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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静的说:“这半个月,你是留给自己的。”黑衣男子说:“不对,是留给十大高手的。他们即便拼了性命,也不过得到你的五百两黄金,如果什么都不作的话,可以得到八百两。”朱天心说:“你有这么多?”黑衣男子说:“一个小偷要是找不到买主的话,他永远只是个鸡鸣狗盗的跳梁小丑,当然称不上‘天下第一盗’。你是作生意的,知道没本钱的生意,是最赚钱的生意吧!”朱天心说:“是吗?你的八百两,难道不是本钱?”黑衣男子笑说:“这是我的买主付的,不算我的本钱,盗,就是一个没本钱的买卖。” 他身形一转,向密室中飞去。朱天心短剑一横,说:“就凭我朱天心在此,你也别想得逞!”黑衣男子伸手捏住她的短剑,说:“想不到你学过法宝寺的‘如意剑法’,只是太粗浅了,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朱天心欲抽回长剑,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也抽不出来。黑衣男子笑说:“别费劲了,你拿这冷翡翠也没用!” 忽然间劲风一闪,一道黑光陡然射来,黑衣男子急忙回身出掌,掌力到处,砰的一声,震得他掌心发麻。他心里想:想不到这“大漠风云掌”这么厉害!当下问道:“阁下如何称呼?”那人也是黑衣蒙面,冷冷的说:“如果我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还会蒙面吗?”黑衣男子说:“你是北十三邪的人!”那人说:“知道就好,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 他身形一展,飘然绕过朱天心和那黑衣男子,向那黑盒子奔去。黑衣男子冷笑说:“且慢!”已经飞身上前,拉住他,说:“你是六阴山的人,能够将‘旋风舞’练到第八层,看来你来头不小!”那人挥手向他面门斩来,说道:“你的功夫不弱,咱们过两招。”当下一招“塞上风云连地起”,向他面门攻去。 黑衣男子身形一转,轻巧的避开,说:“打架有什么好,其实我是作生意的,以和为贵。”一面电转身形,向那盒子抓去。 朱天心正欲上前,忽然眼前一亮,人影匆匆,一时竟来了不下数十人,她见来者一个个都是劲装利刃,显然都是武林中人。 她怒说:“那是我花了一千两黄金买来的,你们要抢,就不怕我报官吗?哼!我不管了,你们抢吧,你们这些武林高手,尽情的抢吧!”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你放心,咱们今天不管谁抢到了,你那一千两金子是不会少的。”朱天心看了看人丛中那个蒙面女子,说:“算了,我也不缺那点钱,你们抢吧!” “好。”那堆人各操兵刃,向里面冲去。 忽然人影一闪,最先来的那个黑衣男子已经一跃而出,身法之快,令人咋舌。一个人大声说:“是云谷的‘仙人步’。”另一个人说:“不对,像是真武派的‘真人飞升’。”话还未完,已有人说:“我看,是黄山派的‘仙鹤游云’。” 朱天心说:“你们连他的来历都不知道,还说什么要抢冷翡翠。” 先前说话的女人说:“那我们走吧。”一言未落,只听有人说道:“你们每人收了他一百两黄金,当然要走了。”朱天心指着他们,说:“你们真的收到他的黄金,今天我认栽了。想不到他这么肯出钱!” 说话的人是个女子,她一身的白衣,在这堆黑衣人中显得格外出彩。所有的人都转过头去,这白衣女子轻轻一笑,有若春风徐来,令人为之精神一爽。 她实在是个美人,而且美得无法形容,想来一个人要是长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千方百计的保护起来,不让阳光弄伤她的皮肤,不让风弄乱了她的秀发,甚至不让空气白白亲吻了她完美无暇的脸。她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在这里出现,实在有点令人不可思议。 朱天心说:“你是何人?”那美人笑说:“算来咱们还是有些缘分。我是‘坐地禅师’无名的干女儿,你曾向家父学过一套剑法。我听说钱庄有事,暗里打听了一下,没有收获,今天在暗中看到了一切,原来钱可以办很多事,可笑江南钱庄的人,居然在钱上输给一个强盗。”朱天心说:“我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妹妹如何称呼?” 白衣女子说:“在下司徒霜。”她转向众人,眼光在众人身上一扫,问:“这人是什么来头?”先前一直说话的女子说:“不知道,我们替人办事,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司徒霜说:“是吗?你多收了五十两,所以有比他们多作了一件事,多说几句话,对不对?”那女子说:“不错。” 司徒霜说:“他是谁,我量你们也不会知道。如果你们把这件事说出去,我给你们每个人五十两银子。”朱天心问:“为何要说出去?”司徒霜说:“你不知道,这冷翡翠乃是至宝,又是北十三邪的圣物,谁得到了,都会有莫大的好处,一定不能让那个强盗得到。”朱天心说:“我只当损失了几千两黄金罢了,既然这么厉害,我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司徒霜说:“我看到刚才那个人的身法,可惜我不会轻功,不然就可以追上去了。这个人武功不弱,看不出来历,好像是照着书上练的,各派武功都掺杂了一些,又都不是。”朱天心说:“算了,我也不想想这个事了,就当做生意亏了。妹妹既然来了,咱们好好叙叙。” 一直说话的那女子说:“我们可以走了吗?”司徒霜说:“走吧。”那人问:“那……钱…….”司徒霜说:“到时候你们来找我,现在我开始在武林中闯荡,不久就会名声大振的。找我很容易,你们总得办完事吧。” 朱天心拉着她说:“妹妹这样的出身,要想在武林中有所作为,实在是太容易了,来来来,咱们先别管他们,让他们都走吧。”司徒霜一边被她拉着,一边在她耳边悄悄说:“我要跟踪他们,他们一定会去找那个人要钱的!”朱天心说:“算了,大家都抢,那东西终究是到不了咱们手上。”司徒霜还在说:“可是……”朱天心已经不由分说的把她拉走了。 那群人一个个飘然离去。司徒霜回头看了看,说:“他们都走了!”朱天心说:“不管他们,妹妹,你真是个热心肠的人。”正说着,忽然背后一阵风声传来,二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打扮怪异的女子,立在二人身后。 这女子衣服十分艳丽,眉目间多是桀骜不恭之态。司徒霜问:“你是什么人?”朱天心说:“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犀牛潭灵教的人。”那奇怪的女子说:“不错,把冷翡翠交出来。”朱天心双手一摊,说:“我也想要,你要是找到的话,也请通知我一声!”那女子手上软鞭在地上一拍,啪的一声,说:“少废话。冷翡翠还在你手上。”司徒霜问:“这话什么意思?”女子说:“交出来!”司徒霜奇怪的说:“就是有,也不交给你这蛮子!”那女子杏眼圆睁,怒说:“再不交出来,休怪我手下无情!”司徒霜冷冷的说:“我倒想问问,什么是收下无情!” 那女子长鞭一绕,一招“心有灵犀一点通”,径直向她面门扫去。司徒霜冷笑说:“原来真是灵教的‘通灵十三式’。”一面出剑,使了一招“三谛圆融”,这是“大空剑法”中的起手式,以守为主,乃是无名由法宝寺“大空棍”中变化而来。 长鞭在空中一绕,缠着长剑,那鞭是灵教中有名的“灵蛇银鞭”,那剑是武林中有名的“去邪剑”,两件利器在夜幕里僵持着。那女子就势出了一招“嫦娥应悔偷灵药”,取回长鞭,司徒霜趁势一招“一苇渡江”,反客为主,直刺她前胸。 那女子也不示弱,一招“灵蛇欲动风云舞”,顿时力挽狂澜,将司徒霜震得后退两步。司徒霜急忙施招“独坐观禅”,以静制动,使那女子扑了个空。朱天心见两人打得越来越快,急忙说:“你们别打了,现在东西已经不在这里,妹妹,你就让她搜个遍,她也找不到啊。”司徒霜说:“不行,怎么能让这蛮子在这里撒野!看我怎么收拾她!”那女子冷声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当下一招“万里云涛连灵河”,气势磅礴,如狂风卷来。司徒霜使了招“观音坐莲”,一样反客为主,将那女子迫退。 那女子既然占不到便宜,心里就想:看样子东西已经不在了。看来多斗无益,还是先离开这丫头,再作打算。当下使了一招“灵山风雨也飘摇”,身形一转,使出“灵凤飞天”的身法,飘飘而去。 司徒霜一跺脚,说:“又给跑掉了,真是气人,看来,我怎么也得另找个师父,学点轻功。”朱天心问:“法宝寺这么多高手,怎么没人教你?”司徒霜说:“就是这功夫,也是我偷偷学的,家父喜欢坐禅,所以我就只能干瞪眼,看着别人在天上飞来飞去了!”朱天心说:“看来令尊不喜欢你,连我都会他所授的‘一苇渡江’。”司徒霜说:“是的,他从不教我武功,要不是我天生聪明,怎么会想到偷学呢!还好,还好我当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朱天心笑说:“你现在也很聪明啊!”司徒霜笑说:“我不和你谈了,我一定要查明真相,替姐姐找回那东西,这是我决定闯荡武林后遇到的第一件事,若是作不好,会被人笑话的。”不由分说,她自己先走了。 夜色茫茫,司徒霜独自走在秦淮河畔,眼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秦淮河每到夜里便迎来了繁华,迎来了财富。司徒霜心里想:我也去那地方走走,看现在来到武林中了,就得什么都见识见识。 她来到锦绣楼,看着许多来来往往的人,心里不由有些怕了。但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往里面走,听到有人在唱着:“深闺寂寞,一寸愁化千万缕。看春将去,多少催花雨。倚遍栏干,还是无情绪!人何处?山重水复,望断归来路。”她心里想:“这人的声音倒不错。” 她选了楼上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她的出现,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所有的人都向她看来,她莫名其妙起来,问:“看什么看?” 一个少年公子醉醺醺的起身,叫着:“妈妈,你这里原来又来了一个仙女样的人物!怎么不引见引见,……”他跌跌撞撞的向她走来,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司徒霜反感的说:“今天我是来听歌作乐的,你别打扰了姑娘的雅兴!”那公子斜斜的看着她,说:“当然,咱们一起作乐,一起作乐!”一面伸手便来抓她。 司徒霜冷笑一声,一下子捏住他的手,说:“你再放肆,这手就算废了!”那人呲牙咧嘴的大叫说:“不得了了,杀人了!救命了,来人了!”司徒霜一把推开他,将他推的一跌难起。那老鸨赶忙过来娇滴滴的说:“兰公子,您没事吧!快起来,这丫头,是哪里来的,这么不懂事。来人啊,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司徒霜说:“下次让我碰到你,休怪我收下无情!”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说:“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兰兄只是酒醉失言,在这青楼之中,便是比这更无稽的话也见怪不怪,你却出手伤人!”司徒霜冷声说:“什么?还怪我?哼,怪就怪,有什么了不起,我就是行不改名,坐也不改名的司徒霜,要找我报仇,随时奉陪!” 那公子笑了笑,说:“这就怪了,你到这里来,倒象来惹事一样。”司徒霜说:“我跟你们一样,来找乐子的。”那公子说:“历来只有咱们来打发时间,哪里听说姑娘家来打发时间的,你们说是不是啊?”司徒霜听到一阵大笑之声,心里一阵窝火,说:“信不信我连你也打个稀烂!有本事,先打完再说!”那公子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打便打,我不还手就是了。”司徒霜说:“真是蠢材!” 只见几个牛高马大的壮汉从楼下缓缓而来,司徒霜心里想: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打手吗?我可不怕,司徒霜最喜欢打架了。 她还没等那几个人站稳,就挥手打了过去,那几个人其中伸过手来,一把捏住她的手,她急忙使出“神撤手”的手法,抽出手来,心想:这人可也厉害,把我的手都捏痛了,让你们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她一挥手,“击云手”使了出来,乃是一招“云深不知处”,那大汉居然躲了开来,一拳照她面门打去。她不料这寻常打手身手如此矫捷,当下手势一改,就是一招“浮云古今齐”,那人再是厉害,也重重的遭了一击。司徒霜见那人又要上来,便说:“你别动,你不知道吗?击云手只打内伤,不打外伤,武林中人都知道,中了一掌,若是再用力,内伤就再难治好了!”那大汉大声说:“胡说八道!” 司徒霜心里想:我会的这些掌法没一个能够重重伤人的,怎么办,他们这么多人!刚才同那灵教的女子相斗,她都知道闪避,这堆人真是不可理喻! 那老鸨在一旁说:“哼!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简直就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司徒霜又不会轻功。心里暗暗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先前说话的那个公子说:“算了,妈妈,这位姑娘不懂事,就当给她买个教训吧,打扰您的生意,这是在下的一点意思。”说完就塞了十两银子过去。老鸨说:“还是南宫公子会办事,你看我这老糊涂,把大家弄得多不开心。” 司徒霜对那大汉说:“明天你内伤发了,疼死你!”一面上前,抛下十两银子,说:“不就听听歌吗?别人能听,我为什么不能听。”老鸨捡了起来,笑说:“听听听,你们都死了吗?弹琴,唱歌!”司徒霜眼见几个大汉下了楼,心里恨恨的想:以后我练几套重手法的掌法,打得你们落花流水! 正想着,只听得有人冷笑说:“司徒姑娘,你好丢人!”司徒霜回头一看,只见那个灵教女子从楼下缓缓上来,手中长鞭一绕,原来那几个大汉都给她裹在一处,抛在地上。司徒霜看他们痛苦的样子,知道一定被这女子以重手法所伤。 她还是故作镇定的说:“我不想伤人。”灵教女子冷冷的说:“这个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是知道,是人家用钱帮了你。这么丢人的事,你不该让人知道的。”司徒霜说:“不关你的事。”她心里想:刚才同那几个不讲理,不懂武功的人打了一架,没有吃了个亏,不如在这蛮子身上找回来。 她想到做到,手上已多了那柄寒光闪闪的去邪剑,剑尖一指,向那女子点去。那女子身形一转,在空中打了个圈,人已经到了地上,四周观看之人不由啧啧称赞起来。司徒霜想:我不会轻功,不能和她缠斗。当下一招“慈航普渡”,大气磅礴,十丈之内人人皆觉出一股庄严之气,直扑向心里。灵教女子冷冷一笑,身形再转,但手上软鞭已经使出一招“婉转百灵柳前啼”,照着她面门就抽去。司徒霜自然不认输,回手又是一招“天女散花”,剑气点点,如风吹来,无所不至。灵教女子飘然而起,舞出一招“心有灵犀一点通”,司徒霜只觉一股力道直向胸前逼来,当下急忙换招“回头是岸”,堪堪挡住这一击。 两人拆了数十招,每招都很精妙,但在看者心里,灵教女子身形翻飞,灵动自如,司徒霜则是一无长处,只看到一支剑在空中指来划去。 司徒霜心里寻思:今天怎么出师不利,看来,我得早点结束!免得丢人,第一天闯荡武林,就遇到这种事情,实在太气人了!她使招“三谛圆融”,逼退灵教女子那招“灵蛇欲动风云起”,然后迅速退后,说:“今天且放过你,下次让我遇到,就不那么客气了。”灵教女子说:“你以为我害怕吗?” 司徒霜哼了一声,来到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灵教女子对旁边那几个大汉说:“怎么,想报仇?”那几人连说不敢。灵教女子说:“我和她可不一样,她可以任人欺负,我可不成。”司徒霜怒说:“你说什么!”灵教女子说:“我说的不对吗?” 忽然有人说:“不对,法宝寺武功精妙,天下无双。无奈他们慈悲为怀,不愿伤人而已,难道姑娘认为咱们两江武林,再无高手不成?”只见来者是个风度翩翩,英武潇洒的白衣公子。司徒霜一见之下,不由心里砰砰直跳,想:怎么天下竟有这样的男子,如此的迷人,如此的完美。 灵教女子不屑的说:“两江武林当然人才济济,不过她实在不怎么样。怎么,公子要打抱不平?”那白衣公子说:“不敢,只是听说灵教‘通灵心法’天下间罕有其匹,一直无缘拜会,实在是心中大憾。”灵教女子说:“是吗?打架就打架,何必这么虚伪!你还不如这姑娘爽快。”她手中长鞭在空中一绕,说道:“接招吧,‘嫦娥应悔偷灵药’。”白衣公子身形飘忽,手上扇子一摆,使了一招黄山派“松云妙手”中的一招“何人倚剑白云天”,人在空中,这一招使得潇洒之极,看得司徒霜心里一颤,想:他原来是黄山派的弟子,不知是木星雨还是谭指云。 灵教女子冷笑一声,软鞭一绕,又是一招“风舞天涯灵凤绕”,楼上忽然似卷来一阵狂风,她就象美丽精灵的凤凰一样,那艳丽的衣裳在空中写下一幕梦幻般神奇美丽的画面。白衣男子轻轻一笑,折扇轻摇,乃是真武派“摩天手”中的一招“胡天八月即飞雪”,看他使得自然,司徒霜心里想:他怎么又会真武派的功夫?难道他是真武派弟子? 不过等到他下一招“佛音八面”出来后,她就傻了眼,这是西陵派的“观音印”,而西陵派从来不收男弟子。 看来他一定是一个大派的高手,因为很出众,各派高手都曾施教于他。司徒霜心里这么想,那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把他看得很完美。其实她心里也在想:如果他是那个人,怎么办? 灵教女子一连使满了“通灵十三式”,还是无济于事,当下改用“流光神结”中的招式,虽然威力不大,但毕竟是一套单独的鞭法,用起来得心应手,如行云流水一般。 那白衣男子一连使了十几种不同的招式,把灵教女子迫得步步后退。 司徒霜笑说:“胜负已分,你再斗下去,不觉得丢人吗?”灵教女子身形一转,使了招“深锁春光一院愁”,抽身退了开来,说道:“不错,功夫比我厉害,我叫屈怀柔,你叫什么?”白衣公子笑说:“在下佟泽,今日见了灵教‘通灵心法’,果然名不虚传。若非在下投机取巧,恐怕早就败了。” 屈怀柔笑说:“赢了就是赢了,还这么虚伪,你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心里就开心了吗?那是傻瓜才做的事,我不是傻瓜。”司徒霜缓步上前,说:“佟大哥,你的功夫不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真正是井底之蛙,黔驴技穷。”屈怀柔怒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司徒霜说:“我说你是黔驴技穷!” 屈怀柔手上长鞭一绕,向司徒霜劈头打来。司徒霜伸手抓住,说:“你不在天上飞来飞去,我就不怕你!”两个人一人拉住一头,各自运力,谁也占不了上风。佟泽笑说:“两位姑娘,何必伤了和气。本来大家好好的,相安无事,那是最好的,是不是?” 司徒霜说:“哼,我不同她一般见识,她还当我怕她了!”屈怀柔冷笑说:“废话少说!”一面运劲,法宝寺最重内功修为,所以她半点便宜也讨不了,但她毕竟是灵教教主屈怀云的妹子,内功修习的乃是灵教至高无上的“通灵心法”,所以一时之间,也难处下风。 佟泽见二人骑虎难下,也不知如何劝导。刚才说话的南宫公子上前笑说:“依晚生之见,两位姑娘已经比不出胜负,不如大家化干戈为玉帛,说不定因为不打不相识,还会成为好朋友呢!”司徒霜说:“你这迂腐不堪的书生,知道什么!这是江湖恩怨,你懂什么!”公子说:“说到江湖,我还真有话说,老子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大家在自己的江湖里自由自在的喝这无穷无尽的水,多好啊!何必在一个江湖里渴死呢!”司徒霜说:“你这乱七八糟的什么话,连江湖是什么都不知道,笑死人了!”屈怀柔冷声说:“你才笑人,连《道德经》都不会读。”司徒霜说:“我不但不读,还要撕了它!我父亲是佛门高僧,那些道家的玩意,就象破烂一样一钱不值!” 南宫公子说:“姑娘,该放手时就放手啊!”司徒霜说:“你求我放了她吗?好。”一撤手,差点把屈怀柔摔了一跤。屈怀柔对那南宫公子说:“关你什么事。”南宫公子说:“我也是好心,这样吧,我请大家喝酒!” 屈怀柔说:“你们这是什么酒,那么难喝,送给我喝,我也不要。”司徒霜说:“你们这些蛮子,连酒是什么都不知道,没喝过说难喝。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瓜吗?”屈怀柔冷笑说:“好在我身上还带了一瓶‘灵泉圣酿’。” 她缓缓伸手,自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那是个普通的葫芦。她轻轻拨开塞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渗了出来,整层楼都香了,整个人都醉了!她举起来喝了一口,说:“这才叫酒。”南宫公子赞说:“酒香如冽,余味无穷,真是好酒!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口福。” 屈怀柔扔了葫芦过去,说:“接着。”南宫公子接住,屈怀柔说:“你先请我,我也回请你。”南宫公子打开瓶塞,闻了一下,闭上双眼,说:“好,真是妙不可言!”司徒霜说:“奇怪,这儿是卖艺的地方,又不是卖酒的地方,有什么好炫耀的,有本事你到这里的‘天地酒楼’去看一看,那里的酒,香得你发呆!” 屈怀柔冷冷的说:“什么天地酒楼,我没兴趣。你最好给我闭嘴,免得吃苦!”司徒霜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南宫公子上前将酒递给她,说:“姑娘,尝一口吧,很好喝的!”司徒霜冷声说:“借花献佛的本领你你倒是无师自通,要让我吃那蛮子的东西,做梦,你不是请大家喝酒吗?酒呢?” 老鸨急忙说:“快拿酒来,你们这群吃闲饭的家伙,该你们做事的时候了。”一群丫头甜甜点点叫着“来了。”一人抱了一小坛酒,笑说:“这女儿红,可是奴家才生下来时埋下的哟,爷们真有口福。”一齐打开盖子,一股酒香扑来,司徒霜说:“真是好酒!”一面从一个丫头那里拿过一瓶,说声“谢了。”已猛灌了一口。 其实她从未喝过,折一口下去,难受之极,不过怎么也不能丢脸啊。她心里想:我的妈呀!这么难喝,这些人怎么天天离不开酒啊!这武林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当下大赞说:“好酒,好酒。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南宫公子笑说:“多谢姑娘。”老鸨急忙招呼说:“快弹琴,弹琴,小红,给大爷唱几首拿手的哥。”司徒霜坐在佟泽旁边,只见正前方那女子,自己一直没注意,她一身红衣,满坠金钗,打扮得雍容华贵,司徒霜不由想:她这样子,就是王公贵族的女儿,也未必能如此。 只见小红抚着琵琶,琴声传来,她一面拨动琵琶,一面缓缓唱道:“万里云,千里路;孤舟已去不还。高楼深锁女儿梦,何时能解情愁?问苍天,又一年;何时能再团圆?花残香径天涯舞,恰似无限相思。”司徒霜心想:这女子怎么老是唱些悲悲切切的歌,催人泪下,她果真是这样一个有着刻骨相思的女子?不然为何总是如此?不是歌诗合为事而作吗? 南宫公子说:“小红,你偏要把我们的眼泪给赚尽不成。”刚开始被司徒霜打的那人醉醺醺的说:“你伤心什么,有大爷陪着你呢!”司徒霜说:“人家这么惨了,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那人吃了苦头,也不敢再说什么。 屈怀柔冷笑说:“你们就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无病呻吟。难道没有更好的吗?”小红欠身说:“让几位客官见笑了,这些风月场上的应时之作,自然谈不上好。不过我实在不知道,在这里还能唱什么?难道非要把杜工部,岑参之类拿来唱不成?你们要听阳春白雪,又要寻欢作乐,难道这风月楼里,竟成了天下最高雅最正经的地方不成?要让我们象烈女一样自持,只怕你们也不相信。”司徒霜说:“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唱歌的,当然要听大家喜欢的。” 南宫公子说:“我喜欢听,我们都喜欢听,小红姑娘真不愧是锦绣楼的招牌!唱得好!”司徒霜说:“你这样的官家子弟,你这样的风尘女子,怎么知道人间最真实的感情。这样的歌,不听也罢!” 佟泽说:“姑娘,所谓人各由所爱,毕竟是强求不来的,就象别人劝不了你一样,你也很难劝服别人。不要生气,要不我来为姑娘献上一曲。”司徒霜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是一个多么吸引人的完美的男子。 他缓缓上前,对弹琴女子说:“借姑娘瑶琴一用。”女子让开,他缓缓坐定。拨弦定音,曲悠悠,口中唱的乃是:“逍遥楚天广阔,多少豪杰出没。中原问鼎万夫勇,留下千古壮歌。古来英雄无数,而今天涯沦落。问谁倚剑白云天,夷平万里风波。”司徒霜说:“其实不该配以琴音,琴声悠悠,把豪气都淹没了。”佟泽说:“不错,龙必游深水,所以这里是断不可铁板铜琶,作变徵之音的。”司徒霜不悦的说:“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耍我。” 南宫公子笑说:“姑娘别生气,来这里就是图个无事一身轻,大家说笑,不是正好吗!”司徒霜笑说:“那也不能拿我来开玩笑啊。”正说着,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数十个白衣女子,每人手上都捏着一把白色长剑,急匆匆的奔上楼来,一齐向那唱歌的小红躬身说:“参见主人,奴婢来迟,望主人恕罪!” 小红吓得向后退了两步,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们!”其中一个白衣女子抬头说:“主人同‘雁山公子’林思夷比剑,坠下山崖,难道主人不记得吗?”小红说:“什么‘雁山公子’,我从没见过,三年以前,我就是这锦绣楼的招牌,连山上都少去,怎么可能坠崖。” 那白衣女子说;“当日奴婢等下山寻找,并未找到主人,因此回到冰珀宫,前些日子,主人忽然发出玄冰绫,要我等在江宁府等候消息。我等赶来,听说主人同‘十三恶少’有一场过节,可是同主人失去联络,若不是‘龙湖一剑’告知主人下落,奴婢要见主人,只怕很难。”小红说:“我想你们认错人了,如果不去找回你们的主人,只怕误了你们时间,不信你可以问妈妈,我是不是一直在这里!” 白衣女子急忙说:“奴婢自知死罪,望主人念在奴婢从无二心的分上,饶过奴婢一命。奴婢为主人万死不辞!”小红说:“我真不是你们的主人。我想你们现在一定很急。还是先去找回你们的主人要紧。” 司徒霜问:“你们的主人,就是冰珀宫主冰玉婵吗?”白衣女子说:“老宫主已经在宫里清修,现在是新任宫主在位。”司徒霜说:“真奇怪,传言冰珀宫主性情暴戾,反复无常,她不见了你们该很高兴才是,既然找不到,还找她干什么。想来这新宫主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你们不会这么害怕!” 白衣女子说:“服侍宫主是我们的职责和福分,不劳姑娘操心。”司徒霜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冷笑传来,一个声音冰冷的说:“你们宫主早就给我杀了,你们没地方去,不如都到我家里吧,有吃有喝,还有人侍候你们!”只见一个灰影,飘然而来,越过众人头顶,直向小红飞去。白衣女子长剑一展,向那灰影刺去,身形婀娜,身法娴熟,使的正是冰珀宫成名绝技“雪山渡”的身法,那剑上功夫,正是令天下人闻名丧胆的“无情剑法”。 第二回:万里冰雪一场梦 十面无情风雨声 那说话之人听到耳后风声,急忙回转身形,手上一支洞箫,已使出一招“一指乾坤”,手法之快,令司徒霜扼腕叹息。那白衣女子手上长剑一展,使出一招“润物细无声”,剑箫在空中相遇,虽然没有声音,但劲气扑来,割人面门。 小红居然一点也不惊讶,依然那么高贵,那么坦然的看着。屈怀柔缓步上前,说:“没想到恶门的功夫越来越不长进了,堂堂一个大弟子,居然连冰珀宫的一个婢女都收拾不了。”“十三恶少”龙涛冷笑说:“如果你连冰珀宫‘十二神婢’都没听说过,那就是真正的孤陋寡闻!”那十二个婢子正是冰珀宫十二神婢,她们个个功夫高强,忠心耿耿。现在使剑的正是其中的大师姐冰儿,这十二神婢,分别是冰珀神婢、飘渺如云、离绝真情。这十二人一当决定作神宫婢子,就不能嫁人,除非她们选择离开,但她们一当成为婢子,就永远保护主人,就不会离开,因为她们都不约而同的发现,原来那样的生活竟是如此的美好,不用为人世间最可怕的爱情而担心,而受罪。 司徒霜心想:怪不得父亲说邪派武功,也不可小视,这二人均是邪派中人,但功夫都不在自己之下。 冰儿一连攻了七八招,但龙涛都很轻易的挡了开来。后面珀儿、神儿、婢儿一齐出剑,向龙涛攻去,四支剑合为一体,将“无情剑法”的威力施展得淋漓尽致,龙涛身形转动跃到小红身边,说:“雪儿,你现在更厉害了,连十二神婢都叫上了。冰儿说:“十三恶少,别人怕你,但不是说你就可以对冰珀宫主人无礼。你别忘了,冰珀宫‘十刑八罚’对外人也是一样施行。”龙涛说:“雪儿,你不愿与我一起双宿双栖,难道就是因为那个什么冷翡翠?你以为在这里潜伏,就可以得到吗?你以为得到了,你就有好处吗?你错了,我从不相信神话,要想得到你想要的,你就得从别人那里去抢,而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件不会说话的东西上,你要明白,世上一共就这么多东西,要想自己多一点就得让别人少一点。”小红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不是什么宫主,我只是一个妓女,而且卖艺不卖身。”十三恶少冷笑说:“想不到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冷翡翠,堂堂冰珀宫主居然愿意屈身于此,人间的诱惑大抵如此,一个极大的诱惑,会让你选择失去你已经拥有的幸福。”小红说:“如果我是什么宫主,何必在这里为了生存而忍受你们的玩弄,你以为这世上有天生就喜欢过下贱生活的人吗?没有,如果你们坚持认为我是你们的宫主,那就真的求之不得了!” 冰儿说:“如果你是宫主,就请与奴婢们一起回去,冰珀宫有大事相商,念宫主看在奴婢们忠心耿耿的分上,能够以大局为重!”小红冷笑一声,回转身去,自己一面抚着琵琶,一面唱着:“来如春梦几多时,散似朝云无觅处。只羡年少有轻狂,挽断罗衣留不住。可怜功名本无凭,风华葬身功名路。”其与世无争之态,令人绝对相信她其实是个可怜的歌女。 司徒霜心里想:难道她真是冰珀宫宫主,为了冷翡翠才到这里?冷翡翠威力到底有多大,能让人甚至放弃自己平静、安稳的生活。 龙涛说:“好,你求你的幸福,我过我的生活!”冰儿见他欲走,遂上前拦住他说:“龙公子,传言阁下同敝宫主有些过节,我想知道阁下怎么认识敝宫主的?”龙涛说:“你说我怎么认识冰儿的?我号称恶少,认识她自然是在作坏事的时候。”冰儿冷声说:“倘若你对宫主无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龙涛说:“令宫主就是天下坏人的极限,怎么可能有人对她无礼。如果真要加上无礼二字的话,那一定是不听她的话,不伙同她作为非作歹的事!”冰儿长剑一抖,说:“你弄明白些!再乱说,休怪我不客气!”龙涛长笑一声,说:“在下终于明白为什么连秦始皇也说自己是一代明君了!原来最凶险的人把作坏事看得理所当然,其实在咱们恶门看来,天下人没有一个是好人!”冰儿说:“废话少说!滚!”龙涛一把抓住小红,说声:“走罢,美人!”灰影一闪,人已使用恶门“千山越”的身法,穿窗而出。冰儿叫声“别走”,十二人一起追了过去。 老鸨吓得说不出话来,司徒霜心里想:我连飞都不会,怎么闯荡江湖!屈怀柔淡淡的说:“想不到为了冷翡翠,居然有人宁可假扮他人,我想十二神婢绝对不可能认错人。以她们在江湖上的名声,居然认错人,实在太好笑了!” 佟泽笑说:“老鸨。你也别伤心,这么多人在找她,只怕她留下来,反而是个祸害。你这么轻易就甩掉这个祸害,应该是件高兴的事!”老鸨心里想:说得轻巧,她可是咱们锦绣楼的头牌! 司徒霜笑说:“佟公子,你肯定吗?”佟泽问:“肯定什么?”司徒霜说:“肯定她就是冰珀宫主。”佟泽说:“我肯定她不是,但她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因为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慌乱!” 南宫公子笑说:“给这一弄,意兴索然,妈妈,明儿个咱们再过来,预备好上好的女儿红啊!”说完便同刚才被司徒霜打的那位公子离去。 屈怀柔也下了楼,远远的跟着南宫公子。 佟泽下了楼,司徒霜跟上去说:“你到底是何门何派?”佟泽问:“那很重要吗?”一面已出了楼,扶着河边的白玉栏杆,说:“在下无门无派,不像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一样,一个个都有来头。”司徒霜说:“但是你的功夫在他们之上,难道你是无师自通?”佟泽说:“我很小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后来太极洞和诸葛世家发生纠葛,两边发生了一场厮斗,后来太极洞倾巢而动,同诸葛世家大战一场,伤了不少人,当时我们正在私学里边读书,听到这一阵打斗的声音,都吓得半死。那时我忽然觉得,要想真正不受人欺负,自己最好得有自己的本领。我既然有了这个想法,自然就离家来到外面学武,既然是学武,我就会尽我的全力,不浪费半点时间。所以,各门各派的武功,只要我有机会看到或者听到,我就会学会,这么多年,我也不知自己学了多少武功。” 司徒霜:“怪不得你的功夫这么杂,又这么好。你说当年太极洞和诸葛世家发生纠葛,他们同是南十三邪的人,怎么可能发生纠葛。”佟泽说:“据说他们是为了争夺十三邪盟主之位,当时武林正派力量强大,欲收服南十三邪,所以他们决定联手抗敌。太极洞和诸葛世家当时力量最为强大,都想成为盟主。”司徒霜说:“那他们自己先打起来,,实在是好笑。”佟泽笑说:“本来世事如此,人能走到今天,拥有一切,不就是靠打仗打下来的吗?即便是十二正的人同十三邪的人打上了,那也一样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也许人能成为万物之长,正是因为他们能够看到争斗的意义,能够将争斗当作最普通的生活。”司徒霜说:“这话倒也不假,最早知道的关于祖先的事,不就是黄帝大战蚩尤吗?” 佟泽说:“所以人生在世,一定要懂得和别人斗,和所有的人斗。所以咱们要学武。”司徒霜说:“家师可不这么认为,学武之人,只是为了领悟自然之气,参悟人生老病死的极限,和你说的恰好相反。”佟泽说:“那是出世之学,我们来到江湖上,就得面对入世之学。”司徒霜说:“天下人不是禄蠹就是权痴,真是可笑。” 佟泽说:“那可不一定,还是有安于本分的人。你看两湖一带,那么多门派,不都一样默默无闻,无争无忧吗?”司徒霜说:“就象皇帝和穷人的差别一样,差的只是他们是否有权力,其实他们都一样有野心,有欲望。”佟泽说:“你看得很透。”司徒霜说:“那是因为不在尘世之中。现在,我要亲自体会武林中的酸甜苦辣,我不会象他们一样,一样执着,一样悲哀。” 夜风冷冷,吹着司徒霜激动的心,她不知自己为什么激动,也许是因为自己终于从那个安稳的农家中走出来,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江湖。 南宫公子扶着醉醺醺朋友,几个仆人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跟着。屈怀柔远远的跟着,忽然身后有人说:“灵教神女,难道你看上了南宫公子?”屈怀柔回头一看,只见那老鸨已经立于她身后不远。她问道:“你来干什么?”老鸨说:“我来找神女借点东西。”屈怀柔说:“如果与灵教有关,那就请与教主商量。”老鸨说:“大家都知道令兄最疼的就是神女。”屈怀柔问:“难道你想抓我?那就尽管大显身手。”老鸨说:“我当然没那么笨,不过我们可以作一笔生意。你喜欢南宫继,这我很清楚,我帮你得到他,你帮我作一件事。”屈怀柔问:“什么事?”老鸨说:“实不相瞒,在下乃是春蚕宫主言如玉,神女知道,宫中姐妹和生死门多有过节,死伤无数,希望能得到贵教神草炼制的丹药。”屈怀柔淡淡的说:“灵教的神药谁都可以买,你何必找我?”言如玉叹说:“生死门早就同令兄达成同盟,自然不会帮我们,现在我们不得已退避,一方面休养生息,一方面也想东山再起,可是如果没有灵药,我想我们还是会败。” 屈怀柔说:“如果家兄执意如此,我也劝不了他。”言如玉说:“那就烦请神女来一个瞒天过海,当然不能说灵药是给我们。神女可以说南宫公子需要,南宫公子的父亲是江南东路安抚使,主管军事。”屈怀柔说:“我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拿他来作交易。”言如玉说:“这不是交易。如果神女非认为这是一个交易,那天下所有的事都是一个交易。令兄与生死门结交,图的不就是生死门在这几年雄踞武林,打败各派,与黄山、西陵各派分庭抗礼吗,总有一天,他们一样会吞并灵教,只不过灵教远在黔州,他们现在还忙着和诸葛世家纠缠,等到他不需要你们帮忙时,他就会一样吞并你们。那时候,你要再找咱们,只怕早已没了斗志,早就不能同他们硬拼了。”屈怀柔说:“说起来似乎有理,但你似乎忘了,黔州一向属于灵教管理,连皇帝都无权管理,我想他们要对灵教无理,灵教所率的军队,当然不会放过他们。”言如玉说:“看来我得向你说一件事,如果你以为生死门现在只有那么几个江湖宵小,乌合之众,你就错了,这么多年,他们想的是统率武林,手下皆是能征善战之辈,你们灵教偏安多年,只怕不能与之相抗。” 屈怀柔冷冷笑说:“阁下倒是忘了,灵教的天下是打出来的,我想黔州的地貌你也清楚,在那穷山恶水之地,远来之客,要想赢我们只怕太难;况且灵教多年来同黔州甚至同所有羁縻府州所发生的大小战事,不下于百;最后,我想说的是生死门有钱,正好可以供我们购买兵器,所以和你们这笔交易,只怕作不成。” 言如玉笑说:“神女别忘了,我春蚕宫有多少妩媚的女人,我随便派几个就可让南宫继投怀送抱,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屈怀柔笑说:“是吗?如果一个男人连这点诱惑也受不了,我看也没什么意思。你还不如到生死门去迷惑江笑天。”言如玉笑了笑,说:“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再来找我,我没有藏身之处,会一直在锦绣楼。”话毕一笑,随风而去。 屈怀柔冷冷的一笑,说:“想翻身,没那么容易。” 南宫继回到府内,安置好醉醺醺的朋友,自己意兴盎然,独自来到花园之中。月影如画,倒映于心。 他长叹一口气,这些年来,父亲为了他的前程费了不少心,让他镇守最偏僻的西南重镇,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一点,为了他将来象他父亲一样建功立业,成为独镇一方的安抚使,这是他父亲的心愿,但不是他的心愿。他不愿在军队里度过他年轻的岁月。 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是母亲,他的母亲燕若花是个美丽,贤惠而又温柔的母亲,在她面前,南宫继感到心里十分舒坦。他连忙上前说道:“母亲大人,您还没有休息。天色已经晚了。”母亲柔柔的叹了口气,说:“你不是也没有休息吗?离家这么久,你还是老样子,总是不能让为娘放心。”南宫继急忙说:“娘,我已经长大了。”母亲说:“是吗?那你为什么对你父亲仍然如此无礼,你没有原谅他的意思,你回来半个月了,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你要明白,如果你不是生在南宫家,你也许连到西南镇守的机会都没有,你不能恨你的父亲,因为你要明白,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能给他机会的父亲。”南宫继说:“孩儿知道,有许多人连最起码的生活都无法继续,他们无法为自己打算,没有机会也没有希望,但是我现在没有他们这样的心情,我从小生活在一个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的地方,忽然有一天要我象他们一样感谢生活,经受历练,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我在想,不管他出身什么家庭,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他都应该自己作出自己的选择,但这被你们看作大逆不道。”母亲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意思,但你还没有成为别人的父母,还不知道怎么安排一个美满的人生,娘以前也是一样,一样的任性,一样的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穷的幻想,现在,我开始劝我的孩子,让他接受他不愿接受的东西。” “娘,”南宫继说,“孩儿明白娘的意思,父亲虽然让我去了边疆,但那是最安全的地方,黔州等地已被皇上纳为羁縻州的范围,而且在灵教的统领下,向来平安得很,总算是个立功不受苦的好地方。”母亲说:“你能明白那就好,早点睡吧,明天你父亲还要考你的骑射。”南宫继说:“其实我早就明白,我一直都明白,只不过这真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无拘无束的生活,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不愿意把自己最年轻的岁月葬送在对功名的追求之中。”母亲说:“所以你回来后,我和你父亲都没有管你,知道你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也许你觉得你表弟过的日子比你舒坦,不过不到半年,你就会改变你的看法,你舅舅把他送过来,就是要让他参加今年的武试,他将和你一样开始他的将军梦。”南宫继说:“你说名修?看他的样子,真无法想象他能接受这样的生活。”母亲说:“不接受这样的生活,就是不接受命运,没有人能够敌得过命运,名修也是如此。” 南宫继看着远去的母亲,心里涌起一股苍凉的感觉,在别人眼中,他出身豪门,本该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感到幸福,本该遵守自己的人生规律,他明知道外面的世界比这更加身不由己,但仍然希望现实不这样残酷。也许没有一个人生是完美的。他闭上双眼,眼里一团漆黑。 回到名修屋里,名修已经睡了,睡得很香,他想起一年以前,自己也睡得这么沉醉,这么无忧无虑。 可惜他后来参加了武举,而且在父亲的帮助下,一举夺魁,后来就到了西南,在峡路安抚使帐下谋事,后来更被派去镇守边远的黔州。 一切都成定局,可怜的人,面对已成定局的事,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尽管心里已经很想反抗,除非他不顾及所有人的感受。而南宫继不是这样的人。 他醒来时,一个丫头捧着面盆缓缓进来。他觉得这人有些面生,便问:“翠儿呢?”那丫头轻声说:“奴婢是夫人日前买来的丫头,一直在膳房做事,后来因为表公子来了,人手不够,所以调了过来。奴婢是新来的,有什么不懂事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南宫继见这丫头生得伶俐,心里也喜欢,便说:“你以为这里是龙潭虎穴吗?叫什么名字?”丫头说:“公子叫奴婢名月就是了。公子,我服侍你梳洗。”一面熟练的放下面盆,南宫继坐了下来。 名月轻轻的梳着头,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全身上下一阵通透的舒爽,这种似乎脱离了凡尘的轻松是他这一年多来第一次经历的。他全身在发颤,心里在呼叫,激动的心淹没了他一切的意志,这次第,怎一个爽字了得! 他闭上双眼,直到名月说:“公子,好了。”他才睁开眼来,头发梳得十分顺畅,令他看的心里万般舒服。 他顺口问道:“名月,你为何这么厉害,象是会法术的神仙一样!”名月说:“实不相瞒,奴婢来此之前,曾经在挽青楼里学过一些侍侯人的本事,为的是能够把主人侍奉得更好些,这样也就能长待下去。结束这漂泊无依的日子。”说道这里,眼中已是泪水朦朦。 南宫继看着她,说:“不用怕,你可以在这里长待下去,说不定以后还会送你一副很好的嫁妆,家母最是个好心肠的人,只要你好好干,她会看在眼里的。” 这时燕名修才醒来,睡眼惺忪的说:“什么事,这么早就把我吵醒了!”名月急忙欠身说:“不知道表公子在休息,奴婢罪该万死!”南宫继说:“不用理他,他根本就是个不知道领情的浪荡公子。” 燕名修说:“表哥,你怎么这样说我!”名月一面给他梳头,他一面叫着:“好舒服,姑娘是不是在青楼里面呆过,我们认识吗?”名月说:“奴婢叫做名月,曾经在挽青楼里学过这些粗浅的活计,贻笑大方了!” 燕名修连忙说:“一点都不,你会弹琴吗?吹箫呢,会不会?挽青楼可是个出才女的地方,你在这里当丫头,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名月说:“公子说笑罢了,奴婢这样的贫贱女子,天下随处皆是,用哪里能够称得上大材小用。” 南宫继说:“名修,这里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地方,说话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燕名修说:“我知道,表哥,昨天那个黑衣服的女子是什么人,脾气很倔的。”南宫继说:“你喝醉了酒,差点闹出事来,明天我再也不带你去锦绣楼了。” 燕名修急忙说:“那是当然,咱们去最好的挽青楼!” 司徒霜离开佟泽后,已是深夜,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等她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下了楼,要了些早点,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周。 客栈中只有两个客人,一个是她,一个是一个年轻人,一个看起来很潇洒的白衣公子。他正在喝酒。 一个人大清早喝酒,应该是个酒鬼,否则,他就是太伤心了,借酒消愁。 司徒霜百无聊赖的看着,只见他喝了一阵,楼外传来马蹄声,两三个仆人从马车上下来,说道:“公子,该回去了。” 那白衣公子回过头,说:“回去?我不会回去,你们走吧。” 那三个仆人就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等着,看得司徒霜心里都过不去了,忍不住说:“喂,公子爷,你在这里喝酒作乐,倒是很惬意,那一边等你的人,难道非得陪你受罪吗?”那人转过头来,问:“惬意,你说我很惬意!” 司徒霜说:“有钱有势很了不起吗?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白衣公子说:“这样的人,我也讨厌!”一面又连喝了一碗酒。 司徒霜冷笑说:“你恨你自己?”白衣公子不屑的说:“不可以吗?恨自己,不可以恨自己吗?” 司徒霜说:“当然可以,还可以自杀呢!” 正说着,忽然传来一阵冷笑,只见一个黄衣女子不知何时到了客栈,她一身劲装,看起来十分的英姿勃勃,只是那张脸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太不好看了。那是张圆脸,皮肤略白,眼睛很小,鼻子一点都不规整,整个脸就象是还带着人气的骨头一样难看。 只是她看起来实在是很有精神,似乎她从未照过镜子,那么自信。 她来到白衣公子身边,把白衣公子衬托得如同玉树临风的潘安。 那白衣公子比佟泽英俊多了,可以说他是司徒霜见过的最英俊的人,但司徒霜觉得他没有佟泽那股气概,司徒霜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气概,但可以明显的感觉到。 黄衣女子漫不经心的说:“不喜欢,就要去改变。” 白衣公子说:“原姑娘,多谢你。”又喝了一碗酒。 司徒霜说:“你到底怎么了?借酒浇愁吗?”黄衣女子说:“姑娘,这不关你的事!”司徒霜问:“什么事!” 黄衣女子没有回答,对那几个仆人说:“送回去。” 白衣公子忽然抬头,醉眼朦朦的说:“把我带走罢!” 这么英俊的男子,叫一个这么丑的人把他带走!司徒霜睁大双眼。 那白衣公子继续说:“把我带走吧,你知道,我不想回去。” 黄衣女子看着他,摇头说:“不行。” 她迅速离去,一个仆人说:“公子,老爷等你。”白衣公子没有回答。司徒霜忍不住说:“你耳朵聋了吗?有人同你说话!” 白衣公子头也不回,说:“再来一坛酒。” 正说时,只听有人冷笑说:“天下酒何止千坛,你都喝得完吗?”只见来了一个白衣女子,和小红长得几乎一样,司徒霜心想:这一定是十二神婢要找的冰雪了! 白衣公子问:“你是何人?”那人说:“逃避不是办法,你的家已经被生死门完全改变,现在唯一的一条出路,就是站起来,同生死门为敌,要么死,要么活,不管怎样,你都过的堂堂正正!喝酒,那是多么愚蠢的发泄方式!车凌,你不该喝醉。” 车凌一惊,猛抬起头,问:“你是?你——” 白衣女子说:“每个人都不想自己的家成为别人的家,更不想让自己的朋友被人蹂躏,自己的家人任人践踏,一个男人,在遇到强敌的时候,应该有自己的雄心壮志,危险越大,你该作的事就越多。” 车凌问:“你怎么知道?” 白衣女子说:“我当然知道,生死门已经收服了两湖一带四十多个门派,你们先河派,现在已经成了生死门两湖路的总坛,而你爹,也不得不成为两湖大使,帮助生死门折磨两湖各派不听话的弟兄。” 车凌说:“你说的不错,你是?” 白衣女子说:“我是冰雪,生死门现在正在追杀我!” 车凌点头说:“不止是生死门,连‘雁山公子’林思夷也在追杀你,因为你杀了他的好朋友,剑谷弟子于青。” 冰雪说:“我现在没有藏身之处,为了躲避追杀,我一连逃了很多地方,也不瞒你,我还没有修炼本门最高秘笈‘冰珀掌力’,不能杀了那些可恶的狗贼!车凌,你帮我一个忙,我还你一个信心。” 车凌说:“你要藏在两湖总坛?” 冰雪说:“不错,只有那里,我才有安身之地。两湖各派都是他们的耳目,根本出不去,只有你,是两湖中说得上话却又不屈从于生死门的人!” 车凌说:“好,青眼,咱们回去。” 司徒霜见五个人出了门,心里想:生死门有这么霸道吗?难道两湖各派那么多人,没一个能出面反抗? 她心里正在想着,忽然门外来了几个人,只见那几人皆是红衣裹身,打扮得甚为妖娆,司徒霜心里想:看这几人的打扮,一定是春蚕宫的人了,不知她们又想来害谁,我可不能让她们得手。 春蚕宫的人善用“玉唇功”,能迷天下男人,所以连十三邪的人也忌她们三分,她们向来视床底之欢如寻常儿戏,看天下男人就象玩偶一般,所以即便同生死门的人大战后失败,举门皆散,但仍然在江湖上如鱼得水,遍布江湖各处。 那三人坐了下来,其中一人说道:“这里快到车公子家了吧,师妹,你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吗?” 其中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抿了抿嘴,说:“我只是来看看他,听说生死门已经收服了两湖各派,不知他怎样了。” 另一个长得算是朴素,其实就是长相一般的女子说:“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还不是一日三餐,柴米油盐,能干什么,难道还能对月伤心,望花流泪不成!又不是亡国的君主,没那么严重。” 那娇小玲珑的女子说:“我怕他太过正直,不像袁平、陈武今这些人一样知道退让,知道利用别人,隐蔽自己。我怕他虽然聪明,但却不能控制自己。” 司徒霜心里想:难道她们不是春蚕宫的人?说的话都是很正经的。 首先发话的女子笑说:“咱们逮到车公子,一定要把他留住,留到他要了妙清为止,妙清,包在师姐身上。” 娇小女子不好意思的说:“我是觉得他有事情而已,我和你们一样是来帮忙的,你们不要……不要以为我喜欢他,虽然我很喜欢他……但是,我不喜欢他……其实,我心里一点都不喜欢头……和你们一样,我……” 自称师姐的人笑说:“真正是欲盖弥彰。我们也不逗你了,先吃点东西。” 那小二一直在一旁候着,见她们转过头来,才说:“三位小姐想吃点什么。” 师姐说:“我们有些困了,什么方便就是什么,捡你们拿手的就行了。”小二说:“本店的臭豆腐是最有名的了,再给三位客官来点盐水鸭,三位看如何?” 师姐说:“算了,还是来点豆花,再来三斤熟牛肉和一坛上好的酒吧。”小二应着,忙去准备了。 被称作妙清的娇小女子说:“我不困,待会你们先休息,我去转转,顺便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带给小遥她们。昨天没找到客栈,大家一定累了。” 很普通的女子说:“是吗?一看就知道有事,好,这顿饭你付钱,我就不计较,否则,我就跟着你。” 三人正说着,小二已经过来上菜了。刚一转身欲走,冷不防一个大汉冲了进来,正撞着大汉腰上。大汉手上一推,把他推得退了七八尺远,跌倒在地。 小二忙起来说:“大爷,小的冒犯了!”一面上前去给他拍身子,毕恭毕敬的样子,让司徒霜看着就不舒服,觉得那大汉从小二身后走来,明明是他走快了才撞到的,反而要小二陪礼,实在太过分。 岂料那大汉一把推开他,说:“瞎了你的狗眼!敢撞大爷我!”一面坐了下来,说:“有什么拿手的,都给我上。”小二说:“本店的臭豆腐是最有名的了,再给客官来点盐水鸭,客官看如何!” 那大汉勃然大怒,伸手啪的打了他一掌,说:“就这点喂猪的东西!来两坛女儿红,再来五斤熟牛肉,一只烧鸡,一只烤鹅,再来一只清蒸羊!”小二问:“客官能吃完吗?小店也没有什么鹅肉,羊肉!” 大汉抬手打了小二一巴掌,小二急忙赔罪说:“客官息怒!”这时中年掌柜出来,说道:“三管,怎么了?叫你不要得罪客人,你是怎么弄的!” 大汉看了看掌柜,说:“快上,大爷要办事!” 掌柜问:“三管,他要什么,你就快上,人家有钱,你有的是力气。不要惹恼了客人,你去喝西北风去!” 大汉喝道:“还不快去!” 三管急忙点头哈腰的进去准备。 大汉等了一阵,一直没人出来,便对掌柜说:“怎么还没来。” 掌柜说:“客官,您要的东西咱们这小店没有,到外边去现买去了,一会作好了,让客官饱个口福。” 大汉急忙说:“什么!还没买,你们作什么生意!还不上菜,小心老子砸了你这破店。”掌柜说:“砸了也没用啊!大爷,您就耐心等着吧!” 大汉在桌上一拍,说:“快点!” 司徒霜有些控制不住,起身说:“这位大哥,你这样子,人家作不作生意了,难道你要动粗不成!” 大汉骂道:“关你什么事!臭婆娘!” 司徒霜窜到前面,伸手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说:“你说什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那人挨了一掌,万分愤怒,指着司徒霜说:“你,你,你——” 司徒霜怒说:“怎么了!不服气啊!”一抬手又打了他一巴掌。大汉伸手打来,司徒霜轻轻闪开,使招“万念俱空”,给他重重一击。今天他同这会武功的人相斗,比昨日同那群不会武功的无赖就轻松多了,那人使的功夫有点阴险,有些象是生死门的“幻灭神手”,但他的武功修为实在是不高,以至于司徒霜很轻易的打的他没有还手之力。 大汉一边大骂,一边出手,忽然一阵说话声传来,只听那人说的是:“胡将,让开。”灰影一闪,一个中年男子飘然而来,轻轻伸手隔开二人。 司徒霜觉得这人内劲绵绵,似乎是生死门的“阴鸣内劲”,便知是生死门的高手。她冷声说:“阁下是生死门十大高手的哪一位?” 那灰衣人说:“不敢,在下留音。”司徒霜说:“原来是外号‘若风子’的留音前辈。只可惜收了个不中用的弟子。” 留音说道:“姑娘是法宝寺的弟子,不知是谁门下高足?”司徒霜说:“无名就是我义父,你不必看在他的面上,一则我本非法宝寺的人,二则即便你全力以付,我也不会怕你。” 胡将说:“小丫头,你逞什么能,我师父一个小指头,就能杀了你。” 司徒霜想:“都说生死门的弟子个个厉害无比,生死门十大高手也是江湖上人人生畏的神话,我今天倒想见识见识。”于是笑说:“我见你不会管教弟子,所以帮了个忙,留音前辈,你不会介意吧,你介意了也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怕你!” 留音平静的说:“是吗?”司徒霜感到一股劲力攻来,心里想:法宝寺最擅长的就是吐息纳气了,你的气劲再强,我都可以收于体内,看你多厉害! 当下暗运内力,不一阵子,便觉留音力道消失,她正在高兴,忽然腹中一疼,口中几乎就要吐出血来。她知道是留音忽然加了内力,趁她没有防备之时下手伤她,便冷声说:“卑鄙!”留音冷笑说:“是吗?我代无名教训他女儿,现在已经教训了,我想无名这老秃驴不会介意的。” 司徒霜怒说:“找死!”一招“三谛圆融”,手中去邪剑刺了过去,留音轻轻一闪,身法潇洒,乃是生死门绝技“雷电闪”,司徒霜接着一招“一苇渡江”,但留音已经飘然而闪,早就到了她身后,她急忙转身出剑,剑光一闪,便是一招“慈航普度”,留音笑说:“你们法宝寺的‘登云步’怎么不用,在地上打转,那是什么打法!” 司徒霜心里生气,一连快攻了好几剑,一面说:“躲躲闪闪,算什么武林前辈!”留音说:“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今日好好教训教训你!”他手上长剑一闪,向司徒霜刺来。 那是“判官式”中一招“夺命无情”,乃是生死门三大绝技之一,司徒霜用“大空剑法”挡开,又使了一招“五蕴皆空”,说:“想伤我,没那么容易!” 此时二人已经斗得难分难解,司徒霜在地上,留音在空中,各出所长,司徒霜主防,这是法宝寺的长处,留音主攻,这是生死门的厉害之处,二人所斗之处,桌尽裂,杯盘碎。 掌柜的在柜台后面看着,大声说:“别打了,这顿饭我请客,有事好商量!”但二人哪里听得进去。 第三回:鸳鸯不在鸳鸯梦 昨夜星辰昨夜风 司徒霜一连出了几招,始终占不到上风,心里想:要打发这个恶棍还真难,没想到大把不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忽然人影一闪,一道白光射来,一支长剑拨开二人手上长剑,只见风度翩翩的佟泽立于一张桌上,说:“二位,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有事好商量!” 司徒霜觉得心里特别高兴,就看着佟泽不说话,留音问:“你是法宝寺的俗家弟子?”佟泽说:“在下无门无派,刚才那招‘万事皆空’,也用得不对。”留音说:“好,好一个用得不对,走!” 司徒霜眼见胡将同留音远去,问道:“他们为何离开?”佟泽说:“他们以为我是法宝寺的弟子,以为我是那个使的招式不十分对,但却是江湖上顶尖高手的法宝寺俗家弟子万云平。”司徒霜问:“他没见过万云平?” 佟泽说:“他是生死门十大高手,这些年生死门忙着东征西伐,天天都在和别人决斗,他当然不知道万云平长得什么模样。不过,他把这个仇可是记下了,日后你叫万兄小心些。” 司徒霜说:“我们法宝寺才不怕这些跳梁小丑,哼!这么嚣张跋扈!”佟泽说:“就是这群跳梁小丑,已经成为两湖武林的盟主,以后,他们还会向两浙,两河,向天下书写他们的蓝图。” 司徒霜说:“什么!那武林中人,他们都是死人吗?就这样任人欺负!” 佟泽说:“人都不愿被人欺负,但问题是有的人不得不被别人欺负。又不是人不愿发生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司徒霜笑了笑,说:“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你!”佟泽说:“先顾好你自己吧,那么喜欢打抱不平,武功又不好。”司徒霜说:“是经验不够,你以为我们法宝寺的功夫很差吗?” 佟泽说:“走吧。”转身往外而去,扔下十两碎银子在一张桌上。司徒霜跟上去,问:“去哪里?”佟泽说:“你想他们追上来打一场吗?”司徒霜说:“不怕。”正说着,只见楼外来了一大群人,胡将得意的笑说:“没想到吧,两湖坛的召集令这么快就来了这么多人!” 司徒霜说:“的确没想到,不过彼此彼此,你们也不会想到,这么多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她大叫一声,挥剑斩去,一出手就是一招“普渡众生”,心里想:让你们一个个不得超生!剑到处,劲气吹发,力道横生。 那群人都是两湖各派弟子,武功平平,哪里是她的对手。司徒霜打得高兴,就不愿收手,佟泽上前拉住她的手,说:“别打了。”她感到全身一阵颤抖,呆呆的看着佟泽,佟泽又轻轻说:“别打了。”她感到那声音如丝般的柔顺,穿过她寂寞的心,使她陷入一种无法拔出的神奇而又美妙的境界。 她轻声说:“好。”放下手,佟泽说:“各位,咱们初次相逢,本来就没有深仇大恨。大家何必大打出手,咱们不妨化干戈为玉帛,停止这种于人于己都无益的打斗吧!” 众人本就处于下风,当然也就只听胡将怎么安排了。胡将大声说:“不行,把这两个人给我抓起来!” 忽然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只听那人说道:“什么事,胡将,弄得满城风雨的!” 只见一个蓝衣女子,在几个小丫环的陪伴下,飘然而来,就象是神仙一样。那么除尘脱俗的女子,司徒霜还是第一次见过。 胡将陪着笑说:“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蓝衣女子看了看四周,说:“爹爹说了,咱们不可生事,这是出来到别人的地方,所谓入其俗,从其令,不要乱了人家的规矩,让人笑话!” 胡将忙说:“好,一切听从大小姐安排。还不撤走!” 蓝衣女子回头对二人笑说:“二位英雄,若不嫌弃,还请到敝处一叙,在下一向倾慕英雄。”司徒霜说:“是吗?我可不愿与你同流合污!只怕你布下什么鸿门宴,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佟泽说:“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下次有机会,咱们相见就是朋友了!”蓝衣女子笑说:“好说,不敢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佟泽笑说:“这位是法宝寺司徒霜,在下佟泽.” 蓝衣女子说:“小女子江一宁,今日能认识二位,实在是一大幸事,若不嫌弃,请容江某一尽地主之谊,聊表我心。” 司徒霜说:“若是在下没记错,生死门应该不在此地,这地主之谊二字,从何说起?”佟泽说:“多谢姑娘美意。” 胡将喝道:“胡说,这里就是生死门的地盘,我家小姐就是这里的主人,你要再说半个不字,小心你的脑袋!” 司徒霜见佟泽盯着自己,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听到江一宁说:“胡将,不得胡言,咱们先走一步,二位英雄,有缘再聚。” 佟泽见她去远了,才说:“你不知道,现在两湖武林都归顺生死门。只有几个门派死撑着,倘若咱们得罪了他们,一定不会有好结果,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作。” 司徒霜说:“我,我可没想得这么周全,……那,那我们要作什么?有什么要事?” 佟泽说:“现在只有几个门派不遵从生死门的号令,而生死门已经派了四大弟子,十大高手出手,意图制服他们,我们也许可以帮得上忙。”司徒霜问:“你是说依河派?他们掌门人全衣智是个很固执的人,绝对不会放弃。” 佟泽说:“原来你也知道,我正是为了这件事,他已经叫了不少朋友,但还是没有象法宝寺一样的高手。” 司徒霜含羞说:“其实,我,不是什么法宝寺的高手。” 佟泽说:“你是无名大师的义女,自然是法宝寺的人,没人会说你的。我们快走吧,看样子,明天能到依河派。” 司徒霜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脸,那里写满了自信,使她心里倾入了一股快乐,一股从来没有的似乎希望以身想许的快乐。佟泽就是这样很轻易的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永远的痕迹,永远抹不去的痕迹。 她看着他,问:“咱们现在赶去依河派?”佟泽说:“越快越好。” 二人当下备好马匹,一路向依河派赶去。对司徒霜而言,这是他第一次在江湖上行走,身边又是一个他心仪的潇洒公子,所以一路上他只是觉得景色好美,秋天的田野在阳光下格外的美,美得让她忘了此行的危险,忘了她要对付的,其实是南十三邪中最大的生死门。 南宫继同燕名修骑着白马,手执弓箭,在林中狩猎,尽管有许多仆从,但南宫继却觉得心里冷得很,他看着兴奋的燕名修,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开心。 燕名修的弓箭射得很糟糕,所以仆人拼命在他前面放着小鹿小兔之类的小动物,不过他居然一只也射不到,不过在场所有的人都没他开心。 忽然间一阵风声响起来,把那些扔野物的仆从吓得大叫着跑了,原来是一头吊睛白额大老虎从林里冲了出来。燕名修吓得大叫一声,“快跑!”勒转马头,狂奔起来。 南宫继心里一惊,正要拈弓搭箭,忽然一个黑影窜出来,手上长鞭一抖,将老虎震飞足有七八尺远,猛虎吃痛,再又扑来,那黑影一抖神鞭,身形一展,已经跃上前去,又是一鞭,老虎咆哮着跃跃欲试的扑来,南宫继手中长箭射出,正中虎头,不过丝毫没有阻住老虎扑来的势头,黑影一挥长鞭,啪的一声,老虎重重的跌了出去,再也没有爬起来。 黑影转过身来,南宫继见是屈怀柔,便说道:“姑娘,多谢了。”屈怀柔笑说:“南宫公子,久闻你箭法超人,果然名不虚传。没吓着你吧。” 南宫继笑了一下,说:“久闻灵教驱使异类,如有灵犀,难为姑娘这么不怕困难,这么远把一只老虎赶过来。辛苦了。” 屈怀柔笑说:“公子果然好眼力!在下佩服得很。我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找你。”南宫继问:“不知灵教神女有何贵干?” 屈怀柔笑了一笑,说:“我想请将军帮我办一件事。”南宫继笑说:“从来没听说过灵教神女找人帮忙,敢问是什么大事?”屈怀柔笑说:“我想请将军借我三百精兵,助我灵教攻克大理沧江派。” 南宫继平静的说:“是吗?黔州一直由五大姓掌管,什么时候他们也开始想掌管大理了?是不是他们委托灵教收服大理各派?” 屈怀柔说:“生意不成,仁义还在,是不是,南宫公子,你也知道,南十三邪这些年来内乱不断,风雨飘摇,如果不能成为一时枭雄,就会成为灭门的败类;如果灵教仍然固守黔州,迟早有一天,生死门和太极洞的禽兽会闯入灵教,危害教中兄弟。” 南宫继说:“这与我无关,生死门的人还说是为了振兴十三派,同黄山、真武各派一决雌雄,让十三派成为武林中的主人。看起来,似乎帮他们更有好处,有了武林,似乎我也多了一层行军打仗的胜算。” 屈怀柔笑说:“那,咱们不妨到公子家中一叙。” 南宫继说:“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你可千万不能把老虎带到寒舍。” 屈怀柔笑说:“那是自然。”吹个口哨,一匹黑马奔了过来,她上了马,说:“走吧,只有我,和我的黑珍珠。” 二人出了林子,不多时就到了江宁府街上。屈怀柔同他牵着马,并肩而行,南宫继心里猜不透灵教神女心里在想什么。 他是在一次练兵时认识灵教神女的,那次他正在指挥士兵射箭,忽然一个人骑着黑马从对面冲了过来,他连忙叫停,但哪里停得住,箭向箭靶子射去,那人轻轻一挥手,一股风卷来,把箭全部震落于地。 南宫继松了口气,问:“姑娘是什么人?为何闯入靶场?” 屈怀柔冷冷的说:“我是灵教神女,想借你们靶场一用。我们没这样的靶场,借用之后,定当重谢。” 南宫继说:“那得同我们大将军商量,在下不能作主,姑娘请让开,恕在下执行大将军的命令,指导他们练习射击。” 屈怀柔说:“是吗?我偏不走,直到你们走为止!” 南宫继不悦的说:“神女身份高贵,难道还要学卑鄙无赖的行为。” 屈怀柔笑说:“这不是卑鄙无赖,这是不屈不挠。南宫将军,也就借用,我们的兄弟马上来了。” 正说着,林中已经冲出来好几十人,屈怀柔叫着:“大家到他们原位去,练习射击。” 一群野人一样疯狂的人吆喝着占据了士兵的位置,箭如雨发。 屈怀柔骑马来到南宫继身边说:“这才叫练箭,你们那样死气沉沉的,能有什么进步,白浪费地方而已。” 南宫继冷声说:“别把军令当成死气沉沉的好不好,你能这样死气沉沉,就不会这么没礼貌了。咱们一向井河不犯,为什么要这么作?” 屈怀柔说:“朝廷为什么要在此地驻兵?灵教完全可以保护黔州的安危,在五大姓的统领下,黔州人过得很满足,是你们让他们看到了外面那个可怕的世界。” 南宫继说:“你说错了吧!他们被人奴役,只是现在忽然知道原来不必要给人作牛作马而已。他们知道了耕地可以储肥,种子能够优选,还知道了文字并不属于几个高官贵人,知道了文字和书画可以重现生活,音乐和诗歌可以陶冶情操,放松紧张的心情……” 屈怀柔冷声说:“够了!可是他们知道了却没办法得到,你以为谁不知道什么是好日子吗?如果一个人活着是为了把自己的利益牺牲,换来别人的幸福,那这个人太痛苦了;如果是相反就是很容易了。现在五大姓就是如此,他们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我们灵教,也不愿牺牲作为西南第一圣教的地位。你好自为之,别再自作聪明。” 南宫继说:“虽然你们不是大宋所管,但是这片土地一样是大宋的土地,只要王师南指,你们将会失去一切。” 屈怀柔说:“你可以试一试,唐代有个文成公主,她也一样带去了书画和种子,可是那里的人却从没改变过痛苦的作为奴隶供人使唤的日子。驱使人、奴役人是人最大的满足,你有机会,也会赞同的。我还是那句话,灵教不愿你们干涉黔州的事,没有人能干涉。要么让他们受苦,受我们驱使,要么,让大家一起死亡。” 南宫继回头望着她任性的脸,说:“你真的可以这么狠?” 屈怀柔说:“你是奴隶的话,也许会想到反抗,但一当你是奴隶主,你想到的只有镇压。我不希望你推陈出新,所有的边关大将,从没有一个象你一样多管闲事的!” 那些凌厉的箭把靶场上的靶射得东倒西歪的。 南宫继轻声说:“也许,一切该变化了!” 屈怀柔冷笑一声,说:“后会有期!”一群人策马奔腾,转眼消失在树林里。 南宫继这时看着屈怀柔,觉得那变化果然发生了,这个女子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自负、傲气和凶狠。 屈怀柔问:“你在想什么?想帮不帮我?” 南宫继说:“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卖花了,刚摘下的桂花,大朵的状元菊,卖花了,……”一个卖花女从对面走来,向二人说道:“公子,买朵花来送给小姐吧,这里有金丝菊,还有上等的夜来香。” 南宫继说:“夜来香不是春天的花吗?” 卖花女笑说:“公子,这夜来香不是那个夜来香,而是一种在夜里很香的菊花,你一定没见过,这是用从异域传来的新种培育出来的,保管你家小姐用了,晚上睡得香,早上醒来心里舒服得很!” 屈怀柔说:“花我见多了,这花也没什么奇特之处,不买也罢。你这花,怎么也比不上西南云山的花,那才叫神奇。” 卖花女说:“西南云山的花,我也有所耳闻,只不知公子知不知道,西南云山是制毒药的地方,那里的花美艳绝伦,迷倒众生,但一个不小心碰上,或是吸入太多香气,就会中毒。公子,你要是身边有这样的花,可要小心啊。” 屈怀柔厉声问:“你是什么人?” 卖花女对南宫继说:“公子,你要小心,不要把有毒的花带在身边,切记切记!”话毕捧着花篮便走了。 南宫继转身看着那卖花女,说:“她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屈怀柔说:“一定是沧江派的人。” 南宫继说:“凡是说了你坏话的人就是沧江派的人,凡是沧江派的人都会说你坏话。” 屈怀柔笑说:“南宫将军果然高见。” 二人穿过小巷,来到南宫府门前,仆从出来牵了马,燕名修急忙出来说:“表哥,我正准备叫人去救你,哪知你却回来了。” 南宫继说:“等你回去,天都黑了。放心,表哥不像你那么没用。” 燕名修望着屈怀柔说:“这位是?难道是表哥的红颜知己,表哥你真有本事,连这种异族女子都能弄到手。” 屈怀柔冷声说:“闭上你的臭嘴。” 燕名修说:“我想起来了,在锦绣楼你还给过表哥酒喝,表哥,原来你们早就眉来眼去,投怀送抱了。” 屈怀柔说:“说下去。” 燕名修说:“这位姑娘虽然长得不怎么样,配我是不行,但配我表哥却是绰绰有余。” 屈怀柔冷笑说:“你真是恬不知耻!” 南宫继说:“咱们都进去吧。” 三人来到后院,名月见他们回来,赶忙出来迎接,待三人进了屋,又连忙奉上茶水,屈怀柔皱眉说:“这是什么茶叶,一点味都没有。” 南宫继说:“我吃过西南茶山产的毛尖,的确比这强了不少。不过这是西湖龙井,也是好茶,只是时人喜欢把这茶味弄得很淡,所以细细品来,总是味嫌不足。” 屈怀柔说;“想不到南宫公子对黔州的茶还有记忆。” 燕名修说:“他是个不懂事的人,我对女人有记忆,今日一见姑娘,一定终生难忘!” 屈怀柔说:“闭上你的臭嘴!我可不想对你有半点记忆!” 燕名修急忙说:“你一定对表哥小时候的事情感兴趣,我清楚得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他睡觉的时候老爱抢别人的被子,你可千万不能和他同榻而卧。” 屈怀柔说:“我同他有要事相商,你出去。” 燕名修急忙说:“怎么,这么快就鸠占鹊巢了,这是我的地盘,你居然让我出去,表哥,你……你带了一个好大胆的女人回来,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直接,让你少费心思!好,我走,你们慢慢玩,别管我。” 南宫继见他走了,才对屈怀柔说:“他象个孩子一样,一个口无遮拦的孩子。” 屈怀柔说:“我倒不介意。你何时回去?” 南宫继说:“也就十天半月,就要走了。” 屈怀柔说:“其实你可以考虑,借兵不借你,到时候向皇上说是平定叛乱,还可以建功立业,以后灵教也会知恩图报。” 南宫继说:“要我牺牲弟兄们的生命,换来几个人的功名,我做不到。也许你们可以,可以把你手下的人看成工具,但我不行,我心里他们都是人,一样有自己的历史,自己的追求,自己的打算,还有自己的无奈。” 屈怀柔说:“其实我是为你好。只要我们许诺的好处多,镇守西南的柳将军也许根本就不在乎他手下区区几百精兵的生死。这是给你一个机会,不管你作什么,你都改变不了他们作为工具的命运,你仔细想想,他们难道不是工具吗?你不也是皇上的工具?” 南宫继说:“如果你看过四书五经,也许你不会这么认为。” 屈怀柔没说话,呆呆的看着南宫继。 名月缓缓进来,说道:“公子,夫人命妩儿前来,请公子过去吃饭。” 南宫继问:“为什么?” 名月说:“妩儿说,好像是舅老爷来了。” 南宫继想:不会是为了名修大考的事吧。他说:“你告诉夫人,我这里有朋友,不便见客。顺便把表少爷叫上,让他见见他那凶得很的父亲。” 名月说:“奴婢告退。”缓缓退出。 屈怀柔说:“难道公子认为我不便见客?” 南宫继说:“是他们不便见你。” 屈怀柔说:“都一样!带我出去玩。” 南宫继说:“好。”二人出了门,一直向河边走去。 夜色如水,明月照着河水。 锦绣楼里,又传来小红美丽的声音:“烟笼水,月笼纱,夜半歌声绕人家,飞来多少恨,中有千种结,听来乱如麻。谁知女儿为谁愁,一种相思,望断秋水,望断天涯。”屈怀柔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公子,要花吗?” 还是那个卖花女,长得如同一朵牡丹花一样,平淡中居然有股难得的华贵之气。 屈怀柔问:“你好像卖了一天的花,没卖出去几朵。” 卖花女笑说:“有的花很好卖,比如很漂亮的那种,有的,却一辈子都难以卖出,比如不开花的那种。” 屈怀柔问:“何谓不开花的花。” 卖花女说:“其实姑娘也许不知道什么是花了,依姑娘之见,飞得看到它的美,它的色,才能感到它是一朵花。其实,能结出果的都是好花。” 屈怀柔说:“是吗?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这话没人相信罢了。” 南宫继说:“我相信。” 卖花女说:“公子,你真是个识货的人,我送你一支花。”一面递过一支菊花,说:“只是花有好坏,便如人有祸福,你要看清你身边的每一朵花,每一个人。” 说完一笑,翩然而去。 屈怀柔说:“我才不信她是个神仙!我要知道她是谁。”一面说着,一面走了。南宫继正要说话,只听名月说:“公子,就让她走吧。” 南宫继问:“你也出来了。” 名月说:“我也是在风月场中混大的人,所以我觉得,这个女人后面一定有一个秘密,会给你带来一个可怕的经历。” 南宫继问:“你肯定?” 名月说:“从见她的第一眼,我就肯定。公子,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南宫继说:“你还是别管这件事,会吃亏的。” 名月说:“既然作了公子的人,就应该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是我们在挽青楼里姐姐们教给我们的。这是命,命都在主人手里。” 南宫继说:“你一个人回去我还真不放心,这样吧,咱们去听小红唱歌。” 名月说:“说起这小红,可也真怪。以前她是锦绣楼的头牌,接客是经常的事,而且还说出话,三不接,不接不英俊的人,不接不强壮的人,不接没钱的人。就是这样,客人们对她也是趋之若骛。不过,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忽然开始唱歌,宣布自己卖艺不卖身,一下子成了一个淑女般的妓女,但她的歌好听,所以客人一样对她是趋之若骛。” 南宫继说:“我离开这里也有两年了,我在的时候,小红可没这么厉害。走吧,去看看。” 两人上了楼,只见人已经坐满了整个楼上,燕名修见他来了,上前说:“表哥,你来了,我找不到你,还一位你先来了。” 南宫继问:“不是舅舅来了吗?” 燕名修问:“你说家父吗?” 名月笑说:“刚才奴婢骗了公子,我想把公子引开,然后让那女人早点走。” 南宫继见她玲珑剔透的样子,又添了几分娇嗔可爱,心里也暗自欣赏。 小红一曲唱毕,只听得有人说:“小红,今天晚上陪本少爷一次,如何?”那是个中年人,看样子是个商人。 小红笑说:“大爷,小红福薄,无缘消受。自从学会弹琴之后,知道在这世上另有一片天地,以前的生活,就象梦幻一样,都不在了。” 那人说:“说得好听,你钱赚多了,就不希罕了!大爷今天带了千两黄金,还给你捎了两个上贡的青花瓷瓶,这可是景德镇的招牌货,千金买你一夜。” 小红冷冷说:“你是商人,但你应该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买卖。” 那人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龙涛的声音说:“你这眼里只有钱的臭男人,你以为我们雪儿会在乎你那一点钱,千两黄金,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吗?” 商人看着龙涛,气乎乎的问:“关你什么事,以前,我只用一百两黄金,就可以把她带回家里。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简直是泡大便,操!” 龙涛冷笑说:“雪儿是千金之体,没有人可以碰他一下,你碰了,所以你死定了。” 他手上长剑一抖,“邪恶神剑”的力量令在场的人心里一颤,那商人在一刹那间脸都白了,惊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一个人影一闪,将商人揽在怀里,飘然而去。龙涛喝道:“什么人,停下来。”一掌击去,呼的一声,掌力到处,吹风扑面。 那人影已经回转身来,放下商人,劈出一掌,龙涛看她正是十二神婢中的婢儿,便收手说:“你没走,说明她就是雪儿。” 婢儿冷声说:“龙涛,你杀人成性,那是你的事,但请你不要忘了,撒野得找个地方。” 龙涛冷声说:“是吗?听到你家主人被人一百两黄金就抱回家,你难道不生气,还要把他当成你们男主人不成。” 婢儿说:“如果他真的冒犯了主人,婢儿自然不会放过他!”那商人早吓得裤子尿尿,说不出话来。 小红说:“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说过,这样,你们只会浪费时间。” 婢儿说:“婢儿留下来服侍主人。” 龙涛说:“我也是。” 小红正要说话,忽然听得珀儿的声音说:“不错,她的确不是主人,主人的行踪,已经被冰姐姐得到,现在正在先河派车公子家中。” 龙涛问:“此话当真?” 冰儿向小红说:“姑娘,多有得罪,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冰珀宫之人,定必效劳。” 小红说:“恭喜你们终于找到贵主人,公子,后会有期!” 龙涛摇头说:“天下竟有这么相似的人!今日才算知道,两个相同的人,这命可真不一样。”冰儿笑说:“龙公子,你可千万别把自己的心思装在别人心里,你怎么知道小红姑娘不是一个快乐的女人?你所求,不是她的所求。姑娘,后会有期。” 南宫继对燕名修说:“这江湖之上,颇多奇人,以后要小心一点,上次你惹恼了人家,险些连命都丢了。今天你也算看到了连三爷的教训。”名月说:“那连三爷真是一个脓包,钱多胆子小,真是丢人。” 连三爷就是刚才那商人,他已经离开了锦绣楼。一路到了挽青楼,二话没说,抛下一百两黄金,找了挽青楼的一个姑娘,拼命的发泄起来。 燕名修说:“昨天那个姑娘实在是太美了,她怎么不来了!” 冰儿带着珀儿等人出了门,早有神儿、如儿等人在外面备了马,神儿说:“离儿在前面留了记号,咱们快走,天亮就可到先河派。” 龙涛笑说:“这可怪了,生死门对你们一样赶尽杀绝,为什么她去的地方,是生死门的两湖路总坛所在之地,难道车去恶有谋反之心?” 婢儿冷声说:“与你无关,谁都知道车公子当初在剑谷学剑,得到过剑谷第一人的美誉,他比你可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象你这种恶人,早就应该千刀万剐,让天下人践踏了,还敢去先河派,不怕人家降妖除魔吗?” 龙涛说:“是吗?据我所知,当年武林铁盟的盟主可是亲自到冰珀宫收服冰珀妖女哟,也从那时起,冰珀宫就在江湖上消失了。其实你们在江湖上做过的事,实在比恶门厉害了不少,一群没有羞耻的女人,在武林中创造了用下半身行走江湖的神话,真是连春蚕宫都比不上你们!” 冰儿看着龙涛,说:“十三恶少,我不知道你同家主人有什么过节,但你侮辱冰珀宫,就得死!”在场的八个女子各自抽剑,将龙涛围在垓心。 龙涛说:“好,我来见识一下冰珀宫的‘无情剑阵’。”手上长剑一抖,九支剑在夜空中擦出耀眼的火花,“邪恶神剑”的威力,“无情剑阵”的杀气,交织到一处,卷来风万里。 龙涛一敌八人,斗了数十招,知道讨不了好处,便使招“世情恶衰歇”,飘然而退,口中说:“你们还是先找到你们主子,再和我斗不迟。咱么看谁先到!” 婢儿一跺脚,说:“让这贱人跑了。” 冰儿说:“不错,先找到宫主要紧。” 八人快马加鞭,不到天亮时分,已经到了先河派附近的依河派。冰儿说:“依离儿她们的记号,就在这附近。咱们先休息一下,天亮再去天河派。” 八人到了一家客栈,婢儿说:“我去叫掌柜的开门。”不由分说,就上前猛扣门,一边大叫道:“有人吗?快点出来,不然我们可冲进来了。” 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真听不到,掌柜一直没来开门,婢儿大叫道:“想死不成!本姑娘冲进来了!”正要踹门,只听楼上有人喝道:“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深更半夜,让不让人睡觉!” 婢儿退了几步,大叫:“臭婆娘,快下来开门,惹恼了本姑娘,没你的好日子过。”那楼上说话的女子冷笑说:“下来就下来,谁怕谁!” 只见窗户打开,一个红衣女子飘然而下,跃到地上,冰儿问道:“你是何人?”那人冷笑说:“在下坤雪,刚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在这里叫,有本事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冰儿说:“刚才有些误会,还望坤雪姑娘不要介意。” 婢儿冷声说:“是我!”长剑一抖,呼的一招“此时无声胜有声”,向坤雪刺去,坤雪一抖剑,轻轻拦开,说:“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一点都没有规矩,丢人!”冰珀宫主人本是雪峰神宫宫主当年的三大弟子之一,雪峰神宫一直以来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从二师姐冰玉婵私自下山,大师姐杜神弦奉命追回,三师妹冰玉娟血洗江湖开始才为人知晓,尽管如此,后来冰玉婵隐避,杜神弦失踪,冰玉娟退回雪峰,江湖上知道她们武功招式的人其实很少,基本上都死在他们手下了,所以她们的剑法在别人看来,实在有些不伦不类,这“无情剑法”改自雪峰“流风神剑”,缥缈无迹,琢磨难透,一般人会认为她们剑法拙劣,不堪一击。 但婢儿下一招“芳树无人花自落”使出后,坤雪立刻知道了她其实是个剑法高手。不过坤雪手上长剑可快可慢,婢儿显然不是她的对手。 冰儿在一边看的分明,心里想:她只有一个人,想来也忌讳咱们群攻,最好是能够让她知难而退。当下说道:“婢儿,不要打了,咱们这么多人,还要休息呢!” 一言未毕,只听得门开的声音,两个打扮得很入时的红衣女子出来,其中高高的一个女子说:“难道只有你们要休息不成!坤雪,咱们不必同这些人计较,免得被人笑话。”坤雪说:“师姐,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倒看看她们有什么本事!” 冰儿说:“好,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她见对方又来了两人,只怕夜长梦多,心想只要快攻,占个便宜,趁机说好,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这“无情剑阵”名不副实,其实是要多人之情,融为一体,她们十二人一直在一处,心有灵犀,现在虽只有八人,但威力已不是一般剑客能够对付,坤雪渐渐感到吃力。高高的女子说:“以多欺少,胜之不武!”正欲抽剑出来,冰儿叫声“撤”,八人一齐退了几步,各自收剑,冰儿说:“果然好剑法。” 坤雪说:“不错,你们能利用剑阵的力量,算是知道了一点剑中真谛。不过,若是我尽全力,你们受伤的,将有八个人。” 第四回:柳门黑月夜来客 花河紫衣鸟惊心 冰儿一笑,婢儿说:“今日饶你不死!”那高高的女子说:“几位的剑法应该是源自雪峰一派,‘雪山妖姬’冰玉娟一向独来独往,‘雪峰神女’杜神弦不问世事,那几位当是‘雪峰魔女’冰玉婵的弟子,她多年不出不出江湖,难道你们是私自离开?” 冰儿说:“看姑娘刚才的剑法,收发随心,来去自如,可快可慢,应该是剑谷闻名天下的‘八式连环御剑术’,‘攻守进退,快慢动静,’八式连环,力道千钧,这是剑谷御剑术的精华。剑谷一向不问世事,想来你们也一样私自离开。” 高高的女子说:“你们要休息,请便。”坤雪急说:“师姐,你……”高高的女子说:“大家都休息吧。”她转身进了客栈,坤雪一跺脚,说:“下次见面,没那么容易!”也进去了。 婢儿说:“下次我一个人和你单挑。”冰儿说:“先进去找个房间休息。以后不能生事了,老宫主再三说了,不许踏入江湖半步。”婢儿说:“知道了。以后都蒙着脸。”她看那掌柜唯唯诺诺的站在里面,遂大声喝道:“看什么看!还不给姑娘开几个上好的房间。”掌柜一面应着,一面上楼。婢儿刚走时,只听有人说:“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害得我家小姐睡不安宁!” 婢儿大声说:“有种给我出来!叫什么叫!”只见一个绿衣少女站在楼梯口,那掌柜说道:“姑奶奶,求求您了,我给您陪不是,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就饶了我吧。我这小本经营,也不容易啊!”绿衣少女手上一抛,一锭银子落入掌柜手上,掌柜一怔,抖落于楼梯上,那银子往下面滚,他也立刻往下面滚,直到抓到银子,才说:“够了,够了,你们打吧!” 婢儿心里正不开心,身形一展,向那绿衣少女攻去,她这招“身无彩凤双飞翼”使的极妙,把“无情剑法”似无实有的精髓展露无遗,但那绿衣女子只是手上一舞,绿袖生风,便挡开了这一招。冰儿看得清楚,那正是生死门的绝技“雷电闪”和“不死手”,当下说道:“婢儿小心!”自己身形一闪,也飞了上去,一招“芳树无人花自落”,直刺向绿衣少女胸前,绿衣少女冷声说:“怕你吗?”手上长剑抽出,一招“不见五湖风雨声”立刻将二人逼退,婢儿身形一转,使了一招“无为有处有还无”,绿衣女子正要抵挡,冰儿已使了一招“此时无声胜有声”,将她逼得没有还手之力。 绿衣女子正要出招,忽然白光一闪,一个白衣女子长剑一挑,将冰儿、婢儿手上长剑震退,方转身对绿衣女子道:“绿丝,不得无礼。咱们走。”后面跟着来了一个红衣女子,一个白衣女子,显然是先来那白衣女子的丫头。绿丝说道:“这群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白衣女子正是江一宁,她向冰儿说道:“姑娘,请原谅家仆的得罪之处,实在是因为急着赶路,我们也才休息没多久。” 冰儿知道如果打下去自己只怕没什么好下场,便说道:“人在江湖,总有不方便的地方,大家互相体谅,那才有方便之门。小姐,请便。”江一宁带着三个丫头缓缓下楼,向外面走去,神儿等人让开路来。江一宁同绿丝在门前候着,不久红衣女子和白衣女子牵来马车,她们才上了车。 婢儿说:“她们是什么人?”冰儿说:“如果没猜错,是咱们的大对头,生死门的人。她应该是江笑天的女儿江一宁,那三个丫头,应该是绿丝,白玉,红绫,是生死门的几个出色弟子,江笑天派她们作为大小姐的保镖。” 婢儿说:“怪不得这么厉害,生死门的人,果然有吞并两湖的实力。”神儿说:“现在天都快亮了,你们到底要不要休息!”冰儿说:“当然,明日还要找主人。”那掌柜带着她们去了两间上房。 八人早上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吃过饭,才依着离儿留下的记号,一直向先河派走去。一路上八人谈着这一路的见闻,正谈着,只听得马蹄声起,只见坤雪几人正在快马加鞭赶来,马道虽宽,但已被八人三三两两的占满,冰儿还来不及让,高高女子一抬手,长鞭一绕,已将冰儿几人的马硬生生逼到两侧,八人险些跌下马来,婢儿大声骂道:“臭婆娘,给我滚回来!”冰儿一面拉着马,一面说:“看样子,她们也是去先河派。”婢儿怒说:“追上去打她们!”冰儿平静的说:“离儿她们不在,咱们的剑阵威力不能尽展,还是先找到主人再说。” 行不多时,二人到了一处高柳围绕的庄园,神儿笑说:“这地方前有水,后有山,真是一个居住的仙境!”冰儿说:“越是仙境,越是有人想要争夺,可见好东西也不一定就好。”神儿说:“那可不一定。”正说着,只见一个紫衣女子飘然从里面出来,对八人说:“你们也是前来送死的人么,来得倒不少,全老儿也算是有些朋友!” 冰儿身形一展,跃上去拦住她,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这么无礼?”紫衣女子说声:“找死!”一掌劈来,冰儿侧身闪开,紫衣女子转身说:“要送死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我正想去找你们冰珀宫的人算帐呢!” 婢儿怒说:“好大的口气,姐妹们,上!”八人一起出剑,跃上空中,八剑连环,向那紫衣女子攻去,那紫衣女子冷笑一声,手上剑一抖,剑光霍霍,剑气历历,将八人逼得只有招架之力。 冰儿看出她使的正是生死门“长生不死神剑”中的“不死神剑”,看她的武功造诣,应该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紫雨风暴”宁烟眸,她杀人无数,心如刀蝎,江湖上的人见了她,就象见了瘟神一样。 她正在思索如何退出,空中忽然来了几个人,长剑萦绕,将宁烟眸围在当中。这几人正是离儿、绝儿、真儿、情儿等人,这一来宁烟眸立刻处处受制,她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女魔头,一招“不见黄河心不死”,已经将十二人逼得一退,她借这一退之力,飘然而退,口中说:“日落之后,再来送你等下黄泉!” 婢儿怒说:“送你下黄泉差不多!”离儿说:“你们来了,我留的记号没错,还以为你们昨夜就能来呢!”冰儿说:“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下,如果不是姓宁的魔头拦路,我们已经去先河派了。”婢儿说:“她来干什么?”离儿说:“她是生死门派来下战书的,生死门要将依河派设成花河分坛。”婢儿说:“想的美!怎么可能!” 离儿说:“所以宫主和车公子今日一早就赶来,同来的还有‘一剑秋’韩白,‘水神’张坤,和‘飞刀王’宋世钧,都是依河派掌门人全衣智的好朋友。” 冰儿说:“那咱们快进去参见主人。”十二人一起到了里面,车凌同冰雪一道出来,十二人一起跪下说:“参见主人,奴婢来迟,望主人恕罪。”冰雪冷声说:“我还没死呢!龙涛那个贱人,你们杀了他没有!”冰儿急忙说:“主人恕罪,奴婢担心主人安危,没有下手杀他,日后一定杀了那狗贼。” 冰雪冷冷的说:“是吗?担心我的安危?我出来这么久,你怎么来找我!”冰儿说:“冰珀宫有令,不让奴婢等离开,奴婢也是听了赵公子的话才赶来的,天幸主人没事,奴婢这就放心了!”冰雪说:“起来吧,我寻找天医派后人,居然没找到,还遇上了林思夷那个贱人,他将我打伤,跌落悬崖,害我内劲受损,使不出内力,偏偏这时候又出来一个十三恶少,如果不是车公子,我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冰儿急忙向车凌拜说:“多谢车公子!”车凌连忙扶起她说:“姑娘快起,这可担当不起!”全衣智见来了这么多人,心里十分高兴,上前说道:“几位姑娘快下去休息一下,过一会我命人给你们设宴洗尘。” 冰儿说:“不劳全掌门费心,等过了今夜,咱们再谈不迟。”全衣智笑说:“有各位在,全某惧他什么!各位不必客气,只管安心等她们便是了。” 婢儿在冰儿身边说:“好像主人忘了老宫主的伤势!”冰儿说:“你小声点,主人就是为了寻找天医派后人而出来,如今找不到人,自己还受了不少苦,等这件事一了,我们也帮忙寻找,让主人把这份孝心尽好。” 婢儿笑说:“你看全掌门才四十来岁,头发都白了大半,看来都是给这件事急的。”冰儿说:“不可胡言。”八人放下随身所带的包袱,稍稍休息,随仆人来到大厅,只见韩白等人已经等在那里,冰儿看这几人的气色,一看便知只是江湖上二三流的角色,心想这些人若是在江湖上混混还差不多,若是和生死门这样的大派相斗,实在是没这个实力。 全衣智看起来是个精明的人,冰儿第一眼见他就看出来了,她想:不然她怎么看的出来,车公子身为两湖大使的儿子,怎么可能帮他,车公子生得如此潇洒,身份如此高贵,居然会为了一个小门派同父亲作对,实在难得! 全衣智招呼诸人坐下,冰儿看冰雪同车凌坐在一处,心想难道她们日久生情了不成!正想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说道:“掌门人,法宝寺司徒霜、佟泽求见。”全衣智叫道:“快请!”立刻冲出门去。 不多时只见一个黑衣女子,同一个白衣男人一起,随着全衣智到了大厅,冰雪看到那黑衣女子,只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呆呆的看着,车凌问:“你认识她?”冰雪说:“好像在哪里见过,好熟悉。”车凌说:“法宝寺好象没有叫司徒霜的人。佟泽是什么人,没听过。不过看这二人,倒不是泛泛之辈。” 佟泽进来抱拳说道:“惊闻各派高手云集于此,共同对付邪派恶徒,佟某不才,愿为大家效劳。”冰雪问:“不知佟公子擅长什么,用毒还是轻功。”佟泽说:“略通一二,还请姑娘请教!”司徒霜一看之下,心想:天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人,这人同小红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小红气色比她温和多了,不是她这般凶狠恶毒。 冰儿心里想:这二人皆是武林中难得的高手,她们为何来这里?依河派只是一个微门小派而已。 大家坐定后,全衣智方说:“今次邪派妖人来袭,承蒙各位抬爱,施以援手,全某感激不尽,先敬各位一杯。”韩白最先起来说:“韩某知道不是那些鸟人的对手,但为兄弟两肋插刀,那是没话说的,来,干了这杯,就是他妈的下了黄泉,也值!”张坤说:“不错,干!”冰儿心想:倘若都是这样,那一定死定了。 婢儿冷笑说:“都象你们一样,那还不死定了。还好有我们,你们不会死的,快坐下来吧,还没有到生离死别的地步。”宋世钧叹说:“生死门卑鄙之极,无所不用,我们只怕是难逃其手。”婢儿不服气的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怕他们。” 佟泽笑说:“全掌门,自从尊太太祖公全大侠创下依河派,于今一百年,虽经战乱,却日渐庞大,全家这份基业,自然是不能落入人手。生死门纵然厉害,但也不能灭依河派护门之心,对是不对?” 全衣智点头说:“不错。”佟泽说:“如果你现在弃械投降,那么不但你的性命可保,全帮上下,也没有半点损失,但你祖上的基业,却落入人手,你手下的弟兄,也不再属于你;如果你继续抵抗,却说不定能经历一番磨难,依河派更加强大,何去何从,当真无法选择!” 全衣智点头不已,问:“佟公子之意?” 佟泽说:“生死门不是一般门派,他的攻击,也不是一般江湖仇杀,如果以为只是打赢了今晚就万事大吉的话,那实在是无谓之争。要对付生死门绵绵不断的打击,只有一个办法,壮大依河派,同生死门分庭抗礼。” 全衣智叹说:“谈何容易!”佟泽说:“说来虽难,但万事皆难,天下事向来多磨砺,如果放弃这条路,迟早是会败给生死门的,躲过今日,明日后日,那是再没办法躲过。方今武林仇杀四起,江湖门派吞并,此起彼伏,以生死门为最,但大多是屈于其淫威,心里其实不然,这种人,倘能聚在一处,也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势力。” 全衣智说:“全某力薄,如何可以力挽狂澜,统领武林!”佟泽笑说:“这只是时间问题,关键是全掌门要有这个心,对付敌人最好的方法是比他强大,让他不战而败,否则,迟早就会被别人不战而败。” 全衣智说:“公子所言极是。”婢儿说:“说的倒好,只是人家听别人的话是听,听你的话是听,干吗非听你的。”佟泽说:“不是听我的,是我来说出他想说却说不出来的话。如果大家都甘心受命于生死门,那自然没话说,可惜两湖各派,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基业,忽然拱手送人,谁也不会甘心。”婢儿说:“这是个胜者为王的世界,你太天真了,以为说反就能反吗?好笑,好像天下人只你一个聪明一样。” 司徒霜说:“你自然不懂,所以佟大哥也不屑同你说。没听到别人在谈正经事,插什么嘴。”婢儿正要说话,冰雪说:“姑娘好像很信他,现在这年头,风风雨雨,谁能说得准明天是什么风,我看,说不定生死门明天就给太极洞的人铲平了。咱们先过了今晚,再说明天不迟啊。” 司徒霜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但古语说未雨绸缪,你怎么知道就一定能够坐收渔翁之利。”佟泽说:“这位姑娘的话有道理,只是我想生死门同太极洞都是十三邪派中的大派,他们不会笨到自己窝里斗,让别人作壁上观的。”冰儿笑说:“全掌门,现在不就来了这么多人吗?大家既然冲着全掌门而来,就都是不怕生死门之人,不管是今天还是明天。”韩白大声说:“不错,就是死,也要同生死门那帮恶贼斗到底!” 车凌说:“其实生死门是怎么行事,大家都不必太认真,今晚还有一仗要打。” 佟泽没再说话,大家把酒畅饮。 十七的夜晚没有月亮,天地在日落那一刻就开始显得格外宁静。 佟泽站在院落里,车凌翩翩走来,说:“佟公子,一般人不会冒着同生死门结仇的危险来帮这个忙,你不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没这样的胆识。”佟泽说:“阁下身为两湖大使的公子爷,宁可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富贵荣华,这本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车凌说:“其实人都在为自己的理想而活,我从来就想着要让两湖武林不受武林大派欺压,所以很早就去剑谷学剑。可惜家父不这么想,他认为这样是发扬了先河派,的确他可以安稳的享受富贵荣华,但是道不同不相与谋,虽然是父子也不例外。我们之间就象是陌生人一样。” 佟泽笑说:“你比令尊更加高瞻远瞩,总有一天会得到证明的。”正说着,只听冰雪说:“车兄,既然你要来助他们,为何不多叫几人,我想以你的身份,叫上几十人,应该不是难事。”车凌说:“其实我这样已经令家父很为难,我不想让他为难,既然同他志道不合,就不该借用他的力量。”冰雪说:“这是君子的做法,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见柳树上宁烟眸冷冷的说:“大丈夫,真是好笑,你们是不是很陶醉于自我吹捧。”冰雪四下里看去,只见院墙上有数十个黑衣人,看样子应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婢儿冲出来喝道:“妖女,有本事你下来,站在树上,不怕摔死你吗!”宁烟眸阴冷的脸上发出微微的不屑的笑容,“你都快死了,还这么不明事理。现在跪下来,我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哼,别怪姑奶奶不客气!”婢儿气乎乎的说:“说话也注意场合,明明是你要死了,还替别人担心,你要是给我跪下来,我连眉毛也不皱一下!哗的一剑,把你的肚子开个花!” 另一株树上一个绿衣女子说道:“丫头,想要送死,也不急在一时。师姐,我下去杀了她!”宁烟眸淡淡的说:“正主还没有出来,急什么,全衣智,你想清楚了,你这一帮大小的性命,还有你们依河派的前途,可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全衣智正声说:“知道,不劳阁下操心,全某当然与依河派共存亡。”宁烟眸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啊。” 离儿大声说:“你已经不厌其烦的来了无数次了,我都烦了,妖女,还不快下来受死。”树上那绿衣女子风一般的飘下来,喝道:“休得胡言,先过我的‘秋水剑’再说。”佟泽轻声说:“这是生死门二弟子吴散秋,剑法不错,够狠。” 司徒霜见婢儿,离儿已经准备上前,当下想也不想,一招“一苇渡江”,去邪剑有如一点劲风,向吴散秋攻去。吴散秋手里秋水剑一横,使出“不死剑”中一招“承恩不在貌”,剑气四泻,硬生生逼退了司徒霜。 司徒霜到底是法宝寺无名的传人,临危不乱,一招“三谛圆融”,将她剑上劲气,化于无形。吴散秋再使招“云中不见君”,剑气似散似连,缥缈广袤,司徒霜急忙换招“万法皆空”。两人一连出了数十招,司徒霜所使的法宝寺剑法源于佛法,杀气极淡,但能化解暴戾之气,“不死神剑”虽然厉害,但始终是旁门左道的功夫,自然无法与之相斗。若不是吴散秋身经百战,剑法高超,早就败了。 吴散秋见一时之间难以取胜,当下换用“长生神剑”中的招式,一下子反攻为守,二人连连出招,却是谁也杀不了谁。 佟泽心里想:司徒霜剑法虽来自名门正派,但毕竟经验不足,只怕打久了,就会吃亏。 果然吴散秋打了一阵,发现司徒霜剑法虽高,但却是身形呆滞,似乎轻功很差,当下使用雷电闪的身法,有如飘风,四处飘忽,剑气绕绕。司徒霜只觉出剑之时,她已经不在原地,几招下来就给弄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吴散秋长剑一摆,一招“云深不知处”,直向她后背刺去。 司徒霜回头一看,心里大惊,竟忘了闪开,眼见长剑刺来,佟泽正要上前,婢儿一抖剑,呼的冲了上前,一招“身无彩凤双飞翼”,将她手中长剑挑开,一边说:“诡计多端,胜之不武!”吴散秋剑尖在地上一点,人硬生生的向天上飞去,婢儿冷笑说:“来飞的,怕你吗?”一展身形,飞上天去。 司徒霜抬头一看,心里气急了,但她不会轻功,只得看着他们在上面打得尽兴。她怏怏不乐的回到佟泽身边,佟泽说:“我帮你收拾她。”她才有了笑脸。 婢儿身形轻巧,轻功不是问题,但她剑法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才七八招就左支右绌起来,冰儿说声“上!”,十几人纷纷展剑,剑阵顷刻间合而为一,将吴散秋围在中间。司徒霜见这十二人来去飘飘,白衣袅袅,有如神仙,心里想:何时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吴散秋斗得兴起,剑飞如龙,如有神助,冰雪独自说:“想不到这妖女剑法如此精妙!”车凌说:“每一剑没有多余的姿势,每一招都是难得的绝技,简直妙到毫巅!”冰雪说:“不过我可以帮她们一把。” 她拈起指风,轻轻一点,一股劲风刺出,正好打在吴散秋剑上,剑偏了一点,威力立刻尽失,十二支长剑密密麻麻的刺了过来。她明知有人出手,却不能补救,心里暗叫糟糕。 宁烟眸身形一飘,手上紫衣一带,无数紫带如同无数剑一样分开十二人手上的长剑,她这才一手拉着吴散秋,飘然而回。紫带袅绕,犹如雨丝,令人暗暗赞叹! 婢儿追上去说:“打得赢就上,打不过就让,算什么英……”一语未落,宁烟眸手中紫带一挥,一股劲风扫去,她一句话未说完,就“啊”一声栽了下去。车凌手上一抖,一股劲气将她缓缓托住。 宁烟眸冷笑一声,收回紫带,宛若仙人。 吴散秋一笑,说:“刚才没有尽领冰珀宫高手的剑阵,有本事咱们再来一场。”离儿说:“你已经输了,还有脸说重来。”吴散秋说:“十二个人打一个,还有人暗中使诈,这样不输才怪,你们冰珀宫才真是不要脸至极!” 宁烟眸冷冷的说:“冰珀宫高手果然厉害,四虎,你们去领教人家的剑阵。”四个黑衣人应声而下,落入院中。车凌见宁烟眸一点都不急进,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怪不得她东征西战,为生死门立下不少功劳。她实在是个很冷静的人。 这四虎看起来身形高大,绝对的虎背熊腰,看样子内家功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婢儿刚才被摔了下来,心里正有气,一听此言,立刻说:“好,我们来会会四大高手!”宁烟眸见她们拔剑欲上,便说:“生死门高手何止上百,四大高手,可真不敢当。” 冰儿说声“上”,立刻十二支剑重新组成剑阵,剑光闪烁,在夜幕里划出道道银光。火把燃得正浓,场里打斗正酣。 四虎手上的四柄大刀既沉且重,但“无情剑阵”的精妙之处在于合众人之力,共同御敌,况且这十二人心中互有灵犀,出剑时剑剑相接,威力不可小视。 佟泽轻声说:“四虎虽猛,但不出十招,一定败于人手,因为他们名为四虎,其实根本没有四人合力,反而比单打独斗更加吃力。”司徒霜点点头,只见冰儿几人剑锋一转,一招“多情更被无情恼”,剑尖一挑,把四虎手中大刀往天上竟挑去了,四虎身周被十二支剑围住,纵然他们皮再厚,只怕也抵不住剑尖的锋利。 冰雪说道:“杀了他们。”冰儿剑尖一递,十二支剑一齐往里刺去。宁烟眸冷笑一声,紫带飞绕,缠住十二支剑,用力一带,十二支剑被扯到空中,她手上一抓,尽数揽在怀里,说道:“十二高手,也不过如此!”冰儿等十二人兵刃被夺,那是多么奇耻大辱的事,她们一起向宁烟眸飞去,宁烟眸冷笑一声,要的就是这个,她手上紫带一绕,长剑带着劲风,向十二人刺去,威力之大,连冰雪也惊呆了。 车凌身形急转,手上长剑挽动,展开“步千里”的步法,顷刻间已至宁烟眸身前,长剑一斩,那是“快八式”和“攻八式”第一招的结合,迅速,准确,威力强大,紫带上的剑纷纷坠落。冰儿等人心里早吓得一惊,直到此时才平静下来,飘然来到地上。 宁烟眸说:“好剑法,车公子,不枉你去剑谷学剑,那些不菲的学费实在是没有白花。”车凌想:擒贼先擒王,如果一直同四虎之流比拼,那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心念及此,长剑一抖,向宁烟眸刺去。宁烟眸冷笑一声,手上一把紫色短剑,已经使出“不死神剑”中的一招“不知心恨谁”,那剑便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紫铜剑”,使剑的人,正是宁烟眸,生死门第一高手。 佟泽说:“剑谷八式连环剑内含玄机无数,车公子已经领略到了其中三味。”剑谷御剑八式包含“攻守进退。快慢动静”外八式,和每一式里的内八式,内外八式交相配合,可以生出无穷变化。而这无穷变化,在车凌手上已经全部展现,妙处难与人言,威力不啻倍增。宁烟眸手上的剑法,“长生神剑”和“不死神剑”,已经了结过数百个高手的性命,每一招都能置人于死地。 她刚使出一招“长使英雄泪满襟”,剑光中一股肃杀的气氛便油然而生,车凌手上的剑招在剑谷中曾经拆解多次,烂熟于心,但还是有些左支右绌。佟泽说:“宁烟眸剑法之中,那股杀气已经融化在剑气之中,要破她的剑气,只有先破她的杀气。可是她的杀气在她心里,无法除去。”司徒霜说:“难道真没有办法了吗?” 佟泽说:“法宝寺的‘大空神剑’,可以去除她体内的杀气。”司徒霜说:“可是我不会飞。”佟泽说:“法宝寺的剑法我也略通一二,只是不知道总诀要领。”司徒霜略一想,说:“总诀只有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也不明白其中要义。”佟泽点头说:“这话是说,色身来自于空,空总会化为色身。剑法总要在剑上体现,剑总得要剑法才能有威力。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司徒霜问:“你不可能从这句话中已经得到了其中的要领吧!”佟泽说:“不错,我体会到了,其实大道至简,天下的武学,其实在于一个勤字,我已经练了很久,所以领悟剑诀要领,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多谢你。”司徒霜说:“你说我平时练功不勤,太过分。”她也不知为何居然在这时候同他撒起娇来。佟泽拍拍她的肩,说:“不过分,以后好好练不就成了吗?” 车凌剑如游龙,招招凌厉异常,但宁烟眸手上短剑,加上空中飘舞的紫带,婉转起伏,将他裹得密不透风,两人一个轻灵迅捷,一个挥洒随意,漫天里风扑如割,扑眉的剑气穿空,看得全衣智心里不断的想:如果没有这些人,单凭我们几个老朋友,只怕早就身死人手了,怪不得,他们都不惜重金要送自己的弟子去外面学习高深的剑法。 宁烟眸不料车凌剑法如此精妙,连自己的“长生剑”都不怕,当下使出“雷电闪”的身法,迅若电,去如风,顷刻间飘忽无形,蓦地里有影无踪。车凌心想:剑谷御剑术中一样有快攻式,今日且试用一次,当下身形一转,使出剑谷“遁剑无形”的身法,剑如雨点,四散飘飞,下面的人只是见着两个人越打越快,直至无法分清两个人的踪影,一白一紫的两道光如电一样闪动在众人头上,司徒霜心里想:这快剑的打法可是江湖中人最喜欢用的,但能快到分不清人影,却是太难了! 车凌同她斗的虽是剑法,但其实斗的乃是心智和判断力,谁也不知道下一招对方会出什么,所以得在最快的时间里挡住敌人的攻击,还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自己最适合的招数使出来,前几招还能想想,越到后来,就越不能控制自如,收发随心了。所幸他在剑谷中的八式连环剑可以有无穷变化,所以没有感到相形见绌,而宁烟眸本来就身经百战,当然收发自如,二人也不知斗了几百招,始终分不出胜负。 吴散秋冷冷一笑,剑指十二神婢,说道:“有本事,再来。”十二神婢刚才已经受了伤,此时要再尽全力,已经是力不从心,但婢儿还是说道:“来就来,怕你不成!”佟泽说道:“我来领教吴姑娘的高招。” 他飘然而出,司徒霜看他身形稳健,心想他一定将吴散秋打个落花流水。吴散秋说道:“这位公子师出真武派,刚才那‘仙人步’的身法使得可真妙!我倒想领教一下真武神剑‘摩天式’的威力。” 佟泽说:“如你所愿,不管是‘摩天式’还是‘天阳式’,出招吧!”吴散秋说声“好”,出招极快,是“不死神剑”中的起手式,“不见黄河心不死”,佟泽急忙身形一转,一招“何人倚剑白云天”,将她凌厉的攻势化为无形,吴散秋一上来便是快剑的打法,“春城无处不飞花”,“芳树无人花自落”,“东风无力百花残”,……快似电,猛如雷。 佟泽用了几招“摩天剑法”,顿时一改剑式,使出西陵派的“观音神剑”,观音神剑一直是一心多用的练法,练成后剑气可分几路御敌,其实也不是真分了几路,而是在极短的时间里控制一支剑,在别人看来就象是一直在控制所有剑气一样,这是快剑的打法,同吴散秋正好打了个平手。 两人也一样越打越快,佟泽将“观音神剑”中的心法化入“大空剑法”中,他从大空剑总诀中悟出,一切剑法总得在剑上体现,一切剑总得有剑招才能发挥威力,所有剑法可用于一支剑上,因此各派剑法,都在他手上终于融为一体。 他于各家剑法烂熟于心,西陵派的迅捷,真武派的轻灵,法宝寺的大度,黄山派的豪迈,冯门的自然,以及太极洞的孤傲,诸葛世家的睿智,梅岛的阴辣,云谷的轻巧,……在他手里简直妙到毫厘。吴散秋已然身经百战,出招迅捷,一时之间,“不死剑法”如行云流水,“泪湿罗巾梦不成”,“凄凄不似向前声”,“终岁不闻丝竹声”,“凝绝不通声渐歇”,……招式之中,渐渐生出一股骇人的杀气来。 车凌心里明白,倘若长此下去,不可能胜过这凶狠厉害的魔女,当下使出御剑术中最厉害的“狂风展”,剑如狂风,吹得柳树狂舞,人面如割;宁烟眸冷冷一笑,使出“美人煞”绝招,一时间宿鸟惊起,狂风扫地,漫天激荡着一股摄人心魄的真气。 第五回:狂奔天涯一路雨 梦在江湖几处风 那股真气在黑夜里咆哮起来,卷起一阵骇人的狂风。车凌好容易才稳住身形,只见她紫衣飘飘,面如美玉,实在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不过这美人实在可怕得很!——她手上飘绕的紫带在人身上轻轻一带,就会要了人的性命。十二神婢急忙护住冰雪,司徒霜长剑一抖,将全衣智、韩白等人护住。 佟泽舞得正是酣畅,那股狂风将他卷得东倒西歪,他稳住身形,长剑一抖,向宁烟眸攻去。吴散秋也一抖长剑,翩然而去。四人在空中打成一团,风起舞,人翻飞,一时之间,难分难解! 宁烟眸忽然手上一抖,数百支暗器打来,佟泽使出“观音神剑”以一控十的手法,将暗器击退,宁烟眸冷笑说:“功夫不错,可惜人太笨。”佟泽正欲说话,只觉心口一闷,立刻明白中了毒,急忙退回地上,喝道:“拿解药来。” 宁烟眸飘立空中,冷冷的说:“这是唐门毒药‘神仙醉’,十二个时辰就会自己恢复,不过,你们等不到那一刻了。”车凌也感到全身无力,坠到地上。司徒霜等人也是一般无二,司徒霜怒说:“卑鄙!快把解药拿来!”宁烟眸冷声说:“我早就知道你们有高手,所以一来就布下神仙醉的药气,你们太笨了,生死门有那么多时间同你们磨蹭吗?顺我者生,不顺者死,生死只在乎你们一念之间,是你们选择了死!生死门要的是整个武林,不是你们几个废物!” 冰雪淡淡的说:“久仰生死门无所不用其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今日我的收获倒是不小。知道要得到整个武林,就不能再依照武林中正大光明的规矩,多谢你,宁姑娘。”宁烟眸冷冷的说:“你知道得太晚了,我现在没兴趣和你们磨蹭,我说过,我们要的是整个武林!”吴散秋笑说:“让我来杀了他们!” 婢儿怒说:“妖女,你们不得好死!”宁烟眸说:“好死歹死,这是阎王爷的事不劳你操心,你要是相信死了还有另外一个世界,我就祝你好死,长生极乐!动手!” 吴散秋说声“是!”身形一展,向下劈来,剑走游龙,司徒霜心里恨恨的想:变成鬼也不放过你! 忽然人影闪动,一道长剑“刷”的刺了过来,将吴散秋的剑挡住,冰儿看的清楚,那人正是早上和她们打斗的坤雪,她挡开一剑,笑说:“宁姑娘,你漏掉了几个人。”另外两人也飘然而来,司徒霜知道那是在客栈中见过的三个女子,她们打扮得十分妖艳,她还以为是春蚕宫的人呢,看来人是不可貌相的。 宁烟眸说:“不错,算错了你们,报上名来。”坤雪说:“坤雪,这是我师姐易柔,妙清。”宁烟眸说:“剑谷一向不管武林中事。”易柔便是那高高的女子,妙清看起来甚为娇小,说起话来也甚为温和,她说道:“我们打听到你们今晚要在这里大战群雄,江湖上盛传生死门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我们一直在暗里看着,果然看到你们施放毒药,你们的人已经被我们点穴了,看来,这次你也不那么容易脱身。” 宁烟眸笑说:“是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焉知我们没有万全的准备,你可以再看看,现在这些人,是否有什么变化。”易柔向墙上看去,只见墙上多了不少黑衣人,她冷冷笑说:“是吗?我倒看你有多少花样!” 宁烟眸说:“这些都是江湖上有名的神箭手,要送你们下黄泉,不废吹灰之力!放箭!”一声令下,箭如雨发,车凌等人急忙伸剑抵挡,眼见一拨拨的箭雨更加猛烈,车凌急忙说:“大家退到屋里去!屋里有机关把守!”佟泽说:“只怕这些寻常机关,奈何不了他们!” 他们退回屋中,吴散秋说:“师姐,咱们冲进去。”宁烟眸说:“佟泽想引我们进去,没那么容易!看他们能待多久。” 车凌见箭仍能从门缝中穿进来,皱眉说:“这样下去,这儿反倒危险,咱们这出空城计,不知能不能凑效。”佟泽说:“宁烟眸小心得很,她不会贸然出击,咱们得想个脱身的法子,这样当然不是长久之计。”冰雪说:“咱们冲出去,能走几个走几个。”车凌说:“万万不可,这样牺牲很大。”司徒霜说:“你不能光想着自己出去,这样的话,你就不必来了!”冰雪说:“小丫头,你说什么?” 佟泽说:“别争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能不那走出去,尽量不能有伤亡!”韩白怒说:“咱们冲出去,能活几个活几个,就算全部死了,也不给他们一个完整的依河派,让他们的都死去吧!” 他大叫一声,冲了出去,口中喝道:“生死门的妖人,你爷爷来了!……”手上长剑向一个弓箭手扔去,那人啊的一声,中剑身亡,但韩白身上也中了不下数十支箭!全衣智叫声“韩兄”,也要冲出去,佟泽一把抓住,说:“等等,这样只是白白送死,我们要先出去,再为他们报仇!”张坤说道:“是啊,全兄,大事要紧!” 全衣智含泪说:“不杀了你们这帮妖人,全某誓不为人!”司徒霜说:“没想到生死门的攻势会这么厉害!”车凌说:“我倒是想到了,但没料到的是,我们有这么多人。”珀儿说:“咱们还是冲出去,同那群王八蛋拼了。” 冰儿说:“别乱说,有主人在,哪轮到你拿主意。”冰雪说:“冲出去,也许是唯一的出路!”佟泽说:“我们此行是为了救依河派的弟兄,现在出去,他们全都得死!”冰雪说:“我却觉得,我们此行是为了灭生死门的威风,我们来不来他们都是死,死不是我们造成的,至少我们还能杀几个生死门的人。”佟泽说:“我们来是为了救人,不是杀人。我不会走,你也最好别走。” 忽然外面风平浪静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冰雪说:“他们又在搞什么花样?”佟泽说:“不像是搞花样,有人来救我们了。”只见门开了,一个美丽的声音说:“车凌,你在吗?” “原姑娘!”车凌兴奋的说:“我们都在这里。”只见一个黑衣女子进来,司徒霜认得就是在客栈中劝车凌回去的原友清,她一身黑衣,英姿勃勃,虽然有点丑,此时却看出了一股傲然正气,令人暗暗赞叹! 司徒霜高兴的说:“你怎么来了?来得太好了!”原友清说:“全掌门,你也看到了,生死门的人置人于死地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还不是报仇散时候。你最好带着你门下弟子往西南方向而去,那里是灵教的地方,他们不敢生事。我们往东北面走,引开他们,就算他们追上来,要想杀我们,也不那么容易!” 车凌问:“你的中原十八神箭手也来了?”原友清说:“不来能救你们吗?全掌门,十八箭手会护送你们前去,他们在外面等着,事不宜迟,赶快走吧,宁烟眸一定会很快从两湖第三分坛调到人手。” 全衣智说:“多谢各位壮士相救,以后全某结草衔环,效犬马之劳,各位,告辞了!”张坤同宋世钧抱拳说:“后会有期!”也出去了。冰雪说:“咱们回冰珀宫吗?”冰儿说:“主人,夫人她……”冰雪问:“她怎么了?”冰儿说:“她……她现在病得更厉害了,主人出来寻找天医派传人,不知有没有找到?”冰雪说:“当然没找到,难道找到了我不告诉你们吗?”冰儿说:“天医派在西北方向,咱们是不是应该往那边走?”冰雪说:“也好,可以同车公子他们同行。” 车凌这才问易柔:“各位师姐出手相救,车某实在感激不尽!”坤雪笑说:“又不是我们要来,是妙清姐姐吵着要来的。”原友清看了妙清一眼,妙清低头说:“师父想问一下当年学剑的那些人,他们的武功进境到底如何,所以我们来看一看,车师兄武功高强,已经得到了剑谷剑法的精髓……我们,我们这便回去吧!” 司徒霜说:“你们是剑谷的弟子,我还以为你们是春蚕宫的人呢!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你看,这衣服应该用淡一点的颜色,这眉毛也不能描得这么浓啊!”坤雪说:“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个叫遥香的人,她告诉我们,这样,就可以达到让男人喜欢的目的,我们一路走来,果然有好多人对我们另眼相看!”车凌笑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总之,还是象在剑谷一样的好。”坤雪笑说:“妙清师姐,他说我们以前很好。” 原友清说:“你们看完了,也该走了吧。”坤雪说:“这怎么可能,我们要跟着他一起至少半个月,才能判断他是否真的学到了剑谷剑法的精髓。”冰雪说:“剑谷剑法也不过如此。”坤雪说:“姑娘没去过剑谷,当然不知道,我也不怪你。但你要是再出言不逊,休怪我们不客气!”原友清说:“快走吧,别吵了。” 一行人出了门,向北而去。司徒霜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开心,因为身边是佟泽,她第一眼见到就一直忘不了的人。 到了夜里,他们错过了宿头,只好一大堆人在林子里找了个地方休息。司徒霜看这里的地形,正好是江宁府的边缘,心里想:我走了这么久,原来又回来了,不过明天我就会走得更远!想到这里忽然甜甜的一笑。 一阵马蹄声传来,她从树枝里看出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骑在一匹白马上,那人身形高大,气宇轩昂,司徒霜心里想:他是什么人?一面忍不住好奇,跟了上去。马虽是好马,但走得实在不快,司徒霜徒步都能赶上。 不已阵一阵快马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驰马而来,正是屈怀柔。司徒霜心里想:看这样子,象是屈怀柔同他有仇,在追他!她心里当然好奇,屈怀柔曾让她在锦绣楼脸上无光,不是佟泽,她就快给她气哭了。她心里想:走江湖的,不争一口气,为什么而活! 她紧紧跟上,不久那男子停了下来,说:“姑娘,你已经追了我一天了,现在还想追下去吗?”屈怀柔说:“说,你和那个卖花女有什么关系?”男子说:“她卖花给我,我送给我爱的人,就这样!”屈怀柔说:“你以为我相信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卖马人吗?” 男子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屈怀柔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卖花女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跟着我?”男子说:“我不知道,你要觉得乐意,继续追吧,不过我估计,你的马马上就不行了,后会有期!” 屈怀柔见他一走,立刻催马前进,但是才刚一走,马立刻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屈怀柔飞身下马,一跺脚说:“他连我的马什么时候支持不住都知道,难道是马盟的人?”司徒霜心想:马盟是北十三邪的一个帮派,他们一向淡出江湖,怎么可能出现在中原。 屈怀柔也这么想,她喃喃自语道:难道他们也知道了生死门的事,知道生死门同太极洞想瓜分整个武林,为了自保,到中原来看看虚实――还是为了那件事――冷翡翠!不管是那件事,都不应该找我! 难道,因为我是灵教神女,他们要我们灵教的毒药,疗伤药还有花粉?可是花盟的人不是一样有天下各种奇花异草吗? 司徒霜可不知她心里想什么,觉得没意思,就往回走,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块石头。屈怀柔叫声“什么人?”手上长鞭一绕,向司徒霜打来。司徒霜急忙拔剑,相斗,片刻间两人便在林中大斗起来,屈怀柔身形矫健,司徒霜剑法浑厚,夜色罩不住淋漓的快意,惊飞的宿鸟,在昏暗的林子里狂乱的拍打着翅膀。 屈怀柔一边出招,一边问:“干什么?”司徒霜正要说话,忽然脚下被她一招“尽日灵风不满旗”给锁住,屈怀柔一带,将她提上树枝,倒挂起来,说:“深更半夜,跟着我干什么!”司徒霜怒说:“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关你什么事!” 屈怀柔来到她身边,说:“我倒忘了,你是打死也不认的人,今天你落在我手上,那真是你的不幸!倒挂着的滋味不好受吧,这只是一个开始。灵教有很多折磨人的法子!你喜欢什么呢?” 司徒霜怒说:“我什么都不喜欢,你不放我下来,会吃亏的!”屈怀柔冷冷的说:“会吃什么亏呢?我倒麻烦你告诉我,……”忽然一阵劲风传来,她手上一松,司徒霜向下栽去,一个白衣人过来将她抱住,长鞭落到地上,屈怀柔伸手去捡,但另一头已在佟泽手上,佟泽说:“屈姑娘,别来无恙!”屈怀柔身形一转,飘然向他奔来,手上施展“灵凤神手”,凌厉的攻势使得佟泽迅速放下司徒霜,展开西陵派的“观音印”,同她斗在一处。二人一眨眼间就出了十几招,不分胜负,屈怀柔说道:“不同你们两个纠缠,姑娘走了!” 司徒霜笑说:“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可得吃那妖女的亏!”佟泽说:“你呀,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要是同生死门的人遇上怎么办?快回去吧。”他在她肩上一拍,拍得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屈怀柔心里忍着一口气,她茫然的走在林子里,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她心想:难道是那个卖马的怪人?我不能放过他! 当下身形一晃,向来声处冲去,等到了那里,才发现是一个绿衣女子,她不知那人正是吴散秋,心想反正与自己无关,走吧。 不料吴散秋已经看到她了,手上长剑一挥,顺手向她砍来,屈怀柔心里正是烦闷,这下更火了,说道:“你疯了!”长鞭一绕,将剑缠住,两人僵持着,吴散秋问道:“有没有见到车凌和原友清?” 屈怀柔说:“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会说!你凶什么,本姑娘怕你吗?”吴散秋说:“看你这身打扮,不就是灵教的蛮子吗?来日我们生死门灭了灵教,你就知道厉害了!”屈怀柔说:“原来是‘绿仙子’吴散秋,你的剑法功力,和传说中可是相差甚远,同灵教的三流高手还有得一拼……” 吴散秋勃然大怒,手上长剑挽动,将屈怀柔在空中甩来甩去,屈怀柔身形矫健,翩然而动,吴散秋冷笑说:“看你能撑多久!”身形一展,扑向屈怀柔,顷刻间两人就斗在一处,屈怀柔感到她掌力之中,那股桀骜的杀气油然而生,不过她从小学习灵教至高无上的“通灵心法”,掌力也很惊人,两个人斗得天昏地暗,不可遏抑。 屈怀柔顺势抽回长鞭,向吴散秋扫去,吴散秋长剑出动,两人正斗着,下面忽然多了几个人。一个黑衣中年男子,山羊胡须,手里捏一把弯刀,屈怀柔认出那是生死门十大高手之一“阎王刀”无心,旁边站着一个红衣少妇,正是“贵妃煞”妖如花,还有一人眉毛间尽是冷淡肃杀之气,是“双枪夺魂”情是空。 屈怀柔心里想:我一个人不可能斗过他们几大高手,他们一起来了,自然有别的事,我还是少惹为妙。当下长鞭撤回,踏风而去。 吴散秋说道:“灵教神女来中原干什么?”无心冷冷说:“传闻冷翡翠重现江湖,她一定是为了这个!”吴散秋说:“我们先把那几个贱人杀了再说。”妖如花说:“掌门人有令,不杀车凌。”吴散秋问:“为什么?” 妖如花说:“让他同车去恶反目成仇,两湖武林一定会分成两派,这样由他们自相残杀,我们才有机会进军两浙一带。”吴散秋说:“好,把原友清先杀了。她手下的十八神箭手厉害得很,况且,她父亲以前是两湖武林的砥柱,被咱们设计害死了,这个仇,她一定会记得。别人不知道,可她心里一定清楚,是我们生死门杀的人。” 妖如花说:“只怕未必。江湖上都知道,是箭门内讧,自相残杀。”吴散秋说:“骗别人还可以,骗原友清还不行。走吧,给屈怀柔那妖女一挡,他们不知又走了多远。” 司徒霜同佟泽手牵着手往回走着,忽然间一阵冷笑传来,只见宁烟眸骑着马,立在道上,不屑的看着他们。旁边有几个人,一个白衣老者,佟泽认得是音谷当年的“音圣”留音,号称“若风子”,那次在客栈他们曾交过一次手,他当年投奔生死门,不知引来了多少江湖人的耻笑,只因他生性好杀戮,只有生死门才是一个让他杀人毫无顾虑的地方;旁边一个蓝衣公子,正是“无名杀手”易名。 司徒霜喝道:“妖女,我没来杀你,你倒送上门来了。”宁烟眸说:“正好,我也想找个能杀我的人。”留音手上忽然多了一个琵琶,他的一曲《将军令》不知让多少人内力耗尽而死,佟泽急忙拉着她向后飞去,饶是如此,那声音依然传了过来,司徒霜一回身,手上抖出几颗“菩提子”,这种普通暗器毫无作用,一转眼,留音已经到了他们身边,佟泽长剑一晃,使出音谷“避风剑法”,将声音屏蔽于外,但留音手上一动,左手一把匕首已经插入气墙,声音如洪水泻来,司徒霜急忙使剑杀去。 她的剑还没使全,易名手上的短刀已经刺了过来,她急忙展开“大空剑法”,将他的“随风倒”刀势削掉,“随风倒”章法凌乱,威力四散,司徒霜一时还不能适应,正在为难,忽然易柔、车凌等人闻讯而来,车凌笑说:“宁姑娘,车某领教你的‘紫雨风暴’。”他身形一展,剑谷快剑,激若闪电,翩然而舞,一气呵成。宁烟眸微微一笑,身上紫带有如章鱼数不清的触须一样,呼啸着向他身上扑来。车凌身形左闪右躲,一直向她胸前刺去。 宁烟眸毕竟身经百战,手上一动,已经将紫带在空中一收,车凌几乎没有容身之地,但剑谷剑法本来就是在绝境中求得一线生机,一时间零落的紫带飘洒在剑尖,肆虐的杀气回荡在林子里。 司徒霜同易名的短刀相斗,被他迫得步步后退,不觉间已经在林子里打了数十招,眼见空中一个个人影飞来飞去,司徒霜心里急得要命,心想为什么自己没有轻功,不可以和别人一样在空中挥洒自如,尽情的发泄!一面想着,一面已经看不到别的人影,易名招招进逼,欲置她于死地,司徒霜心里想:我的剑法最多有三四百招,这样下去,只怕不过半个时辰,就使不出来新的招式,到时候,我怎么同这位生死门高手相斗?一面想,一面已经处于下风,林子里乱成一团,天上飞的,地上滚的,就像是忙乱的集市一样,互相见着却不能说话。司徒霜一面想,手上已经中了一刀,这是她第一次受伤,这受伤的滋味其实并不好过,她没想到这疼痛已经令她几乎叫出声音来,她胡乱的出了一招“三谛圆融”,幸好伤不在右手,但还是经不住疼痛的折磨,她拼命的向远处跑去。 易名身形一展,飘到她身前,说声:“受死吧!”司徒霜右手又中了一刀,这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她终于叫了出来,手上的去邪剑当的一声掉到地上,易名下一刀继续攻出,那刀光是如此的锋利,整个世界因此而咆哮起来,空旷的林子里,传来一阵空幻的号叫…… 司徒霜惶恐的使出“一苇渡”的身法,在林子里乱闯着,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是要到哪里去,也不知离佟泽等人已经多远,易名在林子里飘动着,象是黑夜的鬼魅,追寻着失散的小孩,那月亮在一瞬间蒙上一层昏暗的色彩…… 司徒霜跑了一阵,也不知走了多远,忽然觉得似乎后面没人了,她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惶恐的想:我真是没用,我真是没用,以后出了江湖,会让人笑话的,不,他现在就可以笑话我了,……原来江湖是这么可怕的地方,很容易就会有死亡! 她正在想着,忽然有人温和的问道:“姑娘,出了什么事?”他抬头一看,那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他的装扮绝对的考究,他的气色明显与众不同,他的手上是一把金壁辉煌的宝剑,他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会是因为什么?司徒霜来不及细想,说:“我……生死门的杀手要杀我,你,你还是快走吧!” 那黄衣公子气度从容,说:“姑娘,生死门十大高手个个都是武林中成名的高手,你怎么会惹着他们?”司徒霜说:“我……,我帮着衣河派同他们作对,他们要把所有的门派都囊括在他们手上,……”她还在四处看着,害怕他会突然出现。 黄衣公子说:“他们实在太嚣张了,这样的人,如此危害武林,能少一个,自然是好事!”一言未毕,司徒霜忽然看到易名飘来,他象幽灵一样漂浮而来,司徒霜尖叫着:“快走!”正要走,黄衣公子拉住她,说:“别怕,我倒会会生死门的高手!” 司徒霜心想:你们这些富家公子,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江湖?这刀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易名冷笑说:“阁下,看样子你要救她。”黄衣公子说:“我本来就要救她。”易名说:“我不同没有名头的人较量。”黄衣公子说:“当然,你是白虎山庄的弟子,因为私自闯荡江湖而被白虎山庄逐出师门,你的‘魔刀’练得不错,不过你应该知道,魔刀有一个最大的破绽,那就是它会害了你,除非你永远不使用它,而只把它作为强身健体的工具。” 易名说:“你是怕了。”黄衣公子轻轻一笑,优雅的说:“我是怕你这样一个成名的英雄,在我手上过不了三招,就会命送黄泉。”易名冷声说:“受死吧!”刀一闪即过,在夜空划下一道明亮的轨迹,黄衣公子身形一晃,潇洒之极,司徒霜心里想:看不出他功夫倒是很高。 那黄衣公子手上神剑闪动,已经让人眼花缭乱,只见白光一闪,易名“啊”的一声落下地来,手上捂着胸口,鲜血还是渗了出来,他不相信的说:“你……你是……你用的什么剑法?” 黄衣公子说:“难道你师母没有给你说起过‘灵镜神剑’?”易名呆呆的说:“你是‘雁山公子’林思夷,你……果然是这样,一剑舞出,万象皆生!果然厉害!”他身形一转,已经离开。 林思夷叹说:“姑念你曾是姑妈的弟子,不想让你名声扫地,下次遇到你,可没那么侥幸!”司徒霜简直看呆了,说:“你……你就是传说中的雁山公子,号称天下第一剑的林思夷?你的剑好快,好神奇!”林思夷回头来,优雅的笑说:“是吗?见多了也就不觉得神奇了,你们有多少人?” 司徒霜说:“好多,我,要去找他们。”林思夷说:“我也正要有点事,咱们后会有期。”司徒霜甜甜的一笑,林思夷说:“你手上受了伤,我帮你包扎一下,你赶快到药店去要点金疮药。”司徒霜见他撕下一块衣服上的布来,很小,试了一下发现不够,又重新撕了一条,司徒霜问:“你也没有包扎过伤口?”林思夷笑了笑,说:“我从没受过伤。”一面手忙脚乱的包扎伤口,司徒霜觉得有些疼,但看着他忙乱的样子,又忍不住发笑。 林思夷奇怪的问:“笑什么?”司徒霜说:“我第一次受伤,刚才好怕,真是奇怪,才多久,我完全体会不到刚才的感觉,觉得这月亮太美了,简直太美了,……刚才我觉得你好厉害,可是你包扎伤口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 林思夷刮了一下她小小的鼻子,说:“真调皮。你叫什么名字?”司徒霜说:“司徒霜,我可没有你那么有名,你来干什么?”林思夷叹了口气,说:“我的一个好朋友给人杀了,我要找她报仇。” 司徒霜问:“什么人?”林思夷说:“冰珀宫主冰雪。”司徒霜心里想:那他岂不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冰雪?我,我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冰雪在哪里? 林思夷说;“你自己照顾自己,我走了。”司徒霜眼见他身形飘忽,已然远去,心里想:好厉害! 一低头看到那手上包扎得乱七八糟的伤口,不由摇头笑说:“真笨。”一面想:我赶快去找佟大哥,我可不愿同他分别那么久。 她走了一段,伤口的疼痛倒也算不上什么,但是找不到佟泽他们可就烦了…… 烦得那月亮的颜色都变了…… 佟泽同留音斗了一阵,易柔同妙清、坤雪三人展开快剑,前来相助,顷刻间车凌,原友清,十二神婢也都聚在一处,车凌说道:“快走。”十几人手上兵刃一挥,杀出一条路来,十二神婢拉着冰雪,风一般的飘向远方…… 佟泽忽然发现司徒霜已经不见了,忽然大叫一声,说道:“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他身形一转,已经头也不回的向来时路奔去。 冰雪回头冷笑说:“这时候还顾着儿女情长,还想成大事,做梦!” 车凌说道:“我要回去找他回来。”原友清拉着他说:“他武功很高,一个人脱身,应该没问题。其实我早就知道司徒姑娘不在那里,但他总要看过才死心。”车凌说:“你说司徒姑娘她……”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听得吴散秋的声音说:“死了,凡是和生死门作对的人,都得死!”只见吴散秋立在空中,得意的说:“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所有的反抗都没有用,要么死,要么加入生死门,实现你们的抱负。” 婢儿喝道:“放屁,谁愿意跟着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家伙,作尽伤天害理的事情,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她手上长剑一挽,已经向吴散秋杀去。 无心手上的阎王刀一挥,刀光一闪,一招“夺命连环”,婢儿大叫一声,向下便倒,车凌飞上前接住她,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无心看着那把刀,很满意的说:“不错!”冰儿见婢儿受伤,说道:“姐妹们,上!”十一支剑连为一体,向无心杀去,无心断没想到“无情剑法”联为一体时的厉害,不到七八招便手支脚绌起来。 妖如花冷冷的说:“对付几个年轻后辈,也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她婀娜的身形在夜空里划出一道美丽的曲线,一条美丽的彩带带着轻缓的风声,轻盈的飘向十一个少女,忽然那彩带劲气迸发,冰儿只觉一股力道直攻入心,在空中几乎把持不住,险些倒下地来。 原友清对车凌说:“他们只有两批人,咱们从东南方向突围再说,去回龙镇会合,我用‘流星箭’拖住他们,你一定要快走。”车凌看着她,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声:“保重!”带着冰雪飘然而去。 吴散秋正要追去,原友清一面百箭齐发,这是他们箭门流传的绝技,箭门的开山祖师本来是行军打仗的将军,因为厌倦朝廷的名利之争而归隐江湖,若不是因为生死门妄图吞并天下武林,他们也不会参与江湖上的纷争-——可是生死门偏偏灭了箭门。——原友清一张弓上百箭齐发,但箭本不多,毕竟不能支撑很久,她一面出箭,一面喝道:“快走!”冰儿等人见冰雪已经走了,拉着婢儿都飞去了。 原友清一面出箭,吴散秋笑说:“看你能出多少箭!”原友清冷笑一声,身子一飘,左手一挥,已将数十条木枝抓在手上,一时间木箭有如雨发,满天飞洒。 妖如花,情是空等人拨开箭雨,却不见了原友清的影子。 佟泽追回去时,正遇上追上来的宁烟眸,宁烟眸淡淡一笑:“看来还真有不怕死的人。”佟泽问道:“司徒姑娘在哪里,快交出来!”宁烟眸说:“是吗?你自己性命都不保,还管什么司徒姑娘。”佟泽大叫一声,疯狂的冲向宁烟眸,宁烟眸身上的紫带,象暴涨的风雨一样将他裹住,他手上的长剑象疯狗一样将紫带咬成点点碎片…… 留音手上的琵琶忽然发出苍凉的声音,那声音犹如幽咽的怨妇,吸引着听者的心思乃至神智,但在佟泽眼里,却不知那是一个杀人的召唤,似乎那与他无关,他一面舞动长剑,一面大声说:“不交出司徒姑娘来,你们都是死路一条!大家一起去死吧!” 那声音在夜空里盘旋,比琵琶声更可怕了不少。 第六回:谁知一曲欢声里 厮人几点寂寞心 司徒霜好不容易到了街上,找了一个药店,要掌柜的给些药、布之类包扎一下,掌柜的包扎完毕,笑眯眯的说:“三钱银子。”司徒霜伸手去掏。却发现根本没有,也不知是不是在打斗的时候弄掉了。 她笑着说:“老板,不好意思,我的钱在路上丢了,我,我以后再还你,行吗?”店主嘿嘿一笑,说:“你说什么?以后,你们这些江湖中人,哪里有什么以后?不给你们治伤,你们又要打人,一定要我亏本给你们治了方才罢休,我们这些平常人,哪里敢惹你们,算了算了,你走吧,拜托姑娘下次受伤别想着我就是了。” 司徒霜说:“大伯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的。” 她出了门,心里想:别说给人了,自己的都没有,怎么吃饭怎么住店!天啊!还是赶快回到家里吧,回法宝寺找义父要也成,不过好像不大好,多丢人,那些江湖中人没钱了都去抢,我也去抢一个富家公子! 她说到做到,当下就四下里看去,只见一个黄衫公子在前面走着,她跟着他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见四下无人,冲到前面说道:“公子身上带了多少钱,先借来用用,以后我有了,再还你。” 那人象是遇到神仙一样的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姑娘是你!在下南宫继,不知姑娘还记不记得锦绣楼,锦绣楼……”司徒霜反而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南宫继说:“你现在需要钱吗?我这里有,……”他手忙脚乱的摸出钱袋,说:“只有几十两碎银子。够不够,不如到寒舍一去,姑娘需要多少?” 司徒霜怔怔的接过来,说:“我会还你的。”南宫继说:“姑娘受了伤?”司徒霜说:“受了点轻伤,,不碍事.”心里却想:真是疼得要命! 南宫继说道:“既然姑娘都受伤了,不如到舍下少作休息,再行计议。”司徒霜说:“不用了,我要找人。” 她缓缓而去,南宫继跟在后面,问:“不知姑娘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地方我还是很熟悉,不知可不可以帮的上忙。”司徒霜说:“就是那天在锦绣楼把那个灵教神女打的落花流水的佟泽佟大侠。”南宫继说:“我好像记起来了,不如这样,我让人去找,你在舍下等消息,一边养伤,好吗?” 司徒霜心里想:他毕竟是这里的富家子弟,找人应该比我更快,我身上有伤,说不定还会连累人。当下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在公子家里打扰了,不过,你可要快点找到他,我心里担心得很。” 南宫继开心的说:“好,好,好……”司徒霜到药店付了钱,随他到了南宫进府上,司徒霜从来没进这么大的院子,心里有些激动,忍不住四下里看着,南宫继陪着她,在假山园林种来回穿梭,她似乎忘了身上有伤。 不觉间已是中午,司徒霜同他一起吃饭,名月在一旁作陪,司徒霜说:“你也坐下一起吃吧。”南宫继说:“不用管她,她待会还有事要作。”司徒霜说:“我可不习惯这样子有人看着吃饭。”南宫继说:“坐下一起吃吧。” 名月说道:“奴婢不敢。”司徒霜说:“什么奴婢,你和我不都是一样的人吗?快过来,待会菜都凉了,怎么吃?”名月说:“主人有主人的菜,奴婢也有奴婢的菜。”南宫继说:“今天就算了,快坐下吧,要不姑娘不高兴了。” 名月同她一起吃完,方才收拾碗筷离去。 南宫继说:“我已经命人去找了,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中午先休息吧,我让名月准备了秋香院,就在着这院子旁边。” 司徒霜来到院子里,名月说:“姑娘休息吧,奴婢就在外面,有什么吩咐,说一声便是了。”司徒霜说:“不要说奴婢了,我家里也穷得很。”名月说:“姑娘有公子少爷喜欢,当然就是主子了。” 司徒霜笑着说:“我和他是萍水相逢,哪里是什么喜欢,你别乱说了。”名月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明明是有人喜欢,还在那里不知道,你想这些主子们整天风光得很,有几个对咱们这样的女子看在眼上的。除非,他是真的喜欢你,姑娘要珍惜,这样的人不多。” 司徒霜呆了一呆,说:“我不喜欢他。”名月说:“那是你的感觉,可是女人的命一向是不能自己作主的,你的家人会同意,就算不是,你经历了风风雨雨的折磨,当你明白贫穷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时,你也会同意。女人都喜欢美丽的爱情,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喜欢随心所欲,可是女人和男人一样,永远都不可能随心所欲。” 司徒霜说:“你真是个好沧桑的人,听你说来,我觉得你受过很多苦。”名月说:“一个人要等到受尽了苦头再领悟的话,那太可怜了。比如现在,你就应该听我的话,好好的珍惜年的机会。” 司徒霜说:“可是,我是武林中人,武林中人的事,不大一样。”名月笑说:“武林人也是世间人,有人的地方就有尊卑贵贱,就应该趋炎附势,姑娘,奴婢不打扰你休息了。” 司徒霜心里翻滚不停,觉得自己连一个小丫头都说不过。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刚一翻身,手上有点疼,她有些难受,就起床来走走。 这里中午没人,她一个人也不知走了多远,都快迷路了。 忽然桃林深处传来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她循声轻轻走去,只见名月和一个红衣丫头在树林中轻盈的飞着,她吃了一惊,心里想:想不到她居然有这么好的轻功。 忽然红衣丫头说声“什么人?”一把飞刀射来,司徒霜急忙闪开,只见屈怀柔站在身后,说:“你们到南宫将军的府上,有何企图?” 名月说:“原来是灵教神女,有什么企图与你无关,不过凭你一人,倒不如先把你自己的麻烦事解决掉。你以为北十三邪很好惹吗?”红衣丫头淡淡的说:“也不知她怎么居然能脱身,不要说北十三邪了,现在多少人在找她啊,现在也只有南宫府上有点清净之地,你可别自己毁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屈怀柔说:“我会查清楚的,你们两个丫头听着,要想在里面捣鬼,你们还太嫩了。” 司徒霜转身看着屈怀柔,屈怀柔说:“你也一样,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司徒霜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再回头看那两个丫头时,早已经没了影子。 她感到这里象是武林一样,一样的藏着许多杀机。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她觉得自己把整个院子都走完了,她正要寻找回去的路,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传来,琴声里似乎有人在唱歌,她仔细听来,依稀是:“……水东流,不回头,斯人憔悴对镜愁;白发生,几春秋,多少情肠带不走;山依旧,情依旧,可怜人已老天涯,唯有夜半,垂泪到天明,无日休。……”那声音其实很苍凉,唱得也不是很好。 司徒霜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偏僻的地方,一个妇人正在那里端坐弹琴,秋风扶着落叶,更添了几分苍凉。 忽然那妇人喝道:“什么人?”司徒霜只觉黄光一闪,那人已经逼近,一把捏住她喉咙,问道:“说,你是什么人?” 司徒霜说:“我是这家公子的朋友。你,你是什么人?” 妇人说:“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否则我要了你的命。”司徒霜说:“我知道了,什么都没有,但是你不要抓着我不放啊……” 妇人缓缓松开了手,说:“你没听说这里闹鬼吗?” 司徒霜说:“没有,没人说,其实你唱得虽然不好听,但也不用怕人知道,又不是卖唱的,何必怕人家笑话,我唱歌也不好听,但我也经常唱歌。” 妇人说:“你不懂,以后不要来这里,否则被鬼抓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司徒霜看她头也不回的离去,连琴也不要了,心里想: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一个人在这里弹琴,还不让人知道。 她抬头看那亭子里,那亭子上写的乃是“西风亭”三个字,很陈旧。 她回去时,南宫继关切的问道:“刚才你去了哪里?我找了那你好久。”司徒霜淡淡的说:“有没有佟大哥的消息?”南宫继说:“没有。我已经找了好多人去找,如果他在这里,就应该很快能找到。”司徒霜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再等一天。如果还找不到他,我想多半是去了除邪岛。” 她心里一片冰凉如果他就这样去了除邪岛,那怎么办? 南宫继说:“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我一定会。” 司徒霜心里很乱,说:“我想四处走走。” 南宫继说:“好,但是,不要去西园。”司徒霜问:“西园有什么?”南宫继说:“那地方不干净,好像说是闹鬼。”司徒霜问:“为什么早不告诉我?”南宫继说:“我以为有人陪你去的。” 司徒霜说:“我已经去过了。那不是鬼。” 南宫继问:“鬼在白天人是看不到的吧?”司徒霜说:“鬼不但不能被人看到,也不能对人产生任何实际的影响,他们不是这世界的存在,所以,这世上没有鬼。不过,西园的确有鬼,你们南宫家,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了不少人。你要好自为之。” 南宫继说:“是吗?家父为官多年,并无多少积蓄,南宫家也不是名门望族,不会有什么东西的。” 司徒霜说:“你们家同武林中人有来往吗?”南宫继说:“没有,从来没有,你是第一个。”司徒霜说:“灵教神女不是在你家吗?”南宫继说:“但是没有交往。” 名月缓缓过来,说:“公子爷,夫人要你过去,说有要事相商。”南宫继说:“姑娘,我去去就来。” 司徒霜见他走了,名月才说:“公子好像只是喜欢你一个人。听妩儿说,好像夫人在给他说亲事。你猜他会怎么拒绝。”司徒霜说:“我猜他不会拒绝。” 名月说:“要说对爱情的了解,你比不上我。他说爱你的时候,是真的爱你,他不会转头;他说不爱你的时候,他是真的不爱你,他不会回头。”司徒霜说:“他没有说过爱我或者不爱我。我也不在乎。” 名月说:“爱一个人说在嘴上,那就太俗气了,如果一个女人看不懂一个男人在爱谁,这个女人就太失败了。”司徒霜说:“似乎你很关心。” 名月说:“那是当然,我想,你怎么也不会爱上他。一个女人知道男人爱谁固然重要,但知道别的女人爱谁往往更有用,如果她知道自己爱谁,那就有一半不幸了,天下的人有一半是不好的。” 司徒霜说:“你不会明白的,我不想牵入你们的争端,我已经够烦了,明天,我就会在你们面前消失。” 名月说:“这是何必?其实,同心上人在一起当然幸福,但能同喜欢你的人在一起,也是一种幸运,女人很难有这种幸运,除非她很聪明。出卖身体的人,根本不知道出卖自己的感觉会让她更加幸福。” 司徒霜说:“多谢见教。” 她来到屋内,心里想:为什么我对佟泽一直不能忘怀,他会感觉到吗?我初出江湖,想不到连朱庄主的事都没有查清楚,就陷入生死门的追杀。 夜色如水,月色如水。 佟泽在冰凉的水里,不知自己是何时到了秦淮河,那岸上是多么的热闹,身上又是多么的难受。 他只记得自己身上受了极重的伤。他没命的跑,终于离开了,最后,他掉进了河里,然后被河水带到这里。 朦胧的歌声传来,那歌声多么温馨,但又是多么遥远。 忽然一条小船轻轻滑了过来,轻轻撞到他的伤口上,他浑身的伤口都痛了起来。 船上下来一个人,那人问道:“你是何人?”佟泽说:“姑娘救我,我被生死门的人追杀。”那女子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救你。” 佟泽说:“姑娘是心宗主人阳汇吧,在下无名小卒,姑娘自然不认识,但是……”阳汇说道:“不必多说。这里人太多。”一面扶他上船,给他伤口敷上金疮药,说:“这伤他们很重,他们为何下这么大力气追杀你?你是什么人?” 佟泽说:“在下佟泽,江湖上没有名号,不像姑娘名声在外。”阳汇说:“什么名声在外,现在不是被生死门的人逼得无处可走吗?”佟泽说:“上次心宗受封大典,在下也有幸得见姑娘,不过那时,姑娘是不会有映象的,……” 阳汇叹说:“那天之后,我也一样,没有人知道我的去处。”佟泽说:“生死门的人闯入心宗,你师叔认贼为友,将你赶出心宗,但你的那股凛然正气,在佟某心里却是挥之不去。”阳汇说:“生死门的确厉害,他们每一个人都以颠覆武林为己任,从小就学会了杀人和毁灭一切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我们必须要铲除他们。” 佟泽问:“姑娘有什么高见?” 阳汇说:“当今武林,能够同生死门的人抗衡的固然很多,但他们要么很远,要么根本就不关心,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其实还不是一样的虎视眈眈,恨不得吞并整个武林,我想,也许只有除邪岛才能真正帮助我们。” 佟泽说::“除邪岛?远在北海的除邪岛?”阳汇说:“不错,除邪岛所率的两会七部,现在是江湖上最正义的门派,自从留风在前年十月除掉了荒淫无道的沙滇之后,升平盛世,天下皆知。我遇到过他们的传风使者,他给我描述了一个美丽的世界,在那里,没有仇恨,没有杀戮,也没有欺凌和折磨,大家共同习武,参透自然最深刻的道理,共同对付外面的世界,共同享受快乐的生活。那是一片净土,绝对会让人充满对生活的希望。” 佟泽说:“你的意思?”阳汇说:“我现在正在联络各位同道中人,我们要共同面对生死门,还有太极洞,自从‘无敌浪子’慕容汉成为洞主,屠杀武林,大有同生死门遥相呼应的趋势;更可怕的是,诸葛世家如今的主人诸葛重,也是一个可怕的屠夫。”佟泽说:“现在只怕咱们势单不足成气候。” 阳汇说:“所以咱们大家商议,决定在秦淮河上的一条小船上商量对付他们的办法。佟兄弟,咱们也是同道中人,何不同各位英雄一起商议大事。” 佟泽说:“在下正有此意,所谓独木不成林,咱们还需从长计议。”正说着,几条小船开了过来,几个中年人上了船,阳汇说:“那个高高的是‘独行客’陈休,面色特别黑的是‘水上飞龙’独孤云,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是‘神手如来’苗锋,那个读书人是‘落第秀才’文翼。”佟泽说:“大多听过,都是江湖豪杰。” 阳汇向几人说道:“怎么不见向兄弟?”陈休说:“只怕马上就到。我们不在一起。这位少侠是?”阳汇说:“佟泽佟公子,被生死门的人追杀,受了很重的内伤。”陈休说:“生死门的人太过残暴,能活下来的人,已经是万幸了。佟公子身手一定很好!” 佟泽说:“不敢同几位大侠相提并论。” 忽然一条小船箭一般的冲了过来,船上一个青年公子大声说道:“月黑风高天色晚,灯灭人去万事消。”阳汇说:“快走。”几个人一展身形,各自上了一条小船,缓缓驰去。阳汇大声说道:“风来我自风里去,云过又是艳阳天。”佟泽只见这四周船上尽是高手,船穿梭在河里,多少高手的眼睛盯着对方。 阳汇转身低声说:“有人走漏了风声,生死门的人来了,但这里是秦淮,他们只能看,看不到聚会的人,就算了。” 佟泽望着过往的船只,说:“烟花之地,居然来了这么多高手。” 楼上传来小红美丽的歌声:“天涯茫茫无限远,寻人不见又经年,空等梧桐风里旋。谁知何日是休歇,漫问秋风带消息,秋风不知人缠绵。” 佟泽想:不知司徒姑娘在哪里? 司徒霜在锦绣楼上,那是她认识佟泽的地方,她找不到地方去,只有去那里。南宫继在一旁。小红唱完了,迎来一阵掌声。 司徒霜喝了一杯酒,身后一个中年富商说:“钟二爷,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小红,她刚来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接客,是最抢手的货色。现在她却比圣女还圣女,上次自从连三爷吃了亏,再也没有人敢来了。但是说句老实话,这妞好骚,我才同她搞了一个晚上,就玩了十几个花样,厉害得很。” 他对面那人说:“范老大,你别吹牛,有本事你今天晚上搞了她,我就信你。”范老大说:“别说是我,就是知府大人的公子,也不能,她厉害得很。听说,她会武功。这也难怪,她的那些丫头都厉害得很!” 钟二爷问:“那你说,她是个什么人?为什么前后不一样,为什么甘愿在这里?”范老大说:“听说,她是一个大门派的掌门人,有人又说她是一个喜怒无常的魔头,总之她想干什么,咱们千万不能违背。” 钟二爷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她是被生死门迫害的一个掌门人,当然武功高强,在我们面前武功高强,算得了什么,在生死门面前,还不是一条狗!”两人大笑起来。 司徒霜恨恨的说:“这两个贱人,不过,我倒真要问问,这人是谁。” 她走过去对言如玉说:“妈妈,我想见你家小红。”南宫继急忙塞了十两银子。言如玉说:“我帮姑娘引见,因为你是姑娘,南宫公子又是常客,当然不敢怠慢。你们等着。” 一会儿出来说:“好说歹说,听说是个姑娘,才让你们去了。快跟我来。” 两人来到屋里,小红正在卸装,说:“两位不知有何事?” 司徒霜说:“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说一声。”小红说:“好,明人不说暗话,你能不能打听到一个人的下落,如果能,在下感激不尽!” 司徒霜想:这个人一定事关重大。 便说:“但说无妨。” 小红说:“天医派唯一的传人,杜秋月。”司徒霜问:“为什么要找她?”小红说:“这个不便相告。”司徒霜心想:既然这样,那就别问了。便说:“我以为你被生死门追杀,原来不是。我遇到杜秋月,会告诉她的。你到底是谁?” 小红说:“你有消息,可以给这里来一封信,在下感激不尽。”司徒霜说:“没问题。”小红说:“你人真好,大家刚认识,你就答应这么一件事。你可知有多难?”司徒霜摇了摇头。小红说:“其实杜秋月同生死门也有关系,她是天医派唯一的传人,因为拒绝为十二正以外的任何门派行医,被生死门追杀,我打听到她就在江宁,但是不知道她的藏身之地,找一个你没有见过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司徒霜说:“你到底是不是冰珀宫主?”小红说:“你说呢?”司徒霜说:“不知道,要猜就太难了。” 奇* 书*网*w*w* w*.*q*i *s*q *i* s* h* u* 9* 9* .* c* o* m 小红说:“我觉得姑娘是个热心肠的人,现在江湖上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司徒霜问:“为什么?”小红说:“因为江湖不允许他们存在,他们都会被淘汰。江湖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残暴、凶狠、冷酷、无情!” 司徒霜说:“多谢提醒,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不信你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小红说:“每个人都很普通。” 南宫继笑说:“姑娘的歌唱得真好,是在下听得最妙的一个。我想从这里到西南,都没人有这样的嗓子。” 小红说:“此话当真?西南有许多苗人,他们会唱美丽的山歌,无须修饰,那才是真正的歌,歌诗合为事而作。” 南宫继笑说:“可不可以让在下听一曲《蝶恋花》。” 小红说:“但听无妨。在下献丑了。” 夜色悠悠,只听她婉然唱道:“杨柳风舞花难数,翩然而来,谁能知辛苦?不见东风长多情,只见花散随风舞。寂寞孤语向谁诉,眼里风云,心里多踌躇。忽然梦里花又开,翩然舞翅竟如故。” 司徒霜问:“你为何单喜欢这首?”南宫继说:“如果看着心上人离去,那是件很让人伤心的事。” 小红说:“如果那个人不是你的心上人,难道你就不伤心了吗?”南宫继说:“也许是吧。”小红说:“如果喜欢,就说出来。如果想留下什么,就留下。” 忽然听得有人说:“是吗?小红姑娘真会教人。”只见屈怀柔从窗户外跳了进来,说:“难得小红姑娘私下里献技,我可错过了。” 小红说:“神女是何等身份,怎么可以听这等粗糙的音乐。”屈怀柔说:“这些我倒是不在乎,我只知道最近江宁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人。” 小红问:“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屈怀柔说:“可以这么说。江湖上有哪个门派擅长在采石头的?雨花台那个采石老人实在太可疑。” 小红说:“这个恕我不感兴趣。”屈怀柔说:“我自己会查清楚的。” 忽然她手上一扬,一股劲风向小红扑去,小红端坐不动,风在一刹那间收回,屈怀柔问:“为什么不反抗?”小红说:“如果我能的话,我才不会留在这里。我知道灵教的神女是不会随便杀人的。” 屈怀柔说:“就算给你些苦头,你也吃不消。”小红抬头说:“你大可一试!”司徒霜说:“灵教神女杀人是很正常的事,你还是早点认了吧。你说你认识那个采石人,说他是生死门的人就行了。人都欺软怕硬,她遇到生死门的人,还不是没办法。” 屈怀柔说:“司徒霜,你胆子不小。”小红淡淡的说:“神女,你应该有要事在身,别误了你的大事。”屈怀柔恨恨的说:“小红,你是谁,我也会很快知道。”便飘然而去。 司徒霜说:“我以后一定叫佟大哥收拾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神女吗!”小红说:“就是因为这样才了不起。两位,天色已晚,你们应该回去了。”南宫继起身说:“多谢姑娘。” 两人走在幽幽的小巷子里,南宫继忽然说:“司徒姑娘,自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我象一只蝴蝶,再也飞不走。” 司徒霜奇怪的说:“什么?蝴蝶?看到我跟蝴蝶有什么关系?你说得好好玩!”南宫继说:“是,好好玩。你见到佟泽,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司徒霜说:“我不知道,我那时没想到自己,觉得很……很高兴。” 南宫继说:“和我一样……”司徒霜笑说:“你也一样?真奇怪,我是女孩子才注意他,你注意他什么,我觉得很高兴,你高兴什么?” 南宫继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屈怀柔说:“南宫继,你帮我打听一下几个人的下落,如何?”南宫继说:“我没时间,也没兴趣!”屈怀柔说:“你是本地人,又是官宦之家,打听几个贩夫走卒的下落,应该不难吧。” 南宫继说:“很难,很难让我作我不想作的事。”司徒霜笑说:“你就象一个鬼一样缠人!要是那天你不出现,一定是我的武功练到足以能打败你的地步了!”屈怀柔说:“南宫继,咱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交道,等我了结了这里的事,我就会回来。” 司徒霜看着她的背影,说:“鬼都知道她喜欢你!”南宫继说:“我怎么不知道?”司徒霜说:“你真笨,你要是象我一样聪明,就不会让人家在那里等了!灵教神女,你娶了她,一定要替我收拾她,替我出口气!” 南宫继看着她,说:“你恨她?”司徒霜说:“不是,我打不过她。”南宫继沉默了一阵,忽然鼓起勇气说:“你知不知道我……”司徒霜叫道:“到了!” 他抬头一看,果然到了家门口。 冰雪同车凌等人正在马上奔行,忽然一个黄影飞来,那人口中说道:“贱人,纳命来!”剑气呼啸,直朝冰雪扑去。 冰儿身形一展,长剑一划,挡住凌厉的剑气,只觉心口一甜,栽倒在地上。珀儿急忙扶起,剩下的十人急忙展开剑阵,将那黄衣公子围住。 那黄衣公子气宇轩昂,目光冷冷。易柔说道:“林公子,你来干什么?” 林思夷指着冰雪说道:“贱人,你杀了我兄弟于青,现在是你偿命的时候了!”坤雪叫道:“你说什么?是她杀了于青!” 林思夷望着冰雪,说:“你还想狡辩吗?”冰雪说:“你有什么证据?”珀儿说:“姓林的,你把我们宫主打落悬崖,这笔帐还没有同你们算,你倒找上门来了!今天我们倒会会闻名天下的第一剑客!”她最先扑了过去,林思夷说:“冰珀宫武功不过如此!不知怎么能杀于兄!”他手上长剑一指,珀儿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刚才那招“萋萋不是以前情”似乎朝自己刺来,她知道这是他“灵镜神剑”的招数,但她只能看到自己的招数,林思夷那招虽然平淡但却凶狠的剑招使出来,她却看不到。 胸前一疼,已经中了一剑,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只怕她已经命丧当场! 林思夷说:“我替于兄报仇,不想伤及无辜。” 第七回:江湖风云连日盛 天涯音信随风少 车凌说:“林公子,你确定人是她杀的?”林思夷说:“你可以问她,人是怎么死的?”冰雪一转马头,对冰儿说:“拦住他!”已经离开许远,到了林子里,下马便跑。 冰儿说声:“上!”十二人展开剑阵,将他围住。林思夷冷笑一声,一招“灵镜神剑”里的“万象俱生”将在场的人迷住,自己向林中追去。 他跑了一阵,却没有冰雪的影子,他四下里看去,林子里很静。 忽然背后有人笑说:“林大侠,你觉得报仇是件很容易的事,对不对?你知道于青是怎么死的吗?”林思夷转过身来,对冰雪说:“妖女,我不会上你的当!”冰雪说:“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于青死的时候,刚刚行完房事,而且是在野外,他就这么赤身裸体的躺着,多难看。” 林思夷怒说:“妖女,你如果不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你弄得动剑谷高手吗?”冰雪说:“什么剑谷高手!我一个眼神,就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杀他,太容易了。不过和他寻欢作乐倒也很舒服。剑谷注重内外双修,他的劲力不错,很销魂。” 林思夷怒说:“贱人受死!”长剑一摆,向冰雪扑去。 冰雪身形一闪,飘然若仙,一连躲过几招“摩天剑法”,林思夷一招一招,出得更狠了。冰雪忽然手上一动,一把抓住他手上长剑,顺势一推,林思夷只觉胸口一闷,直往地上跌去。 冰雪飘然而下,说:“中了先天手还不死,你的功夫真不错。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我有个习惯,我没有玩过的男人,舍不得杀!”林思夷挥剑欲上,但体内五脏如被刀砍,难受得很,终于倒在地上,说:“你……你会先天手,你是,你是……” 冰雪缓缓上前,说:“我对男人特别感兴趣,这是你的荣幸,象你这样的俊俏公子,我迟早都会找上门来的。于青太容易到手,没什么意思,我想,你不会那么快屈服的!” 林思夷惊问道:“你……你要干什么!”冰雪说:“我,当然是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你了!你不是天天想我吗?” 她缓缓上前,林思夷大叫一声,一咬牙,展开“摩天式”,狂奔而去。 冰雪轻轻笑说:“我会找到你的!” 这时冰儿等人的声音传来,冰雪这才说:“我在这里,他没有找到我!”冰儿等人一起来了,说:“请主人饶恕奴婢来迟!”冰雪说:“我上次被他打伤后,一直不能复原!你们的功夫,怎么这么差!” 冰儿说:“主人修完‘冰珀掌力’,就不怕林思夷了。”珀儿说:“那时候,林思夷就是一条狗!” 冰雪说:“我想回冰珀宫,你们护送我回去!”冰儿说:“奴婢正有此意!”冰雪说:“车凌看都不来看我一眼,太过分!”冰儿说:“难道宫主对车大侠有意思?”冰雪说:“这么英俊的人,石头见了也会喜欢!便宜那个原友清了。” 车凌同原友清正要赶来的时候,传来宁烟眸的笑声,宁烟眸得意的说:“怎么人越来越少,是不是要分散开来,躲避追杀?这样是行不通的,生死门的高手,何止千万!”车凌说:“宁烟眸,你们小人得志,终有一日,我两湖武林会一雪前耻!” 宁烟眸冷冷的说:“是吗?宁某有心相待!”她手上紫带狂飞,如同刀剑一样驰来,车凌展开剑谷快剑,原友清说道:“别久斗,快走!” 她手上十箭联发,向宁烟眸等人射去,宁烟眸轻轻闪开,她二人已然上马离开。 宁烟眸说道:“和以前一样,越来越少,他们明显怕了,看他么能支持多久!”留音说道:“门主统一江湖之日,已经不远了!”宁烟眸说:“现在是同太极洞,勾魂岛一起,以后咱们一统江湖,不用十年的时间,武林都练生死门的功夫,受生死门控制!” 车凌奔行一阵,说:“不知林思夷会不会伤了冰掌门。”原友清说:“现在咱们帮不了她,她们十几个人,应该能全身而退,再说,林思夷是大家公子,不会如此草率的。”说话时已经奔出了那座山。 佟泽随阳汇来到一条小巷子里,阳汇说:“现在不能露面,只能在这里委屈一下了。”佟泽说:“我住得惯的。” 阳汇将他放在床上,才说:“你饿不饿,我做点东西。” 佟泽见她很熟练的做着饭,心里想:心宗主人若不是生死门作乱,现在正在享受别人作的晚餐,可惜现在却沦落到自己作饭。 他缓缓运气,平息心里翻滚的气流,宁烟眸的“紫雨风暴”霸道得很,能活下来已经时很难得了。 阳汇做好饭,还炒了几个小菜,才扶他过来吃饭。佟泽很饿了,所以吃起来香甜无比,两人默默的吃完饭,佟泽见她收拾东西,便说:“当时我在心宗禅让的典礼上看到姑娘,那时你在高台之上,真象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想不到不到一年,我就离你那么近!” 阳汇看着他,说:“是生死门拉近了你我的距离,你同生死门是如何结仇的?”佟泽说:“生死门要吞并依河派,我们前往相助,生死门比想象当中厉害得多!” 阳汇说:“不错,生死门无所不用其极,要想不败,实在太难,心宗就是这样,被他们收买了二师叔,说是收买,不如说是威逼利诱。”佟泽说:“你们在商量对策?”阳汇说:“其实对策不用商量,只要大家联合起来,整个武林让他众叛亲离,他自然就会失败。不过,要让大家都知道生死门的事不难,但要大家联合起来,却是群龙无首。我们花了很多心思,先后创立了许多帮会,但都无济于事!” 佟泽说:“不过,听说薛成在江宁府创立风云会,就是要抵制十三邪的入侵,应者云集,声势很大。”阳汇说:“薛成在江湖上影响颇大,但他不会帮助一般小帮会的忙,他们风云会中的人,本来平时就是些大富大贵甚至还在不断吞并小帮会,欺负江湖游客的人。所以尽管他也说要平定江南武林,但他的方式却是先获得武林,再统一管理,绝不会先帮助小帮会脱离苦海,再得武林。” 佟泽说:“他们始终想的是整个江南武林。如果有机会,他们也同十三邪一样,希望能得到整个武林。”阳汇说:“不错,但是,如果薛成能够回头帮助大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是扶摇山的传人,又精通各派武学,学过许多道理,手下也有不少人。” 阳汇说:“我们之所以聚在一起,是因为除邪岛的胜利,给了我们一个启示,留风能在北海诸岛上消灭长期欺负他们的前任岛主,彻底的让数十个小帮会成为大帮会中平等的一员,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那里是人间的天堂,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多少人为了自己的武林能有那样的日子,不惜自己的生命,我想,我们更有理由如此。这么多年,大帮会欺负小帮会,邪派无恶不作的历史应当重写,武林应该是习武人的天堂,没有杀戮,也没有欺凌,那该多好!” 佟泽说:“只怕就连十二正这样的名门正派也不会愿意,他们当然更愿意维持这种局面,他们高高在上,拥有武林中绝大多数财富,还要人接受这是公平的事实,所以,除了除邪岛,也许没有人会帮我们。” 阳汇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需要那些名门正派帮忙。” 司徒霜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仍然没有佟泽的消息,她便对南宫继说道:“我要去找佟大哥,我想他一定去了除邪岛。” 南宫继问:“他怎么会不等你就去除邪岛?”司徒霜黯然说:“我也不知道。”南宫继想要留她,却是无从留起,司徒霜说道:“我在府上的时候,觉得名月有点奇怪,以后你要小心,还有,西风亭的鬼不是阴间的死鬼,是人间的人。” 南宫继问:“姑娘此去除邪岛,路途遥遥,不知何时可以再见,如果我镇守北方就好了。不过我可以送姑娘一程。” 司徒霜说:“不必了,我心里并不想有人送的,自己有自己的事,以后我会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可是现在我心里只是想着去找佟大哥。” 南宫继说:“我在外面闯荡,熟悉路况,我想我可以帮得上忙,你等着,我给父母大人说一声就行了。”司徒霜见他急匆匆走了,便也很快离去。才出门,便听名月叫道:“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走了?” 司徒霜说:“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想拒绝什么!”名月说:“你不要后悔,别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爱情我很精通,我可以告诉你,找一个爱你的人,你可以了却许多愿望,哪怕你很恨他,你也一样可以得到一个幸福女人应该得到的东西,如果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不是同一个人,你要选择后者。” 司徒霜说:“我不是一个将三就四的人,我不要的东西,就是不要,就象我希望来到江湖,我就会很彻底的离开我以前的生活。” 名月说:“你甩不掉他的,有人会让他如影随形的跟着你。”司徒霜没有管,她来到马市买了马,又为自己买了一柄漂亮的“龙泉剑”。 离开了秦淮美丽的歌声,那北国的风沙渐渐吹了起来,北风卷地百草折。 她不大熟悉路况,第一次出门,一直都在问路,可是一般人又怎么知道除邪岛的所在,这日来到翱西镇上,只见各种武林人士或明或暗的出现,一个个拿着刀剑,在街上穿梭,她心里想:这里会出什么事? 她来到天涯客栈,叫了些酒菜,悠闲的吃着,只听后面几个人在说话,虽然楼上人多嘴杂,但以他的功力,当然能够听清楚。 一个人大声在说:“现在风云会已经在江南兴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风雨,薛成成为江湖上有名的英雄人物,这边恶门自然不甘落后,现在龙老爷子在这里大摆筵席,请各路英雄相聚,你说,还不是为了同生死门争天下而已!” 另一人温言说道:“子君兄所言极是,如今江南武林已大半落入生死门之手,大半的生意往来都已被他操纵,风云会集结了一帮武林富商,为的也是保全他们的基业。恶门一直无意争夺武林,但江北武林一直群龙无首,终不成等到生死门前来一统山河吧!” 先前说话那人说:“恶门其实也是南十三邪的人,但是龙凭今为了不同另外的十二邪争斗,来到这里,不料现在却又成了这里百十个帮会的头,可能他一开始就想这样一统武林。” 另一人说:“哼,你以为十二正的人是吃素的吗?至少这里还是黄山派管得着的地方。再说,音谷就在附近。“ 先前那人说:“奇怪,音谷有二十年没有出现了,算来应该是二十年前‘十指音王’梦孟长青同‘雪峰魔女’冰玉婵在回声谷比武之后,就再也没有传出消息,不知他们当时谁赢了。” 另一人说:“后来冰玉婵倒是出现过,不过她从未提起那次比武,有人说梦长青被她杀了,音谷要报仇,但是冰玉婵功夫太好,又是在音功上胜了他们,所以在没有报仇之前,谁也不敢说。后来冰玉婵退出江湖,听说是怕了音谷的绝世武功,不知叫什么名字。” 先前那人正要说话,忽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喝道:“什么人?出来!”司徒霜转过身去,只见他站起来四下里望着,酒楼上依然是人声鼎沸,他的朋友问道:“怎么了?” 那人坐下来说:“刚才我头中一乱,好像给人打了一下!什么人?”他朋友说:“隔空伤人,这人的武功真厉害。……啊,难道……” 那人怔怔的说:“是音功,是音谷,……”他向楼上看去,楼上的人各安其所,没人有异常的举动。他说道:“子君兄,咱们不谈正事,不谈正事。这几天你都在忙什么?”那被称为子君兄的人说:“能有什么事?你也知道的,咱们乌龙会是个不大不小的帮会,每天帮他们处理一些帮中事务,不过就是护送啊,教习啊这些小事,不像明言兄这样的富家子弟,无所忙,无所劳。” 明言说:“家父送我去除邪岛学习功夫,当时我还报着出人头地的心思,现在想起来,要成为别人知道的人,实在太难了。家里在忙着给我找个媳妇,有了自己的家,还谈什么江湖,看来我的这点功夫,是要用来强身健体了。” 子君说:“你来参加龙凭今的宴会,可见你还是想留在武林。”明言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在武林中处事,以后我就会经商了,虽然偶尔会同武林中人打交道,但我的生存之道已经改变。我一直没有遇到过大风大浪,就算是生死门在江湖上闹得轰轰烈烈的今天,我还是没有感觉那种让人兴奋的味道。似乎我的人生就是这么平淡。” 子君说:“其实每个人都会觉得平淡,因为轰烈是一种愿望,一个人活着就不会满足,不会满足就意味着有许多没有实现的愿望,所以你没有时间评价眼前和过去的事,没有心境体会这种轰烈的感觉。再说,我觉得我的父母很辛苦的养大我,那是件很伟大的事,他们却从未想起过。” 明言说:“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父母心太苦,我真想痛痛快快的出来搏一场,来,子君兄,为我们的平淡干杯。” 司徒霜心想:这明言曾是除邪岛的人,应该知道怎么走吧。当下走过去说道:“二位,不知这里为何这么热闹?” 子君说:“看姑娘这身打扮,应该是个武林中人。”司徒霜问:“为什么?我很英气逼人吗?有武林中人的杀气。”子君说:“武林中人都是这样,什么都不懂,脚是江湖嘴是路,不会写字也不会看书,甚至连请贴都读不懂。” 司徒霜说:“胡说,我可会背诗,……你快说。”子君说:“不管是谁都会得到一张请贴,怎么你没有?”明言说:“姑娘,这里恶门举办英雄会,凡是过往的武林中人,都会收到一张请贴的。”司徒霜说:“哼,我才不要,我是不会同这些邪人为伍的。” 一话未毕,只听有人说道:“你说谁是邪人?姑娘?”楼上一刹那间安静下来,只见缓缓上来一个白衣公子,正是“十三恶少”龙涛,他一袭白衣,看起来很是潇洒。司徒霜心里想:想不到这个邪派公子,看起来竟然如此不俗,就连佟大哥也没他这么英俊潇洒,不过佟大哥可比他有魅力得多。 她冷冷的说:“你是‘十三恶少’,不是邪人,难道还是善人吗?”龙涛说:“是吗?”一面坐了下来,说道:“来一斤牛肉,半斤酒。”这才对司徒霜说:“你说何谓善,何谓邪?”司徒霜说:“你是邪,我是善。”龙涛说:“到底是因为他是邪人所以作邪事,还是因为他作了坏事才被称为邪人?” 司徒霜说:“你喜欢怎样说都可以,反正这是事实。世间自有定论。”龙涛接过小二手上的酒,说:“你的意思,这话应该天下人说了。”小二对司徒霜说:“姑娘,龙公子帮咱们干了不少事,光是为民请命,剪除贪官这些事情,就足足救了不下数百户人家,他可不是邪人。”司徒霜说:“我才不信。对不起,我的目标是除邪岛,不是这里,我告辞了。” 明言说:“姑娘去除邪岛?现在只怕不妥,除邪岛规矩很多,只怕……”司徒霜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以为都象这些邪派一样无法无天不成?”明言说:“此去至少有五天的路程,就算是快马不停的赶,也要两天两夜。” 司徒霜说:“怎么走?”明言说:“一直往北海方向走,直到见到许多小岛,那里就是百岛盟,现在已经是除邪岛的一部分了,过了百岛盟,见到一个形状象高飞的天鹅一样的天鹅岛就是。这一段得坐船,不过很短的水路,风浪也不大。” 司徒霜说:“如此谢了。”便往楼下走去,龙涛说道:“你是怕了我,还是真急着赶路。”司徒霜说道:“人在江湖,哪里有一个怕字,你尽管放马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龙涛一面喝酒,一面说:“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怎样不客气!”司徒霜心想:我倒看看江湖上盛传的“十三恶少”的绝顶功夫到底有多么厉害! 她想到做到,手上一挥,长剑向龙涛打去,她那把剑弄掉后,这是第一次用这把龙泉剑,长剑一挥,龙涛手上长剑轻轻一挡,当的一声,司徒霜手上那把剑居然断了,她怒道:“你陪我的剑!”断剑向他掷去。龙涛伸手握在手上,说:“这么差的剑也用来行走江湖,不怕人笑话吗?”司徒霜心里想:那个卖东西的铁匠居然说是什么上古神兵,还没派上用场,就断了,真是气人。 龙涛说道:“姑娘是法宝寺的高人,在下不敢同法宝寺为敌,但是你的武功实在是太让人觉着好笑了。”司徒霜说:“我今天没带宝剑在身上,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法宝寺武功的厉害!”龙涛说:“我这把‘断玉’借姑娘一用,姑娘,我就用你这把断剑。让我来领教姑娘的武功。” 司徒霜接过他扔过来的剑,说:“看这是你的剑的分上,我只出一半的力。”她身形一展,向龙涛刺去,龙涛起身来,一眨眼间,两人一连过了十几招,司徒霜招招进逼,毫不留情,龙涛应付从容,有条不紊,忽然司徒霜手上一动,使出司徒云鹤平时暗练的功夫,那是一套很霸道的剑法,剑一出,四下里都是剑气,缕缕不绝的剑气,将四周的人激得四下避闪,龙涛急忙飞身出剑,剑气将司徒霜凌厉的剑气平息,龙涛停下来说道:“好剑法,法宝寺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司徒霜心想: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刚才一招让我颜面尽失,这次是在替我挽回面子,刚才若是被人看出那不是法宝寺的剑法,那可糟了,幸好他及时住手,我一时求胜心切,其实我怎么打得过他。 当下说道:“龙公子的剑法果然名副其实,怪不得大江南北,都说龙公子是青出于蓝,年轻后辈中的佼佼者。”龙涛说道:“姑娘谬赞了。如果不嫌弃,这把断玉,便当作是见面礼,请姑娘前往敝处,在下一定竭尽全力,视姑娘为座上嘉宾。”司徒霜心想:龙公子实在是个风流潇洒的人,他的这份豪情,这份潇洒,恐怕没人能够相比,就是法宝寺的大师兄,江湖上鼎鼎有名,但还是没有他这么从容,最难得的是,他是恶门的人,却有如此谦卑的心。她笑了一笑,说:“多谢了,在下的确前往除邪岛寻找朋友,后会有期,多谢你的宝剑。” 她递了过去,龙涛说:“姑娘既然要赶路,这把剑就带在身上,以后有时间再换了新的,便是扔了他,也可以。”司徒霜说:“多谢!” 明言说道:“姑娘真要去除邪岛?”司徒霜说:“当然。”明言说:“姑娘,除邪岛在外人眼里是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天堂,但是实际上,那地方是留风他们几个人的天下,什么话都是他们的意思,姑娘千万不要乱说话,这是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司徒霜说:“多谢提醒。” 她下了楼,只见人越来越多,心想若不是生死门的人太过肆虐,这些人怎么可能前来归附恶门,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不知十二正派会作何是想。法宝寺无意武林,难道黄山、真武、九宫门也一样吗? 她纵马驰出一段,不久出了小镇,马向北奔去,天地广阔,她的心也很广阔。 路上陆陆续续碰到许多武林中人,司徒霜心里想:这么多人,恶门是不是真要同生死门相抗?那生死门的人呢? 她正在想着。忽然有人叫她。 原来易柔、妙清、坤雪三人前去相助冰雪的时候,车凌等人已经离开,她们一路打听,也没有听说车凌的行踪,反而遇到司徒霜。司徒霜急忙问佟泽的下落,易柔说:“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那天他回去找你,好像就没有回来。” 司徒霜急说:“那怎么办?他岂不是没有去除邪岛?”坤雪说:“恶门广邀天下豪杰,只怕佟大哥在那里也不一定。”司徒霜问“你们是去恶门?”易柔说:“不错,说不定他们都去了那里,恶门如果能同生死门作对,他们又何必到别的地方求救。”司徒霜说:“我也要去!” 四个人边走边笑,司徒霜说着便说道:“刚见你们的时候,你们打扮得就象是春蚕宫的人一样,没想到你们是鼎鼎大名的剑谷弟子。”坤雪说:“我们遇到的那个遥香,说不定就是春蚕宫的人,她教我们的。”司徒霜问:“你们怎么认识她的?” 坤雪说:“也没什么,她被生死门大少爷江一鸿追杀,我们救了她,然后她就问我们是去哪里,她一下子就猜出来我们的目的,说这样不能打动车凌的心,于是给我们打扮了一下,就成你看到的样子了。我们后来知道了,就改了过来。” 司徒霜说:“生死门似乎要对春蚕宫赶尽杀绝,看来真是昭然若揭,剑谷有什么打算?”坤雪说:“剑谷只是一个研究剑和剑术的地方,不问江湖世事。”司徒霜说:“如果有一天,他们连剑谷的人也杀呢?” 易柔说:“现在已经是这样了。他们丝毫不怕,生死门高手众多,也许他们真的有恃无恐。”司徒霜说:“我看他们总有一天会给江湖上的人聚而灭之!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哪一个或几个门派一统武林的!” 易柔说:“十二正和南北十三邪一统武林的局面已经延续了近百年,现在是改变的时候了。没想到,这次私自离开剑谷,居然会碰到这样的事!”妙清说:“都是我不好,不该想要出来!”坤雪说:“我还要感谢你,我可不愿在剑谷里对着剑谱终老一生,年轻的时候,我想在外面。这几天我很高兴,被人追杀无所谓,只要武功高到别人杀不死你,就不怕了。” 易柔说:“咱们去看看,今天就是大会的日期。说不定我们会遇到他们。”司徒霜心里想:佛祖保佑,让我遇到他! 回去的路和来时一样,心里充满了期待,充满了起伏。 恶门在镇外很广阔的地方,尽管人山人海,但还是显出了恶门的气势恢弘。司徒霜同易柔等人放下马匹,迎面遇到龙涛过来,龙涛笑说:“贵客,能有法宝寺和剑谷的人前来,恶门真是蓬荜生辉。”易柔说:“龙少爷,我们是来打听几个人的下落。”龙涛问:“什么人?” 易柔说:“一个是箭门主人原友清,一个是先河派的少主人车凌。”龙涛说:“没有。”坤雪问:“那冰珀宫主冰雪和她的十二神婢有没有来过?” 龙涛一惊,说:“你说什么?她们找到冰雪了?”坤雪说:“不错,冰雪同车凌一直在一起,他们被生死门追杀,如今不知去了哪里!”龙涛自言自语的说:“难道,小红真的不是冰雪,真的冰雪一直在车凌那里?原来她果然不是!” 司徒霜说:“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龙涛回过神来,说:“没什么,我……我这就派人去找。……”他一溜烟跑了,司徒霜还在大叫着,“你顺便叫他们查一下佟大哥的下落,听到没有?”龙涛回头说:“知道了。”一面飞一般的跑了。司徒霜气乎乎的说:“象个孩子一样,一点都不稳重!” 易柔说:“龙掌门出来了,别说话。” 只见台上精神焕发的龙凭今缓缓出来,他一身黑色的劲装,任谁都相信,他有实力和心情同生死门争夺武林。易柔轻说:“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一场杀戮,一场带血的杀戮。武林之中,也许只有江笑天,才有这样的气度!” 司徒霜说:“佟大哥不会让他么滥杀无辜的,他的功夫高得很,人又是古道热肠,在江湖上一定会有所作为,有一天江湖一定会因为他而平静,每个人都不再惧怕仇杀,不再面对随时的死亡……”她一个人很陶醉的说着,易柔等人却在听着龙凭今说话。“各位武林同道,恶门今日请大家相聚一处,多谢大家赏脸,这次大会首先要感谢江北钱庄的铁老板,和陆航生陆员外,是他们出资让咱们在此相聚,现在我们有请铁老板和陆员外。” 易柔说:“早就听说恶门一直保护江北钱庄,果然如此。他将江北钱庄搬出来,是要告诉别人,他有的是钱。”司徒霜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几个臭钱!” 铁飞龙和陆航生上了台,铁飞龙声音特别大,他说道:“各位武林朋友,铁某有什么不周之处,大家多多包涵,今日大家在此相聚,多亏了龙掌门的一番心思,咱们江北武林,本是一家,大家同声通气,共同进退,铁某不打扰诸君的雅兴,大家请随便。”二人退下,龙凭今说道:“诸位,咱们同为江北武林的明天干一杯!”大家一起举杯,忽然有人喝道:“且慢!” 只见天空飞来一个黑衣公子,易柔说道:“是江一鸿。”司徒霜心想:这人脸上好重的傲气!龙凭今说:“江公子,你也有兴喝一杯?”江一鸿说道:“龙掌门,这酒不能喝。”龙凭今呵呵笑道:“江公子此言何意?老朽愿闻其详。“ 江一鸿笑说:“不知这是杯什么酒,喝了是朋友,大家不计前嫌,还是喝了是敌人,大家一笔勾销?”龙凭今说:“这有什么区别?大家相聚一处,这么高兴,当然是朋友!”江一鸿笑说:“既然是朋友,龙掌门,你们便该知道,朋友是有难同当的。” 龙凭今笑说:“不知是何难?江公子所言何事?”江一鸿说:“我听说黄山派杀了丘壑派的掌门人肖天虬,不知可有此事?”龙凭今说:“已有耳闻,但是凶手是什么人,现在还不知道。” 江一鸿笑说:“是黄山派掌门人梅之仁派人所杀,目的是为了丘壑派的‘西风杀’。”龙凭今说:“黄山派似乎有更厉害的武功绝学。”江一鸿说:“但是,杀人的是黄山的‘松云神剑’。”龙凭今说:“就是武功,也可以偷学,何况有些处心积虑的人,要嫁祸于人,只怕并不是难事。” 江一鸿说:“龙掌门固然是深思熟虑,但在别人眼里,似乎就是临阵退缩,不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把朋友的事放在眼里了。”龙凭今说:“老夫当然不会就此不理,就算不是黄山所为,我也会查出真凶。江公子,你多心了。如果不留下来喝杯水酒,老夫就不留了。” 江一鸿说:“你以为我同这些人一样,是来喝酒的吗?寄人篱下,投靠他人的事,江某死都不作。这么窝囊的事,我看只有懦夫和笨蛋才会作。”龙凭今说:“江公子,令尊大人没教你怎么说话吗?我看你说的话,简直就是如出禽兽之口!” 江一鸿说:“你说什么?” “连我都听懂了,难道江公子真的听不懂人话吗?”一个白衣中年人,抱一个精致的白玉弦琴,飘然而来,说:“师父说你不会说话,没想到你也不会听话。” 易柔说:“这是大弟子钟抚琴,看来,今天恶门有心让生死门见识他们的功夫,以决定他们以后各自的态度。是争雄还是合并。”坤雪说:“难道没有别的路可走吗?”易柔说:“试过了,恶门退到江北,但是生死门还是没有放弃,恶门也要生存,所以他们不会再选择避让。” 司徒霜说:“他们打得越厉害,我越开心。这出戏,很不错,热闹,真实,不管结果如何,都大快人心。”妙清说:“下面的人也在看着,以决定他们以后的态度。也许这场戏,他们才是最想看的。” 江一鸿说道:“久仰‘木琴先生’的‘五音十形’独步武林,连音谷都要忌讳三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说话都这么有气度。” 钟抚琴说道:“江公子的武功天下间人人皆知,要同公子切磋,一般人还真没这机会,不知在下今日能否一偿夙愿,领教阁下的‘长生不死大法’。”江一鸿哈哈一笑,说:“是吗?今日来者众多,在下怎能不助大家的兴头,与钟大侠比划比划。” 钟抚琴说道:“请。”身形一转,弦琴已拨,声音乍泻,有如仙乐,江一鸿冷笑一声,身形飘忽,已上前展开长剑刺了一招“不见黄河心不死”,钟抚琴步法飘忽,乃是恶门绝技“蝶舞天涯”,翩然若舞,令人称赞。 眼见二人一连斗了数十招,江一鸿用“不死剑法”应对他的“五音术”,五音余力同剑气连在一起,化作激动的气流,风一下子急了起来。 待到江一鸿那招“主人忘归客不发”使出来时,钟抚琴琴中忽然迸出一支长剑来,“十恶剑式”凌厉的攻势一下子化作满天的劲气,直逼向江一鸿。江一鸿身形一转,飘然高飞,他生死门“雷电闪”的身法迅捷无比,钟抚琴的身法潇洒,但说到快速,却是远远不及。 司徒霜说道:“这两人的武功可谓旗鼓相当,谁也胜不了谁。”易柔说:“不错,钟抚琴的功夫潇洒大方,江一鸿的招式狠辣迅速,要想胜对方,似乎不太可能。” 正说着,忽然钟抚琴身上掉下一本书来,江一鸿身形一展,将书抓在手上,说道:“《西风杀》,原来人真是你们所杀。丘壑派不过是微门末派,你们也下得了手!”钟抚琴说道:“这书不是我身上的。”江一鸿向四周笑说:“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难道你没有看清楚,但看你这么慌张的样子,你很想否认,就象是作了错事怕人知道了一样。” 龙凭今说道:“我的弟子不会作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情,就算丘壑派的武功天下无双,我们也不会觊觎半分。”江一鸿说:“能说话的当然可以为自己辩护,但这不说话的东西,又怎么解释呢?我想,钟先生应该有个说法。” 钟抚琴说:“我承认,昨天我去了湘乡楼,同那里的殷红姑娘过了一夜,今天刚赶到这里,是她作的手脚。” 江一鸿说道:“看来钟兄连脸面都不要,为自己开脱的决心,实在不小!明明是你们嫁祸黄山派,现在嫁祸不成,又忙着为自己开脱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龙凭今说:“江公子,老夫以性命担保,恶门绝对作不出这样的事情!” 江一鸿说:“不知前辈觉不觉得在这个世道,这样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分量。”龙凭今说:“是吗?不知江公子认为,什么才最有分量!” 江一鸿哈哈笑说:“如果恶门真的退出江湖,我想大家都不会相信,因为杀人对你们而言,已经毫无利益!” 钟抚琴怒说:“这是我们同丘壑派的事,与你什么相干!” 江一鸿笑道:“什么,我们生死门历来以天下为己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是武林中君子的所为,我们自然义不容辞,就算为了武林同道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钟抚琴冷笑说:“就看你有什么本事!” 易柔说道:“如果江一鸿真的带了四龙过来,也许今天这场戏就一定能演好!”坤雪问:“如果要帮,我们会帮谁?”易柔说:“十三邪派自相残杀,本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你们怎么还会想着帮忙!”妙清说:“我可没有想过帮忙!”坤雪说:“你想着车凌,当然没想过要帮忙!”妙清急道:“师姐,你看师妹她!”易柔说:“别多说。先看看,看样子,我们找不到要找的人!” 司徒霜忽然说道:“大师兄,我大师兄来了!”易柔问:“是‘江南飞鹤’万云平吗?”司徒霜指着一个白衣男子说:“你看!就在那里!”坤雪大叫道:“天哪!世上有这么潇洒的剑客!不行,你一定要给我们介绍!一定,快点!今天真的没有白来!快点!” 她拉着司徒霜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万云平身后,司徒霜还没说话,坤雪就说:“万师兄你来了,我同霜儿妹妹刚刚才说到你!”万云平转过身来,坤雪已经被挤开了,万云平一把拉住司徒霜,拉到身边,根本没管坤雪的声音:“还有我,还有我!”这时龙凭今忽然朗声说:“诸位,谁要再说半个字,就是同恶门过不去!” 坤雪恨恨的说:“老不死的!”万云平将司徒霜拉在身边,紧紧的握着,轻声说:“你怎么来了,师叔叫你回家,你父母也想你!” 司徒霜说:“你来干什么?我才不想他,不教我武功,害我吃了不少亏!”万云平说:“谁不知道你偷学了。还在调皮!”司徒霜说:“人家不会轻功!老是吃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他老是坐禅,什么也不干,我只有学点剑法,学点拳脚功夫!” 万云平说:“跟我回去,以后我教你轻功,法宝寺的‘云中步’。”司徒霜笑说:“好!”龙凭今一双眼盯了过来,司徒霜没有看见,说:“不过,我在找一个人,……”龙凭今振振有词的说道:“这位姑娘,请你住嘴!” 司徒霜看了他一眼,说:“你们请我们来,怎么这么没礼貌!” 江一鸿说:“姑娘,你不知道,现在有人被人揭穿了真相,只怕心里毛糙得很!” 龙凭今说道:“恶门如果真的杀了人,那也不必在此伪装,我终有一日,会查出真凶,江公子,我想那一天,你一定会失望!” 江一鸿说道:“现在我就替丘壑派讨回一个公道!” 第八回:一剑挥洒公子气 数斗长为天下心 人影一闪,从四面闪过来四个人,将龙凭今等人围在中间,那四人正是江一鸿身边的四个高手,号称“四龙护法”,白衣的是轻功最好的速龙,蓝衣的是最擅长用毒的毒龙,黄衣的是剑法最高的闪龙,黑衣的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钻龙。 江一鸿说道:“象你们这种置人生死如儿戏的人,违背生死门的宗旨,理应重处,还天下一个公道!” 忽然龙凭今身后十二个弟子中窜除一个人来,正是一身黑衣的“霹雳虎”朱霆,他大声说道:“师父,他们如此无礼,弟子有意代为管教!” 万云平说:“你看这十三个弟子一个个听话得很!可见恶门门规很严,我相信人不是他们杀的。”司徒霜摇着他的手,说:“你说的当然是对的,不过,恶门,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凭今说道:“你先退下,还有师父在这里呢!江公子,别的话咱们不说,我龙某一向礼尚往来,说话行事,从来不是为着天下人,那都是些空话,如果你有种,就别打着这种不光彩的旗号,让你的先辈也蒙受羞辱!” 江一鸿说:“我可不这么想,我们生死门一向视天下事为自家事。一向如此!”龙凭今说:“老夫同你这小小孩童说话,量你也不懂,霆儿,既然人家要同你切磋切磋,你就不要打扰人家的兴头!咱们恶门行事,历来都是向着最有利于咱们自己的地方走。一向就没有在乎过江湖规矩!” 万云平说:“看来,龙凭今已经早就想打了。他刚才故意不让朱霆上,现在朱霆得到这个机会,一定会全力以赴。”司徒霜说:“他们不讲江湖规矩,讲的乃是自然道理,他很懂得欲扬先抑的道理。”万云平说:“想不到小师妹居然这么聪明。” 司徒霜看了他一眼,说:“什么?你一直觉得我很笨吗?” 万云平笑说:“是天真。”又继续看着台上。 朱霆长剑一抖,说道:“如今有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江公子,我看这架,还是你们一起上,省点时间!” 速龙冷笑说:“是吗?朱少侠,我倒来会会你的‘霹雳手’剑法。”他轻功果然很好,如影如幻,乍然攻来。 朱霆出手如雷,只听得台上风声扑扑,只见人影来回,剑与剑频繁撞击,迸出一闪即逝的火花,天忽然便暗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 忽然朱霆大叫一声,长剑宛转,剑光闪烁,司徒霜惊想:这样子怎么好像很熟悉,我一定见过,这是恶门的什么剑法?我应该见过!……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 万云平说道:“这是恶门的‘乱世心经’中的‘天翻地覆’,‘乱世心经’只对最有威望的几个弟子传这一招,另外七招,必须要等到老掌门死后,方可传给新掌门!”司徒霜问:“为什么?” 万云平说:“规矩!”司徒霜说:“我还以为恶门真是率性而为没有任何顾虑呢!没想到还有这多规矩!” 速龙身形一闪,但还是没能躲过他凌厉的剑气,啊的一声,跌倒在地上。 朱霆笑说:“承让!”龙凭今笑道:“生死门的轻功果然厉害,龙某佩服!”江一鸿说道:“朱少侠武功果然不错。” 这时毒龙阴阴的笑道:“朱少侠果然武功高强,若蒙不弃,在下远领高招,请少侠赐教!”朱霆说道:“我早说过,你们打不过我,不如一起上来,方不至于浪费时间!”毒龙笑道:“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毒龙的身法很快,快到几乎比速龙更快的地步。他的一双手上全是剧毒,这是传说里的,也是很真实的,朱霆感到了一阵腥烈的味道,他急忙展开“十恶剑法”,一招“天公高居鬼神恶”,剑气在身前组成一道强劲的气墙,将毒龙的毒气置于其外。 毒龙冷笑一声,手法一变,使出“阎王刺”的手法,一股劲气直射而去。朱霆正要出动“天翻地覆”,忽然毒龙身形一转,一晃即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朱霆一掌击倒在地,几乎所有人都不会预料到,速龙的身法居然败在朱霆的手上,而真正朱霆的失败,却是在毒龙的轻功上。 万云平说道:“他好像知道‘乱世心经’的弱点,难道师叔说的不错,果然是他来了?”司徒霜问:“谁?”万云平说道:“咱们看看再说。” 只见龙涛飘然而上,将朱霆抱起来,退回原位,龙凭今说道:“果然好快的身法,毒龙先生居然能够以身犯险,这种精神,实在令人佩服!”毒龙说道:“朱公子手下留情,在下谢了!” 龙涛说道:“我来领教毒龙先生精妙绝伦的轻功!”他身形一转,潇洒之极,但却是极霸道的“乱世心经”,看着他飘忽的身形,司徒霜忽然想到,朱霆两次所用的乱世心经不正是自己同龙涛在客栈相斗时所用的招数,龙涛明明可以破解,但不但没有,反而不说那是恶门的武功,看来他实在是个好人! 可是为什么义父偷练的武功,居然是恶门的“乱世心经”?她心里想:难道是有两种内功心法和招式几乎一样的武功! 毒龙还没有从幸福里回过神来,就已经中了一剑,似乎那一剑已经刺中了他身体所有的部分,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龙涛说道:“多谢了!”万云平轻声说道:“龙涛用的是以快致胜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但需要很强的实战经验,包括对对手的把握,一个不慎,所出的招数就会毫无用处,必败无疑。这就是‘敌变不变,我不变’的打法。” 司徒霜说:“我不懂。”毒龙没想到这么快便败了下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仓惶的爬了起来,闪龙上前说道:“久仰龙公子的剑法高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下想要讨教几招,还望龙公子不吝赐教。” 龙涛说道:“好说好说,请!”闪龙剑一伸,便是一招“且乐生前一杯酒”,这是“长生剑法”中很不起眼的一招,但在他手中却变得韵味十足,出着大方,杀气隐隐。 龙涛身形一转,一招“为恶不可履”,将闪龙的招式一下子破解开来,一时间二人各展所长,不分胜负。 易柔说道:“看样子,他们二人一个攻得有度,一个守得严实,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坤雪好容易挤到司徒霜和万云平中间,对万云平说道:“万大侠,他们两个的剑法不相上下,你说谁会赢?”万云平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说不分上下吗?” 坤雪说:“剑法当然有在乎伯仲之间的人,但胜负却是一定有的,不信,你看。” 万云平没有回话,对坤雪的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龙涛身法快速,一招“天翻地覆”立刻递出,这时闪龙身形一闪,跃到台下,须臾间就抓了一个人上来,那人被一剑刺中,“啊”的一声惨叫,鲜血四溅,只见片片衣衫,飞向天空,那人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万云平一皱眉头,说:“不对,有个地方不对!”坤雪问:“怎么了?他打不过,找了一个替死鬼,有什么不对?”万云平闭上眼说:“可是想不出什么地方不对,龙涛那一剑,是算好了闪龙会出破解的那一招,向打败毒龙一样的打败他,可是他没想到,似乎闪龙知道,闪龙在龙涛没有出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动身了,不然,他根本没时间抓到人!” 司徒霜说:“生死门的人,真卑鄙!” 闪龙说道:“龙大侠果然武功高明,……啊!”他脸上颜色大变,说道:“缥缈刺客!你是缥缈刺客!” 这时被抓上去那人的几位朋友也上去了,只见那人全身是伤,但是眉心的血,却流成一朵美丽的映山红的样子,血红的花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恐怖! 江一鸿厉声说道:“原来你就是缥缈刺客!原来是你!” 龙涛说:“缥缈刺客?我们也在找这个人!”江一鸿冷笑说:“还用找吗?就在这里!”龙涛说:“不错,缥缈刺客是死在‘地覆天翻’的手下,但不是我们所杀,江湖上的功夫虽有门派,但也不是外人就一定不会!” 江一鸿说道:“就连‘地覆天翻’这一招,在恶门只怕也只有你同令尊才会,所以朱霆的‘天翻地覆’挡不住的招式,你就能胜任!” 朱霆说道:“胡说!这一招我们都会,只不过我已经败在你们手上,难道还厚着脸皮再打下去!” 江一鸿哈哈一笑,说:“反正被缥缈刺客杀的人也不是我生死门的门人或是朋友,与我又有什么相干!不过我倒是知道,最近龙公子同冰珀宫主走得很近,最近死的,又都是少年才俊,有的死在那个妖女的手上,有的死在‘地覆天翻’的手上,大家应该清楚,地点是在江南,而龙公子这段时间,一直在江南!” 龙涛说:“欲加之罪!在下一定会找出真凶,看看是什么人在嫁祸本门。冰雪姑娘生性淡薄,更加不会杀人!” 江一鸿说道:“当年冰玉婵淫荡得引起了武林的恐慌,若不是圣人山薛大侠出手,只怕现在江湖上已经没有年轻男子了!她们玩了就杀的方法,简直比春蚕宫还要荒唐!” 龙涛还要说话,几个中年人长剑一指,对龙涛说:“我们自知不是恶门对手,但我们的兄弟赵万成被你所杀,此仇不共戴天。”三个人一起向龙涛冲去。 万云平身形一拔,跃上台去,出剑拦住他们三人,说道:“三位请住手!”一抬头,见着台下数十个人手执兵刃冲了上来,他又补了一句,“大家都请住手!” 那三个中年人中一个高个问道:“敢问公子有何吩咐?” 万云平说:“自从今年八月初一开始,到八月十五,在江南一带已经有数十个武林中人被杀,死状就是大家今天看到的这个样子,不错,这一招叫着‘地覆天翻’,但会这一招的,并不止是恶门的人。” 高个中年问道:“何出此言?” 万云平说道:“家师叔无名,曾经同龙掌门相识,事发之时,他就知道事出有因,所以命弟子前来查探,以证事实。” 高个中年问:“阁下是万少侠?” 万云平点头说:“正是!陆大侠,请恕我直言,恶门杀你义兄并无意义,据我所知,赵大侠一直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守着祖上的基业,作些武林中的寻常买卖,前段时间,同生死门有一个不愉快的事情,我想这时候,恶门怎么也不可能横插一手,因为这是一个两边都不讨好的买卖。” 江一鸿说道:“万少侠所言,难道人是我们杀的,我们会恶门的‘乱世心经’?”万云平说道:“这就不知了。也许有人要嫁祸你们呢!” 龙凭今说道:“诸位,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如果一个月之内,龙某找不到真正的凶手,那么龙某自然会承认这是我恶门弟子所为!” 江一鸿冷笑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龙凭今说道:“不知公子还有何贵干?”江一鸿说:“现在连十二正派的人都替你们说话,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龙凭今说道:“所谓的正邪其实并不重要,江公子,法宝寺能够抛下成见,咱们还有什么抛不下的?” 江一鸿大笑说:“是啊,法宝寺想借你们的手多杀几个人而已!这些正道人士一般不杀人,他们只会帮别人去杀人!” 人影一闪,几人立时远去。 司徒霜心里想:生死门的“雷电闪”的确太快了! 坤雪激动的说:“好潇洒的一个少年才俊,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司徒妹妹,他是什么家世,他有意中人了吗?” 司徒霜说:“他是个孤儿,是无慧大师从山下捡回来的,他一直在帮着大师处理事务,现在还没有意中人呢!你有……” “我有机会哟!”坤雪笑说:“可是他不认识我!”司徒霜说:“很简单,认识的人首先就得不认识,这是最简单的事实了。我这个师哥厉害得很!你跟他是赚了!” 坤雪说:“管他赚了陪了,让我去死都行!”正说着,只听易柔说:“说话也不害臊!这么快就春心荡漾!”妙清说道:“师妹,你也太不知收敛了!” 坤雪说:“谁说的!我在他面前,可什么也没说啊!” 龙凭今对万云平说道:“万少侠仗义执言,龙某在此多谢了!”万云平说道:“不过这件事的真相,只怕只有恶门才能查明白!” 龙凭今说道:“不错,龙某一定会查明白!” 这时台上的人已经纷纷下去,龙凭今高声说道:“诸位武林同道,如今武林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缥缈刺客!我同诸位一样,也是刚刚知道,已经派人出去打探了,恶门以前有许多弟子不愿北迁,留在江南,现在也实在不知是何人所为,但这决不是恶门的意思,如果真是,今日这个盛会,龙某怎么能够拉下这张老脸来,请大家到此,原本是为了共同商议大计,为咱们江北武林,谋一条好的出路!这么多年,咱们受尽各大派的欺凌,所谓人不和,力不大,只要咱们以后同声共气,龙某相信有一天江北武林将会成为天底下最幸福和平静的地方!” 这时忽然一阵琴声传来,那琴声悠扬令人忘情。 司徒霜说道:“这是什么人?琴声,好像从四面都有!” 只听那琴声之中,隐隐有人在说着:“一群乌合之众,居然在这里大谈将来,有一天你们成为江北武林的主宰,天下还有安宁的日子吗?谁不知道你们这些旁门左道,一向干惯了打家劫舍和为虎作伥的勾当!” 龙凭今喝道:“什么人,出来!” 只见一个人从天上飘来,那人一身蓝衣,衣袂飘飘,端坐空中,缓缓弹琴,宛如仙子。 易柔说道:“这人是音谷的弟子,‘妙诀宫商’木子秋。”坤雪说:“她的轻功很好。”易柔说:“她以琴音的内力撑地,轻功不算好,但内功不错。” 坤雪说:“我就说她轻功好,你看到她的琴音着地了吗?” 龙凭今问道:“阁下是谁?”木子秋笑说:“在下木子秋。”龙凭今问道:“有何贵干?”木子秋说道:“实不相瞒,是来破坏你们结盟的。我本来以为,生死门会破坏得很成功!” 龙凭今说:“凭什么?”木子秋说:“今天来的都是些黑道中人,现在是太平盛世,官府不会让你们拉帮结派,危害一方的。”龙凭今说:“官府?在我们这里,不知有多少人是官府中人!” 木子秋说:“所以才要我亲自出手,除掉你们这群祸害,让官府了却一桩心事。”龙凭今说:“音谷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真是好笑!” 木子秋冷笑说:“一点都不好笑。难道你不知道,音功一出,神鬼皆哭!” 下面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有人说道:“小姑娘,你的音功有那么厉害吗?我觉得除了你的脸蛋漂亮了些,别的就没有了。”“她身材这么好,又会弹琴,又会吹箫。谁说只有脸蛋好看了!” 木子秋一捻琴弦,一股琴音迸出,那几人立时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木子秋才说:“当年断魂魔姬滥杀无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的脸蛋好看,现在咱们不杀人了,你们的胆子反而大了!” 龙凭今说道:“姑娘,你再出手,别怪老夫不客气了!”木子秋眼波一转,说:“我倒真想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 司徒霜说:“音功真那么厉害!”易柔说:“音功伤人于无形之中,除非练到听力极佳能够分辨常人听不到的声音的地步,才能将那种常人听不到的伤人的声音听出来,如果要避开,还需更好的功夫。”司徒霜问:“你会吗?” 易柔说:“我虽然不会,但我会用‘闭光剑法’使它伤不到我。如果谁能够避开,音功就伤不了他,如果他再厉害些,就能将声音击回去,伤了发功的人,就象平常人比剑一样。只不过音功对我们而言,就象普通人对武功一样的不了解,自然会吃亏!” 司徒霜问:“你说龙掌门会输吗?”易柔看着台上说:“不知道。” 龙凭今说道:“抚琴,你来会会这个音谷女子。”钟抚琴应声“是”,上前说道:“姑娘,音谷的功夫,一直无缘拜会,还望姑娘不吝赐教。”木子秋说:“不敢,听说你也研究过音律,连‘天外七音’都会。”钟抚琴说道:“那是江湖人以讹传讹,没有的事。” 木子秋说:“但愿如此,请。”她飘然立在空中,手上轻轻的弹着,两个人各自弹琴,琴声悠扬,如痴如醉。 易柔说:“别看他们很悠闲的样子,其实那股无形的音力已经传了过去,他们正在苦苦的挣扎,很痛苦的。”司徒霜摇头说:“一点都看不出,原来伤人的不是听得到的声音,而是听不到的!” 易柔说:“不错,你可以想象,两支剑在空中激斗,整个天地都充满了剑气,只要一个不慎,就会染上淋漓的鲜血,只要一点失误,就会内功受损,甚至一辈子都不能恢复!” 司徒霜摇头说:“感觉不出来!我觉得他们很舒服,很享受,似乎比看的人要悠闲快乐得多。他们是在弹什么,比那些普通的青楼女子弹的要好听的多。” 坤雪说:“你看万少侠才是真真的气定神闲,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从容的人!”易柔说:“人家可没看着你,也不害臊,女孩子!” 坤雪说:“奇怪,我为什么要害臊!谁象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真可怜!”易柔说:“我还没有见到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要剑法高超,身形潇洒,他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英雄,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在没人的时候,他看起来很舒服,在有人的时候,他看起来很出众,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剑法的经要,一起出没在江湖上,成为武林的一段佳话。” 坤雪说:“也不害臊,女孩子!” 他们二人一连弹了好几首歌,听得大家都有点饿了。 忽然钟抚琴身形一闪,闪至一旁,说道:“姑娘果然厉害!”木子秋说:“你也不差。”司徒霜问:“他们谁赢了?” 钟抚琴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来,栽倒在地上,他身后的师弟们立刻上前来扶起他。 木子秋笑说:“我说过,没人可以胜我。” 万云平说道:“姑娘,其实今天江北武林聚会,本不是坏事,他们长期受到别人的欺凌,难道没有理由重新决定他们以后的命运?” 木子秋说:“我可不是佛门弟子,知道可怜别人,在我眼里,这些祸害一当成了气候,就是天下的灾难,今天我要他们知道,天下毕竟有善恶之报!” 万云平说:“佛门中人不喜欢杀生,看到杀生也会阻止,我知道你有本事在这里大开杀戒,但是我想,万某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死去。” 木子秋说道:“听说佛门狮子吼是一门很强的音功,在下有心领教。”万云平说道:“姑娘傲气得很,实在是个少不更事的女子。法宝寺没有狮子吼,但是有一种清心普庵咒,我想姑娘一定会乐意见识的。” 木子秋笑说:“一样,我正想知道法宝寺如何能在江湖上有如此大的威名!” 坤雪说:“哼!音谷有什么了不起,看你连脸皮也输掉。”易柔笑说:“不要因为爱而忽略了事实,你想一下,钟抚琴可是武林中一等的好手!”坤雪说:“怎么,你不信,我看人一向不错的。咱们看着吧,事实很快会出现。如果我看错了,我就死给你看。” 万云平轻声一笑。 龙凭今说道:“少侠的好意,龙某心里领了。不过咱们江北武林的事,不劳阁下动手。”木子秋轻轻一动,五指之间,立刻射出一股悦耳的声音来。 龙凭今大袖一展,一股风卷过去。易柔说道:“火龙卷!”司徒霜听说过这是恶门最高的修为,那风中火光闪闪,片刻之间,就将木子秋团团围住。木子秋身形一转,琴声四射,只见火花四散,竟向场下飞射而来,万云平身形一转,将火花围在一个更大的圈中,只见三个人各施所长,火光映着他们的衣衫,也映着所有人的衣衫。 忽然木子秋身形旋转,飘然直上,琴音到处,火花不断的激荡,一刹那间几乎盖住了他们三个人,外面的人几乎看不清他们三人的影子。 万云平从身上取出一支笛子,轻轻吹了起来,那火花渐渐熄灭,龙凭今一掌拍出,木子秋啊的一声,掉到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说:“两大高手的武功果然厉害,木子秋果然不是对手。想不到连法宝寺同恶门也会联手。” 万云平说道:“我说过,佛门中人不喜欢杀生。尤其是杀人。”木子秋说道:“好厉害,佛法都成了包庇恶人的工具了!”话音未落,只听有人笑说:“什么,姐姐,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同人家逞口舌之利吗?怎么今天同人家磨起嘴皮子来,日后传出去,还说咱们音谷的人武功不及人家,只好把音功改成唇功了!”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从天上冉冉下来。 司徒霜说道:“好美的身法!”易柔说:“这就是号称‘美玉无瑕’的无瑕子木子玉。”坤雪说:“是很英俊潇洒,不过我不喜欢。”易柔说:“谁说他是男人!”坤雪说:“原来是个女的,那也太不象话了。打扮成这个样子,他师父一定很懒!”易柔说:“也不是女的,谁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一直以来,无暇子只是一个没有缺点的人,男人也喜欢他,女人也爱上他,他时而打扮成男人,招摇过市;时而打扮成女人,婉转蛾眉。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举止优雅,学富五车,面如冠玉,才高八斗。他象蜻蜓点水一样一闪即过,但却留给武林一个完美的记忆。” 司徒霜说:“我觉得他不但不美,简直很恶心!我最讨厌这种天生就什么都好又很自负的人,天下的便宜都给他占了,他却偏偏拿出一种很悠闲的举重若轻,似乎他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样,其实如果让他和平庸的人一样只有平凡的所有,他会感到很痛苦!”坤雪说:“不错,我也这样想。” 妙清问:“师妹,你怎样想?”坤雪急忙说:“和她说的一样!” 万云平笑说:“阁下一定是号称‘美玉无瑕’的木子玉姑娘!”木子玉说道:“谁说我是姑娘?”万云平说:“姑娘的心眼,在女人中都算小的了,怎么可能是男人!” 木子玉隐隐笑道:“何以见得?”万云平说:“前些年我听说莫家三少因为喜欢上了一个神女而被尽数杀灭,死状同中了音功一样,现在想来,那个神女,美得令人迷倒,一定是你!”木子玉说:“人不是我杀的!” 万云平说:“死状正是音谷的‘七音令’所致。”木子玉说:“音谷‘七音令’并非只有音谷之人才能用,天下人人可用。”万云平说:“如此说来,恶门的杀人事件,也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那你们为何推波助澜想让武林大乱呢?” 木子玉说:“懒得和你耍嘴皮子功夫,接招!”他举起手来,手上的锁链叮当作响,那声音很悦耳,但谁都知道传入万云平耳中的却是另一种人耳听不到的足以令人迷失本性身体受到极大伤害的气流。 万云平出剑相挡,剑光流转,化作一道白墙。 坤雪大叫道:“我来帮你!”她身形一闪,已经一剑向木子玉刺去。木子秋翩然过来,挥琴来挡,一面说:“讲不讲武林规矩!”坤雪说:“不讲!有本事杀了我!”两人一时斗了起来。妙清说:“坤雪太急了,我们去帮帮她吧!” 易柔说:“可是咱们剑谷一向不问武林中事,我们又是私自出来,如果!……”妙清说:“看她的脾气,怎么挡得住只能靠感觉到的气劲,音谷的音功,我们不是见识过吗?她疯了,真的疯了!” 坤雪才出几招,只觉头中渐渐乱作一团,不知在想些什么,开始还舞得密不透风的剑气一下子漏洞百出,易柔道声:“不好!”身形一转,已经跃上台子,一剑向木子秋点去,这招是快剑中的烈攻式,将嚣张的木子秋逼得往后退了一步,坤雪换过气来,说:“小心,她的音功邪门得很!” 易柔本来很小心,但她以前只是听说音功伤人的原因,毕竟从未接触,音功伤人的声音是人耳听不到的那部分,只能靠感觉去挡,若是功力足够高,能够全部退回当然最好,但若连挡都不能尽全,则必败无疑。易柔斗了十来招,忽然觉得心口一阵恶心,几乎要倒了下来。 那琴中忽然飞出一把短剑,木子秋抓在手上,一剑刺去,——眼见剑就来了,她忽然感到似乎没有力气去挡了…… 第九回:翩然一笑真风流 如花多情葬青春 正在易柔心口将中一剑之际,忽然一柄剑从斜地里穿了出来,当的一声,将短剑弹开。易柔睁开眼来,只见眼前多了一个高贵的公子,名贵的宝剑,华丽的衣着和雍容的气度,不是林思夷又是谁! 林思夷手上舞的是“灵镜神剑”舞出的剑气会在对方心里产生幻象,会看到自己的招式向自己攻来。木子秋只觉心口一阵恶心,她当然在剑术上还没有达到能够破了镜子真气的地步,林思夷长剑一点,将她手上一琴一剑点在地上,说道:“木子玉,你不要一意孤行!” 木子玉身形一转,回身说道:“人家说你是天下第一剑,原来是别人的走狗!” 林思夷说:“说自己不是走狗的人,只是在抬高自己而已,为别人做事就是走狗,试问天下有谁不为别人做事?” 木子玉说:“我为自己做事,随心所欲,合乎天理。”林思夷说:“什么是天理?连圣人都说‘天道远而人道近’,你倒会舍本逐末!” 木子玉冷冷的说道:“你真以为你是天下第一剑,就有权利叫别人干这干那吗?” 林思夷说:“你要是想不开的话,我也劝不转你!恶门是真心想帮大家。你也知道江北武林现在的处境,你们音谷不知为什么,多年来一直不理江湖俗事,江北武林受尽屈辱,不能再这样下去!” 木子玉说:“从今天开始,音谷重出江湖,我就不信,我斗不过生死门!”林思夷说:“姑娘聪慧过人,于音谷之音,造诣颇深,但是要以一己之力对抗生死门,未免太过笑话,更何况音功有个致命的弱点,一当找到你的气劲所在,很容易就破解。” 木子玉笑道:“在下不才,音谷一千多首曲子,只会几百首,不过你的灵镜神剑,不过也才十六招而已!” 林思夷说:“姑娘可以见识一下,剑法对于一个剑客来说,能够纯熟到什么程度!”木子玉笑说:“好!接招!” 他们两人在天上飘荡,优美的音乐,缥缈的剑法,和完美的身法配合在一起,看得人眼都醉了! 坤雪走到万云平身边,问道:“怎么样,那妖精没伤到你吗?”万云平呆呆的看着两人,喃喃的说:“天下第一剑,天下第一音,真的是天下第一的水平!”坤雪说:“不是,你比他们实在多了,他们都是浪得虚名的人,不值得比较!” 万云平摇头说:“天下第一剑,果然是天下第一剑!”坤雪说:“他的剑是很大气,滴水不漏,就是剑谷主人也未必就能有如此精妙的剑法,不过,他们都很傲气!” 万云平摇头说:“那是一种气度,一种常人没有的气势,绝不只是一种简单的傲气。”坤雪看着天上这两人一个来如电,一个去似风,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司徒霜赞道:“这才是真正的剑法,能够抵挡一切力量。”妙清说:“师妹现在终于站在万少侠身边了。她才是今天最大的赢家。”司徒霜说:“难道这么快她就喜欢我师兄?” 木子玉连连施展绝学,数十首曲子融会贯通,场上风沙渐渐大了起来,几乎不让人睁开眼睛。林思夷身形更加潇洒,丝丝真气根本不能近他之身,漫天里弥荡着四处飞扬的气劲,天色越来越暗了。 木子秋手上弦琴一展,铺在左手上,右手捻弦,便要弹琴,易柔长剑一指,说道:“少安毋躁!”木子秋冷笑一声,倒转身形,使出《劲西风》的曲子,易柔只觉身子如处风中,险些就要跌倒。 她好容易才稳住身形,不料睁开眼来,只见自己正在一个人怀里,这人玉面带笑,说道:“姑娘没事吧。”正是林思夷。 易柔只觉心里砰砰直跳,好容易才说:“没,没事。你,……多谢你!”林思夷笑说:“不必多礼。”他笑的时候嘴角有个很精致的酒窝,易柔看了心里竟是万分的激动! 木子玉飘然而来,人随音至,林思夷伸剑相拦,手法潇洒之极,令易柔为之倾倒。一转眼二人斗到一处,易柔心里想:林大侠武功真好,如果不是他深懂音功的精髓,只怕今日这些人,没一个能是她们的对手。 她可不知道林思夷的外祖母“兰花仙子”李兰菱当初靠一架断魂魔琴横扫江湖,当时武林中多少好手尽数败于其手,武林十二正、南北十三邪除了六阴圣女和天外尊主,几乎无人能与之抗衡。 木子玉一连弹了十几支曲子,知道占不了上风,遂虚晃一招,拉着木子秋说道:“林大侠,后会有期。”二人一时间飘然而去。 龙凭今喝道:“回来!”他大袖一卷,一道劲风向二人头上打去,木子玉回转身来,一弹琴弦,将气劲逼回,龙凭今说声“上”,钟抚琴等十几人一时各展兵刃,将两人围在中间,两人一边弹琴,一边退去,木子秋毕竟功力有限,“咚”的一声跌下地来,立刻有数十个恶门中人上前去将她围住,长剑从四面指向他的腰间,足有数十把。 木子玉冷笑一声,一捻琴弦,一股劲力向几十人飞去,那几十人立刻兵刃落地,捧腹大痛不止,木子玉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觉腰上已经有十几支兵刃对着自己,她四下一看,说道:“以多胜少,胜之不武!” 钟抚琴说:“恶门连人都杀,有什么作不出来?姑娘,你以为这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龙凭今说:“放了她们。” 恶门弟子纷纷撤去兵刃,木子玉说:“你请了雁山公子,我今天不能将你们铲除,实在是一大遗憾!”人已经远去。 龙凭今说道:“多谢二位少侠出手相助,使江北武林,得以躲过这场劫难!”万云平说道:“不敢当,在下才疏学浅,不敢掠人之美。”林思夷说道:“在下虽然不济,但一向最恨十二正自以为是,在武林横行霸道。所以这也是我本来就想干的事,前辈不须多礼。” 易柔心想:他对十二正怎么这么大的成见?现在这十二正中,唐、冯二门偏居西南,九宫门早就人丁稀薄,我们剑谷一向不参与武林争斗,真武派主张清心寡欲,西陵派崇尚平淡无为,如此说来,十二正中大多也不是横行霸道的人,他为什么对他们这么有成见? 她自然不知道李兰菱当初与天下武林为敌,险些被一心从善的心上人上官宇害死,林思夷的父亲林天宸几度遭到正道人士陷害;雁荡山当年流了多少血,其中也有正道人士的,因为李兰菱是南唐公主,这些人听命于朝廷。林家自然同十二正势不两立。 不过不管他说什么,易柔都觉得对,更何况刚才木子秋二人也太过霸道,居然到了要伤害今天到场的所有人的地步! 龙凭今说道:“诸位,这么些年,不管是音谷还是生死门,他们都没有忘记成为我们主人的目标,咱们江北武林,人才济济,只要大家齐心合力,别说是区区两个门派,就是整个武林,我们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谁说武林中只有腥风血雨,只有不安身的生活,只有颠沛流离的命运,总有一天,江北武林会成为每个武林中人心中的天堂,总有一天,这里不再有杀戮,也没有别人敢在这里杀人,无论哪个门派,一样享受着平静和安宁的日子!我相信,只要咱们齐心合力,这一天不会很远,咱们为这一天,喝下这杯团圆酒!” 诸人执杯相敬,一杯已毕,龙凭今说道:“诸位请到后院饮酒,今日大家不醉不归!” 司徒霜见不到佟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连问了几人,莫说知道行踪,连佟泽是什么人他们都不知道。她心里很乱,万云平在她身后说道:“你找的人也在找你吗?如果他真要找你,我想江湖上认识你的人是很多的!” 司徒霜淡淡的一笑,说:“他一定是去了无邪岛,他以为我要去找他。”其实她心里想:如果他就这样去了无邪岛,那他心里一定没有我,我不能去那里,我不能去他不应该去的地方……不过,他会去哪里?会不会被生死门的人?…… 万云平问道:“你在想什么?”司徒霜回过神来,说:“没什么,干爹居然叫你来帮助他们。”万云平说:“是那个号称‘缥缈剑客’的杀手弄出来的事,师叔让我送一个东西给龙掌门。”司徒霜问:“什么东西?” 万云平说:“不知道,在我身上这个铁盒子里,师叔不让看!”司徒霜说:“什么?他现在又不知道,你就是看了也没什么啊!”万云平说:“这个,不大好吧!” 司徒霜说:“没什么,反正马上就要给他了,再不看也许就没机会了,你说,他不让你看,又没说不让司徒霜看,对不对?” 万云平说:“这个……”司徒霜急说:“在哪里,我真的好想看!”一面伸手在他身上摸,从他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木盒子,说:“到手了,是不是?”万云平急忙说:“这个,师妹你……”司徒霜打开一看,只见是一把断剑,残缺不堪,便皱眉说:“这是什么,龙掌门看到这鬼东西,一定气得不得了,算了,还是扔了,我去给你找一把更漂亮的,完整无缺的!”说着真要扔了,万云平说:“师叔一定有他的理由,师妹快给我,……”司徒霜递过去说:“逗你玩而已,也许这把剑很值钱也说不定,出家人当然只能用些破烂玩意当礼物了,反正黄金是粪土,粪土也是粪土,还不如就送粪土划算!” “什么划算?”坤雪急忙过来说:“我才说哪里都找不到你,万大侠,你尝尝这里的葡萄酒,真是极品,不可能你们不喝酒吧,你是俗家弟子,不会也不喝酒不吃荤吧!”万云平说:“只是我习惯了,虽然没有戒律,但谁也不愿作自己本来就不想作的事,所以姑娘自己喝吧,你的好意万某心领了!” 坤雪说:“他们到剑谷学剑的人都说剑谷的酒酿得特别好,实在是太美了,你要不要尝一尝?保管你吃了还要!” 司徒霜说:“你少吹牛,我曾经领教过‘灵泉圣酿’的香气扑鼻,那味可真好,我就不信,剑谷的酒比那还好喝!” 坤雪说:“我跟你赌,赌命我都敢!”司徒霜说:“赌就赌,我去找圣酿,你去剑谷拿酒。”坤雪说:“好!” 万云平将二人拉住,说:“以后再比,剑谷接待多少武林侠客,当然用的酒不差;灵泉圣酿是灵教的三宝之一,当然不错,只不过灵教同武林中人来往甚少,也许有人不知道也未可知。”司徒霜说:“听到没有,是有的人不知道,你不知道!” 坤雪说:“谁说的,我本来是知道的!” 龙涛到万云平身前说道:“今日多谢万大侠解围,家父命在下请少侠到书房一叙,请行个方便。”万云平说:“我同家师妹奉师叔之命,前来恶门,正要拜见龙掌门。”龙涛道声“请”,已经走在前面了。 坤雪见他二人走了,心里想:要是我是司徒霜就好了,什么时候都有借口同他在一起。 龙凭今见二人来了,龙涛出了门,将门合上。龙凭今才说道:“多谢两位少侠出手,才令今日少了一场血战。”万云平说:“家师叔也是想到免除一场血战,倘若恶门同这两大门派大战一场,也没什么,但是今日人实在太多,不宜动手。不然,以龙掌门的身手,又何须我们这些晚辈出手。” 龙凭今说:“我实在没有想到,今日法宝寺居然会出手相助我恶门,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想来恶门已经不是往日十三邪中的大恶人了。”万云平说:“正邪原在于心中,薪水有别,想来龙掌门应该知道。” 龙凭今说:“不错,老夫略知一二,如今武林这场大火已经燃了起来,不论是往里面添加柴禾或是泼入冷水,也许结果都是一样,但我恶门绝不作添薪之人,少侠大可放心。” 万云平说:“家师叔说有件东西要交给龙掌门。” 龙凭今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说:“你们知不知道。”万云平略一迟疑,司徒霜说:“家父不让我们知道。” 龙凭今说:“令师叔俗家名叫司徒云鹤。”万云平说:“不错,江湖上知道的也不少。”龙凭今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你们回去告诉他,龙某并不想以此为由,鱼肉天下。他大可放心。我还有一个东西,麻烦你们带回去。” 他从书柜里取出一柄断剑,那是一支剑尖,正好同万云平所带来的断剑合上,龙凭今取出盒子装上,笑说:“你们一定很奇怪,我送这支剑,是要告诉他,我同他以后形同陌路,再也没有瓜葛。” 万云平不知说什么好,龙凭今说:“他要的正是这个。”司徒霜说:“你们认识?”龙凭今说:“知道多了对你们毫无好处。你们走吧。” 万云平很勉强的转过身,龙凭今说:“等等,缥缈刺客的事,令师叔怎么说?”万云平说:“他没说什么,只是说不是恶门所为,这也是我来的目的。” 龙凭今说:“果然是她,燕若花,你居然到了生死门!”司徒霜说:“燕若花,好熟悉的名字,是什么人?” 龙凭今说:“当年是我的师妹,我因为喜欢她,不惜一切的追求她,使她恨我,她失去了心爱的人,嫁入豪门,对我的恨,也就越来越深了。她怎么可能让我安安稳稳的坐在恶门掌门的位置上。她一人的力量也许并不足以伤害到我,她终于找到了生死门。” 万云平说:“师叔也认识燕若花?”龙凭今说:“令师叔四大皆空,我想他现在心里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这把断剑,如今也没有了。” 司徒霜说:“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龙凭今说:“没有真相。并不是每件事都必须有真相。”万云平说:“师妹咱们别问了。龙掌门已经告诉了我们他要说的话。” 他二人告辞后,司徒霜一面走一面说:“真是奇怪,他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呢?”万云平说:“只有见了师叔才知道。我想,师叔想忘了凡尘俗事,龙掌门就不再提起。” 司徒霜说:“也对,我不管了。我还要去找人。”坤雪上前说:“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真是等得想冲进书房了!”司徒霜说:“你急什么,才说几句话而已。”万云平说:“师妹,咱们先回法宝寺,再作打算吧。找人的事,我们到了法宝寺,找得更快。” 司徒霜问:“你肯定?”坤雪说:“还是你自己赶快去找,他看到你不在,马上就冲回去找人,我们等了了好久都不见人回来,可能他在那里找不到你,是不会罢休了。”司徒霜急忙说:“你说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万云平叫着“师妹”,也追了上去,坤雪说:“万大侠你去哪里?这里的酒席还没收场呢!” 她也追了上去。易柔正在同林思夷谈论剑道,妙清看着她二人,叹说:“什么陪我出来找人?一个个自己顾着找人去了!我为什么不一直跟着车凌?不行,我要去除邪岛。” 司徒霜走了一阵,已经出了恶门,广阔的天地一眼望去没有一个人。万云平说:“至少得把自己的马牵在身边吧。”坤雪说:“我去牵。”便忙着去牵马,万云平说:“你的这位朋友对人可真好。”司徒霜说:“对你好而已,和我除了斗嘴,没有别的回忆。” 坤雪牵了马过来,三人上了马。才骑了一阵,万云平便说道:“停下来,有人!”坤雪问:“什么人?”四下里看去,只见四面静悄悄的,而且一眼看去,能够看到一望无际的天边,遂说道:“没人,你说错了吧。吓我们?”司徒霜说:“师兄从不骗人。是谁?” 万云平长剑一抖,一道剑气射出,只听得一阵大笑,灰尘中跃出一个人来,手执拂尘,白须飘飘,宛如神仙。万云平说道:“原来是‘天涯逍遥’半仙子,你的隐身术固然不错,但连最基本的闭气功都不会,怪不得人家称你为半仙。” 半仙飘然落地,笑说:“等你会隐身法的时候,你就知道闭气是最难练的了。不过如果不是你内耳发达,也不会知道我在你们身边。” 万云平说:“生死门派你一个人前来,也太看不起我们了。难道没有别人?”半仙说道:“收拾你们几个年轻后辈,用的着多少人。” 司徒霜说:“口气倒不小!”坤雪说:“老妖怪,看招!”她长剑一绕,就是一招“快攻式”中的“急鼓更敲边关雨”,半仙一笑,手上拂尘一绕,将剑缠住,万云平仗剑直上,一招“一苇渡江”,向他头上削去。 半仙身形一转,伸拂尘来挡,坤雪一招“风里急滚千重浪”,如疾风暴雨一样电射而去,一时间两人各施所长,将半仙迫得连连后退。 半仙一阵长啸,拂尘舞动,万云平喝道:“小心‘流银手’。”一阵白光闪过,两人只觉心口一疼,落下地来,坤雪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来。万云平仗剑又上,司徒霜扶起坤雪,坤雪说:“别管我,你去帮他。”司徒霜说:“我……我不会轻功,怎么飞上天!” 坤雪看着天上打斗的二人,说:“你连轻功都不会,怎么在江湖上混!”司徒霜说:“我怎么知道。”一面回头说:“师兄你到地上来打,我帮你。”万云平说:“你们好好休息!” 眼见半仙步步进逼,坤雪说:“这老头到底是什么门派的。武功这么阴狠。要是师姐在就好了,她一眼就能认出他的来路。都怪我不认真听课,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司徒霜说:“我……”一面抽出剑来,却飞不上去,在那里干着急。 忽然一道黄光闪过,只见林思夷长剑一甩,一片白光扫去,半仙急忙收转身形,退了好几尺。坤雪道声:“好。”便听易柔说:“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坤雪急忙说:“没有。”急忙站起来。易柔说:“还没有,口角都流血了。” 坤雪问:“师姐,这个人用的是哪个门派的手法?”易柔说:“应该是云谷的‘流银手’,云谷的武功以轻功为主,所以他们一般不在地上打斗。” 司徒双霜急忙说:“你说他们能不能打赢?”易柔说:“他是天下第一剑,令师兄又是法宝寺有名的年轻高手,应该不会败于他的手上。我没想到,连云谷的人,也甘心为他们效命。我们才躲过宁烟眸的追杀,现在又碰上了江一鸿。真是冤家路窄。” 坤雪说:“以后你还要多管闲事,还有更窄的路呢!我是不再招惹那群疯狗了!”易柔说:“本来剑谷不理世事,可是为什么我们会成为生死门追杀的对象?如果师父知道,会原谅我们私自外出吗?” 坤雪说:“管他那么多,能不能回去都是一回事,再说,我一点都不想回去,外面多自由,象我们这样的武林高手,很潇洒的。”司徒霜说:“什么武林高手,都给人追得到处跑了。” 半仙身法奇快,但林思夷剑法高明,万云平出招谨慎,一时间难以取胜,他一晃拂尘,说道:“小子,以后再取你们狗命。”人已经如飞而去。 万云平说:“没想到一个人的轻功居然可以好到这个程度,实在是太快了。”林思夷说:“江湖上武功高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易柔上前说:“只是要找象林大侠这样的身手,只怕江湖上寥寥无几。”林思夷叹说:“其实,有人比我还厉害很多,只是江湖上没有她的名字罢了。”他说的是冰雪,但是易柔却以为他谦虚,心里更加欣赏。 其实在一天以前,林思夷也认为,象他这样年纪的人,能有这么高的武功,当世之中实在找不到几个,大家叫他天下第一剑,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冰雪到底是谁?他心里想,她用的是圣人山上的“先天手”,但她是冰珀宫主,难道那次薛龙到冰珀宫去收服冰玉婵,他自己反而成了冰玉婵的人?为什么那天她被我打下山崖,她也没用先天手?是因为那天有“龙湖一剑”在场,她想让人知道她已经死了? 他想了一阵,始终是不明白。 万云平说道:“多谢林兄援手。”林思夷说道:“不必多礼。如今生死门为祸武林,咱们该出一分力。”万云平说:“林兄这份胸怀,真是天下间少有只是有些人不分青白,危害天下,实在可恶。” 林思夷说:“别人怎么做是他的自由,林某一向不喜欢谈论志向,天下要恢复太平,就应当将那些恶人扫除干净。”万云平说:“我佛慈悲,还是少杀生的好。”林思夷说:“佛以理化人,其实也感化了不少人,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这种胸怀,我真是永远也做不到,万兄,我也希望佛经和道理能够净化天下间的恶人,我不这么做,但我希望这样可以。” 易柔说:“其实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避开生死门的追杀。”林思夷说:“只怕避不开了。”易柔问:“为什么?”林思夷说:“我们不可能让缥缈刺客继续杀人,这多半是生死门的计划。”万云平说:“原来林兄也这么想。”坤雪急忙说:“那我们赶快去呀。” 林思夷说:“我知道燕若花当年是恶门的高手,现在她在南宫大人家里,我们要尽快赶去,查查燕若花的行踪。”司徒霜说:“南宫大人?难道是南宫进?”万云平说:“你去过吗?”司徒霜说:“我在西风亭遇到一个轻功很好的女人,她要我不说出她在西风亭弹琴的事。” 林思夷问:“是不是这个人?”他打开一幅画轴,司徒霜说:“她的头发不是这样垂着,而是盘在头上,不错,这是她未出嫁时的画像,现在她已经是南宫夫人了。原来是她,她就是恶门的弟子,燕若花。那名月,妩儿难道是生死门派到南宫家的人?” 她一面自言自语,心里一面激动不已,说:“不错,一定是,我们赶快去。南宫家是掌管兵马的江南府安抚使,如果去晚了,只怕不妙。” 万云平说:“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动身。”坤雪说:“要不是我,你们怎么知道骑马。哼!”司徒霜坐上去,万云平说:“师妹,你还是回去吧。给师叔说一声。”司徒霜说:“我虽然不会轻功,但是武功很好啊,再说,我认识南宫公子,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他家。” 坤雪说:“你喜欢南宫公子啊?我给你做媒。”司徒霜说:“胡说,我才不喜欢他。”万云平看着司徒霜,说:“咱们快走吧。”他在司徒霜马背上一拍,司徒霜纵马驰去,心里想:想不到我来到江湖上,就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只是佟大哥现在在哪里呢?我转来转去,还是又回到了南宫继家里。 南宫继见到司徒霜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忙去招呼下人准备客房。司徒霜说:“我们这次来的都是武林中人,我知道你很好客,但对令尊令堂,还是不要惊扰他们的好。”南宫继说:“那是自然。父母大人整天事情还忙不过来呢!” 司徒霜坐下来问:“令堂很忙吗?她忙什么?”南宫继说:“表弟要参加今年的秋试,她整天忙着督促表弟用心习武。”司徒霜说:“这么说,找我不就成了,骑马,射箭,我什么都很在行的。保管你表弟考个武状元。” 南宫继说:“这个,武举有严格的规定,必须要有专门的教习教导方可。不然就算武功再高,不知道怎么考,也很难考好。”司徒霜问:“怎么考?”南宫继说:“只要考官给你的分高,就好了,武举中各门考试,规矩实在太多,老实说,比科举一点都不简单。” 司徒霜说:“既然如此就算了。最近你在忙什么?贵府上有什么新鲜的事?”南宫继说:“这倒没有。”忽然司徒霜见到妩儿端着一盘东西过来,上面用白布盖着,匆匆而去,便问:“她端的是什么?” 南宫继说:“那个灵教圣女屈怀柔受了伤,我在叫人替她换药?”司徒霜问:“你为何对她如此好?她怎么受伤?”南宫继说:“昨天晚上,她闯到我的房间,一身是血,惨不忍睹,我们毕竟认识,她在这里,也没有朋友,所以,我向母亲要了妩儿,来服侍她。” 司徒霜问:“为什么会是妩儿?”南宫继说:“是名月说的,妩儿以前是她的伙伴,靠得住。”司徒霜想到同名月那天练功的正是妩儿,屈怀柔曾经发现她们练功,会不会与这个有关,那么,屈怀柔就很危险了。她于是说道:“原来如此,我想看看她伤得怎样了。” 屈怀柔躺在床上,感到有人来了,抬头一看,见是妩儿,便说道:“你来干什么?”妩儿说:“公子说了,叫我来伺候你。怎么,你觉得我手很笨,是不是,我的手不笨,我反而聪明得很。你怕了吗?灵教圣女。”屈怀柔说:“你想怎么样?” 妩儿说:“久仰灵教的毒蛇,毒药,天下间少有其敌,灵教的配毒方法,也是天下少有。我想买一些,至于价钱,你放心好了。”屈怀柔说:“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答应。你们争争斗斗,与我们灵教无关。” 妩儿冷笑一声,说:“你要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反正,咱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屈怀柔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妩儿说:“我要是很笨的话,马上就会告诉你。来,我给你换药。你中了剑谷的剑伤,这是怎么回事?” 屈怀柔说:“不用你换药,我自有灵药,你走开。”妩儿说:“我可不敢擅离职守。”一面上前来,掀开被子,只见被子上全是血,轻轻解开她的衣服,伤口很深,也很多。妩儿惊道:“我只听说你中了剑谷的快剑,现在看来,这剑只有一个人能发出,那就是天剑先生陆见成,你怎么同他结仇?他现在是江南钱庄的人。不可能参与江湖恩怨。” 屈怀柔说:“你的眼光果然很好。不错,是天剑先生。想不到他的剑和传说中一样的快。”妩儿说:“是为了冷翡翠。” 屈怀柔没有说话。司徒霜缓缓进来,说道:“屈姐姐,听说你受了伤,什么人这么大胆,敢伤灵教圣女,要是这是在灵教附近,姐姐应该早就扒了他的皮了。” 妩儿一面上药,一面说:“是司徒姑娘,真是稀客。姑娘应该在客厅休息,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儿血淋淋的,怪吓人。姑娘不怕血沾在身上。” 司徒霜说:“就是很怕,所以才练武功,以防万一。姐姐,是什么人伤了你,我一定叫人替你报仇。”屈怀柔说:“妹妹既然来了,就不妨坐一坐,咱们说几句话吧。”妩儿说:“我去给你们沏壶茶,只是不知你们喝得下去吗,挺脏的。” 屈怀柔说:“如此多谢了。”司徒霜见妩儿走了,问:“谁伤了你?”屈怀柔说:“八月十五那天,你也去了江南钱庄?”司徒霜说:“朱庄主是我师姐,我当然要去。”屈怀柔说:“那天东西已经被人抢走了,我们都去晚了。” 司徒霜说:“我在路上被三个人缠住,等我去的时候,的确已经晚了。”屈怀柔问:“那三个人是不是手拿长鞭,使的鞭法处处留着杀机,却又很难破解?”司徒霜说:“你怎么知道?”屈怀柔说:“那是龙氏三兄弟,他们使的是‘藏龙鞭法’。我也遇到了一个人阻拦,那就是‘日月轮’华旦。” 司徒霜问:“怎么了?”屈怀柔说:“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龙易,龙明,龙君三兄弟和华旦都是江南钱庄的护卫。他们不在钱庄保护冷翡翠,却在外面阻拦我们,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司徒霜说:“拿也很自然,他们自然会在外面阻截高手,防患于未然。” 屈怀柔说:“可是以他们的武功,天下间能抢走冷翡翠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为什么那个人这么厉害呢?”司徒霜说:“那个人会各派武功,一定是很厉害的高手,说不定是北十三邪的人。”屈怀柔说:“不是,一定不是。” 司徒霜问:“为何如此肯定?”屈怀柔说:“那天晚上,你见到我追赶一个卖马的人,其实不是我追赶他,是他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一直在跟踪我,只不过,之前是在我后面,后来是在我前面。”司徒霜问:“为什么?” 屈怀柔说:“后来,我发现我身边渐渐多了一个石匠,一个酒楼掌柜,在一夜之间,接下了我住的那个店,一个算命先生,就在店里给人算命,算得很准,却不在乎钱,还有对面开了一个兵器铺子,一个铁匠在那里打铁,我觉得,所有的人在监视着我,每天我都处在他们的目光之中,我想无论我走到哪里,他们都会跟着。” 司徒霜问:“为什么?”屈怀柔说:“本来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但有天晚上,我听到恶门汇集江北英雄的事,忽然想到了一个门派,这才茅塞顿开。” 第十回:白纱影里佳人笑 红花楼内风缥缈 司徒霜立刻问:“怎么茅塞顿开?”屈怀柔说:“在北方十三邪还是四分五裂的时候,经常受到十二正的指责和屠杀,后来出现了六阴圣女,她们使得十三个邪派联盟,从此以后,十二正再也不敢出手伤人。我想到的,正是六阴联盟。” 司徒霜问:“为什么?”屈怀柔说:“六阴联盟受六阴会管理,下面有六盟六庄,我遇到的马夫,一定是驽马盟的人,那个石匠一定是玉石山庄的人,铁匠肯定是剑盟中人,那个卖花女,一定来自花盟,至于掌柜和算命的,肯定是妙手山庄和缘盟的人。他们一起来到江南,一定是为了冷翡翠。” 司徒霜说:“那是自然。”屈怀柔说:“他们以为冷翡翠到了我手上,因为我是从钱庄逃出来的人,他们一直感到钱庄,受到钱庄高手阻拦,等到的时候,我正好离开钱庄。而真正拿走翡翠的人,却一直没有出来。” 司徒霜说:“也许他出来得早,他们没有发现,现在,六阴联盟以为你拿了翡翠?”屈怀柔说:“这正是其中的原因,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你同庄主是师姐妹,不用逃,那个蒙面人为什么能够在钱庄来去自如?我觉得很奇怪,如果不弄清楚,连我自己都怀疑翡翠真在我身上,因为自从失窃之后,钱庄高手‘风流扇’木秋声,‘生花笔’常吟笑,‘子母刀’威圣佳,和‘暗器王’杨松都外出追查去了。只留下了龙氏三兄弟和天剑先生,‘机关手’王三思在那里镇守。我想我一定要去钱庄看个究竟,看看冷翡翠是不是真的不见了,至少要从朱天心口中,得到那个盗翡翠的人的一点蛛丝马迹。” 司徒霜说:“你去了钱庄,就伤成这个样子了?”屈怀柔叹说:“我来到朱天心房外,看到陆见成同朱天心在房里,他们原来是一对狗男女,真可恶,他们见被我知道了,当然要杀人灭口。” 司徒霜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有什么发现呢!” 屈怀柔说:“我觉得很奇怪,以钱庄的高手,不可能打不败一个盗宝的人,你知道吗?陆见成当年在剑谷学剑,花了一千两银子,学成后剑谷要留他做门人,每年可以得到两千两银子,但他拒绝了。当时剑谷掌门说他可以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剑,但他没有,他选择了江南钱庄,因为那里得到更多的钱。既然钱庄不惜血本请来了这么多高手,又怎么会连个翡翠都守不住。” 司徒霜说:“你说这其中有鬼?”屈怀柔说:“陆见成一个人,就是家兄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十大高手,个个都是身怀绝技。不可能有人得到翡翠,可惜,我没有看到那人闯进来的过程。不知是多么的惊天动地,他夺翡翠的时候,那场面一定是我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激烈,不知他用了多么夺天地造化的武功手法。”司徒霜说:“依你之见?” 屈怀柔说:“钱庄就算有冷翡翠也没多大用,冷翡翠是圣女的圣物,不知为何遗失,对六阴会才是很重要,翡翠唯一的用途是引来六阴会。现在目的达到了,钱庄又没什么举动,真是令人难以度量,你说,钱庄还有什么目的,为何要做这场戏?” 司徒霜说:“我当然不知道。我想,师姐太无聊,太有钱了,拿个翡翠来逗大家开心,也是可能的事,你好好养伤吧,管那么多干什么。” 屈怀柔说:“我已经飞鸽传书,要家兄派高手前来,我要血洗钱庄。”司徒霜说:“你斗得过十大高手吗?”屈怀柔说:“我也不怕你知道,我们灵教的毒药是天下少有的。你等着看,如果翡翠在钱庄,我一定会得到,我要让六阴会的人永远也得不到翡翠,要让钱庄的人得到报应。” 司徒霜说:“你好狠心。”屈怀柔说:“我从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你不知道我几乎要死去了。我真的好恨。”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司徒霜问:“什么人?”只听南宫继说:“是我。”屈怀柔高兴的说:“是南宫大哥,我好多了,你快请进来坐坐。”司徒霜说:“咱们都是女人,怎么能让男人进来。”南宫继说:“那我……我来叫姑娘用饭……”屈怀柔说:“公子快请进来,恕我有伤,不能出来接你。” 南宫继走进来,屈怀柔就要坐起来,南宫继急忙上前扶住她,说:“你别动。”屈怀柔笑了笑,顺便躺在他怀里,说:“多谢你,如果不是你,只怕我早就死了。”司徒霜见屈怀柔一脸甜蜜的样子,心里想:原来她喜欢南宫公子,我怎么没早看出来,怪不得她总是围绕着南宫公子出现。她到江南来,原本就不是为了冷翡翠。 妩儿在外面说道:“公子,午饭已经备好,客人们在等着公子。”南宫继说:“你快来伺候姑娘用饭,不要太烫。”屈怀柔说:“我不饿,你吃了再来吧,也别麻烦别人。”妩儿说:“我当然不怕麻烦,公子叫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面端了稀粥进来,说:“热腾腾的,吃了还想。” 南宫继说:“司徒姑娘,请!” 二人到了院里的小客厅内,林思夷等人已经在等了,四人吃毕,名月上来收拾,南宫继安排他们去休息,司徒霜见他跟着自己,便说:“喔,你不是要去看屈姑娘吗?”南宫继说:“只怕她已经休息了,我这是去送姑娘休息。” 送到门外,司徒霜说:“你也回去休息吧。”南宫继说:“我……,好,我这就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我就在隔壁。”司徒霜点头说:“很好。”一面关了门,心里想:难道他喜欢我?天啊,我可不喜欢他,如果非要喜欢一个人的话,我宁可那是佟大哥。 门忽然响了,她推门一看,只见南宫继在门外,说:“天太凉,这个虎毡你拿去盖着吧。”司徒霜接过虎毡,说:“多谢,再见。” 又关了门,不已会门又响了,南宫继在门外说:“司徒姑娘,我这里有些花粉,放在房里香炉里带点香气吧,这屋子很久没人住了。” 司徒霜开门说:“我要睡了,你也睡吧,我不喜欢闻花粉的味道,拿回去吧。”南宫继说:“那我去拿麝香来,……”司徒霜还没说话,他就已经到房里拿来,说:“如何?” 司徒霜说:“好,睡了。” 这次没人打扰了,她醒来后,准备找师兄谈在南宫家的见闻,刚到门外,就听坤雪在说:“万大哥,你的这把剑叫什么名字,这在剑谷中,是堂主一级的人才能用的,用料很好,做工也很好,是把好剑。” 万云平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说:“是啊,是家师给我的,你已经说了一个中午了,我要睡了,你困不困?”坤雪说:“真是奇怪,我一点都不困,半点也不困,武林中人,中午休息什么啊,再说天也不是很热。万大哥,我听说法宝寺有四大宝贝,是什么嘛,是不是真的?” 万云平说:“我也不知道,你去问掌门师父吧。我是俗家弟子,佛门的宝物是不会给我看的。”坤雪立刻说:“喔!那太不公平了,你想想,你出力是最多的,大事小事都是你啊,要不你怎么名气比法宝寺还大呢!居然不让你了解本门至宝,实在是太可恶了。我都替你抱不平了,你真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我好佩服你!” 司徒霜心想:原来这里有一个比我更痛苦的人,她居然缠了他一个中午!我来替他解围。她推开门,说:“师兄,我有点事要和你说,咱们出来说话。”坤雪问:“什么事?这么重要,我……”万云平说:“好,我这就出来。” 两人出了门,坤雪说:“我跟着不会有妨碍吧?”司徒霜说:“这是我们的私事,外人不得偷听。”万云平说:“我一会回来。” 坤雪笑说:“好,我们晚上一起去偷看燕若花的行踪。”万云平看了看四周,说:“小声一点!”坤雪笑说:“知道了。” 司徒霜走了一阵,出了院子,来到一处幽静的园子里,万云平说:“什么事?”司徒霜说:“灵教圣女的伤,据她本人所说,与燕若花是没有关系的。屈怀柔到南宫府,其实只是简单的喜欢南宫继而已。” 万云平说:“只怕她不说实话,我已经暗里派人去了,现在龙虎门的掌门同生死门不合,也许今晚,燕若花会去杀他。”司徒霜问:“你怎么知道?”万云平说:“每次杀人之前,在西山石云洞里一块石头上会有一个名字,这是我们的新发现,燕若花就是看了这个才去杀人。”司徒霜问:“你怎么知道了?以前的人,都刻了名字吗?” 万云平说:“每杀一个人,就把名字刮去。”司徒霜说:“龙虎门,好,今晚我们去,要不要叫上他们?”万云平说:“如果不叫林兄,他一定会生气。当然是大家一起去。”司徒霜说:“如果真的是她,我们就为江湖做了一件大好事了!” 万云平笑说:“还是小孩子,你做事是为了别人说你做了一件大好事?”司徒霜问:“师兄一直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我一直想问你,是什么力量让你能够这么做?让你放弃安乐的生活,放弃平静的生活。”万云平说:“古人有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司徒霜说:“既然你已经做了,我照着做就好了,不必体会了。我以前一直以为,武林是一个很逍遥,很自在,很无拘无束的地方,那里住着可以飞檐走壁的人,他们有着侠义的心肠,一日万里的游览天下,帮助大家,除强扶弱,来去之间,凡人不能望其项背。” 万云平问:“现在呢?”司徒霜说:“充满了可怕的杀戮,生命在这里一钱不值,最重要的不是金钱,而是你明天还能不能看到你的朋友,或者他们能不能看到你……”不觉想到佟泽,叹说:“不管你多么想见一个人,不管你会不会轻功,他都不像邻居的哥哥一样,你随时都可以看到。”万云平拍拍她的肩头,说:“聚散离合,本是人间常有,这是代价,追求不平凡的代价,就得四海为家,要让天下人记得你,你就得走遍天下。” 司徒霜问:“你还是想着有一天成名的?”万云平说:“每个人都想,我也觉得奇怪,我不是个贪图名利的人,我从小学习佛法,但还是在得到名声后感到这是个很美妙的东西,从此陷在对它的追逐中,不可自拔。” 司徒霜说:“很正常,你已经付出了代价。”万云平问:“师妹离开家是因为什么?”司徒霜说:“我本来是要过四海为家、无拘无束的生活,现在不同了,我要找一个人……我……”万云平问:“什么人?” 司徒霜急忙说:“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万云平说:“我一直记着,无论走到哪里,我已经习惯把原来走过的路记下来,迷路了,我可以照原路返回。” 司徒霜心里想:如果世间一切都能原路返回就好了。…… 秋叶飘零,夜色苍茫。 龙虎门前,灯笼的火光闪动着幽幽的光芒。 司徒霜望着龙虎门的灯火,说:“你说燕若花什么时候来?”坤雪说:“我怎么知道。”司徒霜说:“又没有问你。”坤雪说:“你对着我说,不是问我是问谁?” 万云平说:“别吵了,咱们到程毕生的房间外等着。”司徒霜问:“飞进去吗?我不会。”万云平说:“我拉你。”坤雪急忙说:“我的轻功也不好。” 司徒霜被他拉着,身形一点,已至墙角,再一点,已在院内。回头时坤雪、林思夷、易柔已经落入院内。 守卫的人络绎不绝的经过。一个年轻人在回廊上坐着,说:“张大哥,你说有没有人进来。”另一个人一面磕着瓜子,一面说:“不可能,就是鸟飞过,我也知道的啊!”这时一只鸟扑着翅膀经过,那人说:“你看,这蛛丝马迹一定是有的,你以为武林高手就是神仙吗?没那么厉害,都是一身肉,凭什么他们象个鬼一样。放心吧,那些被杀的人是太大意了。” 司徒霜轻轻说:“哼,井底之蛙!” 忽然一个人影一闪即过,万云平说道:“追!”几个人身形一转,从那两个人眼前掠过。其中一个人说:“张大哥,不大对劲,刚才那阵风。”张大哥不耐烦的说:“什么一阵风,明明是两阵风,有什么大不了,你这样疑神疑鬼的,怎么做大事。”那个人摸着脑袋说:“真是奇怪!”张大哥说着:“井底之蛙。”索性转过头去,看着夜色。 司徒霜几人随着那人影来到后院,那人身法奇快,竟不把这些来回巡逻的人放在眼里。司徒霜几人却不得不防着,毕竟他们对自己的轻功还没自信到这个程度。 那人到了一个院子,院里有数十个人,他身形一转,劲风扑出,竟然将数十个人的穴道都点住了,一个个的往地上倒下。 司徒霜几人正要跃入墙内,只听屋内有人喝道:“什么人?”几人急忙将身子藏在一株柳树里,柳树叶子很少,但夜色也很浓。 那人推窗飞出,手上执两把铁锏,在院里喝道:“什么人,出来!” 那黑影冷冷的说:“你死期将至,怎么不见你准备后事。” 手执两把铁锏的人应该是程毕生,他转过身,说:“我已经请了数十个朋友,今天你死定了!”那黑影冷笑说:“叫他们都出来吧!” 门忽然开了,只见数十个中年人挥动着大刀长剑杀来,黑影身形飘忽,游走于几人中间,冰冷的声音说:“我不杀你们,今天我只杀一个人。”话毕已经将数十人的穴道定住,程毕生惊得一呆,那人一转眼已至他身前,说:“为什么不加入生死门!” 程毕生说:“加入生死门,比死还难受!”那黑影长剑一抖,已经出招,正是“乱世心经”中的“天翻地覆”,林思夷长剑一抖,一道剑气穿过,将黑影的剑挡住,坤雪已经飞身而上,喝道:“恶贼,还不束手就擒!” 黑影抖剑出招,全是惊天骇地的招式,许多竟是连万云平也没见过。大约是“乱世心经”不传之秘。 林思夷自问剑法高超,却从未遇上这样的敌手,坤雪等人基本上是插不上手,眼见二人越斗越快,万云平展剑相助,那黑影冷笑一声,身形一转,来到程毕生身前,长剑一带,立刻将程毕生毙于剑下,林思夷甚至不知他是怎么到程毕生身前的。 黑影冷冷一笑,飘然而去。 他们跟到南宫府门口,那黑影一下子就不见了。 林思夷说:“看来我们今天事迹败露,这里是住不下去了。”万云平说:“她的剑法甚至在龙凭今之上,我们的胜算很小。”坤雪说:“要不我们请掌门人号令十三剑客,出手围剿。”易柔说:“剑谷不会管的,你少做白日梦了。” 万云平说:“即便十三剑客出手,胜算依然很小,单打独斗,她几乎天下无敌。”司徒霜说:“我去会会这个燕若花。” 万云平问:“你凭什么?”司徒霜说:“我有我的办法。我要看看她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良心!”万云平说:“咱们想别的办法,什么良心,亏你想的出。” 忽然门开了,只见南宫夫人站在门口,笑吟吟的问道:“几位少侠,为何还不进来休息,外面霜风重露,呆久了怕是要着凉。”她一身打扮,显得雍容华贵,脸色很平和,似乎平常的贵妇人一样,而且是个平易近人的贵妇人。 司徒霜说:“夫人亲自来开门,我们怎么敢不进去。”也就在这时,她们忽然会了一个眼神,燕若花是那天在西风亭弹琴的女子。 司徒霜心想:她心里有什么委屈的事?变态!燕若花心想:这个小姑娘又在打什么主意,我得防着点。 林思夷说:“南宫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我们几个不过是偶尔走走而已,请别见怪,江南的秋天,最美的就是夜里了。”燕若花说:“那得在中秋附近方可。几位少侠,这边请。” 几人跟着她,发现她在前面带路,去的地方也不是南宫继住的院子,坤雪低声说:“她要杀人灭口吗?”万云平说:“小心为上。” 燕若花带着五个人来到一个寂静的小院,风呜呜的吹着,夜色苍凉得很。 司徒霜心想:她真的要杀人灭口吗? 燕若花点亮一支蜡烛,那烛火在夜色里幽幽的亮着,狡狤而神秘。 坤雪说:“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燕若花回头说:“你们很怕吗?几位可都是武功高手。”林思夷问:“前辈有什么话,不妨直言。”燕若花四下里一看,说:“我已经老了,不想同你们这些后辈争名逐利,但是,你们偏偏不放过我。” 司徒霜心里想:这真是一个贼喊捉贼的老妖婆。 燕若花看着四周,说:“这真是一个清净的好地方。”司徒霜想:难道她真要杀人灭口。 正在几人准备还击的时候,忽然传来南宫继的声音,“司徒姑娘,他们说你在这里,你在哪里?司徒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燕若花看着司徒霜,忽然身形一转,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徒霜松了口气,说:“我们都迷路了,你快过来。”南宫继出现在几人的眼里,他一头大汗的说:“我问了好多人,他们说你在这里。这里好乱,我都不常来。而且,这里,这里不干净。”司徒霜说:“你们家怎么有这么多不干净的地方。”一面走上去说:“我要休息了。” 南宫继带着几人回到院子里,南宫夫人在院里站着,见他们来了,燕若花缓缓说:“继儿,你到哪里去了,这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给娘引见引见!” 南宫继说:“母亲大人,这些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因为母亲大人近日事务繁忙,还没有来得及向母亲问候。”燕若花说:“问候就不必了,你现在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朋友了,这是件好事,只是不要怠慢了客人,就你住的地方,只怕不够宽敞,几位客人要是不嫌弃,明日到清香小筑去住,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 司徒霜说:“多谢夫人美意,不过我们既是南宫少爷的朋友,还是住近些的好,夫人,您实在是太好了。”燕若花说:“如此我不叨扰了。继儿,别怠慢了贵客。遥香,我们走。” 待燕若花走了之后,易柔见着遥香来到燕若花身后,心想:遥香是春蚕宫的人,是生死门要杀的人,难道是她逃难到了南宫府上,只怕是送羊入虎口。 南宫继说:“各位,先休息吧,天色已经很晚了。”司徒霜说:“好,南宫公子先休息。我们也累了。”南宫继点头说:“好。” 司徒霜睡在屋里,总是无心睡眠。门外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她推门看见南宫继,问道:“有事吗?”南宫继吞吞吐吐的说:“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司徒霜说:“进来吧,你是主人,随便。”南宫继走进房里,说道:“姑娘,你们这次来了这么多武林高手,屈姑娘又受了伤,是不是,我家里有什么事要发生啊?”司徒霜急忙说:“没有啊,我们浪迹江湖,走累了,找个地方歇歇,怎么,你觉得害怕吗?” 南宫继说:“是的,我觉得害怕,我怕有什么事在身边发生,我却一点都不知道。”司徒霜说:“不管什么事,你毕竟不是武林中人。”南宫继说:“真的有事发生。” 司徒霜说:“没有,我是说如果。你反正不是武林中人,我们即便有事,也与你无关。快回去吧,明天都快到了。” 南宫继点点头,说:“姑娘早点休息。”司徒霜目送他远去,心想:如果真的燕若花是缥缈刺客,不知南宫继知道我们要杀她的时候,会怎么样,不管怎样,一个人是不会不保护自己的母亲的。 天亮得很快,司徒霜醒来时,名月过来服侍她洗漱,一面说道:“姑娘,夫人要我叫你去一下。”司徒霜问:“我一个人?”名月问:“怎么,姑娘不敢?”司徒霜立刻说:“谁说我不敢,去就去。” 风特别的静,吹动着树荫掩映的清风楼,司徒霜缓缓走在楼梯上,一阵缥缈的琴声传来,她抬头一看,只见白纱萦绕,燕若花一身白衣,坐在其中,宛若神仙。名月缓缓离去,司徒霜问:“你找我?”燕若花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姑娘,我不想他卷入武林的是非。”司徒霜冷笑说:“什么?你不想?那你想干什么?” 燕若花说:“天下有很多条路,只有仕途才是最适合他的。姑娘,我不知道你在武林中想干什么,如果真的是为了玩,别带太多的人进去。那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司徒霜冷笑说:“你是要我走,昨天你不是要给我们收拾一个院子吗?”燕若花说:“我想你现在还不能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姑娘,你要我怎么做?” 司徒霜说:“你做了这么多罪大恶极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燕若花手上一颤,说:“你说什么?”司徒霜说:“你还要狡辩不成,难道你还能说你没杀过人?”燕若花说:“那……那是江湖恩怨,人在江湖,是难免杀人的。我……” 司徒霜说:“但你杀人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残杀生命,助纣为虐!”燕若花轻轻一叹,说:“你是为了我而来?”司徒霜说:“可以这么说。”燕若花说:“如果杀了我,你能放过继儿?”司徒霜说:“当然,你肯吗?” 燕若花说:“其实这样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我以为自己离开的东西,却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姑娘,你动手吧。”她闭上双眼,司徒霜心里几乎不敢相信,她抽出剑来,说:“你自己说的,我杀了你。” 她还不是那种可以一剑杀下去的人,更何况,她怎么相信,燕若花会让她杀了自己。 燕若花睁开眼,说:“为何不动手?”司徒霜说:“我才不屑这样杀你,我要你给天下一个交待。” 忽然人影一晃,只听得一个声音怪怪的说:“‘美人泪’燕三娘,还记得在下吗?”只见那人浑身上下,一脸苦相,似乎有说不完的烦恼一样。燕若花说:“阁下是谁?”那人说:“我家主人请南宫夫人到府上一叙。”燕若花说:“既然知道我是南宫夫人,就知道我已经没有在武林中出现,你家主人请错人了。” 那人说:“不知‘美人泪’燕三娘是不是阁下?” 燕若花轻轻抬头,看着那人,说:“阁下是号称‘万千愁’的徐复?” 徐复说:“正是。”燕若花说:“怎么,你不是在浙东一带同刘密使一起共事吗?怎么有闲情到这里来?”徐复说:“果然是人在深院,心有天下。不错,这次在下同刘密使一起回来应命,主人要在下找回燕三娘。” 燕若花说:“好,是江笑天,对不对,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不亲自来请我,实在是太过无礼了。”徐复说:“主人日理万机,没有时间亲自前来,这样的事,小的来办便是了。”司徒霜心想:同生死门的人那么熟,不是杀人凶手才怪!真是可恨,你有钱有丈夫和儿子,怎么就不做做好事呢! 徐复问道:“这位姑娘是?”燕若花说:“她是我女儿。”徐复说:“原来你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儿!”司徒霜说:“呸,你想得美,谁是你女儿!”燕若花说:“你回去吧,告诉继儿,我过两天再回来。” 司徒霜想:“我才不告诉他,白让他伤心,我就说你……你是个杀人凶手,杀人去了!” 徐复说:“姑娘,杀人的就是凶手吗?”司徒霜冷冷的说:“难道不杀人的才是凶手?”燕若花说:“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同这些小辈计较什么?咱们快走。” 话毕两人一闪即逝,早已不见踪影。 司徒霜急忙去找万云平,万云平说:“咱们快去西山,看有没有新的目标。”五人到了西山石云洞,只见洞口升起一股白生生的冷气,甚是吓人,五人点燃火把,进了洞中,走不多时,只见幽深可怖的洞里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旁边点满了冷气森然的火把,他们走了一段,只见迎面一块石壁,上面满是新打磨的痕迹,显然是刚把以前的字磨平,在最后的是一行还没有磨平的字,司徒霜轻轻念道:“法宝寺,无名。” 万云平说道:“是师叔!”林思夷说:“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法宝寺!”万云平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是不是他们知道我们知道这里,故意引我们回去。” 林思夷说:“法宝寺并不远,我们先去报个信,立马赶回来。”万云平说:“好!” 一行人到了寺门外,守门的僧人说道:“大师兄,无名大师说了,今日开始闭关修炼,不再见客。”万云平说:“日前我叫人送回来的东西,师叔看了吗?” 守门僧人说:“小僧不知。大师兄,这是师叔的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他老人家。”司徒霜说:“我要见他都不行吗?”守门僧人说:“小僧不知。” 司徒霜说:“咱们守在寺内,看她怎么进来。”林思夷等人被安置在别院中,坤雪一边四处看着,一边说:“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大堆的人练武,也没有大堆的和尚念经。”司徒霜说:“你知道什么,这里以清修为主。” 林思夷说:“我有一个想法,咱们不妨分一半人去南宫府上,我怕这是一个调虎离山的计策。万兄,司徒姑娘,你们比较熟悉,不如留在这里吧。”坤雪说:“我也要留在这里。”司徒霜说:“你不是嫌这里小,不热闹吗?”坤雪说:“我喜欢这里清净。” 万云平说:“这也是个好主意。咱们分做两边,大家小心。”坤雪说:“是啊,师姐,你们只有两个人,要小心啊。”易柔笑说:“多谢关心。” 司徒霜站在佛堂前,说:“师兄,你觉得干爹知道这件事吗?”万云平说:“其实,我去恶门,就是因为他知道了缥缈刺客杀人的事,我想,他已经知道了在石云洞中刻画名字的意思。”司徒霜说:“我真是不明白,大家有什么事明说了就是,为什么他那么隐秘,什么都不说,偏偏选择了闭关,我们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万云平说:“法宝寺的高手都已经不在寺内。”司徒霜问:“去哪里了?”万云平说:“看来,法宝寺是要参与这江湖场纷争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紧张的场面。”司徒霜问:“紧张吗?我怎么没有感觉。”万云平说:“你看这杀气,在佛堂外面,盘旋,盘旋,不知道它要到什么时候,才真正停下它的脚步,给我们一个明白的答案。” 那一天过得很慢,司徒霜说:“我实在无聊得很,这样吧,我到外面山上去走走。反正晚上回来就是了。”坤雪说:“好啊,好啊,我们等你。” 万云平说:“我陪你去吧。”坤雪说:“她比你还熟悉,你就不要担心了,别忘了,咱们要守着这里的。” 司徒霜本来就不想有人陪着,她心里还是希望一个人自由自在的随心所欲的到处走,就象在江湖上逍遥的那些剑客一样,无拘无束。 她漫步在林子里,来来往往上香的香客们丝毫不知道法宝寺的杀气,司徒霜心里想:燕若花到底去了哪里,她今天晚上能赶回来吗?我不会轻功,不然我早就跟上他们了。 她来到山下的凉亭里,那里坐了两个人,一个女子,眉目间颇多英气,一身劲装,一个男子,也是一身黑色劲装,两道眉毛很浓。司徒霜经常遇到这些武林中人,以前她会很佩服他们,等到她自己也在武林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武林中人也不潇洒。 那女子说:“不知阳宗主何时到?”那男子说:“很快,你放心,生死门那几个杀手还奈何她不得。”司徒霜心想:难道他们也是生死门的对头? 只听那女子说:“生死门的人实在太可恶,我一定要将他们一个个杀尽,杀绝,以报我满门喋血的仇恨!”男子说:“水姑娘不必太伤心,其实我们大家都一样,背负血海深仇。”水姑娘叹说:“不知独孤大哥以前是?” 那被称为独孤大哥的正是当年鱼盟的弟子,“水上飞龙”独孤云。当年生死门的人灭了鱼盟,是想得到鱼盟控制的打鱼这个行当。水姑娘是长平帮的大小姐水风云,因为同生死门不合,一家被杀绝,正在逃亡。 独孤云说:“鱼盟掌门人以前是我师父,现在已经不在人间了,生死门对鱼盟,不仅仅是杀,不仅仅是欺压,这血海深仇,我一定不会忘记。”水风云笑了一笑,忽然人影一闪,一个红衣女子飘然而来,正是心宗主人阳汇。 水风云问道:“怎样?”阳汇说:“已经被我杀了,都不是高手,咱们不能在此长留,独孤兄弟,你们赶快去湖南。我要通知别的人,现在那边生死门的人最少!”独孤云说:“大姐小心。”阳汇说:“你们也要小心!” 独孤云同水风云急忙离去。阳汇却晕倒在地上。司徒霜急忙上前,扶起她来,见她已经气息若有若无,心想她刚才真能撑,正要将她扶到一旁的栏杆上坐下,只听一个声音喝道:“小妖女,还不出来受死!” 她抬起头,只见来的足有十七八人,心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十一回:相逢对面不相识 自怜犹更胜自痴 只见来的人一个个手上拿着兵刃,凶神恶煞,其中一人,正是胡将。司徒霜说道:“你们要干什么?这是法宝寺,不是生死门!”胡将喝道:“把这个臭妖女交出来,大爷饶你的性命!”司徒霜见他站在最前面,又如此的凶,心想:他若是这群人的头,那这群人的功夫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当下说道:“什么,交出妖女?我只见到一群和猪一样的臭男人,哪有什么妖女!”胡将喝道:“还不交人!”一个大汉说道:“胡殿主,咱们抓了这两个妞,你看这个小妞,到哪里去找这么漂亮的,咱们哥几个,也可以过过皇帝的瘾!”一群人大笑起来,胡将说:“好,老子现在就忍不住了,兄弟们,先抓回来!” 司徒霜心里大怒,喝道:“姑奶奶扒了你们的狗皮!” 她轻轻一跳,长剑闪动,一招“空空如也”,向胡将打去,胡将抖开兵刃来挡,虽然他功夫在生死门中最多是个三流角色,但他怎么也是留音的弟子,出招中杀气也很霸道。司徒霜听到外面那几个人的哄笑,心里更加火了,出手间既快又狠,一转眼已经伤了四五人,那几人大叫道:“这小妞有两招,大家注意了,一起上,抓住她!” 司徒霜只觉数十把刀剑刺来,一时间左闪右躲,应接不暇。忽然阳汇叫道:“闪开。”阳汇身形一展,飞进去拉着司徒霜,手上扔出一枚烟弹,烟雾缭绕,她们已经很快离开。 也不知走了多久,阳汇说:“姑娘,你快从这边走,到法宝寺去,他们不敢去。”司徒霜问:“你为何不去?”阳汇说:“我有事。”司徒霜说:“不行,你身上那么重的伤。”阳汇说:“不是伤,是累,他们有不下五十人追杀我们。现在好多了,你快走吧。” 司徒霜正要说话,后面传来胡将的声音,她急忙拉着阳汇说:“来不及了,快走。”一路往山上而去。胡将等人一路追来,忽然飘然而来,司徒霜松了口气,说:“师兄,快杀了他们。”万云平说:“佛门中人不动手杀人!” 一面身形一转,长剑起落,已经将十几人的兵刃打落在地,胡将那声“杀”还没喊全,手上的兵刃已经不在了,万云平还剑入鞘,说:“还不快滚。”胡将急忙先逃了,阳汇松了口气,说:“只怕连累了你们。” 万云平说:“师妹,你的武功怎么会连这些人都打不过。”司徒霜说:“我,我也不知道,我杀过去,他们既不死,也不倒,你怎么来了。”万云平说:“那个坤雪实在是太多话了,我只好下山走走。”司徒霜笑说:“她毕竟做了一件好事。”万云平问:“这位姑娘是?”司徒霜说:“不知道,你问她。” 阳汇说:“在下阳汇。大侠应该是万公子吧。”司徒霜说:“对,他很有名是不是?”阳汇说:“我得赶快回去,通知兄弟们早点离开,生死门的杀手太多了。”司徒霜说:“你这么虚弱,还是先休息哪怕是半天也好啊,晚上离开,正好没人看到。” 阳汇说:“如此就叨扰了佛门清净之地。”万云平说:“阳宗主是女中豪杰,能来法宝寺是法宝寺的荣幸,不必客气。” 司徒霜将阳汇带去别院中休息,自己忙前忙后的给她端茶送药,坤雪对万云平说:“她怎么那么高兴?”万云平说:“她能照顾女侠,当然高兴了。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喜欢武林。”坤雪说:“我刚才找你的时候,在后山看到那片竹林,真的好好看,万大哥,你带我去看好不好?”万云平说:“该是晚课的时间了,我要做晚课了,你也休息一下吧。”坤雪一边追,一边说:“我一点都不困,练武的人,怎么会困!” 阳汇喝了药,说:“你真好。”司徒霜说:“你那么伟大,我为你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啊。”阳汇说:“妹妹不要乱说话,我受了这么多的苦,只是想要报仇都不可以,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可以说是伟大?倒是你们,心忧天下,才是真正的伟大。” 司徒霜说:“现在看来,不恨生死门的人实在很少,为什么他们仍然那么嚣张?难道我们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阳汇叹说:“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何况这么大一个生死门,固然是失道寡助,但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和决心,只怕江湖上能够与之抗衡的,实在是少数。更何况如今他同太极洞,勾魂岛,诸葛世家联手,就是黄山派也忌他三分。如今圣人山上一个人都没有,当年薛圣人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的事情,一去不返了。现在以咱们微门末派之力,要想反抗,无异于比蚨撼大树,实在是很难啊。” 司徒霜说:“难,才见可贵,都是容易的事,人活着也没意思。姐姐,你会成功的。”阳汇说:“不错,更何况,我结识了好多的人,他们都是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同他们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就算去死,也死得其所。” 司徒霜说:“是的,人不能为了自己而活,我就认识一个人,他武功高强,原本可以成为一个消遥自在的剑客,但他没有,他一直在帮助那些弱门小派对付生死门可怕的吞噬。我觉得同他在一起,我整个人都变了,我觉得我很幸运。” 阳汇说:“是吗?我也认识许多这样的人,我刚认识了一位大哥,他真的很厉害,眼光也很独到,是他建议我们去生死门还不是很强大的地方,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不过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司徒霜说:“一定会。咱们下次见面,要是已经除去了江笑天这个大坏蛋,那就太好了。”阳汇说:“一定会的。我要走了,我要通知他们,所以我不能同妹妹多聊。咱们后会有期。”司徒霜说:“你身上的伤根本没好,你不休息?” 阳汇说:“我得走了,生死门人太多,休息,总有休息的时候。那时候,我再好好的休息,睡个三天三夜!”司徒霜见她面色苍白,但却笑得那么快乐,便说:“好,再会。” 司徒霜目送她远去,只见西山的落日无限的红火,明天一定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法宝寺的夜晚异常的安静,坤雪坐在大殿前面,司徒霜在那里望着天上的星星,万云平轻轻的用剑鞘拍打着殿前的阶梯,坤雪说:“你说她真的敢来吗?”万云平没有说话,坤雪又说:“真搞不懂,法宝寺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忽然间一个人影一闪,只见一个绿衣少女飘然而来,落在院里,坤雪站起来说:“你是谁?”来者身形婀娜,容貌清秀,连说话也温润如玉:“在下江大小姐坐下婢女绿丝,奉命前来相请无名大师。” 坤雪问:“江大小姐,哪个江大小姐?”万云平说:“江一宁,江一鸿的妹妹。”坤雪立刻暴跳如雷,说:“门都没有,你家小姐,我看比狗还恶心,你说,你要怎么比试,划出个道来。” 绿丝说:“我家小姐别无他意,以前曾经同无名禅师有一面之缘,所以奴婢前来相请,还望姑娘给个明示。”坤雪说:“早就明示了,有没有这么笨的人,你一个人来,不怕我们把你碎尸万段吗?” 绿丝轻轻一笑,说:“我家小姐别无他意,还请通知大师。小女子不胜感激。”坤雪哈哈大笑说:“什么?我给你通知,你来受死吧!”她长剑一抖,便是剑谷快攻式,剑光闪烁,所向之处,劲风扑扑。绿丝轻轻一飘,身法奇快,生死门的雷电闪,在她身上居然一点嚣张霸道的迹象都没有。 万云平说:“坤雪住手。我们听她说清楚。” 坤雪退回来,说:“快说。”绿丝说:“我家小姐……”坤雪说:“说我们不知道的?”绿丝问:“你们不知道什么?”坤雪说:“不知道的我怎么知道?快说。”绿丝说:“这……我家小姐……”坤雪说:“不要废话。”绿丝说:“我家……”坤雪正要说话,司徒霜说:“让她说完。” 绿丝这才说:“我家小姐说,江湖上传言缥缈刺客要刺杀无名大师,所以要请他一起把酒赏月,看看缥缈刺客到底是谁?”坤雪说:“江湖上的传言不会这么快吧!”司徒霜说:“你家小姐知道缥缈刺客是何人?” 绿丝说:“是恶门中人,应该是个顶尖高手。”司徒霜说:“你去告诉你家小姐,要看真正的缥缈刺客,就请到法宝寺来。”绿丝说:“这个,只怕……”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深夜叨扰,不敬之处,还望见谅。”只见一个蓝衣女子,在一左一右两个丫头的陪伴下,飘然落地,左边那丫头一身白衣,满目清纯;右边则是红妆若火,神采飞扬。 司徒霜第二次见到江一宁,她绝对不能把江一宁同生死门的人相提并论,江一鸿虽然也是英俊潇洒之人,但他的眉目间有一种桀骜不训的神色,不似江一宁一样,没有半点傲气,全身散发出一种清新如风的光彩。 坤雪说:“原来你就在附近,想引大师出来,好杀了他,是不是?”江一宁说:“在下不敢。”坤雪说:“你别以为我们都是傻瓜,还不快滚!” 万云平说:“江姑娘,法宝寺今日有要事在身,恕不远送。”正说着,只听一个声音冷冷的说:“法宝寺自己的人不在,找了这么多武林高手前来,是不是怕了在下。”司徒霜心里想:这是个男人! 那个人在院里落下地来,一身的黑衣,脸上蒙了一层黑布,江一宁问道:“阁下就是缥缈刺客?”那人说:“不错,见过小姐。” 江一宁问:“为什么要杀人?”那人说:“小姐难道不知?是主人吩咐。”江一宁问:“谁?”缥缈刺客说:“主人就是令尊。”江一宁面色立时一改,说:“你说什么?家父要你杀人?” 缥缈刺客说:“小姐,令尊要夺得武林,这是何等的雄图霸业,有一天,武林成了江家的天下,那时有谁敢对小姐不敬。小姐好像并不高兴。” 江一宁说:“是你嫁祸家父,家父决不是这样的人,他为人光明正大,前来江南,是为了帮助江南各派摆脱十二正派的无端控制,他怎么会图谋武林。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坤雪说:“你说什么?控制?我们剑谷一向不问世事,谁有工夫控制你们!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拿去哄三两岁的孩子还差不多。一副贱样。” 红绫怒说:“你说什么!敢对我家小姐无礼!”坤雪说:“无礼不无礼都是一样,难道同你们生死门这种败类,还有什么好话可讲,难道我们见面除了打架,还有别的事可以做吗?” 江一宁笑说:“姑娘对生死门有些误会,当年生死门列入南方十三邪派,的确是我行我素,为所欲为,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现在家父为了武林四处奔波,其心天地共鉴,姑娘对咱们生死门成见太深了。” 坤雪冷笑说:“什么成见,你以为我是成见,我却觉得是发现。为什么我没说是恶门,为什么也没说云谷?就是你们这些人,为所欲为,还要假装好人。” 缥缈刺客说:“小姐,不用同他们废话,我们出手杀了他们,咱们生死门一统武林,看天下谁能为敌。”坤雪长剑一抖,说:“送死,居然送到法宝寺来了。”缥缈刺客大笑起来,说道:“好,看你们如何去死。出剑!” 他身形一转,长剑乍出,“乱世心经”上的武功招招都是惊天地动鬼神的招数,坤雪其实心里有些畏惧,正要上前,只见江一宁身形一展,已同绿丝、白纱、红绫三人一起展剑刺去,向缥缈刺客身上一连出了好几剑,正是“长生剑法”中的几招,“浮生如梦人如影”,“生花夜来一东风”,“一生浮云一生休”,缥缈刺客飘然让开,岂料她四人如影随形,飘然而至。 坤雪眼见几人打得不可开交,奇说:“做戏也不用这么真吧。没同法宝寺的打起来,反而自己先打了起来。”司徒霜说:“我看倒不像是在装,江姑娘同生死门其他的人,不像是一道的。” 万云平说:“我也正有此意。”坤雪说:“你们都给人骗了。” 缥缈刺客一连同他们斗了数十招,也未见胜负,他毕竟没出全力,正要说话,忽然听得一人说道:“一宁,不得无礼,快住手。”江一宁身形一转,说道:“哥,你来帮我抓住缥缈刺客!” 只见江一鸿同四龙一起落下地来,江一宁已经退回来了。缥缈刺客说:“参见少主人。”江一宁问:“哥,他真是我们的人?”江一鸿说:“这些人危害武林,当然该杀,天下象缥缈刺客一样能够识别正邪的实在不多。”江一宁说:“哥,难道无名大师也是危害武林的人?他曾经救过我一命!” 江一鸿说:“如果你一直记着这些小恩小惠,你什么时候能成大事?”江一宁说:“你变了,完全变了。”江一鸿说:“不错,我要让你知道,就是无名,也是我们的敌人,你不要开什么江南武林大会了,这些人不是朋友,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让江南武林和天下武林都成为武林人的天堂。” 一言未毕,只听一人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为了劝人向恶,不惜代价,这个决心的确不小,你明知道,就是缥缈刺客,也杀不了我。” 司徒霜说:“干爹,你原来没有坐关!”江一宁笑说:“无名大师,咱们又见面了。”来者正是无名,慈眉善目,手捻佛珠。 江一鸿说:“无名大师,你教坏了我妹子,这笔账,我今天来同你结算。”无名说:“老衲教人行善,从来不教人使坏,好坏自在心中,何须妄自狡辩。”司徒霜说:“干爹,你快杀了这个恶贼!” 无名说:“什么恶贼,什么好人,霜儿,你原来还不懂,正邪之间,原只有一线,这一线,即是一瞬间,也是一念间。善恶随心,千变万化,江施主,佛门有云:回头是岸!” 江一鸿笑说:“是吗?我看未必,无名大师,受死吧!”江一宁急忙拦在中间说:“不可以,不可伤他。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伤害江南武林,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动大师。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帮他的。”无名说:“江施主,令兄伤不了我。” 缥缈刺客喝道:“看剑!”长剑破空,发出一阵可怕的啸声。 无名手上佛珠一串,霍然舞动,身形飘转,盘腿于空中,绕着缥缈刺客打转,坤雪惊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旋风禅’吗?好厉害!”司徒霜想:我哪怕有一点点这样的轻功该有多好。 缥缈刺客出剑如电,但总是不能击中要害,无名忽然抬手,啪的在他胸前击了一掌,他立即啊的一声,掉到十米开外。 司徒霜心想:干爹的武功,怎么这么厉害! 只见缥缈刺客缓缓起来,说:“果然好功夫。”无名说:“缥缈刺客,以前所杀之人,都是江湖上一般的武林人物,今日忽然要刺杀老衲。连老衲也是始料未及啊。” 江一宁说:“哥,你快回去。”江一鸿哈哈大笑道:“无名,你高兴得太早了,这并不是真正的缥缈刺客,我想大家一定很想知道,真正的缥缈刺客是什么样子?” 司徒霜看着江一鸿看的方向,只见一个黑影飘然而来,落在地上,冷冷的说道:“无名大师,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司徒霜心想:这人就是燕若花! 无名面色一抖,问道:“施主,……你是……”燕若花手上一动,将刚才装缥缈刺客的那人一把吸入手边,另一只手撕开他的面纱,说:“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学不到我的武功精华,只会给我丢人现眼!”说完将他扔在一旁。 司徒霜心想:这人刚才同江一宁等人比试,武功明明不弱的,难道是燕若花太过厉害? 无名笑得很勉强,说道:“看来你的武功一点都没有拉下,这么多年,原来你并没有退出武林,我还以为,你已经退出武林了。”燕若花说:“武林就在你身边,只要你敢面对!” 无名问:“你是来杀我的。”燕若花说:“准确的说,是来完成任务的。我是一个杀手,你应该知道,杀手的任务是什么!”无名说:“是杀人,不过我不知道,有的是为了钱,有的是为了名头,有的是纯粹为了满足自己杀人的欲望,你呢?” 燕若花说:“如果为了钱,我不缺,为了名头,我何必蒙着脸,连样子都不给人看。我心里也不一定非杀人不可。无名,你不要以为你能猜出所有的东西,你也不要以为,一切的干戈,杀戮,会在你的三寸莲花之下消失,你也别以为,佛理能够消除杀气,现在你只有拿起你的兵刃,同我来一场决斗,不然,我们杀手可没有江湖比斗的规矩,到时候你死了,我就离开了。什么后果都没有!” 无名说:“很好,很好!”司徒霜心想:很好什么,他知道燕若花打不过他吗? 燕若花说道:“你在寺庙里面清修,却派你的弟子,去帮助恶门,你可知道,你所做的事情,总有一天,是会遭到报应的。”无名说:“佛门中人,对报应清楚得很,报应是生生世世的,人永远不知道报应的结果,只有心知道。”燕若花说:“好,我就看你如何生生世世!” 忽然一声佛号传来,只见一个手拿禅杖的老和尚,从石梯几乎是飘然而上,身后跟了不下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和尚。万云平急忙上前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来了,弟子给您请安!”司徒霜心里松了口气,想:无慧大师武功高深莫测,他们一定不是对手。现在不怕了。 江一鸿大笑说:“我就知道,法宝寺一定不会这么随便就上当,难道真武派虚无道长的信,你们没看过吗?”无慧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老衲虽然老眼昏花,但不至于连虚无掌门的字都认不准,我们出家人四大皆空,五蕴生慧,只怕令施主失望。” 江一鸿说:“是吗?据我们所知,勾魂岛的确是同真武派大战了一场,真武派措手不及,被围攻于真武圣顶上,只怕现在已经……”无慧说道:“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勾魂岛,就是你们十三邪联手,也未必可以围攻真武。简直是痴人说梦。” 江一鸿哈哈大笑道:“老秃驴,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不但是真武派,就是黄山,唐门,冯门,剑谷,在我们十三邪看来也是易如反掌,老秃驴,你以为,你们法宝寺有四大法宝,名列十二正派,就可以为所欲为,横行霸道吗?” 坤雪说:“谁横行霸道,简直是无中生有。江一鸿,你总有恶贯满盈的一天。”江一宁问道:“哥,是你要人来大闹法宝寺?”江一鸿说:“不错,不久,武林就是我们的了,只要杀了这几个老秃驴,放眼武林,有谁能与生死门相提并论!”江一宁说:“哥,我不会让你杀无名大师,我们来帮助江南武林,不是来杀人。缥缈刺客也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生死门虽然是邪派,但从来不做伤天害理有干天和的事。哥,你说,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 坤雪说:“什么假的,比珍珠都还真。你们恶事做绝,总有一天会有报应,小姐,你也别装清纯少女了,象你这样的人,早就是杀人无数,天下间无人不恨你,你就是穿上观世音菩萨的衣服,人家见了你,还是恨之入骨!” 江一宁回头说:“住嘴,哥,我不是开玩笑,谁要杀法宝寺的人,我今天绝不放过他。永远都不会放过。”司徒霜说:“江姑娘,你别担心,他们伤不了我们,其实,令兄在江湖上打打杀杀,你是大可不必参与的,因为正如坤雪所说,有很多人恨你,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大家的敌人,我有机会,一样会杀了你。” 江一宁冷笑说:“好,哥,既然咱们要夺得武林,那么,就应该从长计议,咱们生擒了法宝寺的人,江湖上一定会有许多好手前来相助,咱们来个守株待兔,一举两得!”坤雪说:“果然如此,刚才还假惺惺的装一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就不装了,早就算计好了,欺负我是不懂事的少女么?我可是个老江湖。” 江一鸿说:“不错,妹子果然聪明!” 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笑说:“江公子,你这样整天来来回回的,不嫌累吗?好歹也是一个少爷,怎么连个跑腿的也不请?太丢人了吧。” 司徒霜抬头看去,只见人随影来,正是一身白衣的钟抚琴。江一鸿说道:“钟大少爷,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钟抚琴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话其实和冤家路窄差不多,只不过,咱们两个,是冤家路窄。我今天特地来看看,真正的缥缈刺客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应该知道,我会来查缥缈刺客的下落吧。” 江一鸿说:“那是自然,自从当日一别,心中好生思念,钟兄,你的琴功,不知又长了多少。”钟抚琴说:“如今我改了,一心只练我的‘乱世心经’,专门对付你们这些危害武林的人。” 燕若花说:“见了长辈还不跪下,谁让你们学‘乱世心经’,龙凭今越来越肆意妄为了,今天就让我来清理门户!”钟抚琴说:“我不知阁下是什么人,但是你冒充恶门中人,这个公道我要你还我!” 燕若花冷笑说:“让我来看你学了多少本领。”她身形一飘,来到钟抚琴身边,一剑刺出,天地一惊,一股杀气凛然而来。坤雪忍不住说:“好漂亮的剑法。”钟抚琴手上瑶琴一抖,左手抱琴,右手执剑,使出“乱世心经”中的“风起云涌”,一时间剑气呼啸,两股剑气乍然相碰,一股强烈的劲气穿过长空,将几乎所有的人都震得一退。 钟抚琴只觉心口一阵难受,好容易才稳住身形,燕若花一动不动,说:“这招‘乾坤一剑’你师父没教你吗?”钟抚琴说:“没……”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人也掉下地来,燕若花冷笑说:“‘乾坤一剑’,在这一剑里,你就是主宰,一丈以内,没人可以幸免,先伤内,再及外,如果你不赶快找高人运功疗伤,你永远都练不成至高的内功心法,因为你的内息永远受制,我的一剑,成为你腹中的乾坤,左右你的一切。我姑且念你与我同出一门,你在两个时辰之内,赶快找一个内功高手,除掉体内的剑气。” 钟抚琴说:“就是死,我也不走。” 无名说:“公子,你过来,老衲为你疗伤。” 坤雪说:“大师,现在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无名说:“钟公子一生的造化,不能毁在法宝寺。钟施主,你还年轻,不知道体内真气被剑气左右的可怕。等你后悔的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算他今日灭了法宝寺,明日法宝寺还是一样成为武林十二正的一支。要灭一个门派,却也并不容易。” 钟抚琴正要说话,无名手上一动,已经将钟抚琴吸入手边,左手抓住他肩头,轻轻往上一举,立刻钟抚琴便倒立于空中,无名右手撑住他右手,左手发力,一时间真气流转,钟抚琴只觉全身一暖,舒适得无法形容。 燕若花冷笑说:“你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身在佛门?”无名手上一挥,将钟抚琴平平推出,稳稳送到地上,这才说:“你的功夫更见进展了。我这么多年,果然没有白练功夫。这一天终于来了。” 燕若花冷笑说:“你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人,亮出你的兵刃,今天我要杀了你!” 无慧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一切因果,皆有报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否则,莫怪佛门无情。”燕若花说道:“废话少说!” 她身形一展,向无名奔来,她手上的长剑在夜空里发出一阵幽寒可怖的冷光,夜很黑,剑显得很亮,很缥缈的杀气袭来,场上诸人都感到了一阵铺天盖地的杀气。无名身形一转,向燕若花奔去,谁也不知道无名在治好钟抚琴的内伤后,还有多少力量,但是看他身形之潇洒,却似乎毫不受损,他手上佛珠一串,化作一缕黑光带着一股气劲,向燕若花滚去。 两股真力在空中相遇,燕若花象断线的风筝一样掉到地上,她冷冷的说道:“好功夫,是法宝寺的‘无为神手’。”无名说:“施主好眼力,法宝寺不争名逐利,不过是天下功名如云烟罢了!阿弥陀佛!” 燕若花冷笑说:“恭喜大师成为法宝寺高手!”她身形一转,说道:“我迟早会取大师首级,后会有期!”人已杳无踪影。 江一鸿说道:“江某不才,愿领教大师神功!”无慧合十说道:“江公子,老衲有个不成器的弟子,希望可以同公子切磋,以了却他多年的心愿,一心皈依我佛!”江一鸿问:“什么人?我倒想会会法宝寺的高手。” 无慧说道:“记心,你出来吧!” 只见一个年轻和尚从无慧身后走来,说道:“阿弥陀佛,不知江公子可记得贫僧?”江一鸿说:“不知大师俗家是什么人?”记心说:“公子也许忘了,当年木剑阁主之子,叶平。”江一鸿哈哈笑说:“如何不知,想不到冤家路窄,今天居然在此遇见,大师,不知最近可好?” 记心说:“全奈公子之力,我木剑阁人本来从不理会江湖之事,现在已经是你们湖西神殿执掌湖西的工具了。贫僧也得以学到法宝寺至高的武功道义,公子,请!” 江一鸿说声“好”,记心大袖一挥,人影起落,身法潇洒之极,一转眼已经欺至江一鸿身侧,江一鸿手上一动,便是“长生不死剑法”中的一招“一别生死两茫茫”,剑气磅礴,当空直扫,记心身子一侧,如同电光幻影,使的正是法宝寺“梦幻泡影”的身法,江一鸿急忙出一招“不见黄河心不死”,剑气穿空,惊风拍面,卷起风云千重。 记心身子一闪,使出“旋风禅”的禅定功夫,身子有如旋风,看的人都不由想,怎么他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内力,足以支撑自己盘腿立于空中! 江一鸿忽然觉得左支右绌,不知该往哪里攻击,他那一招“神女生涯原是梦”还没有使全,就被记心一掌拍来,倒在地上。 记心回到无慧身边,说道:“师父!弟子心意已了,多谢师父成全!” 江一鸿正要起身,只觉体内一股真气,搅得自己不得安宁,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毒龙四人急忙上前,江一宁问道:“哥,你怎么样?”江一鸿伸手抹了嘴角的血迹,说:“好功夫,法宝寺的武功,果然天下无双!” 无慧合十道:“阿弥陀佛!江公子,善恶到头终有报,得饶人处且饶人!”江一鸿说道:“后会有期!”江一宁对无名道:“大师再会!”六人身形一展,已经离开。 司徒霜问:“掌门大师,刚才记心所用的功夫,我怎么从未见过?”无慧说:“当年祖师爷创此神功,名为‘天王庇体’,乃是我静修之人,进入禅境而有的护体神功,你们来之前,我们花了一天时间方才进入清净禅境,出招的不是我,是佛!” 众和尚一齐合十,只见七彩光芒,普照大院,整个院子,弥漫着一种无上和谐的气氛,光芒消失后,只见众僧如大梦初醒,恍然四顾。无慧说道:“阿弥陀佛,法宝寺能保全此身,全奈祖师之力,贫僧护寺无力,愧对历代主持!” 无名说:“师兄赶到真武派,看到了什么?”无慧说:“勾魂岛的确是围攻了真武神山,不过虚无道长并未求助,无根师弟留在那里,以‘天王庇体’的法力,当可解围。” 司徒霜说:“既然这功夫这么厉害,为何不教我们?”无慧说:“霜儿,你不懂什么是禅境,无爱、无恨、无嗔、无痴、无怨、无悔,这种境界,没有体会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如果心中无佛,则佛不渡人,心中有佛,一苇即是佛!” 万云平说:“弟子驽钝,不能尽悟。”无慧说道:“云平,你同记心都是一样,身负大仇,但是记心走的路,和你完全不同,你也没有必要强求自己,不入佛门,并不是你的过错,也不是你的无能,而是你的缘分!” 坤雪急忙说:“我说也是,干吗要入佛门,还是掌门大师开通,我看,这禅境之中虽有佛功,但是要忘记一切,也不是一件好事。人活着也太无趣了!” 无慧合十道:“云平,你在法宝寺中已有多少岁月?”万云平说:“弟子来此已有十年。”无慧说:“十年,现在是你该回去的时候了,法宝寺虽是武林一支,但是除了佛法,没有你要的东西,你的缘分不在这里,如今临江会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你该记得,你是临江会前任掌门万子林之子。令尊把你托付于法宝寺,天幸佛主庇佑,你能平安长大,老衲也算不负所托了!” 万云平恭恭敬敬的说:“是!”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起身说:“多谢师父多年来的栽培之恩!”无慧说:“出了寺门,咱们师徒的缘分就此了结,万施主好自为之!” 万云平心中忽然感到一丝悲凉,虽然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还是禁不住热泪盈眶,他缓缓走过大院,缓缓出了大门,司徒霜和坤雪走出来,他回头说:“我会再回来的,不管法宝寺把我当作什么,我都把他当成我的家,我生命得以延续,正是因为有了法宝寺!” 第十二回:不见神女弹琴唱 但只公子黯然随 司徒霜说:“师兄,法宝寺中必须都是出家人,所以大师会让你离开,其实,你我都一样,法宝寺从来就把我们看作自己人!”坤雪说:“是啊,他们都是大师,你就不要伤心了。我们这是到什么地方去?” 万云平说:“师妹你不是要找人吗?我帮不了你,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人。”司徒霜说:“我会找到他的,他没有去除邪岛,一定就在附近,我会遇到他的,因为我们有缘。”万云平说:“等我回来,我教你轻功。” 司徒霜说:“干爹不让我学武,他哪里知道,我心里有多想学武,真是烦人,他自己武功那么好!” 万云平正要说话,只见钟抚琴飘然下山,司徒霜说:“真是奇怪,现在恶门居然成了法宝寺的朋友。”万云平说:“天下本没有敌人,也本没有朋友,只有爱恨情仇,和它交织出来的纠葛。” 司徒霜来到锦绣楼,那是他第一次遇到佟泽的地方,她不知为什么会遇到他,反正,从他帮她出手对付屈怀柔开始,从他在那里弹琴唱歌开始,在她心里,已经有了爱、情,这就足够产生出一种很难改变的心灵纠葛,她觉得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 忽然发现那个小红已经不在,剩下一个一样的红衣女子在那里唱着:“相思苦,相思浓,太匆匆,无奈此身已在红尘中。千滴泪,万丈风,一秋冬,谁知明年更能与君逢?”那声音很柔和,她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长得也是一般,便问旁边一个公子道:“这人是谁?”那公子看着她,有些想笑,终于忍住说:“姑娘,你来干什么?”司徒霜说:“找人。” 公子说:“这里的人,值得找么?”司徒霜问:“你呢?”公子说:“我本来就是一个浪荡公子,连我自己都对自己失望了。这里是我每天都来的地方。”司徒霜说:“公子贵姓?”公子说:“不敢,叫我余复就是了。”司徒霜说:“为什么你会如此堕落?” 余复叹说:“姑娘,你不是男人,不知道男人的艰难啊。”司徒霜说:“我看你衣冠华贵,谈吐不凡,怎么会有难处?”余复说:“这个世界上,只有青楼是最干净的,你信不信?”司徒霜说:“你喝醉了!”余复说:“我没有,姑娘,在这个世上,不管你要干什么,都得受那些当官的折磨。我受够了,他们才真不是人,他们说一套,做一套,贪赃枉法,无所不为,简直就是一群冠冕堂皇的野兽,是野兽,每天都面对这样的事,尤其当你最亲的人,你的父亲也是这样一个人,还要安排你去做这样一个野兽的时候,你还有心思去循规蹈矩,遵守那些只要是人就不遵守的规矩吗?” 司徒霜说:“这些规矩就是用来纠正你的行为的,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公子,我劝你还是及时回头,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做好你该做的事吧,不想作野兽,也并不是一定要你作个狩猎人,但是你千万别做了野兽的陪葬品。”余复哈哈一笑,说:“她叫言翠,是老鸨的女儿,反正大家都这么说,也不知是和哪个男人生的,要是他亲爹来了,那岂不,哈哈……真好笑。” 司徒霜说:“余公子,其实你每天只需想想那句话,你也许就会明白,一个人或许可以于国于家无用,但是切不可违背了最基本的原则,什么是最基本的原则,我想不是圣人学究规定的窠臼,而是你心里的声音,如果你真是一个天生如此的人,那我无话可说,否则,有一天你会后悔!” 余复没有说话,司徒霜喝下一杯酒,想:那天佟泽到这里来,是为什么,我,是为了找到在江湖上的感觉,没有去过酒楼和妓院,算什么江湖中人。 四面鼎沸的声音渐渐响起,言翠在人群中来来回回,司徒霜觉得她飘忽得如同西天上的一片云,快乐得可以明显的替她高兴,她想:这世上有人真的是天生如此。忽然言如玉来到司徒霜面前,说:“姑娘,你今儿来了,要我给你找个公子哥儿么?我姐姐就是专门为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作合的,虽不是拿到楼上来的,但是绝对的一流。” 司徒霜问:“你把我看成什么?”言如玉问:“你把这里看成什么了?”司徒霜说:“这里是最高雅的地方,我还记得当时妙凌姑娘唱那曲《雨霖淋》的时候,万人空巷,争相观看,我听小红唱歌,就好像到了神仙府第一样。那些戏院的戏,又罗嗦又晦涩,而且做作。我听不懂。” 言如玉惊呆了,说:“想不到你会把这里看成戏院?好眼力,可惜,小红走了,我一直以为她会如同妙凌一样,在秦淮成为一支独秀,统领这一带大大小小的青楼!”司徒霜问:“为何走了?” 言如玉说:“几乎每天都有人要包她,价钱都出到六千两了。我怎么办,再不走,就有人来抢了。”司徒霜心想:小红居然这么贞烈! 言如玉忽然满脸堆笑的说:“南宫公子,您来了,快请这边坐。”司徒霜心想:他来干什么?只见南宫继坐在第一次坐的那个位置,言如玉说:“公子,这个位置可是特意为您留下的,我知道,这个位置,可以看得最清楚,公子的眼光本来如此绝顶,这样才算派上用场嘛!还是老规矩,一杯龙井,不要人打扰?”南宫继点点头。 司徒霜在他身后,只见他一直望着前面一个男子,心里想:他这是怎么了?到这里来看男人?莫名其妙! 余复在那里喝酒,司徒霜已经转过头和他说话,她说:“你到这里来,是干什么,喝酒,还是找女孩子玩?”余复抬头说:“什么都做。”司徒霜说:“真奇怪,有人……”一面回头去看时,只见南宫继看的那个地方已经没人了,他还是那样看着。 她回过头来,说:“听说还有专为夫人和小姐找男人的地方?”余复说:“这个世上只要是卑鄙的事,什么都有。”司徒霜说:“不要这么悲观嘛!” 忽然楼梯口来了一个人,司徒霜看出那是龙涛,她倒是知道龙涛是为了看小红,但是小红已经不在这里了,只见着那地方放了一架琴大约都不是小红所用的了。 龙涛坐在司徒霜旁边,要了一壶酒,这样喝了一阵,言如玉过来,他才说:“小红姑娘呢?”言如玉说:“已经走了。”龙涛问:“多久?”言如玉说:“才一两天的时间。” 龙涛二话没说,放下一两银子,飞一般的跑下楼去。言如玉笑说:“我见过的青楼女子,小红是最有魅力了,真是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啊。唉,当初我就该这样,起码最后也有个好价钱!” 司徒霜也下了楼,她觉得好羡慕小红,有这样一个男人那么真的爱着自己,她寂寞的走在楼下,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觉得天色太晚了,就找了个客栈,在窗边看起来往的灯火通明的小船,那船上的声音美丽而缥缈。 南宫继喝了一阵茶,忽然间一阵吵闹的声音传来,只见几个大汉簇拥着一个少年公子上了楼来,那公子脸色苍白,但是一双眼却足以杀人,他来到楼上,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言如玉翩然来到那公子身前,说:“公子,是过夜还是借宿?”公子身后一人说:“把你们最好的姑娘叫来,再预备一间清净的房子。” 言如玉说:“好,好,我叫小翠过来,公子别着急,来来来,小翠,快陪公子爷去西海堂。”小翠走过去,言如玉在她身上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裳,说:“这可是我们一直以来盼望的最大的客人,你得小心了。” 言翠说:“娘,你放心吧,我哪里让客人失望过,也不让娘失望。” 南宫继喝了一口茶,心里想:这种花花公子,真是该遭天杀!多少好女孩,都给糟蹋了。一念及此,他立即起身说:“妈妈,我到这里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小翠来陪我?” 一个大汉立即上前说:“小子,你要干什么?”言如玉说:“明天明天,公子,您就行行好,我们做生意的不容易啊,您要什么其它女子,妈妈这里多的是,您可别怪妈妈小气,不管什么生意,都要有个信用嘛!” 南宫继说:“你要多少钱,我有!”说完放了一锭金子在桌上,那大汉上前一脚把桌子也踢翻了,说:“滚!”南宫继说:“你不想活了!”上前要找他理论,妈妈急忙拦在中间,说:“两位不要争吵了,我要做生意啊,你看这人都不见了,你们不要斗气了,不就是一个姑娘嘛,今天明天,还不是一样。” 南宫继说:“我就要今天。”大汉伸手“啪”的打了南宫继一掌,南宫继只觉脸上一麻,几乎晕倒在地,大汉正要上前教训他一顿,忽然听到有人笑说:“生死门四大龙王欺负一个官家子弟,真是丢人之极!” 只见一个白衣公子缓缓上前,正是佟泽。 那五人正是四龙和江一鸿,江一鸿在法宝寺吃了亏,心里不舒坦,到这里来寻乐子,没想到反而遇到这么不开心的事,当下说道:“公子如何称呼?”佟泽心想:我断不可让他知道我的名字,说不定宁烟眸已经告诉了他。 当下说道:“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不劳各位大侠挂齿。”江一鸿说:“算了,毒龙,我们玩我们的。”小翠说:“是嘛,人家学了几年,还是第一次侍奉男人呢!” 南宫继正要上前,佟泽拦下说:“公子留步。”南宫继说:“他们,……”佟泽说:“公子先坐下来。”南宫继坐下来,说:“他们,他们糟蹋人。”佟泽说:“不是每个人都象公子这么好,今日你看到了,那还有那么多你看不到的呢!而且,这件事你本不该插入,那个公子,是生死门的少爷,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春蚕宫天宁圣女言萝翠。你不懂,这是一场江湖争斗,公子,你以后少来这里。” 南宫继还没有说什么,佟泽已经下了楼,楼下阳汇在那里等着,见他下来了,问:“见到了吗?”佟泽说:“没有。”阳汇说:“你同她,只有这点回忆?她是个什么人,你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她?” 佟泽说:“说了你也不认识。我也不知她来是干什么。也许,……”阳汇说:“我倒不知她来干什么,但是我觉得,她来了一次,很难来第二次了。你放心,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们会再见面的。” 佟泽一面走,一面说:“你猜我遇到了什么人?生死门大少爷,江一鸿,还有四龙在他们身边,看样子,江一鸿好像很不想惹事,这不是他一贯的做法,我记得他以前在浙东大闹,为了抢一个其实很一般的女人,一出手,杀了近百人,简直和今天的表现没法比,难道,他已经发现了那个女人是春蚕宫的人?这也没道理啊。” 阳汇说:“我想大约是今天他们在法宝寺吃亏了。不管这些,我们从水路走一天,独孤兄弟就安排我们走陆路,不到十日,我们就到了那里,但愿我们能够很快回来。” 佟泽说:“我们要趁他们在江南同北十三邪争斗的时候,在两湖让他们吃一次亏。”阳汇说:“你真以为他们能同北十三邪冲突?”佟泽说:“北十三邪此来是为了冷翡翠,但是朱天心不会交出来,朱天心手下有很多高手,北十三邪不敢乱来,再说,北十三邪以前同朱家是很好的朋友。这时只要有一点谣言,生死门就会相信,北十三邪是来同他们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了。” 阳汇说:“谁有传流言的时间和本事?”佟泽说:“朱天心。”阳汇说:“这对她有好处吗?挑拨北十三邪同生死门的关系。”佟泽说:“当然,江南钱庄是很多门派的幕后老板,现在生死门甚至想连江南钱庄也收为己有,朱天心当然要除之而后快!” 阳汇说:“看来生死门终有一天会作茧自缚!这么多人在算计他们!”佟泽说:“但是每个生死门人的眼中,武林是他们的,他们从小就受到这方面的熏陶,为了得到武林,不惜一切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你知道的,这是多么可怕!” 阳汇说:“天下也只有生死门,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这一天,他们在江湖上隐忍了十多年,终于培养出了地地道道的生死门人。” 两人不觉间已经到了河边,独孤云下了船,说:“快点,咱们这就走了。”佟泽向来时路看去,终于上了船。 这一带河边的所有楼房中,只有一个屋子里亮着灯。佟泽看着那屋子,心想:不知司徒姑娘去了哪里,她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在,是不是我害了她?我为什么感到伤心? 那灯忽然也灭了,司徒霜轻轻吹灭了灯,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河里那条开的很快的小船。 那小船一连驶出十来里,夜色蒙蒙,凉风吹来,很是惬意,佟泽同阳汇在船头看着星星,阳汇说:“这种平常而又简单的日子,不知有多久才能有,真是世事难测。” 佟泽看着星星,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天地也很渺小,一切都很渺小,这感觉使他觉得人生就是一个虚幻,一个梦。 水面忽然卷来一阵风,只见宁烟眸大袖飘飘,紫衣翻滚,从后面飘然追来。 佟泽急忙说道:“快走!”一把推开阳汇,手上一动,就是唐门暗器“随风散”,飞刀在空中化作一片白光,零零碎碎的向宁烟眸刺去。 宁烟眸手上紫带一挽,将暗器纷纷击落,说道:“想跑,先留下命再说。”佟泽说道:“你们快走,老地方,如果两个时辰我没来,就不要等我了。”宁烟眸说道:“谁也走不了。别在这里撑英雄男子汉了!” 佟泽手上长剑一动,就是一招“胡天八月即飞雪”,这是真武派“摩天剑式”中的一招,气势宏伟,出手大方,宁烟眸冷笑一声,紫带一绕,千丝万线,缠绵不绝。 阳汇没有走,她对独孤云说:“两个时辰等不到我,就不用等了。”独孤云说:“我连半个时辰都不等!”也来到阳汇身边。 佟泽说道:“宁姑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也太看不起佟某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武林高手啊。”宁烟眸手上连连出招,紫带飞绕,宛若风暴。 佟泽招式千变万化,一会是黄山“松云神剑”,一会是西陵派的“观音印”,一会又是冯门的“自然剑气”,……宁烟眸知道他每样都不是师出名门,但威力却也不可小视,所以出招之际,丝毫没有怠慢。 阳汇但见两人在空中打斗,水面上浪声如潮,激起水珠四溅,自己却帮不上忙,忽然佟泽一招生死门的“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正是生死门的“不死神剑”中的一招,原名本是“鱼死网破”,后来被那场武林的“易名风潮”里一个生死门掌门人改为“语不惊人死不休”,此招一出,两败俱伤。 风和浪在一刹那间变成了弥漫的烟雾,宁烟眸象翩然舞动的鸟一样,挣扎着落在河边,佟泽向河里掉去,阳汇急忙飞身过去抓住,一面说:“快走。” 那浪声和风声都停了下来,一切是那么的宁静,宁烟眸捂着受伤的心口,恨恨的说:“我不会放过你,佟泽,你总有一天,会死在我手里!”一面不断的咳嗽起来,血一滴一滴…… 血一滴一滴的滴在船上,阳汇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她第一次看到佟泽,佟泽的伤也很重,今天本来也一样,但不知是因为今天自己看到了他受伤的全过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觉得心里很难受,很害怕…… 她抱着佟泽,不停的说:“我们赶快去找个大夫,要一些调理内伤的药材,……”佟泽说:“不要害怕,我自己都不害怕,伤在我身上,我知道,……我……”其实他知道“紫雨风暴,在劫难逃”这八个字,紫雨风暴的力量很霸道,虽然他伤了宁烟眸,但宁烟眸的伤不到一天便可大好,他中的内伤,却是很难治愈,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失去内功,比夺取他的生命还要使他难受! 阳汇说:“比不会有事的,还有许多事要你做,你要知道,我们都很需要你,你……”佟泽笑了一笑,不是他不想支持,他实在是支持不下去了,感到腹中一团的火在燃烧,脑里变成了一个混沌…… 司徒霜来到床上,轻轻躺下,她心里在想:明天,我到底该去哪里? 阳汇同独孤云很快上了岸,阳汇将佟泽放在一个破庙里,阳汇说道:“这里不远就是犀牛镇,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抓药。”佟泽迷迷糊糊的说道:“阳姑娘,拿笔来,我记一下药方……紫雨风暴的真力,只有用这药方,才可能有效果。” 阳汇说:“你说,我记下来就是了。”佟泽说:“把笔拿来。”独孤云说:“只怕他说不清楚,还是用笔,让他慢慢写吧。” 阳汇说:“好。”从身上撕下自己的一片白衣,咬破自己的中指,递过去说:“快写吧。”佟泽拿在手上,迷迷糊糊的写着,忽然一阵眩晕,又倒了下去。阳汇说:“他这样写的东西,能算数吗?”独孤云说:“我不懂医术,只有到镇上去问大夫了。”阳汇心想:这些字,只有鬼才知道,难道,难道他真的糊涂了。 她听到佟泽说道:“妙手堂,妙手堂。”她心里想:妙手堂应该是一个药堂的名字,他居然知道,他在江湖上走动,知道一些事,原也不足为奇。 她快步到了镇上,小镇人少,天刚到平旦不久,更加了无生息。她四下里看着,忽然间看到一个药堂,上面写的正是“妙手堂”三个字,她心里想:果然是妙手堂,他心里其实很明白,不知妙手堂内,是何高人? 她等在门口,渐渐有人来了,行人都看着她,有人问道:“姑娘,你是他亲戚?”她说:“不,有人生了病,我要找他医治。”那人说:“算了吧,他每次治人,都要折腾好久,要不是他收钱少,只怕早没人来了,他的医术,简直是俗不可耐!” 阳汇问:“那镇上谁的医术好?”那人说:“当然是平安堂的生意最好,医术最精,为人又厚道,姑娘,你还是去平安堂吧。” 阳汇一边答应着,一边却一动不动,眼见那人走了,她还是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扇门,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她急忙上前说道:“大夫,麻烦你给我抓一副药?”那大夫说:“我正忙着呢!等会。”阳汇说:“大夫,他一定要我来这里,说不定,你们是认识的!”大夫转头问:“什么,还有人一定要来这儿,抓什么药?” 阳汇递过那张布,大夫一见,马上问道:“人在什么地方?”阳汇说:“在镇外神姑庙。”大夫立刻进屋,拿了一个布包出来,说:“为什么不早叫我,生死门的‘风雷散’一当散布于体内,同恶门‘乾坤一剑’一样,永难除去。快带路。”阳汇心想:他怎么一见那东西,就明白了,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明白。 ■,轻轻一根根的扎在佟泽的胸口,阳汇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不知道那一根根针是不是乱扎进去的,她想:要是这真是个庸医的话,那岂不完了? 那大夫扎完了针,说:“好了。”阳汇说:“什么,这就好了!”大夫说:“我从不骗人!”阳汇说:“可是你根本没动什么,就是扎了几根针而已!” 大夫说:“为了扎这几根针,我可练了二十年,他体内真气,如果不是我,天下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化解!”阳汇说:“你说什么?你如果只是想要点钱,可以早说,我就给你就是了,可是你这样,你……佟大哥好不了,我就,我……” 大夫问:“你要干什么?”阳汇说:“他如果死了,……”那句“我也不活了”,正要说出,却忽然想:如果这样岂不是和那些俗世之中的女子一样,断然不可!便说:“我会找你算帐。”大夫笑说:“算什么帐,我不收钱。”阳汇说:“我……”独孤云说:“大夫,你要是不会治病,就不该来啊。” 大夫轻轻捋了一下山羊胡须,一不小心,胡须就掉到地上,阳汇说:“你,你是冒充的?”一剑刺去,那大夫身形一转,飘然出了庙外,说:“他一个时辰之内,一定可以复原,要不是我,他这一辈子都没办法除去体内的真气,你还要恩将仇报!” 阳汇看看毫无声息的佟泽,说:“你这个骗子!”大夫说:“我有什么办法,他现在的确是没有了呼吸,没有了一切生机,那是因为我已经施针把他杀死了。”阳汇长剑一指,说:“什么?你!” 大夫说:“真是拿你没办法,这是唯一的方法,他死了之后,体内就不会有那股嚣张跋扈,控制他一切的真气了!”阳汇心里忽然乱了起来,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计划。她抖开长剑,使出“荷花剑法”,这剑法清新淡雅,本来独具一格,但她此时心境大乱,根本无心施展,大夫身子只闪了一下,就轻轻闪开了,说:“阳姑娘,阳宗主,这位大哥都相信我,你也相信我吧。我保证,不到一个时辰,他就会恢复。我不会走,我绝不会治错的。我需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 阳汇根本听不进去,忽然一道白影飞来,那白影手上轻轻一抖,一股清风向阳汇面上拂来,阳汇觉得一股怡人心田的轻气飘来,心里不觉竟然忘记了许多烦恼。 大夫说道:“‘雪狐妖气’,你是……冰珀宫的妖女!”那白影飘然落下地来,只见她面色如玉,眼波如烟,云如衣裳,花比容颜,宛若嫦姑入世,玄女谪凡。 那大夫说道:“你就是冰珀宫主冰雪,杀人如麻,玩弄男人就象吃饭一样寻常,……你来干什么?”那人说:“我,我不是……我来请神医为家母治病,我找了好久,终于打听到您在这里。……”说完跪下道:“杜神医,请您一定救家母于苦难之中,我……我愿答应神医的任何条件!” 阳汇心想:江湖上传言,冰珀宫的人妖媚得很,刚才她那股真气,虽然劝住了架,但是我感到一阵心猿意马。原来她这清纯如雪的样子,是假的,原来她是个妖女! 独孤云眼睛一直看着那白衣女子,他心里想:要是她这样跪着求我,我就是自杀,也说不定会毫不犹豫的! 大夫说:“我不会给邪派中人治病的,你记着,咱们正邪誓不两立,你不用跪了,我也不是神医。”那白衣女子说:“杜神医,如果您不答应,我就一直求您,直到您答应……”大夫拂袖说:“不可能,我对邪派从来心存记恨,就是你们这些人,制造了人世间的种种不公,如果不是你们,天下有了我天医派,就万事太平了。你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阳汇心想:这人就是天医派的传人?天医派只有一个杜秋月,那是个妙龄女子才对,她刚才胡子掉了,原来她是女扮男装,她的声音学得真像。可怜刚才我错怪了他,原来佟大哥已经知道了,怪不得他不说药方,因为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药,只是为何杜秋月一见那乱七八糟的文字,就会主动前来呢? 白衣女子抬起头来,说:“如果神医救了家母,小女子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为神医效犬马之劳!” 杜秋月说:“不必了。你们的话,能算数吗?江湖上的道义和规则,就是你们毁坏的,我一直巴不得你们全部死绝,要我救你们,比登天还难!” 忽然听到龙涛的声音笑说:“雪儿,你骗我,咱们一起找杜神医,岂不是更好?”白衣女子低头说:“公子认错人了!”龙涛说:“是吗?我打听到了神医的下落,马上通知你,我一直不出面,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冰雪,果然,你是。” 白衣女子说:“不管我是什么人,我不想见到你。” 龙涛笑了一笑,说:“你是在恼我没有找到杜神医罢了,我不是给你找到了吗?我一打听到消息,救赶快派人通知你,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找到杜神医,我的功劳最大吗?”白衣女子说:“杜神医……” 杜秋月缓缓向庙内走去,说:“天医派从不为邪派治病,从不干涉武林之外的世事。你走吧,不管你是什么人,除非,你把令堂放在黄山派。” 白衣女子一直跪着,龙涛说:“杜神医,如果你治好她母亲,我们恶门帮你报仇,你们被生死门弄到这步田地,一定很想出这口气。” 杜秋月说:“我们正派之人,从不假手于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一个冰珀宫主,一个恶门少爷,我怎么高攀得起。”白衣女子说:“我不知道神医对冰珀宫误会这么深,如果……如果我向神医证明,我们冰珀宫不是什么邪派,那么是不是神医您就会妙手回春,救了家母。” 杜秋月说:“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龙涛说:“雪儿,你先起来。你这样跪着,她也不会答应你。走,我去帮你取了江笑天的首级,他就一定会答应你的。” 白衣女子见龙涛真的走了,也没有说话。 杜秋月说:“我要先走了。他应该会醒来,我绝不会连生死门的掌力也治不好。”阳汇走在后面,说:“不知如何感谢神医,刚才多有误会。” 杜秋月说:“我们天医派当初的初衷就是眼见正派人士为武林奔波,发誓要救治每一个能够救治的人,不惜一切。阳宗主为了武林,出生入死,杜某心里很清楚。所以,你不用客气。” 阳汇说:“为什么你一看那张布,就知道是什么?我一个字都不认识。”杜秋月说:“那是当年我们老掌门救了一个武林高手,她教了老掌门一种外族语言,说是从海外学来。后来,天医派救用这个作为暗号,江湖上根本无人知晓。我也不知这位少侠为何知晓。大约,他同天医派的人有什么渊源,现在天医派只有我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了。” 阳汇说道:“杜神医,大恩不言谢,我们得赶路了。”杜秋月轻轻一笑,说:“有缘再会。” 阳汇回来,对独孤云说:“咱们赶路吧。”独孤云背着佟泽,不多时到了船上,阳汇取出干粮,正要吃,只听佟泽说:“我都没见到杜姑娘,她就走了么?” 阳汇高兴得干粮都掉到船上,说:“她走了,你……你没事吧。”佟泽说:“当然,我就是知道这附近有神医在,才敢用这招的。” 阳汇说:“别瞎说,可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一面取出干粮,佟泽一面吃,一面说:“独孤大哥也进来吃吧。我来划船。”阳汇说:“你大伤刚好,怎么可以,我吃完了就去,你先休息。” 佟泽望着船外,觉得似乎一切渐渐明朗了。 第十三回:龙宫风雨一点情 玉门深锁两不知 杜秋月回到药堂,刚到院里,就听见屋里有声音,她急忙走了进去,只见冰雪在那里打扫房子,便说:“你怎么进来了。”冰雪说:“飞进来的。”杜秋月说:“名门正派的人,就是守在门口,也不会进来。” 冰雪说:“我记住了。神医,您就行行好吧,家母受到恶梦折磨,天下只有您才能救她了。”杜秋月说:“恶梦,我可从未听说过恶梦折磨还会是一种病的。可能是亏心事做多了吧。自作自受!” 冰雪说:“不是的,家母一直幽居深洞,冰珀宫已经多年未出江湖。”杜秋月说:“当年冰珀宫所做的事,你以为会随着幽居而消失吗?你也别在这里假装善良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同令堂一样,所到之处,杀人无数。难道,你想否认?” 冰雪说:“我没杀人,为什么你们说我杀人了?我不知道我们冰珀宫做了什么错事,如果你觉得我真的罪大恶极,你大可一剑杀了我。只要你救了我母亲,我毫无怨言。” 正说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道:“冰雪姑娘,你请出来。” 冰雪缓缓出来,只见外面一个俊朗潇洒的蓝衣公子,站在院内,便问:“阁下是?”那人:“在下庞学礼,是龙涛的二哥。” 冰雪说:“原来如此,你们恶门的人真是没完没了,我同龙涛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十三恶少,我是冰雪,我不认识他,不管他怎么样,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巴不得他早点离开。如果他再来,我就对他不客气!” 庞学礼说:“他现在为了你要去杀江笑天,你知道,这无异于送死。”冰雪说:“正合我意,求之不得!”庞学礼冷冷说:“你这贱人,我杀了你!枉我十三弟对你不薄!” 他长剑一扫,“十恶剑式”出着凶狠,一招“忍令月被恶物食”,冰雪飘然而闪,身法轻灵,宛如仙人,庞学礼冷笑一声,一招“天公高居鬼神恶”,来势如风,劲力四射。 冰雪展开雪山渡的身法,几个起落,已经闪开了。庞学礼说道:“贱人,你还不受死!”身形急转,杜秋月说道:“要杀人出去杀,别在这里动手动脚。” 冰雪说道:“你回去劝劝你师弟,别把我惹火了。你还是注意一下他,免得他去杀人,杀不了人,你们来找我算帐。为他这种人,不值得和人争吵,更何况打闹。” 庞学礼说道:“妖孽,来日再收拾你!” 说完身形一飘,已经退出院外,杜秋月说:“你们两个很般配,一个是十三恶少,一个是冰珀宫主,何必在我面前演戏?你以为他是傻子,会去替你杀人,除非,你们本来就是一起的。” 冰雪说:“不错,我认识他。而且,我心里并不讨厌他,他是恶门的人,但不是恶人。我是冰珀宫主,但不是妖孽。我不同他在一起,就是想要告诉你,我需要你救我母亲。” 杜秋月说:“我不会救。这是我们的规矩。无论是谁,都不可以破坏规矩,所以现在我给人治病,都是假的,我绝不会把他们治好,他们治不好病,就最多只是来抓点寻常的药,我就不算给他们治病了。” 冰雪说:“我知道,要你改变决定很难。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家母已经等不及了。每天我看到她憔悴的容颜,我就会自责,我帮不了她。无论她当年做了什么,她都是我的母亲,我一定不会让她难受。你说,要怎样,你才相信我不是一个坏人。” 杜秋月说:“现在是八月底了,要是今天立刻变成十月初一,我就帮你。”冰雪说:“十月初一,还有一个月。”杜秋月说:“我是说,我不会帮你的。” 说完转身便走,开始做早饭。冰雪说:“我来帮你。”杜秋月让开了,冰雪走上前去,面对那堆柴禾不知如何是好,杜秋月走到外面,冰雪将柴禾放在灶堂里,手上施力,一股掌风迸出,但是柴禾仍然没有燃起来,她这才想到打火石,平时都是别人做好,今天就是烧火也费了半天劲,等她烧好火时,见火不够旺,便试着用掌风去催,果然火渐旺了。 她正在高兴的看着火,忽然见到锅盖上冒出青烟来,她试着揭开,里面红彤彤的,原来是锅里空无一物,她也不知怎么办,心想自己也没问问,便出门说:“杜神医,我到外面给你买饭回来吧。” 杜秋月见她一身白衣变得脏得不得了,便说:“你这样子,怎么出去,……怎么了?”她鼻子不断的嗅着,忽然说声“不好”,冲到灶房里去,只见那火已经燃了起来,冰雪吓得大叫一声,杜秋月手上一挥,水缸里的水便如大雨一般洒了出来,火渐渐灭了,杜秋月说:“饭没做好,锅坏了,房子也烧了,幸好是叫你做饭,不是叫你照顾人。” 冰雪说:“我陪你。”杜秋月说:“我很希罕吗?走吧。”冰雪问:“去哪里?”杜秋月说:“总之,你不必跟着我,我不想见到你。我再说一次,这是我们的规矩,如果我要破坏这规矩,就不会被生死门的人这么残害了。” 冰雪问:“你们有过节?”杜秋月说:“江湖上传说江笑天和赵紫琴是最好的夫妻,有一天,赵紫琴同诸葛世家的掌门人诸葛重比武,被诸葛重用剧毒所伤,只有我们天医派才能解毒,我们没有救她。当时他甚至在外面跪了下来。我师父说,这是规矩。” 冰雪说:“难道,生死门就是因为这个残杀你们?”杜秋月说:“不止是残杀我们,他觉得,只有武林都在他手上的时候,他才不会求任何人。他要得到整个武林,他的儿女就不会求人,永远都不会。他离开的时候说过,天下是他们的,他要每一个武林中人,每年都在他夫人的灵前跪拜!” 杜秋月轻轻叹了口气,说:“这是规矩。”冰雪呆呆的看着杜秋月,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好久,杜秋月说:“你走吧。我不会救任何邪派中人。” 冰雪说:“我也不知道,这次我到江南,这么多人都在说我们恶事做尽。我百口莫辩,杜神医,你不会知道我的感受。好痛苦,你最亲的人正在经受折磨,你却在这里爱莫能助。” 杜秋月说:“你来江南多久了?” 冰雪说:“有一个多月了。” 杜秋月说:“这就对了。这半个月来,包括剑谷高手于青,临江会高手薛中,你一共杀了不下十个男子,你杀人的手段实在太可怕了,没有人能在你手上逃命,我刚才见到你出招,每一着都那么妩媚,那么温柔,我是个男人的话,我也会身不由己。” 冰雪说:“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杜秋月说:“我不会被你欺骗,当你需要一个人时,你巴不得能够欺骗他,如果一个人能够坚持自己的原则,就永远也不会被迷惑和欺骗。” 冰雪说:“你认为我在欺骗你。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杜秋月缓缓来到街上,冰雪跟着出来,杜秋月说:“你别乱走,你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去我房里照一下镜子吧。” 冰雪迟疑了一下,杜秋月取出一面镜子来,说:“快看!”冰雪接过来一看,只见自己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灰烟,忙说:“我……我去换件衣服。” 她来到屋里,从包裹里取出一件衣服换了,打水洗了一把脸,等她出门时,才发现根本没有了杜秋月。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感到有点饿了,就在一个酒楼里要了些酒菜,一个人吃了起来。正在吃着,忽然一个男子走过来,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冰妹,找得我好苦!” 她抬头一看,只见是个黑衣男子,脸色也很黑,风尘仆仆的样子,她从未见过,便说:“阁下是?”那人说:“我是名哥,冰妹,你不知道吗?我是名哥啊!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好久。”说着便坐下了。 冰雪说:“你找谁?” 那人说:“难道你不是冰妹吗?不可能,别和名哥闹了,我想得你好苦。”说着就来搂着她,她急忙起身,说:“公子,你放尊重一点。 那人笑着说:“什么,冰妹,你怎么出去一阵子,人也变了,平常你不是很喜欢名哥的吗?”冰雪说:“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人嬉皮笑脸的说:“我倒看你怎么不客气。你不是很喜欢在床上对我不客气吗?我一直等着呢!” 冰雪面色通红,转身就走,那人追了上来,冰雪回首一掌打了过去,那人很轻易的接住,抓着她的手说:“还是那样香,还是那样烈。我喜欢。” 冰雪只觉根本抽不出手来,他功夫倒是很好,只得说:“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那人说:“什么,你要叫谁。我知道了,我们的事,你一直不怕别人知道的,怕什么,你迟早是我的人。” 忽然一个声音说:“这位公子,请你放开她。”冰雪抬头一看,只见是个白衣公子,手上拿着一把长剑,身边还有一个绿衣女子。 这两人正是万云平和坤雪,刚才说话的是万云平,坤雪立即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调戏良家妇女,找死!”说完拔剑就刺,那人伸手捏住剑尖,说:“这是我义妹,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冰雪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坤雪呸了一口,抽出长剑,一招快攻,剑如雨洒,向那黑衣公子攻去。黑衣公子说:“好,冰妹,咱们下次再会,姑娘,下次见到你,我就不给剑谷这个面子了。” 说完已经飘然下了楼。 坤雪说:“姑娘,你没事吧,你……你不是冰珀宫主冰雪姑娘吗?”冰雪说:“不错,咱们见过吗?”坤雪说:“当然。……” 万云平拉着她说:“走。”坤雪说:“我……”已经给她拉下楼了,还在说:“我们认识的,我们还一起逃过,她不是给林思夷追杀吗?我还正在担心她呢!” 万云平说:“有什么好担心的,早知是她,我就不出头了,谁知道她认识些什么人,真是倒霉,遇到这样一个人。下次见到这个妖女,小心点。” 冰雪缓缓来到窗前,刚才她本来想去谢谢他们,但听到那些话,她就没有往前走了,为什么有人会觉得她是一个妖女,他们根本没见过我。 难道是和我长得一样的小红? 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她做梦都想成为一个武林中人,不再受人欺侮,不再寄人篱下,她答应替我寻找神医的下落,让我答应她,让她过掌门人的生活。 不可能是她,再说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怎么可能去青楼里卖艺,而且是经常给男人欺负的那种……被男人玩弄,这是多么可怕的耻辱! 她呆呆的想着。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是中午了,天上的太阳已经很晒人了,她缓缓走在街上,来到药堂门口,只见有几个人在那里买药,她也上前去准备帮忙,杜秋月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正在高兴呢。” 冰雪淡淡的说:“我知道。” 她就在那里站着,看她怎么抓药,取药。 太阳下山的时候,她看她把门关了,便同她一起到了屋里。杜秋月径直去做饭,她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杜秋月忽然说:“今晚临江会余信要被杀,你知道吗?” 冰雪摇摇头,杜秋月说:“缥缈刺客是个无人能敌的杀手。我看到法宝寺的大弟子已经来了,不知道今晚有场什么争斗。”冰雪问:“神医的意思?” 杜秋月说:“如果你能救余大侠,我就救你母亲。” 冰雪问:“余大侠很重要?” 杜秋月说:“是他救了我,不然我已经死了,我易容隐藏在这里,一切用度都是他安排的,不然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够活下来。现在明知他有事,我却帮不了他。” 冰雪说:“我的武功,恐怕不是缥缈刺客的对手,但是我保证,除非我死。如果我救了他,或者我死了,你都救我母亲,好吗?” 杜秋月说:“你们冰珀宫的冰珀掌力当年几乎无人能及,音功独步武林,连十指音王也不是对手,除非你不想救他。” 冰雪说:“本门武功,都是在冰洞里练成的,我从小体质不好,我娘也不想我参与武林恩怨,所以并没练掌力,至于音功,母亲更是从未提起过。” 杜秋月说:“如果你帮不上忙,我也帮不上忙。这就是交易,你自己可以权衡。” 坤雪看着眼前的江面,说:“想不到这里的长江如此美丽,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真了不起,这地方太美了。” 万云平说:“我记得小时候,爹总是带我娘,和我,我们一家三口,在这江边散步,这江边的石头,每一块我都摸过,我和长江水不一样,它们不久就流走了,我却永远属于这里。” 坤雪说:“这实在是个好地方,既不繁华,也不偏僻。你看,这夕阳多美。” 江边的夕阳,落日的余晖照在坤雪脸上,她觉得幸福得不得了,觉得这次私自离开剑谷,真是一个绝顶高明的主意。 万云平叹说:“可惜自从我爹同余伯父被奸人陷害,流浪江湖开始,我们就注定是不能平静的生活在这里,余伯父带着余平哥哥去了北方,我却留在法宝寺。现在余伯父回来,除去了罗轻,这个生死门的红人,我们同生死门的决斗,又一次的来了。” 坤雪说:“生死门如此霸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除非,我死了。”万云平转头看着她,说:“你们剑谷一向不介入此事?”坤雪说:“我就觉得,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为什么剑谷有这么多所高手和兵器,却缩在争斗的角落。我虽然不能劝我们掌门人,但我可以尽一分力。” 万云平说:“你觉得得罪生死门,值得吗?”坤雪说:“上次妙清听说车凌去了衣河派,她说如果她不去,她会后悔一辈子的。我也是一样。” 万云平当然不知她们之间的事,便说:“原来你们想当女侠,我成全你们。”坤雪忽然说:“你真的不知道?” 万云平问:“什么?”坤雪说:“我师姐妙清喜欢车凌,不顾师门规矩,千里赶赴江南,寻找车凌。我也一样,我也喜欢一个人,然后宁可随他到天涯海角。” 万云平心里一颤,说:“我……坤雪姑娘,我没有你那么有勇气,但是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坤雪问:“是谁?” 万云平说:“我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了一种叫做真诚的东西,我觉得她的眼里满是我梦里见到的那种清光,超凡脱俗,卓然不群,可惜我没有机会说出来。” 坤雪说:“是司徒霜?”万云平说:“不是,她是我师妹,小时候,我是说我八岁到了法宝寺,她才六岁,她实在是太可爱了。我觉得她是我唯一的最可爱的妹妹。见到她我就高兴,她要有什么事,我就牵挂得不得了。也许是因为在法宝寺,她是唯一一个给我带来童年快乐的人吧,这段日子,一直是她陪我的。她从小就要闯荡武林,现在她终于到了武林。” 坤雪说:“我不管是什么人。我会让你明白,你喜欢的,并不是对你最好的,也不一定是你唯一的选择。我不会离开的。除非,那个人成为你的妻子。” 万云平说:“在坤雪姑娘面前,我觉得自己很汗颜,我虽是个男儿,却没有你坦荡,没有你拿的起,放的下。” 坤雪说:“是吗?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学过什么礼仪,什么规矩,你不笑话我就好了。我现在后悔的是没有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这样我就可以永远保护你了。” 万云平说:“男人是不需要女人保护的?” 坤雪奇怪的说:“为什么?有的男人连武功都不会,不要女人保护,难道真要花钱请个保镖不成?” 万云平说:“因为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坤雪说:“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也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啊。” 夕阳已经下山了,万云平说:“咱们快赶往临江会,不要让余伯伯知道。我倒要看看,这个缥缈刺客有多厉害。” 冰雪来到临江会外面,只见四下里悄无一人,她轻轻飞到院里,演武场上一样了无一人,她看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太阳,心想:难道余信躲了起来,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中年人健步而来,说道:“姑娘,你来干什么?” 冰雪说:“在下冰雪,是来找贵派余掌门的。” 那人说:“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冰雪说:“我奉人之命,前来帮助余掌门赶走缥缈刺客。” 余信哈哈小说:“多谢姑娘美意,临江会虽是微门小派,但是还不用别人帮忙。” 冰雪说:“实不相瞒,在下如果不来,那个人就不会帮在下一个至关重要的忙,所以前辈请千万别赶我走。” 余信说:“好,不赶你走。不过,有除邪岛的高手相助,区区一个缥缈刺客,能成什么气候?”冰雪问:“除邪岛,除邪岛远在北方,只怕,只怕很难前来!” 余信笑说:“现在除邪岛是天下间少有的名门大派,他们人丁兴旺,生活得太平幸福,但他们始终没有忘记帮助整个武林,听说生死门已经在江南,两湖,两浙一带大肆兼并,收罗了许多门派。武林怨声载道,所以他们已经派了使者前来,帮助水深火热的江南武林,姑娘,你就看着除邪岛如何斩妖除魔的吧!” 冰雪看他很高兴的样子,心里纳闷道:看样子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操心了。她说道:“我不知道除邪岛的人有多厉害,但是缥缈刺客是恶门高手,恶门中人武功高强,光是十三恶少就已经是江湖上少有的好手了,更何况是缥缈刺客。余前辈,怎么不见你布置人手?” 余信笑说:“姑娘,不瞒你说。在没有见识过除邪岛高手武功之前,我也不知道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愿意锄强扶弱,匡复武林。如果不是他们,我只怕早没了这条老命。” 冰雪问道:“不知这位大侠在江湖上有何名号?” 余信说:“他的名字叫着孤傲世,一杆长枪天下间罕有敌手,是除邪岛四大密使之一,现在到江南来帮助我们对付生死门。” 冰雪看着夜色,说:“看来,缥缈刺客不久就会来了。” 那天上的月亮只有一点淡淡的痕迹,这是八月底了。 忽然风轻轻飘来,一个黑影在夜空中飞来,宛如一只展翅的苍鹰。 余信看着那黑影,笑着说:“她来了。” 缥缈刺客果然来了,她轻轻停在两人面前,说道:“你知道我要杀你,所以遣散了所有人,很好,你知道无法逃过此劫,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得难过。” 余信说:“死难道有好过的吗?” 缥缈刺客说:“对许多人而言,死是一种解脱。对抗生死门,就是一件比死还要难受的事。”余信说:“那么,死对我来说,或者真的是一种解脱。” 缥缈刺客说:“我来帮你。”她手上长剑一晃,便向余信刺去,余信没有还手,冰雪展开剑法,一边打斗,一边说:“你不是说有个什么孤傲世吗?你不是胸有成竹吗?”缥缈刺客才出了两招,她就觉得自己手上一疼,剑当的一声掉到地上去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缥缈刺客已经如风一样飞了过去,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余信已经倒在地上了。 她大叫一声,奔过去看时,只见余信已经倒在血泊里。满身是血,那是缥缈刺客杀人的手法,绝对没错。 她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那个孤傲世没有来。 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只见庞学礼飘然而来,她回过头来,庞学礼说道:“妖女,原来是你!”冰雪说:“是缥缈刺客杀了他。我没有挡住缥缈刺客!” 庞学礼说:“缥缈刺客难道会留下你这个活口,为什么这里谁也没有,只有你。”冰雪说:“我不知道。” 忽然听到万云平说:“我们来晚了。” 坤雪说:“我们被人堵住了,一定是生死门的人。” 庞学礼说:“我奉师父之命查寻缥缈刺客的下落,现在看来,又多了一个人受死。”万云平说:“不知道她下一个目标是谁。太快了,她的剑太快了。” 坤雪说:“咱们赶快回去,到南宫家去找燕若花。我看她到底是怎么伪装的。” 万云平说:“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临江会一个人也没有,余平也被送到了除邪岛,带他去的人是孤傲世。我得留下来,料理伯父的后事。” 冰雪心想:他刚才不是说孤傲世会帮助他吗?他之前已经把儿子送到了除邪岛,而且是孤傲世带去的,他早就知道孤傲世一定不会来了,他遣散了所有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 冰雪回去的时候,杜秋月正在那里给余信的灵位上香,冰雪说:“他死了。” 杜秋月说:“我早就知道了。” 冰雪问:“为什么?你怎么知道,你明知他一定会死。” 杜秋月说:“不错,一天前,他通知我快走,说我们现在只能离开,我要他离开,他不离开,他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知道,这个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被缥缈刺客杀死。” 冰雪说:“你还是想说,无论如何,也不帮我娘治病。” 杜秋月说:“今晚的月亮好淡,是个伤心的日子。我对你们邪派的恨,越来越浓了。我知道这恨一定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霹雳,将你们统统都埋葬。” 冰雪说:“不是所有的邪派都是为非作歹的行家里手。” 杜秋月说:“你错了,所有的为非作歹的行家里手都是邪派。” 冰雪见她缓缓进了屋,便在院子里看着天,她没有想到,找到了神医,母亲的病还是没有眉目。她看着天上那淡淡的月亮,心里想:老天,为什么我很想做的事,你不让我做。你知道我有多少恨吗?我的恨,就象我的生命一样,我希望它了断,但它总是缠着我,让我痛苦,让我饱受折磨,为什么要活下来?活着,有意义吗? 没有人告诉她,只是听到风在低低的唱着,唱着她听不明白的声音,就象她心里想的一样,只有自己才知道。 杜秋月在里面,看着院里那白色的倩影,她叹了口气,轻轻说:“治身患恶梦之症,实在是很难。”一面拿起一本《医经》来,说:“以前好像看过,不过,好像说的是武林之中,有一种奇怪毒辣的‘夜魔咒’,练成的人可以伤害人,使人进入梦乡,恶梦连连,甚至被吓死。好像天医派的‘七星刺穴大法’可以使人永远不进入梦境。但是,这针法的要求太难了,至少得学十年。就算我已经掌握了基本要领,也要一个月,你就等着吧。” 冰雪不觉间感到冷了,便到大厅里来,在椅子上睡了。 杜秋月走出来,轻轻放了一块暖香在冰雪身边,不久冰雪进入梦乡,杜秋月将她放在自己床上,然后自己开始看书。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杜秋月将她放在原处,自己在床上睡了起来。 冰雪醒来,奇怪的说:“怎么这椅子上睡起来这么舒服。”一面到外面去买了些油饼,带回来吃。才在路上,迎面走来昨日遇到的那个黑衣男子,她急忙低下头,那人上前笑说:“妹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喜欢上别的人了。我告诉你,你早就是我的人了,别的人抢不走。” 冰雪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那人说:“好,我告诉你,我叫薛名,你叫薛冰,你是我父亲的师妹,也是我的人,想起来了吗?如果想不起来,也许跟我快活一回,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冰雪说:“薛公子,我不叫薛冰,我叫冰雪。” 薛名笑说:“是吗?那真正的薛冰的,什么冰雪,你以为反过来念,就不是你了吗?我告诉你,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不会让你离开。” 冰雪说:“我不会跟你走。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让开!” 薛名哈哈笑说:“你居然叫我让开,当时是谁叫我好哥哥的,你同我云雨快乐,这么快就忘了吗?也对,这红尘之中,什么人都有,哪象我们秋水山庄,只有你我两人,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的仆人!你才来多久,就把我给忘了。你放心,现在,我会一直跟着你,把你带回去。” 冰雪说:“你太无耻了,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 她长剑一抽,说:“让开,不然我跟你拼了。” 薛名说:“好,我不跟你打,你的武功,一向比我高,不过你别高兴,我会把爹叫来,让你回去。你等着。” 冰雪缓缓收回剑,只见四处都是看着自己的人,把自己围在中间,她心里想可别把人吓着了。正想着,忽然听得有人说道:“妖女,光天化日,你要杀人么!” 冰雪一见是庞学礼,说道:“怎么又是你,你能不能不在我面前出现。” 庞学礼说道:“你怕了。妖女,要想当街杀人,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冰雪说:“你们恶门才干的事,我不屑于做,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恶门在这里大谈正义了。” 庞学礼看着她,说:“别让我遇到你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冰雪望着他的背影,说:“怎么连他都装起圣人来了,好人虽然不好作,但是拿出来唬人还是够冠冕堂皇的!” 她回来时,杜秋月在那里抓药,见她来了,说:“你到哪里去了,快去买东西回来吃。”冰雪指着油饼说:“买来了!”杜秋月说:“凉都凉了,重买。” 冰雪只得重新去买。 到了夜里,她仍然在院子里站了一阵,心里埋怨着上天,然后回去,在大厅椅子上睡了下来,杜秋月依然将她如此抱回屋里。 第二天冰雪醒来时,她买了东西回来,等着杜秋月醒来,杜秋月一边吃东西,她一边说:“神医,求你救救我娘,她好辛苦,每天都在恶梦之中。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杜秋月说:“我说过,不可能,你是邪派中人,我怎么可能食言,对不起列祖列宗,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冰雪正要说话,忽然龙涛说:“杜秋月,我再问你一次,你治,还是不治,我现在马上就可以杀了你。” 冰雪说:“你来干什么,我不想见到你。恶门少爷,罪大恶极的人。你就知道杀人。”杜秋月说:“我以为你去杀江笑天去了,其实你还是没胆子的。” 龙涛说:“我二哥劝我,这样无异于送死,与其送死,还不如回来,和你解决这个问题,比同江笑天要简单多了。”杜秋月说:“着就是恶人同好人的差别,恶人宁可牺牲别人,总是做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而好人,往往杀身取义,有成人之美。” 龙涛说:“是吗?你说的,是聪明人和笨蛋吧。杜神医,你别在执迷不悟了,否则,你会后悔的!” 杜秋月说:“不知道到时候后悔的是谁。即便你是恶门中人,杀人随心所欲,但是你还是不会杀我,你不敢。” 冰雪说:“龙涛,你别在这里纠缠了,你快走。” 杜秋月说:“你们一起走吧,一个是恶门少爷,一个是冰珀宫主,很相配的。” 冰雪说:“好,龙涛,我们从此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龙涛说:“我永远都记得你,怎么可能谁也不认识谁。” 杜秋月冷笑说:“走吧,我不会理你们这些邪派中人,如果不是你们,这世界要美丽得多。”冰雪看着龙涛,说:“你走。” 龙涛说:“我不走。” 冰雪只觉泪水流了出来,说:“你不走,我走。” 她飞快的离开,龙涛走了出来,在后面追着,冰雪身形一展,飞了起来,龙涛也随着飞在后面,两人身法飘逸,宛如神仙。 冰雪落在镇外丛林中,含泪说:“本来她就对我心存偏见,你来干什么,你知道,我只有母亲一个亲人,我需要她,我要她平静,快乐的度过晚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救她。”龙涛说:“我知道,我一定会逼她答应的。” 冰雪说:“她只有一个人,你怎么逼她?你一天到晚都想着杀人,我恨你,你毁坏了我的一切,我私自离开龙宫,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就是为了找到神医,现在找到了,我却一点办法都有。我恨你,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在浪费时间。我要走了,我不会离开龙宫,我不会离开母亲,即便她每天都会在恶梦中度过,我要给她一个美丽的白天。” 她转身离去,龙涛也在后面随着,冰雪长剑一指,指在他胸前,说:“你给我站住!”龙涛笑说:“好,咱们回去,杜秋月不答应,我就用你们的刑法折磨她。” 杜秋月轻轻说:“不错,冰珀宫的十刑八罚,集古今刑罚之最,惨不忍睹之处,连鬼神都要敬而远之,不过我不是随便你们侮辱的人,我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我的生命,知道吗,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人治你娘的病了。” 杜秋月倒在地上,冰雪急忙上前取扶,只见她全身冰凉,了无气息,冰雪哭着说:“是你,你……”龙涛说:“我……我只是吓吓她……” 冰雪说:“你这个魔鬼,现在我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她身形一展,说:“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龙涛追了上去,剑光一闪,血光四散,冰雪看着自己的剑扎在他胸前,血洒落在风中,人缓缓落下地来,她没有抽回剑,龙涛说:“对不起,我不该……不该……” 冰雪身形一转,飘然而去,她听到龙涛大叫一声:“雪儿,你连最后看我一眼都不愿吗?” 冰雪泪如雨下,心里说:“龙哥,我怕这一回头,永远也回不来了。对不起,如果我的母亲离去了,我就随你一起去。” 她尽管最后出剑时收了几分力,但是那一剑正中他的心口,那血流得那么可怕…… 风萋萋的吹着,龙涛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眼里出现了满天的枫叶,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那里舞着一把美丽的剑,那剑是那么的美丽,整个天下都失去了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说:“这是哪里,地府?” 杜秋月说:“有地府吗?你相信?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怕有报应。” 龙涛说:“不死地府才怪,你忘了,我们都是死人啊。” 杜秋月说:“我当然不会自杀,你真傻得可爱,如果我要自杀,我何必跑到你们面前,我完全可以离开你们,让你们找不到我。”龙涛说:“为什么?”杜秋月说:“本来我对恶门和冰珀宫成见很深,但是自从见了你们两个人之后,我已经完全变了,也许当初我们的规矩,治正不治邪,治江湖不管俗世,本来就是个错误。” 龙涛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恶人?” 杜秋月说:“医家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察言观色,当然你们的一举一动,逃不过我的眼睛。我不过是试你们一试。” 龙涛说:“原来如此,只是,现在她已经很恨我了,我……” 杜秋月说:“如果她真的恨你,就不会留你一命了,她及时收手,不然你早就没命了。从这一剑,可以看出,她对你,是有情的。只不过,在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比情人更加重要,她对她母亲,真是很好,我想她一定看过《列女传》。” 第十四回:寂寞纱窗谁舞剑 满天红叶我送风 龙涛笑了一笑,只觉有点疼,便说:“我们赶快去找她。”杜秋月说:“我需要在这里练习针法,再说,你身上有伤,需要静养,难道你连这点时间也等不了吗?”龙涛说:“我……我的确等不了。要是她很好,我当然可以等,但现在她一点都不好。……” 杜秋月说:“那也得等。我今晚会练习针法,我练累了,再和你说话。” 说完回到房里,手起手落,针来针往,络绎不绝,她一直练到深夜,这才说:“真快,这‘满天花雨’的针法,想不到我两三天就练成了。” 龙涛:“你练了大半天了,我饿得不得了,你有什么吃的吗?”杜秋月说:“你等一会。”她到厨房做了些饭菜,先喂龙涛吃了,又给了两粒“九天百转丹”,这才自己吃完饭。 月色依然很淡,龙涛看着月色,可望而不可及。杜秋月念道:“恨君不似西天月,年年岁岁,照我眉头;恨君恰似西江月,年年岁岁,不在左右。” 龙涛问:“你在想人?” 杜秋月说:“我是在说你。”龙涛说:“我是在想她。”杜秋月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龙涛笑了笑,说:“那是在你们天医派,一个月前,我来到江南,只不过是仰慕江南风光的秀丽,听说秋天栖霞山的风光特别美,满天的红叶,飘洒不尽,我就到了栖霞山。” 杜秋月伤心的说:“栖霞山。我已经有好多年没去了。” 龙涛接着说话,全然没有注意她的伤心,“我漫步在你们空无一人的大院里,你们都走了,院子很静,那满天的红叶,还没有吹落风中,但是,映入眼帘就是一样的美,我觉得没有白来。正在我准备找个房间住下的时候,我听到一阵舞剑的声音传来。” 杜秋月心想:一定是冰雪。 “我赶快走过去,后院的景致把我惊呆了,我敢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那满天飘舞的红叶,那红叶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身影象是神仙,象是嫦娥在月宫舒展她的白袖,像是织女在天上抚弄她的白云,像是那个偷偷下凡的仙女,在风里挥洒天界的灵气,她在舞剑,剑气激起落叶片片飞舞,飞舞着她的快乐,飞舞着她的灵气,也飞舞着她的美丽,水一样轻柔的美丽。她轻轻落下地来,她的身法简直太美了,美到了你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停下来的地步,美到了你宁可变成一股风,宁可缠绕着她,永远伴随她左右的地步。我呆呆的看着她,觉得她不是一个人,而是秋天的仙女,她从九天之上来,带着她的美丽,和她的轻柔,人间是不会有这么美丽的人的,连她的衣裳,都是纯洁得无法形容,晶莹剔透,无与伦比。” 杜秋月心想:冰雪有这么美吗? “我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她开口说话,她说话就象是天籁之音一样,你只能感受她的美,但决不可能发出那么美丽的声音来,她说:‘请问这里是天医派吗?’我点点头,激动得要命,她又问:‘阁下是天医派的人吗?’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只知道点头。我几乎忘了我会说话,因为我已经以为,我到了不是人间的天上。” 杜秋月心想:你真会说笑,难道她真的那么神奇,我怎么没看出特别之处来? “她又问我:‘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我只是点头,忘了该说什么,她一连问了几声,我才说:‘我,我姓龙……’‘原来是龙大哥。’她说。我当时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杜秋月心里想:难道世间真有如此神奇美丽的爱情,可惜,我不够美丽,没有人对我一见倾心,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一定会……却是想不下去了,只得静静的听着龙涛说话。 龙涛继续说:“她又问我,‘请问贵掌门杜神医去哪里了?’我无从回答,忽然间我有一种想把她留在身边的感觉,我说:‘她,她出去了,要七天以后才能回来。’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希望是七年,七十年,甚至永远永远。但是她显得很急,她说:‘七天,那……我就等七天吧。七天,……’我问她:‘姑娘找她有什么事?’她说:‘我母亲身患重病,只有她才能治好。’我说:‘当然,她是天下第一神医。不知如何称呼姑娘?’她说:‘我叫冰雪。’我说:‘我看姑娘的剑法,出招飘逸,来去如风,很象当年冰岛传说中的‘飞雪剑式’,不知冰岛和姑娘有何渊源?姑娘是冰珀宫的人吧。’当年冰岛出了个轰动武林的‘冰雕芙蓉’,她的美丽,就是几十年后还是那样的动人心魄。” 杜秋月说:“就是这个冰雕芙蓉,毁了整个冰岛,可见红颜祸水,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心里想:还是我们这样的人好,也不漂亮,但是懂得关心人,还会治病。 龙涛说:“从她的谈话中,我得知她就是冰珀宫的人,至于他们与冰岛有没有联系,她是不知道的。我想,她这么动人,一定和冰雕芙蓉有某种关系,她说不知道,她问我为何一个人也没有。我知道是因为生死门的追杀,但是我没有说,她不知道,我告诉她,因为掌门人带着门人去西南寻找一种很珍贵的药材去了。她说:‘西南?我也从那里来,原来,我可能已经遇到过她,真可惜。’我问:‘不知冰珀宫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说:‘在龙宫,那地方很美,进去的时候,是一片美丽的湖面,水很清澈,可以看到里面游动的鱼,头上是美丽的石钟乳,那么的美,美到抬起头就不愿低下来,如果你向旁边看去,一样不忍心收回头来。穿过湖面,就到了冰珀宫,那是一片灯火中的幽静的山洞,如果你是第一次进去,一定会迷路的,我们不让外人进入,当地的人也不知道,那湖面进去,居然是一个很大的溶洞。’我说:‘那我一定要去看看,看看神奇的龙宫。’她说:‘杜神医去治我娘的病的时候,你就可以一起去那里,我一定会好好的招待你,带你去龙山看日出,去镜湖看水,那是龙宫不一样的美,镜湖是我见过的最美,最静的湖。’我高兴得不得了,我们取出干粮来吃,这是我吃过的最美最温馨的一顿饭,我觉得在那一刻,我成了天宫里的吴刚,可以看到这世上最美丽和纯洁的女子。” “我们一起在落叶纷飞的时候练剑,她不知道我练的是十恶剑式,她一直叫我龙哥,她每叫一次,我就觉得自己多活了一次,我就觉得就算为她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那落叶飘舞的时候,她白色的身影飘逸得如同绝尘的仙女,长剑滑过,剑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忘味!” 杜秋月心里想:笨蛋,那是冰珀宫的“摄魂剑舞”。 “我每次呆呆的看着她的身影,就会想到一句话,‘此人只能天上见’,她不但舞剑的时候完美无暇,她弹琴的时候,我也到了不知肉味的地步,落叶飘洒,她的白衣也在风中飘洒,我在落叶里舞剑,她在落叶里弹琴,琴声,剑气,那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结合,似乎这天底下所有的生灵,所有的一切,都回旋在美丽的琴声里,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爱,我的感情,我的倾慕,我的热情,还有我的理智和灵魂!” “她唱歌的时候,我就会如痴如醉,我记得她唱歌的样子,她的手,白玉一样的手滑过琴弦,如珠滚、如玉落,她的声音清澈而空灵,不沾半点人间烟火,她在那里唱着,唱着……” “谁见西风独自凉,萧萧红叶落满窗,沉思往事对夕阳。落叶休惊沉睡梦,夜半还梦当时别,当时只道是寻常。” 龙涛低低的念着,似乎又回到当时的日子,落叶飘然而下,琴声徐徐飞来,人语若梦,斯人入梦,如痴、如醉。 “我们在一起过了七天,她忽然问我,我说好像你去了法宝寺,同无慧大师共同参研佛法,普度众生。我们来到钟山,钟山真的太美了,美到无法形容,风迎面吹来,那是一件多么快意的事,巍峨的山,美丽的人,这一切只有我才看得到,我们一路上谈着江南古事,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身在武林。” “在法宝寺自然是找不到你的,我们就开始四处寻找,在秦淮河边,有几个登徒子偏要说雪儿是什么小红,还说要找她玩玩,我气得要命,我要杀了他们,冰雪总是不让我杀人,甚至不让我动手,我们很快离开了秦淮,到了雁荡山,也就是在那里,我们遇到了雁山公子和龙湖一剑。” “当时我们正在展旗峰玩耍,那里的景致,日出,瀑布,奇石,数不胜数,我们正在谈论着,忽然林思夷同赵长宁一起下山。他们一见雪儿,脸色就变了,林思夷问:‘你是冰珀宫主?’雪儿说:‘不错,阁下是?’林思夷长笑一声,说:‘不错,我那天在楼下看到你,然后我上楼,于兄已经死了,贱人,纳命来!’” “他长剑一抖,就刺了过来,冰雪闪开来,说:‘你认错人了,什么于兄死了,我不知道!’我也说:‘雪儿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没有杀人!’” “林思夷长剑一横,说:‘还要狡辩,你下楼的时候,我还注意了你一下,你也盯了我一眼,不错,当时只有你会杀人,因为有人见到你同于兄一起来到客栈,还要狡辩!’他一剑刺来,我急忙展开‘十恶剑式’来抵挡,林思夷冷笑说:‘原来是恶门的十三少,龙涛,你们两个,倒也够般配的!’” “她转过头看着我,说:‘你不是天医派的弟子?’我知道,现在已经不能欺骗她了,我说:‘我是恶门中人,但是我和你一样,我们不是坏人!’她忽然疯狂的说:‘你这个骗子!’我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生气,但那一刻我觉得我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我说:‘我没有骗你,我一直在帮你找人,我没有说过我是天医派的人!’” “她冷冷的说:‘我娘说过,一个说谎的人,不是一个君子,我恨你!’林思夷说:‘妖女,还不出剑!’她转过身来,说:‘为什么叫我妖女?你太无礼了!’我急忙说:‘你误会了,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林思夷很不客气的说:‘一对狗男女!’我说:‘你不要乱说!’我展开剑法,向林思夷刺去,我知道他是天下第一剑,但我不能让他冤枉了雪儿。” “赵长宁忽然上前接过我的那招‘天公高居鬼神恶’,他也是一个剑中高手,我从没见过一个人的剑法如此的与众不同,我一时之间,很难取胜。雪儿准备下山,但是林思夷步步进逼,我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雪儿从山上掉了下去,我赶忙飞了过去,我没有抓住她,我也跟着掉了下去,当时我只是想着快点下去抓住她,完全忘了自己的生死。我掉到了山谷里,那是一个小湖,我被湖水包围,我醒来的时候,只有赵长宁在我身边。” “那是湖边,烧着一堆火,赵长宁在那里看着我,我问:‘为何救我?’他说:‘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掉下来。’我说:‘那你还要帮他!’他说:‘我不帮他帮谁?他是我表哥!再说,于青死了,他很伤心,他发誓一定要报仇的。’我说:‘她真的没有杀人!’他说:‘我不知道,表哥是不会冤枉人的,他从来不说假话。’我问:‘你看到那个姑娘了吗?’他说:‘没有,我们下来时,她已经不在了,表哥还说非要找到她的尸体不可,其实,我也觉得,这个姑娘不是一个坏人。’” “他说了这句话,就拿着剑走了,我问他去哪里,他回头说:‘我不会参与江湖上的争斗,家父说过,江湖不是我们呆的地方,我这次前来探望表叔,这就要回去了。’我问:‘你就是龙湖一剑赵长宁?’他说:‘你怎么知道。’我说:‘只要你在江湖中有人知道,就不可能离开江湖,你剑法高超,我当然知道,你同雁山公子四处行侠仗义,虽然你不象他那样很注重名声,但是你一样有名头。’” “他没有说话,转身走了,我看到天色渐渐晚了,雪儿不在我身边,我觉得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我不该去那个地方,实在不该去。” “当我在锦绣楼看到她的时候,我知道那就是她,但她不理我。我只得回到恶门,帮助父亲处理事务,但我一直在派人打听神医的下落,我派人通知她,她立刻赶来,我就知道,她一定是雪儿,可惜,她不认我。” 杜秋月说:“你错了,其实她心里在挂念着母亲,真是一个孝顺的女孩。是我故意试她,没有办法,要破坏天医派的规矩,我不可能很轻易就改变的。现在我们可以准备一下,立刻赶往龙宫了。龙宫在哪里?” 龙涛眼前浮现了一幅画面: 那地方很美,进去的时候,是一片美丽的湖面,水很清澈,可以看到里面游动的鱼,头上是美丽的石钟乳,那么的美,美到抬起头就不愿低下来,如果你向旁边看去,一样不忍心收回头来。穿过湖面,就到了冰珀宫,那是一片灯火中的幽静的山洞。 在那山洞里,一个白发的美妇人在看一本书,那是一本医书,她看得很专注,忽然一个白衣女子进来,妇人抬头说:“雪儿,我不是让你看《列女传》吗?” 那白衣女子说:“娘,为什么要看那些可笑的女人,她们不知道享乐,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实在太悲哀了!徇情,自杀,守节,这是什么道理,这简直太荒唐了!” 美妇人放下书,说:“雪儿,你也许不知道,为娘当时也这么想,所以现在很后悔,一个人不单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还要想想以后会不会后悔,你只有一辈子,你不知道怎么过,只有从别人身上,得到启示,找到自己的路!为娘年轻的时候,我的姐姐这样教我,但我没有听,我行我素,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雪儿,多看几天,你刚从外面回来,不能看进去,也是情有可原。” 雪儿笑说:“好,我先出去玩一下好吗?” 美妇人说:“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你看这漏壶,明天让冰儿带你出去。” 雪儿说:“我才不要,什么冰儿,这样也管,那样也说,连同别人说句笑话都不可以,真搞不懂,简直就是一个尼姑庵,怎么过日子!” 美妇人说:“日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如果你一味的渴求快乐,可以想一下,这快乐能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能不能经受住岁月的考验,我说过,咱们只有一次机会,唯一的借鉴,就是从别人身上得到。娘让你看这些书,是因为娘想让你知道,一个人要想问心无愧,就得考虑别人的感受。” 雪儿说:“我感受不到。娘,说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书生为了求取功名,先生为了得到一口饭吃,这才看这些无聊,无趣的东西,武林和俗世有什么区别?江湖中人过得潇洒,过得毫无羁绊,就象五柳先生所说的那样,‘久在樊笼里,忽得返自然’,这是他们那些俗世中人永远也得不到的。如果我们连这个也放弃了,那么,我们在武林干什么?难道我不知道把书念好了,当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姐,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美妇人说:“雪儿,我想娘的事情应该让你知道了,娘叫冰玉婵,在当年有个外号,叫着‘雪山魔女’,娘当年杀人不眨眼,在西湖一带,引起武林公愤,但是他们都拿我没办法,我的冰珀掌力,就是圣人山的薛龙,也拿我没办法,更何况,娘的‘摄魂剑舞’,是任何男人也抵挡不住的诱惑!” 雪儿笑说:“太好了,怪不得我在外面听人说,娘当年如何的风云天下,所向无敌。娘,你太厉害了,女儿要向你学习,把天下男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冰玉婵叹说:“那是前尘往事,我说过,我后悔了。我当年同音谷‘十指音王’孟长青比武,在音功上,我输给了他,但是后来我用另外一个方法打败了他,让他这一生都不能用他的十个指头弹出音谷的‘天内七音’。” 雪儿问:“娘把他怎么了!” 冰玉婵说:“我把他右手五个指头,斩去了四个,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用手指弹琴了。” 雪儿笑说:“娘,你好有魄力,名声不是吹出来的,你真是一个敢作敢当,出手无情的女霸王。你这样的人,现在应该是一方霸主才对啊!怎么你现在在这里隐居!” 冰玉婵叹说:“后来,我爱上了一个人。” 雪儿说:“原来如此,所以说女人不能动真情,真可惜,娘,你把本事教给我,我来对付天下所有的男人!把他们玩弄,蹂躏,还要他们给我跪下,好爽,好过瘾!” 冰玉婵转过身去,说:“你不知道,一个毒辣的女霸王是注定没有爱情的。你爹是圣人山前任掌门,圣人山当时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薛龙,一个是他的弟子,薛成。” 雪儿心里想:薛成说的没错,他是我爹的弟子,所以他叫我师妹,对我很好。 冰玉婵接着说:“你爹到西湖之畔来收服我,但是虽然他武功高强,但他仍然是个男人,他没有逃过我的‘摄魂剑舞’,后来,他成了我的丈夫,在那一年里,我每天都迷惑他,使他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他没有自我,但我一样喜欢他,直到我生你们的时候,我的功力大减,已经不能迷惑他了,我以为,他清醒过来,会看在你们的份上,接受我,那时我已经很想过那种幸福简单的生活。” 雪儿说:“爹一定没有同意,还要杀你。对不对?” 冰玉婵说:“没有,他对我说,他喜欢一个女人,从二十年前就喜欢,一生都不会变,他自杀了,当时你们哭得很厉害,我也一样。” 雪儿问:“我们是几个人?” 冰玉婵说:“你们是三个人,当时我带着你们,送你爹的骨灰回去,在圣人山下,薛成很伤心,他觉得是我杀了你爹,我说我没有,但他不相信。我就说,这车里的三个孩子是我同他的骨肉,我不会骗你。” 雪儿说:“他相信了吗?” 冰玉婵说:“他相信了,我没有必要骗他,但他一定要抢回你们,他说我会把你们教成淫乱无耻的女人,他不能把孩子让我来养育。我带着三个孩子,武功已经大减,只好离开,但他没有停手,她一直追杀我。后来在江南一个小村子,她抢走了最大的一个孩子,我当时哭得很厉害,你小妹又生了病,我就只好把她送到一个农人家里,我告诉他们,我几天之后就会派人来取回,我一定会重金酬谢。” 雪儿说:“后来呢?” 冰玉婵叹说:“我回去的时候,那家人说已经把孩子卖给了一个读书人,那段时间,经常有人打扮成读书人,来收养小女孩,他们把这些女孩养到七八岁就让他们出来陪客,到了十一二岁就开始接客,当时我觉得这真是报应,我有一种冲动,想杀了那家人,想把他们一家全部杀绝!” 雪儿说:“本来就该这样啊!杀了他们,把他们家小孩,女的送到青楼,男的送到白楼,给那些太太小姐们玩弄,不过这似乎便宜了他们,其实那些地位高的妓女反倒是一种享受,要送到最低级的地方,折磨他们!” 冰玉婵叹说:“雪儿,你变了,你回来以后就变了。娘当时忍了,这是命,我派人四处寻找,但是找不到,这时五律那对我群起而攻之,我实在走投无路,只得到了西南,偏居于此,也不知你小妹现在怎样了。你大姐在薛成那里,虽然很恨我,但是总不会受人欺负!” 雪儿心想:你是过来人,不知道小妹有多舒服呢!你想你这么漂亮,她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肯定是大家公子,抱来抱去,又有钱拿,还能享受,何乐而不为! 冰玉婵说:“我本来是想你永远在这里,等你长大了,出去见你的姐姐,还有找你的小妹,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已经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浮躁,奢华,让人堕落。雪儿,你不知道,娘有多希望你不要走娘的路,现在江湖上人提起娘,都是咬牙切齿,娘实在是太罪大恶极了,是应有此报,但是娘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愿你们如此,你们明白吗?母亲是一定不会害自己的女儿的!” 雪儿心里想:你真厉害,把天下男人玩够了,还把你喜欢的男人,一玩就是一年,你舒服了,爽够了,就叫我们当无欲无求的圣女,我才不笨,现在我就受不了了。先打发你再说! 于是她说:“是啊,娘,我们应该象书上那些贞洁的女人一样,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惜牺牲自己生命,必要的时候,自杀啊,上吊啊,吃药啊,跳水啊,什么都得用;一辈子只能和一个男人上床,如果因为任何原因破例,就马上自杀。就算不能成为书上的圣女,也要成为街头巷尾啧啧称赞的话题!” 冰玉婵说:“娘倒不是要你绝情绝欲,是要你学会尊重别人,尊重自己!不要做自己将来会后悔的事。孩子,你长大了,娘必须要你明白,怎样才能做一个好人!” 雪儿笑说:“我当然明白,娘,我好闷,我想出去走走,就在龙山附近。” 冰玉婵说:“好吧,散散心也好。龙山附近有朝廷的军队,不要同他们接触,这些当兵的,一个个都不是好人。” 雪儿笑了笑,心里想:我却觉得他们可爱得很。 这个人当然不是冰雪,是同冰儿她们一起回来的薛冰,她自幼听到薛成说起母亲是如何的残暴可怕,如何的妩媚弄人,心里其实很是羡慕,加上薛名整天挑逗,他们在秋水山庄过起纵欲无度的生活,有一天她觉得腻了,来到外面,她学者母亲当年的样子,杀人无数,手段残忍,就是想见见母亲是什么样子,现在见到了,反而很不以为然,母亲并不是她想象的女魔头,而是一个罗罗嗦嗦的老太婆,她甚至有些后悔当时提议同冰雪互换身份。 那天她在楼上唱歌,同一大堆男人欢天喜地的闹着,整个楼上都是她的笑声,她觉得很高兴,在很满足,忽然她有一个念头,象杀别的人一样杀死这堆男人,她也没有管那是大庭广众,正在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忽然一个人闯入她的眼帘,这人身法飘忽,一下子就到了房间里,但是在薛冰的眼中,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身法。 她说自己要出恭,然后来到楼里,只见那人影穿过回廊,进了一个房间,她轻轻一飘,来到门前,开了门,说道:“要偷东西吗?武功不错嘛。”只见那人回过头来,在一刹那间,她们都吃了一惊。 她们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薛冰问:“你是谁?”如果不是冰雪穿着白衣,也许薛冰真的会认为是自己站在镜子前。冰雪一样吃惊,说:“我叫冰雪,你呢?”薛冰一下子明白了她的身份,说:“我叫小红,他们都知道我叫小红,你是冰珀宫的人?” 冰雪问:“你怎么知道?”薛冰说:“你真幸福,在这样一个地方,现在已经是掌门人了吧。”冰雪说:“不错,母亲一直身患重病,把宫主之位已经给了我。你是怎么知道的?”薛冰说:“你的命真好,为什么我们两个一样的样子,你就可以当掌门人我却只能在这里靠卖艺为身!” 冰雪说:“既然如此,咱们不妨结为姐妹,以后我接你到冰珀宫去住,那岂不是很好!”薛冰说:“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她想早点见到冰玉婵,看看这个当年叱诧风云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冰雪说:“现在我要找一个人,也在躲一个人。” 薛冰笑说:“那太好了,这儿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你,我在这里已经一两年了,大家都知道小红的名声,根本没人会认为你是冰珀宫主,而我呢,假扮冰珀宫主,正好可以过过当宫主的瘾,你知道的,我很向往武林,好想好想。” 冰雪说:“如果你仅仅是向往武林,实在没有必要到冰珀宫,因为冰珀宫是不参与武林争斗的。”薛冰说:“至少我不用象现在这样狼狈,整天被人欺负,整天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儿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要打听人也方便啊!你要躲的人,肯定会算在我头上,我岂不是帮你躲过了一劫!”冰雪说:“这,只怕,……”薛冰说:“好妹妹,你就不要多说了,我是为了你好,你可别以为我是贪图你的地位,你的财富,如果哪天你的事情完了,你回来,一样是冰珀宫主,一样是那个地方的主人啊!” 冰雪经不住她几句话,也就答应了。 薛冰来到龙宫,地方倒是如冰雪所说的那么美丽,但是这里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快乐,她们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清修,十二神婢在外面经营冰玉婵当年买下的田产,以作为收入的来源,简直就是深居简出的地主婆。 她来到龙山,只见下面的镜湖里水很清澈。那西边的落日真是最美的时候,她禁不住脱下衣服,跳入水中,那水是那么凉,凉得她心里快活得不得了。 忽然,湖边来了几个年轻军官,薛冰眼里一亮,知道自己的美色一定可以让他们接近自己,她将水珠往自己头上抛去,落日余晖,在水面上泛出七彩的光芒,美人如玉,暗然射香,勾人魂魄。 果然,那几人纷纷过来,薛冰一面笑着,一面将水珠抛向他们,水珠四溅,笑声四起,渐渐那清澈的湖面,搅动出一股狂热的暴风。 那岸上惊飞的宿鸟,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觉得新奇而又刺激,它们展动美丽的翅膀,在树丛间飞来飞去。 薛冰象是被众星捧月一样被他们带到岸上,她好久没有如此的放纵和快乐,心里十分高兴,她心里想:这真是一个好地方! 夕阳西下,古树西风,宿鸟归巢。 她坐在这些人中间,看着西天的最后一抹晚霞,忽然觉得冰玉婵好奇怪,为什么人世间这么普通而又美妙的快乐,她会放弃呢?母亲当年也过着我这样的生活,居然会后悔,后悔什么,难道快乐过,高兴过,就得后悔吗? 她不知道答案,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象母亲一样老去,没有时间回味,没有时间比较。她轻轻理了一下薄如蝉翼的衣衫,忽然一挥手,水珠四溅,地上的人纷纷惨叫一声…… 她手上一动,挥手之间,那堆尸体已经掉入湖中,清澈的湖面,一时间泛起涟漪阵阵,她看着,直到那涟漪消失,水面恢复了刚才的宁静。 她回过头来,觉得这真是一次完美的享受,是的,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占了我的便宜,要了他的命,他始终是亏了。 这是她的逻辑,她在享受和付出之间做的一个决定。 第十五回:琴声悠悠往日事 绿水渺渺故人心 她回到龙宫,来到藏书的“悬冰洞”里,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什么“摄魂剑舞”,“嫣然一笑”,“云雨魔咒”之类的东西,她心里想:难道江湖传言是假的吗?这么好玩的东西,一定要试试啊,要是把当今武林的几个泰山北斗也玩弄个够,那才是厉害,让他们知道,冰珀宫现在一样可以让武林人心惶惶! 她一面想着,忽然洞外有脚步声传来,只见冰儿缓缓走了过来,薛冰问道:“你来干什么?”冰儿说:“原来宫主也在这里,现在是九月初一,每到这时候,我们都会来整理这里的书。”薛冰说:“这里的书常看吗?” 冰儿说:“当然,老宫主常常考验我们学得怎么样,这都是现在读书人爱看的,比如全唐诗,比如《古文观止》,《文心雕龙》……” 薛冰说:“好了好了,难道你们不学武功?对了,我竟然忘了,咱们的武学典籍在什么地方?”冰儿说:“在‘遥冰洞’,宫主,老宫主说过,那里不许人进入。” 薛冰说:“我知道,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好,你们收拾书,我走了。别太累了。”心里想:我一定会找出来,母亲当年连圣人山的爹爹都可以迷惑,我一定可以迷惑所有的人,到时候,什么江笑天,什么梅之仁,还不都是我的裙下之臣…… 她回到自己住的洞时,忽然听到母亲在弹琴,她轻轻飘过去,只见母亲十指如玉,在那里静静的弹琴,她心里想:这琴声如此平淡,简直就是佛门的禅音。母亲怎么可以这样? 她正要离去,忽然她听到一声叹息,那叹息是如此的凄惨,她回过身来,说:“娘,你在干什么?” 冰玉婵见着她来了,笑说:“娘刚才在弹琴,当时你爹就是弹了这支曲子,希望我能够改邪归正。可惜,……现在想来,是这曲子救了我。” 薛冰心想:害了你还差不多!她淡淡的说:“爹已经死了,他根本没有爱过你,你何必这么思念,我就不信,一个男人值得女人为他守寡!” 冰玉婵叹说:“你不知道,当你真正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你不知道原因,但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解脱,尤其是当他;离你而去的时候,你不是忘记了他,而是更加思念。” 薛冰说:“那娘也要当心身子,你看,都夜深了。我想就算是在阴曹地府,也要睡的。我真想到地府去把爹抓回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他的。” 冰玉婵说:“雪儿,你早点休息吧,我不敢睡……” 忽然冰玉婵身子一倒,薛冰上前去,只见她的脸上很痛苦,几乎失去了知觉,怎么叫都不醒,她催动先天手的内力,使劲逼迫她的任督二脉,好久冰玉婵才醒来,说:“我刚才又做恶梦了,是不是?” 薛冰问:“怎么回事?” 冰玉婵叹说:“我刚才又做恶梦了,我梦见那些被我杀的人来找我算帐,我好害怕,我还梦见你爹,……”薛冰说:“没什么,那都是幻想,娘,你要多出去走走,不然,你心里永远放不下。” 冰玉婵说:“这是报应,雪儿,你回去吧,我没事。” 薛冰回去的时候,一直在想:这真的是报应吗?为什么我催动内力,能够唤醒她,这是当然了,不管怎样,激活她身上的穴位,她当然会醒来。 龙山的风景可以用百玩不厌来形容,她偷偷来到山上,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山下的一切,山不高,但连绵起伏,很有气势。 忽然一阵呻吟声传来,她循声而去,只见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子,在那里鱼水交欢,他们大约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出现在这里,都很惊讶,女的急忙收拾衣服离开,脸色很红,薛冰对那男的说,“真是不好意思,怎么,打扰了你们?” 那人停了一下,薛冰说:“过来,她走了,我不是还在这里吗?”那人回过神来,薛冰忽然觉得他一点都不算英俊潇洒的男人,当下手上一挥,把他打退几尺,说:“下次让我碰到你,休怪我不客气!今天我不想杀人,你走吧!” 那人扔下衣服,喘着粗气,忽然大叫一声,扑了过来,薛冰不料他这么发狂,心里一惊,正要出手,忽然间一个人影一闪,只见一个黄衣男子飘然而来,一掌将那男人击退,说:“铁老三,你胆子真大。” 那人急忙下了山,黄衣男子转身说:“姑娘,受惊了吗?”薛冰问:“你是何人?”那人说:“在下梅千凌,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薛冰说:“刚才那是你什么人?你是黄山派掌门梅先生所公子。” 梅千凌笑说:“刚才那是黄山派的一个门人,随在下一同前来灵教,购买药材,姑娘,得罪之处,还望见谅。”薛冰说:“少掌门太客气了。后会有期。”她身形一转,飘然而坠,片刻便即下山。 梅千凌如果长得好看点,她就不会走了,她走的意思,一个是不愿同他交往,一个则是怪他出手多管闲事,那个铁老三,在她眼里就是一钱不值的傻瓜而已。 她茫然的走了一阵,快到镜湖的时候,她看到一群士兵和军官在那里洗澡,这是早上,太阳照着他们古铜色分肌肤,薛冰就觉得自己身上有种冲动。 她缓缓上前去,那群人中自然有人过来,薛冰一面说话,一面看着这些人,觉得很满意,随后,她就同这些人来到营帐中,一番云雨后,她缓缓走出营帐,觉得把这里所有的人杀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当然要杀这些人,因为在她看来,他们还是占了她便宜的,这是她挽回损失的方式,她走到营帐中,正要动手,忽然见到这些人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她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很威严的军官站在营帐门口。 她看着那个人,那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她想他一丝不挂的时候,一定是很吸引人的。 那人说道:“谁让你们偷懒的!”薛冰说;“他们欺负我,怎么办?”那群人没有说话,薛冰说:“你要处置他们,不然,这对我不公平。” 那人说:“你们谁的主意!”他的声音如此具有杀伤力,以至于没有人敢回答。薛冰说:“好,我知道你们是不会帮我的。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不是个爱哭的女人。”她缓缓走出来,忽然听到那人在叫她,她问:“什么事?” 那人说:“姑娘,对不起,我一定会处置他们,惩罚他们,这点意思,是我的一点歉意!”薛冰见他掏出一点银子,便说:“你以为我是卖身的吗?就算卖身,我也不会找你们这样的穷光蛋!” 那人迟疑了一下,薛冰说:“我走了。”那人说:“姑娘,这几天我们这里有士兵训练,请姑娘不要乱走。”薛冰说:“我家就在这里,怎么不走?”那人说:“我们不知道,对不起。”薛冰说:“那就是你教导无方了。”那人说:“不错,但是……” 薛冰说:“好,不说了,后会有期!” 她缓缓的离开,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在同男人鬼混后没有杀人,她觉得很奇怪,她回到冰珀宫里,冰玉婵在那里看一本《太宗本纪》,薛冰笑说:“娘,你怎么了?怎天就看这些书,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是不能考科举的吗?” 冰玉婵放下书,说:“雪儿,你到哪里去了,冰儿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找到。把我急死了,又到了灵教秋收祭奠的时候,龙山附近灵教的人很多,你要小心,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薛冰心里想:不知谁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天下间能杀我的,好像没有几个人。 她笑说:“娘,你就放心吧,我是和很听话所孩子,你要我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做呢?我每天学习四书五经,专心得不得了!” 冰玉婵笑说:“好,只要你听话,娘就放心了,今天你也没看书,是不是觉得外面很好玩,其实娘当时在雪山,也一样觉得山下很好玩,等到我想要回雪山清清静静过以前的生活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雪儿,外面是很好玩,但它永远不属于你。” 薛冰说:“我知道了。”她实在不愿同她浪费时间,她觉得她风光过,放纵过,玩乐过,现在累了,就要当起圣洁的女人,还要教人守活寡,薛冰才不会这么笨,她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这样,不可能放弃自己对欲望的渴求,不可能那么简单的生活。 夜很快降临,薛冰站在洞口,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月光缓缓洒入,洞里很静,忽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她转过头去,只见冰儿缓缓走了过来,她问:“你来干什么?” 冰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说:“宫主,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为什么没有找到神医,你就决定回来,而他们都说你是杀人凶手?” 薛冰说:“你到外面是因为什么?” 冰儿说:“宫主为了给老宫主治病,外出寻找神医,我们赶快安顿好一切之后,赶来助宫主一臂之力,可惜,我们见到宫主,宫主不认我们,后来,又要回冰珀宫,似乎把这件事忘了。” 薛冰说:“冰儿,你们是真的还是假的,从这里到江南,难道你们就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你们心里真的这样冰清玉洁?在外面,你们的心能静下来?其实你要知道,就算你在外面无所不为,你不说,别人还是不会知道的。” 冰儿说:“宫主,我们自小受老宫主恩惠,十二位师父分别收了我们十二个弟子,在我们长大的时候,她们就都出家为尼了,她们当初非常风光,非常快活,可是从她们身上,我们看到的只是悔恨,其实,欲望是很容易得到满足,问题是因此背上沉重的代价,实在是不值得,不信,你去问一下西陵派十二个静修的师太,她们什么都不想作,只有后悔,和静修。” 薛冰起身说:“这群骗子,自己玩了个痛快,就要教别人当什么圣女,你还真听话,难道你觉得这是真的吗?我到老了也会说别人,因为我已经没有玩乐的资本了,象她们那样的老人家,你以为现在的风流少年喜欢吗?冰儿,你是个不错的孩子,何必浪费了自己的青春,其实,谁也不知道你的过去,即便你守身如玉,到你老的时候,你和那些老太婆一样,还不是一个老太婆!” 冰儿说:“真不敢相信,宫主出去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变化如此的大,宫主,我们都是老宫主收回来的孤儿,我们只想在这里度过这一生。” 薛冰说:“说不定,你们是你们师父分女儿,她们不好意思说罢了,你想想,当年冰珀宫十二神婢,个个都是玩弄男人的好手,是不是,怎么可能一个孩子也没有!你看,你们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可见骗人是很容易的!” 冰儿说:“宫主,我们以前敬重你的为人,其实为人处事,并不是随心所欲,天下人看着,还有,宫主也许忘了什么是扪心自问,宫主,奴婢虽然不才,但是很想劝宫主一句,快乐是短暂的,回忆是永恒的,为了短暂的快乐,而将回忆变得可怕,实在是个划不来的生意。” 薛冰望着冰儿的背影,心里想:冰珀宫现在是不是给她们吃了什么药!我才不信这些话,我会试一下,看天下有没有这样的人。冰儿,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屈服的。欲望,谁都战胜不了欲望,尤其是自己的欲望。 龙山脚下,两只翻卷的舞龙绵延着向山上奔去,舞龙人都是年轻小伙,看得薛冰心里发酥,她缓缓跟着队伍,飘然而上,到了山顶,只见灵教教众团团围住神坛,只留下了一个入口,两条龙蜿蜒而入。薛冰见那坛上供奉的是一只飞天的凤凰,心里想:原来他们真的供奉七彩灵凤,不过为何又要舞龙。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站起身来,用方言说道:“苍天在上,灵教第七代教主屈怀刚,率领灵教教众,上龙山感谢七彩灵凤赐予我们幸福,收获!”他倒下一杯酒,酒香飘来,薛冰心想:这灵泉圣酿味道的确不错。 教众双手抱在胸前,闭上双眼,一起叫道:“十层天上,七彩灵凤,展翅高飞,万象生辉,佑我生民,万世长垂!”薛冰心想:不知这舞龙的又是为了什么。 龙舞了起来,一会锣鼓,唢呐,竹笙也吹了起来,大家跳了起来,场上欢腾一片,薛冰觉得那是种能让人沉浸入其中的气氛,觉得自己也很想摆脱现在这种冷清的气氛。可是她所穿的衣服,不是苗人所穿的衣服,不能混在其中。她眉头一皱,手上一挥,一个女子被她吸了过来,她快速的剥下她的外衣,然后身子一转,很潇洒的穿上。 她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笑了一笑。然后转入人丛中,喧嚣的人群激荡起沸腾的声音,她疯狂的在人群中穿行着,狂舞着窈窕的身子,环佩的声音叮当作响,她的心也如同环佩一样,旋转在人群之中。 忽然间碰到一个人,她转头一看,那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年轻得有点稚嫩,薛冰对着他一笑,她觉得那个人整个人都酥软了。那人也一笑,薛冰一直没有说话,她是不会说苗人的土话的,虽然她能勉强听懂。 他们这样相顾一笑,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灵教教主屈怀刚站上神坛,双手一摆,说道:“灵凤出世五百年来,焚烧身躯,回升十层天上,保佑我苗人得享幸福安康。我灵教教众,每年以熊熊烈火,炼化身躯,在烈火中得到重生,法师传火!”只见一个白须老者,举着火把,来到神坛上,对天一阵古怪的祈祷,也不知是在念什么,念完后,将手中火把缓缓举起,在神坛上的一盆火上点燃,火光中把凤凰映得流光溢彩。 法师缓缓走下神坛,将场上一堆火点燃,立时山上篝火四起,教众开始在火中欢跳起来,所见之处,皆是火光。薛冰感到身上一阵发热,她对着那年轻人笑了起来,他们两个几乎同时笑了起来。年轻小伙伸出手来,拉着她一起翩然起舞,锣鼓的声音响在耳边,让薛冰感到很充实。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冰和他坐在火光里。他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薛冰不想说话,同时她也说不成土话,便笑了一笑。那人说:“你不会说话?那你能听懂我说话吗?”薛冰笑着点点头。 年轻人说:“姑娘就象是天上的神仙一样,一样的美丽,一样的温柔可亲。薛冰觉得这个人很可爱,她笑着,拉着他的手缓缓向外走去。 喧嚣的人群渐渐远离了,小伙子问:“姑娘,你要带我去哪里?”薛冰回头一笑,轻轻解开他的衣衫,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薛冰喜欢这个可爱的人,她雪白的手轻轻滑过他颤抖的肌肤,感到他急促的心跳,他无法形容的激动。 渐渐指尖滑到他的腹部,他下意识的退了一下,薛冰轻轻一笑,继续伸手过去,那人闭上双眼,薛冰觉得这是他遇到的最可爱的人,俊美,腼腆,年轻而又纯洁,像是一株亭亭于风里的柳树,飘扬着青青的枝条,那是种低沉的,回味无穷的感觉。 当太阳在空中洒下正午的光辉时,薛冰飘然而去,像是一阵风,只留下那个树下闭目回味的男子,这是一场梦,还是一个幻想,这如此美丽的经历,不知是不是十层天上灵凤的恩惠。 他漫步在人群中,若有所失。忽然一个人说道:“怀英,你原来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他回头一看,只见是前几天刚来这里的黄山派掌门梅之仁的女儿,梅千寻。 他说:“你也来了!”梅千寻笑说:“这是你们灵教的烈火盛典,我怎么可以不来,听说你们还会在犀牛潭边上举行大祭,什么时候?我能赶上吗?” 他就是屈怀刚和屈怀柔的弟弟,屈怀英,他淡淡的说:“要等到入冬后,我们在那里庆祝灵凤带来的春天。你不会来这么久吧。”他心里显然还没有从对薛冰的回味中醒转。 梅千寻笑说:“一定会的,我喜欢这里的山。千万座山连在一起,比黄山还要有气势,你给我讲龙山的故事吧!”屈怀英笑了笑,说:“没有故事,灵凤在这里升天,历经了几百年的火劫,仅此而已!” 梅千寻问:“那为什么名叫龙山,不叫凤山?”屈怀英说:“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梅千寻拉着他说:“我们四处走走,带我四处走走,我听说这里有个龙宫,以前有龙的,你知道,我喜欢游洞,带我去好吗?” 屈怀英说:“不行,龙宫是我们的禁地,灵教中人不能到龙宫去的,因为龙宫里有鬼。灵教人人都知道。”梅千寻说:“我不怕,有灵凤保佑,你怕什么,走,带我去,带我去!”屈怀英被他拉着往山下走,刚走几步,便听屈怀刚叫道:“三弟,你要去哪里?”梅千寻说:“她……她要去龙宫。” 屈怀刚上前说:“梅小姐,您还不知道,龙宫是灵教圣地,这是父亲传下来的遗训,不能违背,不如这样,我安排人陪小姐去犀牛潭玩几天,好吗?”梅千寻说:“好啊,就让怀英陪我去。他很熟悉的,而且,别的人说话我听不懂。” 屈怀刚说:“怀英太小,只怕他怠慢了贵客,我另外派人,梅小姐可以玩个尽兴。”梅千寻说:“我对你们灵教的事情都不知道,怀英正好给我讲明白,别的人说话,我听不明白。”屈怀刚笑说:“灵教教众大多学过中原人说话,虽不十分象,但是也还能听懂,我安排几个人便是了,怀英,法师叫你去添火。” 屈怀英应了一声,急忙去了,梅千寻笑说:“添火,我很有兴趣。我要去看看。”说完便去了。 屈怀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她可不能看上怀英。 薛冰回到龙宫,觉得这一天很惬意,她在洞口看着平静的水面,冰儿缓缓走来,说:“以前这个时候,我同宫主在这里聊天,宫主说过,我们永远在这里,永远不分开,不管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事,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宫主以前在这里,想着的是里面,现在在这里,想着的却是外面。” 薛冰说:“我觉得外面有许多东西,你可以得到,可以去追求,我喜欢这种感觉,不断的失去,得到,不断的转变,我就这样得到快乐,也许,你永远都不明白,不过如果你明白了,你就不会这么反对。反对又有什么用,反正,你改变不了别人。尤其,是他想做什么事的时候。” 冰儿说:“如果你知道我有多惋惜,……宫主,回头吧。外面很美,外面也很缥缈,捉摸不定,它在玩弄你。” 薛冰有些不屑的说:“那就让我被玩弄吧,反正是被玩弄,那就让自己玩得高兴,玩得快活。”她手上一挥,水面激荡起一阵阵波纹。 她回到洞里,心里想:怎么不见冰珀宫的那些“摄魂剑舞”,“嫣然一笑”的口诀,真是奇怪,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用!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来,她回过头去,只见冰玉婵缓步走来,她起身说道:“娘,你怎么来了?” 冰玉婵走过来,说:“雪儿,你小的时候,很喜欢这个山洞,娘知道,要不是因为娘,你一定不会离开的。”薛冰说:“娘何必提这个?”冰玉婵说:“你回来之后,就象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娘看在心里,很难过,不管怎样,你是我的女儿,我不能怪你。任何人都有理由犯错。雪儿,娘想听听,你在外面都看到了什么?” 薛冰说:“我看到了许多娘没有看到的生死,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而且残酷,娘,你不知道现在死了多少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没人会记得你,你的一切,是高尚、纯洁,还是卑鄙、肮脏,根本没有记载,匆匆的来,匆匆的去,人生多么短暂,当你在临死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压抑了自己最原始的感觉,曾经扼杀了自己最美妙的冲动,你会后悔的。时间只有一辈子,怎么过,不能由别人决定。” 冰玉婵叹说:“如果这世上仅有你一个人,你当然可以决定,但世事不是你一个人决定的,雪儿,如果遵照自己的冲动,那你就会成为别人冲动时的受害者,你是不会明白的。你看到容颜老去,年华渐逝,为此感到惋惜,希望留住,可是留住时间的方式不是让自己完全放纵,相反,是让自己融入别人的记忆。雪儿,你仅仅是遇到了死亡,还有衰老吗?” 薛冰说:“娘,这些还不够你对这世界绝望,你无法主宰自己,你被苍天玩弄,只有自己才能遵照自己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我绝不会相信,这世上有如此完美的规范,能让人在遵守它的同时不受到伤害,既然必须面对,为何不能彻底重新开始?让自己作主。” 冰玉婵说:“娘不会怪你。你在外面遇到的事,都是些可怕的人生遭遇,如果人都能知道欲望带来的毁灭,你就不会看到这些可怕的悲哀了,可惜,你把原因当成了结果。上苍没有捉弄人,捉弄人的,是别人,是你看到的幻象。” 薛冰说:“娘,孩子大了,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即便你让他改变,他也不会真心喜欢。娘,你放心吧,反正,我不会吃亏。” 冰玉婵说:“我并没有将我的武功尽数传给你,那是因为学武其实是个很残酷的过程。但是你武功不好,一定不是灵教的对手,这样每天都在外面,娘怎么放心!” 薛冰说:“那娘可以教给我一些功夫啊,比如‘摄魂剑舞’,比如‘嫣然一笑’,我就不怕他们了。”冰玉婵说:“娘怎么可能教给你这些,你所学的,已经有‘摄魂剑舞’和‘嫣然一笑’了,但娘没有告诉你,你不会知道这些招式的,你心里没有这个念头,每一着依然平常,你心里想着它,每一招都是‘摄魂剑舞’,娘不会告诉你的。” 薛冰想:那是冰雪学的,又不是我。便说:“好,娘既然不说,我也不问了。”冰玉婵缓缓的在洞里走了几步,说:“我同灵教前任教主有约定,我们不能上龙山,他也不能进龙宫,我听说,你去了龙山。”薛冰说:“我只是去玩玩,没什么事。” 冰玉婵叹说:“那就好,女儿大了,毕竟是留不住的,如果你真的很想外面的世界,你找到了如意郎君,娘一定会成全你的。”薛冰心想:好,只要我有机会带男人回来,我就不信你们这堆尼姑一样的人不会心动。 西南的阳光一向是那么热烈,象这里的人一样,远赴从军的人,是不可能适应这里的气候,它变化无常,人常常是防不胜防。那些正午在湖边洗澡的士兵、军官是如此,薛冰也是如此。她觉得这鬼天气真是令人头疼,早上还是薄雾愁云,到了中午,太阳当空的时候,忽然变得燥热,她想出去都不敢,只有在洞口看着平静的水面,外面太阳光照着的部分,可以见到一片金光闪耀,近处的水面,依然死气沉沉。她叹了口气,捡起一块石头,扔到水里去。 身后传来飘儿的声音,“宫主,你不高兴?”薛冰转身说:“哪儿都去不了,真可恶,你是要去哪里?”飘儿说:“我……我是去一个地方,宫主,咱们一起去吧,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说我偷偷出去玩。”薛冰心想:难不成你也经常出去厮混,找到知音了。 于是说道:“放心,我才不会乱说。”飘儿说:“跟我来吧。”她身子一飘,掠过水面,贴着洞顶,飘然向外飞去,薛冰也轻轻飞出洞外,立时感到一阵热浪袭来,飘儿说:“咱们走,身子没停,在空中打了个转,向龙山飞去。 奇!书!网!w!w!w !.!q!i!s! h!u!9!9!.!c!o!m 薛冰也飞了过去,只见不多时落下地来,那是一幅见所未见的唯美的画面,瀑布从松树顶上缓缓流下,溪水如碧,蜿蜒而下;烟云自山间四处袅袅升起,流连似梦,扶摇至上。芳草异香扑来,风里多少忘味之觉;飞鸟乍来还去,眼中尽是如画之色。 飘儿说:“这是我发现的忘情谷,好美好美,宫主,比咱们龙宫还要美,这美是不同的,她同天地连在一起,看的人,也同天地连在一起,只有在这个时候,人才会真正的感觉到,他属于这广袤的自然,他在这浩博的宇宙中多么渺小,你看那天,那云和烟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人也就忘了情,忘了一切。” 薛冰说:“好一个忘情谷,飘儿,原来你毕竟也是不喜欢那个冷清的龙宫的,你也许不知道,人世间还有许多的乐趣,你想知道吗?就象你看到这个忘情谷一样的令你震惊,令你永远都忘不了。” 飘儿说:“是吗?真有这样的地方?那宫主一定要带我去了。” 薛冰说:“好,现在就可以,咱们去镜湖,一定可以让你得到你一直得不到的很好的东西。”飘儿笑说:“好!我们现在就走!” 镜湖的水面晃动不已,那是一群戍边的士兵,在无人的地方尽情的洗刷自己内心无比的空虚和空白。薛冰在岸边站着,笑着说:“飘儿,你觉得好看吗?”飘儿转过身说:“好难看,宫主,我要走了。”说完便要走时,薛冰拉住她说:“你怕什么,他们武功没你好,还不是任你摆布,别太傻了,趁你现在还有本钱!” 她说完轻轻退下身上的外衣,留下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缓缓向湖面走去,飘儿惊呆了,这是她无法想象的事情,绝对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 薛冰走到水里,开始轻轻抓着水,轻轻抛向自己的身上,水珠在阳光下绽放出七彩光芒,薛冰的眼里满是微笑。那群人怎么可能经受住这种诱惑,象是连滚带爬一样,争先恐后的赶到她身边,飘儿惊得直往后退,口中说:“这怎么了得,不行,不能让他们……” 她身形一摆,来到湖边,说道:“你们快放开她!”薛冰对身边的人说:“这是我妹妹,她和我不一样,不喜欢男人。”那堆人笑着说:“只要你喜欢就行了!” 飘儿手上长剑一指,水面泛起一层巨浪,飘儿喝道:“你们还不走,我就不客气了!”那群人当然吓得立刻就走了。 薛冰看着飘儿,说:“你有病吗?等我高兴了再赶他们走不行吗?”飘儿说:“宫主,奴婢绝对不能让人欺负宫主。”薛冰说:“这不是欺负,我喜欢这样,就象你要吃饭一样正常。”飘儿说:“宫主,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总之,我是不会让宫主被人欺负的,……”薛冰飞到岸上,拿起衣服,轻轻披上,说:“真是食古不化,难道还真等着有人给你著书立传。我走了。”她身子一闪,身法快的飘儿连她往哪里走的都没分清楚。 薛冰不到片刻,就来到那群离去的官兵身边,说道:“刚才有没有吓着你们?”一个人大叫一声:“鬼啊!”立时大家四处逃了开来,她心里想:难道还要我慢慢跑来不成?她手上一挥,将几个人一齐吸过来,说:“你们说我是鬼吗?有这么漂亮的鬼吗?” 那些人早吓得三魂去了两魂,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薛冰说:“算了,这么胆小,玩起来也没意思。如果你们说出去半个字,我就让你们去死!”那群人魂不附体的说着听不明白的话,薛冰说道:“滚吧。”他们才一个个的连滚带爬的走了。薛冰说道:“真是一群胆小得不得了的人。” 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姑娘,不是他们胆小,每个人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胆子都很小,除非他为此做了很久的准备。”薛冰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苗女缓缓而来,手上捏着一壶酒,看样子很是有种豪迈的风情。便说道:“你是何人?” 苗女正是屈怀柔,她说道:“我叫屈怀柔,如果没猜错,你就是冰珀宫的主人冰雪了。那天在锦绣楼,十二神婢叫你回来,你都不肯,这么放浪的人,真是天上天下,只君一人。”薛冰说:“往人家军营里面走,难道想把人灌醉了,好好的享受一番?灵教的酒,原来自有妙用!” 屈怀柔冷笑说:“与你无关,我劝你也收收手,现在黄山派正派人来采办药材和毒药花粉之类的东西,碰到了你,可就要降妖除魔了!”薛冰说:“我才不管什么黄山派,什么降妖除魔,要除,也是你们这些邪教妖人先遭殃。” 屈怀柔笑说:“好,咱们可以走着看看。” 薛冰见她缓缓走了,心想我倒看看你整天干些啥,她轻功很好,跟在屈怀柔后面,屈怀柔也没有注意到。 只见屈怀柔不多时到了一堆营帐外面,薛冰心想:原来是在这里风流,这主意倒不错,常来常往。 屈怀柔进了营帐,立刻有几个守门的士兵围上来说:“屈姑娘,今天有酒喝吗?”屈怀柔说:“没有,怎么可能天天都有,要酿好久呢!”守门的士兵说:“唉,只有南宫校尉才有福气天天喝这样的美酒。” 薛冰心想:那个什么南宫校尉,到底是什么人? 她身形一转,一阵风一样的飞过去,守门的两个人眼前一花,一个:“刚才是什么?飞过一阵风!”一个说:“当然,绝对不可能是人,赌什么都行!”先前那人说:“当然,有我们守着,鸟都飞不进去。” 薛冰来到帐外,只听屈怀柔说道:“公子,你整天不出去走走,难道不嫌很闷吗?这里我很熟悉,有很多奇观异景,保证你看过之后,会觉得不虚此行。”薛冰心想:开始勾引男人了!她手指一指,一阵风吹过,帐篷上破了一个洞,只见屈怀柔取出酒杯,轻轻在为一个正在看书的年轻军官倒酒,酒香扑来,薛冰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大约是几个闻到酒香的人跑过来了,薛冰身子不动,手上一挥,那几人立时定在原地。屈怀柔倒好酒,说:“怎么,公子对酒没兴趣?你知道吗?就是五大姓的族长,也不一定能够每天喝上这样的酒,公子,良机莫失,时不再来。” 那军官正是南宫继,他放下书,说:“我才刚到这里,什么都不想作。圣女,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别人说闲话。”屈怀柔说:“他们怎么高兴怎么说,只是别惹恼了我!”薛冰心里说:“果然好性子,和我一样,没有男人,怎么过!”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老兄,我们吃不到酒,闻一下酒香也好啊!”薛冰手上又一动,劲风过处,那几人已经原地定住,不能动弹。 南宫继说道:“圣女,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屈怀柔说:“但说无妨,我倒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第十六回:万里云层风急啸 一曲弦歌人痴心 南宫继说:“不知灵教同苗人五大姓之间是何关系?”屈怀柔笑说:“这就一言难尽了,这里虽然是宋朝皇帝封的黔州,但是实际上由五大姓执掌,五大姓之间,现在又以龙姓为最强,他们准备立国为越,自封为王。不过,这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不管是谁执掌黔州,我们灵教,都是他的靠山,七彩灵凤,永远会在他们头上盘旋!” 南宫继笑说:“原来如此,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你一定要我们撤兵?”屈怀柔说:“不是我,是教主。你们不过是想收服苗人,不是真的要帮我们,再说,宋朝也不是一个强大的王朝,不足以托付。” 南宫继说:“这是你们强词夺理。” 屈怀柔说:“宋辽之战,成败难以计较,对付一个辽人尚且如此,更别说雄视天下了。不过,即便他很强大,我们也不会屈服。试问有谁愿意给别人当奴婢和仆人?”南宫继走了几步,说:“既然如此,咱们志不同,道不合,不能与谋。圣女,还是请回吧!” 屈怀柔说:“我每天都来,只是等你的一句话,这只是一线之差,……我每天看到你,就是听不到那句话。”南宫继说:“其实这不是一线之差,是天地之隔。” 屈怀柔笑了笑,说:“喝了这杯酒吧,这可是龙叔叔特意送给我们的。我特意给你留下。” 薛冰觉得没有意思,便一挥手解开那十几人的穴道,身子一闪,飘然而去。 她缓缓走在山间,午后的山林倒是温暖而不燥热,她正走着,忽然前面走来一个人,她眼睛一亮,这人就是她昨天遇到的那个军官,这时候她才发现,他原来是一个很有味道的人,也许是她太饥渴了吧。她笑说:“不知将军要去哪里?” 那人停了下来,说:“我回去。姑娘这是去哪里?”薛冰说:“我没地方去。将军是初来此地吗?”那人说:“我们在这里驻扎,也有些日子了!”薛冰笑说:“不像我,刚来这里,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天气又这么热。” 她缓缓退下一半的衣裳,她的皮肤如同衣裳一样的雪白,白得令人眩晕,令人冲动。那个人是人,没有例外。 薛冰缓缓走上前,根本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拖延时间,两个人就连在一起。 薛冰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说:“我还以为,你同别人不一样。”那人说:“都一样,只不过,在人前,得注意一点。”薛冰笑说:“什么人前人后,你是他们的头,他们能说什么闲话。” 她缓缓离去,那人问:“我们什么时候还会见面?”薛冰说:“我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你。”她觉得很满足,至少,自己是在玩弄一个人。她手上一挥,一股掌风迸出,向那人身后袭去。 那人倒在地上,连声音都没有,薛冰冷笑说:“看你还神不神气,将军,有什么了不起,还要在人前做个样子,我让你到鬼前去做。” 薛冰回到龙宫,飘儿在洞口等着,见她回来,急忙说:“我……我告诉老宫主了,老宫主很生气,怎么办?”薛冰说:“什么生气,你胡说什么,她怎么可能生气,这是她以前做过的事。”飘儿说:“宫主,奴婢不敢劝你,但是……”薛冰淡淡的说:“我不会听的,我知道我要什么,不管怎样,你不会活到两百岁,珍惜你的时间吧。整天在洞里,多无聊!” 冰玉婵在她房里等着她,见她来了,勉强笑说:“雪儿,你回来了。”薛冰说:“是啊,娘,你有事吗?”冰玉婵说:“飘儿说的,是真的吗?” 薛冰点头说:“一点不错,那个傻瓜。”冰玉婵说:“雪儿,你不该这样。”薛冰说:“为什么?”冰玉婵说:“娘是为你好。一个人要守规矩。” 薛冰冷笑说:“让我不守规矩好吗?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头发花白,姿色不再,没有人会喜欢我的时候,我一定会保持我的冰清玉洁的,你要是觉得不理解,可以想想当你年轻冲动的时候,你是怎么过的。” 冰玉婵说:“我不是冲动,是糊涂。雪儿,你不要这样。”薛冰说:“好,我输了,我明天就开始,只有成亲后,才同男人一起玩,这该行了吧,每个结婚的女人,同她的丈夫洞房,该是件寻常的事吧!大不了,我每次叫他们和我对磕几个响头。” 冰玉婵感到泪水流了下来,好半天才说:“雪儿,娘不知怎么说,娘当初是荒唐,娘该死,娘……”薛冰说:“我没有怪你,相反,我觉得你以前一点也不荒唐,娘是我的榜样。为什么要让男人为所欲为,至少我们要认定,我们不是被他们占有,我们大家都在寻找自己的快乐,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 她的泪水流了下来,想到薛名同她第一次同床共枕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那些谎言,可惜在秋水山庄没有被揭穿,直到她到了外面,才知道原来她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并不是薛名说的那样,她占了便宜,……她第一次离开秋水山庄,是在十四岁的时候,那时薛名已经同她厮混两年了。 她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吃亏,自己没有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是别人的错,是那些愚蠢女人的错,她们太傻,太迂腐…… 她继续说着:“……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就永远都有被人占有的可能。”冰玉婵上前,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缓缓说:“不是占有,但也不是放纵,不是自欺欺人。” 薛冰望着冰玉婵远去的背影,心里想:难道我就不能坚持我的观点?我要坚持,我是在玩弄他们,不是我被人玩弄。 一阵低低的琴声传来,似乎在回忆往事,似乎一个苍老的妇人,在一个孤独的院落里对着一盏飘忽的油灯,回忆着斑驳的往事…… 薛冰很早就来到龙山上,龙山的火要烧三天三夜,龙山的人要欢庆三天三夜,薛冰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又打晕一个女子,换上她的衣服,跑入人群之中,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姑娘,你在这里,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原来在这里。”薛冰转身一看,是屈怀英,她伸出手来,拉着他的手,在火光里翩然起舞起来。 她的身形婀娜,纤纤玉手犹如冰雪一般的洁净,头上环佩叮当作响,一双妙目,散发出无法形容的清澈的光芒。屈怀英一边同她一起跳,一边说:“姑娘,你是什么人,你跳得太好了,和她们不一样。” 薛冰轻盈的笑着,她不想说话,她觉得舒展开来的手臂像是倾洒出她毕生要说的话一样,一挥手间,忘掉了人世间的一切烦恼。 太阳在空中照着,似乎感到自己已经没有人间篝火带来的光那么有感染力,偷偷的钻进了云层。不一会,嫉妒的雨飘洒开来,但人群并没有惊叫,屈怀刚双手一挥,一股气墙罩在上空,雨点象是洒在透明的雨篷上一样,流成线,向四周流去,篝火依然燃烧着,薛冰站起身来,看着神坛上的屈怀刚,心里想:他的功夫,比我的先天手还厉害。实在想不出什么功力这么强悍,居然可以挡住无缝不入的雨点! 屈怀英笑说:“那是教主,教主修炼了‘通灵心法’,与灵凤结为一体,功力无边。”薛冰心想: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功力,今日终于见识到了,怪不得灵教在这边陲之地,以微小之众,可以同武林各大门派抗争,果然自有他的道理。 屈怀英笑说:“每个人都很景仰教主的威力,他是灵凤的化身,是我们苗人的信心,只有他能让苗人成为自由的不受欺压的人。”薛冰笑了笑,转过头来,和别人一样翩然起舞,屈怀英在一旁看着,渐渐看得眼花缭乱起来。 直到梅千寻的声音传来,他才回过头去,只见梅千寻穿了一身苗人打扮的衣服,笑着说:“你看好不好看?”薛冰不知梅千寻是谁,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她精湛的内功修为,她师父一定不惜血本,给她吃了很多种名贵的药材,才让她练功之际,有如神助。 屈怀柔笑说:“不错,看起来和我们苗人一样了,而且还很漂亮。”梅千寻兴奋的说:“是吗?我真的很漂亮吗?哪里哪里,我怎么不知道。”屈怀柔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梅小姐,你应该就是美女吧。”薛冰看着屈怀柔认真的样子,觉得很可爱,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没有在看着一个男人的时候,保持着如此冷静而又简单的态度。她像是一个疲倦的行客,忽然驻足看着眼前的一道美景,一刹间忘记了所有的疲惫。 梅千寻笑说:“真的吗?他们都是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太好了。”薛冰看着梅千寻的样子,轻轻一笑,漫步离开。屈怀柔赶忙说:“我到那边去一下。”急忙跑到薛冰身边,说:“姑娘,你要去哪里?你是天上的神仙吗?你……” 薛冰没有说什么,她希望自己是天上的神仙,希望自己不是一个世俗的凡人,她挥挥衣袖,展开轻功,她的身法很快,是圣人山“奔尘绝影”的身法。屈怀柔呆呆的看着,说:“真的是神仙,飞走了!”薛冰飞在空中,雨点扑来,她觉得浑身有种很洒脱的快乐,她在树丛中飞着,穿过树林,来到龙宫洞口,水面上雨点点的滴着,那么的美。 忽然飘儿说:“宫主,你怎么还不回来,你身上都湿了!快进来吧!”薛冰笑说:“怕什么,你不在雨里,怎么知道雨里是好是不好,飘儿,别固执了,到雨里来吧,一样能飞起来。”她在雨里飞着,雨点点的扑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只自由的蝴蝶,在天上飞来飞去,不怕雨,不怕风。 飘儿在里面叹说:“真不知宫主怎么了。”冰儿在里面洞口轻声说:“我看她是疯了,真是莫名其妙!”飘儿说:“我们回去吧,反正她也是回来了!”冰儿说:“就是没回来,我们也找不着,她现在就是要走了,我们也追不上。”她们缓步走到里面去,只留下洞外薛冰在天空飞舞。 忽然一阵箫声传来,那箫声在雨里若有若无,像是来自天上一样的平和清淡,薛冰身形急转,向那箫声奔去,但就在她刚要到的时候,那声音忽然消失,林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薛冰心想:难道是有雨声挡着,我听错了不成,如果真是一个人,那他的功夫也太好了! 她回头看去,忽然见到冰玉婵飘然而来,她问道:“娘,你来干什么?”冰玉婵问:“刚才是你在吹箫吗?”薛冰摇头说:“不是!”冰玉婵低低的说:“难道是她?”薛冰问:“什么人?”冰玉婵说:“不可能,是我听错了。雪儿,赶快回去,这里雨大,别弄坏了身子。” 薛冰见冰玉婵似乎有什么事,便假装说:“好,我这就回去。娘也早点回去。”冰玉婵点点头,薛冰飞到树丛中,远远的看着冰玉婵,只见箫声忽然又传来,冰玉婵身形一转,薛冰心里想:好厉害的身法,怪不得当年那些武林高手都打不过娘! 她急忙跟上,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就跌倒在地上。 她醒来的时候,冰儿在她身边,说:“宫主,你总算是醒来了。先喝完这汤,你总算是被雨淋得生了病,可以安身几天了!”薛冰心里想:绝不是被雨淋了,一定是那箫声有鬼,是我娘和她有过节,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箫声,这人的武功一定很好,和娘不相上下!他是谁? 冰儿说:“宫主,快喝啊。”薛冰说:“我没病,不用喝,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冰儿说:“我在洞口看到宫主,那时宫主已经昏过去了,已经三天了,一直没有醒来。”薛冰说:“什么?三天?”冰儿说:“是啊,也许是宫主玩得太高兴了,耗费了不少功力,又被雨淋了。”薛冰说:“我晕了三天,一点雨就让我晕了三天!” 她急忙爬起来,向洞外走去,来到洞口,轻轻一跃,飘然贴着水面向外面飞去。西南的天变得好快,才三天功夫,就变得冷气森森起来,薛冰运气暖身,向龙山飞去,那里只有残余的灰烬,还是被雨淋过的那种,真的是三天过后了!是谁这么厉害,还没有接触到我,就让我睡了三天!这三天宛如一瞬间一样一闪即过,这其实并不是受苦,反而是一种享受。 她在山里找那阵箫声,她想知道,什么人有如此厉害的武功。 但是没有人出现,她在山里等到天色迟暮,才缓缓下山,她觉得有点饿了,就打了一只山鸡,在林子里一个人烤着吃,吃完后,才向山下又走去,忽然间耳边一阵声音传来,她向四处看去,只见四处有不少男女在野合,她吓了一跳,缓缓走上前去,感觉不是假的,待看到地上的衣服,她才知道是那群官兵。她轻轻一笑,心想:让你们明天丢人现眼去!她手上一甩,劲力到处,那些正在销魂的男子都做了牡丹花下的亡魂。 那些女人吓得大叫,薛冰冷冷的说:“叫什么,你们这样被人欺负,我是来救你们的,怎么,不愿意?我不反对同男人玩乐,但前提是女人要比男人更有本领,至少不能被他们控制,要玩男人,而不是男人玩我们。这感觉不一样。” 那些女人根本没有听清她的话,就一个个夺路而逃了。 薛冰心想:我倒看看这些人是怎么过这一晚的,这些官兵,一个个简直就是禽兽。她来到营帐外,只见守门的在那里打盹,她飘然而去,顺便点了他们身上的穴道,遇到巡逻的人,也一并点了他们的穴道,一直到了中间一个营帐,有两个士兵在外面把守,她一抬手将二人定住,轻轻挑开帐帘,只见一个中年将军在那里看书,风将烛火吹得歪了,他才抬头来,一见薛冰,惊道:“你是何人?”薛冰笑说:“你说我是活人还是死人?”那人说:“活人。”薛冰说:“不但是活人,还是一个大美人。” 那人急忙起身来,说:“不知姑娘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薛冰笑说:“难道你不觉得在这个时候来一个女人,是个不好的消息吗?”那人急忙说:“那倒不是,看姑娘的样子,不像是坏人。”薛冰缓缓来到他身边,说:“要怎么样才能算是坏人?”那人说:“坏人不会这么礼貌。”薛冰笑说:“是吗?礼貌或者不礼貌,只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真正目的,是否不一样,那才是好坏的标准,坏人,都是来向你索取的;而好人,多半是来赐予你快乐。”那人放下书,说:“快乐?” 薛冰走上前去说:“你要吗?”那人不假思索的说:“要!”薛冰将手放在他胸前,说:“你要什么?”那人一把搂住她,说:“我要你!”薛冰挣脱开来,往床上一躺,说:“你们只知道要,全不理会别人的感受!”那人扑了上来,薛冰轻轻一闪,站了起来,说:“你这么急吗?” 那人起身说:“姑娘,你过来。”薛冰轻轻一笑,说:“你倒说说是为什么?”那人有些发怒所说:“你快过来。”薛冰问:“为什么?”那人说:“你再不过来,我就叫人了!到时候你有得罪受!” 薛冰说:“你叫啊,我喜欢人多。”那人说:“快过来!”一下子扑了过来,薛冰一闪,他扑了个空,他显然有些恼羞成怒,大声说:“小贱人,你再不过来,我叫人来把你捆起来!”薛冰笑说:“很好,我还真没给人捆过。大人,你要是愿意,就过来啊!”那人抓了几下,没有抓到,大声叫道:“来人,来人!”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他揭开帐帘,只见外面的人一个个都站着不动,他推了一个人,那人应声而倒。他惊恐的说:“都起来,起来!” 薛冰缓缓过来,说:“不用怕,他们都给我点了穴道,你要是乖乖听话,就不会吃这苦头!来吧,你还是算得上个人物,够味,我喜欢。”那人双腿开始战抖,薛冰缓缓剥下他的衣裳,说:“我喜欢胆大的男人,男人胆子太小,会让人笑话的。你可千万别流泪啊。我说过,我是来给你带来快乐的,你知道什么是快乐吗?你本来得不到的东西,现在得到了,就是幸福。” 那人颤声说:“女侠,饶命,饶命!”薛冰摸着他浑身鸡皮疙瘩的肌肤,说:“我不会杀你,我还不想杀你。就算我要杀你,也不是现在,你知道吗?女人和男人一样,都需要满足。” 那人闭上双眼,全身打颤,不敢说话,薛冰肆意的玩乐,一番云雨。营帐外风声扑扑,冷气嗖嗖,无数双眼睛看着两个人在火把的光芒里疯狂的玩乐,也许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当着那么多男人,如此肆无忌惮的玩弄一个男人。 她轻轻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笑着说:“怎么,你难道不觉得很高兴吗?我想问你,这和你玩女人有什么不同?”那人没有说话,战战兢兢的穿衣服,薛冰厉声说:“说!有何不同?”他看着薛冰,颤抖着声音说:“女侠,我……我害怕!”薛冰冷笑说:“你也知道害怕,你们也知道害怕,你们该明白,不是女人一定会被男人玩弄。象我,就喜欢玩弄男人。我还会来,你们等着,别让我失望。” 她身形一转,飘然而去,宛如一道劲风。所有的人身子一颤,身上的穴道被解开了。那军官说道:“今天的事,……”他还没说完,南宫继已经从外面走来,问道:“怎么,你们都在外面?”一群人连忙说:“是啊,是啊……”一个人说:“看星星。”别的人赶忙说:“对看星星,看星星。” 薛冰回到龙宫,冰儿等在里面洞口,说:“宫主这几天很喜欢外面。”薛冰笑说:“冰儿,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玩得高兴,去了还想去。”冰儿说:“除了冰珀宫,我什么地方都不去。宫主,我们只属于这里。”薛冰说:“我属于哪里,不是我说了算。冰儿,你以为你想怎样生活,你可以决定吗?如果可以,那你真是太幸运了!” 冰儿说:“老宫主在等你。” 薛冰缓缓来到冰玉婵所住的洞里,只见偌大的洞里一片洁白,一架瑶琴,旁边还燃着藿香,冰玉婵在床上躺着。她缓缓上前,忽然一阵呻吟的声音传来,只见冰玉婵捧着头,一幅痛不欲生的样子,她赶忙催动内力,将她震醒。 冰玉婵睁开双眼,大叫一声,说:“不要!”喘着粗气,脸上汗水滚滚而下。薛冰轻声问:“娘,你怎么了?”冰玉婵定下神来,说:“娘没事。这都是冤孽,是那些过去的旧帐。”薛冰说:“是吗?娘,你何必沉迷于过去,过去的事如同云烟,是抓不着的。”冰玉婵说:“不是娘说不想就不想的,它们已经是你的一部分,在你心里,在你的脑子里已经完全印下了痕迹,躲不掉,常常让你想起。” 薛冰说:“娘,我倒有个办法,你整天呆在这里,当然只有回忆了。咱们可以到别的地方去玩,你以前一定有很多朋友,咱们一一的去拜访,你不知道,现在外面美得很,我保证,你会重新生活。” 冰玉婵说:“雪儿,也许你不相信,我宁可这样受着折磨,来减轻我的罪孽,不让你们受到牵连。”薛冰说:“娘,你为何如此傻?这样根本不能减轻什么罪孽,减轻你罪孽最好的方式是忘记你是一个有罪的人。什么牵连,你以为,这上天,真的那么灵验,真的会让你的女儿遭到报应吗?” 冰玉婵叹说:“已经来了,我感觉到了,我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薛冰说:“娘,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冰玉婵说:“我感觉到了,雪儿,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那报复已经来了!来得这么突然,来得这么可怕!” 薛冰笑说:“娘,如果你不放下心里的包袱,女儿永远也看不到你的笑脸。”冰玉婵说:“不是这样的,雪儿,你答应我,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娘不能让你到外面去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不能让你重蹈覆辙。你知道吗雪儿,我有多害怕,我有多恐惧!” 薛冰转身说:“娘,你不要多想了。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那些男人可以成为我们生命的主宰,为什么他们可以眠花宿柳,我们却必须要成为高楼深锁的牺牲品,我不会甘心这么过一生,什么贞洁,什么操守,让他们都见鬼去吧,我有傲视天下的武功,我不会让自己屈服于他们定下的规矩,现在,我过得很快乐,我们冰珀宫就要象这样,让天下人去忍受无边无际的束缚,我们,走我们自己的路。” 冰玉婵含着泪说:“雪儿,不要为自己的放纵找借口,无论你的借口多么完美,你都会后悔的,那始终只是一个借口,而不是理由,你还是要回到这种你认为世俗的生活,接受你觉得荒谬的道理。雪儿,娘希望你过得很好。” 薛冰说:“我这样就过的很好。我很失望,在外面听到娘的威名,我以为娘是一个英雄,不料娘不是英雄,而是一个罗罗嗦嗦的老太太。辜负了你一身的武功,还有身为冰珀宫宫主的名位。我不会让冰珀宫沉默,沉默,不是我的生活方式。” 冰玉婵看着她的影子,泪水渐渐流了下来。 薛冰回到洞里,看着墙上的琴,轻轻取下来,正要弹时,忽然一阵琴声传来,那声音幽咽而苍凉,令人泪下。 薛冰放回琴,躺在床上,听着琴声,缓缓睡去。 第二天,她翩然在营帐里落下,所有的人看着她,都怔住了,她笑着说:“今天谁来啊?”她的目光扫过那些人,那些人都低下头去,忽然一个士兵冲出来,说道:“妖女,我杀了你!”他手上长枪一抖,薛冰没等他靠近,手上一动,点了他穴道,说:“杀你脏了我的手。在我眼里,你们连狗都不如。还有什么人要试一试的?” 没有人说话,薛冰缓缓来到一个士兵身前,说:“过来,陪我玩玩。”那人几乎要哭了出来,薛冰笑说:“怎么,我很丑吗?”见没有回答,她厉声问道:“都死了吗?”那人急忙说:“仙女姐姐美……美如天仙。……”薛冰笑了笑,说:“既然如此,你高兴吗?”那人哽咽着说:“高……高兴!”薛冰笑了笑,缓缓剥下他的衣服,说:“我也很高兴。”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觉得这实在是一种煎熬。 薛冰却觉得很满足,她玩弄尽心后,才说:“好,你们干你们自己的事,不必管我。” 没有一个人动,薛冰走到另一个人面前,说:“是不是还想玩我啊?我可是来者不拒的。”那人吓得跪在地上,说:“神仙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听话,我……”薛冰笑说:“好,听话,听话。” 一面轻轻拍着他的头,说:“走吧,陪我到湖里沐浴。 天气很凉,薛冰内功深厚,当然不怕,那些人却是很难受,第一次感到赤身裸体原来是那么的让人心寒。薛冰尽情玩乐,直到午后才飘然而去。她觉得很是舒服。 她回到龙宫的时候,只见十二神婢在洞外围着两个人,一个是龙涛,一个是杜秋月。她不认识这二人,便在一旁看着,只听珀儿说:“王八蛋,你还不走,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龙涛说:“我好不容易劝了神医,来医治老宫主的病,你们还不让开!”冰儿说:“我们怎么知道她是神医,神医怎么可能这么年轻,这么漂亮。龙涛,你是恶门十三少,我们怎么相信你。”杜秋月换回女装,看起来竟然也是妩媚温柔,身材高挑,鹅蛋脸,眉毛如柳,眼波如画,别有一般风情。 龙涛说:“你们宫主回来没有?”薛冰笑说:“我回来了,不过我不认识你,你是什么人?”龙涛急忙说:“雪儿,我是龙哥啊,你回来了,我们一路赶路,还是没有追到你。”薛冰说:“是吗?我有这么迷人?这位莫非就是神医,不是只医治正派人士吗?不过来了就是客人,冰儿,快带神医到洞里去。至于这位公子,我带他到外面就行了。” 冰儿说声“是!”,解开小船,带着杜秋月进去。龙涛看着薛冰,说:“雪儿,你怎么了?”薛冰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心里很是满意,说道:“没什么,你过来,我带你到外面去找地方住,这里不让男人进去的。”龙涛笑说:“你要带我去哪里?这里方圆十里,有人家吗?”薛冰笑说:“咱们江湖中人,风餐露宿的已经习惯了,还那么多讲究干什么,来,过来。”龙涛过来,薛冰拉着他的手,笑说:“公子,你手好烫。” 龙涛急忙抽回手,说:“你不是雪儿!”薛冰问:“为什么?”龙涛说:“雪儿冰清玉洁,你的眼睛出卖了你。说,你为什么要装成雪儿!”他手上长剑一指,已经指在薛冰身前。薛冰笑说:“是吗?你不知道吧,她还没回来,我是她姐姐。”龙涛问:“她去哪里了?”薛冰说:“我们两姐妹都一样,喜欢到外面,和形形色色的男人玩乐,你只是她其中的一个人。她和我不一样,我喜欢男人的肉体,他喜欢男人的感情。” 龙涛说:“胡说,你在胡说!”雪儿说:“是吗?你进不去冰珀宫,因为她们不会让你进去,她已经回来了,她不想见你。”龙涛说:“为什么?”薛冰说:“想知道为什么吗?你只是她曾经玩弄过的男人,她不喜欢了。我想你一定很不甘心,因为你连她的肉体都没有得到过。” 龙涛说:“胡说。你到底是谁?”薛冰说:“我是冰珀宫主人,你应该很清楚,不管怎样,十二神婢还有我娘,一定会听我的,所以你也得听我的,不然,你不会见到雪儿的。” 龙涛说:“你要我做什么?”薛冰说:“我喜欢你。”龙涛转身说:“姑娘,请你自重。”薛冰说:“十三少,你以为你是名门正派的大家公子吗?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你以为,我希罕吗?” 龙涛说道:“姑娘,请你自重。”薛冰不屑的说:“迂腐,我不同你蘑菇了,你自己找地方吧,我要看看,神医是怎么治病的。” 龙涛见她身形一闪,就进去了,心里想:怎么她姐姐这样放浪,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薛冰来到冰玉婵居室外,只听冰玉婵说:“神医肯纡尊降贵,,替我治病,实在是感激不尽,不过,我这病,是没法治了,我作孽太多,这是报应。” 第十七回:一笑千古情何在 万众影里歌声浓 杜秋月说道:“老宫主,这不是心病,这是有人暗算。”冰玉婵问:“什么人?”杜秋月说:“细想起来,这又似乎不可能,见了你之后,我就更加确定,这是传说中的‘夜魔咒’,多年来,一直无人能够修炼成功,这是音谷的最高绝学,修成之后,无人可破。” 冰玉婵轻轻说:“‘夜魔咒’,‘夜魔咒’,难道,难道是他?他……”杜秋月问:“前辈知道是什么人?”冰玉婵说:“不一定,我所遇到的那个人,应该也不会练成夜魔咒,他说过,他试图练过,但完全没有可能,以至于他说夜魔咒只是一个传说。”杜秋月说:“其实,并不是传说,医书上有记载,我施针后,应该可以复原,他不管有再强的武功,都不会伤害到你。”冰玉婵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多谢神医。” 杜秋月取出针来,说:“宫主请闭上眼睛。”冰玉婵坐在床上,闭上双眼,杜秋月看看手里的针,手上一动,一时之间,千针齐发,打在冰玉婵的身上,杜秋月说道:“宫主,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银针在空中飞来飞去,在不同的穴位上移动着,渐渐杜秋月的手都流汗了,忽然间银针在空中纷纷落下,杜秋月倒下地来,冰玉婵急忙上前扶住,杜秋月说:“宫主,你的穴位已经被我封住,夜魔咒已经不能再进入你的身体,但是,我体内真力已尽,要静修十天,请你给我找个僻静地方,不能有人打扰。” 冰玉婵点头说:“放心,冰珀宫这种地方多得很。冰儿,快进来,安排神医到‘银冰洞’去休息,好生伺候。”冰儿进来说道:“老宫主请放心,奴婢一定遵办。”冰玉婵见她们走了,心里想:我今晚就真的不再进入恶梦了吗? 薛冰进来说道:“娘,你现在怎样?”冰玉婵笑说:“难为你的一片孝心,其实娘只要看到你过得好,就高兴了,就算吃点苦,也算不得什么。”薛冰心想:难道妹妹去江南,就是为了寻找神医? 她笑着说:“娘,现在你好了,就会明白这不是什么报应了,这是病而已。”冰玉婵忽然叹说:“雪儿,以后你要小心一点,我怀疑娘当年最大的仇家已经来了。娘的病,就是他害的。我想,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要小心,不可乱走。”薛冰问:“什么人这么厉害?娘,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冰玉婵轻轻笑了一下,说:“娘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个人叫着孟长青,有个外号叫做‘十指音王’。他武功高强,但是说到心胸,却是很小,音谷的人都是如此,虽是名门大派,肚量却是很小,娘当年同他的恩怨未绝,他一定是来寻仇了。”薛冰说:“我不怕,娘,我们就应该拿出冰珀宫当年的气势来,同他们来个手底下见真章。” 冰玉婵叹说:“雪儿,你还小,娘不想让你知道这么多。你回去休息吧,娘会处理的,现在连天医派的人也肯救我们,你一定要记住,要行善,要对得住别人对我们的信任。”薛冰说:“天医派对我们有恩,我一定报恩便是了。娘就放心吧,我恩怨分明得很。” 冰玉婵一直等到晚上,果然一直无事,晚上也没有什么恶梦,一晚休息很好,第二天起来,感觉整个人得到了新生一样的快乐。 薛冰一早就到了营帐,刚一去,就看到门口站了一个年轻剑客,她停了下来,说:“谁请你来的?”那人长剑一指,说:“冰珀宫的妖女,你危害一方,今日也有受死的时候!”薛冰一见他剑上的字,乃是“天执”二字,遂笑说:“我当是谁,原来是黄山派的人,你是梅千凌,还是梅之仁?” 那人喝道:“你竟敢直呼家父的名讳,还不受死!”他长剑一指,一招“松云神剑”中的“明月松间照”,向她胸前刺去,薛冰展开“奔尘绝影”的身法,飘然闪过,说:“怎么,你这招叫剑法么?” 梅千凌长剑呼啸,一连攻来好几剑,薛冰一一闪过,一面说道:“怎么,这么心狠手辣!那你看看我的‘先天手’。”她手一转,一招“天长地久有时尽”,一股真气涌出,梅千凌只觉一股力道涌来,长剑拿捏不住,掉到地上,薛冰身形一转,来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襟,说道:“梅大侠,我倒想看看,你心里到底有多正直!”她一只手解开他的衣衫,梅千凌大声说:“你这妖女,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薛冰冷笑说:“我倒想看看你心里有多纯洁正直,黄山派少掌门,今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既然你们想当武林正义的维持者,就为此付出代价!”她拉着他,飞到一个帐篷里,尽情玩弄一阵,才解开他身上穴道,说:“公子,以后,你有什么脸去见你父亲,恐怕要气死他了。”梅千凌挥手向自己头上拍去,薛冰一伸手拦住,说:“还很委屈吗?要是这样死了,你以为别人会把你当作英雄,省省吧,别太执着了。”梅千凌看着薛冰,没有说话,缓缓走出去,那也许是他走得最艰难的一段路。 薛冰走出来,说:“怎么,你们找了黄山派的人,很好玩,有没有别的什么武林高手。我说过,我来者不拒。”她忽然发现所有的人都拿着红缨枪,对着她怒目而视,那个领头的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今天就算拼到死,也不会屈服的!”薛冰说:“你们大可一试。”数十支长枪刺来,薛冰手上一绕,一招“疑是银河落九天”,所有的长枪都断了,薛冰说:“勇气倒是有,不过没有本事,等于零。” 那领头的说:“上!”拿着断枪冲了上来,薛冰飘然而上,衣袖一卷,一招“唯见长江天际流”,将那几十人手上的兵刃全部卷落,人也纷纷倒在地上。薛冰飘然落下来,问道:“还有什么手段?” 领头的说:“我们就是死,也不能辱没了军人的名声。”他手上多了一把匕首,向自己胸前扎去,薛冰伸手将匕首拂落,说:“要死,自己偷偷自杀就行了,不要在别人面前,还希望别人把你救过来吗?”领头的说:“谁要你救了!”捡起匕首,一刀扎进胸膛,薛冰说:“果然是个铁骨男儿,死都不皱一下眉头。” 所有的人都退了一步,薛冰向四下里看去,说:“还有多少人想死?”没有人说话,薛冰说:“不想死的,都在我身后来。” 身前是一具尸体,身后是所有的人,薛冰缓缓上前,伸手将尸体安放好,说:“从军在外,总有生死,你们安葬了他,明天我再来。” 正在她走到营帐外面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南宫继,南宫继说道:“小红,真到底是你,我怎么可能在这里遇到你!”薛冰问:“很奇怪吗?你去哪里了?”南宫继说:“这几天范将军叫我查探一下地形,我们要画一张详细的地形图。”薛冰向外面走,说:“要攻打苗人?”南宫继说:“其实是他们要成立西越国,所以……”薛冰说:“我不关心。不过灵教不是好对付的,你们没有高手。” 南宫继跟在他身后,说:“朝廷现在正在重金聘请高手,不过,连年同辽人打仗,已经国库空虚了。所以这仗,还不一定能打起来。”薛冰说:“行军打仗我不懂,我一个弱女子,当然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南宫继说:“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好想听你弹一支曲子,你经常弹的。”薛冰问:“什么?” 南宫继说:“我还记得那天,你在弹一曲《秋风起》,是那一天,我永远也忘不了。”薛冰问:“为什么?” 南宫继说:“那天,我遇到了一个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眼神,那么动人,她的声音那么特别,她的脸那么有神韵,她的举止那么有吸引力,她的神态那么有特点。……” 薛冰说:“你是喜欢她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南宫继说:“我每天都想着她,看到她就高兴,没见她的时候,我浑身都不舒服。我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有时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忘记她,但是不能……我以前每天都想去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看看她以前坐过的凳子,想想她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会开心很多,现在不能了,……看到你,我似乎就开心了,似乎又找到了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薛冰说:“我不知道你的感觉,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但你可以和我说,我明天在这里等你,我给你弹《秋风起》,让你回到见她的那个晚上,你喜欢她的感觉,也可以告诉我。”南宫继说:“姑娘真是一个好人。”薛冰说:“我欣赏痴情的男人,他们不把女人当成一个玩物,真正的喜欢她,爱她,从心里尊重她。我很少遇到这样的人。”南宫继说:“其实,小红姑娘,这样的人很多的,你不要灰心,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你有什么话可以给我说,你有不高兴的事,我也可以帮你分担。” 薛冰说:“你爱的人真是一个好女人,能够让你如此刻骨铭心。公子,不必担心,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她,不必再从一个地方,一个人身上去寻找这种感觉。”南宫继笑说:“小红姑娘,你真是一个好人。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薛冰说:“神女生涯原是梦,我到这里来投奔一个亲戚,地方很偏,但是没有俗事缠身。” 南宫继说:“姑娘真是好运气,我可没那么幸运。姑娘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一声,我们人倒是多,而且,我也可以让他们帮忙做点事的。”薛冰笑说:“明天再见。”南宫继目送她远去,这才回到营帐,见他们正在准备安葬柳校尉的尸体,便问:“怎么了?”一个人说:“灵教的妖人前来侵犯,柳校尉为了救我们,死了!”所有的人都低下头,南宫继说:“真是可恶,朝廷再不派高手来,我们怎么和灵教对抗,别说挡不住人家成立西越国,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个问题,柳校尉死得英雄!我一定要奏明将军,为他请功。”这时同他一起出去勘查地形的士兵已经回来,将图纸交与人保管,就开始张罗丧事。 薛冰回到龙宫,只见龙涛在洞口等着,她笑说:“你进不去的,我娘现在已经好了,你打不过她。”龙涛说:“姑娘,你行行好,说我来了,你让雪儿见我一面也是好事!”薛冰说:“她没有回来,我不骗你。”龙涛说:“怎么可能,我们一直打听她的下落,都没有,一定是回来了,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薛冰说:“什么没有地方可去,你以为必须跟着你吗?再说,我为什么要帮你?”龙涛说:“我真的很想见她。”薛冰说:“同我过一晚,我就答应你。”龙涛说:“不行。”薛冰一笑,说:“好了,她不能在龙宫里见你。这样吧,今晚戌时,我让她在镜湖等你。你知道镜湖在哪里吗?”龙涛说“知道,是不是就在十里外的树林里。很美的那个?”薛冰说:“我好心帮你,你可别欺负她。也别给别人知道,要是她不想见你,你不能强留她。”龙涛点头说:“好,多谢姑娘。” 薛冰飘然进了里面洞口,她从来不用小船,只见冰儿在那里看着水发呆,见她来了,说:“宫主,他在外面等了一天了。”薛冰说:“让他等,待会给他送点吃的。”她飞快的来到洞里,冰玉婵问道:“怎么了?跑这么急。”薛冰问:“娘,《秋风起》的调子还在吗?”冰玉婵问:“为何要找《秋风起》?”薛冰说:“我有用,我记不得了。”冰玉婵说:“好吧,就在这里。”忽然一阵低低的箫声传来,薛冰觉得和上次让自己昏迷的那种箫声一样,她停下脚步,问:“什么声音?” 冰玉婵摇头说:“没有声音。”缓缓走到她身后,一拳将她打晕在地。 她醒来时,还是冰儿在身边,她急忙问道:“怎么?又是三天?”冰儿说:“不是,天才刚黑,你看这更漏,才到戌时。”薛冰说:“戌时,我有事。”一面走,一面说:“你到我娘房里给我找《秋风起》的谱子。” 她赶往镜湖,只见龙涛已经在那里等着,她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些嫉妒起来,冰雪有这么好的男人在这么痴情的等她。而我呢?她缓缓上前,说道:“你等了多久。”龙涛见她一身白衣,宛然便是冰雪的样子,问道:“你是雪儿吗?” 薛冰说:“你说我是谁?”龙涛说:“雪儿,我很想你。”薛冰以为他会上来拥抱,没想到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说:“有多想?” 龙涛笑说:“很想,就象是月亮想在夜晚出来一样。”薛冰笑说:“是吗?今天的月色倒是不错。不过,人已经不是昨日月下的人了。”龙涛说:“我们在栖霞山天医派的日子,那月色,可真美,要是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就好了。” 薛冰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是这样天真。什么是永远,没有永远,希望永远的人,不是快要死了,就是疯了。”龙涛看着镜湖,说:“好美的月色。”薛冰走上前,说:“在你心里,觉得是这月色美,还是这夜晚更美?”龙涛说:“都不是,不管这月色和这夜晚有多美,都没有你的美。” 薛冰站在他身边,问:“为什么?”龙涛看着她的脸,说:“本来就是这样。”薛冰觉得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她偎到龙涛怀里,叹说:“可是,这样的日子,总有一天是会消失的,你知道吗?我娘不想我过当年那种生活,她想我成为一个圣女,嫁给一个正派人士。”龙涛说:“我,我一定会让你娘答应我们的婚事,我保证,我不是一个坏人。” 薛冰叹说:“可是这没用。我娘已经说了,她不让我见你,不想给你机会。”龙涛闭上双眼,说:“怎么办,怎么办?我一定要闯一闯。”薛冰看他马上就走,不觉间泪水流了下来,说:“我娘不会听你的,她会杀了你。”龙涛转身说:“怎么办?难道……” 薛冰含泪说:“我今天来,就是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她轻轻退去自己身上的衣衫,说:“我娘至少不会杀了我,她既然要我做一个圣女,就不会看着我同另一个男人一起。”龙涛惊呆了,他眼前出现了薛冰完美的身体,完美得近乎缥缈,月色皎洁,不及她纤纤玉体;夜风如梦,谁携来一缕幽香。 龙涛笑说:“我……我们走走吧。”便要转身,薛冰说:“我们无路可走。龙哥,你心里还是没有真心喜欢我,我已经把一切交给你了!”龙涛说:“雪儿,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所以我不能不给你所有女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尊重,爱,还有幸福。”薛冰几乎是哭着说:“我不要,我只要你,我只是要你。” 她扑到龙涛怀里,龙涛一把推开她,说:“你不是雪儿,雪儿不会这样,你……你是她姐姐,你骗我,你还是没有把雪儿交出来。”薛冰站起身来,说:“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龙涛说:“你是她姐姐,但你和她完全不一样,其实一开始我就怀疑了。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都欺骗,你难道连起码的姐妹感情都没有吗?”薛冰冷笑说:“没有,我实在是搞不明白,你们是不是疯子,什么贞洁,什么纯真,我不想在你们的游戏里浪费我的青春,我也不会让你打着光明正大的旗号得到我妹妹。” 龙涛说:“我不是打着什么旗号,我喜欢她,我不在乎有没有阻拦。我也不会求你,那样显得我的爱太软弱。”薛冰看着月色,说:“有意思,我觉得你很有意思。我很感兴趣。”龙涛问:“雪儿到底在不在龙宫?” 薛冰看着他,说:“你的脸很好看,很有气质,你知道吗?男人……”龙涛怒说:“我自己去找。”薛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你去不了了!”她手上一动,一股劲风扑去,龙涛急忙转身出掌相抗,薛冰冷笑一声,身形一转,已经来到龙涛身边,手上一抖,向他喉咙锁去,龙涛急忙展开“蝶舞天涯”的身法,闪至一旁。 薛冰的“先天手”出于圣人山上,出手奇特,往往即便是普通的招式,也是很出人意料,让人防不胜防,龙涛也是江湖上的好手,“乱世心经”的招式也是夺天地造化,变换无端,但几招之间,已经被薛冰逼得只有招架之力,他只得闪开,叫道:“为什么要下如此重的手?”薛冰说:“先束手就擒再说,功夫不错,看你能过这招‘海底卷上天中央’!” 一股汹涌的气浪卷起,龙涛象一只颠簸的小船一样,跌下地来,薛冰伸手抓住,在空中飘然飞去,说道:“就算是一夜风流,我和我妹妹不一样,我不会成为你的影子。”龙涛伸手向她身上打去,一边说:“你放手,我不会背叛雪儿,永远不会!” 薛冰落下地来,仍然是在湖边,她冷冷的说:“你难道会去死。”龙涛说:“我不会死!”薛冰放下他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没有人能坚持。尤其是面临诱惑,你喜欢诱惑吗?”龙涛看着她飘忽在空中的背影,看看自己凌乱的衣衫,心里想不明白,为何这人如此的疯狂,难道冰珀宫除了冰雪,都是这样的人吗? 他在湖边找了个地方,烧了一堆火,远处一阵箫声传来,如泣如诉,像是一个妇人,在风里回味她年少如花的岁月。 薛冰回来看到曲谱,临时看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就带着琴来到营帐外的山上,轻轻弹了起来,南宫继闻声而来,静静的听着,薛冰觉得这是弹琴很投入的一次。 当年在锦绣楼上,她的美丽引来了多少人的驻足观看,她的琴,从来没有人欣赏过。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何时想到她的琴,但她觉得自己不需知道。她弹琴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悠闲和开心过。 一曲毕,她放下手,问:“在想什么?”南宫继说:“我在想那个晚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陪衬,模糊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她,我想到了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话,她的人,还有她的动作。”薛冰说:“喜欢她,你就要说出来。” 南宫继说:“每次我要说的时候,我都说不出来,她是武林中的侠女,不会在乎我们红尘中的凡夫俗子。我家人也不会同意。我总是忘了这些束缚。”薛冰说:“你只能在想象的时候才忘掉这些束缚?为何不在现实中把它忘掉,明知是束缚,你为何要屈服?” 南宫继说:“人总是在束缚中过日子。我现在只有想象,只有在梦里,我才能见到我喜欢的人。梦真好。” 薛冰看着飘零的叶子,说:“其实,它也在束缚之中,否则,只要一个人能够冲出自己的束缚,不顾一切的跟着对方走,就一定可以让相爱的人走到一起。”南宫继说:“也许,我们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上的束缚,象是鱼在水中一样,已经不能离开它身上的束缚了。这就是无奈,想到岸上生活的鱼,只能把自己对在岸上生活的希望,放在自己美丽的梦里。“ 薛冰轻轻一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不可实现,什么距离永远也无法缩短,也许这就是人间世的一切。你找的东西找不到。但是我们总的去找。我记得在很早的时候,人是斗不过野兽的,人要生存,他们想了很多想法,他们连成一群人一起对付野兽,他们使用坚厉的武器,当他们面临大火他们用水来解救,他们要渡河时就会用船,没有人不是在束缚中度过的。但是成功的人,他们会寻找办法,用别的方法实现自己的梦。” 南宫继说:“是的,如果我让我的父母伤心,利用他们对我的宽容和爱护,如果我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我可以冲破一切,用我的固执和偏激得到我心爱的人,跟随在她身边,宁愿放弃一切。但是我知道,我不会这样的。” 薛冰说:“有的人会的,你想成为一个悲剧吗?你不利用别人,不利用别人对你的爱,就得不到自己的爱。” 南宫继说:“我宁可得不到。”薛冰说:“即便你得不到,我依然希望你过得快乐,人不是只有在爱情里生活的,如果你把你父母和你之间的感情看作是一种幸福,那你就是幸福的,因为你已经拥有了。” 南宫继笑说:“想不到姑娘这么明智,姑娘真的不是平凡女子。”薛冰叹说:“这有什么用?公子,不要被平凡或者不平凡迷住了你的双眼,看一个人,要看他真不真实,如果是个骗子,即便是不平凡,也只是个幌子。” 南宫继笑说:“不错。开始我觉得她只是一个武林中缥缈的侠女,飘忽,不留痕迹,但是我没有想到,在我心里她已经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薛冰笑说:“你不用怀疑,要相信自己内心的感觉,要相信自己,不用对自己对爱情的追求那么强烈而感到羞愧,而觉得自己已经需要改变。相信自己。”南宫继说:“多谢。”薛冰轻轻的弹起那曲《秋风起》,缓缓唱道:“秋风舞,落叶黄,洒落苍天云也凉。望天涯,竟茫茫,不知当时,她在何方。乾坤小,歌声长,飞绕心里意彷徨。看青春,几度泊,凄切孤舟,寂寞随航。” 南宫继正要说话,忽然传来屈怀柔的声音,“南宫公子,公子,你在哪里?”薛冰笑说:“也许她如同你爱别人一样爱你。”南宫继说:“即便我知道有个人很爱我,我不爱她,又有什么办法。”薛冰说:“你要让她绝望。”南宫继说:“我很想让她绝望,但是她似乎从来没有绝望过,她是一个从来不会绝望的人,她相信,灵凤是她生命的主宰,其实已经替她安排了一个美好的人生,所以,我会回头的。” 薛冰笑说:“快去吧。”南宫继笑说:“姑娘保重。”南宫继刚一转身,薛冰身形一闪,已经消失了。 南宫继来到屈怀柔身边,说:“为何要杀我们的人。”屈怀柔问:“什么人?”南宫继说:“昨天,你们杀了一个人,咱们如果开战,杀多少人都是理所当然,但是如果偷袭,那也太不成话了。” 屈怀柔说:“我相信教主不会这么做的。你让我查一下。”南宫继见她走了,叹口气,说:“如果我们是敌人,那也许是件好事。爱一个人,也许仇恨能够化解。” 只是也许,这只是他的希望。 也许,仇恨被爱情化解。 薛冰觉得刚才自己很高兴,比玩了无数男人还高兴。她经过镜湖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也许,再也没有男人敢来了。 她轻轻一笑。来到洞口,依然看到龙涛在那里等着,看着洞里的水流到外面。她蹲在一边,说:“我不明白,请你告诉我,为什么爱一个人,需要为她保持自己的清白。你爱一个人,如果她是一个妓女,你就不喜欢她了吗?”龙涛说:“爱是一种感觉,真正爱一个人,你不会同别人分享你的东西,因为你不愿意。” 薛冰轻轻一笑,说:“是吗?你就为他保持你的童贞,你的代价,是永远也见不到她。我们在这洞里,已经熟悉了。你知道吗?她就会嫁人了。”龙涛忽然起身来,说:“你帮帮我们,你……”薛冰问:“为什么?我又得不到好处。” 龙涛坐下说:“只要她离开这个洞,我就不会让她走。”薛冰问:“你以为,现在你进不去,以后就能留住她吗?”龙涛说:“现在进去,现在……”薛冰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龙涛问:“什么?”薛冰说:“让我想清楚这件事再说。我觉得好奇怪,世间的感情,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龙涛说:“你想吧,你是想不明白的。象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明白,人世间有真正的爱。”薛冰笑着说:“你说对了,所以我比你们活得潇洒。” 她回到龙宫,见冰儿给龙涛送吃的,便说:“算了,你去服侍那个神医吧,这几天你们在外面忙着收租,也很辛苦,我送吧,我也想和她说句话。”她提着饭篮,心里想:有没有什么药水,让他情不自禁,看他怎么坚持。 正想着,冰玉婵在身后叫道:“雪儿,你过来。”薛冰走过去,冰玉婵笑说:“听说外面有个公子?”薛冰说:“不错,是个痴情种子。”冰玉婵说:“这样吧,你让客人进来住吧,我听说那是和神医一道来的贵客。” 薛冰说:“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呼贵客的。” 她缓缓走出洞,到了水边上,心里想:就这样给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想着她就一溜烟回到冰玉婵的房间,在里面找了一阵,一无所获,她心里很失望,什么冰珀宫,连催情药水都没有! 她失落的来到外面,将饭给龙涛,然后说:“你别等了,她让我告诉你,她喜欢了别人。因为我告诉她,你喜欢我。”龙涛说:“我不信。”薛冰说:“由得你不信吗?不信,你就到里面去,看能不能见到她。” 龙涛放下碗筷,说:“什么,你让我进去?”薛冰说:“当然,你在这里干什么。走吧。”龙涛连声说谢,到了洞里,一面惊叹于龙宫的美丽和奇诡,一面四处看不到冰雪的影子,薛冰说:“你在这洞口等一会,一会,我让冰儿来找你。其实这几天,妹妹心情不好,一直在生病,你好好劝劝她。” 龙涛连连点头,薛冰刚走,冰儿就过来说:“龙公子,这边请。” 不多时到了一个冰雪一般的洞里,洞很宽大暖和,装饰很典雅纯洁。只见薛冰躺在床上,俨然生病的样子,以她的内功,要装一个病还是很容易的。 她低低的说:“龙哥,我没有精神,睡了很多天,我什么都忘了。你居然还记得来看我。”龙涛上前说:“雪儿,是我错了,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我这不来了吗,以后我不会离开你。我们……” 薛冰咳嗽了几声,说:“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龙涛走过去坐下,薛冰靠在他胸前,觉得他的心跳热烈而均匀,便说:“其实我一直想这样,这样无忧无虑的在你的怀里,只有在我生命快到尽头的时候,这种感觉才开始强烈,我觉得,我快要死去了。” 龙涛将她搂得紧紧的,她轻抚着他的脸,说:“不要走,哪怕是死,我也不怕,我有你在身边,龙哥,答应我,不要走,好吗?” 龙涛将她搂着,说:“好,我答应你。不会离开。”薛冰将他抱得很紧,生怕他会忽然离开,忽然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薛冰觉得身上有种火烧一样的难受,她轻轻说:“龙哥,我好热。”龙涛感到她软玉一样的身子在自己胸前似乎火一样的炽热,他不自禁的将唇凑了过去,薛冰闭上双眼,觉得自己像是在九天之上那么快乐和兴奋。 她的手滑过他结实的肌肤,轻轻摩擦出他如火的激情,急促的呼吸在一刹间弥漫了混沌的意识。她感到他的气息,那种原始的粗旷的气息,在她心里点燃一盏欲望之火,她觉得自己在风里飘摇,辗转反侧的身子,颠簸着难以形容的幸福。 他的胸膛是那么的坚实和健美,激荡起她泛滥的情愫,她闭上双眼,感受着这简单而舒缓的冲动—— 忽然龙涛一把推开她,说:“你不是雪儿,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薛冰说:“难道雪儿同你玩乐的时候,她嘴里一直在说她是纯洁的,难道要把它当作口号一样叫个不停!”龙涛说:“不是,不是,你不懂。你在骗我,她在哪里,告诉我她在哪里!” 薛冰冷笑说:“你做梦,你永远也不要见到她,永远都不可能!”龙涛向外面走去,薛冰说:“你难道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这屋子里点了迷香,这种迷香能让你失去理智,让你产生欲望。你现在还要出去吗?” 龙涛咬咬牙,飞快的冲了出去,薛冰追了出去,只见他飞出洞外,一下子掉进小溪边上,在水里用冰冷的水浇着自己的头,薛冰说:“你别这么紧张,欲望来自你的心,不是来自药物。我没有下药,我看你能坚持多久,如果她死了,你以为,你还能在阴世里找到她吗?” 龙涛抬头说:“住口!我没有想到,你的心肠会这么毒!你是她姐姐吗?你白长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薛冰看着他的脸,在水的浸湿后,紧贴着胸膛的衣衫将他的身体凸现得无比的诱人,头上滴下的水珠一滴滴的撒在薛冰的心口,将她心里欲望的火点点扑灭,她冷冷的说:“你要找她,她不在这里。” 龙涛说:“你不要再骗人了!你这个贱人,……”他手上长剑一绕,向薛冰杀来,薛冰转身让开,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要找她,我根本不知她在哪里。我也没兴趣知道,一对迂腐男女荒唐的爱情故事,我根本无心参与。” 她转身飞会里里面洞口,只觉自己心里一团欲火更加难以平息。 第十八回:刀剑无情随人转 美人有心平风云 她回到房里,觉得全身火烧一样的难受,竟然不能入睡,她穿上衣服,来到外面,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忽然听到一阵箫声传来,她急忙跟着那箫声而去,一直追了好久,那声音又渐渐消失了,她四下一看,自己一路飞奔,已经走了不下百里。 她看着四周,这里居然有一个小客栈。她当然只有入住,老板是当地的一个苗人,见她来了,忙操着不太纯熟的官话问道:“姑娘,要什么样的房间?”薛冰说:“最好的。”忽然一想,自己没有钱。便说:“我明日算给你吧,今天太晚,要休息了。” 老板答应了,她在屋里住下,只觉简直是种折磨,刚睡了一阵,她便起身来,到隔壁房里,见有一个人已经睡熟,便在他包袱里掏了几两银子,正要走时,见那人是个男子,心里主意一定,上前就剥开那人的衣服,那人迷迷糊糊中,如同是在做梦一样,薛冰却觉得全身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回到自己房里,发现自己顺便带来了他包袱里的一封信,打开一看,全是些看不懂的文字,心里想:难道这是苗人的文字,这个人是什么人,明天跟着就知道了。 睡到天明,她算了房钱,只见昨夜那人在楼下吃面,她也要了一份,感觉太辣,便说道:“掌柜的,你这辣椒也放太多了吧!”店老板急忙上前说:“好,好,好,小姐,我马上给你重来一碗,你等着。” 人很少,其实只有他一个人,薛冰仔细打量着这个人,魁梧的身材,粗旷的脸型,最明显的是他一头披散的长发,凌乱而潇洒,他的兵刃是一把其大无比的剑,薛冰心里想:这么大的一把剑,难道不怕太招摇吗?看样子,武功倒也一定不错。 那人吃完后,算完帐,便走了。薛冰也要走了,老板端上面条,说:“客官,客官,……”薛冰说:“不要了,你自己享受吧!”她轻功很好,远远的跟在那人后面,那人轻功也很好,使的是黄山派“云上飘”的身法,薛冰心想:黄山派来人是为了什么,灵教难道同黄山派有来往,不知是合好,还是有什么分歧。 那人走到林子里,忽然说道:“朋友,这里很僻静,只有我们两个人。何不出来见见。”薛冰身形一展,便要出去。忽然一个灰影从林子里出来,笑说:“‘劈风神剑’的功夫,果然不同凡响。”薛冰心想:他真是黄山六大弟子中的大师兄,“飓风神剑”古俊,这灰衣人我没有觉察出来,不知是谁。 古俊冷笑说:“不知阁下一路跟来,所为何事?”那灰衣人是个年轻公子,生得眉清目秀,薛冰心想:武林之中,不知是那位名门之后,调教出这么可爱的公子爷来。 只听灰衣人说道:“在下冯杉,听说黄山派派人远到西南,特来拜见黄山派高人。”薛冰心想:原来是冯门怕灵教同黄山联手,陷入危机,派人来试探一下。 古俊说:“原来是冯公子,有礼了!公子,令尊冯掌门近来可好?”冯杉笑说:“家父一向身体康健,多谢古大侠牵挂。”古俊说道:“令尊在西南威望颇高,来日古某定当拜会。”冯杉笑说:“古大侠这么客气,在下听说黄山派来了贵客,一路走来,不知古大侠所向何处?” 古俊笑说:“不瞒冯兄,古某这次是去灵教采办药材。”冯杉笑说:“原来如此,不过我倒是觉得,灵教太过阴险,说到药材,他们毒药倒是有不少。”古俊说:“灵教所处西南之地,药材遍地,大家对灵教原来只是心存偏见罢了。” 冯杉笑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大侠的行程了,古大侠要是有时间,冯门一定扫榻相候。”古俊说道:“后会有期!” 薛冰心里想:黄山派到西南来不去川西冯、唐二门,而是去灵教,看来,梅之仁是要有所举动了,也许他想做真正的江南武林盟主。如果他同灵教联手,灵教帮助他们克制十二正派中的川西两派,黄山派的对手就少了,而灵教此时,也需要黄山派的帮助,无论是道义上的拥护还是实际上的援助。可惜我看不懂这封信的内容。先跟着他,看他见了梅千凌,会怎们说。 古俊脚下健步如飞,不多时到了灵教广灵宫外,梅千凌同屈怀刚在宫外等着,见他来了,屈怀刚说道:“古大侠远道而来,旅途辛苦,已经为古大侠准备了接风洗尘的筵席,不成敬意。古大侠,请。”古俊说道:“不必客气,屈教主,请。” 薛冰不敢在灵教广灵宫放肆,只得向幽静的地方走去,灵教人很多,但她仗着轻功高绝,一径到了大厅,只见人潮拥挤,广灵堂里,多少苗人在那里把酒言欢,薛冰心想:原来规矩也一样,大家见面,先吃饭。 她飞身上了堂外回廊上面的梁上,轻轻拨开上面的一扇天窗,只见对面是一幅灵凤朝阳的巨图,里面雕着精细的木雕,都是和灵凤有关,薛冰见古俊同梅千凌一起,旁边便是一个汉族女子,大约是梅千寻,屈怀刚一个人陪着,余下的都是广灵宫里的长老或是法师,再就是龙家以及听命于龙家的一干人等。 薛冰听他们所谈的话,都是西南的风景如何的好,黄山的气候如何的适宜,以及两派如何大展宏图的话,心里寻思:难道黄山派同灵教,真的已经开始合好了吗? 正在想着,只见一群人捧着薰猪薰羊走来,她急忙身形一转,向外面奔去,越过几个院子,忽然前面飞来一个人,她没想到现在外面的人居然还有功夫这么好的,要撤回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忽然叫道:“姑娘,原来是你!”薛冰身形急转,使出“奔尘绝影”的身法,电光一般的闪开,但那人如影随行,紧追不舍,一面追,一面叫道:“姑娘,我天天都在等你!你听我说句话,好不好?”薛冰回头一看,见是那个在几天前认识的男子,心里本来是一喜,但却一扭头,飘然而逝。 屈怀英停了下来,闭上双眼,说:“又是个梦,要何时才能见到她!” 薛冰飘然回到宫里,只见龙涛还在那里等着,她说:“你别傻了,等,永远也没有结果,我同她一样,为什么你喜欢她,不喜欢我!” 龙涛说:“我也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喜欢一个人是因为什么,你大可不必说你喜欢她,喜欢一个人说给别人听,是件多么好笑的事。” 薛冰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那里,忽然说:“我还有事。” 她捧着琴在那里站着,弹了一曲,还是不见南宫继过来,她心里想:他今天怎么不来了。不知何时,她开始牵挂起和他见面,听他讲述自己内心的故事。 她飘然来到营帐外,守门的依然在那里,她来到门口,守门的吓得动都不动一下,薛冰问道:“你们人都在吗?”那人战战兢兢的说:“我们,我们南宫校尉出去勘查地形去了,……”薛冰想:一定是他。便问:“什么时候回来?” 正说着,听到南宫继的声音:“小红姑娘,你来了!”薛冰见那守门的已经给吓得魂不附体,便笑说:“我等你。” 南宫继说:“好。”薛冰走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个守门的说道:“校尉,你要小心啊,她可是个无法无天的妖女!会杀人的!”南宫继说:“什么?我觉得她是个很和气,很纯真,很好的朋友啊!” 薛冰轻轻一笑,走到林子里,缓缓弹琴,不久南宫继的声音传来,“姑娘的琴声,为何如此清澈?”薛冰停下来,说:“清澈,水至清则无鱼,是不是琴声清澈,就没有内容。”南宫继坐在一块石头上,说:“琴声之妙,在于有韵,令人回味。姑娘,每到夜深之时,想到姑娘那一曲《秋风起》,就难免令人辗转反侧,心里就想到那秋风吹着的小楼,那烛光照着的琴台,那红衣袅绕的韵味,还有那一颦一笑的人儿。” 薛冰轻轻拨弦,说:“如果琴声能让你得到一个美好的回忆,那也是值得的。听我的琴,也不算浪费你的时间了。”南宫继说:“昨晚我又梦见了。在湖光潋滟的水色里,她轻柔的站在水的中央,轻舞着飘摇的衣袖,那衣袖带起一阵温暖的风,风吹过水面,荡起一团团迷人的波纹,那波纹渐渐散开,弥漫了我的视线。她忽然轻盈的飞了起来,在水上飞了起来,那时怡人的香气和悦耳的鸟鸣忽然传来,我的身子,我的感觉,我的呼吸,我的灵魂,还有我所有的理智,在这无边的享受中来到了梦里的天界,那是一场我宁愿永远也醒不来的梦。” 薛冰轻声叹说:“无端不入梦境寻,人生平常万事轻。”南宫继叹说:“若能得见梦中人,不费夜半百转心。”薛冰说:“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人,而你又不能放弃一切去追寻她,那么做梦,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公子,你不必伤心,至少你还有喜欢的人还有梦。其实,就算你们真心相爱,也不一定能够在一起,世间多少夫妻,并非刻骨铭心的爱过。只要知道心里还有梦,你就活下去的意义。” 南宫继说:“我是这么想的,那就是我人生里最美的梦,我知道我达不到,但是我一直在梦里见到她。我一直希望在夜里能有这样一个梦。” 薛冰轻轻弹琴,风声低吟,似乎在倾听,又似乎在说着什么。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见屈怀柔站在对面,说道:“原来世上有人喜欢听琴。”南宫继说:“圣女有何贵干?”屈怀柔冷冷的说:“不错,很漂亮,很纯洁。看样子,不是锦绣楼的小红姑娘吗?这么远跑来,莫非是来见南宫哥哥的。” 薛冰看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说道:“圣女何必动怒,咱们都是女人,女人最重要的不是清白,而是修养。”屈怀柔冷笑说:“什么修养,就算自己的情人被人抢走了也只能偷偷的哭,这就是修养吗!我不在乎,我宁可自己是一个蛮横,可恶,被天下人嘲笑的女人,也不愿意成为一个可怜的连情人都保不住的女人!” 南宫继说:“圣女,你请回吧,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范将军。”屈怀柔说:“我今天在这里,就不是什么圣女。我是来找我的情人的,南宫哥哥,你难道不觉得,我喜欢你吗?”南宫继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屈怀柔手上长剑一指,说:“我认识她,锦绣楼的小红姑娘,你一天到晚想着的就是她!现在,她居然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怪不得,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原来,你心里是很讨厌我,是因为有她!” 南宫继说:“圣女,我没有责任要告诉你我心里喜欢谁,反正不会是你。你是灵教的圣女,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 屈怀柔转向南宫继,说:“我们灵教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不管什么方式让他们见面,让他们喜欢对方,哪怕是对天地不容的爱人。” 南宫继叹说:“我不会喜欢你,永远都不会。圣女,你回去吧。”屈怀柔说:“想我离开,没那么容易,贱人,你这个贱人,我会杀了你!”薛冰笑说:“你可以试试。”屈怀柔手上长剑一绕,一招“心有灵犀一点通”,向薛冰刺去。 薛冰冷笑一声,说:“有武功了不起吗?”身形一闪,飘然而去,屈怀柔跟着追了上来,南宫继只是有些平常武功,根本追不上。他叹说:“原来小红也不是一个寻常女子!” 屈怀柔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追上薛冰,薛冰停在镜湖之畔,说道:“圣女,你不要穷追不舍,我可不是好惹的!”屈怀柔说道:“我千里迢迢追到江南,千里迢迢回到灵教,不惜被教主责罚,也要同他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不穷追不舍。” 薛冰问:“爱一个人有这么厉害吗?”屈怀柔说道:“废话少说。亮出你的兵刃!”薛冰轻轻捧着瑶琴,轻轻拨动琴弦,说:“我的兵刃,在我心里,来吧,可怜的圣女!”屈怀柔长剑翻飞,“通灵剑法”以奇诡玄妙而著称,但薛冰的“先天手”一样夺天地造化,领万物精华,每招都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动作,屈怀柔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办法占到半点便宜。 薛冰不觉间手轻了,以前她杀人的时候从来是手上一动,一眨眼间,让人魂飞体外,人在地府。现在她处处留情,她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 屈怀柔打得更加疯狂,薛冰飘然来到湖心,划过水面,水面里她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么清澈,她回头嫣然一笑,说:“何必动怒,又不是我抢了你的男人。”屈怀柔飞过去说道:“是谁?”薛冰说:“我不告诉你。”两个人在湖面上飘然起舞,屈怀柔是追不上薛冰的,薛冰飞了一阵,觉得累了,说道:“别在我这里耗时间了,再追,我就不客气了!” 她飘然而去,屈怀柔依然追着,一直来到了龙宫门口,龙涛回转身来,薛冰停下来说:“这才是我的男人,怎么,你不觉得他很好吗?每天都等我回家。不管我在外面做了什么,他都一样关心我。” 屈怀柔冷笑说:“傻瓜,你女人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你还等她。”薛冰说:“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喜欢他。明知他有别的女人。”屈怀柔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龙涛说:“你喜欢一个人?”屈怀柔冷笑说:“白痴!”便飞一般离开了。薛冰说:“我觉得,我妹妹也不会喜欢你。象你这样的人,何必只是喜欢她一个人,她也许是世界上最不懂风情的女人。多无趣。” 龙涛冷冷的说:“白痴!”薛冰闪身进了洞,冰儿在里面洞口说道:“宫主,老宫主找你有事。”薛冰进了冰玉婵所居之处,只见冰玉婵在那里翻看一本书,见她来了,冰玉婵说道:“雪儿,娘有话对你说。” 薛冰问:“很重要吗?什么事?”冰玉婵说:“当年娘同前任灵教教主在龙山上大战一场,他被我打成重伤,我放了他一条生路,他说过,灵教教众绝不会踏入龙宫方圆十里。”薛冰说:“娘当年天下无双,武功罕有其匹,真是令女儿骄傲!” 冰玉婵说:“当时我斗志全无,我没有想到就是这样,已经和灵教结下了仇恨。灵教原来这几十年一直没有忘记这个耻辱。”薛冰笑说:“只要娘说一声,咱们同灵教再比一次,反正一山不容二虎,斗个胜败分出王寇,这是件好事啊!” 冰玉婵说:“其实,如果咱们依然不问世事,他们也不会贸然前来,现在我听说雪儿已经在这一带创出了名头,我想灵教一定已经知道了。江湖的事就是这样,传得比风还快。” 薛冰说:“那有什么,我早就看灵教不顺眼了。”冰玉婵说:“冰珀宫已经不是昔日的冰珀宫,已经没有能力同灵教一较高下了,更何况,我听冰儿说,黄山派来人了。”薛冰说:“不错,我试过他们的身手,并不是传说中那么厉害,娘,你的冰珀掌力那么厉害,怕他们干什么!” 冰玉婵叹说:“话不能这么说,武林之中一向是这样,墙倒众人推,就怕他黄山派一声令下,连同川西冯唐二派也前来搅局,干这种争名逐利的事,他们最会了!”薛冰说:“那娘快教我们冰珀掌力,要知道,我们要是战胜了川西冯唐二门还有灵教,那西南一带,我们就是盟主了!” 冰玉婵叹说:“娘正担心这事,如今武林之中,根本没有什么道义可言,四面受敌,是谁也不愿意的事。娘是无所谓,但是你还小,冰珀宫十二神婢也还小,你们有自己的将来。不要作茧自缚,把自己给毁了!” 薛冰笑说:“娘放心。我会记住的。”她离开房间,心里想:我才不怕你们这么多门派!什么武林道义,我让你们统统成为我掌上玩弄的对象。看看是你们厉害,还是我可怕。 她回到房里,冰儿在外面说道:“宫主,奴婢可以进来吗?”薛冰说:“有事吗?进来。”冰儿进来,说道:“宫主,以前,奴婢和您无话不说。现在虽然宫主不愿听,但是奴婢还是非说不可。”薛冰说:“你无需客气,说吧。” 冰儿说:“冰珀宫这么些年,深居简出,从来没有同武林中人有过来往,老宫主的意思,我想宫主早就知道了。” 薛冰说:“知道,知道难道就必须赞同吗?”冰儿说:“武林之中,从来都是血腥杀戮,此起彼伏,没有尽头,难得宫主能够看透江湖风云,了然于心,退出争斗。宫主,为何不成人之美,也成全自己。” 薛冰说:“冰儿,你是几岁的时候来到冰珀宫的。”冰儿说:“我三岁的时候,被我师父收养。”薛冰说:“其实除了这次出去寻找宫主,你们一直没有在江湖中处事,对不对?”冰儿说:“不错。” 薛冰说:“你学过武林各派的武学常识?”冰儿说:“不错,家师喜欢研究武林各派的特点。”薛冰说:“其实令师不是喜欢研究,而是她知道,根本就无法免却卷入武林中的结局,不然,你研究各派人物,有何意义?” 冰儿说:“也许是,但我们一直在努力避免。” 薛冰说:“冰儿,实际上,在冰珀宫,只有你是最冷静最有能力的人,整天象地主婆一样收地租过日子多无聊。天下这么美妙,武林这么大,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在武林中创一番自己的势力?” 冰儿说:“冰儿从来没有想过。” 薛冰说:“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想,冰珀宫要成为当年的天下第一大派。”冰儿说:“冰珀宫从来就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大派。”薛冰说:“在我心里,它是。” 冰儿说:“宫主,为什么这次回来,你变得这么在乎名利,这么执着于在武林中崭露头角,这么希望成为一方霸主。” 薛冰说:“武林即将大乱,生死门,勾魂岛,诸葛世家,太极洞,黄山派,灵教,恶门,哪一派不是想要成为一方的盟主!武林铁盟已经名存实亡,圣人山的弟子在江湖上一钱不值,那是因为什么,因为没有了权力!如今,北方十三邪已经连成一线,如果我们不早做准备,总有一天,会如同天医派,春蚕宫一样被迫四处流浪。” 冰儿叹说:“宫主,我劝不动你。我只是一个奴婢,本来不该劝你。”薛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奴婢,只有成王败寇,我不会把你当我的奴婢。你和我一样,我们要在这里书写我们的历史。” 冰儿说:“奴婢告退。”薛冰冷笑说:“什么时候,你这么客气了。”冰儿走了,薛冰心里想:娘真笨,难道龟缩在龙宫里就会得到平静的生活? 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冰儿已经如往常一样准备好饭菜,十二神婢依然在一起吃饭。薛冰说道:“怎么今天不说话?”珀儿说道:“宫主,你现在都不听我们说话,说话有什么意思?”薛冰说:“珀儿,你不觉得人这一辈子太平淡了就很可惜吗?一个人老的时候,总是会后悔自己曾经没有怎么做,对自己做过的事,总是很欣慰,因为曾经努力过。如果整天重复着如此平静的生活,生与死对世界并无影响,那么生与死又有什么意义?” 珀儿说:“我不知道怎么说,人不是野兽,不是非要和别人拼命才能找到自己生存的空间。生命也不会就此终结,每个人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就是四个字,‘曾经活过’。” 薛冰笑说:“你们似乎都习惯了平静和龟缩一角。不过你们没有机会,因为我不会给你们机会。”冰玉婵放下碗,说:“雪儿,冰珀宫现在有二十多个仆人,她们一点武功都不会。” 薛冰说:“生死门现在的弟子,多半都是别派的,谁出的价钱好,谁的门派就会壮大,我们的田产这么多,这么些年已经积聚了不少。这次到江南,我也认识了不少人,我想不用多久,我们就会成为武林中的大门派,同各派争雄。” 冰玉婵起身说:“娘不能做什么。冰儿,你请神医快走,我不想她有事。我也不想吃了,你们吃吧。”珀儿说:“我也不想吃了。” 只有冰儿留了下来,薛冰说:“冰儿……”冰儿说:“不必多说。我明白,谁让我们是冰珀宫的人。”说完也走了。 薛冰一个人吃着,年迈的仆人过来收拾东西,薛冰说:“秦妈,你来这里多久了?”秦妈说:“已经十年了,我家里人都不在了,不是宫主收留,我就没地方去了。” 薛冰心里想:不知你们还能过多久这样平静的日子。 不知何时,她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要成为武林最高权力的拥有者,要改变她一直想改变的东西,她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这种想法在她刚到江湖上的时候开始萌芽,越来越强烈,她要如同母亲一样,蔑视天下所有关于女人的规矩和束缚。她要做一个真正没有负担的人,至少,她年少无知的噩梦不能成为她的负担。 她来到外面,龙涛还在那里,薛冰说:“别这么痴情,痴情的结果是后悔,是恨,这对你不好。”龙涛说:“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薛冰冷笑一声,来到军营外,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在那些官兵面前那么凶狠,那么愤世嫉俗,但是在南宫继面前,她却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重生。 南宫继到底是怎么让我对他另眼相看?薛冰一面想着,一面轻轻的拨动琴弦。 南宫继一直没来,薛冰到了营帐里,守门的没有说话,低着头不敢说话,薛冰问:“南宫校尉呢?”没人回答,薛冰心里怒火中烧,说:“叫你们长得最俊的,过来陪我。”营帐周围有几十个人,都没有说话,薛冰在人群中逛了一圈,在其中一个面色黑黑的壮汉面前停下,问:“有没有去过青楼。” 那人不敢回答,薛冰厉声说道:“有没有去过,说!”那人战战兢兢的说:“没,没有……”薛冰笑说:“有没有,我试一下就知道了,要是发现你说了假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人急忙说:“有,有……我以后不去了!” 薛冰笑说:“好啊,那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薛冰尽情的在里面玩了一会,那男人躲在一角哭泣,薛冰说:“也许,这世界的法则应该改一下了,谁有本事,谁就是主人。你别哭了,算是幸运的了,我今天没杀你。记得下次别说假话。” 她缓缓出来,营帐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她一直出了门,还是没有声音,守门的连正眼也不敢看她一下。 她很满足的一笑,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只见梅千凌在路上站着,薛冰问:“你来干什么,觉得我很好,是不是,不但不杀你,还会满足你。” 梅千凌厉声说:“妖女,你今日死期到了。”薛冰问:“你有这个能耐吗?”一言未毕,只听得古俊粗壮的声音说道:“冰珀宫躲到这里,还是改不了妖女的本性。”薛冰冷声说:“姓古的,你不必在这里冒充好人。灵教同汉人历来是誓不两立,这么多年来屠杀了多少汉人,如今又要立龙家为王,建什么西越王国,你们这次来,是不是顺便帮人家一把啊!” 古俊说:“胡说。我们来是让灵教改邪归正,乃是武林与天下的一大幸事。” 薛冰冷笑说:“放屁!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人了,凭什么要听你们的!我是冰珀宫主,在我的法则里,没有圣人和君子,你们不但占取了天下大部分的财富和名利,不但高高在上,还要愚弄众生,你以为天下人人都是傻子吗?姓古的,我可不吃你们黄山派那一套。” 梅千凌说道:“妖女,居然如此强词夺理!今日我们一定要为武林除害,给天下一个公道!”薛冰说道:“废话少说,两个被我玩过的男人,充什么英雄!去死吧!” 她身法如电,出手如电,几个起落,已经是弄得风云满地扫,杀气遍树林,古俊手上的长剑甚宽,剑气磅礴,梅千凌出剑极有大家风度,但是在薛冰“先天手”的狂攻之下,几乎不堪一击。 薛冰冷笑一声,风云变色,天地昏暗,她的一招“碧海青天夜夜心”使出来时,树叶飘落得如同满天的雪花,风声扑扑,令人面上生疼,守门的士兵站不住了,营帐在一刹那间倒在一团,一阵凄厉的叫声传来,是被营帐倒下后,人群乱动,互相踩着了,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而发出的绝望的声音。 忽然一阵狂风扑来,薛冰似乎看到一只巨大的灵凤展翅扑来,其大无比,宛如庄子所云之千里大鹏。 她急忙抽回身来,只见屈怀刚已经落下地来,正在三个人之间。 薛冰傲然说道:“屈教主的通灵心法果然不同凡响。看来黄山派前来巴结,是有原因的了。”古俊那把长大的剑在空中一横,说道:“妖女,别仗着你有神功在身,为所欲为!”薛冰拉下脸来,狠狠的说:“贱人,这话该我说才对,黄山派之所以能够指手画脚,不过是因为你们黄山派人多武功高罢了。你以为真是你们掌握了天下间的正义和道义吗?何必在本姑娘面前玩这种小孩子才相信的文字游戏,本姑娘不想与你们纠缠,既然灵教教主在此,咱们今日来个了断!” 屈怀刚说道:“冰珀宫主,是你不遵守诺言。别怪灵教无情。”薛冰仰头大笑说:“什么,我都说过了别再玩这种文字游戏。相信你们的人是因为没有能力反抗罢了,你以为他们真的相信你们,尊敬你们!真是荒唐可笑,你把天下人当傻子了!” 屈怀刚说道:“妖女,送死!”薛冰手上一绕,衣袂飘飘,真气如电,刹那间如刀锋如剑刃,“刷”地向屈怀刚逼去。屈怀刚双手一推,一阵排山倒海的力量轰然而出,薛冰如同一只逍遥的蝴蝶,在气浪中婉转飞扬,一面出掌如剑,一道道劲气直逼过去。 古俊长剑一指,从后面向薛冰攻去,薛冰身子一纵,已经跃起几丈高,说道:“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姓古的,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她回身一抖手,一招“疑是银河落九天”真气如瀑布倒泻,将几人迫得一退。 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来到镜湖边上,觉得屈怀刚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为什么屈怀刚的武功会这么厉害,比她妹子不知好了多少,难道这就是灵教传说中的“通灵心法”,那种和自然联为一体的力量,简直是太强大了,看来,灵教之所以在这边陲小地成为一方霸主,也自有他的原因。 但是我既然要同他们作对,就不会放弃,我不信,以我的能力,斗不过他们! 她冷冷一笑,回到龙宫,龙涛还在那里等着,薛冰没有说话,飞到里面洞口,在洞壁伸手刻下四个字来,“龙宫风云”。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写这几个字,只是心里有种想写的感觉。一个人想做什么事,往往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做了。 冰儿还是在忙着,珀儿说道:“这几天我们几个把该收的租都已经收齐了,今年年岁不错,倒也省心。”冰儿说:“还有不省心的事呢。你们这几天都累了,多休息一下,我让神儿出去采买了一些东西,待会就送过来。大家帮着搬一下。”真儿笑说:“都买了什么?”冰儿笑说:“你们平时想要的花粉啊,梳妆台啊,布料啊,小玩意之类的,都有了。” 薛冰见着一群女孩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姐一样唧唧喳喳的,心里想:这就是冰珀宫吗?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不多时神儿叫道:“姐妹们,快出来拿东西啊。”只见神儿和情儿乘船回来,船很小,绝儿说道:“怎么这么少?”神儿说:“我让龙公子在外面看着,马车好几车呢!都放在外面,大家架艘大点的船,快走吧。” 薛冰见她们笑着走了,心里想:这帮人真事无药可救了。 她回到房间里,自己运功打坐,忙了一阵,忽然听到冰儿说道:“宫主,打扰一下,奴婢到外面给宫主定了花粉之类的东西,望宫主笑纳。”薛冰说:“我不是喜欢花粉的人,你们爱美,自己用去吧。” 冰儿将花粉放在桌上,屋子里顿时多了一种香气,冰儿说:“这花瓶也该换了,还有这烛台,我已经买了一个新的。”薛冰说:“冰儿,这就是你们的生活方式,你们学武就是为了在这洞里过这种俗不可耐的生活。在外面那么久,你们还没有把这个人世间看透?” 冰儿说:“宫主,奴婢只知道一件事,这样的生活,已经不是一天了。”薛冰冷冷的说:“也不会太久了,我决定了,要同灵教决生死,我要去川西冯门,找冯遗孤谈对付灵教的事。” 第十九回:人世几回伤往事 山形依旧枕寒流 冰儿惊说:“什么,宫主,你……你决定和冯门合作?恕奴婢直言,天下恐怕没有哪个门派敢冒天下之大不讳,与咱们合作,要知道,他们对冰珀宫恨之入骨,相反,他们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薛冰说:“生死门人人都恨,但他现在拥有武林中最多的门派,冰儿,如果冯门不愿意,我就会先除冯门,再对付灵教。” 冰儿说:“冯门同唐门邻近,又是世交,加上从西陵派到川西也不远,西陵派一定会赶来相助,只怕宫主是给了灵教一个机会。” 薛冰说:“我的心意已决,你不必相劝,想走,倒也没人拦你。”冰儿说:“宫主,冰儿和姐妹们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但是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冰儿不想看着宫主冒险。” 薛冰笑说:“冰儿,你大概是忘了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冒险,人生怎么可以辉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希望改变别人,但别人也很难改变我。冰儿,你回去吧。” 冰儿叹说:“宫主,奴婢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薛冰说:“如果你想说,不管该不该说,你都会说的。” 冰儿说:“我觉得宫主变得很可怕,一个不听劝告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薛冰说:“可怕是一种说法,换一种说法,就是独立。我不想被那些框框套套束缚,我要做一回自己,你们用种种标准来衡量,觉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不会屈服,你认为不该作,那是因为你怕为此付出代价。我不怕。” 冰儿悄然出去,薛冰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的说:“我要找回我失去的东西。” 也许她一直想找回,可是她不知自己失去了什么,是青春,童贞,还是幸福? 洞里是没有岁月的,更漏就是提醒她时间唯一的工具,冰儿已经和姐妹们在洞外水边上练剑,阳光很暖和,也不晒人,薛冰飘然掠过水面,落下地来,说:“你们怎么学的武功,看来你们的师父一定是偷懒了。古语有云:教不严,师之惰。” 冰儿同另外十一个人一直在练剑,她们白衣袅绕,飘然来去,宛如仙子。 薛冰来到龙涛面前,说:“怎么样,比起你的剑法如何?”龙涛说:“雪儿不在洞里,是不是?”薛冰说:“我就是雪儿,你不信就算了。”龙涛说:“你不是。” 薛冰说:“你要我装几天的清纯我也会的,装清纯有什么难的!难的是装淫荡。你不信就算了。不然,你可以问她们。” 龙涛说:“你不是,总有一天,我会等到我的雪儿,她一定也在等我,……”薛冰说:“等着你剥开她的衣裳,和她一起共赴巫山云雨。女人想男人,和男人想女人一样,不就是为了肉欲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女人也和男人一样,很喜欢发泄的,本来嘛。女人就和男人一样的!” 龙涛说:“女人是和男人一样,但不是一样喜欢发泄,只有禽兽才会喜欢,人都一样,需要爱,尊重,和相依相守。”薛冰说:“你等吧。在冰珀宫外等纯情少女,真是笑话。” 龙涛:“这不是笑话,这是执着。” 薛冰见冰儿几人练了一阵,又说道:“你们的剑中没有一个狠字,这在临阵对敌的时候,乃是大忌。看我的!”她从龙涛身边捡起一把剑来,身形一晃,已经在半空之中,一招“天涯海角有穷时”,剑气如风,霍然而泻,卷起千层巨浪。 水珠散后,薛冰对冰儿说道:“这才叫剑法。”冰儿说:“这不是‘无情剑法’。”薛冰说:“你别管是什么,我在外面学到的。” 龙涛说:“这剑法有个很吓人的名字,叫着‘先天手’。剑法之妙,原出于道,来自无极,比天之先。你从风云山庄学来。” 薛冰问:“什么风云山庄?” 龙涛说:“圣人山昔日的弟子有感于江湖日渐散乱,各派纷纷涌起,意欲瓜分武林,是以十年来一直在外面奔走,筹建风云山庄,以希望力挽狂澜,拯救武林。”薛冰心想:师兄一直不在秋水山庄,一直在外面,原来也是想借这次武林变幻,再起波澜,还圣人山的威名。 冰儿说:“我们到江南,可是从没听说过圣人山。”龙涛说:“薛成一直在江湖上游说,他的方法很简单,但那些大财主已经有了各派做靠山,很难说动,眼见江南武林陷入一片危机,武林中人花天酒地不思进取,薛成联络了一帮十年来结交的兄弟,已经兴建了风云山庄,如果你晚来几天,应该会听说的。” 冰儿说:“江南武林的确人才殆尽,那都是因为这么多年安乐的生活让他们丧失了进取之心。薛成是圣人山唯一的传人,当然有这个责任,力挽狂澜,不让生死门这些邪派有机可乘。”龙涛说:“你见过薛成。” 薛冰说:“不错,我见过薛成。他是个心忧武林,鞠躬尽瘁的人。”龙涛说:“他传了你这套剑法。”薛冰说:“是的,他要我拯救武林。”龙涛说:“你还不能。” 薛冰冷笑说:“看过就知道了。” 忽然看到洞口处冰玉婵的影子,这是她第一次到外面洞口来,薛冰上前说:“娘,你出来了。”冰玉婵怔怔的看着薛冰,说:“你见过他。”薛冰点点头,冰玉婵哀婉的说:“他告诉你什么?” 薛冰说:“他说你亲手杀了我爹。” 冰玉婵说:“不是的。” 薛冰说:“是不是,我都无所谓,反正你们两个人,肯定有人骗了我。”冰玉婵问:“见到你姐姐了吗?” 薛冰说:“没有。” 冰玉婵转身说:“先天手要练十年才能见到成效。”说完,转过身说:“你一定是听到薛成的话了,你信了他,所以才恨我。” 薛冰说:“我没有恨你。” 冰玉婵说:“如果你恨一个人,你就会让他生气,现在你已经这样做了,雪儿,我其实不怪你。你不会明白娘的心情。当一个人真的后悔的时候,只有她自己明白。” 薛冰说:“娘,其实你也不明白我的心情,我心里从来没有埋怨过,我觉得娘是英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娘,曾经同男人作对,曾经不是男人的累赘,不是男人奴役的对象。我看到那么多的女人,她们有着卑微的地位,她们根本无权参与这个世界的一切事情,即便她们身在王公贵族家里。她们不能享受男人可以享受的人生乐趣,被关在象笼子一样的院子里。她们一旦被人发现在追求自己的幸福,就会被人看着大逆不道,受到世俗的惩罚,忍受世人的责骂!娘,我们辛苦的练功,武功不比别人差,但我们的地位比别人差,那是因为武林现在还是男人的天下,总有一天,我要这种结局改变,我在听说你的故事后,我明白你是我要找的人。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但她不是以前那个人,她变了,她同别的女人一样,宁愿把自己锁在一个地方,宁愿遵守这世界男人——她们的仇人所制定的清规戒律。” 冰玉婵叹说:“这不是清规戒律,这是对女人好,一个女人是不该违背这些做人的基本的原则,她就是要忠于自己的丈夫,呵护自己的儿女,保持自己的清白,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这样过一生,这样就无需担心她被世人唾弃,无需担心她受到世俗的白眼。这样母亲即便离去,也能安心。” 薛冰说:“我要让你看到,我如何对付那些臭男人。” 冰玉婵转身对龙涛说:“你是恶门的龙公子?” 龙涛上前说:“晚辈拜见宫主。”冰玉婵说:“我已经不是宫主了。龙公子,你要好好劝雪儿,你要对她好,只要有一个对她好的男人,我就放心了。我不是当年那个人了,我已经无心再管这些事情。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的东西,当他要找的东西,永远也找不到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一切。” 说完她飘然而掠过水面,身形飘忽,身法潇洒。薛冰说道:“母亲的功夫果然不错。”冰儿说:“宫主,奴婢认为,老宫主有难言之隐,请宫主思量。” 薛冰说:“我知道,她是担心这个男人对我不好,我不希罕。龙涛,你还是走吧。免得我看到你心里烦。” 龙涛说:“她在哪里?” 薛冰说:“你跟我来,我告诉你。” 她身子一闪,已经飞出许远,龙涛没有跟上来,这是她意料中的事情。 她轻轻掠过镜湖,在湖水的倒影里,她看到自己美丽的倩影,忽然她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带着几个官兵,正在那里打量着地形。 薛冰落下地来,说道:“南宫校尉,很忙吗?”南宫继说:“不错,我正在量这一带的地形,这个湖,我让他们到那边去,量一下一共有多长,画图是有用的。”薛冰说:“把线给我,我帮你拉过去。” 南宫继说:“那,麻烦姑娘了。”薛冰接过线来,说:“你拉好了。” 她身子飘动,已经划过水面,踏浪而行,飘飘若仙。南宫继和那几人几乎看呆了,南宫继轻轻的说:“真是仙女!”旁边一个士兵在他耳边说:“校尉小心,她是个很淫荡,很恐怖的魔女!”南宫继说:“她是我见过的最青纯的女子了!” 薛冰飘然过了湖,在对面朗声说道:“南宫校尉,我已经到了,你可以打个记号了。”南宫继一面打记号,一面说:“小红姑娘,快过来吧。” 薛冰飞身过来,南宫继说:“姑娘真神人也。凌波踏浪,如画如仙,实在令我大开眼界。其身形之潇洒,纵是嫦娥霜女,也有不及。” 薛冰说:“怪不得你每天回去那么晚,我今天帮你吧。我们把这个湖的样子,大概的记下来。我们到那边去量。” 正说着,忽然听到屈怀柔说道:“南宫公子,我来帮你。”她已经上来,抢过线,说:“我很熟悉的,我还知道这里有很多小河啊,山谷啊什么的。我们快点吧,早点弄完,说不定你还可以立功喔。” 薛冰抢过线头,说:“谁要你来!自作多情!”身子闪动,已经飞了出去。屈怀柔自然不甘落后,抢上前去争夺线头,一时间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影在天空湖泊里争来斗去,飘然若仙。南宫继笑道:“真是‘月宫霜花连天际,霜女素娥斗婵娟’。”一个士兵问道:“谁写的?”南宫继说:“她们。” 薛冰一面飞奔,一面争夺线头,屈怀柔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没法赶上,她一怒之下,手上长剑一展,使出“通灵剑法”,一招“君王长在集灵台”,剑气四泻,指向薛冰。 薛冰回身一招“楚天长短黄昏雨”,将她凌厉的剑气逼了回去,屈怀柔剑气不能取胜,便伸剑挑起湖水,湖水激荡,水花漫天,薛冰冷笑一声,手上一动,开出一条路来,回头说道:“我已经到了。” 屈怀柔也落到薛冰旁边,说:“别高兴太早。” 薛冰对南宫继说:“快打好记号。”南宫继打好记号,说:“可以过来了。” 屈怀柔抢过线头,说:“先走一步!”薛冰慢了一步,见她已经到了半空,便喝道:“回来!”一掌击过,屈怀柔尖叫一声,竟给硬生生的拉了回来。薛冰飞身上前抢过线头,说:“对不住,我先走一步!” 她来到南宫继身边,说:“横着竖着都量了,还有什么时吗?”南宫继说:“早上就这么多了。我们的图就要制完了。多谢姑娘。” 屈怀柔落到南宫继身边,说:“南宫公子,教主说你是宋朝军队的精英,想见你一面。”南宫继说:“教主位高权重,就是见也是见我们范将军,怎么可能见我。” 屈怀柔说道:“公子是负责这一带练兵打仗的,如果不去,就是藐视灵教,如果双方打起来,你认为你的胜算是多少?明天有人来接公子,公子去不去,可以自己做决定。”南宫继说:“圣女的意思,我一定得去?” 屈怀柔说:“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吗?” 薛冰说:“圣女难道要霸王硬上弓?逼南宫校尉就范?我欣赏这种方法!圣女果然是敢作敢为的人!”屈怀柔说:“话已经说了,我可以走了。”南宫继说:“不送。” 薛冰见她走了,说道:“公子是一个人去,还是几个人去?”南宫继说:“带几个人去。”薛冰说:“其实你身边没有高手。不如我陪你去吧。” 南宫继说:“怎么可能如此麻烦姑娘。”薛冰说:“不是麻烦,我们并不是只能整天弹琴,说梦,也该作些正经事。” 南宫继点头说:“小红姑娘真是一个女中豪杰。” 薛冰说:“好了,我要走了,明日我在营外等你。” 南宫继看着那背影,心里暗暗赞叹。旁边那几个士兵却吓得战战兢兢,南宫继问:“怎么了?看到什么了?”一个士兵说:“校尉,她,她……她真的是个恐怖的女人!”南宫继笑说:“大白天说什么瞎话!快回去吧。我要修书一封,给范将军,看来灵教是一定要建立西越国了!” 薛冰走在路上,心里始终是不舒服,这一带已经没有士兵出没了,她渐渐走远,不知不觉中,到了一个小镇上,说是小镇,只不过是个苗人聚居之地,有人在卖些草药花粉和刺绣之类的东西,薛冰觉得心里有点憋得难受。她快步来到一个小客栈,客栈人很少,她有些失望,对小二说道:“你们掌柜呢?” 里面走出一个中年人,薛冰眼里一下就发亮了,说:“掌柜,有好了房间吗?”掌柜看到她眼睛也发亮了,说:“有有有,我带你去!”薛冰说:“我很累,需要找个好点的地方!掌柜,你这里最好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掌柜把她领到一个房间里,说:“客官,你看怎么样?”薛冰看着掌柜结实的身板和蠢蠢欲动的眼神,轻轻一笑,说:“也可以将就一下,你叫人打水来,我要洗澡。”掌柜急忙说:“好好好!” 薛冰在房里洗着,掌柜的一直没来,她都等到水凉了,叫道:“小二,快加水。”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说道:“没锁,进来。”只见掌柜进来,看着薛冰,薛冰说:“水呢?”掌柜说:“水,水在这里。”一面走上前,呼吸急促的说:“姑娘,我这里有热水。”薛冰不屑的说:“是吗?我怎么看不见,你藏在哪里了?”一面轻展玉臂,露出白嫩的肌肤。 掌柜的怎么看的下去,走到浴盆旁边,激动的说:“水,水……”薛冰喜欢这种冲动的行为,她很迎合的凑上双唇,掌柜更加冲动和放肆,一个屋子都当满了水,还有掌柜在叫着:“水,水,水……” 薛冰觉得似乎所有的不舒服在这急促的呼吸里渐渐消退。 掌柜的一阵激动之后,软软的倒在床上,薛冰问:“怎么样?”掌柜没有说话,薛冰一掌拍去,掌柜身子一闪,闪了开来,薛冰笑说:“原来是个会家子,看你能过我几招!”她手上一挥,一招“碧海青天夜夜心”,掌柜的连叫也没叫一声,就倒下地去。薛冰冷笑说:“你以为我是一般的女人么?” 她轻轻穿上衣裳,出了门,下了楼,来到下面,小二正在招待客人,薛冰问:“小伙子,这几天客人多不多?”小二说:“只有三五十个。”她说:“那为何如此冷清?” 小二说:“他们被安排在西厢。”薛冰问:“西厢在哪里?”小二指着对面说:“就在对面。”薛冰说:“我去找个人。你给我领路。” 小二领她到了门口,薛冰说:“我自己上去。” 她缓缓上了楼,只见数十个人在楼上回廊,或坐或站,见薛冰来了,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薛冰缓缓来到一个很英俊的青年面前,说:“对面掌柜叫我过来。”那个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薛冰轻轻解开他的上衣,说:“公子是什么地方的人!”那人一把抱住她,说:“别管我是什么地方的人,我受不了了!” 他抱着她走到屋里,将她放在床上,说:“五哥对我们真好,知道我们在这里寂寞。这里真他妈的偏僻!”薛冰见他脱下衣服,就要爬上来,便伸手推住他胸脯,说:“怎么了,你们这么多大男人,在这里干什么?”那人说:“别问那么多,我受不了了!”他一下子扑了上来,嘴里嘟囔着说:“来了几天,哪里都不让去,身上都快出火了!”薛冰感到一种似乎从来没有过的快感,似乎第一次同薛名在一起一样,一样的美妙,妙不可言。 那人很快大叫起来,薛冰抓着他油光光的脊梁,说:“你好大力,不能怜香惜玉吗?公子……”那人大叫说:“他妈的,怜香惜玉,怜香惜玉,老子怜香惜玉……”薛冰实在想不出,他外表看来,原是个温文儒雅之人,但说话却如此粗鲁。不过她喜欢这种刺激。她所经历的男人当中,今天是最让她感到新鲜的。 忽然门开了,几个男人赤身裸体的进来,说:“徐清,你完事没有,老子火上来了!老五也真是的,怎么只叫了一个!”另一个人已经忍受不了,扑上来在薛冰身上又摸又抓,哇哇直叫。徐清忽然大叫一声,软软的倒在薛冰身上,薛冰闭上双眼,说:“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要……要……”还没说完,徐清已经被人拉开,另一个人扑了上来。 薛冰来者不拒,一个屋子充斥着浪声淫语,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冰觉得很舒畅了,身形一转,飘至空中,说:“你们玩够了吧,都去死吧!”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中掌断气。只有在一旁的徐清吓得呆了,薛冰说:“我刚才不杀你,因为我现在杀你!”徐清还没有来得及躲,已经中了一掌。 她若无其事的走出回廊,回廊上一片静寂,她正要下楼,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只见楼梯口出现一个年轻公子,一身黑衣,手上捏着一把长剑,他身形高挑,眉目俊俏,双唇如红,太阳穴饱满,一看就是内功好手。 薛冰继续走着,快走到那人身前时,那人忽然问道:“姑娘是什么人?”薛冰说:“与你何干?”那人说:“我似乎没有请你。”薛冰说:“请我干什么?”那人说:“这里居然有这么标致的女人。谁让你来的?” 薛冰说:“对面的掌柜,怎么,你是谁?”那人一把揽住她,说:“陪了他们,以陪本公子玩玩。”薛冰没有反抗,反正她并不觉得有惊惶的必要。 那人顺手推开一间房,说道:“本公子这几日风尘劳碌,好久没有温香软玉的享受了。”薛冰挣脱开来,说:“我可不是什么温香软玉,公子,你是什么人?”那人说:“别管我是什么人!快过来!”薛冰闪身让开,说:“每个男人都这样,一上来就是要,要了就走,把女人当玩物,我不干。” 那人一把搂住她,说:“不是玩物是什么,女人不就是拿来玩的吗?我玩女人,女人都很高兴的!”薛冰问:“为什么?”那人说:“因为,因为,……”对着她笑了一笑,在她耳边说:“你等会就知道了!” 薛冰笑说:“坏男人都是这样,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话说说!”那人急忙解她的衣服,在她胸上摸了一把,说:“不知被多少男人玩过了,还装正经。”薛冰看着他说:“你要不是玩了不少,也不会知道。”那人在她胸前吻了一口,说:“就是这样,才吻得到香味。” 薛冰无论和哪个男人玩乐,从没有人她胸前吻得这么令她舒服,全身每个毛孔都舒畅了。她轻轻解开那人的衣带,只见他结实的肌肉展现在眼前,心里想:他玩得多,保养得可也不错。 那人将她缓缓放在床上,说:“好滑的肌肤,都是男人摸出来的,你真是这世界上少有的尤物!”薛冰问:“为什么?”那人闭上双眼,在她胸前亲吻,一面说:“没有哪个女人,在和男人一起求欢时这么快乐,她们心存恐惧,根本无法领受交欢的乐趣,不像你,天生就喜欢,你这每一寸肌肤,都让男人弄得舒展,平滑,年轻。” 薛冰觉得身上开始痒了,她退下自己所有的衣裳,也解开那人身上的衣裳,他的身体实在是很完美。薛冰说:“你也是从每一次求欢中,得到这样的身板,是不是,这世上只有你一个男人,知道在求欢中得到所有的快乐,让你满足欲望,还让女人滋润你的身体。这岂不是采阴补阳的法子?”那人说:“那我就来采了!” 薛冰觉得他健壮的双腿夹得自己难受,不由自主的动着自己的身体,那人笑了一笑,他笑起来嘴角边有两个迷人的酒窝,薛冰也跟着笑了一笑。 那人让她十分畅快,薛冰感到他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次抽动,都给自己带来一种享受,她开始不停的叫了起来,这是她叫得最开心的一次。 那人忽然站起身子,薛冰说:“不要停!”那人笑了笑,嘴凑到她的下体,轻轻舔了起来,她感到一阵酥酥的快乐,接着他的舌头在里面搅动开来,她感觉从来没有的新鲜和快感,这快感使她不自禁的爬过去,抓着他有力的双腿,开始在他毛茸茸的腿间亲吻起来,那人在她下体的动作使她本能的也将嘴凑向他的下体。 他的下体依然充满了活力,她的嘴含的满满的,她不停的吮吸着,那股带着男人的特有腥味的味道从口中传遍全身。 那人站了起来,薛冰也跟着半跪起来,那人抓着她的头,猛烈的摇晃起来,他欢快而急促得到叫声传来,薛冰心里感到十分畅快。 忽然他腿到后面贴着墙,从墙上挂着的衣服里面取出一个小瓶子来,倒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又上前来,薛冰看到他,他情绪在高昂,呼吸在咆哮,渐渐几乎如同沸腾的水珠,那弥漫的气息,一刹那间感染了薛冰,那来自天上内心的诱惑,吸引了她的目光,吞噬了她的意志。她和他拥在一起,仿佛拥着心里最真的梦,仿佛抓着一生里最缥缈的追求。仿佛两条一心要合而为一的毒蛇,丝毫没想过离开。 薛冰感到心里很充实,很是舒服,那人忽然大叫一声,将她按到地上,宛如天地在一刹那恢复了原始的寂静,那火山开始燃烧,那雨露开始喷发,那天地万物正在繁衍,那阳光刺来,那所有的一切渐渐从无到有,眼前出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薛冰感到从所未有的快乐,像是拥着一帘幽梦的少女,不愿在梦里醒来一般,紧闭着双眼,连呼吸都变得失去了正常的控制,…… 她觉得自己燃烧了,开放了,像花一样的美,像风一样的柔,像是春日翻飞的蝴蝶一样自由自在。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丽。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双眼,那人从她身上爬起来,喘着气说:“我说过会让你高兴的。”薛冰问:“你是谁?”那人说:“不要问这么多。”薛冰伸手一拍,打向他胸前,那人闪动身形,说道:“你是圣人山的人,会‘先天手’的神功!”薛冰说:“你这生死门的‘雷电闪’也已经登峰造极。你是江一鸿,怪不得一路上听到你的风流事迹!” 一面说,一面出掌如风,打向江一鸿,江一鸿闪动身形,身子一晃,已经将墙上的衣服穿在身上,长剑闪动,正是“长生剑法”。薛冰也在空中一伸手,将衣服吸在手内,往身上一批,这二人刚才玩的痛快,现在打的酣畅。小屋之内,尽是剑气掌力。 江一鸿出了十几剑,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急忙展开“雷电闪”,风一般的离开。 薛冰闪身出来,她武功好,轻功好,但江一鸿的轻功也不是等闲之辈,想到刚才的一幕,她觉得很是开心,她回到房里,将江一鸿身上拉下的小瓶子捡了起来。 她回到龙宫,冰儿已经在等她吃饭,她问:“龙涛的饭送出去了吗?”冰儿说:“还没有。”薛冰说:“好,给我。”冰儿从里面取出,薛冰拿在手上,一面走,一面运功,将瓶子中的药丸化作粉末,撒在菜里,怕一粒不够,就多用了几粒。 龙涛见她来了,已经习惯了她来送饭,便开始吃,从吃了几口,忽然身上一阵发热,他抬起头来,薛冰见到他下体已经暴涨,心里笑了起来。 龙涛大叫一声,跳进河里,不断用冷水浇头,但根本无济于事,他顺着河流一阵狂奔,薛冰飘然而随。 不久到了镜湖,薛冰说道:“你不用多做无益的挣扎了,只要转过身来,就没事了!”龙涛转过身来,眼睛血红,说道:“你不配做你妹妹的姐姐!你这个贱人!”说完跳入镜湖,不再露出水面,薛冰飞身跃入水里,一把将他提起来,说:“我和我妹妹长得一样,她有什么好?”龙涛呸了一口,说:“她比你什么都好!滚!” 薛冰将他放在浅处,说:“我没有解药,我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会很难受,只有一种方式可以解决!” 龙涛呸了一口,说:“滚开!”一面又跳入湖里。 薛冰将他拉了起来,放在草丛里,龙涛双唇干燥,两眼发红,薛冰撕开他的衣服,每一块肌肉都硬了起来,她伸手摸了一把,发烫得很。她说道:“你再执迷不悟,就会死了!”龙涛猛一伸手,照自己头上拍去,然后倒在地上。 薛冰冷笑一声,说:“我让你去死!”一面运功,将他体内热力逼出,把他放在岸边,说:“好,我自己寻开心去。” 她来到营帐外面,里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挑开一个营帐,那里面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一见她来,马上跪下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薛冰说:“好,我今天不杀人,我不杀你。”那人赶忙脱下衣服,躺在床上,说:“仙女,我……我……”薛冰缓缓上前,说:“没意思,我要你脱下我的衣服,骑在我身上,搞我!”那人急忙起来,脱衣服的手抖的厉害,几乎是用了半个时辰,手还是在那里不动。 她伸手啪地打了那人一巴掌,说:“窝囊废!”转身离开,里面传来一阵哭泣的声音。 她心里很气,不知为什么,今天那么多的发泄居然还没有让她消除欲望。她又开始茫然的在山里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有灯光传来,她一路飞奔,想来已经走了不下百里,也不想回去了,就推门进去了。 里面是两个男人,大约是两弟兄,她二话不说就坐在一边,说:“有休息的地方吗?”那两个人看着她,异口同声的说:“女人!”一起冲了上来,薛冰看他们兴奋的样子,心里就来了气,手上一挥,将二人毙于掌下。 她将两具尸首放在里面,吹灭了灯,正要睡觉,听到外面有人问道:“有人吗?”她听声音,是古俊,心里一喜,说道:“我一个女人在这里,你最好不要进来。”古俊说:“姑娘,我们赶路走错了方向,错过了宿头,可否让我借宿一宿。”薛冰说:“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这样了,你进来吧。” 她一边去开门,刚一开门,古俊就搂着她说道:“小娘子,你寂不寂寞啊,我来陪你了!”薛冰假意躲闪,说:“你规矩点,我可是个正经女人!”古俊说:“我没说你不正经啊!”一面将她搂在怀里,开始脱她的衣服,渐渐她的肌肤接触到他坚硬的肌肉,她就没有反抗了,古俊开始吻她,然后将她放到地上,将衣服一脱,就趴在她身上,一阵上下抽插起来,薛冰觉得他依然是那么有力,虽然没有江一鸿那么让人舒畅。 不久他大叫一声,软在她身上,她听到梅千凌的声音说:“怎么样,完了吗?”古俊爬了起来,梅千凌进来,很快脱了衣服,扑在她身上,上次薛冰强迫他时,他惊恐万分,不久就完事了。没想到这次他比古俊更加有力,他坐在薛冰身上,捏着她的胸脯,不断的抽动着。古俊说:“反正没人知道,咱们弄完赶快走,她找不着我们的。放心的弄,慢慢来,就是今晚不睡,弄死了人也没关系。”梅千凌喘着气说:“我……知道,我……啊……”他不断的喘着气,叫得越来越欢了。 薛冰将一颗药扔在他口中,不到片刻功夫,立刻感到他的呼吸忽然急促如电,他的身子硬的发直,那种魂飞天外的感觉又一次不期而遇。古俊说道:“怎么了,三师弟,你怎么了?”梅千凌说:“好舒服!好……舒服!”薛冰抓着他的脊梁,觉得他汗淋淋的脊梁很令她舒服,她想这药可真管用。 梅千凌终于软软的离开,外面忽然走来另一个男人,他的衣服已经脱的精光,可以依稀见到他精壮的肌肉,薛冰将药丸一扔,那人不注意就吞了下去,薛冰见着他的身体越来越近,终于和她相接相亲。那人说道:“你叫得好迷人!” 薛冰觉得很舒畅,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身体里那股难耐的燥热已经退去了,那个男人也从她身上爬了下来。黑暗中听到梅千凌说道:“他是什么人?” 古俊说:“不认识,看不清楚。”薛冰伸手一把抓住那人,身形一闪,已经到了外面,那人本已筋疲力尽,毫无反抗之力,倒是梅千凌惊道:“是她,是她!是她!”古俊心里一怔,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薛冰几个起落,已经将那人拉着越过高高的树枝,落在林子里,依稀的夜光里,可以看到那个人惊恐的脸。薛冰问:“说,你是何人?” 第二十回:镜湖佳人风尘绕 谁家公子痴心长 那人脸色一阵的变化,时而惊恐,时而羞愧,他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我是,风流云。”薛冰说:“原来是勾魂岛‘魔法使者’,不知到此地有何贵干?”那人说:“我,我听到你的声音,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就进去了,我……”薛冰说:“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到这里来是因为要对付灵教吗?” 风流云低下头,薛冰说:“你刚才的意思,你喜欢我?”风流云说:“是,是……”薛冰说:“你不觉得我就是他们说的淫娃荡妇?”风流云说:“是,我是这样觉得的,所以我……不是……”薛冰说:“你已经说清楚了,不用重复,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还以为自己占了个便宜,没想到现在落入我的手中。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风流云说:“不知道,不知道。” 薛冰说:“我就是冰珀宫主,你们难道没听说这句话吗?即便以十三邪之最毒,也难及冰珀宫之万一。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风流云惊恐的退了几步,几乎跌倒在地上,薛冰问:“你进来只是因为听到我的声音,你们这些臭男人,一心只想着玩弄女人,如果没有冰珀宫,你们永远也不知道这世上有可怕的女人!我不管你们说什么,你可以用你的方法尽快的离开,但别让我抓到你!” 风流云啊的一声,脚下忽然一软,几乎站不住了,他忽然下意识的叫道:“救命!救命!”薛冰缓缓上前,说:“我也和男人一样,需要奴隶,你要是愿意做我的奴隶,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我看你这张脸,这个身板,还算是个尤物!” 风流云往后退着,终于跌倒在的地上,口中的声音越来越尖利,“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凄厉无比。 薛冰听到那声音,觉得是一种享受,是种主人玩弄奴才,男人戏弄女人一般的享受,她把脚步走得很慢,慢慢的听着他凄厉绝望的声音,说:“你知道冰珀宫的十刑八罚吗?十刑者,绞、腰、枭、支、剐、裂、炮烙、烹、汤镬、凌迟;八罚者,刵、刖、剕、膑、剁、墨、刺、宫。你很难见识的,别害怕,所有这些,只要你选择永远成为我的奴隶,就都不会出现了!” 风流云大叫起来:“来人了,来人,救命!”薛冰冷冷的说:“已经来不及了!”她手上一伸,撕下风流云的一半衣衫来,笑说:“好美,公子,你好美!”她像是在调戏他、玩弄他一样,轻轻在他满是鸡皮疙瘩的胸前抚摸着,冷风阵阵,他的肌肉因为恐惧而收缩,而战抖,薛冰感到很好玩,很畅快,她冷笑着说:“十刑八罚,都是古人教给我们的,至于玩弄你,调戏你,则是你们男人教给我的,你们只是知道玩乐,从没有想到过,给别人玩,原来是这么的难受。” 风流云哭了起来,哭声在夜空里蔓延,如同孤舟夜雨朦朦时凄婉的歌女对着寒风淡淡的哀怨…… 薛冰伸手将他的衣衫扒了个精光,顺着他的胸,一直到他的小腹,一直往下……风流云终于如同火山一样爆发了,那是他这一生以来最大的一声“救命”。 林子中忽然一阵风声,一股劲气扑来,她顺手一拨,那股劲风向一边闪去,但很快就又扑来了。 薛冰知道是个厉害的角色,当下身子一转,朗声说道:“什么人,出来!”林子里空无一人,风流云捡起凌乱的衣服,连滚带爬的往跑了,薛冰飞身上前去追去,但一股剑气飞来,薛冰心里叫道:“自然剑气!” 她朝着剑气射来的方向奔去,口中喝道:“出来!何必畏首畏尾!” 忽然间一阵低低的箫声传来,薛冰说道:“何必在这里装神弄鬼,孤山野岭,卖弄风骚,很有意思吗?”那箫声果然停了下来,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下,那是个中年儒生,很有风度,一身白衣,宛若仙人! 薛冰说:“你是何人?”那人说道:“哼,小丫头,我和令堂打交道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薛冰说:“我还是一样,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不报上名来,谁知道你是哪个庙里来的鬼。”那人说:“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狠毒!今日我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妖女!” 他手上长剑一指,薛冰冷笑说:“好有气派,看你的‘自然剑气’练到了什么境界!”她身形一晃,白衣袅绕,向那白衣中年人打去,白衣中年人长剑翻飞,顷刻间已经出了好几剑。两个白影在林子里夜空下翻滚着,缥缈的身法和婉转的劲气缠绵于依稀的夜光之中,零落的叶子孤独的飘摇在寂寞的风声里。没有谁伤到对方,但是只要一不留神,就会命丧人手。 薛冰一连出了几招,仍然无法伤到他,心想:他武功这么好,一定是冯门的掌门人,冯遗孤,这个人一向是自负而又守旧,象个正人君子一样,今天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她飘然而去,说道:“冯遗孤,别以为你们冯门就是正派典范,天下武林的楷模,我不会让你如愿,有我的地方,就没有伪君子和大男人!”冯遗孤纵身去追,两人一前一后,顷刻间穿过林子,穿过湖泊,穿过层层的山峦…… 薛冰回头一看,心想:想不到他的功力还是如此的好,也算是武林中少有的敌手了。 忽然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只听一阵剑声相撞的声音,薛冰回头一看,是龙涛执剑相挡,薛冰身子一闪,飘然来到龙涛身边,一掌拍过,“先天手”的威力一下子爆发出来,冯遗孤飘然落至湖面,足尖点在水上,薛冰在湖边说道:“很厉害吗?站在湖面上,有轻功的人多的是,没一个象你那样,有事没事扮武林高手!” 冯遗孤说:“小丫头,你知道什么!”龙涛说道:“冯掌门,你一大掌门,堂堂高手前辈,深更半夜,在这里欺负后辈,实在是可笑之极!” 冯遗孤说道:“两个无知后辈,我们武林正派,一定不会让你们邪派妖人横行霸道,是半夜三更也好,是光天化日也好,都要让你们知道正派降妖除魔的厉害!”他身子一闪,使出冯门绝世轻功,飘然而去。 龙涛说:“把自己弄得如此冠冕堂皇,其实,骨子里面还不是只有自己的功名利禄。得到的,也比别人多!”薛冰见他已经复原,说道:“那你是不是伪君子,我没见过一个男人,如此顽固,除非你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龙涛长剑一指,指在她脖子上,说:“雪儿在哪里,你告诉我雪儿在哪里?”薛冰说:“你要得到满足得到什么都可以,我不会把雪儿给你,什么雪儿,我就看你们过这相思度日的生活吧。”龙涛冷冷的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淫荡的女人!真是可耻!”薛冰说:“原来,你出手帮我,只是为了让我帮你见到她而已。” 龙涛说:“没有一个人做事不是为了自己的某个目的,我没有伤害别人,也没有利用别人,我所有的目的,就是见到她。”薛冰冷冷的说:“和天下人一样,天下没有一个没有目的的人,象你这样似乎是个好人,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你不同别的女人乱来,只不过想同她名正言顺的乱来而已。” 龙涛说:“你胡说什么!”薛冰转身离开镜湖,回到龙宫,冰儿在里面洞口和珀儿,神儿,婢儿一起玩耍,四个人在洞里飞来飞去,见薛冰回来,冰儿说:“宫主,我们等你很久了。”薛冰说:“有事吗?” 冰儿说:“没有,只是,宫主最近在宫里的时间很少了。”薛冰说:“那是因为我在外面的时间多了,反正大家的时间都是一样,都是一辈子,你愿意把它全部埋在洞里,那是你的想法,并不是人人都一样。”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回到自己的洞里睡到天亮,看到更漏已经是卯时了,她才起来,冰儿将早饭送来,薛冰吃完后,依然如同往常一样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这几天很疯狂,这种疯狂是她自己无法控制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只知道她内心里燃烧着无穷无尽的恨,无穷无尽的火。 她来到重重叠叠的山里,忽然看到一条小河边上,几个樵夫在那里打柴,唱着当地的歌谣:“打柴上山太阳红,妹妹在家学女红;打柴上山山高高,妹妹在家学织袄……”她轻轻一笑,缓缓向山下走去,忽然身后传来冰儿的声音:“宫主,别……”薛冰回头来,只见冰儿和离儿站在后面,薛冰冷笑说:“你们学聪明了,居然知道跟踪,不错,你们想不想玩男人,我教你们,看好了!” 她从半山上向下飘去,冰儿飞身来拦,薛冰“奔尘绝影”的轻功比冰儿不知好了多少,冰儿扑了个空,转过头时,只见薛冰已经落到小河边上,缓缓向那山里走去,冰儿在半山傻傻的站着,看到薛冰已经同那几人中的一人扭在一起,恨得牙咬得打战。离儿说道:“宫主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这样下去,老宫主不知有多伤心!” 冰儿叹说:“世上有种人,明知自己的亲人朋友很伤心,却还是忍不住要去做让亲人朋友伤心的事,他们心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 离儿恨恨的说:“我们走!” 冰儿看到那下面的场景几乎不堪入目,叹了口气。缓缓离去。 薛冰一阵疯狂之后,手上一动,已经将几个人打倒在地上。刚要走时,只听得有人说道:“听说最近出了个辣手无情的冰珀宫主,不料居然是个滥杀无辜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人。”薛冰回头一看,没有人,她说道:“出来,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 一阵风声,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一身红衣,落到地上,薛冰看他的轻功,简直就算鬼魅一样的让人不敢相信,便问道:“你是何人?”那人说道:“在下姓唐名云。”薛冰说:“大家都来赶热闹了,唐门掌门人也来了,我这几天运气真好!” 唐云说道:“小丫头,你最近名头好大,从江南一路玩弄屠杀男人,到了灵教所在之地,居然还如此放肆,昨日居然将生死门网络的数十个好手一并杀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武林中人,最想杀的人,已经不是江笑天,也不是慕容汉,更不是寒惊燕,而是你。” 薛冰说:“这么说大家是冲我来的么?”唐云说道:“姑娘,凡事不要太过,我今日劝你,倘若你执迷不悟,正好成为灵教的工具。灵教正想找个机会将西南武林一统山河!冯门、唐门本来是他首先的敌人,但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先轻而易举的铲除你。”薛冰说:“我不怕,我娘的武功,你一定没有见识过。我想你也很想见识,因为你也是一个高手!” 唐云说道:“我有要事在身,后会有期……”一面说,身子已经飘然而去,他在空中简直比在地上还要舒服,像是自由的鱼一样,来来回回的穿梭着,看的薛冰呆了。 薛冰看看地上的死尸,向营帐走去,南宫继已经走了,薛冰心想:这次各派前来,一定是看灵教有什么举动,我也可以去凑个热闹!看看各派关心的是什么。 她来到广灵宫外,避开守卫的视线是件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她翻身越过几道围墙,才来到广灵堂前,只见演武场上空无一人,她如同一阵风一样在屋梁上来回的翻滚,就是这样的翻滚,使她不经意间看到了不下数十人,他们一样在回廊上的屋梁上,偷听着里面谈话的内容。薛冰心想:不知有没有人在外面偷看我们。 她轻轻舔开天窗的白纸,只见屈怀柔坐在正中高台上的大椅子上,说:“南宫校尉,我已经劝了你这么久,你还是不信。你如果到我们西越国,那就是开国的元勋,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不要以为这是西南边远之地,但你们中原有的,财富、文化、朋友,这里一样都不少。也许你不会明白,我劝你的决心有多么强烈,因为我加入了我个人的感情。” 南宫继在台下一张椅子上坐着,说道:“我是个很笨的人,在我的脑子里,从来没有去计较过我的所获到底有多少。我也不会去计算。假如一座庭院已经满足我所有的要求,那么我又何必去争取一个皇宫。大丈夫有所不为,忠、孝之间,尚且要取前者,更何况是忠与不忠之间的取舍。” 屈怀柔说:“其实,教主并没有要招揽你,我的意思。我不想你死,不想你丧身于此。你如果不愿不忠,那你就赶快回去。我对感情,对事业是一样的忠贞,我很喜欢去比较,去权衡,我从来不喜欢满足于眼前的一切,只要有可能,就算是无谓之争,我也要一较高下。南宫校尉,你应该很明白我说什么。” 南宫继说:“既然话已经说完了,我最后把我要说的说给圣女听。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很明白自己在找什么。不需圣女操心。”屈怀柔说:“我觉得你并不知道,一个知道自己要找什么的人充满了追求的热情,你没有,你在失去,因为你只有回忆。你心里,只有对那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女人的回忆。不要骗自己,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从你的眼睛里,我看不出一点激情。” 南宫继说:“也许!” 他缓缓起身,说:“在下告辞。”屈怀柔走下台子来,说:“我送你。”薛冰向身后看去,不知何时演武场上多了数百个灵教教众,一个个手执长矛,身披彩甲。南宫继说道:“这就是圣女给我大开眼界?” 屈怀柔说:“不是,是迎接那些偷听说话的贼!”一语未毕,只见数十个人如同一阵风一样离开了,南宫继说:“为什么?”屈怀柔说:“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偷听了我们的谈话,也未毕就能把灵教如何。什么名门正派,简直就是一群武林强盗。” 南宫继说:“我不管武林。” 屈怀柔说:“任何人都想说他不管武林中的事,武林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不是一群会武功的人在那里过着独立于世界的逍遥自在的生活。武林中人和平常人一样,一样从大自然里得到他要追求的一切。大家都在找自己要找的东西,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你不会不管武林中事的,除非,你没有拥有他们需要的任何东西也不想得到他们拥有的任何东西。武林和俗世,就象两支蜡烛一样,它们各自能照亮自己的空间,但那光芒却又在一个屋子里融为一体。” 南宫继说:“但我知道,你的话,任何人的话,都不是真的世界。我是在找什么,还是只有回忆,只有我自己知道。”他穿过长矛林立的人群,不知是知道屈怀柔不会杀他,还是不怕被杀,一点畏惧都没有。 忽然人群将他围住,南宫继对台阶上的屈怀柔说道:“这是何故?”屈怀柔说:“为了你好,你不必怕,我不会动你一根毫毛,但是如果你自己要寻死,我也不会拦你。”南宫继说:“这也未免太失你灵教圣女的风范了!” 屈怀柔说:“不是我夸口,只怕当世之中,没人能救你出去了。”南宫继说:“你是在威胁我?”屈怀柔说:“这样说也未尝不可。” 薛冰笑说:“灵教的威名,我早有耳闻,原来这不要脸的功夫,却是天下真的无双。”一面跃到人群中,抓起南宫继,向外飞去,那些灵教教众本来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但在薛冰先天手的劲力下,竟是不能近身,薛冰知道待久了灵教人多一定脱不了身,当下一阵掌力如排山倒海般向下面扑来,屈怀柔还没有来得及追上来,就让她二人离开了。 薛冰虽然带着南宫继,但她轻功绝顶,一瞬间就离开了广灵宫,等她落到树林里的时候,她忽然惊呆了,说道:“糟了,这是‘神游阵法’,是黄山派布阵分会擅长的松林火把阵,如何才能走出!” 南宫继说:“会怎样?”薛冰说:“神游阵法令人心神激荡,胡思乱想,进入幻境,若加入松林火把,则会将火之力量,注入阵内,不久就会使人燥热难耐,不出三天,即便有再高的功力,也会因恐惧饥渴而死。” 南宫继说:“这阵法有这么厉害?”薛冰看了一阵,说:“看来这阵法刚布上,力量不是很强,我可以用掌力将它击碎,但我怕功力不够,你要带着我赶快离开。”南宫继说:“我一定竭尽全力。”薛冰说:“其实如果你会权衡的话,留在这里,屈怀柔不会杀你的。”南宫继说:“我不会留下。” 薛冰说:“好,出掌!”她手上掌力出动,一阵翻江倒海的声音传来,顿时烟尘滚滚,热浪翻天,薛冰感到体内一阵热浪袭来,倒在地上,南宫继急忙抱起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这时阵法已经失效,他跑起来自然轻松多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忽然听到前面屈怀柔的声音:“你们居然出来了,可是广灵宫方圆何止十里,能这么快就离开吗?”南宫继问道:“想说什么,就直说了吧。”薛冰忽然站了起来,一掌向屈怀柔劈去,屈怀柔应声而倒,薛冰抢上前抓起屈怀柔,说道:“灵教埋伏的高手,你们不想圣女死,就给我乖乖的站着不动。咱们走!” 南宫继同她带着屈怀柔来到营帐外,薛冰说:“你还算识相,故意放了我们出来,走吧。”屈怀柔说:“下次没那么容易。我不怕告诉你们,黄山派已经决定同灵教合作。不管是共建西越国,还是争夺西南武林的盟主。” 薛冰说:“好,多谢提醒。”屈怀柔离开后,薛冰说道:“灵教圣女不是个易于之辈,以后要小心。她喜欢你,但她还在找更重要的东西。” 南宫继说:“我知道,她个很实在的人。小红姑娘,想不到你也是一个武林高手,你没事吧。”薛冰说:“如果黄山派真的利用地形在灵教周围建立阵形,以后要同灵教作对,就很难了!她说的不错,武林同俗世,就象一个屋子中的两支蜡烛一样,没人能分得清楚。南宫校尉,我看你还是避一避。不要拿命来开玩笑。” 说完她便向龙宫而去,南宫继遥遥的说:“姑娘,保重。” 薛冰回到龙宫,只见龙涛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洞口,薛冰说:“她根本没有回来,我早就告诉过你。”龙涛说:“是吗?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她出去就是为了救她母亲,怎么可能不回来,她找不到神医,就一定会回来的!”薛冰说:“是吗?我看,你就在这里等吧!” 她飞入洞里,冰儿等人正在那里看绣花的样子,比着绣花,薛冰来了,冰儿说:“宫主,你又一去半日,奴婢们服侍你用饭。”一时将饭菜送上来,薛冰说道:“你们今天就绣了花?”正说时,绝儿带着真儿过来,绝儿说道:“冰儿姐姐,具我们的消息,生死门已经派人到附近一带,囤积高手,准备同灵教一战;冯唐二门的掌门人也已经感到;黄山派不知为何暗中帮助灵教;奇怪的是,连勾魂岛,诸葛世家也来了人,只怕音谷,云谷,终了谷,太极洞,也已经来了人,这几天人来人往,灵教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只怕……只怕……”薛冰问:“只怕什么?” 冰儿说:“最怕的是,我们成为别人的工具!” 薛冰说:“你是说,灵教将仇恨嫁到我们头上?”冰儿说:“这正是我们的顾虑,因为我们已经打听到,冰珀宫主对各派无礼,滥杀无辜,屠戮武林才俊的故事,只怕连同以往的仇家,那些找了几十年不知道冰珀宫在哪里的人,也会来,也许灵教反而会从中渔翁得利!”薛冰说:“咱们冰珀宫何惧这些乌合之众!冰儿,你胆子也太小了!” 冰儿说道:“宫主,谁也不知道怎样才是胆大。”薛冰说:“不错,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的东西,如果你没有要找的东西,那你就已经死了。冰儿,灵教要得到武林,大家都要得到武林。只有孤注一掷了。”珀儿说:“我并不赞同孤注一掷!” 薛冰问:“为什么?”珀儿说:“不知道宫主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的急于求成,热衷于名利。但是我们过了这么多年的平静生活,我们要找的不是天下第一。” 薛冰说:“此一时,彼一时,你怎么知道你现在心里想要什么!”珀儿说:“我死倒无所谓,只是冰珀宫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而不出,宫主本是一片好心,出去寻找神医,不料神医倒是来了,宫主的心,也不在这里了!” 薛冰说:“你说的不错。我的心已经在天下了,我看到了那广阔的天空,那凌厉的剑气,那整装待发的人,还有那万众高呼的声音。珀儿,神儿,你们可以想象,当你们的言行成为典范,当你们的所作成为标准,当你得到世人的景仰,当你拥有整个武林。你还有什么奢望吗?” 珀儿说:“我现在就没有什么奢望。” 薛冰说:“你们休息吧。” 她来到屋子里,看着这朴素的溶洞,那里面是纯白的蚊帐,纯白的衣柜,纯白的梳妆台,连点着暖香的香炉也是纯白色的。她心里想:这群人到底是不是疯了,她们怎么可能在如此简陋的地方居住这么多年,她们怎么如此的无欲无求,如此的心如止水…… 更漏悄悄的滴着,像是梦里缥缈的痕迹。 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冰儿已经在门口等着,她问道:“你是来阻止我走的?”冰儿说:“不是,已经走不了了。”薛冰问:“为什么?” 冰儿说:“洞外有人,刚才我们到外面练剑,听到附近有人出没,都是些武林中人。”薛冰说:“让我出去看看。太放肆了!” 她大步来到里面洞口,也不解开小船,直接飞出去,只见龙涛在小河旁站着,她问:“有人吗?”龙涛说:“不错,从凌晨开始,已经来了不下十人。” [奇^书 ^网][q i].[s h u][9 9].[co m ] 薛冰说:“让他们变死人!”她身子有如旋风一般,飞奔直上,扶摇而起,只见山里果然似乎有人影出没。她手上一挥,劲风扑出,树木裂,山石崩,一个人影从林子里霍然飞出,长剑如风,带着猛烈的剑气,闪电般向薛冰攻来。 薛冰冷笑一声,身形一转,一掌击去,那人急忙闪开,薛冰道:“古俊,你的‘飓风神剑’也不过如此!”古俊大叫一声,又攻了上来,薛冰闪电般闪开,一面出掌如风,宛如一柄快剑,照着古俊头上打去。 古俊号称“飓风神剑”,出剑自然是快捷无比,但薛冰的先天手一向是出人意表,令人难防,个中千万种变化,也不是凡人能够应付,不过十来招,古俊就中了一掌,跌下地来。薛冰落下地来,说道:“黄山派真是好不要脸。鬼鬼祟祟,招人笑话。” 古俊说道:“妖女,我们是来收服你这妖女的,现在各大派已经齐集于此,来除掉你这无法无天的魔女!”薛冰向四处看去,只见四处忽然多了许多人,她说:“这么快!” 古俊朗声说:“冰珀宫的妖人多年来屠戮武林,天地不容,今日各派齐集,收服一帮妖女,以正武林之风,还天下一个太平!”薛冰说:“你真罗索!”她纵身来到小河边上,说:“你们是要一起上,还是一个个的来。” 一语未落,就听得有人说道:“妖女,你祸害苍生,天地不容,当年冰珀宫横行天下,十刑八罚,令武林正派闻名太息,天下一片大乱,武林多少风雨,都是拜你冰珀宫主所赐!如今更是隐山林之远而不忘其旧,以盖世功力而残杀无辜!天地之大,实不能容尔等之险恶;言词之最,也难喻鼠辈之卑劣!如今各派齐集,武林之幸,能够让你们这群江湖大患认罪伏法,还我武林太平!数十年来,多少武林中人报仇无门,旧仇未尽,新仇又添,不除尔等,武林正义何在,天下公理何存!……” 薛冰冷声说:“冯老头,你少说两句,什么正义公理,我都快给你弄蒙了!快说,怎样打法!一派掌门,怎么如此罗索!” 冯遗孤说道:“妖女,真是毫无教养的妖女!如今各派人士,齐集于此,就是为了除尔等祸患,还江湖一个……”薛冰说:“还江湖一个平静,对不对,我都知道了,我今天就要还江湖一个真面目,大家戴着个假面具,说话做事,偏要伪装,真是早就该改了!冯老头,出着!” 冯遗孤说道:“杀你这样的妖女,我们当然义不容辞,但是我们要让你死得心服口服,天下还有许多想杀你们而后快的人!” 薛冰说:“废话少说,你不出手,我可出手了。”她手腕轻轻一转,一道劲气,乍然射出,冯遗孤急忙出剑,“自然剑气”讲究剑气收发之间,与自然融为一体,随心所欲,冯遗孤练这剑法多年,此时使出来,自然得心应手。 冰儿等人已经出来,珀儿说道:“怎么宫主的武功如此的厉害!”冰儿说:“不要乱说,大敌当前,不许走神。”珀儿点头说:“知道。” 薛冰当年得到师兄薛成的真传,对十二正派的武功,了如指掌,一时间收发自如,冯遗孤不觉间一时进退两难,薛冰忽然手腕一扬,说道:“下去!”冯遗孤只觉一股巨力扑来,身不由己的倒了下去,薛冰身子随着跟来,一掌向下击去。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人,冯遗孤虽然往下掉去,剑气却是自手中源源而来,薛冰感到剑气扑面,急忙闪身落至一旁。冯遗孤猛一发力,击在地上,借反弹之力,重新飞起身来,一剑向薛冰刺去。 薛冰不料他应变如此迅捷,大袖一卷,风呼浪涌,如同咆哮的虎豹,直扑向冯遗孤。冯遗孤早知她会很快反应过来,身子早就侧向右边,踏着虚空,长剑直指,一招“花自飘零水自流”,剑气有如点点飞花,蓦然撒下,漫天里剑气如霜,只惊得风起云涌。 薛冰冷笑一声,大袖一卷,一招“三山半落星天外”,将他点出的剑气纷纷击走。一时间二人连拆了十几招,仍然不分胜负。 忽然听到一声干笑传来,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果然不错。冰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薛冰往后一看,只见冰玉婵不知何时已经在洞口站着,她一身白衣,宛若神仙一般。 薛冰身形狂舞,出着有如闪电,这正是“先天手”“霹雳雷电手”中的招式,百式连环,一招发出,虽费功力,但可退强敌。冯遗孤急忙撤剑,闪身来到一旁。 只听那人又说道:“冯掌门,你的功夫,怎么越来越差了!”冯遗孤铁青着脸,说:“与这样的小辈,本不该一般见识。雷谷主,你来干什么?” 雷补缺说:“我来问冰珀宫主,我的弟子‘逍遥公子’是不是她所杀。”冰玉婵看着薛冰,那眼中是种无法形容的慈爱和关切。薛冰说:“不错,是我所杀。你的弟子樊非,见到我的美色,要侮辱我,所以我替天行道,杀了他。” 雷补缺说:“冰小姐,二十年前,你也是一样杀人无数,但你那时还算识相,没有对恨天谷下手。”冰玉婵说:“令徒如果真是被我们所杀,我一定给谷主一个交代。”雷补缺说:“关于你们不要脸卑鄙无耻的故事,我听得多了,所以我不想理会这些,我找了很久,现在才找到你们,我只有一个心爱的弟子,不能让他白白的被人杀死,我就明人不说暗话,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说什么江湖规矩,但报仇二字,还是一定要说的。”冰玉婵说:“雷谷主放心,我们……” 一言未毕,只听有人说道:“贱人,二十年前,你杀了我兄长,现在你杀我儿子,今日不报此仇,我飞龙就死在这里。”只见天上飘来一个中年人,一身黄衣,轻功简直是登峰造极,正是云谷主人飞龙。 薛冰说:“你儿子也是贪图我的美色。”飞龙呸了一口,说:“美色,我云谷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女人多的是,我儿子在外面风流,一向出手大方,从来没有不喜欢他的女人。你这姿色,算什么美人!”薛冰说:“你儿子是大方,他对别的女人是一掷千金,对我呢,是至死不渝,他付了最后一笔玩女人的帐,用他的命。” 飞龙大声说:“我不管你怎么说,今日我要冰珀宫一个人也不留下。”薛冰说:“就凭你,先打赢我再说。” 她手腕一晃,呼的一股劲气裂出,呼啸着扑了过去,飞龙轻功果然是天下无双,来如电,如狂风,顷刻间依然来到薛冰身前,一伸手向她身上拍去。薛冰不料他在如此强的劲气中尚且能够如此收发自如,当下身子急忙向后退,飞龙直追了上前。 冰玉婵身形一展,来到飞龙身前,伸手向飞龙打去,飞龙在瞬间转动身子,绕到冰玉婵身后,冰玉婵玉腕一扬,忽然手中多了一支亮晶晶的剑。 薛冰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冰珀掌力”,水气凝为寒冰,化为冰剑,寒气攻心,五丈之类,几无完物! 果然冰剑所到之处,连同空气也冻住了,飞龙被她几剑就封住了退路,如同鸟儿给封在笼子里一样,四面皆是冰墙。薛冰心想:原来娘的武功如此的好! 冰玉婵收回冰剑,同冰墙一起化作水气散发在空气里。飞龙说道:“贱人,就算你出着留情,我也不会感谢你!”冰玉婵说:“我是个罪人,你不恨我就好了,我还要你感谢吗?”薛冰说道:“娘,不要管他,我还没有见识过冰珀掌力,宛如冰一样美丽的琥珀剑,在空中一划,连空气也化成了冰,里面的人又冷又难受,真是个杀人的好招式。” 二十一回:故人倩影今何在 山里还有谁吹箫 冰玉婵说道:“今天来的人很多,本来冰珀宫该尽地主之宜……”冯遗孤说道:“废话少说,你们冰珀宫恶事做绝,有干天和,天下武林,今日一定要取你狗命,以让天下武林得到平静祥和的生活。你们在这世上行凶作恶,早该有今天了!” 冰玉婵没有理他,继续说道:“但是冰珀宫这么些年已经不在江湖上走动,你们说的什么,我都得仔细查查。你们这样以多为胜,恐怕有失你们一派武林前辈的风范。” 她正说着,忽然听到一声怪笑传来,只见一个老太婆,浑身上下一身黑袍,手上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杖,行动有如黑风,顷刻间来到冰玉婵身前,恨恨的说道:“我以为只有我终了谷的无情索命贴才可以滥杀无辜,没想到你们冰珀宫的人更狠更无情!” 薛冰说:“你是何人?”那人哈哈笑说:“小姑娘,和老身比凶狠,你还是第一个。老身当年杀人如麻狂屠天下武林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呢!老婆子当年有个外号,叫做‘恶婆婆’,至于老身的名字,已经给人忘了吧。” 冰玉婵说道:“婆婆姓吴,名春花。”恶婆婆哈哈笑说:“居然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冰玉婵是吧,当年你在鄱阳湖边上,一人力斗十多位武林高手,尽情玩弄,又是肉体摧残,又是精神折磨,老身很看重你,曾请你到我们终了谷去当‘地狱魔女’,尽情发挥你折磨人的能力,你不但没去,还说你折磨人的方式,比我们终了谷高明。那时我们两个在两个村庄比赛,把那两个庄子的人,男的奸了,女的杀了,我用了五个时辰,你比我少用了一刻的功夫。我知道你很有天赋,武功也不错,但是今日你杀了我们的‘地狱尊者’,我一定要跟你算这笔帐。” 薛冰说:“地狱尊者?你们接到别人的暗杀计划,就派地狱尊者前去送一份勾魂索命贴,就要取人性命。是不是太霸道了!” 恶婆婆说:“咱们邪派有邪派的规矩,别人可找我们报仇,我们也可找别人报仇。你们发了一张风流贴,果然将‘地狱尊者’先奸后杀,本事不错!”冰玉婵说:“婆婆真的肯定。那是我们冰珀宫所为?” 恶婆婆说:“当然,这是你们的风流贴。”她手上随意一扔,一张白色帖子飞了过去,冰玉婵接在手里,说:“这是,……”一面向薛冰看去。薛冰说:“是我写的。”恶婆婆说:“终于承认了,老婆子是做了一半的事。出招吧,冰玉婵!” 忽然有人叫道:“慢着,我要杀了这个贱人!”只见一个白发老者飘然而来,一脸的愤怒,冰玉婵说道:“阁下是昌平镖行的许先生。”老者说道:“不错,老夫正是许升,冰珀宫的贱人,是什么人对我儿子使了宫刑,老夫找得你们好苦!” 冰玉婵问:“许先生,到底怎么回事?”许升说:“我儿子新婚之夜,冰珀宫的贱人居然到洞房对我儿子施以宫刑!你们说这等贱人有何天理良心,不杀这班贱人,我就誓不为人!”他大刀一挥,风声霍霍。 薛冰说道:“老人家,又不是你被施以宫刑,你儿子武功那么差,丢你的脸,我怕他生了儿子更丢你的脸!本来是一片好意。” 她正说着,忽然数十支剑一起射来,落在地上,只见每支剑上须臾间落下一个个白衣公子来,一个中年白衣男子飘然而下,落在众人之间,说道:“是谁杀了剑谷御剑谷主于青!”薛冰说:“原来是罗谷主,于青是你什么人,这么大的排场!” 那群白衣公子喝道:“放肆,妖女还不受死。”一时间数剑齐发,剑声霍霍,如电如光。罗新喝道:“回来!” 那十几人立时回来,罗新说道:“于青是我剑谷之中,这几年最优秀的弟子,年纪轻轻担任御剑谷主,本来大有可为,你们这帮贱人!今日我罗新对天发誓,不管当年剑谷如何承诺不管武林世事,这切骨之仇,一定要报!” 薛冰心里想:到底是谁通知的!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她四下看去,只见洞外山上山下,不知站了男男女女多少人。她冷笑一声,说:“你们都是来报仇的?好,是一个个的上,还是大家一起上!” 恶婆婆说道:“这丫头,还真不怕事,大伙一起上,你招架得住吗?”薛冰说:“当然。婆婆不嫌自己老,倒也可以出手。晚辈随时奉陪。” 她转到恶婆婆身边去,一掌击过,恶婆婆当即回身,拐杖打来,正是终了谷“索命无形”的杖法,出着无形,索人性命,只是因为招式太快,又是声东在,实击西,别人看不清实际的招数,自然难于应付。薛冰眼睛从小训练,自然也是见快不快。两人出手一个比一个快,渐渐只能看见两个影子在空中浮动,一个白影,一个黑影,来去无迹可循,所到石破天惊。 冰玉婵看看四周,不知来了多少人,又见林子里人影闪动,皆是武林高手,心想:想不到我今生最大的一场硬仗,居然在我隐居二十年之后! 冯遗孤说道:“冰珀宫的妖人,再不束手就擒,莫怪我们武林正派不讲武林规矩!你们祸害武林,岂止一日,罪恶滔天,是无可恕,今日冯某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帮妖人!”他长剑一展,自然剑气的威力顿时发出。指向冰玉婵,冰玉婵身子一晃,白衣袅绕,手上一动,说道:“出剑!” 手上的冰珀剑,带着丝丝寒气,滑破空气,冷气逼人。冯遗孤从刚才飞龙的败阵,已经知道了冰珀掌力的厉害,所以他一直运用自然剑气升起一股暖力,不让冰封住自己,只听得一阵阵冰给剑气划破的声音,冯遗孤身形摇转,将空中的冰化为无形,冰玉婵脸色不变,冰剑忽然化作漫天冰雨,一点点,一阵阵如同冰雹一样向他扑去。 冯遗孤伸剑相挡,只觉如处于暴风雨之中,只得退后,但见冰雨长久未消,他深知自己的功夫绝不是冰玉婵的对手,因而说道:“妖妇,你危害世人,天理不容,今日这么多武林豪杰,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薛冰一面同恶婆婆比斗,一面说:“冯掌门,你着急什么!你们一个个的来嘛。要是你觉得不够,还可以再来啊!”冯遗孤冷笑说:“妖女,死到临头还嘴硬!”薛冰看着四周,说:“各位都是武林前辈,晚辈有幸同前辈们过招,实在是荣幸之极。哪位最想报仇的,不妨先找我比划比划。” 她展开身形,衣袂飘风,转眼之间,一时从河边斗到山里,从山里斗到河边,恶婆婆越斗越狠,她也越斗越快! 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只见一个灰影扑了过来,伸剑向薛冰打去,喝道:“冰珀宫妖女,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此人正是风流云。 薛冰以一敌二,一时处于下风,冰儿说道:“珀儿,咱们快布剑阵!”珀儿说道:“好,无情剑阵。”十二人一起向空中飞去,飞龙闪身过来,手上一挥,一股劲风扑去,他说道:“我来的时候就说了,不管什么武林规矩,除掉你们这些大恶人!”冰儿等人拼力出剑,但她们所学太少,毕竟不是对手。 龙涛仗剑上前,拨开飞龙的劲气,说道:“各位一句不管江湖规矩,说得倒是轻巧,不过这理由可站不住脚,什么是不顾江湖规矩,不在江湖,才可以不顾江湖规矩!” 飞龙一连出了几招“呼风手”,天空里呼啸着狂乱的风,龙涛使出“十恶剑式”,方才不至于在风里失去控制。 冰儿看着飞龙的轻功,说道:“一个人就这么厉害,还有这么多人!” 冰玉婵忽然间一挥手,刹那间所有的人都顿住了,只见空中忽然间似乎凝固起来,所有的人从心里感到了一阵凉意,停在空中,动弹不得,宛如冻在冰里一样。 整个小河都冻住了,水渐渐凝固,堵在洞口。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见屈怀刚伸掌从外面扑来,冰在掌力之下渐渐化做片片碎片,落在地上,铮然有声。 冰玉婵说道:“灵教通灵心法果然是惊世骇俗!”屈怀刚说道:“‘冰封掌力’一样是所向无敌。”冰玉婵说:“不过我听说练了‘通灵心法’,这辈子必须时刻采气练气,以同天地融为一体。” 屈怀刚说道:“不错,不像你的‘冰封掌力’,练的时候痛苦,练好后一劳永逸。”冰玉婵说道:“怎么,灵教今日也要驾临本宫?”屈怀刚说:“不错,虽然咱们有了约定,但是冰珀宫近来骚扰灵教教众,而且屠杀村民,此等行径,天地不容。屈某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薛冰见所有的人都在闭目调息,知道刚才的冷气已经令许多人不胜其扰,她自己略一调息,倒是比别人回转得快。 冰玉婵说道:“你们口口声声的说冰珀宫危害天下,难道你们说的,就一定要人相信吗?为什么没有人信我说的?” “妖妇,你还会说什么,不除你们这些妖人,天下就无宁日,我黄山派第一个要杀你们而后快!”说话的是后来的梅千凌,他一幅义正词严的样子,薛冰说道:“梅公子,咱们又见面了,那晚和古大侠在黑屋子里一夜风流,还不错吧。” 梅千凌若无其事的说:“贱人,还不受死!” 他纵身向薛冰扑去,薛冰到底是受了冷气所伤,出着稍慢,剑一下子刺在薛冰胸前,薛冰感到一痛,几乎不信自己这么快就中了一剑,她低下头,看着那剑,再抬起头,看着梅千凌,梅千凌眼中忽然一丝柔情闪现,他低声说道:“没伤着要害,快还手!” 薛冰想也没想,一掌击过,梅千凌啊的一声,跌出去很远,薛冰一愣,她不知梅千凌为何故意被自己所伤,她低头看着插在胸前的剑,回忆起他的眼神,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别的人都要杀我,而他会出手救我! 梅千凌起身说道:“贱人,你武功高明,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们黄山派有什么帐,以后再找你清算!”薛冰感到刚才那一掌出得太重,看着地上的鲜血,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古俊大声说道:“妖女,受死吧!”他长剑一抖,使出黄山派的“松云剑法”,气势磅礴,有如天生,加之他名号“飓风神剑”,出剑极快,薛冰急忙退后,一面使出“先天手”的功夫,转眼间两个人斗在一处。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只听一个美丽的声音说道:“娘,这是怎么回事?”冰儿叫道:“你,你是宫主!”只见冰雪从万人丛中走出来,一身白衣,犹如仙人。 龙涛奔上去说:“雪儿,果然是你!你去哪里了!” 冰玉婵眼中一亮,看着冰雪,说道:“雪儿,你才是我的雪儿,她……她就是你姐姐!”冰雪直接到了冰玉婵身前,冰玉婵抚着她的头,说:“雪儿,你可回来了,娘一直担心得很,我早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你。不是你,我的雪儿,我的雪儿是天底下最听话的孩子!” 冰雪哭道:“这是怎么回事?娘,咱们不是归隐了么?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她们来干什么!” 恶婆婆看着冰雪,再看看薛冰,说道:“不注意看,还真分不出来,冰玉婵,你生了两个狐狸精,一个就让武林如此遭殃,两个怎么得了!” 冰玉婵对冰雪说:“雪儿,那是你姐姐,你要记住,你有三姐妹,你还有一个妹妹在金陵边上一个姓陈的农家里,我只知道他姓陈,她们没有孩子,我托付给他们,没想到他们后来不在那里了,我找了好久,可是一直找不到,我真是后悔!……” 冰雪哭着说:“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冰玉婵说:“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敢说,雪儿,娘当年做了很多错事,我一件都不想告诉你。” 冰玉婵缓缓走到人群中,手上一挥,将古俊手上长剑弹开,说道:“不错,当年我的确是杀了不少人,但是武林之中一向都是这样,冤有头,债有主。我既然还在这里,就不该找别人算帐,咱们是多年的交道,我想大家也知道,我冰玉婵要是同各位拼命。各位也讨不到便宜!” 屈怀刚笑说:“冰玉婵,你是在威胁大家?我今日正好想见识一下你闻名天下的‘冰封掌力’。”他说时已经出掌击来,掌风中带着一股呼啸的狂风,顷刻之间,扑向冰玉婵。 冰玉婵冷笑一声,身形一转,手上已经多了一支冰剑,冰剑所到之处,皆化为冰,劈劈啪啪的掉到地上来。 薛冰见到冰雪忽然间到来,心里一乱,古俊长剑已经一剑刺来,正中她的左胸,这一剑刺的当真是既准且深,薛冰一面出掌向古俊拍去,冰雪已经飞上前来,一剑向古俊刺去。同时龙涛也跃上前来,同冰雪一起抵挡古俊那支“飓风神剑”。 薛冰退了下来,只觉身上一阵的疼痛难忍,冰儿上前替她包扎伤口,说道:“你不是我们宫主,为何要冒充我们宫主,现在把这里弄到今天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说,怎么办?”薛冰说:“虽然高手众多,但我不怕。我薛冰不会怕这些人。” 冰儿说:“你骗得我们好苦。”薛冰看着屈怀刚和冰玉婵在那里斗得天昏地暗,心里想:娘的武功这么厉害,看来当初她名号如此大,也是理所当然。 冰雪才出几招,便发现自己远不是古俊的对手。好在龙涛剑法高明,一时之间,两人反而占了上风。 冰玉婵手上的冰剑渐渐变大,渐渐变成一堵透明的冰墙,屈怀刚催动“通灵心法”的功力,但是“通灵心法”要同自然融为一体,冰墙自然成了一个阻碍。屈怀刚急忙退后,手上一推,使出“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掌力来,冰玉婵冰剑一指,顷刻间连同屈怀刚也给冻在冰里,薛冰笑说:“我来帮你!”她手上一施力,河里的水轰的一声涨了起来,向诸人头上浇去,恶婆婆等人急忙闪开,但哪里来得及,冰一下子封住了一干人等。这次冰封不同于刚才冰玉婵出动掌力将空气凝铸,水一下子成为冰,一干人几乎不能呼吸。 恶婆婆等人默运内功,冰渐渐开裂,屈怀刚使出一招“欲驱异教归仙灵”,将冰封之力破除,但诸人经此一封,都内力大损,不能发力。 薛冰笑说:“大家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来,谁要上来同我一决胜负!” 忽然一阵奇妙的声音传来,冰玉婵脸色一变,说道:“什么人?出来!” 人没有出来,那声音却越来越大,河水忽然猛涨起来,冰玉婵大声说道:“七音尊者!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屈怀刚说道:“这位莫不是每次都要在惊天动地的场合出现,最讲排场最重气势的音谷主人木青青!” 只见数十个白衣女子,簇拥着一个中年红衣少妇,飘然而下,气度从容,宛若仙人。 薛冰冷笑说:“什么七音尊者!不过如此!” 木青青轻轻一笑,身边一个白衣女子喝道:“休得无礼!”薛冰问:“如何?”那白衣女子伸手取出一个琵琶,轻轻一弹,一股劲风飞去,薛冰急忙闪开,木青青说道:“环儿住手。我要问这位冰珀仙子一点事情。” 冰玉婵说道:“不知七音尊者有何吩咐。我们好像是第一次打交道。”木青青说道:“那是自然,我们音谷一直只用对音功敏感的人,这些年,只有一个男人符合这个条件。” 冰玉婵问:“你是为他而来?” 木青青说道:“不错,告诉我,他在哪里!” 冰玉婵说:“我不知道,他其实就在这附近,我经常遇到他,但是我从来都见不到他,他不会见任何人,他一定不会见任何人!” 木青青说:“为什么?” 冰玉婵说:“他失去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木青青说:“你这个贱人,你夺走了他最珍贵的东西,你……” 冰玉婵说:“换过来说也可以!” 木青青大袖一挥,怒说:“你这人尽可夫的东西,还有什么是你不愿意做的!今天你不交出人来,我就跟你没完没了!”冰玉婵说:“我不知道!” 薛冰说:“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疯婆娘!你很烦,有本事,你就露露你的功夫!”她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受了伤,手上一抖,一股劲风扑出。 木青青身边一个女子一弹琵琶,一股劲风传去,薛冰只觉心口一闷,大声喝道:“去死吧!”“先天掌力”的威力一当发出,立刻一阵天轰地裂的狂乱。那群白衣女子纷纷闪开,一时间乐音不断,白衣袅绕。 龙涛对冰雪说道:“你去了哪里?”冰雪看着龙涛说:“我怕伤了你,你恨我,所以我想去一个找不到我的地方。我谁也不认识,在外面过了这么些天,才想到回来,没想到,回来就是这个样子……”龙涛见她珠泪涟涟,急忙伸手去拭,一面说:“我没有怪你,其实我很想让你高兴,只不过我没办法,我……现在好了,令堂的病已经给神医治好了,你到外面去,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冰雪说:“真的吗?神医来过?”龙涛说:“是啊,治好了令堂的病,功力大损,在调养。”冰雪说:“她真是个好人,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龙涛说:“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冰雪看着薛冰在人群中出招,每招都是很凶狠,气势磅礴,不禁说:“这就是我姐姐吗?她不是小红吗?她武功居然会这么高!” 龙涛说:“不错,她从小得到圣人山传人薛成的真传。她心术不正,这场大祸,就是她惹出来的!” 薛冰出招甚快,音功之力,本是无迹可循来去如电,但她掌力所及,一样是快如奔雷。木青青纵身来到冰玉婵身前,说道:“他在哪里?”冰玉婵说:“你喜欢他?”木青青说:“我是一派掌门,门下弟子的事,当然要管,难道我的弟子失踪二十年,我也不问问吗?”冰玉婵说:“我是不会说的,当年的事情让我觉得很乱,很乱,我失去了方向,失去了一切。那是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转折。” 木青青说:“少在我面前卖弄风骚,男人才希罕你的那些卑鄙无耻的东西!快交出人来!”这时罗新等人已经恢复元气,罗新说道:“冰玉婵,我要你还我弟子的命来。”他长剑一动,一瞬间人随剑至,剑谷快剑急攻式天下闻名,快如电火。 冰玉婵手上冰珀剑一抖,转眼间已经过了数十招。木青青喝道:“冰玉婵,你再不交人,别怪我不客气了!” 正说着,忽然薛冰说声:“散!”“先天手”的一招“客泪数行先自落”,将音谷弟子音功之力,点点化开,旁边的人始料未及,内力稍弱者已经或伤或倒,内功高者如飞龙,冯遗孤,恶婆婆,风流云等人,都各自运功相抗。 薛冰见那群音谷弟子一时乱了阵脚,笑说:“怎么,你们名门正派也干这样的事情,比试就比试,还伤及无辜!”一个音谷弟子喝道:“贱人,别太嚣张,让你见识我们的‘剑舞柔丝阵’。”她手上已经多了一剑一丝,顷刻间剑与丝联为一体,将薛冰层层围住。 薛冰笑说:“这可难不到我,我最喜欢两件事,一就是玩男人,二就是江湖拼杀,有多少我都来者不拒!”一面说,一双肉掌,千檠力量,喷薄而出。 剑谷弟子一起舞剑,向冰玉婵攻去,罗新喝道:“都退下!今天让你们见识你们一直想见的‘神剑飞光式’!”他手上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光,一道未灭,一道又起,交错织就,乱人双目。 冰玉婵说道:“剑法虽快,不过是些虚招。”她手上冰珀剑一指,一道冰柱电射过去,罗新变幻剑招,顷刻间五颜六色的光芒在空中四处绕来,将冰玉婵缠在中间,冰玉婵手中冰剑,渐渐在光芒中点点缩小,她几次催运内力,但仍然无济于事。 木青青说道:“你不仁,我不义,我也不讲江湖规矩了!冰玉婵,你受死吧!”她身形一转,彩带飘飘,衣袂绕绕,音声相随,如泣如诉。 薛冰喝道:“大家一起听!”她使出一招“仙女散花红满地”,音声顿时向四面散去,冯遗孤等人急忙撤开,又有几人内力不济,倒在地上。恶婆婆说道:“木青青,你不来还要好点!音谷就这点本事,真是丢人现眼!” 木青青一面发功,彩带在空中绕出迷人的声音,一面说:“你来呀,你不是号称‘武林阎罗’吗?我倒看你怎么操纵别人的生与死!”恶婆婆手中拐杖一拄地,说:“冰玉婵,你受死吧!”她手上铁拐,力道奇大,舞的又是终了谷中至高无上的“勾魂索命杖法”,霸道之极,所到之处,阴风阵阵,令人不寒而栗。 冰玉蝉以一敌二,左手也多了一支冰剑,冰雪焦急的说:“怎么办?我去帮我娘。”龙涛拉住她说:“我去。”他抽出长剑,一剑照恶婆婆身后刺去,说道:“恶婆婆,你们不讲江湖规矩,算什么武林前辈!” 恶婆婆转身说道:“小子,你来掺合什么!恶婆婆最喜欢送人去死了!”冰玉婵喝道:“同小辈计较,算什么英雄!”她手上一挥,一刹那间,冰剑一划而过,白光凌厉,连罗新都分不出哪是自己的剑气,哪是冰玉蝉的冰剑了,冰剑化作多把,顷刻将恶婆婆紧紧围住。 飞龙说道:“冰玉婵,你的死期是到了!”他轻功绝佳,宛若飞花一叶,翩然而至,十二神婢急忙出剑布阵,但飞龙在剑阵中只一转,就来到冰玉婵身边。冰儿说道:“人呢?”珀儿指着飞龙说:“已经过去了。” 飞龙冲入剑气之中,感到一阵寒气扑来,他身形一点,一股劲风向冰玉婵扑去,冰玉婵喝声:“封!”顿时劲气遇到冰封掌力,化为冰块,一点点掉到地上。飞龙变换手法,开始猛攻急杀。 雷补缺笑道:“既然这么热闹,我又何必讲什么江湖规矩!”他向冰玉婵飞去,手上的“捕天掌力”顷刻间弥漫了上空。 雷补缺的功力中带着浓浓的恨意,罗新的剑气里满是呼啸的劲气,木青青的音功之中,尽是诡异的力量,飞龙身形虽然飘逸,但是掌力之中,却是凶狠无比,冰玉婵的掌力之中,寒气森森,上空忽然似乎乌云密集,不见天日。 十二神婢急忙收剑向雷补缺等人攻去,剑谷弟子一起上前抵挡,冰儿说道:“姐妹们布阵,将这些臭男人杀个精光!”薛冰听了笑说:“终于开窍了!”音谷弟子一直不能取胜,心里不免着急,琵琶铜板,柔丝弦琴,拍打弹唱,更加卖力了,但薛冰将音力引往别处,整个洞外都加入了这场比斗。 冰儿等人拼命出剑,但总是不能取胜,正在焦急,忽然间屈怀刚大叫一声,一掌击过,上空所有的寒气,阴气,凶气和杀气,忽然之间变成一股汹涌的气浪,屈怀刚再出一掌,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阵天昏地暗的震动,小河的水忽然泛滥,有的成了冰块掉到地上,有的成了水珠泼在人身上。 冰儿等人经受不住这股巨大力量的冲击,纷纷向四处栽去。 薛冰好容易稳住身形,屈怀刚说道:“妖女,你们还不受死!”正要上前去杀薛冰,冰玉婵飞身上来,说道:“我都说了不要同小辈计较!”屈怀刚冷不防她还能出剑,心口被一剑刺中,寒气忽然攻心,令他难受不已。 恶婆婆等人说道:“冰玉婵,你武功高强,我们杀不了你,但你门下弟子,一个个就都是高手吗?” 冯遗孤朗声说道:“冰玉婵,你屠戮武林,已非一日,多少血腥由你而起,多少才俊因你而亡。匡扶正义乃是我辈的本分,今日即便是粉身碎骨,我们武林各派,也要同你一较高下!”冰玉婵转身说:“出剑!” 没有一个人出剑,冰玉婵的眼中忽然多了一股霸道的气息。薛冰心里说:“这就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冰珀宫主了!”冯遗孤说道:“你们冰珀宫坏事做绝,总有自食其果的时候,你门下弟子,就都是江湖各派的仇人,咱们今后同冰珀宫誓不两立,世代为仇!武林各派都以除掉冰珀宫门人为己任,诛杀冰珀宫人,以报滔天血恨!” 冰玉婵看着四周,这些武林高手都忽然间感到一阵杀气传来,这股冷艳的气质,正是当年传说中的那个女人,她在江湖上四处奔走,没人可以禁锢她的自由。她将各大派门人戏弄于股掌之间,没人能够逃出她的欲望;多少高手败倒在她的掌下,多少男人俯倒在她的胸脯,多少年过去了,她还是传说中的那个人,神秘,霸道,美丽,暴戾,还有那股令人倾倒的无限的哀愁和淡淡的带着香味的杀气。 这个女人曾经在黄山顶上笑傲群雄,曾经在蛇山道观前敌对天下,冰封黄山,留成千古话谈;血涂真武,至今有人色变。这个女人玩弄男人犹如喝水一样必要,光天化日里她玩弄的男人,不知有多少,但是人们相信,有武林的地方,就有被她玩过的男人,那些男人的名字,一定会将所有的汉字占尽! 她曾经同音谷第一才子,“十指音王”孟长青比武于雁荡山天竹峰,那是她来到江湖的起点;也曾经同天下第一高手武林圣人薛龙在冰珀宫里大战一场,那是她退出武林的缘由…… 她回眸一看,天下皆惊。 恶婆婆咳嗽着说:“妖妇,老身宁可不要终了谷,也要同你拼了!”薛冰说道:“老妖婆。你以为你是谁!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恶婆婆说道:“总有一天,我来取你的首级!”薛冰冷笑说:“总有一天是什么时候,你做梦的时候吗?”恶婆婆挥着拐杖,一杖击去,薛冰手上一抖,一掌打来,恶婆婆身上内伤颇重,来不及躲闪,胸口被实实的中了一拳,险些吐出血来。 冰玉婵说道:“住手。一切都是我冰玉婵所为,你们有什么不满,何必找我的女儿!”她缓缓走到薛冰身前,问道:“你是冰儿,是吗?” 薛冰点头,冰玉婵说道:“好孩子,娘不会让人伤害你的,记住娘以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摸着薛冰的头,薛冰点点头,她又帮她把衣衫整理了一下,这才转身对周围的人说:“你们不是要报仇吗?我冰玉婵罪恶滔天,你们都有深仇大恨在我身上!是不是?” 冯遗孤说道:“我们同整个冰珀宫都有深仇大恨!你们冰珀宫行止不端,实在是太过顽劣,江湖中人,迟早有一天会将你们铲除殆尽!” 冰玉婵说道:“不错,但你们有这本事吗?” 四周忽然一片安静。 冰玉婵又说道:“这么多年,我已经无心江湖,我做这么多事,只是为了一个,要让你们杀了我,报你们当年的仇恨,让冰珀宫从此消失,不在你们心里留下任何印象,你们不是要报仇吗?还不快来!” 四周一片安静。 冯遗孤说道:“妖妇,你耍什么花招!” 冰玉婵说:“我隐居了很多年,现在我引你们出来,不是要延续我的罪过,而是要你们杀了我,了结我们之间的仇恨。动手吧。” 恶婆婆说道:“好,杀了你,我同你的恩怨一笔勾销!” 薛冰喝道:“慢着,什么杀了她!我娘你能杀吗?” 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只见林思夷同易柔飘然而来,一黄一绿的两个人影,宛如神仙眷侣。薛冰说道:“又一个报仇的!”易柔说道:“冰珀宫主,我师兄于青是不是你所杀?”薛冰说:“凭你也想报仇。”林思夷说道:“贱人,这次你走不掉了!” 他长剑破风,“灵镜神剑”有如风雷,指向薛冰,易柔手上长剑也向薛冰打去,使的正是剑谷快剑急攻式,两人一时间剑气四泻,将薛冰围得密不透风。 冰玉婵说道:“杀人的是我,不关我女儿的事,你们不是要报仇吗?此时不报,更待何时!”恶婆婆,飞龙同时飞出,一拐一掌,两股力道顷刻间淹没了冰玉婵,飞龙说道:“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冰雪向冰玉婵冲了过去,龙涛急忙拉住,此时冯遗孤,雷补缺等人已经扑了过去,罗新手上长剑一抖,“飞溅落花式”一当发出,剑气破空,惊世骇俗。冰雪哭了起来,挣扎着要过去,冯遗孤说道:“冰玉婵,你既然认罪伏法,我们就此了断!但是冰珀宫若再作恶,冯某一定为天下除害!” 忽然一纵人等都风一样的离开了。 罗新喝道:“易柔,回来!” 易柔只得撤回长剑,飞下来说道:“弟子拜见谷主!” 罗新说:“你不在研剑厅研究剑诀,私自外出,你可知罪!”易柔跪着说道:“弟子……弟子听说于师兄被杀,所以……这位林大侠是雁荡山林大侠的公子,是于师兄的好朋友,弟子同他一起为师兄复仇。” 罗新说:“你师兄的仇已经报了,我们回去吧。” 易柔转身看着林思夷,不想离去。林思夷回身说道:“我到剑谷来找你!”易柔点头,这才随人走了。 冰雪看着血泊里的冰玉婵,觉得这是一场梦,她缓缓上前,忽然扑下去,已经泣不成声。薛冰纵身来到冰玉婵身前,说:“为什么?”冰玉婵看着薛冰,说:“这是我的罪过,其实……其实好多话我真的不敢说,我被人所骗,失去了最珍贵的清白,后来就记恨……冰儿,我知道你恨我,雪儿,你还不知道吧,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当初做了多少罪恶滔天的事情,我,我真的杀了你的父亲,你们恨我吗?” 冰雪哭着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娘你很喜欢我的,你很喜欢我,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吧!”冰玉婵说:“当初薛成抢走冰儿的时候,我听到那句话我伤心极了,她说我女儿也会像我一样成为一个荒唐的笑话,她不能把女儿让我来养!我伤心极了,这时我才想起来,我失去了清白,可是我的女儿是清白的啊!我怎么可以不爱我的女儿呢!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活得高贵,活得舒坦,活得受人尊敬,成为别人的典范。雪儿,冰儿,娘不能帮助你们什么,娘走了,……” 薛冰说道:“为什么要这样……” 冰玉婵看着薛冰,说:“我想说好多,好多,可是没有时间了,冰儿,我真的很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她紧紧的抓住薛冰,但是最终没有说出什么来…… 风忽然变得凄淡,哀婉,忧愁而且凌乱…… 冰儿长剑指着薛冰,说道:“是你害了宫主!”薛冰怔怔的看着冰玉婵,看着自己的母亲,忽然间大叫一声,她木然的站起来,看着林思夷,说道:“你不是要杀我吗?我杀了你的好朋友,我杀了他……” 二十二回:风雨几度江海愁 往事一说又还休 林思夷看着她,说:“你……你……”薛冰忽然大笑起来,说:“我……我……” 冰雪头中一晕,昏了过去,龙涛急忙把她摇醒,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出一把剑来要自杀,冰儿等人劝个不休,但是她始终疯了一样的把剑往身上刺去! 龙涛看着冰雪,忽然转身向薛冰说道:“我杀了你这个罪魁祸首!”他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是“乱世心经”里的一招,“乾坤一剑”,一声巨响,薛冰倒在血泊里,冰雪全身一颤,忽然大叫一声,“姐!”向薛冰扑去,龙涛怔在那里,不知自己为何会出那一剑! 薛冰缓缓睁开眼睛,说:“雪儿,妹妹,对不起,我骗了你,害了你……我跟娘一样,以为自己失去了清白,可是没有想到我还有一个清白的妹妹,还有许多不可预测的将来!”冰雪哭着说:“姐你不要说了。娘是为了我们而死,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恨你,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你不能死!” 薛冰说:“乾坤一剑,中了没有不死的,那把剑在我心里,不断吞噬我,我已经没有气力说话了!你……龙涛是个好人,天下间很少有这样的好人,要珍惜他……”她觉得睁开眼睛已经是很难了,所以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 冰雪抬起头来,看着龙涛,龙涛颤声说:“雪儿,我……”冰雪冷笑说:“龙涛,我会记住你这一剑,迟早我会还你的!” 龙涛呆呆的说:“雪儿!”他不由自主的跪下来,说:“不要让我走,不要恨我,好不好?” 忽然一阵风动,只听庞学礼说道:“十三弟,对这种贱人何须如此!天下多少好女子!我知道……”龙涛忽然大叫着:“不许你胡说!” 庞学礼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想不到我还是来晚了!” 龙涛说:“我……我杀了她姐姐……” 庞学礼拉着他说:“起来,你是男人,你是男子汉!这种贱人,值得吗?”龙涛咆哮着说:“不关你的事,你给我滚开,不许你说雪儿的坏话,不许你侮辱雪儿,你给我滚,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庞学礼一把拉住他说:“你疯了,今天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走!我们走!回去,让师父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龙涛挣开手说:“我不回去!” 庞学礼忽然伸手点了他的穴道,说:“不回去不行。走!”他抱着龙涛不一会就离开了龙宫。 冰雪转过身来,冰儿说道:“快把她们都抬进去,快去叫大夫。”冰儿说:“洞里其实有一个大夫。” 她们将船划出,将二人运上船,才划船进去,将二人放在洞里一张大床上,冰儿去请了杜秋月回来,杜秋月惊道:“我才呆了几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事发生!让我看看!”她伸手在冰玉婵身上一搭,脸色一变,说:“已经无力回天,至少有六个高手的内力,我已经解不了了。” 冰雪几乎要哭了出来,杜神医说救不好的人,那是一定救不活了。 杜秋月看着薛冰,说道:“是龙公子伤了她?”冰雪点点头,杜秋月说:“乾坤一剑一当发出,剑气留在体内,不断吞噬体力,最终令人死亡,她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功力,以后要练,也不太可能了!” 冰雪说:“那……她就是没事了?” 杜秋月说:“好,你们看好四周,我来施针救人。如果现在有一个高手在,那么或许可以去除体内剑气,但没有高手,也只能用针了,保命是没问题的。” 冰雪急忙说:“请神医救我姐姐。” 薛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她睁开双眼,灯光刺入眼中,冰儿说道:“你已经醒了!我们等了你好久,饿吗?” 薛冰缓缓起来,靠在床上,说:“我娘,我娘她……”冰儿说:“老宫主已经仙逝,就葬在龙山脚下……” 薛冰还是禁不住伤心,说:“我……我要去看看。” 她跌跌撞撞的向着龙山走去,见到山下有一座孤坟,她上前呆呆的跪下,坟头的纸钱还没有散尽,在风里飘摇,夜色苍茫,冷烛摇曳,风声凄凉。 冰儿缓缓上前,说:“人去了,便不会回来,我们没有弄什么葬礼,因为老宫主说过,人生在世的时候才是人最重要的时候。”薛冰说:“我知道娘的意思。”冰儿说:“二宫主已经离开冰珀宫,要去金陵寻找三宫主。” 薛冰说:“她去了多久?” 冰儿说:“神医说你今天会醒来,她就是今天走的,知道你没事了,她就走了。”薛冰看着冰儿,说:“你对她说了什么?她恨不恨我?”冰儿说:“我没说。”薛冰说:“我不想她知道我所做了一切,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不会做以前的薛冰,我不会……”说着就哭了起来。冰儿上前说道:“大宫主,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薛冰趴在地上,痛哭着说:“为什么直到娘离开我,我才体会到她的心情,为什么?”冰儿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 薛冰渐渐从痛哭中醒了过来,说道:“妹妹是一个人去吗?”冰儿说:“不是,离儿,绝儿,真儿,情儿都去了。只是去找人。” 薛冰说:“好,我们好好打点宫里的事情,然后,我就去找她们。”冰儿没有说话,两人走到洞口,划船进去,再也听不到那美丽的琴声,再也听不到那温暖的嘱托了。薛冰心里忽然乱得很,乱得无法形容。 第二天一早,杜秋月来到薛冰洞里,说:“大宫主的伤好了吗?”薛冰说:“好多了。”杜秋月说:“我只能保你的性命,要真正去除你体内的剑气,还需武林顶尖高手出手,只怕当世之人,无人能达此境,你体内剑气,虽不至继续吞噬你的真力,但是倘若你要再采气练气,只怕不能。”薛冰说:“我已经不再看重武功了。武功低微,就不会那么执着于功名,这不是件坏事。” 杜秋月说:“医术之中,心最难医。倘若姑娘真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薛冰说:“还没有来得及感谢神医,冰珀宫才有丧事,不能款待贵客,但是神医的大恩,我不会忘记。”杜秋月说:“其实当年祖师遗训,只管武林正派之事,也许真到了要改的时候了。我不能再在这里住下。我们天医派的职责,乃是替正派医治,我得走了。” 冰儿说:“这么急着要走吗?” 杜秋月说道:“实在是有要事在身,如今江笑天在武林中为所欲为,又同太极洞,勾魂岛相互联合,不好对付。”薛冰说:“而且江南各派,似乎大多是有意而为之,江南武林盟主更是一手遮天,希望借助江笑天的势力,铲除别的门派。武林,实在是太复杂了。” 杜秋月说:“要抽身并不容易,天医派只有我一个人了,但是我还是不能离开。后会有期!”薛冰说:“我要冰儿准备点东西,带在路上好用。”冰儿过来说:“已经准备好了,也就是快过冬了,做了几件袍子,江南虽说是风景如画,但是冬天很冷,杜神医路上要多加小心。”杜秋月说:“多谢姑娘。” 薛冰说:“以后杜神医可以到龙宫来玩,冰儿带你去看我们的将来的果园。”杜秋月笑说:“你真的打算离开武林?”薛冰说:“我才明白过来,可惜太晚了。”杜秋月叹说:“退出,谁不想退出,留下的人,都还抱着希望,都还在想着成功。” 冰儿说道:“神医的马已经备好了,是西南最有名的‘雪上驹’,这样路上也能快点。”薛冰说道:“你这样是在赶别人走吗?”杜秋月说道:“冰儿就是这样,什么都安排得妥当,我真得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送走杜秋月后,薛冰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她在里面的洞口看着洞里荡漾的水,阳光洒了进来,在水上泛出迷人的色彩,像是年少时美丽的梦幻。 冰儿过来说:“大宫主,在看什么?”薛冰笑了一笑,说:“每天从这里过,今天才发现,这里如此的美丽。怪不得,你喜欢在这里看风景。”冰儿说:“我从小就在这里看水,那时我师父还在这里,她给我讲故事,逗我玩,我很开心,我到现在都忘不了,还记得我在她身边很调皮的走来走去,后来我到了江湖上,才知道就是这么个可亲可爱的人,居然是当年天下闻名的‘冷杀手’冰姐姐,她杀人时,喜欢把人全身衣服都用剑砍掉,先吓他个半死,再出手冰封那个人,把他冻死。她的功夫不比老宫主差。” 薛冰说:“我要是一直在娘身边就好了。师兄一直不在我身边,秋水庄的人都不理我,薛名一直跟我说,要出人头地,要成为武林的至尊,要懂得牺牲别人换来自己的幸福。我一直不希望。后来,两江武林所选的盟主居然听命于生死门,师兄四处奔走,我更加感觉到,如果没有地位,在武林之中好难立足。即便是身为圣人山弟子的师兄,也没人管他。” 冰儿说:“武林正派不是一直都是武林铁盟在管吗?” 薛冰说:“不是,武林铁盟管的时候,只是因为两江武林没有能力对付别人,那时圣人山圣人一出手,就没人能够还手。现在不一样了,自从我爹不在后,师兄的武功和我差不多,他不是悟性很高的人,加上这几年黄山派势力大增,两江武林怕自己所率的各派被黄山派吞噬,所以才出此下策。” 冰儿说:“难道黄山派不是两江武林的一派?” 薛冰说:“当然不是,黄山派如果是的话,怎么可能两江武林怕生死门!黄山派其实一样想成为两江武林的领袖。只不过,一直以来,两江武林能够自食其力,黄山一直没有机会。”冰儿说:“师父以前也告诉我武林中的一些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原来这么复杂。” 薛冰说:“其实这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那边还有太极洞,对江西武林志在必得,勾魂岛也希望自己可以控制东海,诸葛世家一心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两河一带的盟主。所有的人,都想从中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冰儿,我当初不也一样,希望成为武林至尊吗?”冰儿说:“是吗?我应该可以感觉到,只是我把你当成二宫主,不知道她还有个姐姐。” 薛冰笑说:“停下来,才发现这里很美,每次都经过,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停下来,甚至别人叫我停下来,我也不听。” 冰儿笑说:“今天要去看我们的果园了,一起去吧。” 薛冰同冰儿等人到了果园,满树的桔子在那里随风飘摇,薛冰看得心也醉了,飘儿说道:“这果园里的果子卖不出去的,咱们先吃饱了,再摘回去放着。”冰儿说:“咱们一年的果子都是这里出来的,地方偏僻,什么都得自己弄。我们有地,在几百里以外的地方,主要不让别人知道我们住的地方。免得受到打扰。”薛冰一面采着果子,一面说:“那你们多久会来摘果子?要不要施肥?” 冰儿说:“我们常来的,洞里的花也是在这边采,你看,那是花圃。”薛冰走了几步,忽然间眼前出现了一大片金黄色的菊花,那菊花一朵朵傲然怒放,绝世独立,风吹来,犹有隐士的香味。 薛冰闭上双眼,轻轻扑了过去,她的身影在花上飘飞着,身形婉转,轻轻踏在花香里。 飘儿说道:“好美!” 冰儿笑了起来,看着薛冰窈窕的身影在花香上飘荡,宛若翩飞的蝴蝶。 不觉间已是午后,冰儿等人回来,薛冰帮着把饭做好,又收拾了一下洞里的东西,这才到了灵堂里面,看着灵位发呆。 她缓缓架着船,抱着琴,出了洞。 不多时到了龙山,忽然一阵缥缈的箫声传来,那箫声如泣如诉,正是薛冰听过的那个声音,只不过,那淡淡的忧愁,更加弥漫在空中。薛冰加快了脚步,只见坟边似乎有个紫衣的人,听见薛冰来了,一晃就不见了,薛冰大声说:“你是什么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但是夜色苍茫,没人理她。 她转过头看着风里的纸钱,忽然感觉一种彻骨的痛楚。她缓缓坐下来,轻轻弹起了琴。 “风渺渺,风萋萋,此情可待成追忆。夜色茫茫,冷烛依稀,不是当时,谈笑之日。影何在,问明月,空唏嘘。风又来,夜色里,多少红花,落入尘泥。落红非无情,只因情太痴。” 她轻轻唱着,忽然有人走路的声音传来,她转身问道:“什么人?出来?”只见一个人缓缓出来,她回头一看,是梅千凌。 她冷笑说:“你来干什么?还要报仇吗?”梅千凌说道:“对不起,我……我没能帮你。”薛冰说:“你在说什么?我们是仇人!” 梅千凌说:“姑娘,我喜欢你。”薛冰忽然冷笑说:“喜欢!你在说笑吧?还是在做梦,我不会喜欢任何人,我要像娘说的那样,那样寂静,那样执着,那样与世无争。”梅千凌说:“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在姑娘面前,我忽然放开了心里所有的一切负担,不再有烦恼,不再有别的希望,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似乎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薛冰说:“以后你成亲了,在洞房的时候,这种感觉会再次来临。这不是爱,如果为这种事情而留恋,你就太幼稚了。再会。”她起身来,缓缓离去。 梅千凌说道:“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怕告诉你,我不是第一次同女人在一起。和她们,我没有这种感觉。”薛冰转身说:“那是因为你不害怕她们,你随时可以得到,所以不会珍惜。梅公子,你回去吧。”梅千凌说:“姑娘,我不是骗你,我不会骗你。你听我说。” 薛冰问:“要说什么?”梅千凌说:“我不计较,是因为我觉得,女人和男人一样,也可以有她自己的自由,这个世上,只有你,让我感觉不再受到这种束缚。”薛冰说:“对你是种束缚?”梅千凌说:“是的,你说的,别人都不信的时候,就像一个王子不能修改他认为荒诞的法令一样,他希望至少有个知音。” 薛冰一怔,说:“以前我这样想,现在我不了,我不是一个人,我一个人可以我行我素,但是我活在这世上,有人评价我,我的亲人会感觉得到,我不想让人伤心。我的欲望,我的追求,我的一切,我都不要了。因为这世上所有的自由、幸福、地位和权力,都比不上身边的亲人,母亲为了女儿可以隐居可以去死,为什么我们不可一牺牲?我已经没有了锋芒没有了一切。让你失望了。” 梅千凌说:“我一直在找,忽然找到了,却不是。这世上有没有这样一个人?”薛冰说:“即便有,也不会过得开心,除非她愿意牺牲一切,牺牲我现在绝对不愿意牺牲的一切。” 梅千凌叹说:“我明白了,多谢你。我不该来,不该知道结果。” 薛冰飘然而去,没有回答,梅千凌呆呆的站在那里,任风一阵阵的吹来。 野径风来落叶满,马蹄踏去日色昏。 冰雪看看日头,说道:“看来得住一晚了,咱们这是到了哪里?”离儿看看天色,说:“今天已经到了湖南境内,这一带很偏僻,咱们快走,有地方就住下来。” 她们驱马前行,不多时,已是到了夜色苍茫的时候,连个破庙都没有,冰雪说:“怎么办?我一个人倒无所谓,总不成让你们也风餐露宿吧!”离儿说:“宫主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怎么还不能风餐露宿!”绝儿说:“既然不能找到地方,还不如就此休息吧,外面很好玩的,烧堆火,就什么都不管了。” 真儿说:“傻瓜,哪有那么简单,还有打水,还要打野鸡啊,这样才不会饿。”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一个黑衣女子,骑着马风尘仆仆的赶来,见路上有好几个人,就停下说道:“你们从哪里来,前面有客栈吗?” 冰雪说:“没有,你那前面呢?”那人说:“也没有,就在这里住下吧,很好玩的,烧堆火,就什么都不管了。你不是冰珀宫主冰雪吗?那不是离儿,绝儿真儿情儿吗?原来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们?”绝儿在她身边说:“那是司徒霜司徒姑娘,法宝寺的弟子,上次同大宫主一起,后来因生死门追杀而失散。”冰雪点头说:“我认识。” 司徒霜下了马,说:“这里真是荒凉偏僻得可以,不知景山什么时候到,我都快走疯了。”她一面将水壶取出来,递过来问道:“喝水吗?”冰雪摇摇头,司徒霜说:“你们来干什么?”冰雪说:“去找一个人,司徒姑娘,你呢?” 司徒霜说:“也是去找一个人,不过肯定不是同一个人,我知道他在湖南景山,但是好难找。你呢,去哪里。”冰雪说:“二十年前,是在金陵。”司徒霜大笑说:“什么二十年前!都二十年了,你还真能找到?是个什么样的人?”冰雪还没说话,司徒霜就说:“别叫我帮你找,上次我答应帮小红找人,结果找了好久还是找不到。这样吧,我祝你早点找到好吗?” 冰雪笑了一笑,说:“姑娘,你找的是个什么人?”司徒霜说:“你有喜欢的人吗?”冰雪说:“你真淘气,先吃完饭再说吧。”绝儿已经升起火,真儿去打了几只野味来,大家一面烤着,司徒霜说道:“这几天赶路,真把我给累死了,你们不知道,这真是山穷水恶,害死人了!真受不了!你们从哪里来,好玩吗?这么多人在路上,一定很好玩,不过就没有我一个人自由潇洒了,当然了,鱼和熊掌不能两全的。对不对?”她说着话眉飞色舞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累的样子,倒是绝儿等人都累了,她还喋喋不休的同冰雪说话,“你说嘛!你喜欢了别人吗?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冰雪看着月色忽然叹说:“他伤了我姐姐,我们分开了。”司徒霜说:“你是去找他?既然喜欢,就应该不顾一切的找到他,向他说清楚啊!” 冰雪说:“我不知道,我说不出来,我心里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每次见到他,我就什么都忘了。”司徒霜说:“这个好办,你是遇到我了,我教给你一个办法,送东西,不同的东西是代表不同的意思,比如送男人宝剑表示欣赏,送女人宝剑表示爱情,送男人刺绣,一样也是爱情喔!你会刺绣吗?不行就买点嘛,现在的女人,有几个会的,特别是我们这样的女中豪杰。” 冰雪看着她,问:“你是当真?我送他刺绣?”司徒霜使尽力气点头,说:“不错,这样就不会说不出来了。”冰雪转头叹说:“还不知道他心里恨不恨我。他虽然很冲动,什么时候都是动刀动枪的,但是我心里还是明白,他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我总是说不出口。我好想永远在他怀里,直到我老去,还是那样,可以看着他,可以同他在一起。” 司徒霜说:“这就是爱情了,现在的女人胆子太小了,我娘说,她喜欢我爹,就主动给我爹说的,而且,我告诉你,她们没结婚就有了我,你说这胆子大不大!我娘说起这件事,还一点都不害臊,可是她从小就教我要注意女人的言行,真好玩!幸好我有个干爹,我小时候很多病,所以一直需要干爹帮我治病,因为这病一时不能好,所以干爹经常把我留在寺里,我居然偷偷学会了武功!” 冰雪说:“你真是个有悟性的人,我可不行,我的武功进展一向很差。”司徒霜说:“冰珀宫的冰珀掌力不是很厉害吗?”冰雪说:“那种掌力要能够把自己冰封起来修炼,历经苦难才行,我受不了这苦,我娘……我娘也不让我学。” 司徒霜说:“我才不听,我娘就是不想我学武功,怕我离开,但是我怎么可能留在家里!我出来了,虽然江湖上的日子还不是那么自由,那么潇洒,但是我想,总比在家里无聊的好。你不知道,平常女子的那一生,好无聊。我隔壁那个二妹,十五岁就嫁人了,我的天,现在孩子都可以叫我姨了,我呢,她们一直在帮我找相公,我可不要,我娘为这事,还哭过,我对她们说,我到了江湖上,一定会找一个如意郎君,他有绝顶的智慧,潇洒的气度,还有高强的武功,大度的胸怀,还是一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冰雪问:“这样的人,有吗?” 司徒霜说:“当然有,我这不正在找嘛!你呢,你那个如意郎君,不是一样百里挑一嘛!” 冰雪说:“那是当然,我喜欢他,当然觉得他好,但是他不是那种绝顶智慧又潇洒的人,我没有想过要同别人在一起。我只是想,永远,永远,永永远远的同他在一起。” 司徒霜拉着她的手,说:“会的,会的,我们都是乖孩子,老天会帮我们的,你这次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冰雪说:“其实,我这次来,不是找他。”司徒霜问:“还有更重要的人?”冰雪说:“是我妹妹,以前失散了,我娘要我去找。” 司徒霜说:“那一定赶快,金陵这么大,也不知令妹在哪里!唉,不知她知不知道,肯定不知道了,你会找到她的,要天天求菩萨保佑。”冰雪笑说:“真的灵吗?”司徒霜说:“当然灵了,当然很灵,快求啊,心里想就好了!” 冰雪一面笑,忽然眼睛一定,看到了一把剑,问道:“这把剑是你的?”司徒霜说:“不是,是别人送给我的。”冰雪心里一颤,忽然想到司徒霜刚才说的:“……送女人宝剑表示爱情……” 夜风悠悠,她颤抖着声音,说:“是谁送的?”司徒霜笑说:“是恶门的十三少。”冰雪问:“他……他送剑给你?”司徒霜拍拍剑,说:“很好用的,比我以前的剑好。不愧是大家公子,很会选剑的。” 冰雪心里忽然乱得厉害,说:“你觉得他是不是一个智慧绝顶人,一个气度潇洒人,还有高强的武功,大度的胸怀,……”司徒霜笑说:“还是一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你看,这世界上好的男人多吧,你也有机会的,不过你已经遇到了,是不是?是谁,说说,说不定我还知道呢!” 冰雪心里乱得很,说:“我,我困了,你看,你看这月亮,你看它似乎,似乎……”几乎要哭了起来,司徒霜说:“好了,你们真是的,一个比一个困,怎么在江湖上混!”说完她自己倒在地上,不到一刻就睡去了。 冰雪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缓缓拿出那把剑,轻轻抽开,想起自己在栖霞山舞剑的时候,有时他故意拿剑来刺她时的情景,她凄然一笑,忽然觉得自己好伤心,心里一阵酸酸的痛楚。 那是夜里风起时拂来的哀愁。 她就这样看着那把剑,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睡去,梦里又回到了栖霞山那美丽的庭院里,落叶漫天飞舞,剑气轻轻激荡,他的眼神是那样的迷人,他的动作是那样的潇洒…… 司徒霜醒来时,冰雪已经离开了,冰雪离开的时候,看着那把剑,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虽然很痛心,但是一样无奈。 离儿一面骑马,一面说:“宫主好像有心事。”冰雪说:“没有,怎么可能,我在想,不知那里有多少姓陈的人家。娘说的不多,金陵附近,应该不远的。”绝儿说:“咱们分头一家一家的问,一个人一片,大家反正只有这一件事,对不对?”真儿说:“不错,来日方长,宫主不要担心。” 冰雪心里想:要是把妹妹找到,就是龙哥不喜欢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司徒霜敢作敢当,龙哥喜欢她,总比喜欢我来得痛快。我总是让他伤心…… 她走着走着,越来越难受,越来越伤心。 她觉得浑身一阵一阵的难受,头中晕乎乎的,说不出的一种难过。 宛如一叶飞花,在渺茫的空中四处摇曳。 情儿觉得不大对劲,说道:“怎么了,宫主好像不大舒服。”冰雪说道:“可能是昨晚风大,着凉了吧。”情儿说道:“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看宫主好像不大舒服。”离儿说:“可是这里哪有人家?” 绝儿说道:“好像有什么味道,你们闻闻。”情儿使劲闻了闻,说:“好像是煮肉的味道,很香。”离儿说:“这么说附近一定有人了,情儿,你陪着宫主,我们三个人去看一下。”冰雪说:“你们要小心,不要吵着人家了!” 离儿说:“放心。”情儿见她们去了,方才说道:“宫主怎么忽然不舒服?有什么事吗?”冰雪头中很晕,几乎是心乱如麻,身如浮萍,气若游丝,她低低的说道:“我也不知是为什么。好难受。” 情儿说:“我们以后不在外面过夜了,该死的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见离儿等人回来,冰雪有些着急,说:“她们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有事。”情儿说道:“我去看一下。”冰雪说道:“你要小心。” 情儿去了,冰雪觉得更加难受,心里一股郁郁的气息,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下来马,在路边站了一阵,仍然不见情儿回来。她心里想:她们会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很害怕,急忙跨上马,那香味忽然渐渐很浓,浓得一下子就能嗅到,她心里忽然很急,有种不祥的预感传来,不知为什么,心里一急,脑子忽然就清醒了,就像刚才的难受全部消失了一样,不过她自己是没有注意到这点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两边变得幽深而静谧,两面山上的花草在阳光下傲然而立,一朵朵,一枝枝,美丽无比,竟如同仙国胜景一般,冰雪心里想:难道她们是玩着就把我忘了,这里只有一条路,我去找她们。想到这里,她心里也轻松了许多,觉得心里忽然舒畅了许多,看着两边山上的花草,觉得似乎到了一个仙界,一个世外的地方。 忽然看到一条清澈的河,河清澈无比,令人一见之下,几乎忘记了身在何处,她下了马,在河边快乐的走着,看着河水在天空下缓缓的流着,没有纷扰,没有繁华,也没有恐惧和寂寞。 忽然她看到一个木桥,木桥边上有个老婆婆,在那里摇着扇子,在扇着火呢,火上放的是一个锅,锅里冒出一阵阵的香气,是很美的肉的味道。 二十三回:梦里犹有旧时影 风中传来空消息 冰雪缓缓上前,问道:“老人家,请问您有没有看到四个姑娘,这么高,都穿着白衣服。”那老太婆转过身来,冰雪几乎吓了一跳,只见这人很年轻,但是很丑,她的一张脸上都是疙瘩,五颜六色的,像是传说中的鬼一样,一双眼睛蓝幽幽的,很是诡异。 冰雪定下神来,问:“老人家?”那老太婆说:“每天这么多人来来去去,我怎么知道是谁?”冰雪问:“我怎么没有看到?哪里有人?”老太婆的声音低沉而阴森,她说道:“你只能看到自己,经过了终了谷,一切都了结了,过了这奈何桥,你就到另外的世界,见世上所有的人,这都是缘分。” 冰雪心里觉着奇怪,问:“老人家,你说什么?”老太婆转过身,揭开锅,说:“我说你快喝下这碗汤,走过这奈何桥,到你该去的地方。”冰雪说:“老人家,我是来找人的。”老太婆一面盛着汤,一面说:“这里没有人,只有灵魂,只有将要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去的灵魂。” 冰雪问:“老人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太婆将汤放在地上,说:“你是谁?”冰雪说:“我是,我是从远处去金陵,路过这里的一个过客,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我……”老太婆说:“够了,喝下这碗孟婆汤,什么都没有了。” 冰雪问:“你说什么?你在说笑吗?孟婆汤?那不是传说里的……你说,这桥,叫做奈何桥?”老太婆一面摇着扇子,说:“终了谷的景色是最美的,经历了最美的山谷,你就过完了你的人生,长生的河水把你的灵魂洗涤,当这河水变成红色,你的灵魂就得到了升华。”冰雪见到那河水忽然渐渐的变得红了,心里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头晕晕的,难道真的病了,病到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急忙说:“我没有死,我记得我一直骑着马来到这里,我记得……”忽然,她惊呆了,老太婆,还有马,还有那锅汤,都已经不见了,只有那红色的河水,那幽深的桥,还有那老太婆的声音,“喝下这碗汤,喝下,你的人生重新开始,你可以重新选择,开始吧,你想做什么?” 冰雪说:“我要回去,我不要死!”天空忽然变得黑漆漆的,天地一下子失去了原来的色彩,美丽的景色忽然成了恐怖的画面,似乎天界忽然变成了地狱,似乎梦境一样的峰回路转,物事皆非。 她向来时路走去,一面说:“你在骗我,我根本没有死,我根本没有死。”走着走着,忽然头中晕晕的,似乎什么东西到了自己的口中,渐渐滑落,她整个人也开始滑落,滑落…… 她觉得自己仿佛到了一个混沌的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仿佛成为一个被许多人围着的婴儿,仿佛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时光飞逝如电,她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她在美丽的庄园里走着,许多丫头陪着她,她觉得很无聊,独自一个人到了屋里,这些天,她一直在做梦,梦见自己名叫冰雪,自己曾经去寻找自己的妹妹。在一个美丽的山谷里,她不知道自己后来去了哪里。 奶妈进来,说道:“小姐,你怎么大白天的把自己关在这里?让丫头们在这里疯闹,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冰雪说道:“奶妈,我觉得这几天老是做梦,梦见自己以前叫做冰雪,我到一个地方去找我的妹妹,但是没有找到,我就,我就不知到哪里去了!” 奶妈说:“小姐不要乱说,你是我看着一天天长大的,你是喝我的奶长大的,夫人和老爷只有你这么个掌上明珠,喜欢得不得了!你可不要乱说,你可是夫人老爷求天求地求来的!”冰雪说:“我知道,我叫袁夕,是除夕那天下午出生的。”奶妈说:“这就对了。好,我告诉你,这几天好多媒人来说亲,我给你看了一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孩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挑个好的。” 冰雪说:“我还是觉得,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来到这里。不知道这里的丫头,长工,还有街上的人,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我真的觉得,我其实不属于这里。” 奶妈急忙说:“小姐不要乱说,我已经叫人备好了午饭,今天我陪小姐吃饭。”冰雪同奶妈吃罢饭,然后一个人在屋里无聊的刺绣,忽然似乎想到司徒霜说过的话来:“送刺绣给男人表示你喜欢他……” 她忽然觉得心里一动,觉得自己是喜欢某个人的,但是自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她想我怎么会记着这么多奇怪的事情?这是为什么! 院里疯闹的丫头被奶妈骂道:“小贱人下作的骚蹄子,整天疯闹,小心闹出了事情,给你们好颜色看了,你们才知道我叫赵三娘。”丫头们笑着离开了,院子一下子恢复了平静,冰雪心里想: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世界是真的吗?我是谁,我来干什么?我活着吗? 忽然一阵风声从后面传来,她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公子从站在自己的身后,她吓得尖叫一声,那白衣公子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口,说:“不要出声,我不会害你。”冰雪点点头,那人缓缓放开手,冰雪一边咳嗽,一边问:“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那人说道:“在下万云平,来这里是因为一件事,因为……”冰雪问:“因为什么?”万云平说:“因为江湖传言,谁得到了龙泉剑,就可以成为真正的至尊。”冰雪问:“这只是江湖传言,你相信?” 万云平说:“我当然相信。如果成为至尊,就拥有了无上的权力!”冰雪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没有什么龙泉剑。”万云平说:“是啊,我在找剑的途中,遇到了至尊派出来的黑白法师,被他们追杀,他们不让别人得到这把剑。”冰雪说:“他们在追杀你?” 正说着,只见一黑一白两个法师带着数十个武士冲了进来,奶妈在外面说道:“法师,这是我们小姐的闺房!法师怎么可以擅入中门,如此无礼!” 黑法师捋了捋自己几乎没有的山羊胡须,说:“西城使回来,我们自当说明,有人看到逆贼逃入了这里,我们是来拿人的!”奶妈双手一叉腰,说:“我不管,我今天倒要看看是谁敢撞进来!” 白法师阴阴的说:“老婆子,你让开还可以少吃点苦头。”冰雪对万云平说:“藏起来。”万云平说:“不必,我引开他们,免得让小姐难为。”冰雪正要问:“你去哪里?”那人已经飞了出去,口中说道:“黑白妖怪,我在这里,有本事来抓我!” 他像一只白色的鸟一样飞了出去,看的冰雪心都抖了起来,她也想像这样,一飞冲天,宛如一只小鸟。 她看着渐渐离去的人群,奶妈忽然过来说:“你是干什么了!我的大小姐,刚才那个人是从你的房间飞出去的。”冰雪说:“是啊,他好快乐,好幸福,能够飞出去。而我,连外面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奶妈说:“那是你的福气,小姐,你奶妈我,从小就给人卖了,到处流浪,哪里没有去过!哪有什么好地方!外面,为什么小姐会想到外面去,我怕都来不及,巴不得自己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在家的时候有父母照看,嫁人了还有丈夫每晚回来陪着!” 冰雪说:“奶妈,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我不是袁夕,我……”奶妈急忙捂住她的嘴,说:“小姐你在说什么,老爷听到了不知有多伤心。你不知道现在老爷的处境,黑白护法还有东,南,北城主人都很排挤你爹,偏偏无上至尊又相信黑白护法。你爹回来听到你这话,会很伤心。” 冰雪说:“我,是的,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爹很疼我,我……我似乎……我脑子很乱,奶妈,我真的想出去走走,是真的。” 奶妈叹口气说:“小姐,要出去也可以,但是得依我一件事。”冰雪问:“什么事?”奶妈说:“必须我陪着,而且我们都要女扮男装,说是胭脂国的商人。”冰雪说:“那就是来卖花粉的了,正好我身上有花粉的味道。”奶妈说:“我的名字倒不用改,就说是你的仆人,姓郭就是了。小姐就叫,” 冰雪急忙说:“就叫冰雪。他们就不知道我的真实名字了。”奶妈说:“我们两个要少说话,不要让人家看出来。今天你不要乱走,我们明天一早,叫丫头们去干别的事情,上午出去,下午回来。好吗?”冰雪说:“好。” 夜色很晚才来临,冰雪怎么也睡不着,奶妈进来说:“怎么了,睡不着?”冰雪说:“外面是什么样子?男人是……都像那个公子一样吗?还是都像爹一样?”奶妈说:“明天你就知道了,不要出什么乱子,要记住我的话,快睡吧,不然明天也玩不好。” 第二天冰雪同奶妈一起悄悄离开了袁府,来到街上,只见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看的冰雪眼睛都花了,她不断的问这问那,跑东跑西,奶妈一面要拉住她,一面不断的按着自己的胡须,生怕一阵风就给吹倒了。 冰雪来到一个客栈外,问:“这是什么,里面怎么这么多人?”奶妈说:“这是客栈,里面都是别的地方来的人,不要去了,那个地方人很杂,会出事的。” 冰雪点点头,又看到酒楼上人很多,就问:“那也是客栈吗?”奶妈说:“不是,那是酒楼。那上面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都是些男人,不要去。” 不久来到一个青楼前,冰雪往里面冲,说:“那里有很多女人!”奶妈要拉住她,可是她已经在几个女人的簇拥下进了屋,道了楼上。 奶妈急忙挤了进去,只见一大堆女人围着冰雪在献媚,奶妈急忙上前说:“你们都走开,我家公子要叫你们,那是他的意思,别在这里惹人厌!”那些女人不屑的说:“又不是你来嫖我们,奴才。”奶妈急说:“你说什么,小蹄子,老子在这里混的时候,你那东西还没长全呢……”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幸好那堆女人也没注意,不屑的说:“你也来嫖妓,怕是在那边的红彤彤吧,那些丑婆娘,一钱银子一次,玩完就走,哪像我们这里,环境又好,人又漂亮,还会唱歌,会弹琴,会吹箫呢!” 冰雪说:“是吗?那,快弹琴啊。”那堆女人说道:“公子,……”奶妈掏出五两银子,说:“快去弹琴。”那堆女人争着去拿银子,说:“你这不够我们分啊。”奶妈一个人给了五两,说:“不要在这里闹了,快过去弹琴。” 那堆女人过去在琴架前弹了起来,声音还不错,只是太吵了,冰雪说:“我记得,我也曾经在这样的地方弹过,好多人在听,就像今天一样!” 奶妈急忙说:“小姐你是怎么了,你是千金之体,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快别乱说了,咱们走吧,这地方不干净。”冰雪四下一看,说:“很干净啊,你看,和咱们家一样。”奶妈急忙说:“小姐,这地方都是坏人,快走。” 冰雪忽然看到爹也来了,忙大叫着:“爹,爹,我在这里,……奶妈你看,爹也来了!”奶妈急忙捂住她的口,说:“快走,我回去说给你听,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快走,听奶妈的话是不会错的。” 她拉着冰雪往另一边的楼下走去,那堆女人赶忙围了上来,大叫着说:“公子别走啊……”奶妈急忙去推,在楼梯口上登时乱了起来,一会儿奶妈的胡须快掉了,她赶忙一手捂住,一手拉着人就跑,一口气走了很远,那后面的女人说:“淫贼,你拉着我干吗?要嫖我搞我,付钱就可以了,不用找地方强暴我吧!” 奶妈几乎傻了眼,急忙回头去找人,但是怎么也不见人,楼上已经没有了冰雪的影子。 冰雪下了楼,不知该往哪里走,一面叫着:“奶妈,一面到处看着,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几乎快哭了起来,街上人很多,她身上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在街上孤零零的站着,一直站到肚子都饿了,心里想:我家在哪里?我还是回家吧,但是奶妈呢?我怎么找不到她,找不到她,我怎么回家? 她认为在这个世上,只有奶妈一个人知道家,其实街上许多人都知道袁府的。 她可怜兮兮的站着,忽然一个人缓缓的走来,她觉得一刹那自己全身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对着那个人笑了一下。 那个人停了下来,看着她,说:“认识?”冰雪没说话,问:“你是,……”那人说:“我是轻云,但是我觉得,我记得,我叫龙涛,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冰雪说:“是的,我也一样,我觉得看到你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但是我想不起来了。我……我叫袁夕,但是我觉得我是冰雪,我真的是冰雪,……” 龙涛问:“女人?”冰雪点点头,龙涛说:“我也好像见过你。” 冰雪问:“你去哪里?”龙涛说:“到处走,我也不知下面是哪里,我是一个剑客。”冰雪看到他的剑,说:“我知道。我看到你的剑了,剑客,有剑的人。”龙涛笑说:“你怎么出来了,不在家好好待着。”冰雪说:“我和奶妈一起出来,但是我现在找不到她了。我回不去了。” 龙涛说:“饿了吗?去吃午饭吧。”冰雪同他来到酒楼,冰雪站在门口,说:“奶妈说,这地方都是些坏男人。”龙涛说:“是吗?但是这地方可以填饱你的肚子。进去吧。”龙涛把她推了进去,她觉得全身有种暖暖的很舒服分感觉。回头看着龙涛笑笑的脸,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袭来。 龙涛叫了酒菜,问:“喝不喝?”冰雪说:“我是不喝酒的。我每次午饭,都是吃菜,每天早上那只要喝点鸡汤,吃点燕窝,喝点清茶就可以了。中午的时候,我会只要十来个菜,来点绿米粥,就可以了。” 龙涛说:“你那些东西,我一个月都吃不完,绿米多贵,而且还要加上什么稀奇古怪的山珍海味,数都数不过来,还是将就着,我给你要点米饭。”冰雪一面吃饭,一面说:“每天都是这个吗?好硬。有粥吗?”龙涛要了粥,冰雪喝了一口,说:“没味。” 龙涛一面喝酒,一面说:“要什么味,凑合着可以填饱肚子就是了。”冰雪吃了一点,问:“你每天干什么?”龙涛说:“走路,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知道去哪里,遇到没钱的时候,就帮人家干点活。”冰雪问:“干什么活,好玩吗?” 龙涛说:“杀人。这是我唯一干的事情。”冰雪吓得汤勺都掉到地上去了,说:“你说什么!杀人!”龙涛说:“你放心,我不是乱杀人,对方要出得了钱我才杀人。”冰雪说:“为什么不去做官?像我爹一样。”龙涛说:“不是人人都能这样的。你不懂,我不是那种喜欢给别人做事的人,不愿意为他们辛苦,让他们享受。” 冰雪说:“我不懂。”龙涛说:“你看外面那么多的人,他们多可怜,他们一生都在为着别人而活,一生劳碌,却不能享受到什么。为他人做嫁衣裳,一辈子都辛辛苦苦。那些当官的,却什么都可以不作,却享受世上最好的待遇。那些最底层的穷人,不但要受到官宦的压榨,还要受到商人的盘剥,当官的说无商不奸,经商的说无官不贪,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那些穷人,为什么不都去死,让这个世界毁灭,完蛋,所有的人,都不是生命,都没有享受和受苦的可能。反正,我不会给他们做任何事。” 冰雪说:“我不懂。我也没做什么事。”龙涛说:“我每次杀人,总要放下一张画了云的纸条,他们都说我是为了让人知道我杀了人,其实,我是向让这个人踏着这片祥云,到一片没有压迫,没有苦难的净土里去,远离这世界的喧嚣和所有的不平等。我虽然说不给那些当官的做事,但是我替他们杀人,排除自己的敌人,就已经是给他们做事了。不说了,要活着,就得为他人做嫁衣裳。” 冰雪说:“为他人做嫁衣裳,有什么不好吗?”龙涛说:“是啊,没什么不好。你认为好的,那就好罗。”冰雪说:“你肯定我们以前没见过面。”龙涛说:“一看你,就知道是个官家小姐,我们这样在江湖上流浪的人,怎么可能遇上你?也许,有一次你在轿子里,我在路边,你掀开轿帘,就这样看到了我。” 冰雪说:“是吗?也许吧,也许你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我老是记得,我在天上飞,飞啊,回过头来,你在对我笑,满天都是红色,你的脸,你的笑容,你,都落在我的记忆深处,那不是一个短暂的经历,而是,而是一个奇怪的际遇,美妙,快乐,幸福,还有刻骨铭心。” 龙涛笑着说:“小姐,我觉得你说的都是错的,我没有在一个满天都是红色的地方看到一个会飞的仙女,什么都没有,满天都是红色,那一定是我杀人时,留下的血,血洒了一天,满天都是,天上飞的,一定就是魂了。我杀过你吗?” 冰雪说:“难道是你杀过我?是不是啊?”两个人笑了起来,冰雪说:“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不知道怎样说。”龙涛拍拍她的头,说:“那就不要说了。”冰雪看着龙涛,笑了笑,心里想:他也算不上什么风流才子,绝对不是我平时听到奶妈说的那样出身名门,文采风华天下无可比,但是为什么,我那么迷恋,我为什么深深的,刻骨铭心的……这是为什么,我难道这样跟着他走?还是一个人回去,一个人伤心。“ 龙涛不知她在想什么,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说:“怎么了?”冰雪说:“我在想,……我什么也没想,你今天去哪里?”龙涛说:“我不用愁钱,这段时间身上还有,我想走遍天下,看看天边是什么。” 冰雪说:“天边,天的边际,多美啊。我也想去。”龙涛说:“你要回家的,快回家吧。”冰雪说:“我,我出去几天也没什么,反正,几天,即便他们要找我,我几天就回来了,而且有你保护我,我不怕。” 龙涛问:“你有钱吗?”冰雪摇头说:“没有。”龙涛说:“那怎么行,我一个人住惯了,你又没有钱,……”冰雪问:“有关系吗?”龙涛说:“当然有了,你以为你整天喝西北风啊。”冰雪说:“那我回家取点钱。”龙涛说:“你回去了,还能回来吗?走吧。”冰雪笑说:“真的,到天边?”龙涛笑了笑,冰雪最喜欢看他笑了。 他们下了楼,渐渐向城外走去,城很大,龙涛买了两匹马,冰雪说:“我不会骑。”龙涛说:“这都是驯好了的,上去吧,不会摔下来的。”冰雪小心翼翼的坐在上面,龙涛一拍马屁股,马跑了开来,冰雪尖叫起来,龙涛在后面骑马赶上来,说:“我说了没事的,是不是?”冰雪骑在马上,心里忽然觉得自己曾经这样过,在马上飞驰,旁边有他。 她大声说:“我们是第一次认识吗?我怎么觉得我们一起骑马,一起赶路呢?”龙涛说:“我怎么知道,你疯了。”冰雪快乐的笑说:“是啊,我疯了,我真的疯了!”声音在暮色里渐渐飘远…… 到了夜里,也不见有客栈,龙涛皱眉说:“没想到这里居然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在这里住一晚了。”冰雪问:“什么,你说在这里住一晚?”龙涛说:“是啊,不然怎么办?”冰雪说:“可是这里……”一阵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叫声传来,冰雪尖叫一声,说:“我怕!”龙涛说:“不用怕,我在这里,没人敢来。” 冰雪说:“当然不会有人来,这里荒凉孤僻,哪里会来人,我看,鬼啊魂啊的倒是有很多。”龙涛说道:“早知这样,我们该在城里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的。”冰雪说:“没什么。我不怕。”龙涛不久就生起一堆火,一面往火里加柴,一面说:“像你这样的官家小姐,居然能吃这样的苦,我实在想不明白,但是你想过没有,我是个杀手,给人家杀人,也就是说会有人要找我报仇。” 冰雪说:“你能不能不杀人。”龙涛说:“不能,几十年都这么过了。”冰雪说:“整天过着这种日子,你不觉得很难受?你没有想过去改变?”龙涛说:“有时也会想,其实比我看不起的那些庸碌的人,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人,更加可怜,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改变,人一当适应了什么,就很难改变了。要是让一个瞎子忽然看到这个世界,他觉得比什么都可怕。” 冰雪笑说:“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只要你想,像我,我就想着出来,我现在不是出来了吗?”龙涛说:“喔,原来是个预谋逃跑的官家小姐!”冰雪说:“真的,关键看你有没有准备。你想不想?” 龙涛说:“没想过。”冰雪说:“是没想过,还是不想?”龙涛开始烤着一只野鸡,说:“没想过。”说着两个人就笑了起来,冰雪说:“那你现在开始想,要不要改变?” 龙涛说:“不知道。”一面伸手去试鸡烤得如何。冰雪问:“怎样了?”他说:“快好了,马上能吃。”冰雪说:“我问你想得怎样了?” 龙涛说:“给我几天吧。”冰雪笑说:“好啊,这还有点诚意。”龙涛将鸡递了半只过去,冰雪说:“这怎么吃?”龙涛说:“看我的。”大口大口的开始吃另外半只。冰雪说:“我不吃。像土匪一样。”龙涛说:“本来就是土匪。” 冰雪转身说:“我不吃。”龙涛将鸡撕成几大块,递过去说:“快吃吧,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到回风谷去看风景。”冰雪才接了过去,一点点的吃着,略吃了一些,发现有些淡,便说:“根本没味道,连盐都没有。”龙涛说:“小姐,我们杀人,不可能还带盐在身上吧!” 冰雪笑了笑,看着夜色,再看着龙涛,心里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同眼前这人有着莫大的关联,而且,她忽然觉得自己想要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林子里只有秋虫的声音,冰雪在火边睡下,是龙涛用树枝在生过火的地上铺好了,她再睡上去的,她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龙涛在那里添火,她看着龙涛,觉得所有的一切都退化成渺茫的云烟,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她微笑着看着龙涛,忽然发现龙涛正看着自己,忙收回眼神,故作掩饰的说:“你怎么不睡?”龙涛说:“我刚醒来,看火快灭了,就添点。” 冰雪心里忽然想:要是我一个人在这里,肯定会很难过,可是现在我却很开心。这是为什么,一件事情可以让你开心,也可以让你难过,关键是看你同谁在一起。 龙涛在另一边睡下,看着天上,说:“可惜今天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不然,天空很美。”冰雪笑说:“你经常这样看着天空,看着天上的星星,还有月亮?” 龙涛闭上双眼,说:“不错,经常这样,看着天上的星星,还有月亮,……只不过,那时候我一个人,就是有很好看的东西,也没办法告诉别人,我把它留在我的记忆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冰雪说:“记忆?我觉得记忆里的东西,为什么有好多莫名其妙?为什么我觉得记忆里许多的事情,是我根本就不能解释清楚的。我……我觉得我不是这里的人,我不是袁夕,不是大小姐,我根本是不属于这里的。” 龙涛说:“我们记忆里有很多是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要能够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才是真正活了一回的人,别人告诉你的,也许根本就是假的。我绝对不相信无上至尊所说的话,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最美好,最美好的地方,甚至那些野人部落都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可怕。我要周游列国,真正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看看天边是什么样子。” 冰雪说:“你走了多少地方?”龙涛说:“我记得我走过很多地方,但是都没有出过这个无上国,我决定要周游列国,是昨天决定的。” 冰雪说:“我也是昨天决定要出来走走的。为什么以前,我们都能够安于那种我们其实很不喜欢的生活呢?听着至尊的假话,为他人作嫁衣裳。” 龙涛说:“也许,以前的我们是假的。” 冰雪闭上眼,心里想:我们以前是假的吗?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亮了,冰雪醒过来,发现龙涛已经在远处坐着看日出,她走上前去,说:“怎么,醒了怎么不叫醒我?”龙涛说:“走吧,我听说前面有个回风谷。那里有很好看的风景。” 他们上了马,穿过小树林,不久就到了一个山谷里,只见奇花异草,美不胜收,冰雪笑说:“这里好亲切,我记得我来过这里,我真的来过这里。”龙涛飞上山崖,摘下一支花来,送给她说:“好看吗?”冰雪说:“好看是好看,但是,这样它很快就会死去。” 龙涛笑说:“都会死,只要是活着的。”冰雪说:“但是自然的死亡,和被人摧残,是不一样的。”龙涛说:“一个是给老天摧残,一个是给别人摧残,结果一样,但是人都觉得前一种更加合乎道义,合乎自然,其实,又有什么自然可言,我们连自己是什么,连这世界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们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冰雪说:“活着,就是为了让另外的人活着,古人说得好,达而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也就是说,不管怎样,一定要活着,《大同篇》也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可见,活着,就是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大家一起对付灾难,一起度过一生。” 龙涛说:“那是文人们胡诌出来的话,骗人的,你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真诚和善良,只有虚伪和奸诈,大家奉行着冠冕堂皇的教条,却做着卑鄙无耻的勾当。如果你是在作为一个杀手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你看到的是那些黑夜里的,私下里的,别人看不到的事情,你就会知道,我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世界,多少年都是这样,要改变,是不可能的。” 冰雪说:“论心无君子,倘若都要把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在黑夜里作的事情暴露出来,那么这个世界是很可怕。但是,倘若你看这个世界,是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你看到车水马龙的繁华,你看到左邻右舍的谦让,你看到亲戚朋友的和睦,你看到父母对子女的关心,看到儿女对父母的孝顺,看到人比动物们过得潇洒和快乐,看到歌舞升平的盛事,你就会改变这个想法,毕竟,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因为人知道用自己的理智来压抑自己的欲望,克服自己对丑恶的追求,接受种种教化。” 龙涛说:“你说的有理,真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千金小姐。”冰雪笑说:“你要记住了,不要记住人最丑恶的一面。要在白天看世界,看他们怎样把自己弄成天下最美丽的动物。” 一阵风吹来,谷里忽然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那声音在谷中盘旋,宛如天界的声音,缥缈而又祥和。 龙涛说:“这就是回风谷的秘密,风在石头里吹着,就发出了声音,这是任何乐器都无法发出的,所以才会那么传奇!”冰雪说:“传奇,真的很传奇,我觉得这是我一生当中听到的最美的声音,真的是最美的声音。” 龙涛说:“真的没有白来,我知道我到这里来,一定会遇到我一生中最美丽的事情。”冰雪笑了笑,龙涛说:“可惜,我不能把它留下来,我想留在记忆里,可是我总是在怀疑我的记忆,我不觉得它们很真实,真的!” 冰雪说:“我也是,我不能确信自己的记忆。我觉得我脑子里还有另外的东西,它们总是出现在我的记忆深处,我根本没办法把它忘记,可是别人给我说那是假的。” 龙涛说:“在我的记忆深处,根本没有无上王国这个地方,一切都是别人强加给我的,我不觉得这个王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国度,事实上,它不但暴戾,而且是暴戾到了根本不允许人说出真话的地步,我见过几个人,他们都说,原来他们不是这里的人,他们的记忆里也不是一定有这个王国,这个王国也不是他们听到的那么好。我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整个王国的人,都在说谎,为什么明明不好的东西,可以感觉到,却没有成为大家的共识,或者即便是共识,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认可!” 冰雪说:“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无法确认什么是真的。”龙涛说:“当你心安理得,很平静,很平淡的面对一切,当你做到绝对的坦然,当你忘记一切的烦恼,你就得到了真实的自己。你不为自己的过去感到困惑,不为自己的人生感到羞耻,不为自己的将来感到惶恐。” 冰雪说:“我真的很想这样一直下去,就在这里,什么也没有!” 忽然一阵马蹄声音传来,冰雪说:“怎么风里还有马蹄的声音!”龙涛仔细一听,说:“不是,是很多人,而且很快,很急!” 冰雪回头一看,只见谷口多了十几个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在谷口勒住马,其中一个喝道:“大小姐,你不要怕,我们是奉命前来捉拿逆贼,他不敢伤害你的。”冰雪说:“什么逆贼?在哪里?” 那人大声说:“就是你身边那个,江湖一剑飘,轻云杀手。”冰雪急忙说:“不是,他不是逆贼!” 二十四回:迷云未解人渺渺 西窗有泪心戚戚 一眨眼间,那几个人已经奔上来将龙涛团团围住,冰雪说:“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个人说道:“大小姐,我们是西城护卫,受城主之令,捉拿逆贼!” 冰雪问:“什么逆贼,你们不要指鹿为马,混淆是非!他不是逆贼!” 一个黑衣人将冰雪拉过来,说:“轻云,你杀人无数,今日总算被我们抓到,还不快开受死!”龙涛冷笑说:“只是被你们碰上而已,要说抓到,你们还不配!”他手上长剑一甩,一道剑光闪过,那几个黑衣人只觉手上一麻,手上的剑竟都掉到地上去了,龙涛飞身而去,冰雪大声说:“你怎么走了!快回来!” 龙涛遥遥的说道:“小姐,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冰雪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子,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回身问道:“你们是听谁说,他是逆贼!” 一个黑衣人说:“是至尊下令,要捉拿这些逆贼!”冰雪说:“我说他不是逆贼,你们既然是西城主的人,就应该听西城主的话!我虽然不是西城主,但我爹会相信我的。” 那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幅画轴,说:“大小姐,你看,这就是至尊要捉拿的四个逆贼,其中一个就是轻云!”冰雪一看,只见这四个人中,一个是轻云,一个是万云平,另外有个女的,眉目之间,有股逼人的英气,还有一个尼姑,看样子很年轻的。 冰雪问道:“是至尊说的吗?”那人说:“至尊说了,谁擒住了这几个逆贼,就会得到加官进爵的奖励,这几个人是无上王国的逆贼,将断送无上国的前程,为了无上国的将来,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些害群之马!” 冰雪说:“你们怎么知道他在这里!”黑衣人说:“是黑白护法告诉我们的!”冰雪说:“黑白护法很厉害吗?他们什么都知道?” 冰雪说:“如果有人说他什么都知道,你们居然相信的话,那么不是他是傻瓜,而是你们是傻瓜。没有人是什么都知道!”黑衣人倔强的说:“小姐,护法同天神和百姓是联为一体的,只有他们能够将上天的旨意和百姓的意图传达最完美的结合!” 冰雪说:“我不信。”黑衣人说道:“小姐,城主找不到你,很是着急,现在已经有不下百人在寻找小姐的下落,小姐跟我们回去吧。” 冰雪问:“你们怎么认识我?”黑衣人说:“也是护法说的。城主很着急,求了护法,知道你在这里。”冰雪叹说:“好吧,我回去,不过你们要记住,我并没有被他伤害,我觉得轻云根本就不是一个坏人,你们不要伤害他。” 黑衣人说:“小姐放心,我们会小心的。”冰雪说:“我倒不是让你们小心自己,你们这么多人,我倒不用担心,我要你们记住,轻云不是坏人。” 黑衣人说:“请小姐与我们回去。” 冰雪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黑衣人说:“是法师说的!” 冰雪说:“法师什么都知道吗?” 黑衣人说:“法师是天帝与百姓的使者,所有的事情,他都从天帝那里知道。百姓所有的事情,也只有通过法师那里转达。” 冰雪说:“法师有这么厉害吗?你们太相信他了,如果你们如此相信一个人,还有活着的必要吗?”黑衣人说:“小姐,咱们回去吧。”冰雪问:“是我爹叫你们来找我的吗?”黑衣人说:“不错,城主很着急。小姐不回去,我们也没办法交差。” 冰雪看着龙涛刚刚飞走的那个地方,那天空是那么的自由而美丽,她说:“我跟你们回去。”她轻轻跨上自己的马,驾着马一路狂奔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反正,她只是想一直走下去,在没有见到龙涛之前,一直不停的走下去…… 但是她没走多久,就看到一大队人马过来了,大家把她围在中间,大声的讨论着这四个大胆的逆贼,讨论他们亡命天涯的可怜,讨论他们必将面临的悲惨结局,顺便嘲笑他们井底之蛙的自不量力。 冰雪来到西城门,远远的看到她的父亲,袁世清在那里焦急的等着,见她来了,袁世清急忙纵马上前,说道:“你可回来了!谁把你带走的?”一个黑衣人说道:“城主,我们到了回风谷,发现轻风带着小姐,准备逃跑,幸亏咱们出手快,可惜为了保护小姐,没有抓到那个逆贼!” 袁世清说道:“大家都有赏,陆校尉,你把今天救小姐的人都报上名字,我有赏,都有赏。”冰雪一边走,一边对袁世清说:“他们根本就打不过轻云,什么救我,我根本不是被轻云抓去的,我是心甘情愿的!” 袁世清说:“你还好意思说出来,父亲的脸都给女儿丢尽了!我给人奖励,是要让他们知道,听话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不要给我到处惹事想些歪点子出来算计。女儿,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赶快回去,不许出来,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不要用你的眼睛来看别人,要用你的聪明,你的世故,你没有所以你不要看!” 冰雪说:“知道了,我不过觉得整天在家里太闷了而已!”不多时到了家里,袁夫人出来说道:“你这丫头,怎么一去这么久不见回来!把我们的心,都快急死了!”奶妈上来拉着她看了又看,说:“还好,什么都没少!小姐,我的心,这才真的落下了一块石头!我的老天,终于回来了!感谢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冰雪进去换了衣服,奶妈在一边说:“小姐,以后不要想着出去了,外面有什么好的,就算看了,人还是要回来的。老爷和夫人这次没说什么,大概是东城主的亲事定下来了,怕出什么事情吧。你安分些,嫁过去了,就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那时才可以玩,可以作自己想作的事情。” 冰雪说:“娘现在在玩吗?我不要嫁人,娘就是给嫁人害了,奶妈,我不想嫁人,我不认识什么东城主的儿子,见都没见过,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奶妈说:“傻丫头,嫁人又不是因为喜欢。因为喜欢就嫁人,那天下的人还结不结婚了!结婚就是这样,把两个不相关的人拴在一起,生孩子,过日子,这才是结婚。也不知道是那些吃错了什么药的书呆子,偏偏要说什么爱情,什么喜欢!什么是喜欢,哪个敢说自己是喜欢别人的,那个喜欢,真是谁也琢磨不透,说的人只不过把它当作一个借口。” 冰雪问:“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奶妈说:“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我面前能比五两银子更让我心动。”冰雪说:“奶妈,你错了,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喜欢就是明知道对方不在还念念不忘,不管生与死,对与错,聚与散,悲与喜,都一样。” 奶妈一边叹气,一边说:“这都是谁告诉你的?老娘活了那么久,就是没听说这样的事!一个女人在年轻的时候就是准备嫁人然后准备生孩子,然后再生,一直到自己不能生为止。”冰雪说:“和猪有什么区别!” 奶妈说:“当然有区别了,它吃的什么,你吃的什么!”冰雪问:“就这个区别!”奶妈说:“当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生孩子,生孩子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最讨厌那些卿卿我我不知道正经事情的年轻人了!他们知道什么,规矩,责任,父母,亲人,还有别人的议论,他们统统都可以不管,这是什么话!我真是不明白,我是没办法再来一次了,就是投十次胎,我要是女人,也是一样,嫁人,生孩子,多好。” 冰雪说:“奶妈,你根本不懂,有种感觉,你不会体会到的,你没到我家之前,你不知道燕窝的味道,你对它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现在你很喜欢,爱情就是这样,它不是你一定会有的,但是有了就是你很清楚的。你不是已经忘记了一切,而是你忽然觉得,让这一切来扼杀你的爱情,你甘心吗?每一个爱着的人都在不断的痛苦的选择,他们牺牲了许多,许多,当你爱上了别人认为你不该去爱的人时,你只有付出代价,但这决不是说他们不应该,而是他们太可怜。” 奶妈说:“小姐,你不会喜欢上了他吧?才一天不到。”冰雪说:“其实喜欢一个人,比喜欢那些框框套套的束缚要容易得多,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人,但是你周围那些束缚,或者流言蜚语,是你根本就没办法选择的!” 奶妈说:“小姐不要说了,东城主的儿子你一定要嫁,不然,老爷就没有立足之处,这是老爷需要你的时候。”冰雪说:“你们把这些根本不是道理的东西当成天经地义的道理,我又怎么能够违抗?我又不会飞,难道真的要我死,你们才开心?我不知道我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甚至不知道是真是假,奶妈,如果我们活在一个虚幻的空间里,如果这一切是假的,所有的道理,所有的名利,所有的追求,都是镜子里缥缈的影子,你觉得值得吗?” 奶妈将她的头发轻轻梳着,说:“小姐不要说了,这不是我们女人能够知道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不是你一个人错,大家都这样,你也可以。要让自己习惯,习惯了,还要教别人习惯。” 冰雪说:“现在你不就在教我吗?好了,我不和你说了。”奶妈梳好头,说:“怪不得东城主的公子一心只想着同你共结连理,小姐,你真是漂亮,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仙女有什么好,也没听说哪个生了多少孩子,真可怜!” 冰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我到底是谁?轻云到底是谁?这个世界是真的吗?为什么父亲要把我嫁给一个我根本就没有见过的人,为什么奶妈会如此坦然的说出我觉得很可笑的话?我心里想着他,他能够来吗?我希望他来,可是又不想他来,要是被抓住了,可不好。 奶妈说:“小姐吃点心吧,这是你最希罕吃的。”冰雪一面吃,一面说:“奶妈,我想休息了,一天下来,很累的,你们出去吧,我困死了!” 奶妈对丫头说:“你们下去吧,小姐先休息,”冰雪说:“奶妈你也走吧,我真的好困!”奶妈说:“你要好好休息,一会,夫人会过来和你说的。要听话,不要让大人操心。” 冰雪看她们一走,急忙飞快的把男装一换,从奶妈带她走的那个小门跑了,一直道了街上,她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她沿着街道出了城门,这次她带了银两,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在辽阔的城外,她骑着马,向回风谷赶去。 她一口气不知跑了多远,忽然看到林子里一只小鹿跑了出来。 忽然前面一大队的人马往这边而来,像是拿着弓箭在射,她急忙拦在路中间,大声说:“不许杀它!”但是那支箭已经射了过来,冰雪心里一惊,简直给吓傻了,那箭就要飞到自己身上来了! 忽然一个黑衣人手上一动,一支箭射了出来,将那支箭打落在地。 冰雪本来已经给吓得面无人色,这才缓过神来,只见那个黑衣人骑马上前说:“公子,你没事吧!”冰雪见这人生得很潇洒,眉目之间一股浓烈的豪气,衣饰华贵,随从众多,心想不知这个人是谁家公子,既然他救了自己,也不好怪他们射杀小鹿了。 于是说道:“公子,你功夫这么好,应该去战场杀敌,不应该在这里杀小鹿,它这么可怜,杀了多可惜啊!”那人说道:“在下一定记住,不知公子这是去哪里?” 冰雪说:“我闲来无事,想念一个朋友,咱们在这里走过,于是过来走走,也是想他的意思!”那人点头说:“好兴致,这里是万丈原,主人是我的一个朋友,公子要是不嫌弃,到他府上去坐坐,也好共进晚饭,大家彼此说个话,也热闹!” 冰雪点头说:“好,我就打扰了!”那人说:“这才是真性情。” 他们两个人一路说话,不多时到了一个庄园外面,只见庄子极大,也很精致,在进去之后才知道,这里面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子,还有就是几个仆人,两个女孩子,两个男孩子。 冰雪见这二人都是英气勃勃之辈,暗赞天下之大,人才辈出,三个人在后院备了酒菜,冰雪本来不喝酒的,但是因为高兴,也喝了一点,才喝一点就两目放光,两颊发烫,那个黑衣人问道:“怎么了?” 庄主说道:“看来这位兄台是不胜酒力,翠玉,扶公子去休息。”冰雪说:“我能喝的,我……”她给扶走了,听到那黑衣人在笑说:“这个女孩子真有意思,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了,还要女扮男装,不知怎么要跑出来!”那位庄主似乎在说:“女孩子都是这样,都想出来走走,等到出来走走后,又都会后悔,外面不是太好,就是太坏,不论怎样,她都不会乐意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里去。”…… 冰雪心里想:怎么他一眼就看出了我,那留下也没什么意思,我还是走吧。 翠玉扶她到了房里,将她放在床上,除下她的鞋子,将被子盖上,一刹那间,冰雪忽然身子一抖,觉得这盖被子的动作好熟悉,她说道:“你是?” 翠玉说:“我是翠玉!”冰雪说:“我见过你,我肯定见过你!”翠玉说:“我以前是黑夜国的奴隶,是庄主买我回来的,你在哪里见过我?” 冰雪说:“上辈子,我不是开玩笑的,我觉得你的手……”翠玉说:“公子,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虽然我不是大家小姐,但是女人的规矩还是一点都不能少,请公子说话放尊重一点。”说完便走了,冰雪心里想:真是笨,连我是女人都看不出来!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本来就没喝多,更加不想睡了,她就起床来,穿过回廊,见那两个人还在那里喝酒,已经喝得半醉,她绕着出了后院,只见眼前那片浩瀚的草原,在落日余晖下格外的壮观,那黑衣人的下属们正在那里驾着马来回的奔跑,大概是在比赛。 她见到三个女子从对面走来,一路说说笑笑的,手上还有从草原上采来的野花,冰雪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赶上去说:“几位姑娘,咱们认识吗?”那几个姑娘看了她一眼,一个女子说道:“色狼!”另一个说:“不要理这种人,咱们快回去,把这些花给主人插上。” 冰雪见她们走了,心里想:为什么见到她们,我有种很特别的感觉,为什么这种感觉,只是我一个人有?在我的记忆里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朦胧的我根本就不能确认的东西,为什么奶妈会说那些都是假的? 她茫然的走着,忽然间一个人影飞了过来,她扭头一看,那人影往万丈山庄飞去,她急忙也跟了上去。 那人飞得很快,眼看就要进庄了,冰雪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心里很急,拼命的跑着,忽然她觉得自己也飞了起来,像是在梦里一样,——她记得自己是在梦里见过自己飞的! 她落到庄园门口,冲到后院,见两个人正在喝酒,就说道:“你们都别喝了,有刺客!”那黑衣人和庄主都转过头,黑衣人问:“刺客,什么刺客?”冰雪说:“我看见一个人,一个人飞了进来!你们,你们没看到吗?” 那庄主说:“你看花眼了吧,我这里没什么仇家。” 忽然翠玉过来说道:“主人,外面黑白护法求见。” 庄主说:“请!”只见黑白护法已经来到后院,黑护法大声说:“穆少主,风庄主,多日不见,两位更加精神了,说,有什么好事?看二位心情如此快乐,只怕是有好事要大家分享了!”庄主说:“本来有好事,但是护法一到,即便有好事,也变成了坏事!” 白护法傲然说:“当然,我们来捉拿逆贼,现在已经躲到你的庄子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庄主说:“你说什么,在我万丈原里,怎么可能有逆贼,你以为我这里是等闲人可以进来的吗?看护法的意思,是要搜我的万丈山庄了!”白护法说:“不错!公事在身,打扰庄主了!”庄主笑说:“不打扰,我根本就没有要你们搜了意思,你们今天谁敢在这里动一花一草,我就让他尸横于此,风某说话,言出必行!” 黑白护法说:“捉拿逆贼,是至尊的意思!” 庄主说:“如果逆贼在这里,你要捉拿当然可以,但现在我根本不让你们进去,你们怎么可能知道逆贼在不在这里,所以还是请回,不然就别怪我大开杀戒!” 黑护法大声说:“风悠悠,你出手吧,我怕你不成!” 风悠悠一掌击过,黑护法急忙闪开,一块石头和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都没有动第二下。黑护法说:“你……你杀人……”风悠悠说:“我说过我会杀人,你自己不听!”他身子一闪,已经向黑护法身边而去,一掌击去,白护法急忙一掌接了过来,往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黑护法说:“不要打了!” 风悠悠说:“还要不要搜?” 黑护法扶起白护法,说:“你等着!你……”风悠悠一掌拍去,两人身边立刻炸了一个坑,风悠悠说:“再出言不逊,我一掌杀了你!” 眼见人都走了,黑衣人说:“早听说风庄主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果然不错!”风悠悠说:“我不喜欢人家打扰我,所以,咱们继续喝酒!” 冰雪说:“你们再喝下去,醉了怎么办?再说我听说黑白护法很小心眼,睚眦必报,你们不怕吗?”风悠悠说:“不怕,憋着一口气过日子,我觉得非常难受,我喜欢简单,大家没有隐瞒。” 冰雪说:“原来是这样,可是有的事情是需要隐瞒的,比如这个人世间就是一个很肮脏的世界,只有不知道它的真实模样,你才有勇气活下去,去面对!” 黑衣人说:“你懂什么,庄主是性情中人,你不能理解男人的事情的。”冰雪说:“谁说我不理解,你们男人作事情,总是这么冲动,我是讨厌而已。反正,刺客已经进来了,你们小心点。” 风悠悠说:“也许他根本不是刺客,朋友,何不出来喝一杯,你已经来了很久了!” 只见假山后走来一个人,刚才没有看清楚,现在看清了,原来是个女子,虽然脸上有些脏乱,但是还是可以看到其清秀娇小的面孔,她头上包着一块黄布,一身衣服,也是黄色,见了风悠悠,说道:“我没有来错,庄主果然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风悠悠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人说:“我叫秋水,以前是南城的一个尼姑。”冰雪忽然想起来,这人是那四个逆贼中的一个尼姑。 风悠悠问:“他们为何追杀你?” 秋水说:“我一直在庙里供奉香火,本来一直是相安无事,日子过得很太平,但是有一个晚上,我作了一个梦,梦见我不是秋水,我是另一个人,我的名字叫做全非,我是另一个寺庙的尼姑,我本来是出来寻找师父,但是后来迷了路,……我已经记不得以前的路了,只有寻找,不断的寻找,开始我是在庙里打听别的寺庙,直到一天,有个奇怪的客人到了庙里。那时个年轻男人。” “他进来不是买香火,也不是拜菩萨,我觉得奇怪,当时人很少,我问他:‘施主,是还愿还是请香?’他转过头来,看着我,问:‘佛祖可以告诉我任何事情吗?’我说:‘当然,佛祖无所不能,有大神通,能以慈航普渡的智慧,给人以启迪。” “他说:‘那我请一支签。’我说:‘先给我五文钱,卖三柱香给你。求签要十文。’他给了我钱,求了一签,我看他的签,是张上上签,我说:‘你问的事是什么?’他说:‘我到底是不是我自己?’” “我说:‘不管结果怎样,都不是一个好签,此签难解,你是自己,但你问的是哪个自己,是佛说的本性的自己,是你要的肉身的自己,还是别人眼中的你自己?’他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是我自己,我是另外一个人,我很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我说:‘你自己不知道,可以问的人,就只有佛祖了!’” “他说:‘特别是在梦里,我觉得自己不是以前那个人,我不是以前那个人,你说,这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我觉得自己不是自己,我怀疑所有的一切,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 “我没有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每次在梦里,我就觉得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我不断的问自己,我到底是谁?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我以前是什么,我来干什么,我将成为什么!”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终于他的一声叹息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静,他说:‘我明天再来找你。’” “我其实一直在等他,但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他一直都没来,我觉得很难受,我就出来找他,在我出来的时候,为了证实那个梦的存在,我让自己飞了起来,我忽然可以飞了,我觉得我离这个梦已经不远,可是我找着找着,忽然就开始了被人追杀。” 风悠悠说:“因为你开始怀疑自己,开始怀疑人生,开始不相信这个世界。”秋水说:“我是开始怀疑了,这个世界真的很可怕。” 风悠悠说:“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秋水师太,外面好像抓你抓得比较紧!师太不妨这里先避一下。” 秋水说:“多谢,传言风庄主生性好客,今日一见,果然不错!”风悠悠说:“出家人不喝酒,我就不劝你了,我叫翠玉给你准备饭菜,你先休息,至于你要找的人,我会帮你找的,一会你告诉我那个人的特征。” 秋水说:“多谢庄主。”冰雪见她走了,便说:“庄主,可否帮我也找个人?”风悠悠问:“什么人?”冰雪说:“是轻云。” 风悠悠叹说:“怎么又是一个被追杀的逆贼,我这万丈原里,不知要窝藏多少人。”冰雪说:“你们说他们是逆贼,究竟他们犯了什么事情?他们得罪了无上至尊?” 黑衣人说:“确切的说,他们怀疑这世界的真实性,他们不确定他们是真正的自己,他们要离开至尊的束缚,寻找他们自己的天地。” 冰雪说:“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相信,无上国是这世界上最和谐最美丽的国度,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相信,一定要相信无上至尊,他很重要吗?他也是一个人啊!” 黑衣人说:“有的人是不一样的,虽然在无上国,人是万物的尊长,是万物的灵气所聚,至尊说人是平等的,但实际上在他要所有的人相信人是平等的同时,就已经宣布了人之间的不平等,而且谁都知道,城主比分城主权力大,各城特管虽来自民间,但一样是权力的权衡,官比民幸福,百姓都想做官。有的人很麻木,无所谓,有的人就拼命的往上面走,最后一种人,开始怀疑,开始重新选择,并作出自己的决定。这些人,就是至尊一定要铲除的人。” 冰雪说:“本来人就要怀疑,难道我们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吗?至尊也不是天上的神仙。而且至尊已经说了,天上是没有神仙的,真正的主人是无上国所有的臣民!” 风悠悠看着天空,说:“我不信,但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的,所以我只是一个游客,我在这里观望,作我能作的事情,如果那一天我发现了什么,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其实,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每个人都一样,那么虚伪,狡诈和借口本来就不是什么怪事,如果你非要找一个纯净的地方,那只能失去所有的感觉,否则,你能感到的,永远是差距,不平等,还有权力的分化。” 冰雪说:“你看得这么透?” 风悠悠说:“你看到天上的乌云来时,你知道会下雨,但是在你不能改变云朵的方向时,只有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冰雪说:“庄主说的没错,快收拾东西,快下雨了!”风悠悠笑说:“未雨绸缪,已经万事俱备了,喝酒!” 冰雪说:“你们又要喝酒,那,谁去找人?”风悠悠笑说:“要是找人要自己去找的话,得找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在各地安排了人手,他们每天都收集各种事情的消息,通过飞鸽传书传送到万丈原,只要你想找,很快就能找到,到了傍晚,就有消息了,你等一会吧,要不,也同穆兄喝杯酒。” 冰雪说:“酒就不喝了。”她缓缓离开,黑衣人说:“你要去哪里?”风悠悠说:“他要等轻云,当然不会走远,来,我们喝酒。” 冰雪想:不知道那酒里面有什么,味道又不好,喝醉了还会伤身体! 她走出去,只见门外那三个丫头在那里给花浇水,冰雪缓缓上前,一个女子说道:“色狼,又来了!”冰雪见她们几人已经转身走了,便说道:“几位妹妹,你们看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色狼!” 一个女子回身来说:“小子,别装了,要在这里勾引我们,你还不配!你不是色狼,怎么盯着人家大姑娘看?走,咱们走,别理他!” 冰雪见她们几人走了,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认识她们,但是她们似乎根本不认识我! 她向外面看去,忽然间只见不下白只的信鸽飞来,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掩盖了整个天空,她急忙向里面跑去,只见到了他们喝酒的地方时,风悠悠一面看着纸条,那几个婢女在一边帮着将纸条分类,冰雪看着风悠悠,风悠悠说道:“在死亡海。”冰雪急忙问:“什么地方,连名字都这么恐怖!” 黑衣人说:“死亡海是一个禁地,那是一个看不到边际的海洋,据说那一边是天之涯,但是没有人去过,任何去死亡海的人都没有回来过!”冰雪问:“他为什么去死亡海?” 风悠悠说:“只有他自己知道。” 冰雪问:“死亡海在哪里?我要去,……” 黑衣人看着她,过了一阵,忽然问:“为什么,你不怕死?”冰雪说:“我也不想死,但是我想见到他,我要问他一些事情,我……” 黑衣人说:“去死亡海的路上就比较艰辛!而且,现在传闻龙泉剑在死亡海,那么有可能轻云此去,是为了龙泉,那么至尊一定会派杀手赶去,你没有武功,能够对付吗?” 冰雪说:“可以,我想我可以!” 说着她又问:“死亡海在什么地方,往哪里走?” 黑衣人说:“我陪你去。”冰雪急忙说:“不用,我不要你陪,你说过那是个危险的地方,我去有我的目的,你去,就没有理由了!” 黑衣人说:“风兄是最了解我的,我就是喜欢天涯奔走,四海为家的生活,我想走遍天涯,但是一直没有目标。”风悠悠点头说:“我也是,不如咱们一起去死亡海!我也很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冰雪说:“我,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在下袁夕。” 黑衣人说:“我姓穆,名轻灵,他姓风名悠悠,咱们是认识不久的兄弟,但是一见如故!”冰雪说:“那是当然,看你们喝酒就看的出来。天下哪有这样喝酒的,简直就是灌酒!”穆轻灵和风悠悠相视一笑,风悠悠说道:“走吧,我让红凌、绿秋准备车马。” 冰雪说:“你那几个婢女,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是从哪里来的?”风悠悠说:“我到黑夜国去的时候,买下了翠玉,绿秋,红凌,飞凭,是在鹰族部落的市场上买的。”穆轻灵说:“这位兄台一向喜欢外出游玩,所以他的仆人,都是来自世界各地!”冰雪笑了笑,说:“那我就不可能认识她们了!奇怪,这种感觉好奇怪!” 绿秋过来说:“主人,车马已经备好,干粮也备足了,主人看有何吩咐。”风悠悠说:“那位师太要找的人,尽快通知她,如果她要离开,要备好干粮盘缠,如果要住下,要到密室里去。”绿秋说:“知道了。” 冰雪出了门,只见车马已经备好了,一个婢女在车上坐着,风悠悠说道:“红凌很厉害的,骑马都不怕,她早就想到处走走了!”红凌对穆轻灵一笑,说:“穆少主,快上车吧!”穆轻灵说:“我骑马。” 风悠悠上了车,冰雪也上了马,红凌说:“出发。”于是车子在草原上奔行起来。 二十五回:天涯无边心何在 咫尺有隔情难医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路渐渐看不分明,红凌说道:“主人,前面已经没法走了,咱们就此休息一下吧。”风悠悠说:“好,把酒拿下来,再把牛肉给我们端上,至于袁公子,问他吃点什么。” 冰雪说:“我要点心。”红凌递过来一块糕点,说:“不喝酒的男人,给!”冰雪说:“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点的话?”红凌说:“想听吗?不可能!” 冰雪过来,在穆轻灵和风悠悠身边坐下,说:“你们要喝多少酒,也不见你们醉,真的有那么想喝酒吗?”风悠悠说:“一醉即解万千愁!公子,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当你知道酒的滋味时,你对人生的滋味,也就明白了,人生如酒,常使人醉。” 冰雪说:“我不管。”一只白鸽飞了过来,红凌接在手上,打开纸条,说:“轻云已经到了死亡海,现在她们已经没法继续监视他的行踪。黑白护法已经带人去了死亡海。” 冰雪问:“他们何时到达,怎么通知轻云?”红凌对风悠悠说:“主人,如果我们赶快些,也许能在黑白护法之前赶到。”冰雪急忙说:“那我们快赶路吧!我已经等不及了。”风悠悠问:“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冰雪说:“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他和我有同样的感觉,一样的怀疑,一样的困惑。别的人都不会理解我的!” 穆轻灵说:“谁说的,我们不是一样能够理解吗?”冰雪说:“是啊,你不在了,我也会来找你。”穆轻灵说:“咱们走吧。”红凌看了冰雪一眼,说:“就你多事。” 冰雪在马上一阵狂奔,穆轻灵大声说:“你为何这么急?你的马术不错,一定从小练过吧?”冰雪回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没有,但是我居然会!”穆轻灵说:“你慢点,我都跟不上了。” 马穿过草原,来到层峦起伏的群山里,已是根本看不清路了,穆轻灵大声说:“袁公子,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休息一下吧,我想就是黑白护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赶路的。”冰雪看着茫茫的群山,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觉得自己和群山有着某种天然的亲近。 风悠悠同穆轻灵将帐篷搭好,红凌在里面铺好卧具,冰雪问:“只有一个帐篷吗?”红凌说:“我都没说,你说什么,一个大男人,还怕别人占你便宜不成。”冰雪看了她一眼,说:“你怎么像是吃了火一样。” 红凌到车里拿了吃的东西,在帐篷里摆好,风悠悠又开始喝酒,冰雪吃了东西,就在角落里睡下了,一觉睡醒,已是午夜,那两个人还在喝酒,红凌看着他们,也没有睡。冰雪回转身,背对他们而睡,但是那杯酒相撞的声音仍然传了过来,似乎听到风悠悠在说:“你为何而来?”穆轻灵轻轻说:“为了她,为了我看到的一个人。” 风悠悠问:“谁,谁?”穆轻灵淡淡一笑,说:“总之不会是你,喝酒吧,兄弟。”风悠悠笑说:“是吗?不是我!喝酒,但是,还是喝酒吧。”于是声音渐渐变成了夜色中弥漫的两个字,“喝酒,喝酒……”。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已经喝醉了,在地上拥在一起,她觉得很好笑,只见红凌从外面弄水来,将手绢拧干,给两人脸上放去。她轻声说道:“你真细心。”红凌说:“这是我们作丫头的应该作的事情,现在好多了,以前在黑夜国的时候,没有自由,没有希望,现在能够有安身的日子,还能想想以后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冰雪说:“我真的记得我们认识……” 红凌转过头说:“不要以为你是大家公子,就可以对我无礼。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不是那等野花杂草!”冰雪急忙将头上的发簪取下,头发披散下来,冰雪说:“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子,我不会骗人!” 红凌看得呆了,说:“你好厉害!你居然敢假装男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像你这样勇敢!”冰雪笑说:“是勇敢吗?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真的是谁,我觉得我的记忆欺骗了我,我对记忆里的东西赶到特别陌生,反而对许多梦里的东西琢磨不透,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我。那个我,认识你们几个姐妹,也认识那个成为逆贼的轻云,我要找到他,要问他,我要知道我们是不是认识。” 红凌呆呆的听着,忽然说:“我,我也觉得,好像记忆里的东西有点遥远,但是我清楚的记得的。”冰雪说:“你认识我吗?”红凌摇摇头,痛苦的说:“我觉得自己不是红凌,不是在黑夜国长大,我,我记不得了,……但是所有的人都说我是从那里来的,和我想的一样,我不可能怀疑我自己。真的。至少,我也不能怀疑所有的人!” 冰雪笑了笑,说:“众人皆醉我独醒,我觉得,也许我们活在梦里,活在一个欺骗了所有人的世界里,我们要走出去,找到真正的自己!”红凌笑了笑,说:“我到外面去收拾一下,你好像急着要找人。” 冰雪将头发依旧挽着,红凌看着笑了,说:“你真漂亮。你是袁姑娘?”冰雪说:“我是袁夕,但是我总是觉得,我好像是叫冰雪,有人说是前世的名字,但是我觉得,不像是前世。”红凌一边将没吃完的东西收拾好,拿出去扔了,一边说:“有前世的,咱们的前世不一样,所以今生就不一样,信不信由你。”冰雪过去帮她把东西搬到车上,说:“他们喝到什么时候,怎么现在还不醒!” 红凌问:“等急了吗?你呀,真是心急,他们每次喝了酒,大醉是三十天,小醉是三天,若是十天之类醒来,那是他们喝得不够多了。” 冰雪问:“什么?你再说一遍!”红凌说:“我说他们就是小醉,也要三天呢!”正说着,只听穆轻灵说:“红凌姑娘,你又乱说了!”红凌笑说:“穆少主,我们在旁边等不及了,还不赶路,就又要在这里停下来了,你不知道吗,冬天的日头是很短的!” 风悠悠说:“昨晚没吵着你们吧。”红凌将洗漱的东西准备好,穆轻灵说:“你们洗了吗?”红凌说:“没有,我们让客人先洗。袁公子,你先。” 穆轻灵笑说:“怎么一个晚上,你对她好像不一样了!”红凌说:“难道你是少主,我就一定要巴结你吗?”冰雪心想:原来他也是少主,怪不得这么大的排场。我父亲虽是城主,但是我是女儿,只能在家里,真可怜。 他们上路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这一带山势陡峭,十分难行,走到中午,还没有走出群山环抱。红凌一边驾着马车,一边说:“前面的路更难走,不过不用一天,我们就会到达死亡海前面的无人沙漠,大家要做好准备,即便是冬天,那里也还是热得很!”风悠悠说:“所以在无人沙漠旁边,会有人卖骆驼,咱们骑上骆驼,不用三天,就会到达死亡海。”冰雪说:“关于死亡海的消息,谁来传送?” 风悠悠说:“信鸽,万丈原的信鸽是天底下最有灵性的动物!”冰雪一笑,只见一只信鸽飞了下来,红凌抓在手上,拆开纸条来看,说:“他已经到了,我们还得过几天才到。不过他在干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冰雪问:“他会不会试图过海?”风悠悠说:“不可能,也许他是想避开这场追杀。”冰雪看着天,心里想:难道他真的想离开这里吗? 到了下午他们终于离开了层峦起伏的群山,但是前面也越来越是荒凉,在准备进入沙漠之前,他们买了四头骆驼,然后他们两人开始喝酒,冰雪同红凌看着边关的明月,觉得这实在是一种享受。 那明月又大又圆,勾起人无限的回忆和感慨。 夜里他们还在喝酒,冰雪不知他们为何那么喜欢喝酒,但还是帮助他们准备酒菜,其实也就是从车上把东西拿下来而已。 她把酒菜上上来的时候,穆轻灵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说:“袁公子,你也来喝点。”冰雪说:“你就不要在那里劝别人了,我还要劝你不喝呢!酒是伤人的。”红凌说:“不要管,又不会伤到咱们。” 穆轻灵只是在那里笑,风悠悠看着穆轻灵,说:“穆兄,咱们认识多久了!”穆轻灵说:“半年,已经半年了!”风悠悠说:“穆兄,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说过,我们是一见如故,我觉得咱们是不是上辈子认识?” 穆轻灵笑说:“你又说笑了,上辈子的事情,谁知道!”风悠悠略带醉意的说:“这样的日子,我希望是一生,是永远。这样喝醉了,还有各人在身边,觉得自己是在天上飞来飞去,可是身边有人,没有空虚,人超脱了,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却又不是寂寞的独处。” 穆轻灵一杯酒拿在手上,说:“酒是这世上最美的东西!” 冰雪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们的眼神都是那么奇怪,风悠悠在看着他,红凌在看着他,他却在看着冰雪。 她尴尬的一笑,缓缓出来。坐看月色如玉。 红凌出来,在她身边坐下,冰雪说:“你不怕吗?死亡海是个禁地,你愿意去吗?”红凌说:“我当然愿意去,为了一个人嘛,当然得去。”冰雪说:“是谁?难道是你的主人,他曾经救你于水火之中,你很感激也很正常,不过,如果你是喜欢他……”红凌转过头说:“不是,其实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主人很奇怪,给我一种很亲近的感觉。但是绝对不是喜欢。”冰雪问:“那是……” 红凌说:“也许真的只是感激。我记得当时,我同凌九一起逃出黑夜国,但是黑夜魔君没有放过我们,我们的姐妹一个个被杀了,我们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我记得我身边只有凌九,我们抱头痛哭,茫茫的森林,一眼看不到边,追的人到了,凌九被乱箭杀死了,我忽然在一刹那间似乎得到神灵的帮助,我忽然可以飞了起来,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我就遇到了绿秋她们,我们得到主人的帮助,才可以高枕无忧,安享太平,不过每次想到凌九,我都很伤心,不过这种感觉好像很模糊,也许是那段日子太不堪回首了!我真的很不敢想象,我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在我手里死掉,我偷偷的回去,什么都没有了,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冰雪说:“黑夜国真的是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吗?”红凌说:“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穷人都是受苦受难的对象,没有哪里例外。无上国要自欺欺人,那是个笑话。没人会当真的。”冰雪点头说:“没想到你这么坎坷,真是造化弄人。不知是谁在安排这可怕的命运。” 红凌说:“是啊,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不公平的命运,大家都在拼命,为自己,为别人。真是好笑。”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冰雪回头一看,只见月光下可以看到是一男一女,难的一身白衣,正是那天躲到自己房里,被黑白护法追杀的万云平,女的一身紫色衣服,气度从容,潇洒之极,似乎像是另一个被通缉的女人。 他们二人停了下来,问道:“请问这是无人沙漠吗?”红凌说:“你们去哪里?”冰雪说:“难道你们是?”万云平点头说:“我们听说龙兄被人追杀,所以跑来找他,大家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冰雪问:“龙兄,是……是轻云吗?”女的说:“不错,咱们觉得那些名字都不是真正的我们,所以,我要了我自己的名字,坤雪,我不是凌九,不是……”红凌忽然站起来说:“你说什么,你是凌九!” 坤雪说:“不错,我是凌九,我记得我是黑夜国的奴隶!”红凌急忙问:“你说,你是黑夜国的奴隶,你曾经同一个叫红凌的人一起逃离,对不对?”坤雪说:“不错!是这样。”红凌摇头说:“不是,你不是凌九,我记得的凌九,眼睛比你大,身子比你高,还,还有一双很红很红的嘴唇!”坤雪说:“什么,你觉得我没有她漂亮。我就是凌九!你是谁?”红凌说:“我是红凌!” 坤雪摇头说:“不可能,红凌那么丑,怎么可能是你这样子,你在哪里把这脸弄得如此漂亮,介绍给我吧,我要逃难,需要改变一下。”红凌说:“不是的,我一直是红凌,你……你怎么会是凌九,我记得……我……” 冰雪说:“也许,一切就像梦一样,都是假的,我们记得的东西,我们深信不疑的东西,,其实就是束缚我们的东西,它扭曲了这个真实的世界,使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包括我们自己的本来面目。” 坤雪说:“我经常会怀疑自己的记忆,觉得有些事情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那么的陌生,但是我记忆里又很深刻,我觉得很矛盾。”万云平说:“其实有很多人都在怀疑,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在找寻为何,但是没有结果,但我们相信,一切绝不是至尊所说的一样。这个世界不是这个样子,这个地方不是我们的天堂。” 红凌惊讶了一阵,说:“好吧,反正现在我们也是去找轻云。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说着撩开帐篷,对里面喝酒的两个人说:“主人,少主,这两位是万公子和坤雪姑娘。”风悠悠笑说:“早有所闻,快请里面坐。” 坤雪一见酒,说道:“好,居然有酒。”不由分说的拿起一坛子酒来,仰脖子就开始喝,喝了一大口,方才说:“好酒,不错,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喝过了!”万云平说:“真把你给折腾的,连酒都忘了喝。” 红凌从外面抱来一大坛酒,说:“肯定不是你,凌九是不会喝酒的,我们连水都喝不上,更不必说酒。”坤雪笑了笑,说:“多谢姑娘。”抹了一把嘴巴,又开始大口的喝。万云平说:“我不喝酒,我自己身上有干粮。” 红凌说:“怎么不喝,男人不喝酒,怎么成?”一面将牛肉递过去。万云平笑说:“说来奇怪,我一见到酒,就很忌讳,似乎一直没喝过,但我记得自己似乎以前很喜欢喝酒。所以我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我记忆中的我其实不是真正的我。我要找到自己。找回我自己,不能糊里糊涂的把一生送给无上至尊。” 冰雪点头说:“你们真是很勇敢,为自己的怀疑,敢去寻找真正的答案。”万云平说:“可是这答案好渺茫。也许还不知道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红凌说:“吃东西。”坤雪开始大吃起来,像是饿了很久一样。 风悠悠看着笑说:“红凌,你去买两头骆驼来,咱们一起去找轻云。”坤雪笑说:“多谢多谢!”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牛肉。 不觉已是夜深,冰雪同红凌已经睡了,还在朦胧中听到杯酒相撞的声音。 无人沙漠又大又热,一行人在骆驼上,走得极慢,冰雪觉得脸上汗珠不断的往下掉,穆轻灵过来问道:“怎么样?很难受?”冰雪说:“不是,只是我从来没有走过沙漠。”穆轻灵笑说:“走久了,就习惯了。” 冰雪一笑,有些迷惑的说:“怎么从来没有人走出过死亡海?”穆轻灵看着远处,说:“海太大,而且离开的人,也许再也不想回来。”冰雪说:“不知他会不会也离开,死亡海。”穆轻灵问:“你想他能离开,还是不离开?” 冰雪说:“不知道,只要他没事,就是没有离开,也很好。” 不觉间已是日落,穆轻灵说:“咱们休息一下吧。”红凌说:“你不过是要喝酒罢了。中午只是吃了点干粮,又受不了了!”穆轻灵笑说:“你知道的。”红凌下来同风悠悠一起将帐篷拿出来,大家一起扎好,风悠悠说:“明天下午就可以到了,所幸一直都没什么事情。” 红凌说:“当然,咱们都是鸿运当头,……”一语未了,忽然间狂风大作,风沙顿起。冰雪急忙将骆驼拉到一处,穆轻灵急忙上前,一把抓住她,说:“快过来!”冰雪忽然间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穆轻灵的那种关心让她心里似乎有种异样的感觉,她迅速抽回手,说:“快躲起来!” 穆轻灵将她拉到骆驼中间,骆驼蹲了下来,他们也拥在一起,那一刹那,冰雪觉得他的心跳在风沙激烈的呼啸里依然那么清晰和有力。 当那阵风沙结束的时候,冰雪发现自己在穆轻灵的怀里,他们拍落身上的灰尘,冰雪忽然觉得穆轻灵的眼光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令她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对红凌说道:“风真大,说来就来,幸亏有这些骆驼。” 红凌说:“幸亏有穆少主保护你。穆少主,我是女儿家,你应该保护我才对啊。”风悠悠说:“红凌不得无礼。”红凌笑说:“只当是个玩笑罢了,就算我喜欢少主,也没有那个命,对不对?” 忽然坤雪说道:“你们看!”只见前面忽然出现一黑一白的两面大旗,中间是一条飞舞的巨龙,万云平说道:“是黑白护法!”红凌问:“怎么办,他们这么快就到了!” 尘沙飞扬,忽然一个人影飘然而来,风悠悠说道:“是秋水!她怎么来了!”万云平说:“她被人追杀,我们去救她!”只见秋水已经飞奔到了万云平等人的身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公子,你不是说……你不是说要来找我吗?”万云平急忙扶住她,说:“我有事缠身,所以不能前来,师太,你没事吧,你……” 那群人已经到了,不下数百的马匹将尘沙踏得四处飞扬,黑白护法在人群中显得不可一世,黑护法身形魁梧,声音如同洪钟:“秋水,你还能往哪里逃!”白护法身形修长,声音轻柔,说道:“大哥,你看,得来全不废功夫,还有几个人!” 黑护法大声笑说:“该来的都来了,无人沙漠,真是个好地方。你们几个跟我走,我可以在至尊面前美言几句,让至尊饶你们不死!” 万云平冷冷的说道:“黑白妖人,你们一手遮天,祸害众生,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实在是罪大恶极!今日我们一定要杀了你这狗贼,让你也知道恶人的下场。”他长剑一展,就向黑白护法刺去。 黑护法叫声放箭,一时间箭如雨发,飞洒而至,风悠悠大声喝道:“散开!”他身子一晃,已在一刹那间闪身上前,大袖一挥,一股劲风,将乱箭纷纷拂向两侧,一时狂风大作,风沙顿起。 万云平只觉身后一阵巨力吸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一直落到地上,坤雪问道:“没事吧!”万云平说道:“他的武功太厉害了!” 只见风悠悠大袖挥处,尘沙飞扬,乱箭纷飞。 黑护法叫道:“风庄主,你敢包庇逆贼,违抗至尊的旨意,你可知死罪!”风悠悠飘回原地,说道:“黑护法,你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乱箭伤人,你把我风某置于何处,倘若你不是想杀人灭口,你一上来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的大放弓箭!”白护法说道:“风庄主,你是故意同我们过不去了!” 风悠悠说:“不敢,但是刚才只要我不出手,也许已经命丧于乱箭之中,试问黑白护法,你们愿意被人射死吗?倘若你们愿意,风某无话可说,只好一箭射死你们,倘若你们不愿,那就赶快给我赔礼道歉,我饶你不死!” 白护法喝道:“风悠悠,你反了,给你脸不要脸,找死!放箭!” 风悠悠一掌击出,长风破空,向黑白护法卷去,黑白护法急忙勒马向后退去,一时之间,风尘大起,马啸如雷,人声鼎沸。 风悠悠回头说:“走!” 穆轻灵拉着冰雪,对身边的人说:“快走。”红凌把手伸过去,但是穆轻灵却没有去拉,而是同冰雪已经飘然而去,坤雪同秋水,万云平也已经飞了起来,风悠悠急忙拉起红凌,说声走时,已经飞出许远。 冰雪回头一看,只见黑白护法已经追了上来,她急忙问道:“怎么办?”风悠悠回头一笑,手上一挥,一阵狂风刮去,只见刹那间尘沙飞绕,顷刻间就将几百人马困在风里,风悠悠对冰雪说道:“你看,现在他们后悔没有骆驼了!沙漠里不仅仅只有老天才能刮起大风。只要有沙,我风悠悠就是大风!” 冰雪笑说:“可是你们能飞多久?”秋水说:“我现在就不能飞了!”说着就掉到地上,一群人落下地来,风悠悠问红凌:“现在还有多久?”红凌说:“最快也得要十个时辰。”冰雪说:“我不会飞怎么办?”风悠悠说:“就算会飞也不会飞十个时辰。”冰雪说:“那怎么办?” 穆轻灵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觉得咱们不会连黑白护法都斗不过。”风悠悠说:“那两个人平庸之极,本不难对付,但他现在手上有上百人马,而且都是至尊身边的强弓劲弩,刚才凭着风沙的遮盖,咱们逃过一劫,要是再正面相对,一定难有逃走的机会。” 红凌说:“而且我们没有马,他们有马,怎么办?”风悠悠看着远处,说:“有办法,再让风沙帮我们一次。”红凌说:“难道主人知道大漠的风沙来向?” 风悠悠说:“不错,咱们往离这里三里的方向走,到了那里,只要拖延一点时间,风沙一起,我们立刻离开,以我们的轻功,一定可以离开。他们坐下的马,只能成为他们的累赘。”穆轻灵说:“现在只要这个办法了!” 红凌笑说:“只怕到时候你们都飞起来了,又都忘了我。”风悠悠说:“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总算你还有点用!” 只见身后尘沙越来越重了,大队的人马已经赶到,红凌急忙说:“快走!”风悠悠说道:“不能走太快,我们要拖延时间,咱们走慢点,他们追的人也会以为我们一定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会走慢点的。” 黑护法见前面那几个人越来越近,不由大笑道:“好!你看他们走不动了,飞起来倒是快,但是好像我们不知道一样,那多费功夫,谁能撑多久!二弟,你看,他们走不动了!” 白护法也大笑说:“不错,咱们不用急着赶!他们走不远了!” 红凌见他们果然走慢了,问道:“主人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如此?”风悠悠说:“如果他们是笨蛋,就会马上急匆匆的赶上来,如果他们是笨蛋又自以为聪明,就会不紧不慢的赶上来,甚至还以为我们已经在他的手掌之中了!”红凌问:“如果他们是聪明人呢!”风悠悠说:“他们就该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黑护法大笑着说:“二弟,他们已经在我们手掌之中了!这次不但抓了三个逆贼,而且抓住了经常令至尊头疼的风庄主!真是美事,千古美事!”两个人大笑起来,恨不得马上喝酒庆祝! 风悠悠回头见一行人已经慢了下来,说道:“风快起来了!吹死你们这群王八蛋!”风渐渐起来了,风沙忽然大了起来,风悠悠说道:“快走!”他拉着红凌,穆轻灵拉着冰雪,万云平和秋水、坤雪也飞了起来,风在后面呼啸,顷刻就淹没了那群马上兴奋得还不知道怎么回过神来的人。 他们飞得极快,只听到身后铺天盖地的风声,还有尘沙扑向身后的巨大力道,如同山洪爆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他们都已经精疲力竭了,风沙也将他们盖住,冰雪开始还可以惊叫,后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觉得好像有个人紧紧的抱着自己,压在自己的身上,保护她不受风沙的侵袭。 也不知过了多久,冰雪从穆轻灵身下爬了出来,只见穆轻灵面带微笑,已经睡过去了,她心里想:有什么高兴的事!这么兴奋! 她向四下里看去,只见风悠悠看着她在笑,她有些迷惑的说:“你们笑什么?”风悠悠说:“你真幸运!”冰雪说:“是啊,我居然没死!”风悠悠说:“不是,……”这时红凌忽然跑过来说:“他不会死了吧!怎么办,他还没醒!” 冰雪有些奇怪,说:“他没死,你怎么这么紧张!”红凌转身来说:“当然了,咱们是朋友嘛。”一边伸手在他鼻子下面一探,松了口气,说:“还好。”风悠悠说:“只有你一惊一乍的,让人笑话。” 万云平缓缓过来,说:“我们已经离开了风沙最猛烈的地方,他们即便要追上来,也得几个时辰。”秋水说:“不知道是谁说,无人沙漠里有龙泉剑,轻云就是来找剑的。”冰雪问:“龙泉剑是一把什么样的剑?”风悠悠说:“是一把据说得到之后就可以成为至尊的剑,呢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冰雪说:“难道轻云是想成为至尊?”坤雪说:“无上国只有至尊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冰雪说:“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可能吗?就算是至尊,也没办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忽然听到穆轻灵说道:“什么命运,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吧!”风悠悠说:“当时是你自己要来的!”穆轻灵说:“我又没说来这里是寻死!红凌,呢不是号称对无上国熟悉得不得了吗?”红凌说:“可是这里已经接近无上国的禁地,根本就没有相关的介绍。不过,我觉得这里离海不远。我们带来的水,足够到达死亡海了!” 穆轻灵说:“又不是到了死亡海就安全了!” 风悠悠说:“但是这是我们的目的。”冰雪问:“往哪里走?”红凌看着太阳,说:“东边。大家跟我走。”几个人在大漠里行走,穆轻灵问冰雪:“怎么样,还受得了吗?”冰雪说:“还成。”穆轻灵说:“倘若哪一天轻云成了至尊,你就可以得享荣华富贵了!”冰雪说:“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想什么荣华富贵,也许这样说你会不信,因为我已经得到了荣华富贵。但是我心里并不是只有荣华富贵。我心里还有别的。” 穆轻灵说:“我知道,呢不是那种庸俗的人,我和你开了个玩笑。”红凌笑说:“穆少主,呢怎么老是同袁公子开玩笑。难道你对人家有意思?”穆轻灵说:“是啊,可惜他不是个女子。”红凌问:“如果是的话难道呢还要娶她不成?” 穆轻灵说:“那是当然。”冰雪急忙说:“红凌,你说还有多久到?”红凌说:“开始顾左右而言它了。还有一天呢!” 正说着,忽然一片海洋闪现在眼前,红凌揉揉眼睛,疑惑的说:“我的天啊,不是在作梦吧,怎么这么快!” 只见一片蓝色的海洋,在蓝色的天空下闪耀着迷离的光芒,在海洋波澜起伏的边上,一个白衣男子在海边独坐沉思,那天那人那海,美到了无法形容的极至…… 风悠悠问:“是幻象吗?”红凌说:“据我所知,海市蜃楼的幻象,要在人极度缺水的情况下,因为天气太热而致,看样子,这根本就是海,就是死亡海!” 冰雪看见那个白衣的人,觉得一下子亲切起来,她开始不管什么真实还是虚幻,不管眼前是什么,她拼命的向那个白色的人跑去。 海是如此的蓝,风吹来,疑是在梦中。 她拼命的跑上前去,那个白衣的人转过头来,她看清楚了,果然是轻云,她走上前去,轻云说:“你来了?” 她问:“你知道我要来?”轻云说:“我做梦了,梦见我不是轻云,我是龙涛。我认识你,冰雪,可惜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我甚至不知道我们是在哪里。我看着大海,心里在想,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 冰雪问:“你到死亡海,不怕辛苦,就是为了想明白你到底是谁?”轻云说:“有时候有的人就是这样,明白自己是谁,远比活下去更加重要。”冰雪说:“那你找到了什么答案。” 轻云笑说:“我在这里告诉我自己,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冰雪忽然觉得一呆,看着他真诚的脸,看着那张让自己心里万分激动的脸,她忽然觉得心里涌出一种无比的羞涩。她看着大海,说:“看着这片死亡海,的确能让人想起很多在繁华里想不起来的东西,那些在闹市里迷失了方向的人,是该在平静的海边反省自己烦躁得不知自己是谁的心绪了!” 穆轻灵跑上前来,说道:“你怎么跑这么快?”冰雪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海边让人快乐,你看这海,是天底下最美丽的景观,你不高兴的时候,一定要来看看海。”轻云说:“在下龙涛,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穆轻灵说:“在下姓穆,名轻灵。”万云平等人业已前来,大家报了名字,秋水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我真名是什么,不过和你们一样,我已经不相信至尊的谎言,我要找回真正的自己。” 风悠悠说道:“你们都要找回自己,其实,只要自己过得快乐,不找回自己,又有什么大不了了,只要自己过得开心,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们所有的人都不可能知道。”坤雪说:“那可不一样,如果不知道自己是谁,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万云平说:“你觉得可怕的事情,也许别人很喜欢。每个人所求不一样,在无上至尊的王国,一样有过得很快乐的人。他们一样不能理解我们为何如此喜欢背叛,就像我们不理解他们为何如此安于受人统治一样。我们都不能强迫对方接受我们的想法。” 坤雪笑说:“你们说的都是对的!”红凌说:“不过传说无人沙漠里有一把龙泉剑,许多人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龙泉剑。” 龙涛说:“至尊一直担心我们会成为他的对手,会成为至尊,其实,我们谁也没想过会成为至尊。但是我们不要欺骗,不愿意相信至尊说的话,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王国。我们相信我们看到的种种不平等,我们看到的种种在歌舞升平的繁华掩盖下的种种丑恶和不公平。” 二十六回:相顾无言难成恨 携手红尘亦随风 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只见灰头土脸的黑白护法带着一群灰头土脸的弓箭手追了上来,那些人衣衫褴褛,武器已经十去七八,除了黑白护法,一群人都快虚脱了。 黑护法大笑说:“终于给我们找到了!来人,把他们拿下!” 那群人看看龙涛等人,一个领头的官员说道:“护法大人,我们已经没有武器了!”黑护法问:“那我们怎么办?”那人说:“属下不知道!” 黑护法说:“总不可能不抓人了吧!”那人苦笑说:“大人,我们已经没有能力抓人了!”黑护法问:“如果我一定要抓呢!” 那人说:“只有被别人抓了,他们有武器,有功夫,我们哪里是对手,大人,我们要走了!”黑护法转过头,看着那群人,忽然大叫一声,说:“真丢人,你们怎么这么丑!”那人小声的说:“你才丑呢!只不过我们不敢说而已!还是当大人的好,就是难看,也不会有人当面说。” 白护法说:“大哥,怎么办!” 黑护法对风悠悠说:“风庄主,今天我们放你一马,日后怎么报答我?”风悠悠冷笑说:“你以为今天你们能离开这里吗?”黑护法颤声说:“我都没有杀你,你……你太放肆了!你不怕——!”风悠悠冷笑说:“怕什么?整个无上王国都知道,至尊最怕的人就是我。今天你们落在我的手里,那是你们倒霉!”他一步步的走上前,黑护法大叫着“拿下,拿下!”一面已经飞一样的离开了。 一时众人作鸟兽散。 风悠悠看着一群人远去的背影,说道:“自不量力!” 龙涛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风悠悠笑说:“我们也想来看看死亡海是什么样子。”龙涛笑说:“这真是一片美丽的海洋,可惜他不是真的。”风悠悠问:“何以见得?”龙涛转过身来,说:“说来你们不信,我昨天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我来的时候,他就在海边。他是一个老人。” 坤雪问:“他奇怪在什么地方,是长了奇怪的角,还是身上有鱼的尾巴?”龙涛笑说:“一个真正奇怪的人,不是他长了什么别人没有的东西。而是他作着别人不会做的事情,想着别人不会想的东西。”坤雪问:“他在作什么?你一定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龙涛说:“他在海边钓鱼。”坤雪说:“海边可以钓鱼吗?的确很奇怪。”龙涛说:“他在钓鱼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坤雪急忙追问:“什么事情?”龙涛说:“他发现这死亡海里,的确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任何生命,甚至没有任何生机,或者说,这里如同死亡一样让人不知道它的真实面目。”坤雪说:“这本来就是死亡海。”龙涛说:“这个人在海边多年,忽然发现了一条规律,这海在每当有人想要过去的时候就会汹涌澎湃,让人死于其中。这个人为了证明自己的看法,将一些动物扔到海里,结果一样,海好像知道有人要离开一样。” 坤雪问:“你是说海里有鬼神?”龙涛说:“不是鬼神,是人,是人在控制这海,这海如同整个无上王国一样,其实只是别人鼓掌中的玩物,我们只是受到欺骗,相信我们听到的话,而忘了追寻它的根本。”坤雪问:“你是什么意思?”万云平说道:“是不是根本不存在死亡海?”龙涛说:“这世上本没有死亡海,也本没有无上王国,可是至尊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让所有的人相信他的话成为他的追随者,所以编造了一个谎言。而且,还杜撰了一个死亡海,让大家根本无法脱离无上王国!” 坤雪问:“那个人呢?”龙涛说:“他死了。他在离去的时候告诉我,如果他不回来,我就不能再重蹈覆辙。我必须要寻找另外的出路。”万云平说:“有时候解决问题唯一的一个法子就是和敌人来一次面对面的交战,解决所有的问题。” 风悠悠说道:“诸位的话实在有些危言耸听。我们生活过的地方,当然不会是一个谎言。死亡海本来就是一个死亡之海,就象人的生老病死一样正常,难道我们必须怀疑一切?至尊统治了我们,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而怀疑一切。”龙涛看着冰雪,说:“我一直看着这海,你想象不出,这美丽的景色,将会淹没一切要离开他的人。” 忽然一阵巨浪涌了过来,只见一个黑影飞了出来,龙涛急忙上前,扶起那个浑身湿透了的黑衣人,那人睁开眼睛,说道:“兄弟,里面太可怕了,不是海,是一个埋葬死人的地方,是一个……一个……只有死人,只有死人的……” 渐渐气尽,龙涛叹说:“他连句话都没说完。” 坤雪轻轻说:“不是海,是一个埋葬死人的地方,不是海,看起来却又是海!”万云平问:“难道是什么魔法?”风悠悠笑说:“哪有什么魔法,也许死亡海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龙涛忽然说:“不对,他驾着船出去的,每个人都驾着船出去的,只有死人,难道……”穆轻灵说:“也许他只想说看到了死人,其实并没有在乎看到的船。” 龙涛笑说:“你们说得很轻巧,那是因为你们都是无上王国养尊处优的臣子,如果你们也一样害死受苦受难的众生,你们会怎么样?我知道不管怎样,你希望无上王国一直保持这样的局面,你们根本就不会怀疑至尊的话,这世上有真理吗?有平等吗?一个出生在官宦世家的人,和一个平民子弟,他们能平等吗?一个拥有万贯家财的人,和一个家徒四壁的人可以平等吗?所谓的平等只不过是一个谎言,让富人可以心安理得,让穷人可以听天由命。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不信什么平等和自由,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双手,现在我觉得最快的一条路就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满是欺骗和谎言的地方。” 他说着毫不客气的走了,万云平说道:“龙兄,何必这么着急,二位公子为了我们,得罪了黑白护法,这份情,不应该忘记。”风悠悠说道:“其实他是对的,不错,我不想局面改变,有一天你也不想。不瞒你们,至尊现在不敢动我,我是一个自由的人,一个富有的人,一个快乐的人,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包括别人的理解。我来,是因为我的朋友,不是因为几个逆贼。” 他说完也是拂袖而去。冰雪急忙说道:“龙涛,你怎么如此无礼?我们千里迢迢的前来,你……”龙涛说:“同样的路,有的人走来一路辛苦,同样的时间,有的人正受着煎熬,同样的世界,有的人处于水深火热,同样的人,却是天地般的差别。”冰雪说:“没有人说这个差别。”龙涛说:“没有人说的事情,也许是最需要说出来的!” 他飞快的离去,冰雪急忙去追,穆轻灵上前说道:“袁公子,你何必如此?”冰雪说道:“我找他有事,我真的有事。” 风悠悠对红凌说道:“走,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红凌说:“看海。”说完跟在风悠悠身后便走了。龙涛一直往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回头一看,所有的人都来了。他问道:“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冰雪说:“我本来是来找你的。”风悠悠说:“我同穆兄一起来的,当然一起走了。”穆轻灵说:“我是保护袁公子。”红凌说:“我当然跟着我的主人。”万云平说:“我是来找你的。”秋水说:“我们几个不应该分开。”坤雪说:“至少我和平哥是不分开的。”万云平看着她,说:“什么时候叫我平哥了?” 龙涛笑了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都在做着自己心里想干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目的。既然因着不同的目的,走在一处,那就是缘分。” 冰雪笑说:“难得你想通了,真不容易。” 大漠的风沙忽然又大了起来,渐渐变成汹涌的巨浪般的呼啸,冰雪只听到一阵尖叫,她本来看到穆轻灵向自己手上拉来,担她却在一瞬间抓住龙涛递过来的手,然后,她觉得自己如同一叶飞花,在天空里飘荡。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天边的一轮落日,大漠辽阔的黄沙,还有旁边生着火烤着鸡肉的龙涛,她问:“在哪里来的柴火?”龙涛说:“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当然是在外面买来的。” 冰雪说:“所有的人都不来无人沙漠,只有你,居然愿意到这里来。”龙涛说:“我说过每个人到每个地方都有他的目的。我来这里,是要真正的看一下这个世界。我怀疑,它是假的。”冰雪感到有点饿了,龙涛看出来了,说道:“快吃点肉,你这样的大小姐,怎么一睡就是两天?” 冰雪问:“他们呢?”龙涛说:“我施展所有的武功,带着你离开,我不知道他们。” 冰雪说:“其实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龙涛说:“世上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只不过是利益和目的驱使罢了。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东西,自然会对你好,其实得到感情,金钱,同情,快乐和友谊,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都是在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冰雪说:“如果真的这样说,我真不明白,我找你是为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所有人都那么可怕,势利,还有不择手段,我也一样。”龙涛看着她,说:“那是不一样的,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可怕,我恨这个世界,因为我处在底层,但我没有恨过你。” 冰雪问:“这有区别吗?你喜欢吃鸡肉,又养了一只鸡。” 龙涛看着她,笑说:“快吃东西吧。” 冰雪也不是真的生气,接过来就吃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饿了太久,居然狼吞虎咽起来,龙涛一面看一面笑,天边落日如画,大漠黄沙无边。 冰雪一边吃着,一边问:“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当自己得不到公平的待遇时,都会反抗?”龙涛说:“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世界上就不会有不公平的事情了。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在熬,希望熬熬就过去了。其实,人这一辈子真不容易,被人欺骗,为人干活,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如果活着只是作为别人的工具,活着有什么意义?” 冰雪说:“如果活着只是为了自己,也没有意义。”龙涛笑说:“其实我们争论这个话题才是最没有意义的,生活就是这样,不管你有多抱怨,不管你心里如何不愿意,你都得面对。”冰雪说:“你看起来像是一个老人一样,难道你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 龙涛叹说:“就算我要在这里住下,你也不会跟着我,对不对?”冰雪问:“为什么要跟着你?” 龙涛笑了一笑,说:“其实谁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从哪里而来,每天遇到那么多的人,没有一个让他心动,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的交错,就象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冰雪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龙涛又是无奈的一笑,说:“要是一个人想说什么都能说出来就好了。” 冰雪说:“有谁让你不要说话吗?”龙涛笑了笑,说:“是啊,没有人要我不说话,那我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冰雪笑说:“你这个笨蛋!” 龙涛问:“你一定要离开这个无人沙漠,回到你的家,对不对?”冰雪说:“我的家?在哪里?”龙涛说:“哪里有你的亲人,哪里就有你的家。我是没有家的人,因为我没有亲人。” 冰雪问:“什么是亲人?” 龙涛说:“我不知道。”冰雪说:“其实一切都是缘分,缘分真是一件让人讨厌的东西!”龙涛看看天,说:“又是一个傍晚了。” 冰雪说:“你很怕晚上吗?”龙涛说:“白天没有人理我,我可以看着天地万物,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到了夜里,我觉得自己是生,还是死,都无从说起。” 冰雪叹说:“你很孤独,所以你才背叛,其实每一个人都在为着自己需要的东西而努力,只不过有的人要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就必须背叛。或者是要伤害到别人。”龙涛笑说:“不要把自己装成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背叛,不如去死,下辈子投一个好胎,少奋斗百八十年,什么都有了!” 冰雪说:“今日之事尚且难测,来日是什么,谁又知道?” 龙涛说:“来日就是一场不知道结果的恶梦,虽然不知道结果,但是却能感觉到,奇迹不会出现,因为每一个白天,已经作了最有力的见证。”冰雪吃完了,用手绢把手擦干净,这才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爹,或者,我可以给你钱。” 龙涛叹说:“现在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觉得人生的意义已经荡然无存,象那些迷茫的众生,灯红酒绿的生活、庸俗不堪的追求,或者勤勤恳恳的劳碌,为他人的幸福而痛苦,那都是我不需要的,我不再当杀手,不再有任何追求。” 冰雪说:“你宁可这样折磨自己,让自己生不如死?”龙涛说:“这不是折磨,这是思考。”冰雪笑了笑,起身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诗人根本就不知道,夜从是最美的,那些优美的神话故事,那些迷人的烟火色彩,都是在夜空里弥漫荡漾,让人刻骨铭心,在这片什么都没有的夜空,人可以书写所有的色彩。就像你面对什么都没有的人生,一样可以书写自己的辉煌。如果要这世上一切如同白纸一样的平滑公正,那你只有自杀。其实一个世界是不是平等,要看它有没有给你机会,现在那么多人都在外面寻找机会,而你却完全否定,认为他们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龙涛冷笑说:“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你找我的目的就是要我放弃背叛,放弃一切,成为无上王国又一个拥护者,成为……” 冰雪忽然说:“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有追杀,当我离开你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一直想一直拼命的想,但是没有办法,你怎么可以成为西城主女儿的朋友,……我找你,是我真的想见你,我劝你,是我真的想永远都能看见你。” 龙涛回头一笑,说:“有一天我回来找你的时候,我就变化了,那一天,你等着!” 冰雪见他已经飞走了,大声问道:“要等多久?” 龙涛遥遥的说道:“等我找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冰雪笑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想到劝你,其实我来的时候,想的是永远跟着你走,就算是死,也无所谓。” 她回过身来,看着茫茫的大沙漠。忽然想:我要怎样才能离开? 她孤身一人,实在不知道怎样离开,况且也没有马,也没有骆驼。 她孤独的站在那里,一直到了晚上,她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只见一大堆官兵正在朝自己这边奔来,一边大叫着:“小姐,小姐!”冰雪起身大声叫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已经看清楚了那是西城的军队,她走上前,一个军官下马来,所有的人都下了马,站在那里,毕恭毕敬。 冰雪说道:“是谁让你们来的?”那个军官看到她这个打扮,忍住笑说:“末将来迟,请小姐降罪。”冰雪说:“不是问你这个,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那人说:“末将正在寻找小姐,来了一个奇怪的影子,他一闪而过,留下了一幅地图,上面标明了小姐的所在。”冰雪轻声说:“是他。” 那人说:“请小姐上马。” 冰雪上了马,一挥鞭子,飞快的驰去,那个军官没了马,随便上了一匹,说道:“你们两个人骑一匹,就飞快的追上去了。 余下的人赶快抢马,剩下一个人没有马,在后面拼命的追着,渐渐累倒在沙漠里。 冰雪奔了一阵,那军官已经追了上来,说:“小姐的马术真是惊人!”冰雪说:“你不是追上来了吗?”那人说:“末将征战多年,一直骑马为生。”冰雪说:“男人就是这样,有什么好说的?”一面纵马驰去,将那人远远的抛在后面。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看到了沙漠边上的小镇,冰雪停了下来,那人殷勤的安排了住宿,忙前忙后,一直忙到深夜。 第二天他又买了一套漂亮的白衣服,冰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白色?”那人说:“只有这一件是这里最好的衣服。”冰雪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说:“末将程风。”冰雪笑说:“你救了我,我自然会给父亲说的。”程风感激的说:“多谢小姐。这都是末将应该的。” 回来后冰雪看到父亲在城门口相接,那一时刻她忽然感到父亲对自己的爱,她赶快下马,西城主袁世清急忙下马来,拉着她的手,几乎老泪纵横。冰雪说道:“爹,我不会离开这里了。” 袁世清急忙把她拥在怀里。 回到家里,母亲急忙跑过来,一见之下,就大哭起来,奶妈在一旁劝着,冰雪说:“娘,我以后不走了!”她母亲这才收回眼泪,说道:“你就是要走,也要说一声,我和你爹,都快急疯了!”奶妈急忙说:“快坐下来说话,你看这不是回来了吗?小姐出去一次,人也长大了更听话了,那是好事。” 冰雪说:“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没想到会这样。以后我听话就是了!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听。”母亲说:“东城主穆天宁也派人在找你。”冰雪问:“找我干什么?”奶妈说:“已经说好了,找到你就要嫁过去。” 冰雪急忙说:“我不嫁,我不离开爹娘。”母亲说:“哪有不离开爹娘的女儿。孩子,你爹也不想你走啊,可是不嫁,我们家就没有容身之地,好在那孩子虽然不是个正经人,但是还算是个世家子弟,下半辈子你也不用愁吃愁穿,女人能这样,就行了。” 冰雪说:“你们也知道,他不是个正经男人。他不正经,我能得到快乐吗?”奶妈说:“当然可以了,只要他有钱就好了!东城主现在是大红人,这样你爹妈也放心了!”冰雪说:“可是我……” 母亲说:“你要是不嫁,我再和你爹商量一下。但是你不要走,什么都好说,啊,孩子。”冰雪点点头。 母亲走后,冰雪问道:“奶妈,你说,我要是不嫁,会怎么样?”奶妈说:“我怎么知道?谁都不知道嫁不嫁会怎么样,明天的事情,鬼才知道。”冰雪问:“如果是你,你嫁不嫁?”奶妈说:“如果是我,给他当小老婆,给他当丫鬟都求之不得!” 冰雪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真是太老实了,难道你不觉得现在你和小姐也没什么区别吗?何必整天记挂着当年的事情?”奶妈笑说:“小姐,我要是有你这个命,就好了。其实,哪个人的命是完美的,有了这样,就会没有那样,不过是嫁了个不好的人,又不是丢了百八十的银子,我才不会计较这个,什么情爱,那都是假的,那不都说了嘛,人生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有第八件了。” 冰雪说:“我出去走走。” 她并不是简单的出去走走,而是到了袁世清的房间外面,偷听父母说话。 她去的时候,袁世清正说着:“……我就不信,我的女儿一定要嫁给那个姓穆的,这口气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母亲叹说:“老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这人生在世,首先得问自己要什么,要的是升官发财,那女儿就可以出卖;如果要的是一家人快乐,幸福,那就不能牺牲我们的女儿,那是我们的女儿,她离开了我们就无法控制自己。她离开的原因,一定是听说了婚事的消息。” 袁世清说道:“我知道了,不用说了,这才我不会怕他们了!我只有一个女儿,就算不要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他夺走我女儿的幸福。”母亲说:“这么说来,我们就得打算一下,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咱们去哪里?” 袁世清叹了口气,说:“黑夜国把人当奴隶,胭脂国的人都是受着女人的统治,那群变态的女人,最是残暴!鹰族太野蛮,九天部落从来不欢迎外族人士,天都会都是些孤傲的高人,木屐岛一直受到漂亮王国的控制。”母亲说:“那,咱们只有去胭脂国了!虽然是些女人统治,但是说不定咱们女儿还能成为一个城主。” 袁世清说:“他们那里不叫城主,叫管事。”母亲说:“管他管不管事,先得想个办法啊。” 冰雪黯然回到屋里,她不知道父母有没有想什么办法,她只是觉得,其实只有一个办法。 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母亲说道:“夕儿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要出一次远门。”冰雪看着母亲,说道:“出远门?我不是快出嫁了吗?”母亲说:“看你的意思,好像是不大喜欢这个东城少主。” 冰雪说:“哪有女孩子说自己喜欢别人的,这样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作主,你们都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母亲看看父亲,说道:“你要明白,那是你一辈子的事情。”冰雪说:“如果那里也是一样的不用为生活所缺而愁,女儿有什么不乐意的。父母看着可以就是了!” 母亲叹口气,说:“这样也好,不用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你从小就没有受过苦,还是不要受苦的好。”冰雪发现父亲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吃饭。她忽然觉得为了父母她可以作任何事情。 接下来她看到家里开始了张罗,每一个夜晚,当她在楼上看到下面迷茫的夜色时,忽然想到龙涛,那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是为自己的父母才答应这门婚事的,这件事情她只想让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他,她在每一个时刻都想着见他,给他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虽然她知道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有时候一个人很想找另一个人说话,那就说明她已经爱上了他;除非她是个疯子。 奶妈每天都特别高兴,好像出嫁的是她一样,直到冰雪终于忍不住问她:“奶妈,你高兴什么?”奶妈说:“每一个奶妈都会高兴的,她的女儿出嫁了,她这一辈子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她可以跟着她的女儿,到她的姑爷家里,享受下半辈子。”冰雪说:“你怎么知道是享受?”奶妈说:“哪个有奶妈的人家不是大户人家?小姐,你呀,真是有福气,出生在大户人家,就是有福气。” 冰雪心里想着:“你又怎么知道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幸福,我宁可面对一个霸道的父母,那样我就有足够的力量冲出去了!” 所有的一切伴随着热闹和繁华而来,结束在一个忽然沉寂的夜里,那一个夜晚,她躲在头盖里,她这几天一直在想着,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 不知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可怕、狰狞还是可笑、可恨! 她这几天一直在想着如何面对,她其实一直在等着一个人。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即便那个人不在,心里也只有他。有时甚至连朋友也给放到一边。 夜渐渐深了,没有声音,灯火已经渐渐灭了,她感到黑夜在慢慢的加重,像是心头累积的阴影一样。 她心里想:我既然根本不喜欢这个人,既然有一个人要我等他,为什么我不离开?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我离开了,我的父母也再不会受到牵连,还是离开吧,何必看眼前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她揭下盖头,看着眼前金壁辉煌的一切,心里想:连我的丈夫都没有看到,我就要走了,当然,我根本不希望看到他,因为从一开始,我连他叫什名字都不关心。 她打开大红华盖着的柜子,在里面找到一件寻常的衣服。赶快换上,便悄悄从窗户爬了出去,仍然能够听到喧闹的声音从远处楼上传来,她想着怎么避开,可是东城的房子又是大,又是多,这种气派和繁华给夜行带来很大的不便。 她有些茫然,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走着,忽然碰到一个人,她赶忙往后躲,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她急忙抬起头来,只见穆轻灵站在身前,她高兴的说:“是你,你在这里就好了!带我出去吧!” 穆轻灵有些醉意,不解的问:“怎么了?怎么要走?”冰雪说道:“当然要走,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我离开家去找龙涛,我就是因为心里有他。”穆轻灵坐在地上,说:“你说什么,你让我回口气。你说你喜欢龙涛?” 冰雪也坐了下来,说道:“是,我喜欢他。”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感觉自己心里很舒服。 穆轻灵叹口气,说:“那你为何要嫁过来?”冰雪说:“不瞒你说,如果我不过来,东城主会为难我爹。我爹在至尊面前说话分量不重,怕我爹吃亏。我这样走了,也不会怪到我爹头上。” 穆轻灵说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该支持你了!”冰雪说:“不错,上次你不是帮了我吗?”穆轻灵说:“其实这不一样。对了,说到上次,你们上次不是在一起吗?” 冰雪说:“他说他会花时间来改变,然后来找我,我现在要去找他。我现在可以离开一切,包括我的父母。” 穆轻灵说:“是吗?你那么相信他?” 冰雪点点头,穆轻灵说:“让我帮你,离开这里,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东城主只有一个儿子?”冰雪说:“我管他有一个还是几个。” 穆轻灵苦笑说:“我就是东城主唯一的儿子,我来揭我娘子头上的盖头,她对我说,帮她离开,去找她的心上人!她要离开,要我帮她,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冰雪怔怔的看着他,呆呆的一笑,说:“我真的没想到,红凌整天叫你少主,你是东城少主!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对不起,我……”她忽然觉得不知所措。 穆轻灵看着她,说:“我是个浪荡公子,每一天都是在浪荡中打发日子,因为从小人家就告诉我,我要什么有什么,我不用为生活而发愁,我只需要享受。我长大之后,也一直这样,十年一觉春梦,赢得薄幸名声,我有什么好说的!” 冰雪说:“我没有觉得你是个浪荡公子,真的。” 穆轻灵说:“有一天我遇到了风庄主,他说人不能这样活,人要为别人做事,要为别人贡献自己的力量,可是我发现,我什么都不能作。我的父亲作的事情是我觉得损人利己的事情,我却无法改变,我所有的时间只能在酒中度过。我的生活没有方向,我的人生没有目的。” 冰雪说:“对不起。” 穆轻灵说:“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你,那天我听父亲说要我娶你,我本来想去西城看看你,但是我在万丈原的时候,就看到了你,我觉得我好幸运,居然可以娶到你,我就一直在家里等着,一直等到今天,现在?” 冰雪看着他失落的眼神,像是绝望得无法形容的样子,她闭上双眼,说:“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没有想过。” 穆轻灵起身来,说:“你走吧。” 冰雪点头说:“那……我走了,对不起。” 穆轻灵转身说:“你到哪里去找他?”冰雪说:“到无人沙漠。”穆轻灵说:“他知道你嫁到这里,一定会来的,如果他不来,你觉得有等他的必要吗?”冰雪说:“他不来,一定是有事。” 穆轻灵说:“如果是我,不管你到哪里我都会去,我不会在乎身边的任何事情。” 冰雪说:“那是你,但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会这样的。” 忽然听到红凌的声音传来:“你们怎么在这里?少夫人,你这样子真不像一个新娘子,你们怎么了?”穆轻灵说:“她想出来透透气,今天太累了!” 红凌说:“当然,从东城这么远赶来。” 冰雪说:“你怎么来了?” 红凌说:“我和飞凭是庄主送过来的丫头。”只见飞凭也过来了,羞涩的说道:“飞凭参见少夫人。”红凌说:“这下你不会说少夫人是色狼了吧。” 穆轻灵说道:“快进屋去吧,这么多人看到,多不好。”冰雪想就是出去也不知道怎么走,看这样,好像不会强人所难的。 穆轻灵看她的样子,说道:“走吧,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放心吧!” 红凌笑说:“走啊,你们进屋了,我们才好睡觉啊!” 冰雪同他一起进了屋,穆轻灵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碰你,你心里想着别人,我不会强人所难。”冰雪说:“多谢你,其实……”穆轻灵说道:“小声点!” 一面过去打开窗户,对外面说道:“小丫头,快回去睡觉!”听到红凌大笑说:“谢谢你,其实……”人已经走远了,冰雪说:“我,我们可以成为一般的朋友吗?”穆轻灵坐了下来,疲倦的说:“好像在问我把我烤来吃,还是蒸来吃,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等到你,他不会来的,无上王国我比谁都明白,不会让一个逆贼成为官员,要穿越这个界限太难,就是从一个平民到与你现在可以相提并论的地位,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冰雪说:“那我跟他走,我不在乎他的地位身份乃至一切。” 穆轻灵问:“那你在不在乎他是我?” 二十七回:人间岁月随心短 寂寞空房如梦长 冰雪说:“只要你能让我在看你的时候心动,在看不到你的时候魂牵梦萦。” 穆轻灵说:“我会的,一切皆有可能,包括改变,也许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了解。”冰雪说:“也许你需要对我的恨和不屑一顾。” 穆轻灵倒在椅子上睡了,冰雪说道:“你到床上去睡吧,我坐坐就好了。”穆轻灵没有说话,冰雪看了一阵,就从床上抱来被子,给他盖上,吹灭蜡烛,看着夜色,渐渐靠在椅子上也睡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穆轻灵说道:“你可真能睡,要是我想占你便宜,一定没问题。”冰雪说:“是吗?那样我肯定知道。”这时红凌在门外说道:“少爷夫人,可以进来了吗?”穆轻灵取出一把小刀,在手指上一划,说道:“快让开。” 冰雪并没有脱衣服,所以很轻快的跳了下来,穆轻灵将血滴在床上,随手一抹,说道:“这样就晃人耳目了。” 冰雪说:“你原来这么色,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我虽然听说过,也作不了这么象。”穆轻灵说:“真是好笑,好像你有多清纯一样,以后你不是一样!” 冰雪笑了笑,这时看穆轻灵,忽然觉出一股纯真的可爱来。 红凌进来收拾了一会东西,奶妈过来说:“我昨天被灌了一通酒,就是太高兴了,今天一醒来,已经大亮了,你看,都起来了。”冰雪说:“奶妈就不用客气,我既然过来,就已经长大了。” 奶妈说:“是啊,看着你长大了,有这么好一个姑爷,我就开心了!”穆轻灵说道:“奶妈睡的可好?住的若不习惯,我让他们给你换个地方。”奶妈说:“不用,我从来没受过这么个待遇,贵客,真是受不了!姑爷太客气了,我们毕竟是下人。” 穆轻灵说:“是娘子那边的人,就是我的座上嘉宾,不用客气。” 奶妈笑得合不拢嘴,说:“姑爷最是个明白事理的,不枉我养了小姐这么多年!小姐你真是福气!全国上下就你福气最好了!” 冰雪说:“奶妈你说些什么啊,我们要去见公公婆婆了!”奶妈说:“你看这一来就把我往一边去了!去吧,让二老看看我们端庄娴淑的少奶奶!” 穆轻灵带着冰雪,来到穆天宁夫妻二人所居之处,穆夫人看起来很和蔼,一见面就说道:“今儿起这么早!昨天那么远过来,一定累了,该多休息才对。”冰雪急忙上前说道:“给公公婆婆请安!” 穆夫人扶起来,说道:“真听话的孩子,早就听说了,西城有个温柔娴淑的孩子,你看这样子,我看着心里疼的!”穆天宁说道:“住的还习不习惯?”冰雪低声说道:“习惯,多谢公公关心。”穆天宁说道:“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 这时仆人奉上早饭,冰雪觉得比自己家里不知又丰盛了多少,都是燕窝之类的珍稀用料,旁边的仆人皆是屏声敛息,不复多话。吃完饭后,还有仆人奉上茶水,冰雪用茶一般是在饭前,饭后习惯漱口,但此时也少不得一一改来。 随后穆轻灵说:“父亲大人,我今天带她在家里走走,中午就不过来了。”穆夫人说道:“好,我让吴妈准备午饭,以后你们白天有事就不过来了,我们要是有事,叫翠儿去叫你们。”冰雪说道:“孩儿告别公公婆婆。” 穆夫人笑说:“真乖的孩子。快去吧,你们小两口好好走走。灵儿,别跑累了媳妇。” 穆轻灵说:“娘总是这样,罗嗦得很。”穆夫人笑说:“你看这都嫌弃我了!”穆天宁说道:“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冰雪出来,穆轻灵说道:“我娘话多,你别在意。”冰雪说:“我觉得很好啊,你娘真是一个体贴的人。” 穆轻灵冷笑说:“你还是收起你的好感吧!她是一个现实的人,现实的人,不会是个好人,一定不会。” 冰雪默默不语,穆轻灵说:“我带你四处走走吧,你还说要离开,说实话,这里就是一个迷宫,没个十天半月,你是走不出去的。” 冰雪在他的带领下终于明白他所言非虚,东城真的如同一个迷宫一样,一般人根本走不出去,怪不得她昨晚走了一阵,还在原地打转。 她走了一阵,来到一个湖边,穆轻灵说道:“这个湖叫着园湖,湖里是一个园林,这个园林是无上王国最好的工匠修建,花费不少,是我爹当年受封十大神帅的时候至尊所送,一直以来,都不让人随意进入,咱们去看看吧。” 冰雪随他到了湖心园林里,清风吹来,水波荡漾,心神非绕,冰雪忽然说道:“你为何对我如此好?你不觉得这样不舒服?” 穆轻灵说:“我说过,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会一心一意的对你,直到我不在人间。” 冰雪转过头,说:“但是你要知道。” 穆轻灵说:“我知道,但是我要让你明白,爱一个人不是一种冲动,而是一种持之以恒的感动,一切爱,都是时间的积累,我不信没有时间积累的爱情是真的,我也不信爱情是一劳永逸的,也许你今天喜欢他,明天喜欢我,那很正常,因为爱是要呵护的,还需要条件,要有物质的保证,还要有精神的认可。” 冰雪说:“你真是一个执着的人。” 穆轻灵说:“其实一个人怎么样,至少得看一年,古人不是说了吗,辨需带七年期。” 冰雪笑笑,说:“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好人,如果我打算在无上王国安心的住下去,就应该找你,可是我不会,我觉得我不属于这里,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我们都是别人的玩物,何必让人玩弄?我要和龙涛一起找到我们真正的自己!至少我要明白这世界是怎么一回事!” 穆轻灵笑说:“让我来告诉你这世界是怎么一回事,至尊告诉我们,这是个完美的世界,他比世上任何时候的任何国度都要美丽,在这个世界里,大家是平等的,可是这个世界里,权利和财富决定了每一个人所能达到的高度,说是平等,大家都可以买到精美的房舍,享受丰盛的晚餐,但是这得看你有没有钱;每个人都有受到教化的自由,但需要可观的学费和大把的时间。每个人都有机会,但前提是你必须拥有足够压倒所有竞争对手的权利。” 冰雪说:“你这话的意思?” 穆轻灵说:“富人可以在家里等着财富的积累,穷人只能在家里叹息机遇的难求,只有少数的人能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他们明白了,原来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良心;别的人要么成为别人的工具,要么反叛而没有结果。” 冰雪说:“既然你知道这世界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你不反抗?”穆轻灵说:“反抗对我有什么好处?” 冰雪点头说:“不错,很难从底层上来,也很难从上层下去。” 穆轻灵说:“你真有勇气,能够放弃自己的荣华富贵。”冰雪说:“不是放弃,是寻找真正的我。” 穆轻灵说:“那很重要吗?” 冰雪说:“每个人到这个世界都在找他需要的东西,大家都在找,总会有人找这样,找那样。有的人找名利,有的人却是不屑一顾。” 穆轻灵笑说:“许多不屑一顾的人都是装出来的,你也一样。” 冰雪起身说:“每当我记起我的名字是冰雪时,我的心就发抖,我不是袁夕,我真的不是袁夕!” 穆轻灵说:“我已经听你说了很多次了,不要说了,就算你不是袁夕,是冰雪,那能说明什么?” 冰雪说:“我觉得我认识龙涛!我们曾经在一起,所以我说我喜欢他,这不是凭空的感觉,而是真真切切的经历。” 穆轻灵说道:“是吗?这真是好感人啊!是不是前世的事情?” 冰雪点头说:“恍如隔世!” 穆轻灵轻轻念着这句恍如隔世,忽然说道:“我没有这种感觉,我只是觉得,看到你,我心里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混乱,你就是方向,是我的目的。” 清风徐来,吹得人心神不宁。 一连几天,每次冰雪都在窗户那里看着外面,希望龙涛能够找来,但是她觉得这希望如此渺茫,所以她更希望自己哪一天熟悉了地形,可以自己离开。 穆轻灵一直精心照顾她,每次她都特别的过意不去,每次看到他在椅子上躺着就睡了,她就觉得心里很感动。 终于有一天,不知是什么人告诉了夫人,那一天冰雪忽然明白了穆轻灵的话,婆婆不是盏省油的灯。她把冰雪叫了过去,说道:“媳妇,我也不大管你们小两口的事情,但是我总是听到一些闲言闲语,那总是不好,你说呢?” 冰雪说:“什么闲言闲语?婆婆,我……我不知道。” 夫人转过头看吴妈,说:“你这样稳重的老婆子,我怎么教你们的,是不是胡说八道了!” 吴妈急忙跪下说:“没有,夫人,奴婢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会偏夫人!夫人……”夫人没理她,说:“来人。” 一个老婆子上前来,拿着一块戒尺,照着吴妈脸上打去,口口声声说道:“叫你骗人,连夫人也骗,血肉横飞,一张脸不成样子。 冰雪急忙说道:“婆婆,不要打了!” 夫人说道:“她居然说你同少爷不好,你们不在一个床上睡,你是不是和少爷闹了别扭,你们是不是没有同房?”冰雪急忙说:“我们!……”看着吴妈的样子,冰雪心里几乎在发颤,吴妈大声哭道:“天理良心,我是不敢骗夫人的,夫人,你就饶了我吧!夫人!” 冰雪急忙说:“吴妈没有骗你,真的,真的,婆婆不要打她了!” 夫人使个眼神,对吴妈说:“你受委屈了,快去把药包好,张妈,给她二百银子,算是我错怪她了!”吴妈急忙谢了,由张妈牵着离开。 夫人说道:“媳妇,我也老了,你们的事情,原是不该我管,但是你也知道,那个婆婆不是指望着抱孙子,这样我也不至于老得无聊,你说是不是,回去吧,他在等你。” 冰雪回去时,还是魂不守舍的,穆轻灵问:“怎么了?”冰雪说“没事。”这时张妈过来送饭,红凌问道:“怎么了?吴妈呢?”张妈说:“吴妈今儿有些不舒服,我就过来了。” 冰雪看今天菜特别丰盛,张妈先说道:“夫人说少夫人受惊了,要吃些补的。”穆轻灵奇怪的说:“受惊,怎么了?”张妈说:“在夫人房里,看到夫人新买的屏风,一时少夫人看走了眼,以为是蛇,吓着了。” 冰雪点头说:“是,好吓人。”穆轻灵说道:“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快吃点东西。” 一时吃完,红凌过来收拾,张妈说道:“这碗人参汤是夫人刚送来给少夫人喝的,夫人说了,一定要喝。”冰雪接过来,张妈见她喝了,才说:“红凌,夫人说了,今儿是个忌日,以前有个丫头在园子里自杀过的,很晦气,早点关门,谁也不许离开半步。”红凌答应了,一面关了门。 穆轻灵心想:今日哪有什么忌日! 冰雪缓缓回到屋里,还是心神不宁,穆轻灵说道:“你别信什么忌日,吓人的,张妈最爱乱说。”冰雪点头,忽然心里似乎有团火在燃烧,脸上烫的很,她摸着脸,心想:我这是怎么了? 穆轻灵走过来问:“脸怎么这么红?”冰雪只觉身子忽然间飘了起来,眼睛已经不能分辨明白了,她有气无力的说:“我好难受,心里好不舒服。”穆轻灵说:“我扶你过去,今天是怎么了。”冰雪被他一扶,心里那团火忽然更加烈了,她觉得呼吸都很是困难。 穆轻灵奇怪的说:“你是怎么了!”冰雪抓着他,说:“我好难受,我……”忽然她感到有种紧紧抓住他的渴望,紧紧抱着他的那种欲望,忽然笼罩了她的全身,她紧紧的抱着他,说:“我真的好难受。” 他们隔得如此的近,所以双唇之间几乎没有空隙,浑浊的呼吸一下子粘在一起,绞合成一股无法熄灭的烈火。 冰雪感到他的双手是那么有力的扶着自己,她宛如空中飘飞的叶子,在孤寂的空间里渺茫的抓寻一个唯一的依靠,眼前是她唯一的依靠。宛如失落在漩涡里浪花极度挣扎却难以逃离漩涡的吸力而发出愤怒咆哮的浪花,宛如野火燎原烧来之际狂风卷过野草时想飞的野草一样激动,所有的一切在那一瞬间变成无边宇宙里摇曳晃动无限颠簸流离不定的呼唤,来自天上最远处,来自内心最深处…… 她感到全身在燃烧,渐渐她觉得一切都是束缚,这天这地,这一切一切都是她的束缚,她要挣脱这一切束缚,让所有包围她的一切变成赤裸的拥抱,让所有身边的缠绕变成一个放纵的凝结,灵魂在黑夜的漫长无边里极度的坠落,激情在空旷的山川大地上疯狂的飞涨,眼前绚丽的七色光芒迷住了朦胧的眼神,写出一张如痴如醉、不能自已的画面。 忽然间电光石火般一阵闪电从心头激来,赤裸的身躯如火般燃烧,玲珑的曲线同阳刚的肌肉刹那间融合在一处,完美而炽烈。浑浊的不止是呼吸,还有感情、欲望、理智和灵魂…… 渐渐扭动的身躯在一瞬间融合到一处,忽然内心里那道闪电宛如夜空里一道疾驰而来的霹雳,将冰雪重重的一击,她全身一抖,忽然推开身上的人,看着自己赤裸的躯体,她几乎无地自容,她愤怒的说道:“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穆轻灵看看自己,看看她,忽然回过神来,无力的说:“我以为你是愿意的,我以为你已经改变主意了,……”他忽然转过身,一边愤怒的拿着衣衫,一边说:“根本就不是我,根本就不是我……” 冰雪觉得身体里那团火忽然更加厉害,她忽然想到张妈让自己喝的东西,说道:“不是你,……”但是穆轻灵已经离开了,只听到红凌在说着:“公子,张妈说了,今天不让出门的……”接着听到关门的声音,穆轻灵已经出去了。 冰雪缓缓穿上衣服,感到全身像是火一样的发烧,她叫道:“红凌,给我打一盆冷水来。” 红凌推开门,轻轻说道:“少主就在外面,要冷水干什么?”冰雪压抑住满腔的欲火,说道:“你听话就是了,快点。” 红凌说道:“我不去,少主是天下少有的好男人,为什么你要让他走。”冰雪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红凌说道:“其实也许你会奇怪,为什么夫人会知道?我知道有人在暗中监视你们,但是如果我有心隐瞒,我相信我会成功的,可是我没有,庄主把我送来的时候,说过要我好好照顾少主,我不想少主受委屈,每天在椅子上受委屈。” 冰雪忍住心头的狂乱,说道:“你……你都知道?我知道你很恨我,其实我可以感觉到你对我的恨。那是你心里还没有真正的尝过,还……还不知道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如何的痛苦。” 红凌说:“什么痛苦,有吃有穿身边还有疼你的人享受。我就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以后,我每天都这样……” 冰雪问道:“是你……是你吗?” 红凌说:“不是,但是如果我要帮你,很容易,只怕下次你受的就不是这样的苦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红凌!”红凌转过身去,脸上已经被穆轻灵“啪”的一声打了一掌。 红凌捂着脸,一下子呆在那里。穆轻灵说道:“我不许你对她这样!你不是一个恶毒的人!”红凌软软的跌倒地上,靠着门,轻轻说道:“就算你心爱的人在你身边,你又能怎么样?”冰雪看着穆轻灵,轻声说:“对不起。” 天地间一片宁静。 冰雪第二天吃什么东西都是心有余悸,她感觉红凌的眼神好可怕,宛如恶梦里微笑的魔鬼。她想这难道是因为红凌的爱?红凌既然喜欢她,又为何不说出来? 从那一天开始,穆轻灵又开始了喝酒,他喝的很多,象以前一样。 冰雪总是将他扶上床,然后自己在椅子上靠着休息,半夜给他盖盖被子。有一天张妈忽然来叫她,她心里便有些害怕。 来到夫人房外,只听到里面打人的声音传来,听到夫人在大叫着:“气死我了,养了你们这帮奴才!我喂你们的东西,都给狗吃了。”冰雪向张妈看去,张妈轻声说道:“不过是夫人同别人斗鸡输了,没个彩头而已。”冰雪心想:如此说来,那么对方输了也打自己的仆人,那天下还有这些仆人的容身之地吗? 她缓缓进了屋,轻声请了安,夫人笑着说道:“你坐,我听说轻灵又是天天喝酒,你就不怕他喝酒闹出什么事情吗?”冰雪点头说:“媳妇会记得,劝他少喝些。”夫人笑说:“这就是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就指望你们两个白头偕老,象你公公和我一样,恩恩爱爱,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冰雪听完了,夫人又说道:“这是从黑夜国带来的黑木香,是从山谷里面采来的,采这么一块,得死个百十人呢!拿回去放在房里,驱邪的。”冰雪谢过了,心里想:我的天!这样的东西,我敢用吗? 她回去时,心想不知为何婆婆今天这么好,真是揣测不透他们大人的意思。她来到屋外,只觉很静很静。轻轻推开门,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呆呆的站了一阵,忽然屋里传来一阵哭声,听声音像是红凌,她缓缓走过去,站在里屋的门外,透过虚掩的门,看到红凌的背影,的确是她在哭。 她正要上前,穆轻灵已经问道:“你哭什么?把我都吵醒了!”红凌说道:“少主每日以酒为伴,似乎这天下再没有别的事情更重要了,可是少主,你自己也知道酒不是好东西啊,那次在万丈原,你不是说了吗,你不再醉酒了?” 穆轻灵叹口气,说道:“那天我以为她会一直在我身边,我说过,我是一个纨绔子弟,我不需要作任何事情就有足够我过一生的东西,我没有目标,生活就像是没有胜负的一场棋局,不管我怎么走,都没有区别。现在也一样,一样没有区别。” 红凌说:“现在你不是有了目标了吗?你要让少夫人爱上你,喜欢你,成为你的一生伴侣。”穆轻灵冷笑一声,说:“什么爱,当她在欲望中挣扎的时候,她都会推开我,比石头还要坚硬,比日月穿行还要正常!没有希望,没有希望……” 渐渐不知他在说些什么,红凌低低的哭着,穆轻灵也没有管她,不久又睡去了。红凌又给他盖好被子,忽然低下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起身来说道:“为什么我不是她?我和你一样,明知身边的所爱不会在乎自己,还是那样的痴情,那样的认真。” 她一转身,看到冰雪,冰雪笑了笑,说:“既然……”红凌冷笑说:“不用多说,我不是废物,不接受别人的施舍。”冰雪说:“这不是施舍,这是爱,你一样有权利去爱!”红凌冷笑一声,缓缓走到门口,说道:“没有身份,地位和名分,有爱情吗?” 冰雪惨然说道:“但是如果……”红凌看着她,冷冷的说:“你要记住,有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你,我看你怎么逃过你良心的惩罚!看你如何面对一个爱你的人整天在你身边徘徊!” 她头也不回的离去,冰雪缓缓来到床前,将被子好好掩上,才在床边坐下,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她扭头一看,只见窗户动处,一个人影穿了进来,不是龙涛又是谁。 她激动万分,说道:“你来了,终于来了!”龙涛说:“我想了很久,要迎娶你已经不可能,所以我带你走!”冰雪说:“我走,我想过了,要你成为公子爷,根本不可能,但是我可以成为强盗,叛徒,还有逆贼!” 龙涛拉着她的手,说:“快走!”刚要走时,只听穆轻灵说道:“你终于来了。”龙涛问:“你一直在等我。”穆轻灵说道:“当然,我一直在等,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一直不来,这样至少我还可以每天看着她。” 冰雪说:“原来你不是真醉。”穆轻灵说:“我当然不是,我从没有醉过,只有在你们以为我醉的时候,我才可以听到你心里的声音,才可以得到你的关心和照顾,其实这酒真是天下最好的东西!” 冰雪低头说:“穆大哥,对不起,我要走了!”穆轻灵说:“这样就要出去吗?把我带上,东城的路你虽然熟了,但是东城的守卫你还是不熟悉的。” 龙涛点头说:“多谢!”他一把抓过穆轻灵,三个人出了门,只见外面弓箭手已经备好了,墙上到处都是,龙涛说道:“不怕你们少主受伤,就给我备两匹好马来!”穆轻灵大声说道:“还不快点!” 龙涛说:“雪儿你可以吗?”穆轻灵说:“当然,我同她骑一匹马,她抱着我不就行了嘛。”龙涛说:“这样也行吗?”穆轻灵说:“总不成你们两个一匹,我在后面追你们吧!”穆天宁一面派人送来两匹白马,放在门外,穿过重重的守卫,穆轻灵一直对身边的冰雪说道:“不用怕,有我在中间,他们都不会动手的!” 三个人上了马,龙涛说道:“过了十里之外,我自然会放了公子,若是有人追来,我就不客气了!”穆轻灵转身说道:“你们听着了,要是我有什么闪失,你们可别后悔!” 月色苍茫,三个人在苍茫的夜色里奔行着,渐渐天色更加黑暗,他们也已经离开了东城。 冰雪感到身前这个人狂乱的心跳,还有激动的心情。 他们下了马,穆轻灵说道:“到了这里,我就不能送你们了,……”冰雪说道:“多谢你。”穆轻灵下了马,说道:“你们要小心,无上王国就是这么个地方,没有权力就没有一切。尤其是你成为逆贼的时候。”龙涛说:“多谢穆公子提醒。我已经决定了,我们到九天部落去,九天女王是个好客的人,不会亏待每一个到达的客人。” 穆轻灵说:“传说九天部落是九天部族的联盟,据说他们以前征战不休,后来出了一个九天女王,统一了九天部落,大家都服从她的统率。关于她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不管怎样,能找到一个容身之地,就是最好的了。” 冰雪问:“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你会娶红凌吗?”穆轻灵苦笑一声,说:“我之所以不拦你,就是因为我知道,面对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是没办法露出笑脸的,因为我们都不是虚伪的人,我们都不需要虚假的情感,何必骗人?结婚又不是买卖,可以退货。” 冰雪说:“对不起,我让你伤心,让你失望,让我们的婚姻,成为一个交易。”穆轻灵说:“有的虚伪比真诚更可贵。下次我见到你们的时候,希望你们能够和我成为朋友,后会有期。” 冰雪上了马,走了一阵,回头只见月色下穆轻灵还在往这边看,她不由叹说:“其实我现在真的很想留下来。”龙涛说:“如果你明天仍然想留下来,那么我送你回去。”冰雪看着龙涛,说:“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在等着你,我觉得你一定会来。这些天你去了哪里?”龙涛说:“离开你之后,我去了九天部落,因为在无上王国我是个逆贼,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在那里我忽然感觉到了生命的意义,我可以为我的生命重新定义,哪怕是白手起家,我一样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以后你就会明白,那是一个自由的地方。” 马在夜色里疾驰,路在马蹄下延长……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离开了蜿蜒曲折的东城,又不知过了多少天,他们来到了一望无垠的草原。 龙涛执着一个帐篷说道:“这就是我的家,我在这里放牧,我最大的特长,就是给他们的牲畜治病。” 冰雪问:“你怎么会是一个郎中?” 龙涛说:“我以前本来就是一个江湖术士,在无上国是没有地位,也没有将来,不管我怎么努力。后来我是一个杀手,再后来我什么都不是了。” 冰雪问道:“你是怎么想到改变的。”龙涛摸摸头,说道:“对了,我是怎么改变的?我记得我从江湖术士到杀手,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原因就变化了,我从杀手到被他们定为逆贼,好像也是一夜之间。” 冰雪说:“既然是你的决定,那就是有原因的。”龙涛笑说:“不错,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我为什么没有反抗。”冰雪心里忽然也想: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安于这样的生活,……难道,我一直很听话,忽然有一天没有原因个成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背叛现实的人?这一切是真的吗?为什么我心里似乎有很多疑惑。 龙涛拉着她来到帐篷中,说:“我记得我们曾经在一个漫天红叶的地方见过,所以我把这里面都弄成了红色,希望可以想起以前的事情。” 冰雪说:“可是以前我是一个大小姐,不管你作江湖术士还是杀手,我们都是不可能见面的。”龙涛说:“但是我怎么会有如此熟悉的记忆?这就是缘分?” 冰雪笑说:“也许正是。”两个人在帐篷中休息了一阵,龙涛带着冰雪去见他的朋友,都是些牧人,有男有女,大家在一起很放松。 冰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他们在草原里尽情的玩乐,篝火在尽情的燃烧。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只见三匹马向这边行来,冰雪起身一看,只见正是万云平,坤雪,秋水三人。 龙涛笑说:“他们终于来了。” 坤雪下了马,大声说道:“真是太远了,我们走了整整四天四夜!累死我了!”冰雪说道:“我们怎么一个晚上就来了?”龙涛皱眉说:“你们一定走得慢!” 坤雪拍拍手,说:“听到你传来的信,我可是星夜赶来,一路上不敢耽搁,他们要休息一下,我都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龙涛转过身说:“不对啊。从你们所在之地,到这里应该比我们早才对。” 秋水说道:“你这话让我想到一件事情。”坤雪问:“什么事情?”秋水说:“咱们所处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世界。我记得有一次,我师父从海阳镇赶往我们所在的寺庙。本来这在平时是得几天的路程,但是我师父那次只用了半个时辰。她一直说是佛主显灵。” 龙涛说道:“是吗?我们一路上可没有奇怪的事情。” 万云平说道:“如此说来,大家有没有想到那次在死亡海边上我们看到的那个人。当时你说过,死亡海根本就是一个杜撰出来的地方。确切的说,是一个障眼法。” 秋水说:“你是说,这一切根本就是虚假的,几天的路程,就像是在迷宫里打转一般?”龙涛说:“不错,我就有这样的想法,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万云平说:“可是我们怎么才能知道,真正的东西是什么?” 龙涛说:“我们既然已经处于虚幻之中,就不可能知道真正的所在。这不是我们能够强求的,当下我的意思,是先得保证自己不要被残害,不要被追杀。然后我们再来查证,我们到底是谁。” 秋水说:“佛主知道这世界是悲苦的,虚假的,所以他劝导众生在虚幻世界死亡,就得到永恒世界的永生。我们……”坤雪说:“你去死吧!让我们自杀去找那个什么彼岸世界!即便这世界再虚幻,也比你那个佛主那个没人性的世界真实!凡是和神鬼有关的,都不要说了!我才不信!” 龙涛说:“这只是一个假设,并不要死,而是要离去。当我们离开无上王国,我们就不必为无上王国的规矩而担心。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就不用为这个世界的规矩而受到牵制。我们要找到真正的世界。” 坤雪说:“不管怎样,我现在要吃,要喝,要玩,还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二十八回:忘情未了终难解 拾忆有方谁能知 冰雪看她一副凡事不操心的样子,心里想:她要是有什么事情操心,那才是好笑呢! 一连过了好几天,日子过得很平常。 这天冰雪正在牧场上梳理一头小羊的毛,忽然小羊挣脱了她的怀抱,一直向远处奔去。她跟着也奔了过去,眼见就要抓到小羊了,可是它却没命的往前面跑着。 她一直追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发现眼前的景色一变,一下子变成了山清水秀的山谷,她揉揉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就眼见着草原成了山谷。她正在惊异,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循声看去,只见穆轻灵从对面走来,她惊讶的说:“你……这是……”穆轻灵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迷迷糊糊的,就来了这里。” 冰雪问:“你是怎么来的?” 穆轻灵说:“我家里很快就给我说了另一门亲事,他们只想我尽快有个孩子。我离开了家,来到风兄那里,我一醉之后,就到了这里。” 冰雪说:“难道这是梦吗?我明明是在草原上,这里是?我要回去。这是梦。”她转过身,穆轻灵说道:“如果这是梦,你让它久一点好吗?这真的是美梦!好美的梦!” 冰雪说:“其实,梦是你自己的,如果这真是你的梦,我就是假的,我想走也走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觉得自己陷于一片混乱,觉得这混乱的时空简直让她不知自己是谁,更不知身在何方,一切似乎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她拼命的往后离开,忽然看到风悠悠从对面走来,她问道:“你来了?”风悠悠说道:“不错我来了。我是要告诉你,你已经进入了一个梦境,已经不能离开。”冰雪问:“为什么?”风悠悠看着穆轻灵,说:“你已经来到了幻建山庄,一切皆是无法离开的虚幻,这就是无上国最大的秘密,无上国的每一个人都相信了那个虚幻的世界。” 冰雪问:“那你一定知道怎么出去。”风悠悠问:“你是不是抱有一线希望。其实你就是我引来的,我既然要你来,就不想让你走。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无上至尊知道无上国最大的秘密。不要相信你的判断,因为你身边的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你记忆里的也不是一个真实的你。” 冰雪问:“为什么要这样?让我在这里不能离开。” 风悠悠说道:“要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一点,因为这里有一个爱你的人。只有我知道他如何爱你,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其实是你身边的情感,你身边的世界,完全是假的。只有你内心的声音是真的,它会让你追求你的快乐,你的幸福,你的一切。” 冰雪愤怒的说:“你就把我的快乐这样送来?你认为身边有一个爱你的人就是快乐?你错了,你根本就不该管别人的事情,尤其是感情的事情。”风悠悠说道:“因为只有我明白,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为他作一切。当你成为被人爱的人,你是最幸运的,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也是最幸运的。要让自己幸福,在生命中得到快乐和满足,你必须爱上一个人。” 冰雪说:“不错我爱上了一个人,但不是眼前的人。我请你放开我,这样我们还是朋友!”风悠悠冷笑说:“我说过你不可能离开。” 一转眼他的影子已经不见,穆轻灵看着冰雪,说道:“你放心,我一样不会留你,更不会伤害你。”冰雪说:“你最好是忘记我,不然,这样太痛苦。我知道心里喜欢一个人的滋味。”穆轻灵说:“其实只要你把受苦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就不会觉得痛苦了,或者你把痛苦当成快乐,这就只有快乐了。” 冰雪看着山谷,真实而浩大,不由皱眉说:“你说这一切真的是假的吗?” 穆轻灵摇头说:“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觉得自己喜欢的才是最重要的。”冰雪说:“你真是固执,其实你心里已经明白,我们是不可能成为夫妻的,我已经在心里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我仍然没办法爱你。不爱你却没有理由,这是最可怕的。” 穆轻灵说:“从我出生的那天开始,我注定是要寻找一个值得我付出的人,我已经得到了太多的东西,富贵荣华和快乐幸福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到这个世界上来,我的目的是要找一个人,找一个值得我付出的人,这是我的目的。” 冰雪咬咬嘴唇,说:“我想离开。你的那个风庄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能把他叫出来吗?”穆轻灵说:“他对我说他不是人,而是这世界的神。他无所不在可是你却根本见不到他。”冰雪说道:“真是一个神人。” 穆轻灵说:“其实有一个呼风唤雨的朋友真好,那天风沙之中,你拉着他的手,我拼命的要去拉你,他拉着我的手说,你不用急着去拉她,她马上就会是你的妻子。果然,果然如此。后来他又对我说,会给我一个两个人的世界,任何人都不会打扰我们。” 冰雪说:“你真的愿意这样?你知道我不会喜欢你,还会恨你。我喜欢的人不在这个世界里,我也要离开。” 穆轻灵说:“你放心,很快就会离开。” 忽然眼前景色一变,冰雪又站在大草原上了,风悠悠的声音传来:“路是你自己选的,你永远都不能走出这片虚幻的草原,因为这里有你的爱。” 冰雪闷闷的回到帐篷外面,龙涛问道:“刚才你去了哪里?大家在等你吃饭。”坤雪跳出来说道:“你终于回来了,刚才真奇怪,你就像飞走了一样,我们到处都找遍了。”冰雪说:“其实,我们看到的这个草原,也许不是真的。”龙涛问:“你说什么?” 冰雪说:“我们本来就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这周围都是谎言,这世界是别人构造的一个虚幻的空间,我们不知道自己处于一个虚幻的世界,这才是最可怕的!”两天笑着说:“以前我也不信,后来我觉得,人在委屈的时候都会希望一切是假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受了许多委屈。” 冰雪摇头说:“不是,我没有觉得委屈。”坤雪笑说:“怎么了,你好像不高兴!”冰雪笑说:“没有,刚才丢了一只小羊,我到处去找,所以你们找不到我。” 坤雪笑说:“把他急死了!喔,我也想失踪,不知有没有人为我着急!”秋水说道:“那样大家就清净了!”万云平说道:“先吃饭吧。” 那个晚上冰雪和坤雪在帐篷里聊了会天,坤雪累了就睡了。冰雪心里很乱,不敢闭上眼睛,她披着衣服往外面走去,只见天空的夜幕里点缀着依稀的星辰,那么美丽,那么神秘。 她坐在帐篷外面,草原的风吹来,让她感到一阵难得的惬意,她有点希望自己是真实的,永恒的,希望自己身边的一切是永远都存在的,那样,她就拥有了她希望拥有的一切,自由的生活,美满的生活,还有幸福的归宿。 她喜欢家的感觉,喜欢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不知是为什么,自从她决定离开穆轻灵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的占据着她的思想,使她无暇去照顾自己所有凌乱的思维,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抛弃了一切的牵挂和苦恼,成为一个真实的自己。 忽然她看到草原上出现了一阵奇怪的现象,在夜色的迷茫中,天渐渐的亮了开来,似乎在暗夜的沉寂里忽然洞开了一道闪电,接着眼前不远出现了一群厮斗的人群,刀光剑影宛如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真实而又可怕。 冰雪缓缓站起身子,缓缓向那亮光之处走去,她刚走了几步,那些人影便如同梦一样彻底消失在人的视线之内,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看到天上那静谧的夜色,她呵了口气,心里想:难道我现在是在做梦? 忽然间一声“救命”的呼喊传来,她扭头一看,只见刚才那亮光之处,竟是真有一个人,那是个遍身是伤的人,她叫了几声,就趴在地上没有声音了。‘冰雪缓缓走到她身前,问道:“你……你没事吧!”那人没有回答,她蹲下身子,发现这是个真实的人,因为厮杀把身上的衣衫弄得血肉模糊,她刚想去救,心里想:她真的是人吗?为什么刚才他们在这里打得如此厉害,但是一转眼却又看不到人,现在有个人受伤,这一切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将那人扶到帐篷里,坤雪正在打鼾,冰雪打来热水,替她洗着身上的伤口,那人从疼痛中醒过来,冰雪说:“我不知道怎么治刀伤,你会吗?”那人笑了一笑,说:“你真好!我怀里有一瓶治刀伤的药,你替我取出来,往伤口上洒一点,……江湖中人受伤那是很正常的事情,都是让它自己好,哪有那么多大夫。” 冰雪给她敷上那白色的药末,说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那人说:“在下阳汇,因为从湖南到两江去办事,路上遇到仇家,我功夫不济,若不是遇上了你,我也不会活下来吧。”冰雪说:“两江,湖南,这是什么地方?好像听说过。” 阳汇笑说:“这里……不就是湖南吗?……”说完就晕了过去,冰雪心里说:“这里不是九天部落的大草原吗?什么湖南?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看着阳汇睡去了,便帮她盖上被子,自己也困了,便在一旁打着盹。 不觉间天已经亮了,她醒来的时候,看到坤雪还在睡,阳汇已经醒来了,正在靠着帐篷半躺着,冰雪问道:“要喝水吗?吃点东西?”阳汇点头说:“喝点水,好渴。”冰雪到帐篷外火炉上打来热水,龙涛正在添火,问道:“怎么好像很累的样子?”冰雪说:“你知道吗?昨晚外面打架了。” 龙涛疑惑的说:“打架?不会吧,你看一点打架的痕迹都没有。”冰雪打完水,说:“在我的帐篷里,有一个受伤的人。”龙涛问:“什么?”忽然听到坤雪啊的一声,两人急忙冲了进去,只见坤雪篷头散发的站着,看着阳汇尖叫。 冰雪急忙说:“你别发疯了,她又不是怪物!”坤雪说:“我以为她是你变的,吓死我了!”龙涛上前问道:“姑娘,你从哪里来?”阳汇看着他说道:“原来是十三恶少,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呢,想不到根本就是恶门的地界,这么说,生死门和阁下已经合伙了?这原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坤雪奇怪的说:“好像你的语气很不友好?”阳汇说:“要杀就杀,我为何要示之以好?”坤雪一面穿衣服,一面哈哈大笑说:“你这个疯子,比我还疯,怪不得和人打架了!什么生死门,什么恶门,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阳汇冷冷的不说话,冰雪上前说道:“姐姐,其实我们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阳汇挣扎着要起来,冰雪要去扶,阳汇拼命向外面赶去,但当她跌倒在帐篷外时,忽然被眼前的一切感到震惊,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大草原,成群结队的牛羊和星星点点的帐篷点缀在绿草如茵的大地上,一碧如洗的天空笼罩着天地万物,祥和而又宁静…… 她看着追上来的冰雪,问道:“你说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来的?”冰雪说:“这是九天部落,这里是冥天部。” 阳汇回过头来,冷冷的笑说:“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阴谋!不过要让我说出佟大哥的藏身之地,那根本就不可能!你们会遭到报应的!”坤雪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怪异!我们都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倒先骂了人,你才遭报应呢!冰雪,你干吗救她,长的那么丑,吓死人了!”阳汇冷笑一声,冰雪急忙说:“她脸上受了伤,身上也受了伤,不管怎样总的救啊!你就不要说了!” 她上前去扶阳汇,阳汇呸了一口,说:“再怎么你也是一个妖女,脱不了妖女的本性!你不得好死!” 龙涛上前说道:“算了,雪儿,她既然如此无礼,你不必理会,像这样的疯子真的很少见。”冰雪依然将她扶起,说道:“你来帮我啊!”龙涛帮她把一直骂个不停的阳汇抱回帐篷里,说道:“你把伤养好,我们再来和你说话。” 冰雪在外面送来热水,坤雪说道:“要喝就喝,不怕死你就大口的喝,否则,哼,别怪我辣手无情!”冰雪说道:“坤雪妹妹,不要吵着她,我们先出去。”万云平和龙涛已经准备牧马,秋水和坤雪、冰雪一道收拾帐篷里的东西,坤雪一面收拾,一面说:“那个丑女真是恶心,恩将仇报,依我的性子,我把她给剁了都不解气。” 冰雪说道:“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不如这样,我们去问一下旁边的人,看他们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事情,比如忽然眼前出现异像。”秋水问:“为何要问这个?”冰雪说:“我想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经历的奇怪的事情。” 坤雪第一个说:“好,我这就去问。”秋水见她去远了,才说:“你这几天好像不舒服,是在想以前的日子吗?以前你是小姐,或是夫人,日子比这好过的多。”冰雪叹说:“我真没有怀念过过去的日子,那些似乎是别人硬生生给我加上去的一样。”秋水笑说:“其实以前我很讨厌这种生活,但是经过了这么多日子的颠沛流离,我真的不想再继续流浪,不管我是谁,我都不能为了证明自己心中的一点困惑,而让自己成为一个叛逆的人,一个不能过平静生活的人。” 冰雪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你是珍惜这样的生活,其实我也何尝不是一样,但是当我不能真正的把握自己,当我面对的是必须要我去改变的东西时,我是不会选择平静的,平静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秋水呆呆的望着她,说:“其实……其实我觉得我所有的一切改变都源于那一个短暂的眼神。”冰雪问:“你说什么?谁的眼神?”秋水笑了一笑,说道:“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坤雪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的说:“哎,你怎么知道啊,我给你们说,这是真的,他们有很多人都看到奇怪的事情,明明是平静的夜晚,一会儿就变成了高山,变成了河流,一会儿又看到许多奇怪的人,厮杀啊,打斗啊,很吓人的。”秋水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准备午饭,今天吃什么?” 冰雪问:“你好像很避讳这件事?”秋水说道:“没有,我饿了。”冰雪见她离开了,便对坤雪说:“那他们既然很困惑,为何又不想办法弄明白。”坤雪白了她一眼,说:“要是你看到天上有奇怪的事情,难道你还跑到天上去不成?” 冰雪默然不语。 夜色如银,冰雪坐在帐篷外面,劳碌了一天的龙涛已经睡去了,夜里很静,她觉得有些困倦,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忽然间眼前景色一变,出现了一条清澈的河流,她缓缓走上前,捧起一捧水,往脸上轻轻浇去,那感觉真实而舒服。 她向四下看去,只见穆轻灵从身后走来,说道:“夜里不要出来走,不然,……”冰雪问:“不然会怎么样?”穆轻灵说:“会遇到我。” 冰雪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穆轻灵说道:“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你身边,我可以看到你,但你看不到我,每到夜深的时候,没有人,这两个世界就融为一体。”冰雪转过身来,说:“那你知道为什么会有幻象?”穆轻灵说:“就算一切是个谎言,但是我还是不会告诉你。” 冰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的脸日渐消瘦,让人心疼。 穆轻灵说:“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第二个人,我常常怀疑这就是幽冥的世界,这样真好,我觉得很满足,即便我知道这是虚幻的,即便……” 冰雪说:“你知道这世界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穆轻灵说:“即便你知道有许多人会因此受到蒙蔽和遭受灾难,但你是受益者,你会选择改变吗?如果大家回到现实,我就永远看不到你了!” 冰雪说道:“其实,我们所处的那个世界,我们成为夫妻的那个地方,一样是假的,你现在在虚幻里,以前也是在虚幻里,一直都是,你要清楚,你现在是受害者,你已经没有了自己,……” 穆轻灵呆呆的看着她,说:“你在恨我,你心里恨我。” 冰雪摇头说:“没有恨,我从来不喜欢去恨一个人,恨一个人不如去爱一个人。” 穆轻灵说:“那你……” 冰雪说道:“这不是一般的爱,爱不是那么简单,有很多种,其实你很清楚我对你是哪一种。……”穆轻灵的眼色有点失望,说道:“我知道,这不过是个安慰人的托词罢了,不过,这说明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冰雪摇头说:“你是不知道我的,有时候,相逢恨晚,这是人间常有的事情,如果每次对别的人有了好感,就会爱上他,那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可以终老一生的人,‘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故事,不只你我二人。” 穆轻灵说道:“可是你要明白,你先是嫁给了我!” 冰雪说:“如果抛开权力的较量,利益的权衡,我是没有嫁给你的,爱情遇到这些东西,总是无能为力,有的人就此了此一生,但不是每个人都如此。” 穆轻灵点头说:“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吧,每天你在外面世界,我在这里看着里,像是幽冥在他的世界里徘徊,那样坚决,那样自在,那样不为人知的快乐……” 冰雪缓缓走过来说:“不要找了,也许在外面的世界有人正在等你。” 两个人这么看着,风徐徐,冷月无声。 忽然天空一个霹雳乍然扑来,只见电光中一个人影滚了下来,跌倒在两个人中间。 穆轻灵惊叫道:“风兄,你……”风悠悠起身说道:“快走……不要留下来……”冰雪上前问道:“怎么了?”只听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风悠悠,你走不了了!” 只见电光更加猛烈,人马呼啸的声音传来,宛如天兵天将一般忽然从空中出现一大队人马,其中就有黑白护法,后面一堆全是身背劲弩的士兵。 黑护法哈哈大笑说:“风悠悠,我看你往哪里走!” 风悠悠冷笑说:“黑护法,你吃了豹子胆,竟然敢同我作对!”黑护法说道:“这得拜你所赐,要不是你在这里一个人,我还真不知怎么对付你!”风悠悠冷冷的说:“那是你们自找苦吃,别怪我不给至尊面子!” 黑护法冷笑说:“你还做梦!至尊已经说了,要全力铲除你,十八神射手就是为你准备的!”白护法哈哈大笑说:“不知道穆少主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留恋,你居然如此为他!风悠悠,你知道吗。自从你违背诺言开始,至尊已经知道了,你迟早为了他会做出有违至尊意旨所事情,所以,我们一直就在寻找机会!” 风悠悠对穆轻灵说道:“你快走,我来对付他们!”穆轻灵说道:“不行,冰雪你先走!”黑护法大声说:“谁也不能留下,放箭!” 一时间箭如瓢泼大雨,霍然扑来,风悠悠手上一舞,一阵狂风卷去,将箭一时往一旁击去,但是箭毕竟连绵不绝,有多无少。 穆轻灵对冰雪说:“你快走!” 白护法大声喝道:“抓住她,他们就走不了了!”他说到做到,跃下马来向冰雪身上抓去,冰雪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他抓在手上,穆轻灵急忙飞身上前,白护法回头笑说:“你以为我真是无能之辈吗,那都是晃人耳目罢了!” 风悠悠急忙左手一挥,将穆轻灵拉了回来。眼见冰雪被白护法拉着,穆轻灵心如刀割。 冰雪心里一急,一反手啪的一掌击在白护法身上,白护法只觉身上一阵钻心的疼,手上不由松了。冰雪眼看着往下面掉去,大叫一声,不知为何,忽然间身子在空中飘了起来,穆轻灵大叫一声:“小心!”他要上前去救,但风悠悠伸手拉住他,说:“她会武功。” 穆轻灵抬头看去,不由惊呆了,只见夜空之中,白衣飘飘的冰雪宛如仙人,凌虚御风譬如绝尘,在密布的箭雨中来去自如。 不但是他,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那夜空飞转的精灵,婀娜飘扬,如画如梦,那箭雨的凌厉和残暴,在夜色里退化成美丽的风景,所有的一切融化在夜色的诗情画意里。 长空如梦,白衣袅绕,幻化成仙界的传说。 冰雪开始还是心有恐惧,但是顷刻间发现体内那股力道源源而来,缓缓流到地上,将自己撑在空中如履平地,身形婉转飞扬,白衣迎风而展,在劲气迸裂的箭光中如鱼得水般潇洒自如,于是她轻展微步,轻缓长袖,飘然而来。 黑白护法一时惊呆了,风悠悠纵身上前,伸手拉住冰雪,说道:“把他们交给我!快走!”穆轻灵说道:“不能丢下你!”黑护法大叫道:“一个都不能少,放箭,一定要杀了他们!”冰雪一伸手抓住一支箭,反手一掷,长箭破风,“呼”的一声照着黑护法身上扎去,白护法大叫一声,正要去挡箭,黑护法已经用盾牌一挡,箭硬生生的扎在上面,黑护法嘿嘿笑说:“袁少主,你手劲不小!” 冰雪没有理他,只见箭更加猛烈而强劲,风悠悠说道:“穆兄,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穆轻灵也抓住一支长箭,一边挡,一边说:“风兄,我求你一件事,快点把冰雪带走!” 风悠悠看着他,轻轻的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她真的那么重要吗?”冰雪抓住一支箭,一边挡着,忽然一阵风声扑去,只见风悠悠飘然而起,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他手上一动,已经抓住一把箭,“扑”的一声,照着黑白护法扎去,他身上在一刹那间忽然多了许多支箭,但是那长箭已经深深扎入黑白护法的身上,他转过身来,没有看黑白护法诧异的临死前的表情,手上一挥,身上的长箭四散而去,神箭手们或死或伤,一阵凌厉的箭雨在夜空里凄美而畅快…… 穆轻灵纵身上前,只见夜空中他的头发飘散开来,他凄然转身,散乱的头发在夜空里蓦然展开,宛如绽放的百合,那样绝世无尘般的动人心魄;当他忽然接住那柔软而战抖的身体时,一股荡气回肠的感觉忽然笼罩全身。 回头看时,神箭手如鸟兽散,在金光一闪中一切还复平静。 夜色如水,月色如水。 冰雪缓缓走上前,只见月色下依稀可见他散乱的头发里那张清秀如玉的脸,姣好的面庞上一对剪断秋水的明眸闪亮如昔,这一刹那间,冰雪忽然觉出一股淡淡的哀愁,那双明珠一样的眼睛,忽然成了忧愁的载体。 穆轻灵看着他,有些伤感,有些悲痛的说:“为什么要这样……”风悠悠笑着说:“我必须要这样,……你知道至尊以前为何对我如此之好吗?”穆轻灵摇头说:“我只是知道,他时你的好朋友,至尊对你好,那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风悠悠叹说:“什么天下,本来就是一个虚幻,这无上王国连同这四方的部落,都不过是一个幻影,一个梦,没有什么天下,我就是知道了这个无上国最大的秘密,才能得到至尊的另眼相看,不过我总该知道至尊是不允许人和他共享欺骗所有人的快乐的,我还同他一起隐瞒,把自己装扮成一个世外高人,……我做了一个关于成为世外高人让别人无限景仰的梦,想不到梦竟是这样的收场……” 穆轻灵有些伤心的说:“没有收场,风兄你要坚持住,我们怎么出去,怎么离开这虚幻的世界……”风悠悠说道:“其实你眼前的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别的世界都是假的,都是‘迷魂阵法’布下的幻象……” 冰雪缓缓低下身子来,问道:“所以有时候有的人会看到这个真实的世界?”风悠悠点头说:“不错,但是没有人相信他们看到的一切……因为‘迷魂阵法’有太多的漏洞,人越多,被看出的破绽也越多,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有的人才能清醒。” 冰雪问:“那我们都来自真实的世界,我在那个世界里,叫做冰雪,但是我怎么成为现在的袁夕,我怎么可能有那么深刻的记忆?”风悠悠笑了笑,说:“那是因为……因为……你喝了一种水,水的名字叫做‘记忆之神’,会让你对这个世界有你的认识,这种认识正是你现在的认识……你会喝到一碗孟婆汤,喝完之后,你就成了现在的你……” 冰雪依稀记起了那个小桥,那个孟婆,那碗孟婆汤…… 但是记忆并不听她的话,还是近乎一片空白…… 穆轻灵说道:“那我们到哪里去找大夫,怎么治你……”风悠悠说道:“也许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刚才你们离开,也许可以离开,但是现在,我不能抵抗迷魂阵法的魔力,你们立刻会陷入阵法之中……” 冰雪向四处看去,只见夜色里草原的轮廓渐渐出现,顷刻间将他们淹没,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大草原。 风悠悠叹说:“穆兄,其实我一直很想帮你,但是,但是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感情的事情,就算你真的喜欢她,她对你无动于衷,你就算为她死了又有什么用……”穆轻灵看着他,忽然说:“你不是风兄,你是什么人……你……” 只见月光下风悠悠的脸色如银,明眸似水,长发飘散,其美如玉。 冰雪也呆呆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风悠悠叹说:“不错,我一直在伪装,我是个女人,我……”穆轻灵点头说:“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是我的风兄,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还可以喝酒,还可以笑看天下……”风悠悠转过头看着夜空,说:“是的,我也想这是永远的事情,但是……穆兄,你知道吗?为什么我要帮着至尊欺骗他们吗?……我不是贪图荣华富贵……我……我是……” 穆轻灵看着她,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你……”风悠悠叹说:“但是有些事情你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穆兄,希望你记住,你不是穆轻灵,你是真武派的弟子,你奉师尊之命,前往湖南蜿蜒谷查探近几年来不断失踪的武林人士的下落,……至于你是谁,你一定要找回来,……可惜,我不能帮你了,我……” 冰雪说道:“我去叫人,这边说不定有郎中……” 风悠悠说道:“你不要走,……我知道自己的伤势,……冰雪,你要明白,从穆兄第一次见到你,他就爱上了你,他对你爱犹如滔滔的江水,连绵不绝,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忽然回过头,盯着穆轻灵的双眼,无限爱怜的说:“只有我知道,他是所么的爱你……” 她浅浅的一笑,依偎在穆轻灵的怀里,那一抹微笑,伴随了她一生的终结,凝固,永恒,短暂而又凄美。 穆轻灵几乎不相信她转瞬间就会死去,他摇着她渐渐冰凉的身体,说道:“你醒过来,你不要这样,你……”夜色苍茫,将声音弥漫在无限的空间里。 冰雪不知该说什么,她伸出手来,轻轻放在风悠悠乌黑的头发上,任月光在头顶蔓延…… 忽然听到坤雪说道:“怎么回事?死人了!那不是穆少主吗?”穆轻灵转过头说:“我不是穆少主。”坤雪问:“那你是什么人?”穆轻灵说:“我是什么人,我自己也不知道。”坤雪对冰雪说道:“他疯了,怎么了,你们打架了吗?没有打斗的痕迹啊。”冰雪说:“坤雪,你记得你叫坤雪吗?你真的是吗?” 坤雪不屑的说:“你也疯了,我不是坤雪我是谁?”冰雪说:“坤雪,我告诉你,我们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真的世界,给假的世界淹没了,我们要找回自己的世界。”坤雪说道:“你疯了,真疯了。” 这时龙涛和万云平也过来,万云平说道:“坤雪,咱们以前不也是一样吗?不承认自己是记忆中的那个自己,不承认自己所处的世界是真的,只不过因为追杀,使我们放弃了追求。”坤雪说:“我不是怕追杀,我是怕失去你。” 万云平说:“你宁可要生活在虚幻的世界里,其实如果咱们真的是相爱,不管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坤雪跳过去说道:“好,我决定了,我们就是要反到底!”万云平说:“我依稀记得,我来这里是有我的目的,但是哈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一直很困惑。” “如果要解除困惑,必须进入无上王宫,”只见红凌从一片金光中走出来,说道,“只有找到你们的记忆,你们才知道你们到这里的目的,只有到了无上王宫,你才有可能知道解药的所在。” 龙涛说道:“不错,不过我已经试着去王宫了,但是很难走到王宫最深处,那里机关重重,深不可测。”冰雪缓缓来到他的身边,问:“我们现在怎么办?”红凌冷冷的说道:“少主,我们把主人先送回万丈原,再作计较吧。我说过,有时候,红颜祸水……,你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主人。” 穆轻灵看着红凌,红凌已经伸手来,抱着风悠悠的尸体,说道:“现在你可以安心了,我们一定会报复至尊。” 二十九回: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却惘然 穆轻灵缓缓起身,冰雪看着他渐渐离去,忽然说道:“穆……”却不知从何说起,龙涛说道:“我们会一起去报仇,你说对不对?”穆轻灵淡然一笑,红凌冷笑说:“谁希罕你们假仁假义猫哭耗子,把你们自己看好就行了!” 眼见他们走了,忽然秋水从后面跑来,大声说道:“穆少主,有句话不知我当讲不当讲?”穆轻灵转过身问:“什么话?”秋水上前,来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我有一种感觉,我在看到你的那一刻,爱上了你。” 然后她才对着穆轻灵说道:“如果要进入王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大家一起,有个照应。”红凌自己走着,穆轻灵摇头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很伤心,我最好的朋友离开了我。” 龙涛上前的时候,秋水呆呆的看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说道:“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说出来的,我说出来了,我觉得再也不会后悔。”龙涛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秋水转身说:“没事。” 坤雪上前说:“其实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我记忆里的一个人找到,这个人是我记忆里的朋友,我要找到她的话,就可以一起回忆我们之间的事情。”秋水问:“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坤雪想了想,说:“我记得和她一起在黑夜国逃离的时候,我们经历了一场生死的考验,但是我再见到她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不认识对方,只要我们回忆到我们之间的事情,说不定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够让我们知道最关键的东西。” 龙涛说道:“但愿如此。咱们收拾东西,去一次万丈原。” 冰雪问道:“那……阳姑娘怎么办?” 阳汇说道:“我同你们 冰雪再次来到万丈原的时候,已经是白雪飘飘的冬天。白色的雪花,和白色的纸钱在空中飞舞着,木讷的穆轻灵,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冰雪看到每个人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尖利,所有的人在灵堂前站着,只有坤雪毫无顾忌的说:“你说过你是红凌,我们真的认识吗?”红凌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道:“认识与不认识有什么区别?” 坤雪在香案上拿了三柱香,说道:“如果你不想为你的主人报仇,你可以觉得怎么都一样,连死活都无所谓,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不管干什么,如果不是自己要干的,怎么都不会有区别。” 红凌说:“你不是凌九,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平时连话都不大说,就是死的时候,她都只是哭。”坤雪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什么我们会有记忆。” 红凌说:“因为我们喝了孟婆汤。” 冰雪问道:“关于孟婆汤,你知道多少?”红凌对绿秋说道:“你告诉她们。”绿秋点头说道:“各位,其实主人一直以来都在骗我们,她似乎知道一切,但绝对是只字不提,她喜欢这样。” 龙涛点头说道:“她有理由这样做。”绿秋说道:“不过,有个地方主人一直很喜欢去,她一个人在那里一呆就是一天,或是一个晚上。……”穆轻灵说道:“什么地方?我去看看。”绿秋说道:“听水楼台。” 冰雪跟在他身后,忽然感到他变得陌生而遥远起来,她感到一阵来自内心的寂寞和战抖。 穆轻灵到了听水楼台,只见四周的瀑布倾泻下来,亭台如玉,飘然欲飞。 穆轻灵身形一转,来到台上,忽然他觉得眼前景色一变,在下面看这里是一座楼台,可以听到四周的水声,但是当他来到台上往下看时,却是一片白茫茫的一片。 蓦然回首,只见眼前不是楼台,而是一带青山绿水,蜿蜒小道,曲折迂回。尽管知道是假的,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下去。 只见那眼前的景象那么逼真,那么细腻,宛如一幅山水图画,荡气回肠;又那么的熟悉,如同记忆深处挥抹不掉的一般。 那景色忽然在记忆里散乱开来,直到一处亭子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上面的字忽然唤起了他所有的记忆,那亭子上赫然写着“一览亭”三个大字,一览亭,往日的事情,尽在眼前,一一览过…… 他知道即将看到黄鹤楼、留云阁,因为这里是蛇山,是真武派的道观所在,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写满了他儿时的痕迹。 他记得他道号皓秋,师父从小收养了他,然后他就在山上度过了他的二十年;他记得在他八岁那年,师父忽然领回来一个小妹妹,那个小妹妹倔强而又羞涩,从来不喜欢说话,经常被师兄弟们笑话,因为她的母亲是一个青楼女子;他记得他从来就喜欢这个小师妹,他们一起在山上玩耍,山上有他们练剑时留下的痕迹,有他们捏的泥人,堆的石山,风里是他们快乐的歌声,雨里是他们激荡的灵魂…… 他记得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师父对他说:“秋儿,我看你也不小了,你师妹也大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师妹一直都多亏你的照顾,师父看在心里,也为你们高兴,但是这年岁大了,就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自在。为师看你们两个情投意合,不若替你们做媒,了却我的一桩心事。”他当时高兴的说:“多谢师尊成全弟子。” 第二天,他就离开蛇山,因为师父派他下山去完成一件事情,到湖南查探近几年来失踪的武林人士的下落,他记得他来到终了谷,终了谷的凶姑姑接待了他,他问到最近失踪的武林人士,凶姑姑说道:“不错,这些人是在这附近失踪,但并不是我终了谷所为,终了谷虽然是个是非之地,但要对付一帮武林中人,也不是件明智的事情。” 皓秋点头说道:“姑姑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事关重大,姑姑一言不足以除去晚辈心中疑虑,……”凶姑姑冷笑说:“你小小一个真武弟子,能有多大作为,我让你在谷中过些日子,看看我们这里会不会藏有人。也让你这后生晚辈绝了好奇之心。” 皓秋点头说道:“姑姑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晚辈自然不敢打扰姑姑清修,晚辈告辞。”他当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终了谷,但是这段记忆不是真武山上的景致能够唤回来的,他痛苦的想着,只是感到心里一股彻底的绝望,油然而生。 为什么自己心里一直深爱的人,当再次相逢,她一眼就认出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是充耳不闻,视若不见;那所谓深入心底的感情不能生生世世,连一生一世都没有…… 他记起有一次自己在打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绿衣飘飘的女子,现在想起来,她就是刚刚到来的皓月,他的师妹,风悠悠。 当时他匆匆一见,转瞬疾走,留下呆呆的皓月;皓月开始笑着说:“我们又见面了,我们在哪里见过?”他冷笑说:“没有见过。”没等她的笑容完全绽放,他就转身驾马而去。因为那时他认为自己是少主,她不过是一个丫头…… 她为何要来,为何要扮成男人?穆轻灵一点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一见如故,只知道她对他如同妻子对丈夫一样关心,那样体贴,那样温情默默。 他颓然的坐在亭子里,一阵欢声笑语似乎传来,他又似乎见到了他们在山间花里追逐…… 皓月所有的欢笑,都与皓秋有关,皓秋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世界,皓月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她会成为一个呼风唤雨的人,但是有一点皓秋明白,皓月其实并不想回到现实中去。 也许这是她真正愿意隐瞒所有虚假的原因,而她透漏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只不过是为了皓秋见到自己心爱的人而已。 他回到瀑布旁边时,坤雪说道:“你在上面呆呆的站了那么久,在看什么?”皓秋说:“我终于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是皓秋。”阳汇说:“我只是知道真武派的弟子都有个皓字,你是真武派弟子?”皓秋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阳汇说:“真武派虽是道家修身养性之人,但是一向古道热肠,帮助天下武林伸张正义,颇得武林之人称颂,只可惜我却是无缘拜会。”皓秋说道:“诸位,我想去王城一次,看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红凌说道:“除了黑白护法,没有可以从王城出来。”皓秋说:“那也正是关键所在,最不去的地方,也许就是真实的藏身之地。”龙涛说道:“我也正有此意,咱们人多,有个照应。”坤雪说道:“不错,我实在想不出,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 飞凭说道:“其实王城只是一个传说,我们连它在哪里都不知道。”皓秋说道:“我们一定会找到的。”绿秋说:“其实主人每次上楼至少都要半天才能下来,少主为何这么快就下来,上面有什么?”皓秋说道:“我不是少主,原来这一切果然都是虚幻,我们都不是我们自己。上面虽然是一个幻境,但却也是我以前停留的地方。也是我同皓月在一起生活长大的地方,她在上面呆那么久,是因为那是她最美丽的回忆!” 冰雪说道:“你说的皓月,就是风庄主?”皓秋点头说:“不错。”阳汇说道:“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你们都是武林中人,这几年武林中人频繁的失踪,就是与终了谷有关,各派都已经派人来打探消息,但是人都是一去不回。” 皓秋问:“你为何知道?”阳汇说:“实不相瞒,我是受伤后突然来到这里,当时我感到自己从一个山崖掉了下去,然后就被冰雪姑娘所救!” 万云平说道:“那你认识我们几个吗?” 阳汇说道:“你是法宝寺的大弟子,万云平。”万云平点头说:“我知道。”阳汇说:“我只知道你,还有龙涛、冰雪,别的人我没有见过。”坤雪说:“不可能,我应该比他们更有名气才对,你看我多有大家风范。” 阳汇说:“以前我一直都是在心宗,走得最远的一次,是这次随佟大哥一起来湖南。”坤雪说道:“湖南,是什么地方?”万云平说道:“那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我是说真实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冰雪笑问:“我是……”阳汇说道:“其实你们出去之后就会知道那是个什么世界,我也不知怎么说,也许,那才是一个真正可怕的地方,但那里有你们的朋友,有你们的亲人,还有你们留下的足迹。” 冰雪问道:“看你以前对我们的样子,我们倒像是十恶不赦的恶人。”阳汇说道:“其实武林动乱,谁好谁坏,谁能分清?两位出身的确不是名门正派,但是看看所谓的名门正派的所为,也不难想象,就算被人称为好人,又有什么用。” 皓秋说:“事不宜迟,咱们快些找到去王城的路吧。”红凌说:“根本没办法找到路。”龙涛问:“你说尊主人在楼上一呆就是一天,他还喜欢去别的地方吗?”红凌说:“不去,再就是和少主喝酒。” 龙涛说:“也许路就在楼上。皓秋,你说过你熟悉里面的幻境,你们以前经常去哪里?”皓秋问:“你说有可能路在幻境之中?” 龙涛说:“倘若不在,我们一时也想不到另外的方法了。”皓秋点头说:“你们跟我来!”他身形一转,已经到了楼上,坤雪和万云平,龙涛和冰雪也上去,秋水一咬牙居然上去了,红凌身子一转,也飞了上去,对绿秋说:“快上来,我发现我居然能飞了!” 阳汇对飞凭和翠玉说:“你们大多是武林中人,这点轻功是有的。”翠玉大叫一声,果然飞了上去,飞凭和绿秋也飞了上去,阳汇这才上去,只见映入眼中的是一幅美得无法形容的画卷。 山如碧,水如柔,烟笼雾罩,只应天上才有;花未落,鸟未倦,鸣钟起鼓,宛然人间无双。坤雪大叫着:“要是让我在这里,我也可以待上一天,不,甚至是一年!” 冰雪说道:“你生活的地方真的很美。”皓秋说:“其实这只是幻境,真实的蛇山,也有比这更美的,也有比这难看的地方,这里多了一丝雕琢,多了一点想象,还多了一点师妹她的回忆。” 坤雪说道:“你师妹真是个厉害的人,居然能用这么高超的手段来构出如此美丽的景色!她是谁?”冰雪淡淡的对皓秋说道:“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皓秋说:“我已经说了我要说的话。”冰雪说:“我们会报这个仇。” 皓秋没有说话,龙涛拉着冰雪,感到她的双手在战抖,他关切的问:“你怎么了?”冰雪摇摇头,说:“我对不起他,如果不是我,也许,……”龙涛笑说:“很多帐是没办法算清楚的。其实没有谁对不起谁。” 皓秋来到黄鹤楼上,轻轻看着远方,目光中不知有多少哀愁。 冰雪不由想到“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虽然楼是虚幻,但人却真是已然不见;解不开的愁结得如风般凌乱,有什么距离比生死相隔更加遥远而永无尽头;所有的幻想,所有的一切,都葬送在生死的相隔一线,因为有了生死,所以有了人世间最大的遗憾;这也是永远都无法避开的事实,只有在无法挽回的时候,那种情感才那么深厚而浓烈。 坤雪跳到最前面,说道:“的确是很漂亮,不过,我好像没有看到路。”阳汇说:“既然是幻境,也许路正在幻境中最不可能有路的地方。” 皓秋说:“如果这是通往王城的路,那么师妹进入王城,知道王城的秘密,也就是件很容易解释的事情,因为,这是我们以前最喜欢的地方。” 白云千载空悠悠,人去楼空,真武山上,往事欲说还休。 红凌忽然说道:“不错,这里有条小道。” 只见在白云缭绕的栏杆下面,隐隐有一道缝隙,坤雪说:“不会吧,这下面是什么!”红凌伸手掀开木板,只见一个地洞出现在眼前,阳汇说:“应该没错。” 地洞的尽头,掀开一块木板,出现了一个壮观的城堡,那城堡在夕日的映照下神圣而静谧,没有半点尘世的声音。 皓秋说道:“不错,这就是传说中的无上城堡,无上至尊之所以那么神秘,原因就在于他住的地方没人知道,没人能够影响他,而他可以主宰一切。” 冰雪说:“为什么如此安静?人都去了哪里?”坤雪说:“是不是都死了!我觉得很有可能!”阳汇上前推开城门,只见宽阔的大街,整齐的房舍,迎风招摇的招牌,还有在风里摇曳的窗户,一一映入眼帘。 红凌说道:“难道这个城堡是空的?”坤雪说:“根本就是空的!”阳汇说道:“似乎有一种香味,你们闻到了吗?”大家摇摇头,阳汇说:“不错,是有一种香味!”说着她一头栽倒在地上。 冰雪急忙上前扶起她,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是怎么回事,龙涛上前轻轻把了一下她的脉象,说道:“脉象是平稳的,你们谁懂医道?”坤雪不屑的说:“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万云平说道:“我来看看!”他伸手把了一下脉,皱眉说道:“好奇怪,这脉象是正常的!”冰雪说道:“她的脸变红了!”万云平手一直没拿开,说道:“而且脉象忽然变乱,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 一言未尽,阳汇忽然一个跃身,起身一掌向万云平拍去,万云平急忙闪开,说道:“你疯了!”阳汇站起身来,冷笑说:“我没疯,你们想闯入无上王城,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冰雪急忙说:“阳姑娘,你不认识我们了吗?” 阳汇冷笑说:“认识,怎么不认识,东西两城的少主,四个受到追杀的逆贼,还有四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 坤雪惊叫说:“我明白了,我真的知道了!”冰雪问:“你知道什么了?”坤雪说:“她是奸细!就是她出卖了我们,引我们到这里,要诛杀我们!”冰雪还没说话,阳汇已经说道:“不错,你很聪明,不过就算你知道了,也已经晚了。你们四大逆贼,密谋造反,至尊早就知道了,所以要我引你们来此,让至尊亲手除掉你们这些心头大患。”皓秋问:“为什么要杀风庄主?” 阳汇摇头说:“废话少说,你们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这时一阵清风吹来,吹得暮色乍然生起。 忽然间灯火忽然亮了起来,一刹那变成了通明的街市,旗帜和招牌在空中飘摇,窗户里射出柔和的光芒,远处和近处传来浓妆艳抹的歌声。 阳汇冷笑一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冰雪奇怪的说:“她是怎么了!你是什么人?”只听到阳汇冷冷的声音:“我是王城使者,小白。”坤雪说道:“又没有穿白衣服,还叫小白!” 皓秋说道:“那股香味好奇怪,似乎,我也闻过。”坤雪:“在哪里?”皓秋摇头说:“不知道!”龙涛说:“也许夜色和街市都是王城的幻境,大家要小心。” 冰雪拉着龙涛,坤雪拉着万云平,红凌上前对皓秋说道:“你仔细想想,在哪里闻过这香味。”皓秋摇头说:“已经不能想起了。” 秋水默默的走在后面,看着两边陌生的一切,缓缓走着,似乎怕惊动了黑夜寂静的思绪,但是街边不绝的歌声仍然不停的传来,让她心里平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黑衣的人,那是个风度翩翩的冷酷少年,他一见他们,立刻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快走!”冰雪还没回过神来,他看着天空,说:“趁月亮还没有出现,赶快离开这里!” 他一把抓住最前面的坤雪,坤雪大声说:“你干什么!……”一阵凄厉的风声响起,黑衣少年说道:“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他们一路跑到城门边上,一道月光柔和的射来,城门忽然关上,黑衣少年急忙缩到城墙边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说:“当月亮照在你们身上的时候,你们的身体就会腐烂!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自己的归宿,不能出来,不能见到月光!” 坤雪大叫起来,只见自己的一只右手已经发黑,她赶快将手缩回来,大声叫道:“我的手不行了!”黑衣少年递过一颗药丸,说:“吃下它!”坤雪赶快吃下,片刻手上恢复正常,黑衣少年说:“你们每个人吃下这个药丸,记住只能保护你们两个时辰,你们要在这段时间里,知找到一个归宿,往这里去西边有一个大湖,你们要记住,屏住呼吸,就能够从湖面上走过去,到了另一面,就是静身堂,你们要争取能够在那里得到一份活干,才能保住身体不再腐烂。” 坤雪问:“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行吗?” 黑衣少年说:“不行,你要记住,这里每一个地方都属于别人,在这个世界里,你什么都没有,甚至你的生命和命运都不在你的手上,要能够忍受痛苦,要能够甘于堕落,我不能留太久,你们好自为之。静身堂已经是这个城市最祥和的地方了,你们要找到神仙姐姐,她会帮你们的。” 说完他一闪身离开,坤雪急忙问:“他说的可不可以相信?”龙涛说道:“现在我们要么相信,要么不信,没有第三个选择,还是信的好,至少还有一条路可走。”万云平说道:“不过大家要小心。”坤雪点头说:“不错,当然要小心了,不然死了都不知道。” 一行人走在灯光照耀的大街上,远处遥遥的传来歌声,摇曳的影子在灯火重重中显得十分炫人耳目,冰雪拉着龙涛的手,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按着黑衣少年的指示,果然不久见到了一个巨大的湖面,湖面上轻荡着小舟,坤雪说道:“为什么不坐船?”万云平说:“小心为上。”坤雪试着往湖面上一踩,说道:“奇怪,果然不像真正的水。”万云平说:“不要呼吸。” 坤雪小心翼翼的走着,龙涛拉着冰雪,也缓缓而去,秋水等人在后面跟上,大家都屏住呼吸,只见湖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还有此起彼伏的声音,最让人害怕的是,两只或者更多的船只闯到一起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而是相互穿透,丝毫不受阻碍,似乎大家彼此不能看到一样。 皓秋知道这是一个厉害的阵法,破解之道就是不可呼吸。 湖面很宽阔,但是走不到很久,就看到一处巍峨的宅子,高大的院墙还有大红的灯笼,交错的琴声夹杂着凌乱的风声飘荡开来,一副盛世繁华的景象。 清凉的风从四面扑过来,扑得人心旷神怡。 坤雪忽然尖叫一声,忽然间湖面上风雨大作,巨浪滔天,不可遏抑,龙涛急忙伸手拉着冰雪,身形一展,刚好落在湖边,只见湖面上一片白色茫茫,不知那群人已经去了哪里。 那湖面忽然变得更加清澈而明净,似乎刚才根本就没有半点风雨,但是坤雪,秋水,红凌等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冰雪看着龙涛,问道:“怎么救他们?”龙涛叹说:“我实在不知道迷离阵的要诀,没办法。”他们转身看去,只见金壁辉煌的楼上,传来影影绰绰的人影,还有朦朦胧胧的歌声。两边如车水马龙一般的繁华,行人络绎不绝。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鬼灵精怪,大约才十来岁的女孩,一身白衣,十分可爱,却撅着个嘴,凶巴巴的看着他们。 龙涛说道:“小妹妹。”那小姑娘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是至尊的主人吗?”冰雪说:“我们。”那姑娘说道:“你们该说誓死效忠至尊,以至尊的意志为思想,以至尊的旨意为准则。看来你们不是,如果我告诉风婆婆,你们一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救了你们一命,你们要听我的话。” 冰雪问道:“什么?”姑娘冷笑说:“真笨,总不成连怎么听话也要我来教你吧!现在你们跟我走,我让风婆婆收留你们在我身边,作我主人。”龙涛问:“作你的主人,还要听你的话。”小姑娘撅着嘴说:“一看就知道是外人,在我们无上城堡,最有身份的是仆人,至尊是天下的仆人所以他是最有权利的人;要是能成为一个城的仆人那也风光得很;若是主人,因为你已经得到了一个无上的名分,便得为这个名分付出代价。” 龙涛奇怪的说:“这是什么道理!从来没有听说过!”小姑娘说:“没听过不表示没有,要想过好日子,就得想方设法成为仆人,不过我看你们是没有机会了。” 这时屋子里忽然有人叫道:“四个丫头,还不快点过来,死到哪里去了!”那孩子说道:“就来了!”转过头便走,走了一步,转身说道:“记住了,你们见到风婆婆的时候,一个说会弹琴唱歌,一个说自己力大无比!”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冰雪看着那个奇怪的孩子,说道:“她的意思是?”龙涛说:“她在暗示我们,要听她的话。咱们也只有这样了。” 这时忽然眼前一变,只见两人已经站在一个庭院之中,庭院深深,了无声音,这错乱的时空变化让两个人有些措手不及,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胆敢闯入我净心别院!” 龙涛说道:“我二人是城堡中的主人之一,因为走投无路,加之我二人有些本事,所以前来净身院,希望可以效劳。” 那个声音说道:“你们都会些什么?我不需要人,这里只需要一些肥料,正好合我老人家的要求!”一阵奇诡的声音传来,只见天空一道金光闪过,一条巨龙在天空张牙舞爪的扑来,龙涛急忙护住冰雪,一只手向巨龙扑来的头击去,击在空中,巨龙立刻没有了,他们抬起头来,那奇怪的声音说:“果然不是个平庸的人,那就注定要让你们饱受折磨,我最恨的就是有本事的人!” 龙涛说道:“我二人无意争夺红尘俗世中的名利,您就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二人。”那声音冷冷的说:“谁说这是红尘俗世,这里是无上荣耀,无上美好的无上王城!你难道没有看到这升平的场面,没有看到他们满足的笑容吗?” 龙涛说道:“不错,如果我也是个自欺欺人的人的话,我会同意你所说的话,但是我不是。我不知道哪个地方是最美好最升平的,但是至少,那个地方不应该有眼泪有欺凌有高高在上,也不应该有贫困有仇杀有不可告人的迫害,至少那里没有迷惑,没有彷徨。” 一阵哈哈大笑传来,那声音继续说道:“该死,你真该死,竟敢说出你心里的话来!我看你真是要成为这里的花肥了!” 一阵狂风扑来,龙涛急忙护住冰雪,但那风大到两人都被吹到空中的地步,忽然两人重重的跌倒地上,只听刚才那小女孩的声音说:“婆婆,客人们听惯了那些调子,这几天燕总管又没有新人过来。” 忽然龙涛二人眼前多了两个人,一个老态龙钟,简直是用皱纹堆积起来的白衣老太婆,一个就是那十来岁的姑娘,老太婆拄着拐杖,说道:“你们两个会些什么?”龙涛说道:“她会唱歌,我可以干很重的活。” 小姑娘说道:“婆婆,我看我也想当他们的仆人,替他们安排一切,我可从来没有当过仆人!”婆婆说道:“好,看你当了这么久的主人,也累了,你们两个听着,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她的主人,就得让她给你们安排事情。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小姑娘说道:“还不谢谢风婆婆!”龙涛说:“多谢风婆婆。”小姑娘说道:“快跟我来。” 她把二人领到一个屋子里,说道:“你们两个以后就住在这里,快换衣服,你负责给客人挑水,你负责到大厅唱歌!”她说话很老练,冰雪感觉是自己比她要小。 当她一袭白衣站在堂前的时候,她觉得所有的目光都射了过来,那些人都是头戴面具,只有她们这些唱歌弹琴的才是真面目示人。她不知道该唱些什么,曲子缓缓响起,她也幽幽唱道:“燕子飞来青杏小,绿水如玉,归心催人老;忽然见得花放时,多情又在心头绕。红了樱桃绿了叶,其心还在,中有千千结;人间不能常三月,也有相见也有别。” 一个公子说道:“你唱的是什么,我们听不懂。”另一个人起来说道:“听不懂的歌才是好歌,你们说是不是?”立时大家都一致赞同,那人就很高兴的说:“我就觉得她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少见,是这净身院里少有的人,大伙以后就叫她绝世,好不好?” 大伙都说好,那十来岁的丫头过来说道:“各位,热水已经都备好了,你们可以过去慢用。”冰雪看他们走了,想着这奇怪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要戴上一个面具? 那弹琴的少女忽然问道:“你是谁?”冰雪说:“我是冰雪,你呢?”少女叹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叫我琴仆,我是琴的仆人,所以我只能在琴上作主,为我的琴决定一切。”冰雪缓缓来到她的身前,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弹琴少女说:“我本来是黑夜国的一个奴隶,逃出来的,那个地方不是人过的日子,所以我到了这里。”冰雪说:“这里的日子也不见得有多好!” 那小姑娘说道:“你说什么,你有不满吗?可以说出来啊,让我家法伺候!”少女急忙说道:“四个丫头,你就不要同她计较了!她不是刚才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吗?”冰雪问:“你叫什么名字?” 四个说道:“我就是四个,你叫我四个丫头,你最好放明白一点,下次,我没那么容易放过你!”少女见她走了,才说:“四个丫头是婆婆手下最厉害的人,她人很小,但是心狠手辣,你可千万要小心,否则,她可以扒下你的皮,是真的扒下,不是比喻。” 冰雪回到屋子,龙涛累得大汗淋淋,冰雪说道:“我给你揉揉背。”龙涛说:“不用了,我在想,那丫头怎么这么凶狠,她就让我不停的提水,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还用鞭子抽我,她会这儿的魔法,我一还手,总是先打到自己身上。” 冰雪缓缓蹲下,轻轻在他肩上揉着,龙涛顺势趴在地上,说:“我留意了一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戴着面具,不知是为什么,有的不但是面具,身上还是各种野兽的皮,简直就是怪物。” 冰雪说:“也许,这就是身份的象征,想那身上长得什么样子,那都是上天注定的,至于身上穿什么,那就是自己的能力了,只不过这作的实在有些过了。”龙涛说:“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无上王城,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天渐渐亮了,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他们起身来到窗前,只见那大湖如同镜子一样横在眼前,龙涛说:“太安静了!” 第三十回: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冰雪觉得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困出现在脑中,她打了个哈欠,和龙涛一起,“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灯火通明的时候,门外传来四个丫头的喝声:“你们两个死了吗?快出来挑水,唱歌。” 冰雪出来,觉得白天睡得实在是太沉,只见那少女在那里弹琴,见她来了,甜甜的一笑,冰雪唱道:“风舞频,万里落红如云;风舞乱,已是四月过半;风舞来,乱我脉脉情怀。谁知晓,花落几多少;谁能见,残红染遍天;谁相守,十年还如旧。可怜天涯有日月,不见谁能伴此生。” 她一连唱了几次,大家都还听不厌,她见到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看着她一脸恨恨的样子,知道那几个是很想唱歌的人。 当她回来的时候,龙涛显得更加疲惫,她说道:“又让你干很重的活。”龙涛说:“是啊,还是一样,用鞭子赶着干。你可以想象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在后面拿着一根鞭子赶着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冰雪过来给他揉着背,说:“这世上什么人都有,这是个什么地方?真是无法想象,我们怎么离开,我们是一定要离开的。” 龙涛叹说:“你放心,我们会离开的,我已经知道了这里大概的地形,没有多久,我们就可以离开。”冰雪停了下来,忧心忡忡的说:“可是,这里毕竟是一个幻境,现在所有的从外面来的人都戴着面具,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出去以后去哪里?” 龙涛说:“我会尽量接触一些高贵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个王城的秘密,其实其一直很奇怪,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呢?” 忽然一个高亢的声音传来,只见四个丫头站在门口,趾高气昂的说道:“怎么,你们好像不满意?”龙涛急忙起身,但是一根皮鞭已经打在身上,冰雪急忙站到前面,说道:“你干嘛打人?”四个丫头冷冷的说:“说了不该说的话,难道不该被打吗?”冰雪说:“你为什么一天到晚跟着我们。” 四个说道:“我是你们的仆人,你们的一切由我来负责。”冰雪还要说好,龙涛说道:“我们不说了。”四个冷笑说:“你们也说不了了。” 一声鸡叫,天开始亮了,他们也一头栽倒在地上,一直睡到夜里,四个丫头在叫他们起来。 冰雪心里想:为什么每一天都睡得这么死? 她来到大厅,已经有人在那里唱了开来:“杨柳腰瘦了杨柳腰小,杨柳腰等着官人来抱,便把这二八年华若流水,全付与风流正年少;杨柳腰看尽还是我好,在山上等着郎君寻找,望断了西山绵绵白云,看夕阳几度牛羊衰草;若不是昨日与君曾有约,倒不如下山觅个角落,终不过投怀送抱。” 冰雪看着谈琴的人,觉得她的琴弹得很好,她听到有人在议论着“绝世来了”,她随便唱了一支小曲。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过来,递来一块绢布,说道:“我家仆人说了,你今天回去把这首曲子学会,明天要听。” 她接在手上,也没有细看,回到屋子里,龙涛一直没有回来,她心里想:今天是怎么了!只见四个丫头在门口说道:“他怎么不见了。” 冰雪说:“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不久就会回来!”四个说道:“哼,如果明天晚上见不到他,我就要你去死!我让你死,那是我的权力,你好自为之!谁都没法干涉我的决定!” 冰雪没有说话,看着那首小词:“薄雾密云愁难少,帘卷西风,未到黄昏心若老,明日再饮相思酒,相思如人亦难销。一年伤心几百日,谁知明朝,可怜当时知音渺,相聚西风梦又频,醉里看见花落了。” 她第二天同那个少年一起来到湖面一只小船前,少年开始划桨,她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只见偌大的湖面上,只有一只小船,其实冰雪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幻境,其实有许多这样的小船在湖面上交织而过。 少年没有说话,她来到一处庭院,院子里很静,少年忽然不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忽然出来,冰雪定了定神,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人摘下面具,却是龙涛。冰雪激动的说:“怎么会是你。” 龙涛说:“是四个丫头帮我的,她让我杀了那个西宫仆人,然后再带你出来。”冰雪说:“可是她还威胁我,说……”龙涛说:“这样她对别人说,你已经被她处死。”冰雪说:“你为什么要杀人?” 龙涛说:“那种人不杀是不行的,你知道,不杀他们,我们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冰雪说:“你想出头?”龙涛说:“不是,我想离开,明天我就可以去西宫。四个说,那里面的情况,她也不清楚,但是据说也是一样的花天酒地。” 冰雪说:“那你要小心。”龙涛说:“你就在这里呆着,白天城堡里的人都会昏睡过去,夜晚才是他们活动的时间,只有到了无上王宫才可以幸免于难。”冰雪点头说:“你要小心。” 两人在花园里坐了一阵,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音,龙涛忽然说道:“我很想知道,在我们原来的世界里,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是至死不渝的情人,还是患难与共的朋友,还是陌路相逢的知音。” 冰雪说:“但是我始终相信这世上没有一种感情是毫无渊源的,我们相识是因为我们还有以前的记忆,虽然我们不知道那是一段什么样的故事,但它影响着我们。所以在看到你的那一眼,我就告诉自己,我认识你。” 龙涛说:“一切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们就不必为此而猜测了,其实最有意义的不是最后的结果,不管什么结果,当知道结果的那一刻,总会有一种怅然的感觉,我很希望两个人患难与共的日子,能象现在这样永远的继续下去,那是我最想的,也是我最需要的。” 冰雪说:“我也是这样想,世间的事情毕竟多是残酷的,能够忘却毕竟是一种福分。” 天渐渐亮了,龙涛起身说:“我要去王宫,你在屋里等我。”冰雪答应着,只见龙涛缓缓离开,她也就来到一间屋子里,倒下去便睡了起来。 龙涛出了门,早有几个戴着鬼面具的人在外面等着,他上了轿子,忽然感觉腾云驾雾一样,整个人飞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座高大的宫墙外面。 门口络绎不绝的各种戴着各色面具的人鱼贯而入,穿过一座宽阔的白玉栏杆的桥,便到了宫门,缓缓打开的宫门,在天色微明的薄雾中显得古老而凝重。 进了宫门是一个宽大的演武场,辉煌的白玉栏杆护着一路上去的数百级白玉梯子,如同青云直上的宫殿,在阳光下那么巍峨而雄壮。 进了红色的宫殿,只见正中高台上坐着一个衣冠华丽,戴着一个龙头面具的人,身上也绣满了龙纹。 龙涛跟着进来的人一起跪下,三呼“无上至尊”,无上至尊威严的说:“都起来吧,众仆人,最近王城之内,有什么动静?” 最前面一个头戴虎头的人走出来,说道:“禀至尊,最近九天部落里闯入一批刺客,目标不是四大城,而是我们王城,据守城的人说,这批人都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卑职以为,王城的守护还要加强。” 另一个人立刻说道:“虎将军,你这话就不对了,王城之中,白日人皆昏睡,夜晚月光一照,所有外来者将会腐化成水,根本不可能有外人可以进来。只怕早成了脓水。”虎将军说道:“狐狸大帅,你可知道当日风悠悠的教训!” 龙涛听到风悠悠,心里一紧,至尊说道:“风悠悠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从今以后,不许再提这个人!” 至尊左边一个戴着七彩凤凰面具的人娇滴滴的说道:“你们都忘了,在这大殿之上,至尊不喜欢听的话是不能提起的,若是提了,你们就到王城去当你们的主人去。自己管自己的事情,省得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来。”右边那个戴着杜鹃面具的随着说道:“在这大殿之上,你们可以说的只有两种事情,一是至尊喜欢听的话,一是至尊要你们说的话,难道到了今天,你们还不明白?” 龙涛前面一个戴乌鸦面具的人急忙操着几乎和乌鸦一样的声音说:“无上至尊是天地间最大的救星,在您的统率之下,普天之下,莫不欢庆,我等能为天下之仆,为天下效劳,实在是幸甚之至!” 无上至尊说道:“黑白护法已经不在,与外面的联系也就不免断了,我需要新的护法,为我看管六色水晶球,你们认为,谁是这无上国中最笨笨到只有听话的人!”龙涛心里想:原来成为至尊身边最重要的人的准则是笨到只能听话的份。 虎将军说:“据我所知,在北城有个人,笨到别人叫他吃屎都愿意的地步!这个人应该是一个人选。”狐狸大帅说:“小仆还知道一个人,他饿了别人不叫他吃饭,他就会饿死!”狼大夫也说:“东城有一个人,干所有的事情都要人吩咐,说话都要别人一句一句的教,根本就是天下最笨的人!” 凤凰说道:“你们说的几个都是一般的笨而已,至尊要的是实际上很笨,但是一看又看不出来的那种,不然,外面又知道我们的人是笨蛋了!我看,有必要让孟婆再造两个人了。”龙涛心想:这个孟婆到底是什么人…… 正想着,忽然杜鹃说道:“青蛙王子,青蛙……”身后有人在他衣角一拉,说:“叫你!”他急忙说:“小仆在!”杜鹃说:“你去通知孟婆,这里需要两个人,至于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龙涛急忙说:“知道!只是小仆想有个人陪着我去……”杜鹃说:“陪着你干什么,你一向不是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吗?”龙涛心想:我可不能说得太多了,真该死,怎么偏偏抽中了我!一边想,他一边说道:“遵命。”心想这总不会出错吧! 杜鹃说道:“奇怪,今天怎么没有讨价还价了,青蛙,你不是一向不作任何事情的吗?至尊还说你是这王城之中,最英明的人!”龙涛急忙说道:“如今小仆变得不英明了,主要是不干任何事情,最近身子骨不舒服。” 杜鹃笑说:“原来我们最英明的人也改变了主意,可是作错了事情,是要担当的。”龙涛说道:“青蛙不怕。”凤凰哈哈大笑说:“好一个不怕,不过我想这么几句话不可能让你说错的。好,这件事情就到这里吧,我倒想大家干点真正实在的事情,我的梨花宫殿需要修葺,你们可有什么主意。” 野猪大王粗声粗气的说道:“小仆没有什么主意,只是认为我们至少可以用以前从来没有用过那么多的人力,来一个史无前例。”凤凰不屑的说:“这是什么话,好像我叫不了那么多人,非要打肿脸充胖子一样!”杜鹃说道:“依我说这件事情啊,让风婆婆来帮忙,风婆婆是王城之中影响最大的人,她应该能够有个什么史无前例,至少比这头猪要高明得多!” 野猪大王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是!”凤凰说道:“这么说我倒真想看看,这个神奇的风婆婆,到底有什么主意。这件事情,就交给豹公子去完成。”豹公子出列说道:“小仆遵旨。”凤凰说道:“我就说嘛,无上王城是天底下最开明的地方,让大家畅所欲言,但是还是没有什么不好的话,举国上下一片祥和,既然如此,大家还不到梨花院落去玩一玩,也算是领了至尊的恩赐。” 龙涛跟着一行人来到梨花院落,只见铺天盖地的梨花,一眼望不到边,红红绿绿的女子,在桥边溪畔伫立随风,好一片梨花胜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个院落?龙涛忽然想:这是什么季节,花为什么开的如此灿烂? 一群人开始在那里喝酒谈天,满口皆是之乎者也的话,却又学得半点不像,龙涛在梨花深处静静的走着,觉得这是一个清净的地方,但是耳边的聒噪实在是太让人无法忍受。他静静的走着,忽然看到一个浇花少女在梨花丛中穿梭,见他来了,急忙跪下来说道:“参见青蛙王子。”龙涛说道:“你起来。”只觉这姑娘长得甚为清秀,眉目之间,颇多清新自然之气。 那姑娘起来,龙涛问道:“你是在这里浇花?”姑娘说:“其实是仆人们需要看到一个浇花的人,这里的花常年不败,不用浇灌,一样可以灿烂如昔。”龙涛奇怪的说:“这是怎么回事?不用浇灌,常年灿烂如昔。” 浇花女说道:“王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要走了。”龙涛叫住她问道:“对了,你知道孟婆在哪里吗?我找她有事?”浇花女说道:“孟婆她老人家的事情,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够知道的,我只是知道,她在传说中的幽冥河奈何桥畔,别的就不知道了。”龙涛说:“这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是一个万事不经心的人,所以我要找人的时候,总是不能找到。” 忽然听到杜鹃说道:“是吗?青蛙,你今天怎么想到找人?平常就算交代你什么,你也不会真去作的,今天我们真是开了眼界,早知如此,我就不叫虎将军去了。”龙涛说道:“只不过我觉得很无聊,要改变而已。” 杜鹃轻轻一笑,说:“是吗?不管什么改变,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龙涛点头说:“我知道。”杜鹃说道:“其实能在这王宫之中,是你的福分,不用干任何事情,却能享受无上的荣华富贵,每一个要追求的境界,不就是这个吗?所以以前大家说你是最会享受的人,要享受,就要象你以前一样,万事不关心,万事不劳体,麻木,懒惰,还有丧尽天良。” 龙涛说道:“这是杜鹃夫人的谎话?”杜鹃冷笑说:“你应该叫我娘娘。也许有时候人是很奇怪的,她通常不遵从自己应该怎么作,而是心里想怎么作。”龙涛说:“也许,有的时候,该作的,正是自己不想作的,所以就会矛盾。” 杜鹃轻轻一笑,说道:“你要记住,幽冥河在离这里十里的地方,河水是红色的,孟婆是桥那边一个煮汤的老太婆,在桥这边看不到她。你还要记住,并不是每个人都象我这么好,有的人,也许比这还要坏,你现在已经死了。” 龙涛说道:“也许,这些人是疯了。”杜鹃冷冷的说:“如果所有人都疯了,那么所有的人都会说你疯了!你要记住,你身边有很多人,她们不会计较自己是不是错了,而是一直在盯着你,以前的青蛙,是一个聪明的人,现在,希望他一样聪明。” 龙涛说:“我会牢记你的教诲。”杜鹃轻轻一笑,飘然而去,但见衣袂带风,宛如天人。 龙涛站在血红的河水旁边,忽然有种死生无常的感觉,孟婆是什么人,在孟婆的手上,真的会出现那么个造人的神话吗? 有一点是肯定的,孟婆是个麻木的人,或者说不是一个人,她听话的时候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像是木偶。所以龙涛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但是不管怎样,他觉得,她没听到最好。 她回来的时候,路上很静,忽然经过梨花丛中,看到那梨花似乎一夜之间,完全衰败了,他有些惊讶,只见那个浇花女在花丛中跑着,他急忙叫住,问道:“怎么回事?” 浇花女回头说道:“过去这里的花,一直不会败的,怎么现在!”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一个人的声音说:“大惊小怪干什么,这里的花,三百年开花,三百年结果,现在是三百年之限,当然要败。” 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出现在二人眼前。龙涛说道:“阁下是?”老人说道:“我就是这里的护山老人,人家叫我梨树公公。青蛙王子,怎么你一直在这里?”龙涛说:“不是,我完成一件事情,这就要离开。” 梨树公公说道:“刚才丫头不懂事,吓着你了。”龙涛点头说:“吓着她了,倒没吓着我。”梨树公公说道:“是啊,万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龙涛回到府中,冰雪一直昏睡,直到他回来一阵之后,才慢慢醒来,说道:“好像我一直在睡,一到白天就睡。”龙涛笑说:“你是躺着睡,我们是站着睡,或者走着睡,反正都是一样。”说着便告诉了今日之事。 冰雪叹说:“可惜风庄主的事情,他们没有说下去,不然,也可以得到一些消息。”龙涛说道:“事情要慢慢来,别急。”这时外面忽然进来一个小厮,说道:“王子,虎将军来约你去铜台听琴。” 龙涛问:“我平时和他一起去吗?”小厮说道:“我这就回复将军,说我们仆人不去。”龙涛叫道:“站住,我说了不去吗?今天我也去去铜台。” 冰雪见小厮走了,才说:“你不怕被看出破绽?”龙涛说:“只有同这些人接触,我才真正知道,青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铜台在一个飞瀑之上,流光泻玉的水珠撞击出悦耳而柔和的声音,虎将军下了轿子,说道:“听说铜台来了一个新人,那琴弹得可真是好。青蛙王子,你可真会变通,终于想通了为什么要听琴。” 龙涛问:“为什么要听琴?”虎将军大笑着说:“打发时间。” 遥远的琴声悠悠的传来,宛如秋风里摇曳的落叶般风情万种,让人见怜。龙涛从穿过水帘,水珠一点都没有沾到身上,他留意了一下,一切依然是幻象。 只见一个紫衣女子,端坐弹琴,身形婀娜,满目生辉。 虎将军坐了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急忙上前来招呼,虎将军说道:“田老头,你今天不用招呼我,招呼这位青蛙王子。”说完他靠在椅子上,说了句“好困”就呼呼大睡了。龙涛问:“你家仆人……每天都这样吗?” 一个小童说道:“其实不是每天如此,有时候仆人还会弹琴的。”龙涛缓缓走向那个紫衣女子,紫衣女子抬起头来,双眼中一副高傲的神情。 龙涛来到她身边,问:“你叫什么名字?”紫衣女子说:“我只不过是个弹琴的主人,名字何足以道。”龙涛说:“那倒也是,也许所谓的名字根本就是假的。”紫衣女子轻轻说着:“假的,为何我也总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我根本无法离开,所以就是真的了。你无法摆脱的,就是你面对的现实。不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结果都一样。” 紫衣女子看了看他,轻轻弹着琴,一面说道:“也许你不明白,入其俗,从其令这个道理,我虽然身处最低层,但我很明白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要什么和不要什么,你不可以。你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你都不知道。” 龙涛问:“你说这世界是什么样子?” 紫衣女子说:“达官贵人们不劳而得,歌舞升平中矛盾重重,辛苦的人得不到补偿,追求的人看不到方向,这,就是亡国的征兆。” 龙涛说道:“为什么,怎么亡国,这个责任在谁身上?” 紫衣女子说道:“在那一天没有到来的时候,一切都是设想而已。有一点我已经肯定,这个人已经在这个世界上。” 龙涛问:“他会用什么方式?” 紫衣女子说:“他会借用许多的人,因为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你放心,不可能是你,一个人心里要是根本就没有打算,即便误打误撞能够成功,也一定不会长久。” 龙涛问:“那依你之见?” 紫衣女子淡淡的说道:“山雨欲来,其形于天;大凡成事之人,一定会有他自己万全的打算,这个打算虽然不一定要轰轰烈烈,但一定要心中有数,因为大凡成事,需要的不仅是很多人的帮助,而且是整个世界所有力量,包括天时地利的恤助。” 龙涛说道:“如何才能得到这个帮助?” 紫衣女子淡淡一笑,说道:“欺骗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不是,那么人又不是笨蛋,谁会愿意吧自己的一切给你》至尊就是这样得到无上王国,人人都可以,只要他够胆。” 龙涛说道:“你为什么甘心如此?”紫衣女子说道:“甘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已经死了,不用惧怕所谓的规矩,毁灭和沉沦已经无足轻重,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龙涛问:“没觉得现在无法改变?” 紫衣女子说道:“我还没想到如何去改变,没有人会觉得我的话是对的,当然,他们觉得这样很好,白天睡觉,晚上寻欢作乐,他们认为一个人要生存根本就不用劳作,而只需要享受,甚至什么都不需要。” 龙涛说:“你的琴弹得不错。” 紫衣女子说道:“最美的其实是梦。” 龙涛笑了一笑,回头见到虎将军正在睡觉,鼾声响起,他一定睡得很甜。 冰雪在屋子里静静的坐着,忽然外面一阵喧闹的声音传来,她轻轻出门,身形一转,飞到墙上,只见一群人在殴打着一个人,冰雪想也没想,身子一闪,已经飞了过去,伸手抓住那人,飘然而去。 她一气走了很远,看到追来的人已经远去了,才停了下来,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打你?”那人抬头说:“我离开了大帅府。”冰雪看着她,那是个可怜的女子,脸上依稀的是血痕,冰雪伸手轻轻的拭着,柔声问道:“为什么要离开?” 女子低着头,轻轻说:“我,我不想当主人。”冰雪问:“所以你离开?”女子点点头,冰雪说:“其实这不是办法,所有的人都不会帮助你,你始终还是一个主人,况且,你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女子点头说:“我知道。……但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强颜欢笑。”冰雪的手在空中忽然一停,心里一颤,说道:“那,似乎是不可能的。” 女子问:“为什么?” 冰雪说:“因为这是无上王城。”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只见阳汇冷冰冰的走来,说道:“其实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得很清楚,从彩色球可以见到整个无上王城。”冰雪说道:“其实……你没有忘记自己是谁。真正勇敢的人,是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的。” 阳汇冷冷的说:“我是小白,今天看在青蛙的份上,饶你一条性命,不过这个女子,我要带走。”冰雪说:“带回去她还有活的机会吗?”阳汇说:“她应该知道。” 女子转过头说:“贱人,要杀就杀,你们都不得好死!” 冰雪说道:“阳姑娘,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不管在哪里,我都不会置人于死地而不顾!我们走!”她拉着那个女子,飞向远处,远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边际,也没有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了下来,女子问道:“你是神仙吗?”只听阳汇说:“她不是,我说过你走不出去,所有的一切,在彩色球中可以看的很清晰,你走不了的。” 冰雪冷冷的说:“你可以一直追下去。” 她一面飞去,一面想:她轻功根本没有我好,还能赶上我,难道这真是一个万全被他们控制的地方,或者这只是一个幻境,如同风悠悠所说的一样,是一个阵法,我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当你所处的地方是一个阵法的时候,你是很难走出去的。 冰雪呆呆的站着,女子忽然说:“你走吧,我知道我们已经走不出去了。” 冰雪问:“为什么?” 女子说道:“因为我听人说过,王城总共不过二三里地,所以我才有信心往外面走,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走了不下十里。” 冰雪说:“走不出去,并不是出不去。” 女子说道:“我已经没有路了,至少在这个世界上会如此。”她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烟云茫茫,只听阳汇说道:“我早说过,你们走不出去的。”冰雪咬咬牙,说:“走不出去,并不一定要回去。” 阳汇说道:“彩色球见不到的地方,一个是净身院,一个是铜台,现在离这里最近的是铜台,你告诉那里的先风落叶,你是一个琴师。” 冰雪面上一喜,说道:“你……”阳汇说:“不要多说,时间不够,快走!”她手上一动,一股风扑来,冰雪飘飘的不知去往何处,她心里只是在想:为什么阳汇这么快就知道了王城中这种奇怪的力量。 只见面前是一座巍峨的铜台,瀑布直流而下,宫殿高耸入云。 女子说道:“我们怎么办?”冰雪看着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说道:“你要知道,有时候不是一条路可以走到头,要经常权衡。”女子点点头,冰雪说:“阳姑娘可以得到王城的秘密,龙大哥敢以身犯险;我不可龟缩在漆黑的屋子里。” 这时忽然瀑布里出来一个青衣小童,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铜台。”冰雪说道:“小兄弟,烦请通知一下先风落叶,我是琴师绝世。” 小童看着她们,说:“你等着。”过了不久,出来说:“仆人叫你们进去,跟我来。”冰雪二人跟在后面,只见不多时到了一个院落,满院的桃花飘洒,一个白衣妇人,满头银发,背对着她们。 冰雪说道:“先风落叶,……”那人转过身来,冰雪和女子都吓了一跳,只见她脸上一脸的皱纹,简直不是个正常的人。 先风落叶淡淡的说:“你们自称琴师,有本事把我这满院的桃花,都弹得消失无踪吗?”冰雪说道:“只怕……不知世间会否有人可以做到音化为力,伤人于无形。” 先风落叶冷冷的说:“音当然不能成为力,便如对牛弹琴,牛不懂,但人懂,那是因为音声在人心变成了思绪和情感,在我这桃花斋里,好的音声,自然会变为力道,你信吗?” 冰雪点头说:“倘若果真如此,我倒有心一试。” 先风落叶手上一甩,一架瑶琴飘然荡来,冰雪伸手接住,但觉一股力道袭来,她不由自主的向空中飘去,桃花浮动,清风徐来,她感到自己如同一只荡漾的蝴蝶。 先风落叶喝道:“弹琴!”她连忙拨动琴弦,身在空中,素手弹琴,这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只觉连那琴音之中,也不禁多了一股飘然欲仙的气势。 但见落红片片,飞入黄土,顷刻已然不见。 她弹了一曲《平沙落雁》,曲毕,花已落尽。 先风落叶说道:“是弹得一首好曲。”冰雪再看桃树,依然是花满枝头,春意盎然,不禁疑惑的说道:“这是为何?” 先风落叶说道:“你要记住,花落花开,并不一定都是真的,这世上许多事情都不是真的,只有经历过,你才知道这是为何,所以当你站在台上为大家弹琴的时候,你不要执着于他们的反应,你也不要听信别人的评价,更重要的是,不要相信不是你内心接受的东西;你的主人就是这个小姑娘,你们可以去准备一下,紫玉已经累了。” 冰雪呆呆的站着,小姑娘说道:“仆人,我们还是没有走出去。” 冰雪说:“似乎有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虚幻的世界,似乎有很多人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但是为什么!”小姑娘说道:“我们去准备一下。” 小童带冰雪在屋子里休息了一阵,小童说道:“外面有人在等着听琴。”小姑娘说道:“我来替你准备。” 冰雪缓缓出去,只见一个紫衣女子慢慢走过来,经过的时候,紫衣女子忽然说道:“你来干什么,琴弹得很好吗?”冰雪说道:“仅是能谈而已。” 小姑娘先去摆好琴,冰雪轻轻拨弦,琴声悠悠,虎将军忽然浑身一颤,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龙涛看的一呆,心里想:她怎么来了! 冰雪玉指飞扬,纤手调弦,曲声悠扬,乃是一曲《春江花月夜》,点点的情愁渗透在淡淡的调子里,舒缓而不拖沓,缠绵而不媚俗,起伏中略有沧桑,凄凉里意味深长,听的人不论雅俗,都能够沉醉其中。 一曲毕,龙涛已经在她身边站定,问道:“为什么来这里?”冰雪说:“我不想等待,那样太浪费时间。”龙涛说:“也该说一下,这样我的计划会改变。”冰雪说:“难道你认为你能够在计划里把别人也计算进去?” 龙涛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冰雪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王城为何如此,因为至尊为他们计划了一切,所以我不能。”龙涛说:“怎么联系你?”冰雪问:“你懂音律吗?”龙涛点头说:“我能听懂你要说的话。” 冰雪点头,轻轻弹了一曲《流光》,龙涛说道:“人生如水,既然抓不住,何必那么执着。”冰雪轻轻一笑,说:“能听懂一点,不知这琴声能传多远,其实我们只要知道了这里的秘密,要联系对方还是很方便的,而且我觉得我们身边其实有许多这样的人,包括阳姑娘。”龙涛说:“但愿如此。” 冰雪和小姑娘回到屋子里,天色还没有明,冰雪问:“在你的记忆里,一直都是白天睡觉,晚上作事情吗?” 小姑娘点头说:“白天都没有人,不睡觉干什么?”冰雪问:“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说道:“珍珠。”冰雪说道:“在记忆里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珍珠摇头说:“没有快乐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整天都是忙碌,忙着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有快乐的时候,快乐这两个字是听别人说过,我想如果能当一个很大的仆人,那我一定很快乐。” 冰雪说:“那我要幸运得多,其实快乐不是拥有什么,而是曾经争取过,我最快乐的时候不是身为少主或是少主夫人的时候,而是我见到他,和他一起离开,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珍珠瞪大眼睛说:“说什么?你居然曾经是少主?少主是什么?”冰雪说:“在王城之外,无上王国分为四大城,那里的城主和至尊一样拥有很多的权力,他们的儿女就是少主,一样拥有很高的权力。” 珍珠说:“主人还有很高的权力!”冰雪说道:“其实一切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不能断章取义。”冰雪看看天色渐渐亮了,便问道:“你以前是大帅府的吗?”珍珠点点头,冰雪又问:“在大帅府,有多少你这样的主人,你们整天干什么?” 珍珠想了想,说:“不知道多少人,我每天晚上把屋子打扫干净,我们很少说话,因为没有时间。”冰雪问:“为何要离开?” 珍珠说:“因为这样的日子,经常让我想到死,我觉得日复一日的重复,还真不如去死。”冰雪笑说:“你是个好孩子,要记住,死是万万不能的,那就真的失去了一切希望和可能。”珍珠打了一个哈欠,“咚”的一声倒在地上睡着了,冰雪感到一阵困倦,心里想:我能不睡过去吗? 她拼命的支撑着,缓缓来到窗户旁边,轻轻打开窗,那困倦更加猛烈,如同一股海浪般扑来,终于抵挡不住,一样的栽倒在地上。 三十一回:将军角弓不能控 美人如玉剑如宏 龙涛又一次来到王宫,杜鹃和凤凰在上面高贵的坐着,至尊却没有来,龙涛心里还在猜测,杜鹃已经说道:“诸位衷心的仆人,我们已经得知,这个城堡里多了几个逆贼,逆贼的下场将会极其悲惨,我想大家都不想受到牵连,也不想你们现在享受的一切被别人夺取,所以,我要奉劝诸位仆人,你们应该看看你们自己的身边,有没有你们不认识的人。现在你们把你们的面具摘下来,让我们看看大家有什么变化。” 虎将军说道:“娘娘是不相信我们那了?” 杜鹃说道:“我知道,把这面具摘下来,你们会更丑,更难看,但大家都这么难看,不会互相笑话的。你们在人前可以用面具伪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在这个宫殿里,难道大家心里还不心知肚明吗?老实说,我,真的不相信你们每一个人。” 虎将军说:“好,我先让你看看!”只见面具摘下来,一张丑陋无比的脸立刻出现在宫殿之上,那细小的眼睛、似乎没有的眉毛、和脸一样平坦的鼻子、还有肥大的嘴唇和一张就会是溃烂的面庞,让在场做好心理准备的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内心深处蓬勃的伸展开来。 狐狸大帅说道:“我揭开了!”他摘下面具,整个房间立刻臭了起来,他笑了一下,一股充塞于整个宫殿的口臭在宫殿里徘徊,绕梁而不绝,几乎所有的人都丧失了反应的能力,一只苍蝇猛然向柱子撞去,也许实在闻不了如此恶心的味道了。 凤凰急忙说道:“不要摘下来了,我早就说过,所有的人都是不能见人的,大家戴着面具过日子才能相安无事,现在可好,自己找罪受!”龙涛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们是如此的见不得人,不然自己一定会被发现。 杜鹃冷冷的说道:“你们要记住,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最恶心的,不要幻想自己可以成为别人的榜样或者试图显露自己的真实,你们所要作的就是拼命的掩盖这一切,让你们能够继续在面具下过着让人羡慕的日子,记住,王城之中有奸细,你们要好自为之,不要搬了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上。” 凤凰说道:“今天梨花谢了,梨果已经开始生长,大家可以去看一下三百年一度的胜景。” 龙涛跟着众人来到梨花院里,只见梨花片片洒落风中,飘摇如雪。 梨树的枝头上已经依稀可以见到青青的果实,在风里摇曳着他们孱弱的身躯,仿佛极度失落的魂灵,找不到一丝一点的依靠,只有在树枝上蜷缩着他们不堪一击的身体。 龙涛在那寂静而又喧闹的林子里走着,觉得有种寂寞,有种无助的空虚,他希望有什么力量可以结束这种无形的折磨。这种看不到出路的日子,没有希望,没有真实,没有未来,更没有多余的亲人、朋友,甚至没有一点对故土的思恋。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只有龙涛自己心里清楚,在这种日子里,他没有了方向,所有的生活,生与死都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永远受着别人的摆布,为他人付出自己的劳动甚至一生…… 他正在想着,忽然狐狸大帅过来说道:“青蛙,你今天怎么不说话?”龙涛问:“你见过这里开过花,结过果吗?”狐狸说:“当然,三百年一换,九百年一轮,我现在已经一千八百岁了,你说我有没有见过?” 龙涛心里一怔,问:“你是说,你已经一千八百岁了?”狐狸说:“你不也是有一千多岁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龙涛心想:难道这一切是真的,人的寿命能够这么长? 最关键的是,他到底是来自何处,这里的一千八百岁,到底有多长! 忽然之间彩云飘飘,只见至尊在凤凰和杜鹃娘娘的陪同下从天而降,身后金童媛女,衣袂飘摇;至尊龙头的面具下,一双眼睛散发出精湛的光芒,让人一见之下,便即生畏。 至尊旁边一个乌鸦随从尖声叫道:“赐坐!”只见梨花影里,座椅的轮廓渐渐清晰,梨花飘舞,座椅已经出现在他们眼里,除了龙涛以外别的人都毫不惊讶的坐了上去,龙涛赶快坐在狐狸旁边,只听乌鸦说道:“梨树花落,百年结果;梨花酿酒,天地其寿。喝酒!”所有的人一起举杯,缓缓站起,至尊也起来喝了一杯,余人方才喝尽,那酒中有股淡淡的幽香,喝来甚是爽口。 乌鸦继续说道:“天女散梨花,福泽满天下。”只见天空中忽然出现许多如影如幻的白衣仙女,飘洒出篮中梨花,飞飞扬扬,洒落一地。 忽然两个人大叫着冲了过来,一个身着白衣,一个身着黑衣,和以前的黑白护法打扮一样,龙涛心想:这么快就出现了新的黑白护法。 只见白护法一个跟斗跌倒在地上,黑护法急忙去扶他,一面说:“每次都不小心,你已经是第一次摔倒了!”白护法挠着头不解的说:“我是第一次摔倒吗?”黑护法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龙涛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心里想:原来黑白护法是这样的笨!以前我居然不知道,以为是至尊身边的红人,一定是很聪明的。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想象出许多根本不是真实的东西,如果世界真的按照一个人的想法来运行,那简直是最可怕的事情,幸好天行有道,不为尧存。 至尊起身说道:“你们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 白护法挠着头说:“有什么事情,让我好好想想。”想了一阵,黑护法忽然说:“我们没有问题。走,我们回去了。” 至尊笑说:“四大主城,一切可好?” 白护法摇头说:“不知道。走,我们走了。” 龙涛见他们离去,心里想:这样的人,到底能干什么事情。 冰雪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只见夜色朦朦,珍珠缓缓的醒过来,说:“又醒来了,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每天都在做着别人要我们坐的事情,每天都在身不由己的活着,我真的好想离开,甚至是死! 冰雪轻轻说:“死只是一个最不明智的解决方法。不管怎样,都不要想到死,等你真的到了死亡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包括希望。“ 珍珠淡淡的说:“你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一切,可是当你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能改变,无能为力的时候,你会想到死,什么都没有比只有痛苦的好。”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只听那声音说道:“你自己改变不了,你就叫别人去改变啊,这样你又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却能享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 珍珠回头一看,只见是那个紫衣女子,她走得轻盈而潇洒,宛如飘来一阵紫色的风。珍珠说道:“你是谁?”紫衣女子说在:“在这个世界里,是谁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让自己成为你理想中的那个人。” 珍珠问:“你想成为什么人?” 紫衣女子说:“至少象黑白护法一样,成为至尊身边的红人,或者象那些大将大帅一样,成为王城中数得上名号的仆人。” 冰雪说道:“你的志向倒也不错,不过我想,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应该明白,这是一个天堑。” 紫衣女子冷冷的一笑,说:“该去弹琴了。你要学会察言观色,投其所好,这样,你所谓的天堑,最多不过是你身后的天堑,你已经逾越了。” 冰雪和珍珠收拾好后来到琴台之前,只听到紫衣女子弹琴的声音悠悠传来,那琴声之中,霸气四射,不可遏抑。冰雪看着那紫衣女子,只觉她眉目之间,英气勃勃,颇多桀骜不驯的神色,她的琴弹得一般,至少冰雪觉得她对音律的掌握并不好。 她看到龙涛的眼神,看到他关切的目光。 她弹了一曲《长相思》,珍珠在一旁听着,不觉间泪珠滚了下来。那位虎将军已经鼾声大作,龙涛缓缓上前,紫衣女子款款走过去,问道:“不知青蛙王子有何指教?”龙涛说:“指教不敢当,只是觉得这位姑娘的琴声不错。” 紫衣女子说道:“我倒觉得你看起来不错。”龙涛问:“你知道一个面具里面的真相?”紫衣女子说:“如果你有一双明智的眼睛,你就会发现许多本来就是事实的事实,虽然事实总是被面具掩盖,但是还是改变不了。只要你会发现。” 龙涛停了下来,问:“你都知道什么?” 紫衣女子说道:“我们这些所谓的主人,本来就是受到你们这些戴着面具的人愚弄,放弃了一切,包括自由和幸福,但是我们不知道怎么改变。” 龙涛问:“你想改变?” 紫衣女子说:“我不是那种喜欢浑浑噩噩平平庸庸过一生的人,我觉得人生就应该这样,轰轰烈烈,为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龙涛笑了一笑,说:“看样子,你一定很不甘心在这里弹琴?”紫衣女子说:“不错。不知王子可不可以帮助我?”龙涛问:“怎么帮你?” 紫衣女子说道:“只需给我一个存在的空间,我自有我的主意。” 龙涛笑说:“既然如此,我用什么作为借口?” 紫衣女子说:“难道你觉得琴声不是一个借口吗?琴声这东西,谁又弹得好,谁又弹不好,这都不过只是一个玩笑罢了。只不过看大家心里想着谁好,这虚无飘渺的评价,有谁能一定高低,现在弹琴的这个人,不错,她的琴的确弹得好,但是这有什么用?有多少人是弹琴高手,但有多少能够成为真正的被别人记住的高手?” 龙涛问:“这是目的吗?” 紫衣女子说道:“每个人目的都在自己心里,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一个人所作的事情,大多都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而所用的手段。所以,你不必奢望一个人一直作一件很光彩的事情,也许她本身就为了一个很自私的目的,这是别人永远也无法知道的,所以,王子何必深究,只要你觉得对自己有用,那不就行了吗?” 龙涛说:“我还不习惯这样坦白的交流。姑娘,你真是一个超乎寻常的人,这样的人,我是不愿意同她打交道的,说得好听些,她是高深莫测,说得不好听些,就是居心叵测。”紫衣女子说:“王子也许忘了,每个人心里所藏着的目的,其实别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所为之付出的努力和手段,也许光彩,也许伟大,也许根本不为人所知,但是根本就不影响他的目的。我想也许你会记得这么一个古老的故事,一场大火烧了整个村庄,有的人往里面加柴,有的人则往里面倒水,但是火太大,不管是谁所作的一切都无法改变火势的蔓延或是熄灭,你可以说后者高尚,但是你知道他们心里一定是想让火熄灭吗?即便是,在这场大火里,所有人的意志还不都是一样淹没在漫天的大火中。其实,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在燃烧着一烈火,不管我们作什么,根本不能扭转火势,只不过看我们愿意成为哪种人而已,王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冰雪听得很明白,她觉得琴声在忽然之间便得平淡毫无激情,心情也在一刹那变得止水一般的沉寂。 龙涛叹了口气,说:“是啊,没有人欣赏,所有的努力和心血都会成为一团灰烟,千百年后无人理睬,似乎它并未存在过——但是,当有了一个知音,那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聆听你的声音,可以感觉你的感觉,可以将它记在心上,即便千百年后,也有人曾经记过,事实上,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人记得千百年呢?既然没有,又何必那么执着,一心想着投机取巧。” 冰雪觉得弹琴的双手忽然之间轻松了不少。 那乐声在夜色里缓缓展开。 紫衣女子冷冷的一笑,说:“看来王子是那种为了感情可以牺牲一切的人。”龙涛说:“你也有可以让你愿意牺牲一切的追求。” 紫衣女子说:“王子应该觉得很不幸,为了爱情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实在是没有意义。还不如死了的好。” 龙涛说道:“要是没有了爱情,那才不如死了的好,我有过这种感觉,我感到那种毫无出路的悲哀,感到生不如死的痛苦,感到这世界连同自己的灵魂全部葬送在一个没有爱情的世界里。” 冰雪感到十指如水,滑出她一生中听过的最美的乐曲。 紫衣女子轻轻一笑,缓缓离开,龙涛在冰雪旁边站了一会儿,冰雪一边弹琴,一边说道:“还是什么进展,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龙涛说:“王城之中,有两个很出名的地方,一个就是净身院,是风婆婆管理,一个就是铜台,号称‘净心别院’,这两个地方是每个仆人消遣常来之地,除此外,大大小小的酒馆和茶楼也不在少数;至少我们可以知道,王城就用这种方式让人沉浸在忘却之中,而白天,所有留在城里的人都会昏睡,这说明,王城是在至尊的控制之中!” 冰雪说:“至尊所用的法子是愚化众生,这手段倒也不错。” 龙涛笑说:“在王宫里有一个彩色球,据说可以看到整个王城!” 冰雪忽然停了一下,继而继续弹琴,说:“如果整个王城只是一个幻境。那么我们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中,要反抗实在有些困难。” 龙涛说:“谁让我们一定要离开。” 冰雪一面弹琴,一面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受到欺骗,我不想成为别人愚弄的玩物,我要知道我在什么地方,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珍珠轻轻一笑,也许她也曾经这么想过,这个世界上,有谁愿意被人愚弄,有谁不想自己主宰自己的生命,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这么幸运。 大部分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的,或者根本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不断低头,不断屈服,不断葬送自己的一个个希望,不断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磨灭自己的一个个思想,最后成为什么都没有的灰烟,如同根本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冰雪回到屋子里,看着外面的星空,忽然先风落叶出现在她的眼里,她看到她飘忽的身影,在梨花影里飘荡着,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衣袂飘飘,背影有如一朵洁白的梨花。 她觉得很惊讶,珍珠在后面喝茶,丝毫没有注意外面的美景。 忽然先风落叶一展身形,顷刻间消失无踪,只留下远处梨花飘荡,无尽无止。 冰雪有些惋惜的回过头来,珍珠喝了茶,说:“和以前的日子差不多,想不到我离开了大帅府,还是没有改变生活。” 冰雪问:“你觉得还是不要改变的好?” 珍珠说:“是啊,何必呢,反正怎么也不可能改变的事情,想着要去改变就是自找苦吃,想想以前对外面世界的憧憬,真是万事皆非!” 冰雪说:“其实,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见到外面的世界。要相信自己,既然这个世界如此的不适合你,为什么你要屈服?你可以善良可以温柔,但是不能懦弱。” 珍珠说:“有什么区别吗?不管是有能力的,回弹琴的,还是什么也不会的,不都一样在这铜台里面,到了白天像是着魔一样的昏睡,夜晚出来供他人玩乐,日子就是日子,日复一日,一点变化都没有。” 冰雪看着外面的夜色,说:“现在不是机会吗?我们到外面走走。” 珍珠说:“外面的夜色虽然很美,但是我一点心思都没有。” 冰雪说:“真是哀莫大于心死,要是你心里一点希望都没有,怎么可能奢望会有你预期的变化?” 这时忽然听到紫衣女子的声音传来,“你不要以为王子今天对你说了几句中听的话,就以为自己勘透了这个世界的真谛,以为自己和我们不一样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了。” 冰雪转过头,紫衣女子又说:“不过我刚才看到梨花飘散,的确是很美,我有兴致,不知你有没有意思?” 冰雪点点头,说:“虽然来着不善,但是我想目的是一样的。” 两人下了楼,紫衣女子说:“很难想象,你每天看到的都是一幅足以以假乱真的画,你就在画里面。” 冰雪问:“你来了多久?” 紫衣女子说:“画里无岁月,何必问日子?” 梨花散乱,但是扑在身边便转瞬不见,如同雪花一般,晶莹洁白。 紫衣女子说:“我曾经试着收藏一点这里的东西,但是根本没有,当你无法收藏身边的东西的时候,你应该怀疑这是不是一个虚幻,应该审视你周围的一切,是不是让你作了一个梦。” 冰雪说:“能不能离开铜台?” 紫衣女子说:“可以,但是必须要随同一个够身份的仆人,咱们跟着一顶轿子,也许可以离开。” 两人来到大瀑布前,只见轿子一入瀑布,立刻消失,冰雪缓缓来到瀑布边上,说:“我记得在穿过湖面到达净身院时,是不可以呼吸的,不知这里又有什么规矩。” 紫衣女子说:“规矩就在轿子上,你必须连在轿子上,或者是轿子中的人,或者是轿夫。”冰雪说:“抓紧时间。” 两人一点头,一个轿子缓缓而来,两人身形一转,飘然贴着轿子向瀑布飞去,只觉眼前一变,轿子已经不在,而她们也已经到了瀑布外面。紫衣女子说:“我试了很多次,不过要在天亮之前赶回来。” 冰雪说:“最远可以到什么地方?” 紫衣女子说:“不确定,因为一切都是幻象,如果你找到了幻象的源头,说不定可以日行千里。” 冰雪抬头看天上的明月,说:“不知……” 忽然间明月一下子奔得快了起来,在云里奔行如风,紫衣女子大叫道:“糟了!太阳一出来!我们就会晕过去!” 冰雪急忙说道:“快回去!”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是冰雪他们刚进王城时指引他们的那个黑衣少年,冰雪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黑衣少年说:“让你们留在净身院,你们为什么要离开!” 冰雪说:“我们想知道真相……想离开!” 黑衣少年说:“不知道自己是谁,你要离开去哪里?在这里失去的东西,就要在这里找回来!我让你们去净身院,原因只有一个,那里也许能够找出你们的身份,只有找到……我不能多说了!快吃下这颗药丸,回到你们休息的地方!” 他抛过来两颗药丸,紫衣女子吞下后,问:“你既然知道那么多,为何不走?”黑衣少年说:“我要知道自己是谁,不然,就是离开,也毫无意义。离开这里,就等于无法面对现实!” 冰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要怎么才能离开?” 紫衣女子说:“不知道这颗药丸能支撑多久,走,我们去一次王宫!我很早以前就想去了,但是一直没有时间!” 冰雪点头说:“好,不管是净身院还是净心院,都比不上那里隐藏的秘密多!” 两人到了王宫外面,只见红色的河水恐怖的流着,白色的桥面宽阔得可怕,高大的宫墙在夜色里显得诡秘而阴深。 紫衣女子回头说:“这桥被称为奈何桥,我试一下能不能飞越!” 她身形一转,飘然而去,冰雪见她不停的在桥上来回转着,就是不能上前,便说道:“快回来,你已经来到幻象之中!” 但是紫衣女子根本没办法听到,冰雪看准她的方向,闭上双眼,飞身过去,一把抓住她,用力往回一跃,才睁开双眼,说:“进去就会被迷惑住!” 紫衣女子满头大汗,说:“把眼睛蒙上!” 冰雪说:“但是,如果整个王宫都是幻象,我们难道能够一直把眼睛蒙上?” 紫衣女子说:“没有办法,现在要退出,的确不甘心!” 这时忽然一个白影飘然而来,冰雪惊道:“是阳姑娘!” 阳汇点点头,说:“我偷偷绘制了王宫的地图,按照这个方向走,你们可以见到彩色球,我现在是先风落叶的白色守卫,不能耽误太久!” 冰雪点点头,只见地图上有道红线,两人沿着红线所示,来到宫墙下,冰雪说道:“没有路了!”紫衣女子说:“闭上眼睛!”两人闭上眼睛,往前面走去,待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看到眼前景色一变,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下显得雄伟而且壮观! 她们顺着指引的方向,不到多久,穿过了几乎不可能穿过的假山、湖泊、园林还有院墙,只见眼前出现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湖,湖面上放了一个巨大的彩色水晶,上面能够清晰的看到活动的人群,所有的人在水晶上来回穿梭着,一重一重,看的人眼花缭乱。 紫衣女子说:“不错,有了这个,他们就知道了无上王国的一切,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办法来解读上面的东西。”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隐藏在一座假山后面,只见一黑一白的两个人缓缓走来,白色衣服的那人说道:“要解读水晶球,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连破坏都不可以。” 黑色的那人说:“不知道师妹以前怎么知道这个秘密,我想一定和这个秘密有关,不然至尊不会派人杀她。” 白色的那人说:“你是说,所谓的四大逆贼,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其实一开始,至尊要杀的人,就已经是令师妹?” 黑色的那人叹说:“不错,我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约定,但是自从师妹遇到了我,她就开始违背这个约定,开始改变无上至尊构造的水晶世界,其实她自己也许已经知道惹怒了至尊,但是仍然无法停下来。” 白色的那人伤感的说:“可惜,她没有说出来,她不愿意说出来。” 黑色的人说:“你爱的人忽然把爱情看的如同过眼的云烟,如果不能让他再爱你,即便你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师妹从小就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感情,况且,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因为一时的失去记忆,就会忘记对方,这样的爱情,是爱情吗?她一定很失望,非常失望。” 白色的人说:“不是失望,她一直是在希望,到了后来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你是爱她的,冰雪只不过是你的一场过眼云烟!她才是真正的过眼云烟。” 冰雪全身一震,此时才明白那两人原来是穆轻灵和红凌。 他们打扮成黑白护法的样子,难道他们已经是黑白护法? 不错,每个人都在这个世界努力的往外走,在我们离开的日子,我们在木犁的寻找出路,他们也应该一样。 红凌正是现在的白护法,她悠悠的叹说:“记忆失去之后,其实你们一直都在互相爱着,只不过,因为你身在那样一个地方,你觉得自己眼前的是一个男人,你根本没有让自己有时间考虑而已。这不是谁的过错,而是天意弄人。” 穆轻灵说:“咱们两个能在一起,不知道他们别的人到了哪里,不知道我们会不会遇到他们。” 红凌说:“你放心,一定会的。我们也不算经历太多的风险,而且一直有人在帮我们。”穆轻灵说:“你是说小黑?” 红凌说:“如果不是,我们也不可能成为黑白护法,他既然知道那么多,为什么不直接出手?” 穆轻灵说:“师妹留下来,是在等我,等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又是在等谁?” 冰雪心里想:我什么时候,也能知道自己是谁? 紫衣女子轻声说:“看样子这里是查不出什么的,我们走吧。” 两人沿原路返回,路上经过梨花园,只见满树的梨花飘洒,树上的果实在夜色里狡猾的眨着眼睛。冰雪忍不住停下来,说:“其实这里真是一个神仙一样的地方。” 紫衣女子说:“我虽然不知道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是肯定那地方有一半是天堂,有一半是地狱。”冰雪正要说话,忽然梨花丛中走出一个人来,她看的一呆,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龙涛。 紫衣女子眼中一亮,说道:“什么人?”龙涛向二人这边看来,随即镇定的说:“你们胆子太大了,怎么夜闯王宫。” 紫衣女子说:“你也一样啊!” 龙涛向四周一看,说:“实不相瞒,我是来找至尊的,我要单独和他说话。” 紫衣女子说:“看样子,你是没有找到了。” 龙涛说:“不错,这是第二天了。” 忽然间头顶一亮,只见天上的太阳一下子出来了,只听得一阵哈哈大笑,一个声音说:“三位果然是胆大包天,居然敢闯我的无上王宫,不想活了吗?” 龙涛说:“我们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如何愚弄众生!” 至尊的轮廓在梨花影里渐渐出现:“不错,你们是想知道,不过问题是你们不能知道。”龙涛问:“为什么,难道你要骗我们一辈子,要骗所有的人,从他们出生到死亡。” 至尊已然戴着面具,他冷冷的说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说明这个幻境还不能完全控制你们所有的人,看来还得多下工夫啊。” 龙涛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把所有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满足你对控制众生无限需求的欲望?” 至尊说:“你是不能理解的,无上王国的疆土会不断的扩大,直到把整个世界淹没,整个世界,包括你们念念不忘的现实世界,都会成为无上王国,安排一切的主宰是我,不错,是我。” 龙涛说:“你只不过是在做梦而已,不要说天下这么多人,就是无上王国,你也根本不可能完全控制!你注定会失败的。” 至尊说:“失败与不失败,不是一句话。” 紫衣女子说:“至尊,如果你真有如此的雄心壮志,你就应该找到辅佐你的人,你把我这样的人拒于门外,当然很难成功!” 至尊哈哈大笑起来,继而说道:“我有我的左右臂膀,不需要你。” 紫衣女子说:“那是你的失误,我不想成为统领天下的至尊,我只想一展自己的所长,在这个风云变幻的世界里,写下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只想用我的方式,留住我的时间,留下我的辉煌!” 至尊哈哈大笑道:“真是一个有抱负的年轻人!我想你一定可以一展你的所长,成为一个许多人知道的人。” 紫衣女子说:“可惜你不需要我,我注定会成为你的叛逆,以前,你很怕一个叫做风悠悠的人,但是她深陷于情,不可自拔,根本造不成威胁,其实你根本不应该杀她,至少不会引来那么多的敌人!” 至尊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衣女子说:“看起来,好像是你在控制整个无上王城,但是自从我来的那一天开始,你注定就已经走向失败,风悠悠是我的一枚棋子,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一枚棋子。今天,所有的棋子都来到你的周围,你已经深陷于此。——如果刚才你答应了我,我说不定会为你开创一个更大的无上王国!” 至尊问道:“你说今天是一个局,你布置的?” 紫衣女子缓缓上前,来到梨花丛中,说:“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能够很快的适应,并能最快的洞悉这世界的一切玄妙之处,找到最适合我生存的途径,以及往我需要的方向改变的办法。” 第三十二回:来如春梦无多时散似朝云无觅处 至尊说道:“愿闻其详。”语气镇定,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紫衣女子说:“我来了不久,就到了铜台,先风落叶是一个奇怪的人,她有美丽的容颜,但是却在一个苍老的面具下生活,我真不知道,王城之中,为何那么崇尚面具,越是面目全非,越是对它趋之若骛。” 至尊说:“你可以说你想说的,但是不要说得太多,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这里一天,外面才一个时辰。” 紫衣女子笑说:“成大事就不用计较小节,这点时间,应该还是能够抽出来的。我的琴并不好,但是我很快就知道了出入铜台的秘密,自然,很快也就知道了出入王宫,甚至是整个无上王国,整个虚幻世界的秘密。” 至尊说:“你的确很了不起!” 紫衣女子笑了一笑,说:“我自然不可能和你正面为敌,于是我点化了风悠悠,可惜她知道之后,选择了保全自己的爱情,没有和你为敌。但是我知道,即便他不与你为敌,你也要除去她,那么你自然会引来一大帮复仇的人,所以我认为她的退出,不但没有妨碍我的计划,反而使这计划变得更加完美。” 至尊说:“不错。” 紫衣女子又一笑,得意的说:“于是我在城里布置了两个人,一个是小黑,他是个很善良的小伙子,我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反抗;还有一个就是小白,可惜她实在太不明智,在破坏水晶的时候不幸死了,不过不要紧,这个世界造个人非常容易,我很快就替你补了一个,甚至你自己根本不知道!” 至尊说:“你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紫衣女子说:“当然知道,在这个虚幻世界里,不外乎两个最厉害的法宝,一个是迷离阵法,一个就是记忆之水。迷离阵法可以让人身处于五光十色的虚幻之中,而记忆之水,会让人失去或者得到记忆,当然要能够使用它们,比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防备更不容易,那迷离阵法一直在我们身边,而记忆之水有时甚至随着月光入侵我们的记忆,顺着一股香味飘到你的脑子里;不过,只要有足够的智慧,别人能弄出来的东西,看看也能学会。” 至尊说:“很好,你的确作了不少事情,把我所有的仇人都安排进了王宫,你想让他们杀了我,还是……” 紫衣女子说:“你的生死我何必关心,不错我是能够洞悉一切,但是我仍然无法找回自己的记忆,如果你愿意,我不管你这虚幻世界里的事情,我要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至尊说道:“那不太可能。” 这时忽然听到坤雪的声音:“什么不可能,你不放我们走,我们就杀了你!” 至尊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为什么要找到破解记忆之水的方法?你们以为对一个一意孤行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吗?要找回自己,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你们一点也不成功,我随便动一下水晶球,你们就会四散开来,一辈子也别想见着对方!我听完了你的夸夸其谈,你还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有可能你相信的也如同你不知道的一样,有时甚至会害了你!” 紫衣女子身形一展,向至尊抓去,至尊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紫衣女子看着四周,冷笑一声,手上一挥,一股劲风刮来,至尊的身影又出现在一株梨树下,紫衣女子说:“不可能离开,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这里,我是了如指掌!你逃不出我的眼睛!” 坤雪越上前,说:“你这个老怪物!折腾得我们好惨!还不说出来!”龙涛问道:“你们一直在什么地方?” 坤雪说:“我是狼大夫啊,幸好有面具,根本看不出来,不过我告诉你,有一次在大殿之上,要大家把面具摘下来,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龙涛心想:原来上次不止我一个人是假的。 冰雪说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你还不肯说出真相?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非要大家葬送在这里,同归于尽吗?” 至尊冷笑说:“你以为只有你们才有人吗?不错,这片梨花林子你们是见过,但是你们知道吗?这里不但是梨花院,还是净身院,净心院,还是整个虚幻世界!你们就是这样一重一重的在这里生活,一步都没有走的在这里移动,我要叫人来消除你们,实在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言未毕,只见风婆婆、先风落叶已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风婆婆身后,不知跟了多少人,先风落叶笑说:“厉害,真是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无上王国连同整个虚幻世界,都给你们一言道中。” 紫衣女子说:“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重重叠叠在一起的影子,所以水晶球上会有这么多重影,原来我们一直是在这个地方,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至尊说道:“不错,你终于明白了!你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除非你知道自己是谁,能够看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紫衣女子问:“要怎样才能知道自己是谁?” 至尊说:“很简单,除非你离开这里!” 坤雪急忙说:“你是不是糊涂了,要知道自己是谁才能离开,只有离开才知道自己是谁,你是不是说错了!” 风婆婆轻轻说:“没有说错,你们不可能离开。即便你们有智慧,也不可能离开。因为离开需要的不是智慧!” 紫衣女子冷笑说:“我们会离开的!”她手上一晃,冰雪只觉眼前景色一改,已经在一个小木屋中了。紫衣女子说:“在一天之类,他们在水晶球中是找不到我们的,我们必须知道我们是谁。” 龙涛说:“刚才风婆婆说了,要的不是智慧。风庄主知道自己是谁,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有什么是她作了我们没有作的!” 冰雪说:“她遇到了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万云平说:“也许正是这个人的出现,一点灵光让她由此及彼,想到了所有的事情。” 紫衣女子说:“有了这点灵光,她就拼凑出了最完整而真实的过去,我们没有这点机会,所以我们要全力回忆,把我们过去的事情,争取一点点的回忆起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记忆!” 坤雪忽然大声说:“我想起来了!”冰雪问:“你想起什么了?” 坤雪说:“其实我以前真的不是凌九,凌九的记忆在我的脑中总是那么突兀,……我觉得,我像是在以前就有过什么经历,一把剑,不,许多,许多把剑……我记得,……我记得……”她忽然激动起来,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红凌说道:“你慢点说,不会急死你的!” 坤雪平息下来,说:“我记得我在一个桥边上,看到一个煮汤的老婆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问她那么香的汤,在荒山野岭煮是不是太浪费了,我还喝了,我问她,这是什么汤,她告诉我,这是孟婆汤,她就是孟婆。” 翠玉说道:“再往前想,那才是有用的。” 坤雪说:“你以为我想想什么就想什么啊!连之后的都想不起来了!我记得之后我就到了黑夜王国,但是又不是很确定,后来我遇到万大哥,我觉得好像很熟悉一样,我们见到后……” 翠玉说道:“好了,好了,那些事情于事无补,我们要回忆的是以前的事情,是不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飞凭说:“我们四个人好像以前就认识一样,尽管以前我们的遭遇各不相同,这说明,我们以前是认识的,我们在外面那个世界,是互相认识的。” 绿秋说:“猜想有什么用,也不一定是真的。” 秋水忽然说道:“这么说来,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我在进入虚幻世界之前,似乎到过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奇怪的山洞,我本来以为那一直是我曾经的一场梦,现在想起来,那好像是真的。”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这么关注,我有点不好意思。” 大家都收回目光,但是仍然认真听着:“那天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到了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我好像并没有心情游山玩水,而是在找一个人,我不知道在……” 她的眼中忽然闪出一丝的亮光,在一干人身上轻轻扫过,继而控制住情绪,说:“不管在找什么,我反正在找一个人,我和他有过几次交往,对他刻骨铭心的想念,他不见了,我就千里迢迢的来找他……” 翠玉说:“说正经事,不要表白你的感情。” 秋水说:“我知道我不该说,但是好难得有这么多人那么关心的听着我内心深处的声音,我一时控制不住……我来到一个奇怪的山洞,是洞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吸引了我,那味道很奇怪,让人觉得很饿,现在想起来,我们刚进王城之时,闻到的就是这股味道。” 飞凭说:“这么说,我们是在那个山洞里面?” 坤雪摇头说:“不是,说不定那是用来煮汤的地方。” 秋水说:“整个山洞是一片蓝色的光芒笼罩着,很诡异,很神秘,我悄悄的往里面走着,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在那里煮汤,那是一口很大的锅,足足有一丈见方,我没有骗人;当时我太好奇了,悄悄来到锅的旁边,只见锅里的汤流到一个丹炉里面,那丹炉很小,被火光和大锅掩盖,在对面是看不到的。火光是那么的蓝,简直像是鬼火一般的奇怪。” 坤雪说:“说不定就是鬼火!” 秋水说:“那大锅背后,不仅是一个很小的炼丹炉,还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山洞里有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山洞里,有条不紊,忙而有序,每个人都在忙着,手上端着盆、碗之类的东西,我很惊讶,来到洞口,只见里面大大小小的丹炉,一个接一个,就像是传说中太上老君的丹药房一样!” 坤雪说:“后来呢?他们有没有发现你,你有没有吃亏?” 秋水说:“我看到一个独眼的妇人从里面洞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今天要完工了,我要看看这次能不能成功,把上次的那几个人拉出来!’” 坤雪急忙问道:“是什么人?” 秋水说:“是一个白衣的少女,还有两个小伙子,一个是灰色的衣服,一个是红色衣服,另外有一个老头。那个独眼妇人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一个说自己是花果山的猴子,一个说自己是太上老君的坐骑,一个说自己是百兽之王,那老头说自己是一红院的花魁。” 坤雪哈哈大笑,说:“真好笑,这样的话也有人说得出来!” 秋水说:“这说明独眼妇人很成功,已经能够控制人的脑子。” 紫衣女子说:“这就是记忆之水,能让你拥有或者失去记忆,你们现在能够想到一点东西,说明它抹掉的记忆,也许并不完全。” 秋水说:“当时我也觉得好笑,这时忽然一阵风吹来,我……我就好像失去了知觉,以后的事情,就全是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了。” 红凌说:“似乎我没有见过那个洞,我只是记得,我来的时候,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而是两个人,我是和什么人一起来的,我好像记得我们被两边的景色迷住了,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我们……” 飞凭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好像也是和一个人来的。” 绿秋忽然说:“我也是,那么……” 翠玉说:“我也想起来了,而且,我忽然觉得,我们真的认识!” 红凌说:“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多的东西。” 坤雪说:“我看,咱们都想不出来,横竖想不出来,咱们冲出去和他们决一死战!” 冰雪看着阳汇,说道:“你不是有记忆吗?” 紫衣女子说:“她刚进王城,就被记忆之水的香味迷倒了,现在她也和你们一样,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真是可惜。” 坤雪说:“不知道以后我们会不会想起,我们曾经在一个地方想我们的回忆,一起寻找我们是谁。” 紫衣女子说:“如果想不出来,我们谁也不能离开,什么以后,根本没有以后,因为日子不在你的计划之中。” 万云平说:“我仿佛记得,我是奉了谁的命令,来到这里查探一件事情,而且,还有个人,忽然跑来纠缠不休,一路上不断的暗算我,捉弄我……” 坤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想起来了!” 大家都看着她,只听她大声说道:“是我来找你的,我找得你好辛苦,一路上我不断的捉弄你,在你睡的床上放蛇,在你吃的菜里下蒙汗药,在你的马槽里放巴豆,反正什么法子都用了,最后才出来和你见面。” 紫衣女子说:“你为什么这么作?” 坤雪说:“我想是为了好玩吧,这说明我们很早就认识。” 万云平说:“然后我们一起来到一个叫做,对,叫做终了谷的地方,在那里,我们私下里打探最近江湖失踪的人的情况……” 坤雪急忙说:“对对对!后来我们来到一个小河边上,看着河水变成了红色,我们也失去了知觉,然后就,就到了这个世界。” 皓秋说:“家师派我来终了谷,是打听江湖上近来接连失踪了不少武林人物的下落,看来万兄也一定是因为这个事情,这么说来,此事与终了谷有关,接连失踪的人,应该就是现在身在虚幻世界中的人。” 阳汇说:“我记得我是被人追杀……我当时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当我再次看身边的世界时,山谷变成了宽阔的大草原,我的仇家是谁,为什么要追杀我!” 紫衣女子说:“你们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用,大家在心里想想,难道我们活了几十年,居然没有一件很有意义值得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记得的事情?” 阳汇说:“我记得我遇到了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他是那么的睿智,我觉得他的轮廓总是在我的眼前浮现,让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忘记自己身边的世界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紫衣女子看了看周围的人,说:“我记得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在泰山顶上,力克五剑十三侠,将所有的对手击倒在我的一根丝带之上……” 所有的人脑中忽然如同炸开了一样—— 五剑十三侠、泰山、丝带、——紫雨风暴、生死门、宁烟眸…… 阳汇身形一展,手上长剑向宁烟眸刺去,喝道:“妖女受死!” 宁烟眸在电光石火之间忽然明白过来,微微一笑,身形一转,但是万云平一支长剑早已斜刺过来,使的正是法宝寺的“大空剑法”。 宁烟眸冷声说:“既然知道用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了!”手上丝带一绕,小木屋忽然之间劲气四起,狂风扑面! 红凌来到冰雪身边,说道:“宫主,以前有得罪之处,还望……”冰雪看着红凌,说:“离儿,我也没想到,我见到你们的那一刻,那种感觉真的好强烈。”翠玉笑说:“我们快走吧!”冰雪看着她,说:“绝儿,你以为她会那么轻易让我们离开?” 绿秋说:“龙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龙涛说:“一路上我——一直跟着你们……我并没有走,……”绿秋就是真儿,她笑说:“我们要去找人。”飞凭就是情儿,她缓缓说道:“咱们快找出路吧。” 此时皓秋已经一展身形,向外面冲去,屋里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坤雪叫的声音最大,恨不得把宁烟眸吃了。 宁烟眸出了几招,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迟早会收拾你们几个,……”她身形一转,飞出木屋,只见眼前层峦叠嶂,正是以前她失陷与此的终了谷。 坤雪大声说:“你别走,哼!和武林正道作对,简直是自寻死路!” 宁烟眸回身一绕丝带,坤雪身上的长剑已经脱手而出,万云平转动身形,一招“万法皆空”,将宁烟眸丝带之力弹开,坤雪越上前接住剑,对万云平说:“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绝配!” 阳汇说道:“多谢万少侠出手相助。”万云平说:“对付这样的女魔头,本就是分内之事。”坤雪笑说:“不错,这个可恶的女魔头,早该千人杀,万人斩了!” 离儿一回身不见了皓秋,觉得有所失的样子,冰雪对龙涛说:“好像皓秋去找至尊去了,我们去看看。” 离儿,绝儿等人一起出了木屋,只见门外就是一带青山绿水,至尊在对面站着,说道:“你们果然离开了这美丽的幻境。”皓秋说道:“你杀了我师妹,自然知道该怎么了断。” 秋水说道:“杀了他,为皓月报仇!”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见一个独眼的妇人飘然而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丹瓶,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杀人那么容易吗?你们西陵派的剑术,又有几分威力。” 秋水正是西陵派弟子全非,她此时冷笑说:“让你见识见识!”手上那剑飘然而出,直向独眼妇人飞去。独眼妇人身子刚一闪,那剑如影随形的跟着,穷追不舍的刺来。 这剑法正是西陵派的绝技,“观音神剑”,剑飞九天,自在我心,观音万象,万剑归一,西陵派的高手可以一心控制许多把宝剑,这样用在对敌时完全可以人在十丈之外与人对敌,自己丝毫不受伤害,实际上是以气御剑的法门。所以这剑一般都很窄很轻,今天他们本来预备一起杀了至尊,所以都带了剑,不过那时全非还不知自己的身份,没有带一支合身的薄如蝉翼的剑。 尽管如此,剑上的威力仍然非同一般! 独眼妇人不料一个小小的西陵派弟子竟然会如此精妙的“观音神剑”,一时收起戏耍之心,大袖飘飘,翩然起舞。她人很难看,而且还有一只眼睛瞎了,但是这“飞天武步”的身法,还是十分的美妙,看的冰雪等人都呆了一呆。 皓秋见全非一支剑奈何不了独眼妇人,便闪身上前,展开真武派的“天光剑法”,一招“三山半落星天外”,将独眼妇人袖子削掉一半,坤雪在一旁说道:“看你怎么晃袖子,晃得我眼都花了!” 皓秋正要再出招时,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听一个人说道:“你真是丢我的脸,在我身边都好几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不退下!”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飘然而来,一伸手捏住全非尚在空中的剑,又在皓秋的剑上一弹,皓秋立时觉得虎口一麻,剑险些就要脱手飞出。 龙涛在冰雪身边说:“是终了谷的神仙姐姐!” 坤雪在一旁说:“鬼魅姐姐还差不多!” 全非运气控剑,但剑在神仙姐姐手上如同生根了一样,神仙姐姐说道:“你们既然来了,我也少不得尽尽地主之谊,大家不用客气,随便点,何必这么横鼻子瞪眼睛的,多不好啊。” 皓秋说道:“妖妇,原来一直就是你在捣鬼。” 神仙姐姐轻轻一笑,将剑还与全非,方转身说道:“我看到武林之中风起云涌,死伤无数,心生忧虑,让他们到一个没有仇杀的地方,那不是一件功德吗?” 皓秋说:“武林事自由武林人自己来决定,凭什么要你来决定别人的路?”神仙姐姐笑说:“小朋友,你是真武派的人吧,我平时最讨厌你们这些迂腐不堪的卫道士了!”她冷笑一声,手臂一挥,一道彩色光芒忽地点射而来,全非手上一抖,一枚“寒心铁”,直向神仙姐姐射去,神仙姐姐左手一绕,已经将铁针笼在袖中。 忽然间一阵暴风雨般的暗器扑来,神仙姐姐急忙闪身,口中说道:“唐门‘流星雨’,不错,火候虽然不到,手法却很干脆!” 冰雪看到是那个屡次出现的小黑,原来他是唐门弟子,唐门掌门唐云的弟弟,唐灵。 皓秋再追去时,只听得神仙姐姐说道:“今日不同你们这些小辈计较,留着性命还不快走,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全非对皓秋说道:“回去吧。” 皓秋看着这一带美丽的山水,忽然之间泪水充满了眼眶,全非觉得眼角也湿润了,说道:“我们回去禀明师尊,这里的一切……” 皓秋忽然往前跑去,一面大声说道:“我不会回去,我要留在这里,为我师妹报仇。”全非见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叹说:“我也是来找你的,难道因为我没有死去,所以你对我毫不在乎吗?” 离儿呆呆的看着,冰雪说道:“既然想去,为什么不去?”离儿转头说:“我们上路吧。”冰雪说:“其实我身边有绝儿她们,我不想你后悔一辈子。他也需要帮助,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抹调你心里的想法,我们不是那种喜欢压抑自己的人,在龙宫难道还不够压抑吗?” 离儿抬头看着天,说:“师父对我说过,我这一生,不会离开龙宫。” 冰雪叹说:“是啊,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是她对自己说的,对你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去。” 离儿笑了笑,抬步往前而去,全非也在一刹那间往前走去。 冰雪笑了笑,对龙涛说:“你可以走了。” 龙涛笑说:“你不是说……” 冰雪缓缓走着,说道:“我什么也没说。” 绝儿等人陪着冰雪缓缓走着,龙涛一面跟着,一面说:“你……” 冰雪忽然转过头,问道:“为什么把你的剑给别人?” 龙涛惊讶的说:“我的剑?” 冰雪说:“一个武林中人,最重要的是他手上的武器。” 龙涛说:“我最贴身的武器是一箫一笛啊……” 冰雪继续说:“你的剑在别人那里,心也在别人那里!” 龙涛笑说:“原来是为了这个,当时那个法宝寺的弟子当众被我打败,为了挽回,不至于产生太大的误会,我当然应该给她一把剑,挽回她的面子……你也知道,我们恶门的名声不好……” 冰雪脸上一红,说:“你们恶门,与我什么相干。” 绝儿说道:“还不赶快到前面去买马,难道要我们就这样去江南啊!” 龙涛急忙应着,一路狂奔而去。 冰雪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一切,忽然叹了口气,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一片雪花飘了下来,接着一片一片,连绵不绝。 情儿转身看着冰雪看着的一切,说:“这里面还有很多人,而且多半都是武林中人。”冰雪说道:“西陵派,真武派,唐门,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名门正派,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一直以来也在关注这件事情,……况且,我们实在不想再沾上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了。” 出了山谷,龙涛已经牵了几匹马在谷口等着,情儿说道:“快点赶路吧,快到冬天了,我想过年的时候他们应该都在家。” 龙涛说:“不知道好不好找,夫人当初留下的地址,也实在太大了。”冰雪说:“我们可以问一下,有没有人知道当初什么人家收留了一个小孩子,二十年前。” 情儿说:“好,咱们在以前老宫主所留过的地方一个个的问。” 不觉间已是暮色苍茫,龙涛说道:“前面不远是个小镇,我已经订了三个房间。”冰雪说:“真奇怪,,为什么在无上王国,我并没有觉得一天有什么变化,但那里的一天,却只是外面的一个时辰。” 龙涛说:“其实那样也许更好,日子更多。” 冰雪进了屋子,说道:“好久没有这样真真的吃过饭了。” 到了房间里,冰雪取出剑来,轻轻擦拭着,忽然一阵悠悠的箫声传来,在雪花飘舞的时节,显得低沉而忧郁。 她推门而出,来到外面,只见客栈之中,坐了一个黑衣男子,看来大约二十来岁,眉毛很秀气,眼睛如同星星一样明澈。偌大的客栈,只有他一个人,箫声缓缓而出,如泣如诉。 冰雪正要回去,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夜深人静,仁兄,不怕打扰人家的清净吗?”黑衣男子继续吹着箫,冰雪觉得人影一闪,只见黑衣男子身边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美艳绝伦、满目风情的红衣女人,一个俊朗潇洒、风流倜傥的黄衣男子。 冰雪心里想:这两个人生得如此完美,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黑衣男子一下就道出了冰雪的疑问,他说道:“太极洞就派出两个弟子来赴这约会,那也太看不起音谷了。” 太极洞就是号称每个人都是绝代风华、容貌气度天下无双,为天下之际的太极洞。 女子说道:“只要够得上分量,谁都一样。” 男子说:“音谷派出你来,也不见得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语未了,只听一个人说道:“长风不得无礼,见了前辈还不下跪,这位是音谷谷主‘七音尊者’木掌门的师尊,红尘前辈。” 只见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妇人,自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黑衣男子正是音谷谷主木青青的师尊,红尘,他年纪已经超过花甲,但是看起来却如二十岁的青年一般无二。 红尘说道:“这位一定是‘无敌小姐’慕容秋风了。我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你居然还记得我。” 慕容秋风说道:“长风,玉依,还不拜见前辈。” 长风、玉依一起拜下,红尘笑说:“这就免了,不知秋风小姐叫老朽来有何指教?”冰雪看他们有事要说,便急忙往屋子里走去,但是当她刚推门的时候,便觉得一阵眩晕,慕容秋风说道:“姑娘,不能动,这是音谷的‘三步失魂引’,以后不许想今天的事情,今天也不能走开。” 冰雪说:“我没什么恶意,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有事。”她觉得有股说不出的痛苦,在脑子里盘旋。 慕容秋风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向音谷借一样东西。” 红尘问:“什么?” 慕容秋风说:“借你一用。” 红尘问道:“借我?愿闻其详。” 慕容秋风说道:“听说阁下在音谷之中德高望重,想让你劝劝你的徒弟,同咱们一起收复江北武林,不知前辈有没有这个意思?” 红尘说:“没有,江北武林一向相安无事,为什么要收服?” 慕容秋风说道:“现在恶门集结江北各派,已经成了气候,迟早有一天,会吞并你们音谷,难道前辈不想打算打算?” 红尘说:“龙凭今根本不是奸险小人,他集结江北武林,也没有别的用意,天下武林,未必有几个能如同龙凭今那样光明磊落!” 慕容秋风哈哈笑道:“你说什么?恶门掌门光明磊落!真是荒唐。” 红尘说:“老朽阅历很多,加之头脑并不昏聩,自然知道谁是谁非。当年龙凭今为了救音谷弟子,甘愿退出武林,音谷始终都不会忘记。” 慕容秋风说:“你是说当年十大正派一起围攻音谷?不错,那次若非龙凭今出面承担了所有罪过,音谷自然难逃一难;后来也证明,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们干的,据说是生死门,不过这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事情,我听说木青青是个很孝顺的弟子。” 红尘说:“我也听说太极洞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慕容秋风说道:“前辈,我们知道您老德高望重,武功天下少有,所以……” 红尘冷冷的说:“所以这镇上全是你们太极洞的俊男美女,我见多了,刚才那一曲不是《三步失魂引》,而是《四面楚歌》,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是重重的疑虑,你以为凭你们三个,能够抵抗吗?只不过是我想听听你们这些小辈的意思而已。新鲜,多年没出江湖,出来就遇到这么看得起自己的人。” 慕容秋风冷笑一声,忽然之间客栈中飞来不下数十个人影,一个个衣袂飘飘,冰雪可以感觉他们来去之间,都是武林中的好手。 红尘冷笑一声,箫声乍起,冰雪只是觉得有一股清凉的月光流入自己的心口,渐渐便顺畅了她的血脉,活络了她的神经。她可以转过身了。 只见红尘已依然在那里吹箫,所有的人已经不在了。 冰雪说道:“没有打吗?” 红尘说道:“已经打过了,你们赶快离开吧,这个小镇,已经不能住人了。”冰雪问:“为什么?”只听龙涛说:“快走,我已经备好了马。”情儿等人嘟嘟囔囔的出来,揉着眼睛说:“怎么了?半夜三更的!”绝儿说道:“快走吧,打了了一场。”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四人出了屋子,绝儿眉飞色舞的说:“刚才我偷偷的看了,好厉害,好多人扑过去,但是就在一刹那间……” 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几人向四周看去,只见完好的屋子开始慢慢的塌陷,渐渐的化成一团灰末,漫天飞舞的灰末,合着漫天飞舞的飞雪,在夜色里弥漫开来,让人觉得这一切宛如一场幽梦。 龙涛叹说:“音谷的音功,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 绝儿问:“恶门和音谷之间,有什么渊源?” 龙涛说:“其实,红尘前辈同家师祖是结义的兄弟,至于为何结义,谁也不知道,后来家师祖选择了隐退,后来十大派一起陷害音谷,师祖派家父重出江湖,替他们担下了这个罪名,反正恶门是邪派,既然已经有邪派承认,他们当然没有办法。” 冰雪没有细问,但想来那天一定是个风急如浪的日子,十大门派虎视眈眈,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义正词严的申明后,一触即发,忽然龙凭今出现在十一门派的包围之中,面对天下正派英雄,一力承担所有罪过…… 绝儿说:“真是奇怪,既然都是正派,何必自相残杀?” 三十二回:来如春梦无多时 散似朝云无觅处 至尊说道:“愿闻其详。”语气镇定,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紫衣女子说:“我来了不久,就到了铜台,先风落叶是一个奇怪的人,她有美丽的容颜,但是却在一个苍老的面具下生活,我真不知道,王城之中,为何那么崇尚面具,越是面目全非,越是对它趋之若骛。” 至尊说:“你可以说你想说的,但是不要说得太多,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这里一天,外面才一个时辰。” 紫衣女子笑说:“成大事就不用计较小节,这点时间,应该还是能够抽出来的。我的琴并不好,但是我很快就知道了出入铜台的秘密,自然,很快也就知道了出入王宫,甚至是整个无上王国,整个虚幻世界的秘密。” 至尊说:“你的确很了不起!” 紫衣女子笑了一笑,说:“我自然不可能和你正面为敌,于是我点化了风悠悠,可惜她知道之后,选择了保全自己的爱情,没有和你为敌。但是我知道,即便他不与你为敌,你也要除去她,那么你自然会引来一大帮复仇的人,所以我认为她的退出,不但没有妨碍我的计划,反而使这计划变得更加完美。” 至尊说:“不错。” 紫衣女子又一笑,得意的说:“于是我在城里布置了两个人,一个是小黑,他是个很善良的小伙子,我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反抗;还有一个就是小白,可惜她实在太不明智,在破坏水晶的时候不幸死了,不过不要紧,这个世界造个人非常容易,我很快就替你补了一个,甚至你自己根本不知道!” 至尊说:“你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紫衣女子说:“当然知道,在这个虚幻世界里,不外乎两个最厉害的法宝,一个是迷离阵法,一个就是记忆之水。迷离阵法可以让人身处于五光十色的虚幻之中,而记忆之水,会让人失去或者得到记忆,当然要能够使用它们,比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防备更不容易,那迷离阵法一直在我们身边,而记忆之水有时甚至随着月光入侵我们的记忆,顺着一股香味飘到你的脑子里;不过,只要有足够的智慧,别人能弄出来的东西,看看也能学会。” 至尊说:“很好,你的确作了不少事情,把我所有的仇人都安排进了王宫,你想让他们杀了我,还是……” 紫衣女子说:“你的生死我何必关心,不错我是能够洞悉一切,但是我仍然无法找回自己的记忆,如果你愿意,我不管你这虚幻世界里的事情,我要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至尊说道:“那不太可能。” 这时忽然听到坤雪的声音:“什么不可能,你不放我们走,我们就杀了你!” 至尊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为什么要找到破解记忆之水的方法?你们以为对一个一意孤行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吗?要找回自己,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你们一点也不成功,我随便动一下水晶球,你们就会四散开来,一辈子也别想见着对方!我听完了你的夸夸其谈,你还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有可能你相信的也如同你不知道的一样,有时甚至会害了你!” 紫衣女子身形一展,向至尊抓去,至尊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紫衣女子看着四周,冷笑一声,手上一挥,一股劲风刮来,至尊的身影又出现在一株梨树下,紫衣女子说:“不可能离开,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这里,我是了如指掌!你逃不出我的眼睛!” 坤雪越上前,说:“你这个老怪物!折腾得我们好惨!还不说出来!”龙涛问道:“你们一直在什么地方?” 坤雪说:“我是狼大夫啊,幸好有面具,根本看不出来,不过我告诉你,有一次在大殿之上,要大家把面具摘下来,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龙涛心想:原来上次不止我一个人是假的。 冰雪说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你还不肯说出真相?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非要大家葬送在这里,同归于尽吗?” 至尊冷笑说:“你以为只有你们才有人吗?不错,这片梨花林子你们是见过,但是你们知道吗?这里不但是梨花院,还是净身院,净心院,还是整个虚幻世界!你们就是这样一重一重的在这里生活,一步都没有走的在这里移动,我要叫人来消除你们,实在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言未毕,只见风婆婆、先风落叶已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风婆婆身后,不知跟了多少人,先风落叶笑说:“厉害,真是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无上王国连同整个虚幻世界,都给你们一言道中。” 紫衣女子说:“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重重叠叠在一起的影子,所以水晶球上会有这么多重影,原来我们一直是在这个地方,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至尊说道:“不错,你终于明白了!你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除非你知道自己是谁,能够看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紫衣女子问:“要怎样才能知道自己是谁?” 至尊说:“很简单,除非你离开这里!” 坤雪急忙说:“你是不是糊涂了,要知道自己是谁才能离开,只有离开才知道自己是谁,你是不是说错了!” 风婆婆轻轻说:“没有说错,你们不可能离开。即便你们有智慧,也不可能离开。因为离开需要的不是智慧!” 紫衣女子冷笑说:“我们会离开的!”她手上一晃,冰雪只觉眼前景色一改,已经在一个小木屋中了。紫衣女子说:“在一天之类,他们在水晶球中是找不到我们的,我们必须知道我们是谁。” 龙涛说:“刚才风婆婆说了,要的不是智慧。风庄主知道自己是谁,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有什么是她作了我们没有作的!” 冰雪说:“她遇到了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万云平说:“也许正是这个人的出现,一点灵光让她由此及彼,想到了所有的事情。” 紫衣女子说:“有了这点灵光,她就拼凑出了最完整而真实的过去,我们没有这点机会,所以我们要全力回忆,把我们过去的事情,争取一点点的回忆起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记忆!” 坤雪忽然大声说:“我想起来了!”冰雪问:“你想起什么了?” 坤雪说:“其实我以前真的不是凌九,凌九的记忆在我的脑中总是那么突兀,……我觉得,我像是在以前就有过什么经历,一把剑,不,许多,许多把剑……我记得,……我记得……”她忽然激动起来,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红凌说道:“你慢点说,不会急死你的!” 坤雪平息下来,说:“我记得我在一个桥边上,看到一个煮汤的老婆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问她那么香的汤,在荒山野岭煮是不是太浪费了,我还喝了,我问她,这是什么汤,她告诉我,这是孟婆汤,她就是孟婆。” 翠玉说道:“再往前想,那才是有用的。” 坤雪说:“你以为我想想什么就想什么啊!连之后的都想不起来了!我记得之后我就到了黑夜王国,但是又不是很确定,后来我遇到万大哥,我觉得好像很熟悉一样,我们见到后……” 翠玉说道:“好了,好了,那些事情于事无补,我们要回忆的是以前的事情,是不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飞凭说:“我们四个人好像以前就认识一样,尽管以前我们的遭遇各不相同,这说明,我们以前是认识的,我们在外面那个世界,是互相认识的。” 绿秋说:“猜想有什么用,也不一定是真的。” 秋水忽然说道:“这么说来,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我在进入虚幻世界之前,似乎到过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奇怪的山洞,我本来以为那一直是我曾经的一场梦,现在想起来,那好像是真的。”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这么关注,我有点不好意思。” 大家都收回目光,但是仍然认真听着:“那天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到了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我好像并没有心情游山玩水,而是在找一个人,我不知道在……” 她的眼中忽然闪出一丝的亮光,在一干人身上轻轻扫过,继而控制住情绪,说:“不管在找什么,我反正在找一个人,我和他有过几次交往,对他刻骨铭心的想念,他不见了,我就千里迢迢的来找他……” 翠玉说:“说正经事,不要表白你的感情。” 秋水说:“我知道我不该说,但是好难得有这么多人那么关心的听着我内心深处的声音,我一时控制不住……我来到一个奇怪的山洞,是洞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吸引了我,那味道很奇怪,让人觉得很饿,现在想起来,我们刚进王城之时,闻到的就是这股味道。” 飞凭说:“这么说,我们是在那个山洞里面?” 坤雪摇头说:“不是,说不定那是用来煮汤的地方。” 秋水说:“整个山洞是一片蓝色的光芒笼罩着,很诡异,很神秘,我悄悄的往里面走着,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在那里煮汤,那是一口很大的锅,足足有一丈见方,我没有骗人;当时我太好奇了,悄悄来到锅的旁边,只见锅里的汤流到一个丹炉里面,那丹炉很小,被火光和大锅掩盖,在对面是看不到的。火光是那么的蓝,简直像是鬼火一般的奇怪。” 坤雪说:“说不定就是鬼火!” 秋水说:“那大锅背后,不仅是一个很小的炼丹炉,还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山洞里有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山洞里,有条不紊,忙而有序,每个人都在忙着,手上端着盆、碗之类的东西,我很惊讶,来到洞口,只见里面大大小小的丹炉,一个接一个,就像是传说中太上老君的丹药房一样!” 坤雪说:“后来呢?他们有没有发现你,你有没有吃亏?” 秋水说:“我看到一个独眼的妇人从里面洞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今天要完工了,我要看看这次能不能成功,把上次的那几个人拉出来!’” 坤雪急忙问道:“是什么人?” 秋水说:“是一个白衣的少女,还有两个小伙子,一个是灰色的衣服,一个是红色衣服,另外有一个老头。那个独眼妇人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一个说自己是花果山的猴子,一个说自己是太上老君的坐骑,一个说自己是百兽之王,那老头说自己是一红院的花魁。” 坤雪哈哈大笑,说:“真好笑,这样的话也有人说得出来!” 秋水说:“这说明独眼妇人很成功,已经能够控制人的脑子。” 紫衣女子说:“这就是记忆之水,能让你拥有或者失去记忆,你们现在能够想到一点东西,说明它抹掉的记忆,也许并不完全。” 秋水说:“当时我也觉得好笑,这时忽然一阵风吹来,我……我就好像失去了知觉,以后的事情,就全是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了。” 红凌说:“似乎我没有见过那个洞,我只是记得,我来的时候,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而是两个人,我是和什么人一起来的,我好像记得我们被两边的景色迷住了,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我们……” 飞凭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好像也是和一个人来的。” 绿秋忽然说:“我也是,那么……” 翠玉说:“我也想起来了,而且,我忽然觉得,我们真的认识!” 红凌说:“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多的东西。” 坤雪说:“我看,咱们都想不出来,横竖想不出来,咱们冲出去和他们决一死战!” 冰雪看着阳汇,说道:“你不是有记忆吗?” 紫衣女子说:“她刚进王城,就被记忆之水的香味迷倒了,现在她也和你们一样,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真是可惜。” 坤雪说:“不知道以后我们会不会想起,我们曾经在一个地方想我们的回忆,一起寻找我们是谁。” 紫衣女子说:“如果想不出来,我们谁也不能离开,什么以后,根本没有以后,因为日子不在你的计划之中。” 万云平说:“我仿佛记得,我是奉了谁的命令,来到这里查探一件事情,而且,还有个人,忽然跑来纠缠不休,一路上不断的暗算我,捉弄我……” 坤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想起来了!” 大家都看着她,只听她大声说道:“是我来找你的,我找得你好辛苦,一路上我不断的捉弄你,在你睡的床上放蛇,在你吃的菜里下蒙汗药,在你的马槽里放巴豆,反正什么法子都用了,最后才出来和你见面。” 紫衣女子说:“你为什么这么作?” 坤雪说:“我想是为了好玩吧,这说明我们很早就认识。” 万云平说:“然后我们一起来到一个叫做,对,叫做终了谷的地方,在那里,我们私下里打探最近江湖失踪的人的情况……” 坤雪急忙说:“对对对!后来我们来到一个小河边上,看着河水变成了红色,我们也失去了知觉,然后就,就到了这个世界。” 皓秋说:“家师派我来终了谷,是打听江湖上近来接连失踪了不少武林人物的下落,看来万兄也一定是因为这个事情,这么说来,此事与终了谷有关,接连失踪的人,应该就是现在身在虚幻世界中的人。” 阳汇说:“我记得我是被人追杀……我当时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当我再次看身边的世界时,山谷变成了宽阔的大草原,我的仇家是谁,为什么要追杀我!” 紫衣女子说:“你们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用,大家在心里想想,难道我们活了几十年,居然没有一件很有意义值得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记得的事情?” 阳汇说:“我记得我遇到了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他是那么的睿智,我觉得他的轮廓总是在我的眼前浮现,让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忘记自己身边的世界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紫衣女子看了看周围的人,说:“我记得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在泰山顶上,力克五剑十三侠,将所有的对手击倒在我的一根丝带之上……” 所有的人脑中忽然如同炸开了一样—— 五剑十三侠、泰山、丝带、——紫雨风暴、生死门、宁烟眸…… 阳汇身形一展,手上长剑向宁烟眸刺去,喝道:“妖女受死!” 宁烟眸在电光石火之间忽然明白过来,微微一笑,身形一转,但是万云平一支长剑早已斜刺过来,使的正是法宝寺的“大空剑法”。 宁烟眸冷声说:“既然知道用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了!”手上丝带一绕,小木屋忽然之间劲气四起,狂风扑面! 红凌来到冰雪身边,说道:“宫主,以前有得罪之处,还望……”冰雪看着红凌,说:“离儿,我也没想到,我见到你们的那一刻,那种感觉真的好强烈。”翠玉笑说:“我们快走吧!”冰雪看着她,说:“绝儿,你以为她会那么轻易让我们离开?” 绿秋说:“龙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龙涛说:“一路上我——一直跟着你们……我并没有走,……”绿秋就是真儿,她笑说:“我们要去找人。”飞凭就是情儿,她缓缓说道:“咱们快找出路吧。” 此时皓秋已经一展身形,向外面冲去,屋里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坤雪叫的声音最大,恨不得把宁烟眸吃了。 宁烟眸出了几招,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迟早会收拾你们几个,……”她身形一转,飞出木屋,只见眼前层峦叠嶂,正是以前她失陷与此的终了谷。 坤雪大声说:“你别走,哼!和武林正道作对,简直是自寻死路!” 宁烟眸回身一绕丝带,坤雪身上的长剑已经脱手而出,万云平转动身形,一招“万法皆空”,将宁烟眸丝带之力弹开,坤雪越上前接住剑,对万云平说:“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绝配!” 阳汇说道:“多谢万少侠出手相助。”万云平说:“对付这样的女魔头,本就是分内之事。”坤雪笑说:“不错,这个可恶的女魔头,早该千人杀,万人斩了!” 离儿一回身不见了皓秋,觉得有所失的样子,冰雪对龙涛说:“好像皓秋去找至尊去了,我们去看看。” 离儿,绝儿等人一起出了木屋,只见门外就是一带青山绿水,至尊在对面站着,说道:“你们果然离开了这美丽的幻境。”皓秋说道:“你杀了我师妹,自然知道该怎么了断。” 秋水说道:“杀了他,为皓月报仇!”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见一个独眼的妇人飘然而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丹瓶,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杀人那么容易吗?你们西陵派的剑术,又有几分威力。” 秋水正是西陵派弟子全非,她此时冷笑说:“让你见识见识!”手上那剑飘然而出,直向独眼妇人飞去。独眼妇人身子刚一闪,那剑如影随形的跟着,穷追不舍的刺来。 这剑法正是西陵派的绝技,“观音神剑”,剑飞九天,自在我心,观音万象,万剑归一,西陵派的高手可以一心控制许多把宝剑,这样用在对敌时完全可以人在十丈之外与人对敌,自己丝毫不受伤害,实际上是以气御剑的法门。所以这剑一般都很窄很轻,今天他们本来预备一起杀了至尊,所以都带了剑,不过那时全非还不知自己的身份,没有带一支合身的薄如蝉翼的剑。 尽管如此,剑上的威力仍然非同一般! 独眼妇人不料一个小小的西陵派弟子竟然会如此精妙的“观音神剑”,一时收起戏耍之心,大袖飘飘,翩然起舞。她人很难看,而且还有一只眼睛瞎了,但是这“飞天武步”的身法,还是十分的美妙,看的冰雪等人都呆了一呆。 皓秋见全非一支剑奈何不了独眼妇人,便闪身上前,展开真武派的“天光剑法”,一招“三山半落星天外”,将独眼妇人袖子削掉一半,坤雪在一旁说道:“看你怎么晃袖子,晃得我眼都花了!” 皓秋正要再出招时,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听一个人说道:“你真是丢我的脸,在我身边都好几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不退下!”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飘然而来,一伸手捏住全非尚在空中的剑,又在皓秋的剑上一弹,皓秋立时觉得虎口一麻,剑险些就要脱手飞出。 龙涛在冰雪身边说:“是终了谷的神仙姐姐!” 坤雪在一旁说:“鬼魅姐姐还差不多!” 全非运气控剑,但剑在神仙姐姐手上如同生根了一样,神仙姐姐说道:“你们既然来了,我也少不得尽尽地主之谊,大家不用客气,随便点,何必这么横鼻子瞪眼睛的,多不好啊。” 皓秋说道:“妖妇,原来一直就是你在捣鬼。” 神仙姐姐轻轻一笑,将剑还与全非,方转身说道:“我看到武林之中风起云涌,死伤无数,心生忧虑,让他们到一个没有仇杀的地方,那不是一件功德吗?” 皓秋说:“武林事自由武林人自己来决定,凭什么要你来决定别人的路?”神仙姐姐笑说:“小朋友,你是真武派的人吧,我平时最讨厌你们这些迂腐不堪的卫道士了!”她冷笑一声,手臂一挥,一道彩色光芒忽地点射而来,全非手上一抖,一枚“寒心铁”,直向神仙姐姐射去,神仙姐姐左手一绕,已经将铁针笼在袖中。 忽然间一阵暴风雨般的暗器扑来,神仙姐姐急忙闪身,口中说道:“唐门‘流星雨’,不错,火候虽然不到,手法却很干脆!” 冰雪看到是那个屡次出现的小黑,原来他是唐门弟子,唐门掌门唐云的弟弟,唐灵。 皓秋再追去时,只听得神仙姐姐说道:“今日不同你们这些小辈计较,留着性命还不快走,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全非对皓秋说道:“回去吧。” 皓秋看着这一带美丽的山水,忽然之间泪水充满了眼眶,全非觉得眼角也湿润了,说道:“我们回去禀明师尊,这里的一切……” 皓秋忽然往前跑去,一面大声说道:“我不会回去,我要留在这里,为我师妹报仇。”全非见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叹说:“我也是来找你的,难道因为我没有死去,所以你对我毫不在乎吗?” 离儿呆呆的看着,冰雪说道:“既然想去,为什么不去?”离儿转头说:“我们上路吧。”冰雪说:“其实我身边有绝儿她们,我不想你后悔一辈子。他也需要帮助,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抹调你心里的想法,我们不是那种喜欢压抑自己的人,在龙宫难道还不够压抑吗?” 离儿抬头看着天,说:“师父对我说过,我这一生,不会离开龙宫。” 冰雪叹说:“是啊,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是她对自己说的,对你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去。” 离儿笑了笑,抬步往前而去,全非也在一刹那间往前走去。 冰雪笑了笑,对龙涛说:“你可以走了。” 龙涛笑说:“你不是说……” 冰雪缓缓走着,说道:“我什么也没说。” 绝儿等人陪着冰雪缓缓走着,龙涛一面跟着,一面说:“你……” 冰雪忽然转过头,问道:“为什么把你的剑给别人?” 龙涛惊讶的说:“我的剑?” 冰雪说:“一个武林中人,最重要的是他手上的武器。” 龙涛说:“我最贴身的武器是一箫一笛啊……” 冰雪继续说:“你的剑在别人那里,心也在别人那里!” 龙涛笑说:“原来是为了这个,当时那个法宝寺的弟子当众被我打败,为了挽回,不至于产生太大的误会,我当然应该给她一把剑,挽回她的面子……你也知道,我们恶门的名声不好……” 冰雪脸上一红,说:“你们恶门,与我什么相干。” 绝儿说道:“还不赶快到前面去买马,难道要我们就这样去江南啊!” 龙涛急忙应着,一路狂奔而去。 冰雪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一切,忽然叹了口气,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一片雪花飘了下来,接着一片一片,连绵不绝。 情儿转身看着冰雪看着的一切,说:“这里面还有很多人,而且多半都是武林中人。”冰雪说道:“西陵派,真武派,唐门,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名门正派,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一直以来也在关注这件事情,……况且,我们实在不想再沾上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了。” 出了山谷,龙涛已经牵了几匹马在谷口等着,情儿说道:“快点赶路吧,快到冬天了,我想过年的时候他们应该都在家。” 龙涛说:“不知道好不好找,夫人当初留下的地址,也实在太大了。”冰雪说:“我们可以问一下,有没有人知道当初什么人家收留了一个小孩子,二十年前。” 情儿说:“好,咱们在以前老宫主所留过的地方一个个的问。” 不觉间已是暮色苍茫,龙涛说道:“前面不远是个小镇,我已经订了三个房间。”冰雪说:“真奇怪,,为什么在无上王国,我并没有觉得一天有什么变化,但那里的一天,却只是外面的一个时辰。” 龙涛说:“其实那样也许更好,日子更多。” 冰雪进了屋子,说道:“好久没有这样真真的吃过饭了。” 到了房间里,冰雪取出剑来,轻轻擦拭着,忽然一阵悠悠的箫声传来,在雪花飘舞的时节,显得低沉而忧郁。 她推门而出,来到外面,只见客栈之中,坐了一个黑衣男子,看来大约二十来岁,眉毛很秀气,眼睛如同星星一样明澈。偌大的客栈,只有他一个人,箫声缓缓而出,如泣如诉。 冰雪正要回去,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夜深人静,仁兄,不怕打扰人家的清净吗?”黑衣男子继续吹着箫,冰雪觉得人影一闪,只见黑衣男子身边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美艳绝伦、满目风情的红衣女人,一个俊朗潇洒、风流倜傥的黄衣男子。 冰雪心里想:这两个人生得如此完美,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黑衣男子一下就道出了冰雪的疑问,他说道:“太极洞就派出两个弟子来赴这约会,那也太看不起音谷了。” 太极洞就是号称每个人都是绝代风华、容貌气度天下无双,为天下之际的太极洞。 女子说道:“只要够得上分量,谁都一样。” 男子说:“音谷派出你来,也不见得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语未了,只听一个人说道:“长风不得无礼,见了前辈还不下跪,这位是音谷谷主‘七音尊者’木掌门的师尊,红尘前辈。” 只见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妇人,自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黑衣男子正是音谷谷主木青青的师尊,红尘,他年纪已经超过花甲,但是看起来却如二十岁的青年一般无二。 红尘说道:“这位一定是‘无敌小姐’慕容秋风了。我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你居然还记得我。” 慕容秋风说道:“长风,玉依,还不拜见前辈。” 长风、玉依一起拜下,红尘笑说:“这就免了,不知秋风小姐叫老朽来有何指教?”冰雪看他们有事要说,便急忙往屋子里走去,但是当她刚推门的时候,便觉得一阵眩晕,慕容秋风说道:“姑娘,不能动,这是音谷的‘三步失魂引’,以后不许想今天的事情,今天也不能走开。” 冰雪说:“我没什么恶意,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有事。”她觉得有股说不出的痛苦,在脑子里盘旋。 慕容秋风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向音谷借一样东西。” 红尘问:“什么?” 慕容秋风说:“借你一用。” 红尘问道:“借我?愿闻其详。” 慕容秋风说道:“听说阁下在音谷之中德高望重,想让你劝劝你的徒弟,同咱们一起收复江北武林,不知前辈有没有这个意思?” 红尘说:“没有,江北武林一向相安无事,为什么要收服?” 慕容秋风说道:“现在恶门集结江北各派,已经成了气候,迟早有一天,会吞并你们音谷,难道前辈不想打算打算?” 红尘说:“龙凭今根本不是奸险小人,他集结江北武林,也没有别的用意,天下武林,未必有几个能如同龙凭今那样光明磊落!” 慕容秋风哈哈笑道:“你说什么?恶门掌门光明磊落!真是荒唐。” 红尘说:“老朽阅历很多,加之头脑并不昏聩,自然知道谁是谁非。当年龙凭今为了救音谷弟子,甘愿退出武林,音谷始终都不会忘记。” 慕容秋风说:“你是说当年十大正派一起围攻音谷?不错,那次若非龙凭今出面承担了所有罪过,音谷自然难逃一难;后来也证明,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们干的,据说是生死门,不过这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事情,我听说木青青是个很孝顺的弟子。” 红尘说:“我也听说太极洞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慕容秋风说道:“前辈,我们知道您老德高望重,武功天下少有,所以……” 红尘冷冷的说:“所以这镇上全是你们太极洞的俊男美女,我见多了,刚才那一曲不是《三步失魂引》,而是《四面楚歌》,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是重重的疑虑,你以为凭你们三个,能够抵抗吗?只不过是我想听听你们这些小辈的意思而已。新鲜,多年没出江湖,出来就遇到这么看得起自己的人。” 慕容秋风冷笑一声,忽然之间客栈中飞来不下数十个人影,一个个衣袂飘飘,冰雪可以感觉他们来去之间,都是武林中的好手。 红尘冷笑一声,箫声乍起,冰雪只是觉得有一股清凉的月光流入自己的心口,渐渐便顺畅了她的血脉,活络了她的神经。她可以转过身了。 只见红尘已依然在那里吹箫,所有的人已经不在了。 冰雪说道:“没有打吗?” 红尘说道:“已经打过了,你们赶快离开吧,这个小镇,已经不能住人了。”冰雪问:“为什么?”只听龙涛说:“快走,我已经备好了马。”情儿等人嘟嘟囔囔的出来,揉着眼睛说:“怎么了?半夜三更的!”绝儿说道:“快走吧,打了了一场。” 四人出了屋子,绝儿眉飞色舞的说:“刚才我偷偷的看了,好厉害,好多人扑过去,但是就在一刹那间……” 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几人向四周看去,只见完好的屋子开始慢慢的塌陷,渐渐的化成一团灰末,漫天飞舞的灰末,合着漫天飞舞的飞雪,在夜色里弥漫开来,让人觉得这一切宛如一场幽梦。 龙涛叹说:“音谷的音功,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 绝儿问:“恶门和音谷之间,有什么渊源?” 龙涛说:“其实,红尘前辈同家师祖是结义的兄弟,至于为何结义,谁也不知道,后来家师祖选择了隐退,后来十大派一起陷害音谷,师祖派家父重出江湖,替他们担下了这个罪名,反正恶门是邪派,既然已经有邪派承认,他们当然没有办法。” 冰雪没有细问,但想来那天一定是个风急如浪的日子,十大门派虎视眈眈,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义正词严的申明后,一触即发,忽然龙凭今出现在十一门派的包围之中,面对天下正派英雄,一力承担所有罪过…… 绝儿说:“真是奇怪,既然都是正派,何必自相残杀?” 三十三回:雨雪纷纷连天起 余音袅袅尚飘空 龙涛说:“谁规定了正派不可以自相残杀了?正派,邪派,不管是谁,都可以杀,都可以陷害,如果你愿意,连自己都可以陷害。这就是规则。” 冰雪说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已经不管江湖中的事情。” 绝儿说:“江南那么大,我们怎么找小宫主?” 真儿笑说:“你可真会叫,连小宫主都叫上了,宫主说了,是在那一带,我们分头问一下那一带有没有什么人收留了一个女孩不就成了吗?简单得很。” 龙涛说:“有时候真正的事情远不如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已经通知了恶门的人,看来我们到了江南,就应该有回音了。” 冰雪说:“还是你细心。” 龙涛说:“现在各门各派都虎视眈眈,谁都想得到天下武林的尊敬和成为天下武林的主宰。我们既然要去江南,难免会陷入是非之地,要想与世无争,只怕不那么容易。” 冰雪说:“那也一定要找回妹妹,也不知道那个人家好不好,有没有亏待了她。” 龙涛笑说:“找到之后,你就可以好好的对她,让她即便有一个不是很快乐的童年,但却有一个很完美的人生。” 雪花飘得厉害,让冰雪想到了那漫天飞落的枫叶,那是她一生最美丽的回忆,她轻轻的一笑,不知道那枫叶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也不知道,恶门能不能真正的走出江湖,也许,所谓的离开和归隐,只不过是夜半时分遗落的一个迷梦。 江南的雪一样的白,龙涛和冰雪一连问了很多人家,在每个人家,都问着同样的话,不过每个人自然有不同的说法,直到到了一个叫做江宁的地方,据说当地人都是外地投奔来的人,或有官宦子弟厌恶职场,或有商场老板弃商从野,当地人很少有固定的农事,大多以打猎为生。 冰雪说道:“也许当年母亲和十二婢子都没有到江宁,她们觉得江宁应该没有。” 龙涛和冰雪相视一笑,有些无可奈何。 这一日午后到了其中一个陈家,冰雪看到简陋的院落,低矮的茅屋,冷清的掩盖在铺天盖地的白雪里,不由有些悲凉的说:“如果她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不知道快不快乐,这里每一家都是这个样子。”龙涛拍拍她的肩膀,说:“你现在还不知道,其实就算你以后让她锦衣玉食,但是却从平静的田园生活转到凶险的江湖仇恨之中,也许那才是真正的不幸福。” 冰雪点头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轻轻拍开了半掩的柴门,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冰雪问道:“老人家,请问这里是陈翁府上吗?” 老妇人看了看她,说道:“拙夫是姓陈,小姐,请问你找谁?”冰雪听这人说话间倒是很友好,便笑说:“我……”老妇人让了开来,待二人进去,才沏了两杯茶,冰雪喝了一口,身子渐渐暖和了,老妇人说道:“寒舍简陋,拙夫一早到山里打猎,恐怕要到很晚才能回来,两位若不嫌弃,不如在寒舍稍作休息。” 冰雪说道:“老人家,我们来是想问一件事情,二十年前,贵府是不是收养了一个女婴?”老妇人面色一变,说:“不错,这么多年了,我们已经搬离原来的地方,……不过不是故意的,我们在那里实在住不下去了,你们也知道的,一个外来的人,在当地那么多族人中要想生存,还不如大家一起图个生路,江宁就是这样来了我们,来了很多人。” 冰雪只觉欢喜得快要晕过去,她本没有奢望过能够在这样的情形下找到——她急忙起身来,问道:“夫人,您真的收养了一个女婴……” 老妇人叹说:“二十年前,我听到有人敲门,来到门前,一个女人,血肉模糊,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我让她进来,她说不用,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替她孩子治病,然后就走了,江湖仇杀,又是一出江湖仇杀。我等了一年,她还没有来,而我,也没法再等下去,要找人通知她,也不知她是什么人。” 冰雪激动的说:“那……她是我妹妹,……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老妇人叹说:“她不在这里,她大约和她母亲一样,不喜欢平静的生活。” 冰雪问:“她去了哪里?” 老妇人说:“她那病太严重了,我没有办法,只好把她送到法宝寺请求那里的大师救助,病治好的时候,她已经五岁了,从那时起,她就迷上了武林,现在已经怀着这个梦,到江湖上去了。” 冰雪问:“江湖?她……她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说:“我们叫她陈霜,但是她拜了司徒云鹤为干爹,自称是司徒霜……”冰雪忽然“啊”了一声,她在进入幻境之前,已经见过司徒霜了,还因为她身上有龙涛的剑而不舒服,以致误入幻境。 龙涛说道:“真的是她?你们三姐妹当真是性情完全不同,她长得和你们完全不一样!” 老妇人问道:“你们见过她吗?” 冰雪点头说:“舍妹当初身患重病,夫人一定费了不少心思。我们的母亲已经仙去,夫人请受小女子一拜。”老妇人连忙扶住,说:“霜儿其实很可爱,我们并没有觉得是一个负担,就算是最病重的时候,她仍然很可爱。我这一辈子,只见过一个孩子有这么可爱……” 冰雪说道:“现在我要去找舍妹,夫人请放心,我们姐妹都是您的孩子,这点意思,不成敬意,请夫人一定笑纳。”她将身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拿出来,老妇人急忙推脱,说道:“这是万万使不得的,小姐,你不要这么客气,这会折我的寿,减我的福。再说我也没有真正的教好霜儿,让她在外面闯荡,我还真放不下心,好在她也算是法宝寺的弟子,江湖上什么都可以不讲,情面还是要讲的。” 龙涛点点头,如果不是讲情面,他也不会把手上的剑给司徒霜了。 冰雪说道:“夫人,这您一定要收的,找到舍妹之后,我们再来看望你们二老,这就告辞了。”她将手上的银票放到桌上,便同龙涛出了门。 龙涛跟上来,说:“我们现在去哪里?” 冰雪说:“找我妹妹。你先借一百两银票给我。” 龙涛笑说:“你都拿着,反正,我不会乱跑。”冰雪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找到妹妹,还是因为龙涛实在太令她觉得开心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只是不知道司徒霜在哪里,她倒是说过会去景山,这是冰雪将要去的地方,她准备通知绝儿几人之后,立刻赶往,但是不知道司徒霜现在到底在不在景山…… 司徒霜如今正站在景山上,她费尽力气到了景山,但是却发现并没有她要寻找的佟泽,景山上倒是留下了一些临时居住过的痕迹,而且从临时的演武场和房舍来看,应该可以感觉到人是刚离开不久。 她心里想:怎么我日夜赶路,还是不能见到他,佛祖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有这样的安排!不过这次赶路,倒是让我学到了不少,要不是走了那么多的冤枉路,只怕早就到了! 她茫然的走在山上,忽然之间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她急忙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只见一个女子被几个人围在树林之中。 那女子司徒霜仿佛是记得在法宝寺外面遇到过,正是阳汇。 司徒霜心里想:为什么每次我遇到她,她都被人追杀? 旁边围着的人,最明显的是一个一脸苦瓜相的中年人,他腰间挟着一把宽大的长剑,明晃晃中似乎满是哀怨;其余的三个人,都是三十来岁的青衣汉子,想来是那苦瓜脸的门人。 司徒霜站在一旁看着,苦瓜脸忽然说:“朋友,既然有心,为何不露面?”司徒霜说:“谁说我没露面,你一直没看我而已。” 苦瓜脸问:“你是何人?” 司徒霜说:“凭什么告诉你?你是什么人?——”还没等那人说话,便说:“不过我也没兴趣知道,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女子,真是笑话,有本事来找我啊!” 阳汇看了看她,说:“姑娘,不关你的事,这是鼎鼎大名的生死门高手,‘忧愁剑气’徐复。”司徒霜说:“生死门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怕!既然你鼎鼎大名,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徐复看了看她,对一个青衣汉子说:“阿三,还不请人赐教!” 阿三转过头来,司徒霜觉得看这人的长相其实是个文质彬彬的人,和身上那把又大又长的剑一点都不配。 司徒霜见他走了过来,说道:“怎么,就派你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手上长剑一摆,一招“三谛圆融”,剑化为影,直向阿三身上罩去,阿三身子一转,剑上的剑气顷刻之间弥漫开来,如云似愁的剑气若有若无的缠绕在司徒霜身周,司徒霜毕竟是胆大心不细,根本没理会身周剑气,依然按照自己的剑法,“万法皆空”,“四大皆空”……出得心里畅快无比,阳汇看得有点发呆,要出手相助,但是另一个青衣人已经扑了过来,一剑刺去,她急忙伸剑抵挡,无暇分身。 阿三手上的剑气越来越往司徒霜身上靠拢,渐渐将司徒霜裹着使她不能动弹。司徒霜觉得不但是手上无力动弹,连心里也是有股无法释怀的忧愁,挥抹不去。 眼见司徒霜不能脱身,忽然之间一道绿光闪过,一支长剑在阿三身上一点,立刻剑气四泻,震得林木乱飞,飞雪飘洒,连绵不绝。 司徒霜觉得心口一松,只见妙清出现在自己的身前,阿三怔怔的说:“何人?”妙清问:“车大侠在什么地方?”徐复冷笑说:“几个年轻后辈,就想在我面前救人,讨价还价,真是好笑!”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徐前辈,晚辈知道您老人家一向喜欢热闹,所以特地叫了很多人来,让老人家玩个畅快。” 只见衣袂飘飘,剑谷女弟子在易柔的带领下,白衣胜雪,从天而降,足足三四十人,将徐复等人围在当中。 徐复说:“不错,我正愁没有机会练剑,有剑谷高手助兴,再好不过了!”易柔喝道:“织女舞天阵。” 剑光闪闪,司徒霜看得眼都呆了,怪不得江湖上说剑谷的剑招不是剑招,而是艺术,是巧夺天工的造化,是无与伦比的奇迹,—— 那剑在天空中织出一片神奇的光芒,甚至那声音也如此的动人,白衣袅袅,剑声袅袅,在空中交织,在空中缠绵不绝。 徐复手上长剑一抖,剑气四泻,一道一道的真气如同喷薄的巨浪一样充斥着整个树林,飞雪连天,风声扑扑,潇洒的舞天阵法,也在一刹那间几乎失去了原来的阵形。 司徒霜忽然感到一丝害怕,知道自己如果同徐复打斗,也许半招都不到就会没命,想到此一阵冷汗直冒。 妙清眼见阵法受阻,身形一晃,来到易柔身边,飘然舞剑,她身法美极,姿色也是一流,但根本不能挽回局面,剑谷弟子拼尽全力,还是不能力挽狂澜。易柔大声说道:“你们快走!”阳汇来到司徒霜身边,说道:“姑娘,快走。”司徒霜说道:“我不走,我要找人!” 阳汇说道:“姑娘,长话短说,我们留在这里是没用的,只能连累人,你……”司徒霜转身说:“我要找人,我一定要找到,你走吧。” 阳汇点头说:“好,姑娘,后会有期!” 司徒霜见她走了,心里想: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以后不救你了! 她回头时,只见那群人打得更厉害了,几乎是一团白光围绕着一道青影电光幻影一般的飘摇不定。 她心里想:怎么才能帮上忙! 忽然一个人影飘然而来,手上长剑一绕,一道白光飞过,外面几个青衣汉子手上的长剑一时断为几段,易柔喝声“撤阵”,徐复同后来的人影顷刻间斗在一处,两人身形飘忽如电,出招迅捷如雷,一时已过百招之数。 妙清高兴的说:“是林少侠!” 易柔甜蜜的看着,脸上幸福之极。 司徒霜心里想:他的剑法真好,这就是上次救我的林思夷,他的剑法真不愧为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 徐复斗到后来,虚晃一招,飘然而去,几个青衣汉子也已经不见影踪,司徒霜正要走上前去夸赞几句,不料林思夷却径直飞到易柔身前,说道:“我到剑谷,你刚走一天,我一直拼命的赶路,现在才看到你。” 易柔笑了笑,说:“家师担心妙清和坤雪的安危,上次于师兄……所以命我来找回她们二人,不过看来,怎么也不可能回去了。” 妙清说:“我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车大哥,为什么找个人这么难!” 林思夷笑说:“在江湖上有一个最基本的本领就是找人,江湖上的人都行踪不定,如果你没有这个本事,要在江湖上闯荡,只怕有点麻烦。” 妙清问:“那怎么办?” 林思夷说:“丘壑派本来是江湖上最擅长寻人的帮会,但是已经被生死门屠杀过了。现在找人,的确只能凭自己的经验。” 易柔说:“剑谷的朋友也有很多,尤其是生意场上,我给你一份名单,上面主要是各地的铸剑商,还有一些银铺商以及客栈老板的地点,他们的消息比你灵通,应该可以帮助你,记着带好你的剑谷令。” 妙清笑说:“师姐不抓我回去了?” 易柔说:“我和林少侠先去找你坤雪师妹。” 妙清笑说:“只怕见到师妹,师姐会说先和林大侠找我了。” 易柔说:“几个月的江湖历练,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师妹了!”妙清说:“师姐,你不是一样,当时不是说好了,帮我找车大哥,可是现在,……” 易柔笑了笑,说:“是你没有把握住机会,下次见到他,要记得把人家留住!”妙清说:“不理你了!”易柔对林思夷说:“林大哥,咱们真去看看坤雪吧,这几个月我也留心了一下,根本没有她的消息,我还真有些担心。”林思夷说:“好。” 只见两人飘然而去,在司徒霜眼中,自然想到了神仙眷侣这样的词,飘然来去,携手而行,白衣胜雪,黄衫带风,足不惹尘,心有灵犀一点通。 妙清问:“你来干什么?” 司徒霜说:“找一个人。” 妙清说:“我也是,不知道你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司徒霜说:“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妙清说:“我也是。” 司徒霜说:“天下间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好。” 妙清连忙说:“我也觉得。” 司徒霜说:“自从我见了他之后,不论怎么都忘不了。” 妙清高兴的说:“我也是。” 司徒霜说:“什么你也是,你找的是车凌,我找的是佟大哥,根本不是一个人。” 妙清说:“这倒也是,不过,你大概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一起。” 司徒霜问:“真的吗?” 妙清指着前面说:“咱们边走边说吧。” 二人走了一阵,司徒霜忍不住问:“刚才你想说什么?” 妙清有些疑惑的说:“什么时候。” 司徒霜说:“就是刚才你叫我们边走边说之后。” 妙清笑说:“不好意思,我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你知不知道,前几个月,车大哥和佟泽一起,参加了由程不休、李元组织的太平盟。” 司徒霜说:“好像是有。”其实她的确没有怎么关心这件事情。 妙清说:“无邪岛派出四大使者,组织江湖中被生死门瓦解的各派人士,一起反抗生死门和太极洞的攻势,程不休和李元是江湖上名门之后,名声不错,所以就组织了一个太平盟,得到了江湖人士的支持,如今正与风云会掌门薛成联手,赶往西北,准备在那里休养生息,以待来日报生死门灭门之恨。” 司徒霜说:“你既然已经知道去了西北,为何还要来湖南?” 妙清说:“反正要经过,我看他们有没有离开。” 司徒霜问:“那佟大哥是不是太平盟里面很厉害的一个?”妙清说:“我只知道江湖传言,车大哥是一个英俊潇洒,气度非凡,温文儒雅,睿智如神的一代大侠,他急人之所急、为武林安危而不辞劳苦,真的好有大家的气度、伟人的风范……” 司徒霜已经听不耐烦了,说:“我也听说佟大哥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温和可亲,竭尽所能,用他非凡的才华和不俗的武艺解救了不少水深火热中的人,成为武林的一个神话,江湖的一个传说,很多人都以见他为荣,江湖上已经有很多人希望自己以后能够拜他为师,或是投奔他的门下,或是……” 妙清有些不高兴的说:“好了好了!少说两句。” 司徒霜小嘴一撇,说:“不说就不说,这一带真是荒凉,我的马在山下一个农夫家里,你的呢?”妙清说:“说了要同你一道的吗?”司徒霜哼了一声,妙清又说:“以后咱们谁也不要说自己喜欢的人了。” 司徒霜忽然一怔,说道:“我喜欢他,是真的吗?” 妙清说:“不然,象他们这样颠沛流离四处为家的人,你以为真的会有人找他们吗?我们到阳县去找罗掌柜,那是湘江钱庄的一个分柜,他们耳目应该多一点,我们也好知道他们到了哪里。” 司徒霜笑说:“正好,我也不善于打听行踪。走吧。” 阳县没有金陵那么繁华,但是却能使人远离山水的清新脱俗,人来人往如同所有的利禄缠身之地。 她们来到罗掌柜铺子里,一个小二正在打理事务,妙清将剑谷令牌放在铺子上,小二问:“典吗?隔壁。”司徒霜说:“叫你们掌柜出来,说剑谷弟子找他打探情况。”小二刚要说话,便听有人说道:“谁找我?” 只见一个摇着折扇的白衣公子,风度翩翩的从里面走出来,司徒霜脸一抬,说:“我们,想……”那人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 司徒霜对妙清说:“看我们长得漂亮,就要往里面请,到里面扒了你的皮。”妙清说:“干吗扒了我的皮?”司徒霜恨恨的说:“话都听不懂,走吧。” 到了大厅,男子说:“二位有话请说。”妙清说:“我是剑谷研剑厅西南分会弟子,想向掌柜打听一个人,车凌车大侠。”男子说:“恐怕我要一天以后才能答复你。”司徒霜说:“有没有诚意,连这么有名的人都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佟泽佟大侠。” 男子说:“更不知道。”司徒霜气愤的说:“是不是她长得比我漂亮啊,那我要几天啊?”男子抬头看着屋梁,说:“那可不一定啊,说不定一年两年,十年几十年呢。”司徒霜怒不可遏,说:“去死!告诉你,明天不告诉我,我跟你没完。”男子说:“我会叫人给你们安顿两个房间,就在清风院吧。” 司徒霜急忙说:“听名字就不好,清风。” 妙清在屋子里看着剑,司徒霜进来说:“不如出去玩玩吧,你怎么会答应留下来一天。”妙清说:“就算最近的一个铸剑铺,也要两天后才能到达,如果这两天咱们走的路正好相反呢。”司徒霜叹说:“那我也得到处逛逛,江湖中人,怎么可以整天呆在一个地方,尤其是屋子里。特别是在这个恶心人家里,你看这天气多冷,还摇着扇子,装斯文,我最讨厌这种人!” 妙清说:“我倒真想休息一下,你要出去不用等我了,不过别走远了。”司徒霜点头出门,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寻思着一般武林中人也就是去青楼啊,酒楼啊之类的地方,现在是白天,当然是去酒楼了。 随便上了一个酒楼,只见人山人海,她有些好奇,随便拉了个人问:“怎么回事?这么热闹。”那人说:“这里的老板现在是个女人。”司徒霜不屑的说:“有什么奇怪的。”那人说:“都说她克死了好几个丈夫,这里的掌柜才娶了她几个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司徒霜觉得莫名其妙,说:“无聊,你是不是想被人家克死啊!”她上了楼,只见楼上人稍少一些,但是真正吃饭的却几乎没有,她大声说:“给我来三斤牛肉,一斤白酒,一只烧鸡,还要一只烤兔。”小二忙去张罗,司徒霜扭头见到那掌柜的女人,面带桃花,却有一脸的幽怨,如同柔丝飞絮一样,漂泊无依,其绝望之态,虽鬼见尤怜。 司徒霜没有喝酒,径直来到她面前,叹说:“人家说红颜薄命,大概就是这样吧,但是往者已矣,何必多多纠缠。”女人转头看着司徒霜,淡淡的带着一股浓浓的忧愁说:“姑娘,你不知道的,你看这些人,都是来看我的,不是因为我漂亮,而是因为我彻底是一个笑话,一个莫名其妙的笑话。” 司徒霜说:“我帮你赶走他们。”女人说:“有的东西可以赶走,有的东西却不能赶走。作为女人就应该如此,不但要承受作为妻子的悲哀,还要承受作为母亲,作为寡妇,作为笑柄的悲哀。”司徒霜问:“这么说,女人就没有好过的时候了。”女人说:“有啊,你的丈夫是个好丈夫,你的儿子是个好儿子……” 司徒霜挥挥手,说:“好了好了,干吗要嫁人,女人的悲哀和不悲哀,关你的丈夫什么事?我就偏不嫁。”女人说:“一个女人若是不嫁,那才是最大的悲哀,我刚才忘了说了。”司徒霜摇头说:“懒得和你说。” 她便回去一边喝酒,一边吃肉,所有的人慢慢开始把目光从女人身上转移到司徒霜身上,司徒霜感到特别满足,这样才算是一个江湖中人,至少行事的方式是与众不同的。 吃完之后,她起身说道:“你们再不离开,我出剑了!”她手上剑一抖,立刻一阵剑气迸裂,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哄的一声,劲气把门窗震裂了一扇。 她看看才被抖出一半的剑,心里有些诧异,想自己的功夫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 女人的目光忽然一惊,向司徒霜看来,忽然声嘶力竭的叫道:“是你,是你,原来一直是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司徒霜往后面看去,只见四周的人早被吓跑了,心想:是我吗?她试探着问:“是我吗?” 女人身形一转,已经跃到司徒霜身前,手上一探,向她喉头抓去,一边大叫着:“为什么要杀我的男人!”司徒霜没想到她的功夫这么厉害,急忙向后闪去,说:“你疯了,是不是!”女人没有追来,而是镇定的说:“出来!” 司徒霜看着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女人的声音有些凄厉而恐怖,“出来!”司徒霜给她镇住了,不敢说话,只听一个很妩媚的声音传来,那人说:“姐姐,何必这么动气呢?妹妹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只见来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身红衣,打扮得很妖娆,司徒霜觉得似乎见过,但是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女人全身发抖,说:“我早该猜到,我就算躲到天边,也不会逃出你的掌心,可是你为什么这样害我,一个又一个,我一个又一个男人,都被你杀了!”妇人冷笑说:“如果你真的爱上其中一个,为什么死了一个,你还会嫁?” 女人哭泣着说:“我想过正常女人的日子,我要嫁人,我要过正常女子的生活,当妻子,当母亲,当一个真正的女人,就算我的丈夫是个废物,只要他是个男人。” 妇人冷冷的说:“你再说一次,这就是当年的‘柔丝软系’,那个令武林中人闻名丧胆,连她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的‘柔丝软系’,笑话,淫荡就是淫荡,我不喜欢一个女人玩男人玩够了,又来当圣女,你不觉得那种虚伪本身是一件比淫荡更可耻的事情吗?” 女人摇头,还在悲悲戚戚的哭,妇人说:“妹妹,我只是想让你自己明白过来,可是你总是不明白,一次次的嫁人,嫁人嫁人,嫁人真有那么好,那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哀的怨妇,不会有那么多可怜的女人了!” 女人摇头不止,哭得令人销魂:“你不知道有个家的好,在自己的家里,没有江湖的险恶,没有辗转的奔波,……” 妇人喝道:“够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你已经做了三年的梦,当了三年的妻子,这也该足够了,如今本派日渐衰微,朝不虑夕,你还想着平静的生活,你忘了你是怎么长大的吗?” 女人好容易止住泪水,说:“当年师祖一心投靠天外天,的确是风光了几十年,难道师妹还想恢复当年的风光,还想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武林之中,分到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吗?凭什么?” 妇人冷冷的说:“凭我言如玉的雄心壮志,我要让生死门的人血债血偿,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一个个成为我们的裙下之臣,蹂躏他们,折磨他们,永远的除去他们!春蚕宫的人不是窝囊废!” 司徒霜心想:怪不得两个人看起来这么迷人,原来是春蚕宫的门人,也怪不得这女人能一嫁再嫁,一个迷人的女人,即便她在传说中是克夫的,也一样有很多人愿意娶她。 女人冷冷的说:“师妹,收手吧,今时不同往日,春蚕宫一直以来就不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现在风云变幻,都是武林中高手的天下,……” 妇人说:“高手,难道春蚕宫没有?他们有的擅长使毒,有的擅长暗器,有的轻功很好,不过都是各有所长而已,我要用我的所长,迷住几个人,姐姐,你难道不觉得,应该替自己的门派帮点忙了。” 女人说:“我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现在唯一的一件事情,我要替我的夫君报仇!”她身子漂浮,一招攻来,妇人急忙让开,司徒霜见她们步伐轻盈,身形婀娜,心想:传说这个门派的功夫并不厉害,不过今天看来,比我竟还要高出不少,看来我的确是武功稀松得很,天啊,武功都不好,我还来闯荡江湖。 打斗之时,声音了无,人影来去,连桌子都没有碰到过,宛如两只翩然舞动的彩蝶。 斗了几十回合,妇人忽然一展身形,余音丧在,人已不在:“姐姐,我会等你回来,你知道你这妹妹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是个婊子,就别指望别人给你立个牌坊!”女人忽然大哭起来,司徒霜急忙过去说:“你还好吗?”女人索性在地上又闹又吵的哭了起来,司徒霜急忙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哄着说:“她已经走了,只不过吓吓你而已,不要怕,不要怕!” 好容易女人才停止了哭,起身把泪水擦干净了,司徒霜说:“你刚才好伤心。”女人忽然一笑,妩媚如花,宛若春风拂过一朵不胜凉风的睡莲。 其态如玉,其色如玉,动人心魄。 --(本卷结束)-- 第二卷:江湖寻觅 三十四回: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司徒霜有些惊讶的说:“好得这么快?”女人妩媚的一笑,“刚才是在演戏,不错,我是个坏女人,不应该奢望能够有个人陪我终老一生,我的本事从来没有少过,我刚才试了一下。” 司徒霜尴尬的说:“不知道应不应该为你高兴,你不用去报仇了。” 女人娇媚的声音说道:“报仇,当然要找生死门报仇。” 司徒霜问:“生死门把你们怎么了?” 女人转头看着她,问:“知道那么多,对你有好处吗?生死门想要一统武林,所以先出手铲除我们这些实力不是很强大的门派,再专心对付十二正派,南北十三邪,可是他没想到,我们春蚕宫试杀不完的,也是注定要找他们讨回这段血债的。我师妹如此,我也应该如此。” 司徒霜问:“生死门的人都是武功厉害的人,你能打过他们吗?” 女人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我当然不会同人家比武,不然我长这么漂亮,实在是浪费了。”司徒霜喔了一声,心里想:我呢,我浪费了什么? 女人已经往楼下走去,司徒霜看着一个人都没有的酒楼,开始在桌上吃肉,喝酒。正要离开,忽然一个人急匆匆的上来,两人正好撞了个正着,司徒霜不由有些不高兴,说:“你走路长不长眼睛啊!”那人急忙说:“急着赶路,来两斤酒三斤肉。” 司徒霜说:“傻瓜,没见这里没人吗?这家客栈已经关门了!” 那人说道:“门不是已经开了吗?”司徒霜急得跺脚,说:“算了,不和你说了,我那里还剩下九两九钱白酒,牛肉和鸡肉兔肉都只是吃了一点点,你要不嫌弃,就给我统统吃了。”那人果然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司徒霜转头看着,点头说:“不错,是个江湖豪客。”一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那人说:“从湖北,到西南去。”司徒霜问:“西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那人说:“当然,西南越国明年正月初一建国,灵教成为第一大教,主持大典,武林中人,也有不少前往,怎么,你不知道,那你一定不是江湖中人了。” 司徒霜说:“谁说我不知道啊,只不过我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知道生死门吗?我现在在和生死门作对。”那人抬头看她,她急忙得意的说:“怎么样,怕了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哪里有危险,我偏去。” 那人点头说:“没什么,很厉害,多谢你。”司徒霜问:“你是什么人?”那人说:“在下黄山胡秋笙。”司徒霜点头说:“在下法宝寺司徒霜。”胡秋笙又一次惊讶的看着她,她急忙说:“现在还不是很出名,以后会很出名的。” 胡秋笙点头说:“知道了,后会有期。”只见他人影一晃,便已经跃下楼去,楼下传来骏马长嘶的声音,司徒霜跑到窗前的时候,只能看见一抹影子。 她下了楼,楼下人很少,司徒霜感到很无聊,只得回到钱庄,仆人见她回来,说:“小姐现在才回来,午饭已经备好了,稍后给小姐送来。”司徒霜说:“不用,我已经吃过了。”然后进了屋,看着天色尚早,觉得实在没什么事情可作,便出了院子,四下里走动。 这个庄园并不算小,司徒霜来到一个明净的小湖边上,捡起石头,有一颗没一颗的往里面扔着。忽然听到有人说话:“怎么,很无聊。”只见那打折扇的掌柜又来了,司徒霜问:“你也无聊吗?” 他走过来,说:“我刚才处理完钱庄的事务,这是在往回走回去。你好像私自乱闯人家的花园。”司徒霜义正词严的说:“有你这样当主人的吗?人家招待客人,都是迎来送去,前呼后拥,那才叫做招待,你们这些跟钱打交道的人,总是不厚道。” 那人问:“姑娘怎么称呼?在下罗云。”司徒霜说:“司徒霜。我的来历说了你也不知道,武林中的事情,你还是少知道一点的好。” 罗云问:“武林,江湖,什么是武林,什么是江湖?”司徒霜说:“连这都不知道,要从内心明白,要能够意会,不能言传,这才是真正的懂了,你没有经历过,怎么知道?”罗云笑说:“原来如此。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要找的人,是生死门要追杀的人,也是两湖各派不断投靠的人,如今在西北。” 司徒霜说:“我也知道,具体在哪里?”罗云说:“明天一早,我就会说出他们现在所呆的地方,然后你们再去找,我已经竭尽所能了。”司徒霜说:“也是,我记得丘壑派当年在的时候,找人是一流的,只要说出来,一个时辰之类就能找到。你们,真是太差劲了。” 罗云说:“看来,你很想找到佟泽?”司徒霜点头说:“英雄嘛,当然很多人要找他。”罗云说:“我曾经同他打过交道。”司徒霜立刻一喜,问:“怎么打的交道?”罗云说:“不管什么江湖帮会,总会要找个有钱的地方,这样,才会有人,有武器,有实力。你以为英雄是吹出来的吗?没钱,所有的都不行。” 司徒霜问:“你是不是做了一件错事?” 罗云问:“什么错事?”司徒霜说:“你要是支持他,以后一定会有大大的收获。”罗云笑说:“支持谁都一样,不过,他的确是做大事的人。” 司徒霜欢喜而且兴奋的问:“真的?我猜也是。”罗云说:“现在他在太平盟里说不出一句体面的话来,但是以后,以后,他一定会的,湘江钱庄根本不能满足他,他要的是更大,更多,虽然远在西北,他的心却是整个江南武林,就象卧在浅滩的巨龙,始终没有放弃飞翔在天空的尝试。” 司徒霜快乐的说:“对,你真是太聪明了,你真的好英明,好有眼光,我真佩服你。”罗云说:“那是因为他能够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以达到他一定要达到的目的。”司徒霜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罗云意味深长的说:“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过来。” 司徒霜迷惑的说:“为什么忽然卖起了关子?”罗云笑说:“男人都要深沉一点,因为他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宏图大业,如果不能实现而说出来,都会没有面子的,我也不能多说,因为我怕没有面子。” 司徒霜笑说:“不过你说的已经够了,我看你中午是要休息的,这样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玩就是了。” 她眼见罗云离去,心里想:佟大哥自非池中之物,可惜我实在不能帮助他。 她有些不甘心的回来,妙清在院子里一个人下棋,司徒霜凑过去说:“干什么?一个人怎么下,我来陪你。”妙清轻轻嘘了一声,司徒霜向四周看去,小心翼翼的说:“没人,放心。”妙清低头想了一阵,说:“我这是研剑厅的棋局,只有研习不同的变数,才能适应瞬息万变的剑招,你不懂,我一会就完了。” 司徒霜说:“我看看,一个人下棋……”只见妙清拿着一枚白字,犹疑不定,直到后来扔了棋子,垂头丧气的说:“又不行了,什么时候才能走通。”司徒霜问:“走通了是什么样子?”妙清说:“每一枚棋子就是剑招,走通,就是只留下最后一招。” 司徒霜说:“那是不可能的,你想,跟杀到后来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一样不可能。”妙清说:“我知道,所以我要尽量的少,留下最多的精华。” 司徒霜忽然说:“你教我几招快剑吧。”妙清问:“为什么?”司徒霜说:“我只是很喜欢用快剑,但是法宝寺没有。一点都不畅快。”妙清说:“教人的剑法不是研剑厅的事情,而且我也实在不会教人,总之传道授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学剑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开始的。” 司徒霜说:“只要你愿意教,有什么不可以。” 妙清说:“一招剑式,只要力量劲道或是方位手形,哪怕差了一点,都会威力大变,更何况和内功心法,身法步法的配合,更加复杂,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剑谷弟子,最少要四年才可以有小成,这四年还得有剑谷明师指点才行。” 司徒霜说:“算了,这么麻烦。”妙清说:“武林中人怎么可能认为学剑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呢?读书人十年寒窗,习武之人,当年有闻鸡起舞的佳话,如果一点苦都不能吃,那么只有望洋兴叹,觉得别人比自己幸运了,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的。” 司徒霜笑说:“我知道,你看,天还是没到下午,为什么有时候日子那么难挨呢?”妙清说:“你啊,宁可走错路,也不愿停下来,宁可不成为高手,也不愿意安静的学学剑术,真是难以想象,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人。” 丫鬟过来说:“两位小姐,公子说了,晚上请二位到听风楼一叙,为二位洗尘。” 司徒霜点头说:“这还差不多。”妙清待丫头走了,说:“我们已经麻烦了别人,怎么好又麻烦呢……”忽然不再说话,只见对面站了一个人。 司徒霜见她呆呆的看着,也不由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青衣人站在身后,她问:“你是什么人?”妙清见那人忽然来到,她们却浑然不觉,可见功力远在二人之上,看年纪,最多也不过三十来岁,看来头,应该是徐复的人。 妙清最先镇定下来,平静的说:“何事?” 青衣人说:“主人找你们相聚,有事相商。”妙清说:“令主人便是‘忧愁先生’徐复?”青衣人说:“二位见过便知。” 妙清笑说:“你可以回去禀告令主人,我们没有这个雅兴。” 司徒霜说:“或者说,我们觉得他根本是个可怕的见不得人的人。” 青衣人说:“由不得二位不去。”他手上一招,二人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不由己的向青衣人移去,妙清和司徒霜同时出剑,剑光闪过,青衣人已经闪开,手上一动,已经将二人手上的长剑打落于地上。 司徒霜正在惊讶,忽然一个白影飘然而来,手上一动,大袖一卷,一阵狂风,将青衣人吹得全身一颤,妙清脱口说道:“流风乱云式!”那白影手上一挥,青衣人身形晃动,已至院墙之上,说:“何人?” 白影是个蒙了面纱的男子,只是掌力摧动,大袖飘飘,顷刻间将青衣人逼出墙外,只见打斗之声越来越远,司徒霜问:“你知道‘流风乱云式’?”妙清说:“这是‘风流王子’木秋生的成名绝技,木秋生当年号称江湖十大高手,后来隐居不出,这人应该是他的弟子。” 司徒霜点头说:“你为什么知道?”妙清说:“剑谷不单研究剑,对各派甚至各个成名人物的绝技,也是颇有研究的,博采众家之长,才是剑谷发展的根本。” 司徒霜点头说:“不错,剑谷的确不错,和我想的差不多。” 这时丫鬟过来相请,到了听风楼,只见只有罗云在那里坐着,司徒霜说:“你这是什么接风洗尘?就你一个人?”罗云说:“这样就不怕得罪人了,反正不管叫什么人,姑娘一定会气死他的。” 司徒霜怒说:“这饭不吃也罢,我看,我们还是现在就走。”妙清说:“有劳公子费心,如何担当的起。”司徒霜坐下,说:“我真想马上离开。”罗云说:“刚才听说有人要请你们到别的地方去呢。”司徒霜说:“是啊,可是那人被我打跑了。”罗云笑说:“你就好。” 司徒霜开始大吃特吃,很久没吃到这么精致的菜肴了。 妙清听着悦耳的琴声,笑说:“这不是听风楼,而是听琴楼了。”罗云笑说:“不错,琴娘是喜欢弹琴,尤其是在有明月的夜晚。” 妙清说:“琴娘和你一定有一段佳话,为何不带她来见我们?” 司徒霜问:“琴娘是什么人?” 罗云说:“是内子。她不大见生人。” 妙清说:“剑谷虽不研究琴功,但是此人的琴不简单,罗公子,她不是寻常人,而是武林中人。”罗云问:“何以见得?” 妙清说:“寻常人的琴声,音律与人的习性相近,武林中人则不然,始终离不开兵器,我感到有许多兵器在周围一样。” 罗云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你听错了。” 琴声忽然停止了,妙清说:“也许我真的听错了。” 司徒霜笑说:“我吃饱了,要回去了。”她一个人便离开了。 妙清说:“她是个可爱的妹妹。” 罗云说:“如果不是大派的弟子,早就死了!” 妙清一笑,说:“每个活下来的人,都有他的理由。” 司徒霜走了一阵,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她三两步走到假山之后,只见一个蓝衣女子正在弹琴,不由说:“怎么,不弹琴你会死吗?”女子抬头来,收起琴,缓缓离开,司徒霜急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你很喜欢弹琴?” 女子停了一下,还是又走了。 司徒霜赶上前,只见这是一个长得很秀气的女子,似曾相识,她忽然惊叫着:“你不是音谷的高手木子秋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在恶门大会上见过她。 木子秋淡淡一笑,说:“我现在已经不是音谷弟子了。” 司徒霜问:“为什么?” 木子秋冷笑一声,径直往前走去,司徒霜伸手拦住,木子秋竟差点摔倒,司徒霜问:“到底怎么了,你的功夫不错的。” 木子秋没有说话,倒是听到罗云说:“司徒姑娘,不可无礼。” 木子秋转身说:“不用你插嘴。” 司徒霜问:“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 罗云还没有说话木子秋说:“我们大闹英雄会,掌门人驱除我们离开音谷,顺便废了我的武功。” 司徒霜奇怪的说:“恶门是十三邪派的人,你是正派中人。” 木子秋冷冷的说:“称谓只不过是一个名号而已,至于实际上是什么,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可以走了吗?” 罗云说:“对不起,木小姐……”木子秋转身说:“无所谓,我沦落到今天,也是自找的,谁知道,十三邪派里面,有我们的朋友。” 妙清说:“音功被废,的确很难恢复。” 木子秋的双目中忽然泪花晶莹,说:“最可怕的是,我听不到我弹的曲子,我最多只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我……”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妙清说:“我刚才听了,根本没有变化,你的琴还是那么美,至于有没有杀伤的能力,那已经是你不需要的了。” 木子秋眼光一横,说:“谁说我不需要,我要除去生死门的恶人,我要……” 罗云来到她身边,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说:“以后再说,说不定,你被废去的听觉,不久就会恢复。” 木子秋叹说:“月亮的光华尚且帮助不了我,更何况是时间。” 说完快步离去。 罗云叹说:“她是一个月前……”妙清笑说:“我们认识,每个人都有任性的时候,只不过有的人比较幸运而已。” 司徒霜回到屋子里,想到当日在英雄会上笑傲群雄的‘妙诀宫商’,以及今天对着明月希望恢复音功的木子秋,只觉很难入眠。 那琴声似乎又传了过来,传说是这样的,音功只能在月光下弹琴,才能恢复。 第二天一早,罗云便过来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在一个地方,离此不下千里,那个地方的名字,在北方一带,叫着魔鬼坡。”司徒霜高兴的说:“很好,我们马上就走。”罗云说:“已经给你们备好了上好的马匹,不过这一路过去,二位只能在路上过年了,最近江湖不太平,二位要小心。” 司徒霜笑说:“多谢公子关心,我们在路上会互相照应的。行走江湖,靠的不就是朋友嘛!”罗云笑笑,说:“两湖一带,一定有不少争斗,过了湖北,应该会好点。” 两人上了路,一直赶到深夜,才在一个小镇投宿,司徒霜要了一斤酒,自己一个人喝了几钱,说道:“其实我觉得平静得很……” 妙清抬头看着她,说:“暴风雨来之前,一般都会非常平静。”司徒霜“啊”的一声,说:“什么,你说有很不平静的事情?”妙清看着楼上,说:“我也不是个老江湖,不知道,但是既然我们是在江湖上,就是过年那一天,说不定也没有平静。” 司徒霜松了口气,说:“我以为你知道什么,没想到你也是猜的。” 二人一连赶了几天的路,这日天上忽然飘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妙清看看天,说:“不知要下多久,看来,今年都只能在这里过了。”司徒霜看看前后都没有人家,急道:“怎么办?”妙清说:“江湖人都不愿走回头路,往前走,遇到人家就停下来。” 二人快马加鞭,但是雪越来越大,人烟却依然了无,司徒霜心里不断的想:万能的佛祖,你千万千万要显现灵光,让我们能够找到一个栖身之所! 天也渐渐黑了,还是没有人家,忽然一个小屋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内,司徒霜高兴的说:“进去躲躲。”二人急忙将马拴在树林里,向小屋走去,天色很黑,小屋中更黑,妙清点亮身边带的火把,只见面前是一个破败的山神庙,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连山神爷的塑像也被破坏得不在原来的位置。 司徒霜一面搓着手,一面说:“冷死了,要是一连下几天的雪,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几天啊!”妙清一边将庙里的枯枝拿来,点燃了火堆,才说:“那也没办法,好在我们干粮还有不少,水也该够几天喝的了。” 司徒霜叹说:“要是有一天,能提早知道哪天会下雪就好了。” 妙清说:“这些简单的星象学,根本没人去学,你看诸葛世家,门丁稀少,他们就是研究星象五行的,我们剑谷研究剑诀,门人兴旺,慕名学艺的人也不少,当然钱也比他们多。” 司徒霜问:“剑谷就靠教人习剑来维持生计吗?”妙清说:“不是,剑谷名下的生意可多了,不但和附近的钱庄有来往,就是南方一带大部分铸剑铺子,都是我们经营的,不过,各派的人前来剑谷学艺,也的确给剑谷带来不少收入;所以我们剑谷一向与世无争,因为我们知道,外面越是争执,我们的生意会越好,如果我们要出来作为武林泰山北斗,平息江湖纷争,那我们的生计就成问题了。” 司徒霜不屑的说:“势利之极!” 妙清说:“如果每个人都没有所求,法宝寺的香火一定不会这么好,所以和尚一般是不希望人人都能放弃杀戮之心的。” 司徒霜说:“胡说,大师们立下大誓愿,要渡天下所有的人,所有的灵魂,所有的生命。”妙清笑说:“我们现在收拾一下这个屋子,好在门窗不是很坏。”说着已经开始收拾了起来,司徒霜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怎么收拾。 也不知过了多久,妙清说:“好了。”只见庙里已经变得焕然一新,就连破旧的窗户也被基本放回了原位,地上还用她们带来的兽皮铺了一块地方出来,算是床,因为是在石像后面,风吹不进来。 司徒霜佩服的说:“你怎么会这些东西的?”妙清说:“剑谷弟子不但要学会用剑,还要学会做人,学会行走江湖。好了,先吃点东西,也不知要在这里住几天呢。”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司徒霜急忙跑到门口,只见一个人推门而入,她连忙一剑刺去,那人身子一闪,已经让开,说道:“姑娘,干吗出手伤人。” 司徒霜说:“不知道这里面有人吗?横冲直撞,死了活该。”那人是个年轻道士,抱拳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赶路错过了宿头,打扰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妙清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真武派的朋友了,大家都是朋友,不用客气。”司徒霜说:“下次别再毛手毛脚的。” 道士和另外一个女子进了屋,司徒霜说:“这么多人,大家挤一个屋子,晚上不许打鼾啊。”妙清说道:“在下是剑谷弟子妙清,这位是法宝寺司徒霜司徒姑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道士说:“在下是真武派弟子皓名,这位是冯门的大小姐冯真冯姑娘。我们是刚在路上认识的,大家都是去同一个地方,所以结伴同行。” 司徒霜问:“你们去什么地方?北方吗?” 皓名说:“是终了谷,据说终了谷谷主擅用药物和阵法,困住了不少武林中人,我们都是赶往那里,帮助各派的兄弟。”妙清说:“原来如此,我倒也听说过,江湖中人多半在附近失踪,没想到是给困住。” 司徒霜说:“终了谷真是一个笨蛋,怎么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妙清说:“这些我们就不知道了。”冯真说:“怕只怕这只是一个陷阱。” 司徒霜问:“什么陷阱?” 冯真说:“他终了谷有什么阵法,即便再厉害,江湖中人也不想理会,但是这样一来,大家都会前往,那么路途之上,……” 妙清点头说:“不错,古人说过,善攻者,攻其所不守。这倒是个办法,所以各派都是派一些弟子前往,门中精英,仍然等着这个多事之秋的时节里,事情的到来。”冯真说:“不过现在看来,十三邪派已经有好几派联合起来,如果他们的力量再强大,就根本不用什么计策,也能把各派吞并,本来我们以为那些邪派中人,一定好大喜功,不愿联合,他们越是想独吞天下,就越是不能成功,我们也就越不怕;但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联合起来,倘若这次终了谷的事情,也是其中的一个步骤,那我们真不知道,十三邪吞并武林的日子是什么时候了。” 司徒霜说:“江湖各派武林高手实在是太多了,我才不信,他十三邪派有什么本事!”皓名说:“这件事情只有静观其变,但愿不是最坏……” 这时外面一阵骏马嘶鸣的声音,有人说道:“里面有人吗?借个地方落脚,可否行个方便。”妙清说:“阁下进来吧,出门在外,不必那么多礼。” 门开了,进来的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看起来风度翩翩,衣着也是极为讲究,崭新的兽皮披风,连斗笠都是丝带织成,他一进来就说道:“各位,打扰了。”然后选了个角落坐下,司徒霜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那人抬头一笑:“在下姓风,名流云。” 司徒霜点头说:“风流云。” 冯真对皓名说:“我带了干粮在身上,你们饿不饿?”风流云急忙说:“多谢姑娘,在下已经用过饭了。” 忽然一阵风吹进来,门给吹开了,司徒霜急忙去关门,忽然一阵香风扑来,司徒霜奇怪的打了个喷嚏,说:“好香。”刚一转身,风更大了,夹着雪花扑了进来,一股浓烈的香味扑了过来,大家都开始打喷嚏了,司徒霜奇怪的说:“怎么回事?这里的雪都是香的。” 她刚来到门口要关门,只见门口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黑衣的人,戴着一个黑斗笠,斗笠上有一块黑色的面纱,司徒霜问:“你要吓人吗?” 黑衣人说:“姑娘,我可以进来吗?外面太冷了!” 司徒霜让开说:“不要装鬼吓人,你是个男的,不要象个女人一样,怕人看到吗?”那人进来,那香味越来越浓,众人喷嚏都打个不完。 司徒霜好容易才停了下来,说:“你是什么人,身上怎么这么香?”那人急忙闪到一个角落里,说:“我……,我也不知道……” 冯真说:“这位一定是恶门的‘香君子’林花落林公子了。”林花落点头说:“对不起……”司徒霜说:“听外号就知道你有多香了,要是我有这么香就好了!那样,我一定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女孩子。” 冯真问:“林公子,此行到南方来,不知所为何事?” 林花落说:“我……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打听终了谷失踪的武林同道的下落。”冯真说:“恶门能够出手相助,实在是件好事。”林花落急忙说:“恶门只不过是略尽绵力,南方武林,还是诸位,还是诸位在一力支撑。” 冯真说:“我们都是江湖后辈,都没有做过什么大事,没想到今日这么投缘,不管是因了什么目的,相见即是缘分,不管是什么门派,明天要干什么,今天咱们都不谈江湖中的事情,只要在这屋子里,咱们就不是江湖中人,好吗?” 风流云笑说:“好,有了阁下此言,咱们就不必如此忌讳了,什么十三邪派……该死,这些话不该说的……今天雪好大,好突然……”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司徒霜急忙过去开门,一面说:“怎么还有人来,都不过年了,来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来看雪景。” 只见一个年轻的公子站在门外,一身雨披,打扮得倒是很齐整,似乎知道有一场大雪似的。 他走进屋子来,看了一下,笑说:“这么多人!”便在另外一个角落坐下,司徒霜问:“你是什么人?”他看了看司徒霜,说:“在下,在下诸葛平。”林花落说:“诸葛公子,今天咱们都不是江湖中人,只要在这屋子里,都不是江湖中人。” 诸葛平说:“是吗?这倒霉的雪,本来我算准了今天能够到的,但是路上出了点乱子,人算不如天算,这雪,得下满三天,下到明年初一啊!” 司徒霜惊问:“什么?你肯定?” 风流云说:“诸葛公子说会下几天,就一定会下几天,幸好这里还有一个避风之地,不然这雪,可真会要人命。也不知雪多久化完。”诸葛平说:“初一开始,天气就会放晴,只需一天不到,我们便可以上路了。” 皓名说:“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没有试过被一场大雪阻拦,不用管江湖中的事情。”林花落说:“每个江湖中人都不愿管江湖中的事情,但是当事情临到头的时候,大家都会毫不犹豫的按照江湖的规矩来处事,不知道这是我们大家的悲哀,还是江湖的悲哀。” 司徒霜说:“江湖,你们其实谁都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我们都已经说了,不说江湖了,大家不想想,我们身边还有什么更值得我们留恋的事情。难道你们没有想见的人,没有想要的东西。” 妙清说:“我们每个人想要的也许都与江湖无关,但是当我们想要试着去得到的时候,却发现,我们必须从江湖之中,才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根本不喜欢江湖,却又不得不来到江湖,因为我们有所求,每个人都希望从江湖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成功,大家每个人都有好运气。” 说着她一面加柴,火渐渐旺了,大家都坐近了一些,外面风雪更大,声音听来有些吓人,所以屋子里变得十分温暖。 冯真叹说:“始终是这些无止境的所求,让我们迷失了方向,不管别人已经有了多少教训。”妙清笑说:“看来我们这些晚辈还是很清醒的,前辈们总是不放心,觉得我们这一代不足以承受如此剧烈的巨变,其实,我们远比他们所想的要成熟。” 冯真笑说:“不是不说江湖吗?咱们谈点别的吧,比如童年。” 司徒霜笑说:“童年,我的童年可幸福了,我的父母很疼我,那时候我的伤还没好,每月都要去义父那里疗伤,看着他们在那里习武,我觉得好羡慕,所以,我后来就一直往寺庙里跑,希望能够学到一身武艺。” 冯真说:“你真傻,武林如此混乱,生死之变,实难预料,你本可以避开,却无端来此,你会后悔的。”司徒霜急忙说:“我才不会后悔。” 妙清说:“我们从小就是注定离不开这个世界,从小就是剑谷弟子,学习剑诀,学习武功,学习剑谷的历史,学习武林的历史……”冯真说:“看来要大家说与江湖无关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了。” 林花落说:“大家喝酒,这天气,真冷!”他取出一个葫芦来,冯真说:“这里没有碗。”司徒霜急忙说:“什么碗,一个人一大口。”说完自己抢来喝了一口,说道:“好酒!”便递给妙清,妙清没喝,递给冯真,冯真也没喝,递给皓名,皓名顺手便给了风流云,风流云喝了一口,递给诸葛平。 诸葛平猛喝了一大口,说:“好酒!”递还林花落,司徒霜问:“林公子,你怎么会如此之香?”林花落说:“不知道,我生下来的时候,家里都害怕得很,因为我身上实在太香了,不到半年,父母都仙去了,当地人把我送给当地的一个望族,本来他们指望着我能够出人头地,但是在我三岁那年,这个家族因为疾病,全部都不在人世,后来只要我到一个地方,必定是……直到十岁那年,我到了恶门,才改变了这个局面。” 司徒霜说:“原来是你命里克你身边对你好的人啊,可见恶门的人对你不好,所以他们都没死。不过不要紧,听说这还是有解救的办法的,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听说在栖霞山,有一个很灵验的神仙。” 林花落说:“多谢了。” 风流云说:“这些江湖术士,不过都是骗人的罢了,咱们江湖中人,谁不知道这命运无常,不因人力而变,倘若真是你的命运,无论如何,你是变不了的。” 冯真说:“话也不能这么说,过去的自然已经是命运,但没有来的,始终还是未来,风兄有点悲观。” 妙清说:“其实不是悲观,是无知,我们在命运面前,永远都是无知的,谁也不知道,命运会把我们几个人留在这里,谁也不知道,我们明天会遇到什么人,明天是个什么样子,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样子。” 三十五回:千淘万漉虽辛苦 吹尽狂砂可到金 司徒霜说:“既然都不知道,又何必那么介怀,人生得意要尽欢,门外雪那么大,我们却能在这里享受片刻的安宁,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大家应该高兴,应该很快乐才对。来,再喝酒。” 冯真笑说:“诸位都是行走江湖的人了,不知道在你们心中,什么事情令你们最难忘怀,什么是你们最大的愿望。” 司徒霜笑说:“我最难忘的事情是遇到佟大哥,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现在最想再次见到他,那样我就一定不会离开。”妙清说:“其实我最难忘的事情是离开剑谷,来到江湖上,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至于愿望,我想,它随时会变,甚至有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有没有我在任何时刻都能坚持的追求,我想是没有的。人都是这样子,总是想着更好,许多人也许梦想有一天能进入剑谷,而我,却奢望比在剑谷更适合我需要的事情。” 风流云说:“其实算来我在江湖上也有些日子了,刀光剑影的生死较量,经历过无数次,不过最让我难忘的是遇到了‘冰孽魔女’,说来丢人之极,在那一刻,我恐惧到了极点。” 林花落问:“这个魔女是不是传说中那个生性荒诞,美若天仙,武功高强的女人?” 风流云说:“不错,她的武功天下间已经少有敌手,至于她的荒诞,更是天下无双,不过,她的确有一种魔力,让你在很久以后也不能忘记,反而深陷在其中,觉得她才是这世上最吸引你,最适合你,你最思恋的女人,这种感觉来自心里,可以隐瞒,但是你自己绝对很清楚。” 司徒霜问:“什么魔女?” 妙清说:“就是那个经常玩弄武林中各派人士,老少通吃,令人闻风丧胆,出手无人能敌,性情乖戾无常的痴孽魔女,薛冰。” 林花落说:“只怕江湖传闻,多有偏颇。” 风流云说:“他的武功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我见识过,你根本就不可能有还手之力。”司徒霜说:“只怕是你给她迷住了,我看,她遇到了我,反而不能算做武林高手,女人的姿色,本来就是最好的武器。” 皓名说:“不过据说后来有一场大战,这位魔女似乎受了重伤,这就是天理循环,没有错过的。”司徒霜说:“你知道什么天理循环,胡说八道,我们既然在这里,谁都不知道天意。” 诸葛平说:“我知道。” 林花落说:“久仰诸葛世家一直以来精于占卜星象之术,难道竟是真的?” 诸葛平说:“道可道,非常道,天行自然有常,但是常人不知。诸葛世家也不尽知,只是在这方面比别人多花了些心思。” 司徒霜问:“那你会算命了?” 诸葛平说:“通俗的说,就是算命,但是我们不这样说,我们说是预测。” 司徒霜问:“那你预测一下,我可能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大侠吗?” 诸葛平说:“你把你的生辰八字拿来,我来给你算一下。”司徒霜白了一眼,说:“女儿家的生辰八字,怎么可能给你,算了,反正几十年之后,我自己也知道了。” 诸葛平说:“就算知道又能怎样?天下没有善良的心,就不会有圆满的结局。就算大家知道,不断的厮杀,总有一天会毁了整个武林,和我们辛苦那么多年建立的基业,但是谁又真的愿意退出,难道人不知道一把剑会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冯真说:“我听说很早以前,武林不是这样的,大家共同研究自然往生的道理,共同参详生养的办法,没有欺骗,没有屠杀也没有争执;不知从何时起,武林,残破不堪的武林,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争斗和厮杀,不知道已经有多么不堪重负。” 皓名看着火堆,说:“就算我们几个人,以后还不是为了本派的基业奔波,没有人会停止,除非他不在这个江湖上,古人已经说过了,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每个人有自己的江湖,老死不相往来,不用在这个大大的江湖上争名逐利,好像有很大的追求一样。” 司徒霜说:“看来你们真是想不开,不是说了吗,不要说江湖中的事情,雪还要下那么久,我看,这几天可难熬了。” 冯真说:“如果没什么事情,大家不妨先休息,我看大家都累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司徒霜点头说:“不错,大家休息吧。” 她说到就做到,马上在神像后的兽皮上和衣而睡,不久就传来一阵巨大的鼾声,林花落皱皱眉头,说:“不会是她吧?” 没想到一个如此娇小可爱的女子居然有如此大的鼾声。 冯真笑说:“这下大家都没得睡了,除非把她叫起来。”林花落说:“这样似乎又不大好,反正明天没事,不如就先坐一会吧。” 冯真问:“你千里迢迢的从北方赶来,一路上一定遇到了许多的事情。”林花落说:“有武林中的,也有普通人的,有时我很羡慕有的人,他们过着日出而作的生活,安然、恬静,没有半点打扰,大宋虽然历来就是战事不断,但是对普通百姓而言,尤其是远离边疆的百姓,影响还是不大,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战争。是的,这个世上有许多可怕的事情,但是我们不一定非要去参与。” 风流云说:“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有的人甘于平凡,我却不行,说实话,我需要一鸣惊人,希望自己在这片叫做江湖的地方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我不想就这么浪费了自己的生命,死了之后,根本没人记得我;我要象武圣人,象除邪仙子,象剑仙一样,名流青史。” 冯真说:“你连死后都想到了,佩服。” 妙清说:“我觉得要是活得开心就好了,人生会错过很多东西,要么是为了前途,要么是迫于世俗的压力,这所有的都是虚的,人不能委屈自己,不管活着是为了什么,都不要委屈自己,就算今天放弃了什么,等你六十岁的时候,也都已经毫无重量可言。” 诸葛平说:“其实许多人都应该明白这点才对。可惜可惜!” 司徒霜的鼾声越来越大,妙清忍不住说:“我过去看看。” 她来到司徒霜身前,正要推她,司徒霜轻轻的说道:“佟大哥,你终于来了!”妙清说:“是啊,好好睡吧。”司徒霜翻了个身,便安静的睡了。 妙清回到石像前面,只见大家都躺在地上睡了,便也过来在司徒霜身边睡下。 不觉间已是第二天天亮了,睁眼一看,外面一片雪白,雪还在下,火已经灭了,屋子里有点冷,妙清起身来开始点火,旁边的人也不知是在装,还是根本就在睡觉,一点动静都没有,妙清刚生好火,忽然哄的一声传来,几个人影冲了进来。 妙清只觉人影闪烁,地上的人已经本能的在一瞬间拿起兵刃,飘然而起,将来的几人围在当中。妙清起身来,说:“你们不怕把门弄坏吗?” 进来的是个绿衣女子,一脸不屑的说:“这破庙里还有几个狗男女,打扰本姑娘的雅兴,该死!” 一个妖艳妇人说道:“仙子放心,我送他们几个上西天。” 冯真说道:“原来是‘绿仙子’和身边的三大高手,今日一见,真是幸会!” 那妖艳妇人正是妖如花,旁边二人一个是‘阎王刀’无心,一个是‘双枪夺魂’情是空。绿衣女子正是吴散秋。 妙清还没说话,便听司徒霜说道:“大胆妖人,你以为今天你们这么容易对付我们吗?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妖如花冷笑一声,彩带一绕,一带劲风扑来,风流云说声:“好劲道!”他手上一动,“无影勾魂手”的劲力乍然迸出,这无影勾魂的劲力足以在十丈之内伤人无形,妖如花的彩带顷刻便断为几截。 风流云趁势而上,勾魂无影,向妖如花手上抓去,无心大刀一晃,向风流云身上砍来,妙清喝声:“起!”手上一挥,一股剑气,如电而至,剑谷快剑,迅若闪电,无心一刹间反应过来,身子向后一飘,宛若雪花一片,已经飞入大雪之中。 妙清一笑,长剑挽动,口中说:“白痴,冻死你!”身子一转,使出御剑八式中的起风式,将飞雪屏于剑外,剑气喷发,指向无心。 无心手上的大刀舞动,雪花在劲气之中飘洒得更加淋漓畅快起来,纷纷扬扬,连绵不绝。 忽然间整个山神庙都塌了,只剩下一片刀光剑影,司徒霜不会轻功,在地上看着他们在上空来来回回的飘着,心里想:我的武功,原来真的不高。 情是空手上两支银枪,来来去去,有如神助,但是冯真手上的自然剑气,加上皓名使出的“天阳手”,二人合力,将情是空迫得步步后退。 吴散秋冷笑一声,手上秋水剑一阵狂舞,“雷电闪”的身法,“不死神剑”的招式,霸道而又恐怖,将诸葛平和林花落迫得一步步后退,雪铺天盖地的卷来,不多时已经埋到司徒霜脚踝了。 妙清仗着剑谷快剑,一连攻了几十招,无心手上大刀渐渐凶狠起来,刀光和雪,将妙清手上剑气点点削弱,司徒霜看得急了,伸手提剑,朝无心扔去,但是在三尺开外便被劲气弹开,还未落地便被吴散秋的劲气激起,向情是空等人飞去,才到一半,被冯真的自然剑气击回。 只见那剑在空中来来去去,就是不落地,司徒霜有点急了,不知他们要打到何时。 吴散秋见一时之间,胜负难决,遂说声:“走!”一时四人飘然而去,冯真脚尖一点,已来到吴散秋身边,说声:“留下命来!”剑气如电,呼的一声,吴散秋头上青丝,被削落几丝,飘然而下。 皓名说道:“姑娘别追了。”冯真回来说:“吴散秋胆子真大,不问青红皂白,就同这么多人为敌。”皓名说:“生死门本来就同武林人为敌,只是他们的武功也的确不错,高手如云,就连以高手众多著称的剑谷,也数不了这么多高手。” 冯真说:“身经百战,便是高手了。这庙已经不能住人了,这几个贱人!”妙清说:“雪太厚,马也不能离开,现在大家只有展开轻功,看能不能离开。”司徒霜说:“轻功,我不会。” 妙清说:“我教你运气的法门,……”司徒霜说:“我不会。”妙清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你不是法宝寺的弟子吗?怎么连这些东西都不会。”司徒霜说:“我本来就不太会,怎么办?” 冯真说:“现在好在天已经大亮了,大家各走各路,看来,是天意如此,不让我们赶路了。”司徒霜见风流云等人都是身形一转,踏雪而飞,妙清对她说:“看来,我们只有慢点了。”一面伸手抓住她,说:“小心啊。” 妙清身形一转,便向空中扑去,司徒霜感觉一阵凉风吹来,简直是冷到了极点,妙清说:“就算不运气,你也要摧动体内真力,不然会冻死你的。”司徒霜点点头,闭上双眼,摧动体内的真力,缓缓向四肢八脉运气,感觉一股力道袭来,全身在冷风中渐渐觉得舒畅了。 走了好久,也不见人家,司徒霜睁开眼睛,看着妙清,说:“还能飞多久?”妙清说:“最多半个时辰,我就累得不行了!”司徒霜问:“怎么办?”妙清说:“我怎么知道,这么大的雪。” 忽然一阵悠悠的琴声传来,司徒霜欢喜的说:“有人!”妙清身子一转,向那琴声飘去,两人缓缓落到一个茅屋前面,司徒霜听那琴声从里面传来,高兴的说:“总算找到一个人家了!真是谢天谢地!”妙清一面平息内气,一面问:“敢问里面的人,我们因为大雪迷路,可以进来吗?” 里面一个温柔的声音说:“进来吧。” 二人推开门,只见里面简陋之极,那人显然是在左边厢房弹琴,司徒霜问:“你这边生火了吗?我们有点冷。”那人的声音说:“进来吧。” 二人进了屋,只见屋中间生了一盆炭火,红彤彤的,整个屋子都暖和了,那是个弹琴的妇人,对着小窗,别有一番风味。 司徒霜问:“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闷吗?” 妇人淡淡的说:“闷有闷的好处,习惯了,就好了。” 司徒霜摇头说:“我是怎么都不习惯的。” 妇人缓缓过来,她是个美丽、端庄的女人,满脸都是娴熟的温柔,妙清说:“前辈,看来你也是武林中人。”妇人说:“我是习武之人,但是还不是武林中人。武林这么凶险,不适合我。” 妙清问:“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妇人说:“我姓杜,也是因为大雪来此的,大家不过是避雪而已,雪化了,就会离开。”妙清见她不愿说出名字,便说:“如今武林之中,大乱不止,厮杀难休,也的确不是个栖身之地。”司徒霜问:“那你习武是为了什么?” 妇人笑说:“年轻的时候,自然会想有所作为,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名扬天下,那时候,我们三姐妹,放弃了多么逍遥自在的生活,我们的师父苦口婆心的劝导我们,但是还是不能压抑住我们心中对外面世界的向往,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年少轻狂。” 司徒霜说:“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的,比你老得多的人,比我们还有热情。”妇人笑说:“小丫头,难得清净,难道你连现在都想在武林中大闹一场不成?”司徒霜问:“你现在都不在家中,是因为什么?” 妇人笑说:“找一个人。” 司徒霜问:“什么人?” 妇人说:“一个想到各派去杀人的人。” 妙清问:“你说的是什么?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妇人说:“我的一个师妹,她本来已经放弃了武林,但是最近听说我们的一个姐妹被各派围攻,不幸离世,我这个师妹的性子本来就不好,当然忍不住这口气,我来是为了改变她,但是这几天都没有她的消息,我担心,她反而遇到了什么事情。” 妙清说:“看前辈的步法,武功应该已经进入化境,令师妹想来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不会有事的。” 妇人叹说:“武林中并非所有的事都可以用武功解决的,武功高强,有武功高强的无奈,我的那个妹子就是一时求胜心切,犯了一个大错,一个人一辈子,也许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犯错,有时一个错误,会浪费一个人一生的心血……你们毕竟是不知道的。” 她轻轻向炭火里加了几块炭,司徒霜说:“我要是一个武林高手就好了!谁要是惹恼了我,我让她好看。”妇人说:“小姑娘,你要真想成为绝世高手,这并不是难事,只要你跟我去雪山,十年之内,我让你达成所愿。” 司徒霜摇头说:“十年,太多了。” 妇人轻声说:“你以为还有更好的办法?武功这东西,需要十年修行,方能成正果,姑娘,你这样的武功,在江湖上永远都不会有出头的日子,又何必在江湖上行走,永远处于底层,成为那些武林高手股掌上的玩物。” 司徒霜说:“玩物,我才不当别人的玩物,算了,什么武林高手,我以后也会成为武林高手的,前辈,你既然是个武林高手,为什么我没听过你的名字?” 妙清说:“前辈是高人,不愿留名。” 妇人说:“一个普通人的名字威望,远不及千里,长不过百年;所以大家拼命的让自己的名望扩张,那也不过远至千里之外,长到千年而已,想要再长,根本不可能。” 妙清说:“前辈此言,道出了许多人的空虚,要留名,可是不知道如何才能长留。” 妇人说:“根本不可能长留,翻开武林历史,我们能知道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只有那么几百年,在这之前和这些人之外,一定有许多另外的人,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可见要永远的保留,根本不可能,既然如此,何必那么执着。人生,应该过得平淡,祥和,而不是轰轰烈烈,不惜不择手段。” 司徒霜笑说:“前辈,你老了,不像我们这么有力量,我觉得要是在一个地方呆着,我非得闷死不可!” 妇人笑笑,说:“许多路,不是别人告诉你不要走,你就愿意不要走的,我们当年也是一样,一样从很多弯弯曲曲的路上过来,经历了很多,也有许多后悔,但是能怎么办,这就是人生,不愿遵从别人的意思,不愿听从别人的劝告,即便别人多么真心希望,我们仍然选择走自己的路。我们相信心里的声音,我们遵从内心的执着,我们认为,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我们感到,自己完全有力量改变一切……可是当回头的时候,却多半都是后悔,有几个幸运儿,那是因为他们听从了别人的劝告,走了一条最适合她们的路。” 妙清说:“前辈,你真是一个好人。” 妇人笑说:“姑娘,你的武功有些底子,要在江湖上立足倒也不难,只是要记住,靠自己一人之力,是远远不够的,你要学会利用别人的力量,就象借助舟楫过河,借助刀剑对付野兽一样自然,这是江湖上最需要的本领。” 妙清说:“其实我本无意江湖,我来,只是因为寻找一个人,我曾经以为可以忘记,直到有一天,我感到看不到他,我这一生都没有了意义,所以我要找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离开越久,这种思恋,就会更加强烈,有时真的希望,给我这种感觉的人,只是身边一个最普通的人,一个能够天天看到,不用花很多时间去找,找到后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说的人。” 妇人安详的听着,看着她,笑着说:“孩子,要记住,生命是自己的,不要为了追求别的东西,忘记了自己,你的爱,你的追求,都远不及你重要,你所有的感受,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分担,爱情也许很甜蜜,但却永远都不可能真实,只有你自己对自己才是真正的理解,没有东西能够代替你自己,又的人是不错,可他不一定属于你,相反,有的人,也许是在利用你,你唯一能够分辨的话,只有你自己说的话,别人的话,你根本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妙清说:“多谢前辈指点,晚辈会铭记在心。” 妇人笑了一笑,说:“吃点东西,这里有些红薯,我们来烤吧。” 司徒霜坐在凳子上看着她烤着红薯,漫不经心的说:“看来你很会烤红薯?”妇人说:“不错,在玉龙雪山的顶峰,没有别的人,只有白茫茫的雪,我经常都是每个月下山一次,将所要用的东西采办好,带到山上,山上,只有我一个人。” 司徒霜说:“你怎么不找一个仆人?喔,一定是你的地方太偏了,人家都不愿去,何必这么迂腐呢,在一个繁华的地方不好吗?对了,你吃什么?钱从哪里来?” 妇人笑说:“钱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山上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只有我才能采到,我就靠它们为生了,繁华,每个年轻人总是不甘于寂寞,总是喜欢火热的日子,可以实现他们一展抱负的梦想,可以了却他们积累多年的心愿,这就是年轻人。” 司徒霜笑说:“前辈一点都不老。” 妇人将烤熟的红薯分给二人食用,这才用拿了一个过来,忽然外面风声更大,妇人说道:“有人在打斗!”司徒霜仔细听了一阵,摇头说:“听不见。”妙清问:“难道刚才前辈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才弹琴指引的吗?”妇人点点头,说:“年轻人迷路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妙清点头说:“不错,是有人打斗,看这二人的轻功,应该都是成名人物。”妇人点头说:“他们快打到这里来了,你们不要出来。” 妇人身影一晃,已经打开窗户飘然而出,简直如同一缕白色的风,司徒霜惊讶的说:“简直太快了,神仙!” 二人来到琴台前,只见窗外雪很大,地上已经足足积有一两尺深了,妇人衣衫飘飘,裙带舞动,在雪上安静的站着,宛如一抹白云。 只见两个人影飘然而来,渐渐近了,二人才看清这是一个黑衣妇人,和一个黄衣老者,那妇人手上一根铁拐,舞得密不透风;老者身形飘忽,宛转飞扬,一根软鞭几乎没有踪影。 白衣妇人见二人近了,自己身子一晃,已经来到屋内,司徒霜惊讶的说:“你是怎么进来的?”白衣妇人说:“先开了窗户,再跳进来,关了窗户,就是这么简单。”司徒霜叹说:“太快了!你怎么进来了?”白衣妇人头也不抬,说:“这是终了谷的凶姑姑和云谷的天生子在打架,不关我的事。” 司徒霜说:“原来是邪派高手内讧,我们也不用多管……”一语未了,一阵狂风刮来,司徒霜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只见外面的两个人渐渐力道加大,狂风劲舞,响声四起,卷起千堆雪。 白衣妇人眉头一皱,飘出屋子,已经来到二人中间,只是轻轻一挥衣袖,一股劲风扑去,二人都不约而同向后飘去,白衣妇人说道:“已经事隔多年,你们还是一见面就打。” 凶姑姑说:“他一见面就说我困了云谷弟子,我终了谷弟子众多,要云谷弟子来干什么!”天生子说:“你再不交出人来,我怕明日江湖各派前来兴师问罪,你也落得个身死人手的下场!”凶姑姑狠狠的说:“谁敢到终了谷闹事,就是自寻死路,我怕了吗?” 白衣妇人说:“要打可以,二位可以往旁边走,别一直打到我家里。”凶姑姑回头一看,说:“怎么,现在和我做邻居了,也不打个招呼,我进去坐坐。” 话音尤在,人已在火边坐下,说:“你还是那么喜欢吃烤红薯?这是你的弟子么?怎么没有礼貌。”白衣妇人进来说:“这是两个孩子,不要乱说话,吓着人,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们都和我一样,成了武林前辈。” 天生子说道:“她倒是老了,神弦妹妹可还是那样风致不减。”白衣妇人说:“你们已经是一派的长辈,听说凌常还当了掌门,天生也已经名满武林,为何一打就是这么远,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这也罢了,刚才你们一不小心,要是真把这屋子弄坏了,这里若是一个寻常百姓家,那怎么办?” 凶姑姑冷冷的说:“我们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恶人,这样的事情,也不知做了多少,怎么,神弦妹妹不习惯?” 杜神弦笑说:“哪里哪里。这几天我也听说,终了谷困了不下百个江湖中人,怎么,要做大买卖?” 凶姑姑说:“终了谷的事情,一向是我掌门主外,三个副掌门主内,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我想以我们的实力,怎么可能困住这么多人,须知终了谷虽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但一般武林高手,要困很久还是不容易的。” 天生子说:“现在只怕各派高手已经围住了终了谷……” 凶姑姑问:“你说什么?”天生子说:“各派准备围攻终了谷……”凶姑姑说:“我要走……”刚起身,天生子便上前拦住,说:“你不能回去,回去了也没用了!” 凶姑姑问:“你把我一路引到这里,我本该想到你另有所图!” 天生子说:“不错,如果你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就让他们作个解释,我怕你解释不清楚,和他们动武,你武功虽说不错,但要以一敌众,还是不能的。” 凶姑姑说:“那也要回去,我是掌门人,你……今年这年怎么过,真是多事之冬!”说完便闪身向外而去,天生子伸手抓住,凶姑姑铁拐一打,呼的一声,片刻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几招,每一着在平淡无奇中却又神奇之极,看得妙清受益匪浅,心里想:这些邪派高手能够扬名天下,也不是毫无道理可言。 杜神弦说道:“你们要把我这屋子闹个天翻地覆才开心吗?”她白衣一绕,白带顷刻拦在二人中间,二人被逼得后退一步,一前一后飞出屋子,顷刻间消失在二人视线之内。 司徒霜赞道:“真是高手,象神仙一样飞来飞去,好自由。” 杜神弦说:“其实并不自由,我刚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是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弟子,终日混迹于武林,后来有一天我们成为朋友,他们问我怎样才能成为绝世高手,我说要找到一个高明的师父,和花上十年满满的苦功,这样才能成为绝世高手,他们果然到了两个大门派,受尽了辛苦,终于在忍受十年之后,成为高手。” 司徒霜点头说:“十年苦功,真的好长。” 杜神弦说:“其实十年并不长,长的是被我们浪费的时间,与其在这里希望,还不如一步步的寻求,很多人用来浪费的时间,本来就比下苦功夫的时间多得多,年轻人,希望你们老的时候,不要后悔自己浪费了时间。” 司徒霜点点头,杜神弦叹说:“不知这次各派前往终了谷,会不会有一场大战,如果仍然酝酿了一场仇恨,武林,就又多了一丝不平静;人啊,为什么总是喜欢浪费时间。” 妙清说:“可惜前辈的话,没人能听,我虽然赞同,可毕竟不能遵照,因为我现在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觉得,我要找的那个人,即便浪费了我一生,我也愿意,不然我会后悔。” 杜神弦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管照着自己的路走下去,看来,我得出门找我的师妹,不能让她铸成大错啊。” 说完人已经不在,妙清低低的自言自语,“神弦……好熟悉的名字!”忽然想到当年的雪峰三女,三个美丽绝伦,武功超凡,飘然若仙的故事,仙子神弦,魔女玉婵,妖姬玉娟,不知令多少人神魂颠倒,生死两难…… 原来她就是杜神弦,她所说的师妹,就是雪峰妖姬冰玉娟,那场纠纷,就是龙宫外面使冰玉婵离开人间的那场…… 司徒霜问:“你想到了什么?” 妙清说:“今年过年只有在这里了,明天就是年夜了,雪要后天才停呢,想想怎么过年?”司徒霜说:“以前在家里,会准备一顿很丰盛的年夜饭,还会燃放烟花,火树银花不禁夜,过年都要很热闹的。” 妙清说:“现在身在他乡,哪有那么讲究,看看这里有什么东西就好了!”二人在厨房找了一阵,只有些红薯,司徒霜说:“她就象个红薯精一样!怎么翻来翻去都是红薯啊!” 妙清说:“想想如果我们在外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走,饿了啃一口冷冰冰的干粮,知足吧,妹妹。”司徒霜说:“我倒不是不知足我什么苦没吃过,就是茹毛饮血我也不怕,只是我觉得前辈太搞笑了,这么好的武功,这么简朴的生活,这么低级的追求,我的天啊,真是浪费了!” 妙清说:“其实很多人都愿意在雪峰十年,然后变成一个伟大的高手。你真傻。”司徒霜说:“可是你也不想想,法宝寺的武功那么好,只要你愿意清净无为的学,一样可以成为绝世高手!” 妙清问:“法宝寺有四宝,是什么?” 司徒霜摇头说:“不知道,不可能是文房四宝吧。” 妙清过来烤红薯,火燃得正旺。 司徒霜百无聊赖的在屋里走着,妙清开始弹琴,司徒霜不由想到了锦绣楼那个美丽的夜晚,那美丽的琴声,那可爱的人儿…… 渐渐琴声中鼾声如雷,妙清摇头说:“真是没办法……”一面停了弹琴,往屋外走去,天色尚早,雪花飞扬,妙清漫步而出,飘然走在雪地上,有一种飞扬起来的感觉,这段日子的寻觅虽然艰辛,可是也使她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也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你所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的话,将会非常难受,而更令人后悔的是眼看你心爱的东西从你身边飞过,你却无动于衷…… 树林里静悄悄的,妙清想到了那个温文儒雅的公子,那舞剑时潇洒从容的气度,那谈笑间举手投足的魅力,和那眉眼间英雄难得的气概…… 日子到了这一年年末,雪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妙清早上起来在院子里练了一阵子剑,司徒霜也练了一阵剑,感到自己的剑法越来越熟练了,不由非常开心,一口气吃了好几个红薯。 这一天和任何普通的一天一样,那么平淡的经历了,第二天一早,天气果然放晴,万里一片阳光,妙清赶忙收拾包袱,司徒霜欢喜的说:“不知这一路到魔鬼窟,能不能一路顺风。”妙清说:“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跳过去。” 司徒霜说:“能跳过去谁不会,摔下去就惨了!” 两人赶了一天路,才到了市集,买了两匹马,司徒霜抢着付了钱,一看自己带的钱已经快完了,以前的都是义父给的银票,第一次用光了,才不由想钱从哪里来,她在吃饭的时候忍不住问:“对了,你说那些一般的武林中人,在什么地方来钱?”妙清说:“多了,收收保护费啊,帮人办事啊,帮地方上的商家押送货物,或是给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当教习啊,都可以,怎么,你打听这个干吗?” 司徒霜说:“没什么,只是问问。” 妙清说:“幸好你只是问问,我也是心里乱猜的。” 司徒霜心里恨恨的说:“原来你也不知道,白痴!”口中笑说:“是啊,我一听就觉得不大对,我忘了你出道比我晚嘛。” 妙清笑了笑,忽然楼下一阵喧哗,二人急忙探头去看。 三十六回:饮酒楼里扬剑气 秋水山庄叹风流 只见楼下人潮拥挤,争着往楼上跑,司徒霜纳闷的说:“他们争着来干什么,难道这楼上又有一个美丽的女人?”这时旁边一个和尚说道:“所有来的人,无不为了两个字,一个名,一个利。” 司徒霜说:“名利,那也不用到这儿来。”和尚叹说:“大千世界,光怪陆离,本来就是是非非让人迷惑,但是终不过名利二字,如同那生死二字一般,一生之中,也逃不过这两个字。阿弥陀佛!” 妙清摇头叹息,“现在的和尚,怎么这样不负责任,把天下人都说成禄蠹,难道他自己的心,一点名利都没有,那他自己就不该出来,而应该在山里古刹终老,长伴青灯古佛。”司徒霜笑说:“人家不也一样心里有名,还有利嘛!你就体谅一下。” 人渐渐拥了上来,这时司徒霜才看清竟然都是些衣衫褴褛的穷人。她对妙清说:“他们在一起干什么?”旁边一个少年说:“这是附近七个帮会的弟子,因为被生死门在昨天收服,这些人无家可归,所以……” 司徒霜说:“昨天是除夕,生死门!居然!”妙清淡淡的说:“人家的事情,你操什么心。”那少年说:“听说天下第一剑会路过此地,所以他们争着要来,要天下第一剑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司徒霜说:“天下第一剑,难道是林公子也到了这里?”妙清说:“有可能,反正人生何处不相逢,公子,您贵姓?”少年说道:“在下姓赵,名长宁。”妙清说:“原来是‘龙湖公子’,久仰!” 赵长宁笑说:“不敢当,姑娘风尘仆仆,看来像是在赶路?” 这时人潮更加拥挤,和尚说道:“天下英雄,并非人人可当,要做英雄,就得付出代价,阿弥陀佛,人前风光,岂知人后就成了负担!”司徒霜小声对妙清说:“他是个疯子。”妙清看着楼下,忽然高兴的说:“我师姐来了!” 司徒霜探过头去,只见人潮分成两半,中间一个黄衣公子,一个绿衣女子,携手而上,两人皆是风致翩翩,有如神仙眷侣,出尘脱俗,令人羡慕。 林思夷到了楼上,赵长宁笑说:“表哥,他们等你很久了。”林思夷坐下说:“你又有什么主意?长宁,你总是不安分,老是自作主张。”赵长宁笑说:“表哥,生死门欺人太甚,除夕之夜,屠杀七个门派,武林中人神共愤,应该帮助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易柔看着这么多人,司徒霜拼命的挥手笑着,易柔点点头,林思夷说:“以我一人之力,别说对付生死门,连‘紫雨风暴’我都对付不了,长宁,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倘若他们需要援助,我是义不容辞,但是现在……” 赵长宁说:“我就看不惯这些人如此霸道,表哥,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反抗,我们既然有这个能力,就应该帮助他们,圣人说过,达而兼济天下,要兼济天下啊。”旁边的人都没有说话,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钻了过来,“七会无能,我生死门替他们打点一切,原是看在江湖道义,怎么在你们那儿,变成了霸道。” 只见绿光一闪,吴散秋旁若无人的站在众人中间,赵长宁说:“这些是怎么回事?”吴散秋四下里一看,说:“在七会之中,也有不少人仍然锦衣玉食,过着比以前更好的生活,是他们自己想不开,想要拭杀自己的掌门,想要独揽大权而已,这群反贼!” 赵长宁冷笑说:“你敢一个人前来,好,妖女,让你领教本公子的剑法。”吴散秋冷声说:“自以为是!”赵长宁长剑一抖,一招“月落乌啼霜满天”,剑如长虹,一闪即至,这是真武剑法“一字天阳剑”的招式,在他手上使出来,威力横生,顷刻间众人感到劲风扑面,吹来如割。 吴散秋手上长剑轻轻一拦,说:“这点伎俩,就想和生死门作对,真是自不量力!”赵长宁急忙换了一招“疑是银河落九天”,剑气磅礴,有如神助。 妙清看她二人过招,不由点头说:“赵公子不愧是名门之后,剑法不错,但是吴散秋的‘长生不死剑法’已经经历百战,也是无懈可击,怪不得她这么托大,不知他们两人谁能胜出。”司徒霜说:“赵公子是好人,当然是他胜出!我真想上去把吴散秋杀死!” 妙清笑说:“小孩子脾气,一个真正的武林中人能够在第一时间判断自己能不能完成一件事,然后再决定该干什么。如果是送死,最好别去。” 司徒霜说:“那这么说武林中就不会死人了。” 妙清说:“这话也对,你看这些武林中人,打半都是不合格的,所以他们不能成为名留青史的人物,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如果一个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又另当别论,反而更加令人敬佩。” 司徒霜说:“那可不一定。” 赵长宁和吴散秋在方寸之地,一连出了几十剑,杯盘座椅根本丝毫未损,二人越出越快,剑气四射,衣袂飘飘,围观的人不约向后退了一圈。 吴散秋冷笑说:“就这几下功夫,还想为别人出头,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赵长宁怒说:“妖女,看我的‘九宫剑诀’!”九宫派自从消失后,其剑法已经失传,吴散秋得意的说:“开始吓人了!” 但是赵长宁剑锋一转,一股力道乍然飞出,刹那间吴散秋如同陷身于一片汪洋大海之中,不能抽身,她急忙出剑破解,但是眼前一片苍凉辽阔的景象,大浪翻飞,狂砂劲舞,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九宫剑的精妙之处在于剑气互生,一剑既出,万剑俱生,绵绵不绝,现在赵长宁在一旁悠闲的喝茶,吴散秋却在那里拼命的抗拒着剑气的威力。 司徒霜笑说:“九宫剑,真的好厉害!像是法术一样!”妙清说:“九宫剑要用碧玉连环使出,威力才至最大,没想到这剑法毕竟没有失传,龙湖一剑,原来是九宫门人!” 赵长宁一面喝茶,手上长剑一挥,立刻一阵劲风狂旋,将吴散秋手上长剑吹落,吴散秋大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赵长宁对身后的人说:“把她抓起来!”吴散秋身子软软的,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林思夷笑说:“长宁,你很自负,要同生死门作对,不是那么简单,生死四绝不会轻易放过你,虽然你不怕,但你可知他不会只怪罪你一个人。” 赵长宁笑说:“我不怕。” 易柔笑说:“看你绝不是怕事的人,现在头也出了,你表哥也骑虎难下,其实,若是要真正对付生死门,也不是没有办法。” 赵长宁问:“什么办法?” 易柔说:“现在生死门和太极洞,还有诸葛世家,一心只想一统武林,要同这些处心积虑的人相抗,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箭门,心宗,丘壑派,临江会,这些都不是弱小的门派,但是都几乎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生死门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现在恶门在北方召集人马,江南有风云会,还有太平盟,这些地方都是为了对付生死门而花费了不少力气,聚集了不少有识之士,倘若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也许还可以成事。” 赵长宁点头说:“不错,这样也有了一个容身之地。” 旁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易柔说:“诸位,我知道各位急切要报仇雪恨,但是凡事有可成,有不可成,现在要报仇,只能杀死几个人出气罢了,要真正打败生死门,回复大家昔日的生活,必须找到自己新的归宿,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但是,这是唯一的路!” 林思夷笑说:“诸位,若是要林某出手帮助各位,林某当然愿意效劳,但是如今就算杀了生死门四大使者,十大高手和六大弟子,他们依然还有新的人,继续统治武林,大家的仇恨根本没有机会报复,大家请选择属于自己的路吧,别在这里逗留。” 一个青年问:“那,这个人怎么办?” 赵长宁说:“放她回去,告诉生死门人,倘若滥杀无辜,别忘了世上还有‘龙湖公子’。”吴散秋有气无力的说:“你今天放我一条生路,来日我一定还你一次,但是这个奇耻大辱,吴散秋一定会铭记在心!” 易柔见吴散秋下去了,才说:“赵公子,你不是说有家师妹的消息吗?”赵长宁说:“不错,昨天在七会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屠杀,同时,在终了谷,除夕之夜,各派高手云集,拼杀之险,绝不比生死门轻。” 林思夷摇头说:“这样的事情不必多说,司空见惯寻常事。” 赵长宁说:“我在那里见过了剑谷的坤雪姑娘,她不但在那里,还在那里大叫要维护武林和平!”易柔摇头说:“这个孩子!”赵长宁说:“他身边好像有一个法宝寺的高手,万云平少侠。” 易柔点头说:“如此说来,倒也不用替他们操心了。” 林思夷问:“终了谷之战,如何结局?” 赵长宁说:“终了谷主一直不在,各派弟子同三个副谷主,七大高手比斗了好久,大家互有损伤,但没有人死,后来终了谷门人离开,余人也只好离开,就这么结束了。” 林思夷说:“你出手了吗?” 赵长宁说:“家母一再叮嘱了,不能逞强,在那么多高手面前,我当然装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子了!这点表哥放心!” 林思夷说:“你不是装成一个小子,而是那么多高手面前你没有显脸的机会,我看你还是你,真正需要加入风云会的,是你!” 赵长宁说:“你还别说,风云会如今要举办一个白衣剑会,收录弟子学习剑法大义,我还真想去。”林思夷说:“既然想去,就要大胆的去!” 易柔笑说:“这个我们已经有所耳闻,薛成是武圣人的后人,剑谷自然鼎力相助,富商们也是慷慨解囊,你就放心去吧,不过你的先辈们当初放弃了龙湖的基业,也许已经不想卷入武林的是非,你何必又要重出江湖。” 赵长宁说:“来日方长,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二位,后会有期。”话毕飘然而去。 妙清笑说:“师姐,我说了吧,只怕你不带我回去是假,要留在别人身边是真。” 林思夷笑说:“二位的行程受到了阻碍,不然也不会还在这里。” 司徒霜看着天,说:“这该死的雪!下了整整两天,这天,看来是个预兆,这年头不大好,你们要小心点。” 林思夷说:“多谢姑娘。” 司徒霜问:“你们这是去哪里?既然知道了坤雪姑娘和我师兄在一起,还有什么借口可以让你们在一起。” 林思夷笑说:“小丫头,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这就去剑谷,光明正大,省得你们胡乱造谣。” 司徒霜笑说:“是啊,我们都在造谣,无风不起浪,你怎么不一天到晚来陪我,按理说我更需要保护呢!” 妙清说:“师姐啊,你的好事我就来不了了,这顿饭你请客,后会有期。”她拉着司徒霜就往下面走,司徒霜还在叫着:“怎么,我话都没有说完,什么好事,要结婚了吗?这么快啊,是个好事……喂,别拉着我!” 妙清出了门,说:“人家两个人卿卿我我,你在那里凑什么热闹,一点都不懂事,再说,我们得赶路!” 司徒霜上了马,说:“赶路就赶路,用不着这么凶巴巴的吧!” 二人快马加鞭,一连赶了十来天的路,才到了江南,江南的春意已经慢慢生起,烟雨朦朦别有风味,正是沾衣欲湿、吹面不寒的时节。 司徒霜经过江南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回去。 这日二人来到一个僻静的树林里,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茶馆,司徒霜急忙说:“先喝口茶吧,我都累坏了。”妙清随她下了马,坐下喝茶。 司徒霜不断的吹着凉气,说:“江南的茶,喝起来味道真香。”妙清说:“名茶名泉,江南都几乎没有,那是你习惯了而已。”司徒霜说:“那些评名泉名茶的,都是白痴。”妙清喝了一口,说:“照这样走下去,但愿他们能够一直留在那里,我怕到时候又扑个空。” 司徒霜正要说话,忽然几个年轻人快马催鞭,在茶馆门口下了马,为首的人大声说道:“老五,来一碗凉茶!”卖茶的中年人出来,一面倒茶,一面说:“公子,茶可不能急着喝,慢慢品,不能贪快,就一味的想喝凉茶啊。” 那公子坐下,说:“最近有没有动静?”老五一面倒茶,一面说:“公子,四大密使已经说了,同太平盟都是江南武林的希望,大家可以联合,对付生死门。” 公子说:“家父倒是有心,只是我们对无邪岛始终心存顾虑,想他在北海群岛,霸占了不知多少地方,其野心之大,根本不下于生死门;只不过那些被收服的门派,倒是一心说他们的好话,不过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司徒霜听到太平盟,心里不由一动,对妙清说:“他们好像知道太平盟!” 妙清点点头,说:“不要说话。” 老五说:“无邪岛当初只是北海边上一个小派,后来不断吞并周围的门派,近年更俨然武林正派、一代宗师,对天下指手划脚,那都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高手,自己的人才,别派也奈何他不得。” 公子一面喝茶,一面说:“父亲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们这次是去同太平盟的水姑娘商讨联盟一事,联盟联盟,有了自己的高手,还用的着听无邪岛这些北方蛮人的话吗?” 老五笑说:“公子,时间不多了,喝了茶,就上路吧。” 公子问:“有没有冰妹的消息?怎么都找不到冰妹,不知她去哪里了?” 老五说:“不知道,这个,我会留意的……公子,时间真的不早了。” 那公子笑了笑,说:“好了,再不走,你还会一直催下去,怪不得,人家会说你是个索命鬼,一点时间都不多留。后会了!” 司徒霜见他走了,便对老五说:“原来你开茶馆是假,你本来是江湖中人。”老五笑笑,说:“江湖,姑娘,老夫连什么是江湖都不知道。” 妙清问:“你们所说的同太平盟联盟,是不是其中有车凌少侠的太平盟。” 老五点头说:“不错。”司徒霜家忙问:“也有佟泽,对不对?”老五点头说:“不错,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年少才俊,尤其是车少侠,曾经在剑谷学剑,后来又去过无邪岛学习各种本领,是个难道的人才。” 司徒霜说:“佟大侠一样的是难得的人才,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现在他们在哪里?”老五说:“在魔鬼窟,还在魔鬼窟,生死门不断追杀,现在江南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妙清点头说:“多谢你,老板。” 她们放下银子,往北赶去,走不多时,忽然司徒霜看到一个蓝衣的女子和一个黄衣汉子从对面行来,本来也没太在意,但是那汉子忽然说了一句话,“水姑娘,秋水山庄还有多远?”司徒霜停下来问:“阁下是太平盟的水姑娘?” 蓝衣女子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司徒霜,奇怪的说:“姑娘好熟悉,难道是在哪里见过?”那汉子说道:“我见过,是法宝寺的司徒姑娘,不错,在下是独孤云,这位是水姑娘。”妙清问:“你们此去秋水庄,是不是为了联盟一事?为何只有两个人?” 水风云说:“太平盟事情很多,只能出来两个人。” 妙清问:“那你们很快会赶回去了。” 水风云点头说:“不错,姑娘,我们这就要赶路了。” 司徒霜急忙说:“不如这样,咱们一道,反正,我也要去太平盟,反正你们也是顺路,这样我们也不会走冤枉路!”水风云点头说:“司徒姑娘若不嫌弃,在下求之不得。”司徒霜笑说:“我也求之不得。对了,去秋水山庄,是见什么人?风云会的掌门?” 水风云说:“是少掌门,薛名。” 行不多时,到了那个茶馆,水风云下了马,问道:“店家,请问秋水山庄在什么地方?”老五急忙出来,说:“一直往前面走,在转弯处有一个凉亭,有人带路。” 四人快马赶路,到了凉亭,只见一个汉子已经等在那里,司徒霜首先下马,问:“阁下是秋水……”那人说道:“跟我来……”只见他身子一转,已经上马,飞一般的在前面奔着,司徒霜心里有些生气,觉得这人太过傲慢,加之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看起来就很可恶! 眼前出现一条围绕山庄的小河,碧水东来,别有一番风味。 五人过了小桥,那汉子引他们到了大厅,刚才在茶馆的那个公子已经坐在那里相候了,水风云说道:“阁下就是薛少掌门,水风云有礼了。”薛名点头说:“水姑娘不必客气。” 水风云取出一副卷轴,在桌上铺开,说:“这是无邪岛为我们订下来的结盟书,上面有两派今年各自应该完成的任务,请少掌门过目。”薛名点头说:“水姑娘果然快人快语。”一面走上前,看了一阵,说:“无邪岛的确考虑得比较周全,看来无邪岛花了不少心思。” 水风云说:“两派结盟,是天下武林的幸事,武林同道出力,自然是应该的,无邪岛已经统一了北海诸岛,前事不忘,可为后人之师,少掌门觉得呢?” 薛名哈哈笑说:“不错,不错,水姑娘一语道破,果然是女中豪杰。” 水风云说道:“少掌门见笑了。” 薛名说:“好,水姑娘一路辛苦,我已经替姑娘四人安排了房间,姑娘先休息,晚上薛某替姑娘接风,明日薛某将此事同家父相商,再作计议。” 水风云说道:“如此有劳公子。” 司徒霜跟他们到了院中,对水风云说:“姑娘,这怎么行,要明天再商量,不是说马上就走吗?”水风云说:“姑娘,没那么快,世事本来就是拖拖沓沓,永远不会有想的那么快,那么顺畅,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妙清对司徒霜说:“忍着点吧,又不是说书,哪有那么通畅,做人,就要学会忍,忍受这拖拖沓沓的人生。”司徒霜哼了一声,说:“我已经忍了那么多年了,还用你们教!” 司徒霜漫步在秋水山庄的亭台楼阁之间,那是一片江南温柔的山水,和一片典雅温馨的园林,想来这地方乃是薛家平时休息玩乐的地方,薛家真会享受,在这地方,人会自然的想到享乐,想到享受生活。 她来到一个小湖边上,坐在凉亭里,看着小船上轻轻划桨的女人,那白色的影子在绿色的水面上摇曳如风,她心想: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是薛名的妻子吗? 小船渐渐近了,只见白衣女子貌若天仙,翩然而来,其美艳绝伦之态,令人叹息;司徒霜不由起身来,问道:“姐姐,你去哪里?” 天仙般的女子慢慢下了船,说:“姑娘,你从哪里来?”司徒霜笑说:“我是太平盟的人,来同秋水山庄的人谈论结盟一事,姐姐,你是什么人?” 女子笑说:“我姓铁,名芸,就在秋水山庄里边住,姑娘,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江湖风云,无休无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下人能有我这般的闲情雅致。”司徒霜说:“方今天下武林一片混乱,群雄并起,姐姐为什么不在江湖上走动?这样虽是闲情逸致,但是时间却是白白的给浪费掉了。” 铁芸叹说:“但是我们一个弱小女子,根本不能同命运和江湖对抗,我想,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只不过男人们都以为自己能够改变而已,有时看起来是改变了,但比起我们付出的代价而言,又算得上什么改变。” 司徒霜说:“话不是这么说的,以前武林中人食不果腹,被多少人看不起,现在……”铁芸说:“以前和现在一样,都是五蠹之一,不从事农产,对世道无益,实在是他们太过自负!”司徒霜笑说:“话不是这么说,武林中人以锄墙扶弱为己任,怎能说是于世道无益?” 铁芸说:“那都是沽名钓誉之说,可笑之至,天下人有不少是庸碌之辈,这是他们为庸碌而付出的代价,一个人要平凡可以,要庸碌,就得付出代价,谁让他们甘心受人愚弄,毫无主见,根本不值得同情,所以我才能在这里享受山水的恬静,姑娘,当你看到百姓辛苦劳碌,而且身在苦海的时候。可以想想我说的这句话。” 司徒霜点头说:“那姐姐宁可在这里整天享受生活,为什么不到外面去帮助那些受苦的人?” 铁芸叹说:“一个女人是不能有所作为的,一个人要想施展自己的抱负,是需要天时地利诸多条件的配合的,不能随心所欲。我的确是想作些有用的事情,我比谁都想,但是我深知这是不可能的,姑娘,你能够走出来,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司徒霜笑说:“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铁芸笑说:“你还小。” 司徒霜问:“薛名是你的什么人?” 铁芸笑说:“是我的孩子。” 司徒霜问:“你说什么,你的孩子?” 铁芸看着他,温柔的笑说:“姑娘,也许你不相信,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一生,似乎真要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我知道他也许会先我而去,但那有什么,我会永远的记住他,也许还会陪他而去,我把这叫着爱情。” 司徒霜问:“为什么?” 铁芸笑说:“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我想了好久却没法去做的东西。” 司徒霜问:“什么东西?” 铁芸笑得温柔而恬静,如同一朵美艳无比的花,“为天下谋幸福,为武林寻找出路,这不是一句空话,他是在用他的一生,在寻找一条适合武林中人的出路,他在用他所有的力量,去验证一个没有人想过的问题,这个世界应该有武林吗,武林应该是什么样子?” 司徒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轻轻说:“姐姐,你真幸福,你想陪他一生的人,不但如你想象一般无二,而且还真正的在你身边……” 铁芸笑说:“姑娘,你还小,有许多事情,你要学会付出代价,这代价必须要自己付出,如果老是想着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这一生就算享尽了荣华富贵,也只能遭到众生的唾骂,活得并不开心;所以你不要只想着自己得到了什么,要想着自己付出了什么,只有这样,你才能活得快乐,活得了无牵挂,活得清白,活得自在。” 司徒霜点头说:“我知道了,武林中人从来不计较自己的得失。” 铁芸说:“那都是谎言,欺骗得了别人,但是欺骗不了自己,武林中人其实也是世俗中人,他们一样为了自己的将来和前程不断的努力,奔波,也就是为了名利;只不过他们走的路不一样,在武林这条路,是一条艰辛而危险的路,但是一旦成功,得到的比一个农夫几辈子得到的还要多,这其实是一笔生意,如果你能这样看,也许就不会那么执着;当你看到你身边的人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千万不要惊讶,这毕竟是人之常情。” 司徒霜笑笑,不知道怎么说,铁芸忽然说:“你初来这里,一定没有到处走过,我带你到处走走,秋水山庄的风光,还算秀丽清雅。” 司徒霜和她一起上了船,问:“你一直在这里住吗?” 铁芸说:“不是,以前我是在琉璃岛度过的。” 司徒霜问:“以前这里住了什么人?在这里长大,真有福气!” 铁芸说:“以前这么打一个山庄,只有两兄妹在这里住,就是薛名和他的妹妹薛冰,后来薛冰出去好几年,一直都没有回来;这里就只有薛名和几个老婆子,我嫁过来之后,这里就我一个人住,他们父子整天都忙于各种事务,很少来这里;不过看样子,渐渐这里也成了风云会的会谈之所了,也难怪,当年武圣人就是在这里度过他的一生,这里是神圣的,注定要谱写武林的辉煌。” 司徒霜说:“不知道风云会和太平盟,到底谁是真正为了武林。” 铁芸说:“我只是知道,成哥是为了武林,风云会中,一样有许多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利和前途,包括我的父亲。” 司徒霜心里想:但愿佟大哥是真的为了武林,一点私心都没有! 风轻轻吹来,两岸的景色如同画卷一样的美丽,司徒霜本来不是醉心于湖光山色的人,对美景从来都是视若不见,此时也不免羡慕那个曾经在这里长大的薛冰。 铁芸温柔而恬静,美丽端庄,有如天底下最美的芙蓉花,清新脱俗。 司徒霜得她介绍,认识了两岸的景致,有烟舞残亭,花满江月,水天一色,春潮胜景,数不胜数,司徒霜看得兴起,高声颂道:“此处真能比西子,谁处看来皆绝色。”铁芸笑说:“姑娘,你还会吟诗?”司徒霜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说:“我不会……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刚才……” 铁芸笑说:“歌诗合为事而作,只要心里有话,直接说出来,就是最好的诗了,姑娘不要介意,我一向很嫉妒别人,我在这里遣散我的愁绪,但是这么美的景色,我一点都不能真正喜欢,它们根本带不走我的烦恼。” 司徒霜说:“你的烦恼有多少,这么美的景色都带不走?说来听听,有这么大的庄园,有这么好的丈夫,有这么幸福的家庭,还长得这么漂亮!有什么烦恼?” 铁芸叹说:“你不会明白的,我忽然发现,即便是风云会,也一样不是为了武林,大家都为着自己,为着名利,我很怕我的相公在哪一天忽然发现这个现实,也很怕他怀着希望死去,但是他的后人却根本不会执行他的遗愿,这些是我一定能够看到的,我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司徒霜点头说:“厉害,厉害!……我还真的不明白,我以为人间的烦恼莫过于找不到要找的人。” 铁芸叹说:“各人有自己不同的心思,那是没办法强加于人的。要让一个人理解另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姑娘,还是没有烦恼的好,所有的事情你都能够看惯,你就得到了快乐。” 司徒霜叹说:“司空见惯寻常事,断尽江南刺史肠。” 回去的时候,铁芸一直送到院子外。她来到屋里,只见妙清拿着一本剑谱在那里一边走动着看,一边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司徒霜笑说:“你不知道那边有个很大分湖泊,那水简直是美到了极点,简直美得无法形容,让人诗兴大发,一发不可收拾!” 妙清回头说:“你看你,到了一个地方,总是能够很快习惯于玩乐,你的武功怎么进步?武林中有很多时候是需要武功来解决问题的。”司徒霜说:“我还不习惯这样每天苦练出来的武功,要是能够一劳永逸就好了!” 妙清叹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古人也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世上哪有一劳永逸的事情!不学剑,不知理,还想闯荡江湖,算了,我还是少和你说两句,免得跟你一样,失去了斗志。” 司徒霜哼了一声,说:“有什么了不起,我马上就出去练剑!” 她提剑出去,在屋子外面练起剑来,忽然听到背后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急忙收剑,只见独孤云站在她身后,她问道:“你看了多久?”独孤云笑说:“姑娘放心,即便看了,我还是学不会,更何况,我的确是刚来。” 司徒霜哼了一声,说:“你们还不催他把事情办了,咱们好走人,这样简直就是闷死了。”独孤云叹息着说:“我也希望这么快,但是,世事自有它的规则,急不来的。姑娘已经是法宝寺的弟子了,为何还要寻找太平盟?” 司徒霜说:“法宝寺毕竟是出家人呆的地方,他们要慈航普度,可是也许世人更需要的不是超度,而是帮助。” 独孤云叹说:“我只知道,武林中人多年来忙于厮杀,根本没有时间去享受哪怕是片刻的宁静,每个到武林中的人,都想成为武林至尊,掌管武林,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了武林,自从几十年前隐士岛悬克先生写下《太平心经》之后,无邪岛便发现了一丝光明,将北海诸岛,变成一片祥和的天地,没有江湖,只有家园,可惜,诸派人士仍然不愿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实在是人心如此。” 司徒霜笑说:“你们如此,风云会的人也如此,如果你们能够打败生死门、太极洞这些害群之马,就一定能够使江湖归于平静,变成祥和的家园,现在不是正在结盟吗?他们也真是的,怎么会迟迟不作回答!” 独孤云说:“倘若他们一口答应,倒显得迫不及待了,再说,我们毕竟依靠的是无邪岛,而风云会,是黄山派一直在帮助着,秋水山庄以前是武林圣人的居所,而武林圣人当年是武林铁盟的盟主,铁盟中以黄山为首,多半都是十二正派中人。” 司徒霜摇头说:“似乎有点纠缠不清,大家如果真的为了武林,根本不用计较前尘往事。算了,等他们答应结盟吧,如果没有在茶铺子里听到他们说话,我还以为他们不结盟呢,其实,他们比谁都想结盟,多一个朋友,多条路走嘛!”独孤云问道:“你说什么?他们其实很想结盟?” 司徒霜点头说:“对啊,我听到薛名说的,现在还假装拖延,显得自己漠不关心,真是虚伪!” 三十七回:楼外风舞辨远近 梦里花落知多少 独孤云笑说:“那就好!我就不用担心了。” 司徒霜笑说:“你为什么不练功?” 独孤云笑说:“心思百计,无意练功。” 司徒霜笑说:“所以在出道的时候,你就要学会很高强的武功,因为当你要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来锤炼自己了。” 独孤云笑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见地!” 司徒霜吃吃的笑说:“我只不过是想到了而已,我也没有高强的武功,因为我没有这个机会。算了,不说这个。” 忽然一阵琴声传来,独孤云漫步在院子里,轻声说道:“好幽静的琴声。”司徒霜四处看看,说:“弹琴的人好像就在附近。”独孤云说:“这里一定有一位佳人,琴声悠远而平淡,充满了关怀和慈爱,好像见到了美丽的仙女,见到了神奇的琼楼玉宇!” 司徒霜摇头说:“真是疯了,我可听不出来。” 这时水风云从外面回来,司徒霜问:“你去哪里了,看到了什么?”水风云有些疲倦的说:“没什么,我只是随处走走,晚上薛名会请我们赴宴,席间有风云会的各大高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看来我们这次要小心应付。” 独孤云说:“薛名看来不像是那种人……”司徒霜说:“我看不一定,他在茶铺子里不是说得很好吗,想结盟,但是今天他的表现,的确令人失望。” 水风云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说:“钟震虽然出身贫寒,但是颇得薛成的喜欢,不可得罪;龙天生本来就是江南一个大帮会的头目,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他说他改了,那是他的话;铁刚以前是富商,因为家产屡次受到威胁,最后选择了投靠武林,一直到加入风云会。这几个人都能够呼风唤雨,不管结盟与否,都不能得罪。” 独孤云点头说:“放心。” 司徒霜心里想,不过吃一顿饭,有什么了不起! 宽阔的大厅,通红的灯光,满座的宾客,司徒霜心想:风云会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人!看样子,大多是当地的富商之类的人,他们来干什么,难道也是武林中人? 妙清对司徒霜说:“眼睛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司徒霜回头说:“我还不想呢!”他们刚一落座,只见薛名起身来,说道:“诸位,今天秋水山庄有兴邀来贵宾云集,荣幸之情,不能言表,今日乃风云会与太平盟结为同盟,共盟武林大计之日,希望此乃武林之幸,能为在座的诸位带来一个新的武林,新的世界。”妙清低声对司徒霜说:“不要乱看,看着他。”司徒霜点点头,看着薛名一阵傻笑。 薛名正要说下去,忽然看到司徒霜傻傻的目光,不由一呆,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说:“诸位,来日方长,希望大家都能尽如人意,我们为我们的朋友干杯。” 司徒霜咕哝着说:“谁是朋友都不知道,干什么杯!”但看到别人都举起杯子,就只好举起杯子,跟着喝了一杯,觉得不惬意,又举起杯子要喝,妙清急忙伸手压住,说:“你有没有喝过酒啊?该喝的时候才喝。” 司徒霜哼了一声,说:“我喝酒的时候,你还在哪里呢,该喝的时候,难道不是自己想喝的时候,奇怪!”但还是放下了杯子,对妙清说:“反正我能喝,随时奉陪,你要喝不了,可以找我。” 薛名这时说道:“这一杯在下敬给四位太平盟的朋友,来,大家举杯,从此以后,大家共同为武林平静而效劳!” 司徒霜见大家都把杯子举起来,赶忙举起来,说:“谢了,不用客气,喝吧。”一饮而尽,妙清笑了一笑,水风云说道:“多谢各位,太平盟以后一定与各位一道,大家彼此照应,各取所需!” 薛名笑说:“水姑娘客气了,今日乃是为诸位接风,不要拘谨才是。”司徒霜笑说:“我当然不拘谨了,来,大家吃!”说完拿起一只鸡腿就啃了起来。 妙清伸腿碰碰她,轻声说:“有人来敬酒了!” 只见白天领路的人缓缓过来,说道:“钟某不才,有幸结识四位豪侠,实在深感荣幸,这杯酒不成敬意,希望各位笑纳。”水风云急忙说:“钟大侠客气了,能见到钟大侠这样声明在外的高手,才是我辈的荣幸。”司徒霜跟着一起喝了,接着一个长着八字胡的中年人过来,笑眯眯的好不讨厌,笑着说:“四位,日后大家就是朋友,有什么照顾不周之处,还望各位多多包涵,多多包涵,龙某先干为敬。” 司徒霜也喝了,接着一个体态稍臃肿的中年人过来说道:“铁某这杯酒来晚了,失礼之处,还望各位不要见怪,大家交个朋友,就在这杯酒里。” 司徒霜一面喝,一面想:天啊,不来就不来,一来就是这么多,我看,我是不行了!要是每人来敬一杯,真要命! 妙清见她面带苦色,而敬酒的人也不断前来,便说:“不如咱们先离开,我们都不擅长这个。”司徒霜摇头说:“那不是逃跑吗?不行,不能让人家看不起。”因此一杯杯的喝下去,其实已经苦不堪言。 眼看人越来越多,而且场面忽然一下子似乎炸开来一样,很吵,很闹,很乱,司徒霜眼睛也花了,水风云说:“我们要去回敬人家了。”司徒霜摇头说:“不行,我看这人都快成两个了!”妙清说:“我来扶你回去。” 司徒霜一面摇着身子,一面醉意朦胧的说:“不要你扶,我从来没有喝醉过。”妙清不由分说的带她出了门,来到湖边,司徒霜尤在月下摇晃着,嘴里时不时哼一两句小曲,妙清看着她,无奈的说:“还要闯江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忽然间那优雅的琴声又一次响起,只见月光下一艘小船,清澈皎洁,清新如玉,在湖边缓缓动着,琴声便在船上缓缓动着,妙清对司徒霜说:“这琴声真绝,似乎没有了人间的丑恶,那么纯粹的美丽,是什么才会那么美丽,是绝世的容颜,真挚的情怀,还是善良的心灵?不知道为什么,老天总会留下美丽的东西。便如这琴,……可惜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比如你……” 风悠悠吹来,妙清缓缓躺在草地上,月光悠悠,琴声悠悠,新生的草地,满是春天悠悠的情怀。 司徒霜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觉得春天的草地有些冰冷,那不知何处来的琴声那么嘈杂,让她静不下心来,她本来想骂人的,但是想想自己没有力气,就渐渐睡去了。 待到第二天,两个人都醒过来,太阳照在身上,一种温暖自然的袭上身来,司徒霜伸个懒腰,说:“咱们怎么在这里睡了?一定是你喝醉了,我把你扶过来,你偏要在这里睡!”妙清说:“你自己想想就是了!” 这时独孤云过来说:“你们原来在这里,我们找你们呢,走吧,已经办好了!”司徒霜睁大眼睛说:“什么,喝了酒就办好了?”独孤云说:“喝完酒还办不好那不就白喝了!走吧,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不是急着要走吗?” 司徒霜跟在后面,心里还在想着:喝酒不是为了喝酒吗?难道是为了办事,结盟?搞不懂! 薛名同铁刚等人送四人离开了秋水山庄,司徒霜心里十分快乐,心想不久就可以见到佟大哥了。 这一日到了一个小镇上,水风云说道:“这地方现在已经是生死门人的地方,说话做事要小心些。”司徒霜问:“你看着我说什么,又不是我爱乱说话!” 四人上了酒楼,点了些酒菜,司徒霜大口的吃着,一边说:“这里什么真的是生死门的地方吗?你们说我要是大骂生死门人,会不会有人出来打架?”独孤云看看四周,说:“小心为上,这里是市集,当然不会有人出来打架了。”司徒霜笑说:“我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这么说的。” 水风云说:“咱们赶路要紧,路上少说话。” 司徒霜对妙清说:“那岂不闷死了!” 正说着,忽然两个青年缓缓上了楼,四下里看了一下,挑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司徒霜对妙清说:“你看那两个傻子,手上拿一把剑,可是一脸茫然,一看就是刚出来跑江湖的。”妙清回头说:“不要乱说,小心人家听到。” 司徒霜笑说:“不但要他们听到,我还要和他们聊两句呢!”说完扮了个鬼脸,便开始吃饭,妙清转头看去,只见两人都是眉清目秀,英俊倜傥的少年,心里不由暗赞:原以为天下只有车大哥最是好看,不料出来才知道,有那么多人都不错,不过似乎我又不是因为长相而喜欢大哥,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乎我,如果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认不出我,该怎么办? 水风云说道:“走吧。”独孤云起身来,忽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从楼下冲了上来,冲着大家说道:“杀人了,杀人了!”司徒霜冲过去问:“谁杀人了!” 这时她眼中忽然一呆,只见楼下齐整整的站了数十个黑衣劲装的人,一个黑衣女子飘然从楼下而来,口中说道:“生死门内之事,闲杂人等,尽快回避。” 楼上的人一时间东躲西藏,四下逃窜。 司徒霜问:“阁下尊姓大名?” 黑衣女子长相普通,但是双眼中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杀气,她冷冷的一笑,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倒是很整齐,“我没有名字,人为何需要名字,江湖上的人都叫我多情。”司徒霜觉得很好笑,摇头说:“多情,你那样子,还不如叫绝情的好。” 多情冷冷的说:“今天我来清理门户,姑娘不知道回避么?” 衣衫褴褛的人说:“什么清理门户,我本来是临江会的门人,不是你们生死门的人!”多情冷笑说:“都一样,反正,不久江南武林就只有生死门了。” 水风云问道:“不知多情姑娘为何单单抓住他一个人不放,看他的样子,身手应该不怎么样。”多情笑说:“身手不行,可是心不小,一个武功高手有什么怕的,可怕的是一颗不甘于失败的心。” 水风云说:“一颗不甘于失败的心,有什么用,即便他想报仇,可是从他的表现来看,根本不是心计很深的人,否则一定不会在武功这么差的情况下给你们发现。” 多情说:“不想和你废话,要是你们想要管这件事情,我倒是没意见,和生死门作对的人,我希望一个个都来到我的面前。至于他,能够忍辱负重,甘愿作为我们的奴隶,但是在私下里作善事的时候,被我发现了。” 司徒霜气愤的说:“有没有王法,作善事被你们发现就要死!” 衣衫褴褛的人说:“姑娘,他们用活人的身体来炼毒,还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能够忍受他们对我的折磨,但我不能忍受看到那么多人处于危险之中我却见死不救!” 多情冷酷的说:“废话少说,逆我者死!” 水风云急忙说道:“多情姑娘,我们不是好事之人,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倘若传出姑娘纠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帮会的门人,也未免太让人觉得不屑一顾了吧。”多情问:“姑娘怎么称呼?” 水风云笑说:“在下贱名,何足姑娘挂齿,在下姓水,名风云。” 多情冷冷的说:“果然一样是个无名小卒。怎么,你是想成为英雄,我成全你!”司徒霜叫道:“女魔头,你别逞强,说不定你还打不过呢,告诉你,我们是太……”水风云急忙说道:“姑娘,打不打得过,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说完身形一转,已经出招,长平帮的剑法虽谈不上精妙,但是水风云却能化腐朽为神奇,剑招之中,杀气隐隐;多情只是冷冷一笑,手上一挥,一道白光袭来,一下子向水风云头上罩去,水风云急忙闪开,那白光乃是多情的绝技“柔丝无形网”,真力所致的柔丝网,随心而发,一当罩住人,则令人不能呼吸,很快窒息而死,水风云是知道厉害的,当下一面喝道:“魔头,你武功虽然厉害,但是能杀光我们所有的人不成!” 妙清身子一转,长剑出鞘,说声:“让我来会会!”长剑一招“大漠孤烟”,乃是剑谷快剑的厉害招式,迅捷无比,片刻已经攻了三四招;独孤云跳上前去,一掌回过,“浪淘沙”的掌力是鱼盟弟子苦练出来的横练功夫,每一个招式都是实实在在,威力巨大,多情被三人夹攻,手上柔丝一化为三,宛如在三人身边布下一个天罗地网一般。 司徒霜看到那无形的劲气逼得三人左躲右闪,心里着实着急,但是一时之间,也帮不了什么忙,四下一看,除了那个被追杀的人,那两个青年居然也没走,她一边招手一边说:“快过来帮忙!” 那二人点点头,果然缓步过来,司徒霜说:“你们快点行不行?都打起来了!”那二人相互一笑,手上一挥,已经多了两支木剑,司徒霜叹说:“天啊!原来这两个人是个骗子!木剑怎么能杀人!” 但见二人足尖一点,一左一右的向多情刺去,多情冷哼一声,手上一划,两股力道扑了过去,木剑轻轻一挑,多情只觉惊风扑面,狂乱不止,心口忽然一阵发烫,啊的一声,竟吐出一口鲜血来,她在地上一滚,借力站了起来,身后的黑衣弟子已经围住了她,大刀霍霍,对着司徒霜等人,水风云问:“还要打下去吗?” 多情拭去嘴角的血迹,说:“原来是木剑阁叶承名调教出来的弟子,真是幸会!”说完转身离去,司徒霜大声说:“想死还可以再找我们打一次。” 水风云回头对后来援手的二人说:“二位真是年少英雄,不敢请教二位的大名。”其中一个说道:“在下李初龙,这位是我的朋友,朱赤。” 司徒霜问:“你们是木剑阁的弟子吗?”李初龙摇头说:“不是,我二人无门无派,只不过当年生死门屠杀木剑阁的时候,我们正好救了木剑先生,他老人家临终前要我们为他报仇雪恨,并且需要我们苦练至少五年才能行走江湖,这五年,靠着先生的一张银票,我们什么也没作,就是练功。” 水风云问:“二位打算到何处落脚?方今天下,群雄并起,似乎有很多选择,看二位的身手,一定要去一个能够施展抱负的地方。”司徒霜点头说:“是啊,干脆和我们一道,去太平盟吧。” 李初龙说:“我二人自然有这个意思,不管怎样,都要报先生的仇,以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但是目今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作,先生的孩子在江湖上消失多年,我们应该打听一个下落,才能放心;想起来,先生最放不下的,其实就是他唯一的孩子。”司徒霜黯然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唉,现在江湖上一团糟,不然,倒是有比如丘壑派这样的门派,专门打听消息……希望你们早日找到你们要找的人。然后,来太平盟找我们。” 朱赤说:“太平盟能够忍辱负重,的确不是常人可以办到的,但是男儿汉当要在学成之后,一展所长,倘若一味锤炼修养,只怕失去了竞争的勇气。” 水风云笑说:“其实朱公子倘若到过魔鬼窟,见过太平盟的人,就会知道,其实不是所说的忍辱负重,而是踌躇待发。” 朱赤不苟言笑,说道:“后会有期。”李初龙点头说:“各位,再会。”司徒霜急忙说:“你们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呢!”独孤云说:“这二人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太过急躁。”水风云说:“五年的深山苦练,非但没有安稳他的心,反而让他们更加急于求成,多情说的不错,可怕的不是武林高手,而是一颗可以忍辱负重的心。” 司徒霜再回头时,已经没有了那个衣衫褴褛的人的身影,不由摇头说:“走得真快。”独孤云说:“若是同道中人,迟早是会遇上的。”司徒霜下了楼,说:“没想到那个多情的功夫这么厉害!看来下次遇到她,得小心点。” 水风云说:“所以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太平盟的身份被识破,恐怕就很难到达魔鬼窟。”司徒霜点头说:“要是师兄在就好了,法宝寺有好多厉害的人,……”水风云冷冷的说:“要是生死门的人不伤害任何人,那是最好的。” 司徒霜点头说:“不错,要是他们能像我这样有一颗仁慈的心就好了。”妙清笑笑,大家上了马,一路往北赶去。 一路上司徒霜不断的感叹天下之大,简直开心得无以形容,当然,她心里最想问的还是佟泽的事情,水风云不大理睬她,独孤云便耐心的说了几百次关于佟泽的事情。不觉间已经到了北方,望眼处都是漫漫黄沙,司徒霜不免有些觉着凄凉,想佟泽在这里生活也太难了。 妙清心里当然也这么想,不知道当时还是公子少爷的车凌,如今是什么样子。 独孤云对司徒霜说:“过了十里镇,就快到魔鬼窟了,地方简陋,你们要做好准备。”司徒霜说:“当然,我们是武林中人,谁没吃过苦?”独孤云说:“这里人烟稀少,难免有些寂寞。” 到了十里镇,街上的人很多,司徒霜奇怪的问:“独孤大哥,你不是说人很少吗?”独孤云看了看,说:“来的都是这一带武林中人,他们为什么前来?”水风云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凭他们,根本不能和太平盟相提并论,他们自然怕生死门到时候北上至此,所以不是坏事。” 独孤云说:“我看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打听清楚,再作计议。”水风云说:“也好,一路上风尘仆仆,回去也难得休息。”四人随便进了一家客栈,这边的客栈相比江南自然要小了许多,而且根本没有楼上雅间之类的房间,司徒霜皱眉说:“还真是简陋,不过这样省钱。”妙清笑了笑,四人正吃饭时,忽然传来一个如同洪钟般的声音,“老弟,这次太平盟的婚事,你送了什么?” 司徒霜心里想:婚事,原来是来参加婚礼的。 水风云对独孤云说:“没事,原来是参加婚礼的,连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人。”独孤云说:“太平盟中应该成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到了就知道了。” 那几个人说话的声音特别大,岂止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大,每一个说话的人声音都很大,司徒霜听得头都快炸了,咕哝着说:“这边的人是不是都耳朵有问题,说话这么大声,笑得又恶心。” 水风云说:“入乡随俗,你以后也不能装小姐家的斯文了。”司徒霜哼了一声,说:“我不是斯文,而是本来就温柔多情。” 独孤云笑笑,说:“听他们说来,好像这次婚事还比较隆重,他们都送到千年人参了,我们给盟主和弟兄们带回来的一点东西,只怕不能送人。”水风云说:“太平盟本来就入不敷出,我想成亲之人,一定不想把事情弄大,不用准备,既然知道了原因,咱们这就动身回去。” 还在马上的时候,司徒霜心里就跳个不停,还一边对妙清说:“我知道你很害怕,别害怕,有我呢,学我就行了,马上就见到我们要见的人了。”妙清咳嗽几声,定定神,说:“多谢。” 司徒霜一面说着不谢,一面已经看到星罗棋布在魔鬼窟上的小木屋,在漫漫黄沙的千沟万壑之中,木屋倚着黄土之壁,零乱而沧桑。 老远听到了一阵喇叭唢呐的声音,司徒霜兴奋的下了马,朝里面冲去,一边大叫着,“很热闹的,我先看为快了!”她追着声音,来到木屋群中,只见人已经很多了,来来往往都是武林中人,佟泽呢?她的心怦怦直跳,在人群中搜索着他的影子,他是太平盟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一定在…… 她急切的四处看着,忽然人群分成两边,是新人牵手进屋拜堂了,司徒霜回过身来,宛如一个晴天霹雳打来,全身立刻陷入万劫不复的炼狱一般—— 那戴着红花笑得开心的新郎不是别人,正是佟泽,是他,一定是他,绝对是他,怎么可能不是他,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为什么是他? 司徒霜呆呆的站着,眼见他们进了屋,人也围在外面里面的看,她孤零零的站在木屋外面,任风沙慢慢的飘来,扑打在脸上,那么无情,那么苍凉,那么让人断肠。 鞭炮、锣鼓,好大的排场,忽然妙清的声音传来,“怎么,你害怕听鞭炮?”司徒霜摇摇头,缓缓向远处走去,妙清摇头说:“真是个疯子,自己平时最爱闹了,今天大家开心,她又当起了淑女。” 司徒霜站在荒芜的黄沙之上,看天上一轮艳阳,照得心里发慌,似乎整个世界都变了样子,风沙夹着无情的声音,在身边咆哮着,肆虐着……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为什么站在这里?”司徒霜转身一看,是妙清,她伸手抹抹眼睛,说:“北方的景色不错,我喜欢这一片荒芜的黄沙。”妙清摇头说:“不止是黄沙,你向右边看去。”司徒霜向右看去,只见一小块绿油油的庄稼长在地里,妙清说:“他们在这里休养生息,绝不是别人所说的龟缩于此,武林中人一样可以自食其力,不用榨取别人的血汗,也许,这是武林的另一条出路。” 司徒霜心里很乱,心想你这讨厌的人,让我安静一下成吗!但是她连说这话的心思都没有,抬步向回走去,妙清问:“你这么快又走回去了?” 司徒霜没有回答,忽然觉得什么都没有了意义,不想说话,不想走路,甚至连活下去都觉得毫无意义。 她来到木屋群中,只见中间有许多人头在身前晃来晃去,喝着酒,说着话,司徒霜也不知从哪里拿来酒杯,开始喝酒,忽然眼前一亮,佟泽和阳汇出现在面前,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软下去了,阳汇笑说:“司徒姑娘,你怎么也来了,实在是荣幸之至!一路奔波,一定很累吧!”司徒霜看着佟泽,说:“不累,你们今天的好日子吧,要多喝点酒。” 佟泽呆呆的看着她,在那一刹那间,司徒霜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她几乎想扔下酒杯扑到佟泽的怀里,一阵痛哭;佟泽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的深沉而睿智,司徒霜喝下一杯酒,对身边的人说:“北方人都是用大碗喝酒,入乡随俗,我们也用大碗,今天不醉不归。”说着从桌上拿了一个大碗,倒了酒,对佟泽说:“喝酒!”又是一饮而尽。 阳汇缓缓上前,说:“司徒姑娘,你酒量真好,以后我们喝酒的机会还多,一定要和你切磋一下。”说完转身和佟泽离去,司徒霜看着他们的北影,忽然大叫了一声,几乎是火山爆发一样的可怕,“回来!”她不知在叫什么回来,整个场子都安静了,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司徒霜傻傻的一笑,说:“我太高兴了,能到这里来我太高兴了!喝酒,大家都喝酒!”说完自己又喝了起来。 妙清跑过来抢过碗,说:“我们到别处走走。” 不由分说,将司徒霜带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妙清问:“你心上人和别人结婚,你不高兴,是不是?”司徒霜醉意朦胧的说:“我高兴得很,你才不高兴呢,不要打扰我喝酒!”妙清伸手啪的打了司徒霜一巴掌,狠狠的说:“你给我记住,一个女人不应该为了爱情而哭泣,因为男人都以为女人离不开爱情和男人,我们出来,我从剑谷出来,不仅是寻找爱人,而且要找到自己!我不想成为一个灰飞烟灭的神话,一个如烟尘泡沫一般终会毫无影响而消失的人生!” 司徒霜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妙清,妙清缓缓说:“我离开剑谷,的确是为了心上人,但是我发现,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一个人一生只是为了爱情,你会遇到许多值得你去爱的人,难道你会为此耗掉一生,真正值得我们去干的事情,是让自己的名字,刻在历史上!” 司徒霜摇头说:“我不懂,我不懂!” 妙清说:“我们既然选择了武林,如同选择仕途的书生一样,就不能把自己的青春和才华葬送在别的地方,爱情,多么荒唐。” 司徒霜忽然大哭起来,趴在妙清怀里,妙清摸着她的头发,爱怜的说:“其实我也一样放不下,车凌身边永远有一个原姑娘,我追到天边,也是没用的,不过我终于明白了我要找的东西,不是爱情,我很庆幸自己能够从这个梦里醒过来,你也一样,我们不是那些喜欢借酒浇愁的男人,不要把自己弄得太没用,让人看不起,还记得多情的话吗?一个人有多大本领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是否有一个坚忍不拔的心,面对一切,你要想得到爱情,需要两个人的默契,但是要想成为一个真正活过一次的人,也许,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 司徒霜抬起头,伸手拭去泪痕,问:“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 妙清笑说:“想得多,自然知道得多了,妹子,你也会和我一样,慢慢长大的,所有的事情,只要你以前已经想过,有了准备,你就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情而害怕了,因为你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司徒霜叹说:“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经历过了,我以前已经经历过了。” 妙清扶着她,说:“女人不能这样,不能连一点打击都受不了,要坚强,要比别人更坚强,要坚强,这不是一句话,也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一个信念,一辈子坚持的信念。” 司徒霜看着天上的太阳,觉得头中有点清醒,她回头对妙清说:“我知道了,其实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承诺,不过是我对他一厢情愿而已,说起来,是我自己编织了一件美丽的花衣,别人不一定会穿。” 妙清笑说:“你能走出来,实在是太好了。”司徒霜摇头说:“不,我根本没有走出来,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走出来,我比任何时候都坚定,……也许,你喜欢的人,这一生会有很多,但是让你心痛,让你经历了几乎是生死的人,世上几乎是没有,一个人一生也许都遇不到,我遇到了,我在那一刻感到了什么是刻骨铭心,感到了一种毫无生机的绝望!我……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更不知道它会给我带来什么,但是我忽然似乎看到了我的未来,我不能失去他,就算用一生去等待,我也会毫不犹豫。” 妙清呆呆的看着,凄然的说:“我没有这种感觉,也永远不会体会到这种感觉,也许,当我心里这样想的时候,我已经把这种想法彻底的压制住了,我把这看成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司徒霜淡淡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意,有人放弃,有人继续,我选择继续。” 妙清叹说:“不错,其实我根本不应该劝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决定,别人根本不能理解你真实的想法,任何猜测都只是猜测。” 司徒霜笑说:“没有人知道我现在怎么想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很迷茫,很失落,很痛苦,也很无助,不错,一个人是不应该劝另外一个人,因为一个真正有主见的人是不会屈从于别人的意见的,但是她也许需要一个朋友,在她身边哪怕只是看着她,让她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人,还有希望,还没有完全灭绝。” 妙清拍着她的肩,笑说:“走吧,新郎新娘正在敬酒,这可是太平盟和北方诸派最大的一次交往。”司徒霜抹干了眼泪,说:“我知道该怎么作。” 她们回到太平盟,只见喝酒的人还在那里,佟泽在人群中来来往往的喝着酒,司徒霜傻傻的看着,心里想:如果站在他身边的是我,那该有多好,阳姑娘是女中豪杰,又是他的好帮手,他们结成连理,本来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我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她笑吟吟的走过去,一阵风吹来,脸上的酒也醒了大半;她举起杯子,轻轻往里面倒了酒;她静静的等着,直到佟泽过来;她轻声的说话,举起了杯子,“佟大哥,想不到这么快你就有了你的新家,小妹祝福你,希望你一切都好。”佟泽将酒杯轻轻和她的酒杯一碰,司徒霜说:“你喝太多酒了。不要干了。” 佟泽一饮而尽,转身便走,司徒霜喝下这杯酒,想到自己倘若身手高强,倘若自己机智过人,也许不至于失散,也许…… 也许,这世上有太多的也许,不过所有的也许都不是现实…… 三十八回:相逢对面花生恨 还顾无言泪经心 司徒霜开始站在那里,任身边的一切有如过眼云烟一般飞散开来,在心底盘旋,在头上环绕…… 人渐渐远去,声音渐渐远去,场上一片孤寂,妙清站在她身边,笑说:“水姑娘想得真细心,替我们安排了住的地方,我看了一下,虽然简陋,但是很干净。”司徒霜点头说:“很好,这很好。” 二人走了一阵,妙清说:“其实这里很开阔,比在江南好。”司徒霜无力的说:“是啊,我都想睡觉了。”二人到了一座小木屋里,睡在炕上,妙清拿出剑谱在那里看,见司徒霜似乎睡去了,才悄悄出门。 司徒霜其实并没有睡去,她在等妙清离开后,一个人想清净的出去走走。她走在荒凉的黄土上,心里想的全是如果,如果怎样,会怎样,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让她挥洒不去,她也希望自己很潇洒的离开,不带走一粒灰尘,但是往往事与愿违,你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却偏偏出现在眼前。 你最不想思考的愁绪,也绵绵而无尽。 她走着,忽然听到沟壑的另外一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妙清,她缓缓走过去,听到土壁的另一面果然是妙清在说:“……我听说你们在北方一带,心想我学剑十年,怎么也该做点事情,所以就过来看看。” 车凌的声音说:“多谢师姐关心。”妙清说:“其实我也不止是关心,我也想真正的加入太平盟!”车凌激动的说:“好啊,太平盟广召天下豪杰,只要你有心,太平盟绝对欢迎!可是师姐不是剑谷中人?” 妙清说:“我是剑谷弟子,但是一样可以到太平盟来,作我想做的事情。”车凌高兴的说:“太好了,我们正需要这样一些人,来自名门大派,这样,我们也才能真正的师出有名!” 妙清说:“我看你同原姑娘很谈得来,不知什么时候能喝你们的喜酒?” 车凌的声音变得风趣起来,“时间不长了,只怕武林还没平静,我们就已经成家了,想起来,岁月真是不饶人。”妙清说:“是啊,岁月不饶人,想当年你在剑谷,多么年轻,多么自在,现在,却不得不背上许多责任,不得不面对现实,……我们每个人都在面对现实,只是不知为什么,有的成了勇士,有的成了懦夫。” 车凌叹了口气,说:“是啊,同样的世界,为什么会有人有那么不同的想法,……这本不是我们能够管的事情。” 妙清问:“太平盟真的如同《太平心经》说的那样,要寻找一个和平的武林,这个武林给人间带来的只有光明,而没有黑暗、恐怖和差距?” 车凌说:“我很崇拜悬克先生的为人,我也相信,如果武林继续这样杀戮,总有一天,会消失。” 妙清说:“没有人去划分哪里是武林,哪里不是,既然没有,怎么消失?” 车凌笑笑,说:“倘若一味的讨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就陷入一个怪圈,只会空谈好与不好,对人对事,毫无用处,我最讨厌这种迂腐的人,而事实上,他们往往自命不凡,拥有别人所没有的许多东西。” 妙清问:“剑谷学成归来,车大哥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回去?那里有大哥留念的地方吗?”车凌说:“当年的事情,至今仍在脑里盘旋,怎么可能挥抹干净?那是我一生中最有收获的地方,在那里我学到了剑术,也认识了许多的人。” 妙清笑说:“还记得你们刚去的时候,你在园子里乱走,迷路了,我在一旁捉弄你,一直到深夜,你都没有走出剑魂阵,我还装鬼吓你。” 车凌笑说:“我鼓足了勇气,几乎都坚持不下去了,但是我始终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能够等待和争取。” 妙清笑说:“等待、争取,执着,大哥,你在我心里印象最深的就是你总是不会绝望,我曾经为许多事情而懊恼,绝望,但是你从来没有,因为你相信事实没法改变,未来还在手中,……大哥,我们出来也有些时间了,我看,原姑娘一定在四处找你。” 车凌说:“是啊,该回去了。” 妙清说:“原姑娘和你自小认识?” 车凌说:“不是,后来认识的,你不是说我永远都不会绝望吗?是她教给我的。” 司徒霜静静的站着,只见他们二人从黄土地上缓缓而去,心里想:我也可以如同妙清一样,隐藏自己的感情,真正的来到他的身边吗? 其实如果在他的身边你会觉得满足的话,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或者忘记他会更快乐,那就干脆忘记;但情况往往是欲罢难收,失去了心爱的人,本来就没有幸福和快乐可言。 除非学会欺骗自己。 司徒霜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那阳光刺入眼中,真实得有些可怕起来,司徒霜怕这阳光忽然变成一个魔鬼,吞噬她所有的意志;也怕这阳光融化她心里的防线,让她不顾一切;她希望阳光把一切都毁灭,所有的一切都失去原来的格局,变化,往往是希望和新生的所在…… 她回到屋子里,妙清已经在屋子里坐着了,见她来了,说:“你回来了?我刚才就出去了一小会儿,去外面练剑,真的很开阔,剑法也很舒展,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司徒霜淡淡的说:“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我不是一个想象中的侠女,我想做侠女,这时我来武林的目的,但是,爱、感情、虚荣、懦弱和命运,让我无能为力。” 妙清说:“知道就好,希望就像是纯美的酒,太多了就会让人醉,太少就没了意义,我们到武林中来,谁都抱着希望,希望自己能够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有一天我们忽然发现我们要找的东西其实已经无法得到的时候,我们应该学会放弃或者改变,不能再用想象中的方式来拥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了。真是一个遗憾。” 司徒霜抱头睡了,梦里,似乎看到了佟泽在那里弹琴,那声音清晰的响在耳边,伤感、凄婉、缠绵而美丽,如同即将西去的斜阳。 黄土地上空一片辽阔,司徒霜起床来,见妙清仍然在那里翻看剑谱,便问:“就那一本剑谱,要看很久吗?”妙清说:“太宗皇帝也说了,开卷有益,书每看一次,总会有新的收获,况且,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作。” 司徒霜一面点头,只见窗外有人拿着农具走着,不由好奇的说:“难道这里还有农人?”妙清凑过来,笑说:“不是,这里地方太偏,这么多武林中人要吃要喝,江南可以用银票换来的东西,这里却不一定够,所以车大哥要他们自己动手,外面那些绿油油的东西,就是他们耕种的,除此之外,也有人会纺纱,会织布。” 司徒霜不由笑说:“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她走出门,辽阔的大地,一望无际,忽然有种生机和活力袭来,她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轻快的走在黄土上,向着那群耕种的人而去。 妙清也出了门,和司徒霜一起来到地里,只见一片绿油油的小麦,清新逼人,妙清闭上双眼,说:“真是太美了,没想到这浩瀚的黄土地,会有这么一块绿地,太美了。”司徒霜看着佟泽在那里施肥,便说:“这么脏,你不怕吗,新郎倌?”佟泽抬起头,手上的粪勺子险些脱手掉到地上。 司徒霜伸手过去抓住勺子,说:“这么臭,你还是休息一会吧。” 佟泽呆呆的,说:“我去法宝寺找过你。” 司徒霜笑了笑,一边将粪便兑的水往麦苗上浇去,一边说:“是啊,我只回去过一次。我不能算真正的法宝寺弟子,所以,他们不会关心我的下落。” 佟泽喃喃的说:“不关心你的下落,即便关心,又能怎样,霜儿……”司徒霜急忙尴尬的笑笑,说:“没什么,以前我们一直在找对方,现在不是找到了吗?” 佟泽叹了口气,说:“有时候,有时候人……” 司徒霜抬头说:“阳姑娘是个侠女,又是心宗的掌门人,你要好好珍惜。” 佟泽点头说:“霜儿,多谢你。” 司徒霜看着佟泽,说:“也许,我要多谢你,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虽然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但是至少他曾经找过我,和我一样。” 两个人在广阔的天空下,在绿油油的麦地里,静静的站着,司徒霜感到有种彭湃的热浪在心头奔跑,几乎失去控制要扑到佟泽的怀里,她遏制住自己胡乱的思绪,尽力向四周看去—— 只见阳汇满脸笑容的过来,司徒霜没有想到,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抢走自己幸福的女人,她甚至想着如果那次没有救她,如果,天下所有的如果,都是聊胜于无。 司徒霜笑了笑,说:“你也会?”阳汇甜甜的笑说:“这话应该我说,姑娘刚来,也许不知道这里的辛苦,我真佩服姑娘,能为人之所难为,这样的活,一般人是不愿干的。”司徒霜笑说:“是啊,到武林中来的人多少都有自己的眼光和能力,怎么也不可能作这种他们认为很低贱的活,不过我例外,我无所谓。” 说完低头开始泼粪水。 阳汇对佟泽说:“司徒姑娘真是难得。”佟泽没精打采的说:“是啊,难得,你要多休息,不要太拼命了。”阳汇笑说:“没办法,谁让我们什么也没有。大哥,现在有希望,我已经知足了,你不知道,当心宗一片混乱,生死门飞扬跋扈,身边没有一个朋友的时候,那是多么的绝望;现在即便有再大的苦难和折磨我都能够忍受,因为,我看到了希望。” 司徒霜缓缓离去,尽管她心里其实根本不想离开,她看到妙清和车凌、原友清在那里高兴的劳作,心里有点纳闷,为什么她看到阳汇的时候,是那样的别扭,那种十分嫉妒和仇恨的感觉,始终在困扰着她,她对自己说不要作一个小气的可怜虫,但是事实上她已经是了。 她来到独孤云身边,笑着说:“每天都干一样的活吗?”独孤云说:“和普通的农人一样,我们做着相同的事情,只不过余下的时间,我们用来习武,商讨对敌之策。” 司徒霜问:“加入太平盟,是不是很困难?” 独孤云说:“你看过《太平心经》吗?”司徒霜摇头说:“听说过,但是没有看过。”独孤云笑说:“你可以看看,《太平心经》里的东西,你要是知道了,就可以来到太平盟,为武林的平静祥和而生;倘若你不愿意,那就不用加入。” 司徒霜说:“不用看了,我一定愿意。” 独孤云说:“你的义父是法宝寺的大师,这是万万不能草率了事的,你先在太平盟呆着,我给陈大哥他们说一声,来日方长,这段路注定是漫长而遥远的。” 司徒霜看着眼前劳碌的人们,以前从来没想过这就是武林中人,她忽然有些困惑,她一心想要的,就是离开平凡的农家生活,到天空海阔的武林开创一片自己的天地,自由自在、率幸而为,不用为生活的琐事烦恼,不用为衣食的需求而委曲求全——这就是她心中的武林,充满了坦率和豪迈,她认为,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大碗喝酒,快意恩仇的地方。 现在,这种看法改变了,她在想,为什么武林中人会不像武林中人?这就是我向往的武林吗?我是该回去,还是继续寻找? 劳累了半天,她腰酸背疼的回去,妙清仍然在看剑谱,她纳闷的说:“你不累吗?”妙清说:“一个剑客就不应该放弃学剑,如果今天看一点,一连又荒废几天,你今天看的就没用了。”司徒霜本来是很累的,但此时见她没有睡意,自己也不想休息,她叹了口气,说:“这么累的活,这么差的饭,这么单调的生活,为什么太平盟要在这荒山野地,每天看到一样的黄土地,不累吗?” 妙清漫不经心的说:“在我们来之前,是黄土地,但是在之后,就成了美丽的绿洲,和我们的家园。妹妹,也许你从来没有尝试过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孕育生命的快乐,有时这不是在孕育普通的生命,当你在荒芜的土地上忽然看到一点生命,也许,你会觉得那才是希望,那才是奇迹;这种开创的快乐,不是每个人都能领悟到的,它需要大智慧,和无比坚定的决心。” 司徒霜点头说:“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成为一代宗师了!算了,算了!我到外面走走。”已经走了出门,又回头到屋里取了剑,说:“我到外面练剑!” 她慢慢的到了一望无际的黄土地上,忽然间一阵刀剑撞击的声音传来,她急忙循声而去—— 只见在田园的边上,有一排绿油油的柳树,柳树的枝叶刚刚长出,一片翠绿,在苍茫的大地上随风摇曳,两个白色的身影在柳树周围飞奔如风,剑光点点,随风飘摇,竟然是司徒霜平生第一次见过的最美的舞剑的场面—— 那几株柳树,一刹那间成了茫茫大地上最浓郁的生命,那舞剑的两个人,一刹那间融入了一个最美的春天。 司徒霜一面看,一面说:“车大侠,你的剑真是太棒了!” 车凌和原友清飘然而下,在那一刹那,司徒霜忽然发现,原友清原本丑陋的脸上竟然英气逼人,使人不自觉的想到英姿飒爽这四个字来,原来一个人,或者一个地方,是美丽还是丑陋,是充满魅力还是单调平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这是司徒霜最大的感受,也在这一刹那,她忽然觉得原友清和车凌果然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对,这种感觉,在面对佟泽和阳汇时,她时不会有的,也许,是由于嫉妒吧。 车凌笑说:“中午你不休息吗?”原友清笑说:“是不是地方太简陋,姑娘不大方便。”司徒霜笑笑,“你们都多虑了,我听人家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的剑法本来就不高明,当然要努力啊。” 原友清看着车凌,说:“果然是个好孩子,车凌,你还偷懒,丢不丢人。” 车凌笑说:“为了武林大事偷懒,被骂了也是值得的。”司徒霜说:“你们在那里飞来飞去的时候,我看到觉得特别好,那是剑谷的剑法吗?” 车凌说:“其实剑谷学剑都没有固定的招式,是学习剑法的要义,刚才我是把先河派的招式融入快剑中,和她拆解一下,可惜我所知有限,看起来倒像是花拳绣退,中看不中用。” 司徒霜笑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的剑法很好,以后,我要向你多多请教。”原友清笑说:“你大哥只是口里说说罢了,其实所知有限。”车凌笑说:“你嫂子武功高强,样样一流,你可以问她。”原友清看了他一眼,有些娇嗔的说:“你在说什么?”车凌说:“我是说嫂子啊,阳汇,不知道吗?” 司徒霜笑说:“我看,你说的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完便一笑而去,再回头时,那柳树的枝叶迎风摇曳,那柳树下的人风姿翩翩,…… 这是司徒霜见过的最美的风景,从那一刻,她就不再觉得这是个枯燥的地方,不再觉得这里单调乏味…… 她在一片黄土地中练着剑法,心里想着:要怎样才能飞起来!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她全身不由一颤,“霜儿,你怎么不休息……”司徒霜转头,只见佟泽清秀的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她向后退了几步,说:“大哥,你……你来干什么?”佟泽忽然恨恨的说:“造化弄人,我以为……” 司徒霜问:“你以为什么?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佟泽点头说:“霜儿是最明白事理的,我出身贫寒,如果不是阳姑娘的帮助,我不可能来到太平盟,也不会成为太平盟的左先锋。”司徒霜点头说:“原来,你是左先锋。” 她觉得自己有些酸涩的感觉,在心里渐渐蔓延……就算自己能够找到他,也不能让他成为左先锋。 佟泽说:“我对她很敬重,我知道她对我是一心一意的,既然我作了选择,我就要一直走下去,不能对不起她,不能辜负她,我希望你……” 司徒霜转过身,有些苦涩的说:“你不要说了,我都明白。”佟泽说:“既然明白,你还是离开吧,这儿很辛苦,而且,我们不会在这里呆很久,在武林没有恢复平静之前,我们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呆很久,这种生活不好,不适合你;除非,你是想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作为法宝寺的后人,你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这段时间的奋斗,你是不必要的。” 司徒霜转身来,问:“你们不是为了武林的平静吗?为什么是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不是为了武林吗?”佟泽苦笑一声,说:“是的,是这样的。” 司徒霜松了口气,说:“这样就好了,我真怕,怕你们也是和别人一样,是为了自己,那同生死门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佟泽说:“这是一段漫长的路,无邪岛统一北海,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现在江南一带,生死门如此猖獗,加上各派联合势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我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完成……武林,能够真的平静吗?” 司徒霜说:“大哥,你可不能泄气,要坚持,当年法宝寺的开山祖师,开创了法宝寺‘七剑十三禅’的先河,那时对他而言,要创立一个门派,开创一套武功,而且要从佛经要义中领悟,实在不是一件易事,……大凡伟大的事情,都是不容易的。” 佟泽看着她,爱怜的说:“霜儿长大了,几个月不见,你长大了。” 司徒霜心里傻傻的想:我在来到魔鬼窟之前,一直是没有变化的,这两天,我为什么会前后想这么多东西? 佟泽见她没有说话,便又说:“附近也有一些欺压地方的小门派,我们一并收拢了,难免良莠不齐,目前盟主只是要他们都参研《太平心经》,但是读了这本书,也不一定就能够被净化成大忠大义之人。” 司徒霜说:“要怎样才能让一个人成为大忠大义的人?” 佟泽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佛家,道家,还有儒家,都有自己的方法,现在悬克先生也有了自己的方法,不过到现在为止,每种方法都不能做到万全,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办法把一个卑鄙的人变得伟大,除非,除非一种教人伪装的方法,可以高明到让人看不出来,那么,世界就完美了。” 司徒霜笑笑,看着天上,吐了口气,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有超乎寻常的伟大,一切都只是个幌子;所有的人为着自己打算,不管他们身在何处,那么,我就更要看看,看看你们所说的为了武林的平静,是怎么回事。” 佟泽说:“最近西北马盟在北十三邪中第一个出来,要想像生死门统一南方武林一样,统一北方武林,六阴会有一场大战在即,只怕这里虽然偏远,也不一定能够置身事外,武林大战,虽然没有千军万马,但其对生命的残害和掠夺,一点也不下于千军万马的厮杀。” 司徒霜点头说:“我明白,经过和生死门几大高手的几次对决,我现在忽然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每一次我都有可能没命,现在我真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可笑,原来生死只是在一线之间,我以前却以为武林中不会那么容易遇到生死劫难。” 佟泽点头说:“如果你决定留下来,我会尽我的力量保护你,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司徒霜点头说:“我知道。”佟泽说:“你的轻功好像不大好。”司徒霜笑笑,“我根本就不会。”佟泽说:“其实法宝寺的内功根基很好,你不用着急,我教你运气的法门,只要将气流从体内激荡到地上,以地面反弹之力摧动自己前进,就能够飞行,内功越强,气劲越大,飞行就能越快,越高。” 他伸过手来,温和的说:“拉着我。”司徒霜心里一怔,缓缓伸过手,在接触他的手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发烫了,佟泽轻轻说:“走。” 风轻轻吹来,她飘然飞向天空,只觉一股力道将自己撑得稳稳的,佟泽在耳边说:“击地的力道是很有讲究的,如同游泳一样,需要技巧,其中云谷的仙人步,能够运用最少的内劲,触发最大的反弹之力,是天下公认的最好的轻功步法,我现在教你用它的口诀,记好了……”司徒霜开心起来,渐渐飞到绿柳丛中,司徒霜忽然想:从下面看起来,我们一定是飘然御风,如同羽化的仙人…… 如果这一刻是永远就好了! 佟泽轻轻说着:“……气如行云,自丹田而出,上经中庭、紫宫至天泉、曲泽,由劳宫穴射出内劲,左右如一;下由曲泉至商丘,由足底涌泉射出内劲。左右上下,力道均衡,个中奥妙,可参阅《驽气神髓》,现在我把《神髓》的要义,一点点讲给你听,你可以试一下。” 司徒霜点头说:“好。”于是一面听着佟泽的话,一面将气劲按照佟泽所说的法子在体内运转,忽然一股真力弹回来,司徒霜啊的一声,几乎被弹得往一旁跌去,佟泽笑说:“不行,左右的力道要均匀!再试一次。” 司徒霜默运内劲,可是那股真气偏不听话,佟泽在一旁说:“不要急,你以前不会运气,现在正是刚开始,只要一步步依照规矩,不久就会成功的。” 风迎面吹来,司徒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希望时间停下来,多美的场景,想起来都是美得无法形容,这茫茫天地间几株柳树堆积出了一片春天,这短暂时间里两个人织成了一生最美的景色,…… 佟泽带她在天上飞了一阵,这才落下地来,说:“其实法门简单,要持之以恒的练习,才是真正的难事。看这天也不早了,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我们要干活。” 司徒霜高兴的回来,就连休息的时候也是想着怎么运气,怎么以气击地,借力飞行。 下午她来到麦地,没有人前来,一片安静,她也没有多想,就在柳树下练着飞行,可是她毕竟功夫不到家,每次都是刚飞上去就左右摇晃,跌了下来,她这样飞啊飞啊,直到自己看到一片被自己踩得稀烂的麦苗,才打心里开始害怕起来! 怎么办?她忽然感到了一种犯了大错无法弥补的惶恐,怎么办,她如同落荒而逃一般回到了木屋里,只见妙清不久就进了屋,司徒霜问:“你去哪里了?有什么事情吗?”妙清闷闷的说:“的确有一件大事,生死门已经一统江南武林,目前两浙两湖一带,已经多半归于门下,太极洞也是一路攻克了数百门派,诸葛世家在两河一带已经势力稳固,武林岌岌可危,黄山派作为一大正派,却仍然不闻不问,风云会同生死门激斗,死伤甚重,下午盟主同众兄弟商议,不能长久呆在这里,要派人前往江南,同风云会会合。” 司徒霜点头想:原来我所犯的事情不过是小事而已。 她想了想,说:“这本是件好事啊,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况且同生死门已经结盟,大家有个照应,也是应该的。” 妙清说:“车大哥也要去,我好容易找到他,可是……可是我这次也不知用什么借口来劝自己,劝自己不要去。” 司徒霜说:“为什么不去,一定要去,不然你会后悔的!” 妙清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有一天我会笑自己太傻,但是现在,现在我一定……”司徒霜问:“佟大哥呢?不行,我一定要去问一下!”妙清说:“要去要去,你也走吧,咱们两个痴人,也算有个伴。” 司徒霜急忙收拾包袱,说:“当然要去,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 妙清和司徒霜收拾完毕,匆匆出门,只见人们如同往常一样,匆忙的从事着农耕,她们缓缓的离开,没有半点依依不舍,这地方,的确不会使她们产生半点眷念。 两人刚离开木屋群不久,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听独孤云豪迈的声音说:“你们不辞而别,太看不起朋友了!”妙清回头说:“多蒙大哥关照,不好打扰大哥……”独孤云笑说:“什么关照,我们这几日事务繁忙,倒有不少不周之处,还望见谅!希望下次二位再到太平盟,鄙人能尽地主之谊。” 司徒霜笑说:“独孤大哥,后会有期了!”独孤云抱拳说:“一路平安!”二人上了马,司徒霜才问:“我们怎么才能和他们走在一块?”妙清说:“我们假装赶路,遇上作个伴就是了,不要担心,总能在一起的。” 行不多时到了小镇上,天气转暖,但是小镇一样冷清而荒凉。 妙清说道:“我们最好一直不露面,这样也好保护他们。”司徒霜点头说好,一面想:也许她和我一样想法,不想见的人,却又非常想见…… 佟泽四人走得很快,司徒霜二人也只好加快步伐,没日没夜的赶路,即便如此,他们到达江南的时候,已经是暮春时分了。 江南的三月格外的妩媚,落红轻舞,飘然而下,如诗般的美丽,超脱言语的轻柔,坠地无声香满面,随风撒来红盈眶。 这日二人跟着佟泽等人一直到了一个客栈,妙清说道:“这一路上,可以看出太平盟有许多盟友,看来这客栈老板也是其中其中一个,咱们不能在这里住,选隔壁这一家吧。”司徒霜和她在隔壁客栈住下,进了屋子,低声说:“那《太平心经》有多少能耐,能让这么多人如痴如醉的欣赏。” 妙清说:“要让人接受一个新东西,除非旧东西已经完全不能用了,看来,武林这场风雨,是注定不会那么容易平静了,太平盟要以微小之力兼并天下武林,只怕其中的牺牲,会有不少。” 司徒霜叹说:“可惜没有一种方法能够解救他们,或者,他们认为自己是在解救自己,在努力,总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以前,我也这么认为,觉得自己在武林中拼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就完成了人生最珍贵的使命,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也许是这段时间一个人想的时间多了,义父以前的话就慢慢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面。” 妙清看着她,笑说:“妹妹真的长大了。这种变化实在令我刮目相看。且不说你不明白,我们这样千里迢迢的追寻,又有几个人能够明白,人生岁月有限,能够留名留姓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既然百年之后,无人知我,我又何必执着在世之时,众人晓我?只要怀着一颗平静的心,就能安于坚持自己的事情,不被别人改变。” 司徒霜点点头,妙清笑说:“不和你说这个了,我饿了。”说着来到酒楼吃饭,上了楼,只见人来人往,很是威风,司徒霜一眼看到一个非常醒目的青年,觉得似曾相识,便对妙清说:“你认识他吗?” 妙清看看,恍然说:“那是以前我们见过的朱赤,看他的样子,应该找到了自己应该作的事情。”司徒霜见他坐在一堆人中间喝酒,心想比起以前的寒酸窘迫,怀才不遇,他总算是出头了。 朱赤和二人相对一笑,司徒霜没有上前,只是选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二人要了些饭菜,正吃着,忽然楼下一个人急匆匆跑上来,在朱赤旁边说了几句话,朱赤便点头,对旁边的人说道:“诸位,朱某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旁边的一个富商模样的人说:“城主既然有事,我等岂敢耽误城主的时间,改日我等再尽地主之谊,与城主畅饮。”朱赤下了楼,那群人一路送到门口,才上了楼,其中一个人说道:“江南武林到底有没有一个主,昨日是江南盟,今日是风云会,生死门,黄山派,各派都虎视眈眈,这个年头,不太平啊。” 一个年轻商人说道:“哪有太平的事情,在下虽然年轻,但是也知道这商家之利,黑白两道,台上台下,哪里都得有个照面,不敬官自然不成,连生意都没法作了;不敬这些武林中人,那就更可怕了,轻,则鸡犬不宁,重,则死无葬身之地啊!” 大家一阵附和,一个老人说道:“诸位都不必说了,这些话说了都等于没说,有什么用,我祖上十八代已经说过这话了。为今之计,识时务者为俊杰,要看清时务啊!每个人每个帮派都说他们会建立一个和平美满的武林,维持一个稳定的太平盛世,但是千百年来,根本不可能,如同以前江南盟在这里兴盛了百年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是暂时的,当时选择江南盟的人都平安的度过了百年,现在,是选择的时候了。” 另一人忽然说:“隔墙有耳,不要大声了。” 老人笑说:“真是年轻人,这样的话,每个人都会说,这样的选择每个人都会经历,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看,风云会如今势头强劲,将来很可能会在这一带成为新的盟主,朱城主新来此地,就已经是名声在外,连生死门的两个高手都死在他的手下,生死门的门人也已经不在此地了,以前的天一派,归海阁也重新投入其门下,听说风云会的主人薛成更是一个人中之龙,看来我们是认定风云会的时候了。”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既然陈老如此说,我们自当深信不疑,从此以后,更可安然经商。何乐不为!” 司徒霜轻声说:“这里的生死门人,居然给赶出去了,朱赤真厉害。”妙清说:“他的剑法的确浑然天成,但是始终不是大家风范,没有后劲。”司徒霜说:“那你指点一下人家,让他为江南武林……” 妙清笑说:“傻瓜,你还真相信这世上有救星?如同这些生意人所言,一切只不过是利益的权衡而已。” 司徒霜说:“我还是想太平盟成为江南武林盟主。” 妙清笑笑。 三十九回:且把杯酒对英雄 莫因一见两倾心 她们在店里住下,妙清说:“看样子他们会在这里呆一阵,这样我们就不用辛苦的赶路了,这些天可也真够累的。”司徒霜笑说:“那我们找一个轻松点的地方,我带你去。”妙清问:“什么地方?” 司徒霜笑笑,说:“一个很高雅,很好的地方,青楼。”妙清奇怪的说:“师姐说过,那地方是个污秽之地,我们根本不应该去的。”司徒霜说:“你没去过怎么知道?难道消遣就是听那几个老不死的在那里说故事吗?听都听腻了,我要听好听的曲子,看好看的舞蹈,还要喝美酒,结交朋友!” 妙清点头说:“也好,现在难得时间去见识一下,真要是在剑谷中,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二人看看天色尚早,司徒霜便说:“要不我们去踏青,这里的大家闺秀都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来走动,公子哥又爱附庸风雅,赋诗作画的,可以见到很多年轻人,你一定没有见识过!” 妙清当然愿意,两人出了门,只见小径飘香,烟雨朦胧,如诗如画,司徒霜不由说:“想不到武林腥风血雨,这里却是平静之极。” 妙清说:“只有在血战发生的那一刻,才能感觉到乱世的存在,平时,都是这样的平静,这平静中,有可能孕育着混乱,也又可能孕育着平静。人都是喜欢安稳和平静的。” 司徒霜有些感伤的说:“现在我忽然有种想过这种平静日子的想法,我以为,我以前以为江湖中人可以无忧无虑的,没想到他们想的,不,我们想的比他们还多,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还得自己刀头上赚回来。” 妙清说:“是啊,我不知有多想成为一个平凡的人,江湖中人其实就是人家平时说的流氓罢了,即便是剑谷这样不管江湖世事,还不是要同那帮子人打交道。” 司徒霜说:“不过我不后悔,我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很辛苦,但是很快乐。” 妙清漫步在绿树丛中,笑说:“是啊,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而且是个不作流氓,要作流氓头的人,不管干什么,只要地位高贵,都值得一做。” 司徒霜停下来,说:“如果一个人没有爱上另一个人,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这一辈子,一定最多不过是个聊胜于无。”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妙清摇头说:“爱一个人不能失去自己,我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正如知道自己不可能失去他就不能活下去一样,我宁可选择清醒平淡的面对这一切。”司徒霜叹说:“你真厉害,为什么我不能这样?” 妙清说:“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也不能这样,但是当我身边有一个比我更放不下的你时,我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更坚强,更独立;所以我在很多时候都提醒自己,我不再是一个凡事都没有主见的人。” 司徒霜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扑打着它们了无的踪迹,说:“有的人到武林中是为了找口饭吃,有的人是为了扬名立万;有人是迫不得已,有人却能如鱼得水;有的人想离开,有的人愿意一辈子都在武林中。你呢?” 妙清说:“我没有想过。” 司徒霜笑说:“你真幸运,……好美的景色!”她在地上旋转着,有种想要飞起来的冲动。 妙清问:“怎么,你想飞?”司徒霜大笑着说:“是啊,我想成为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我想在花丛中飞来飞去,没有烦恼,我所到的地方那么的美,那么的迷人,那么的让人无法忘却!” 妙清看着眼前的落红片片,忍不住叹说:“那么的美,又有哪一朵,能够留到明年!”司徒霜身子一动,只觉气流在体内滚动,按照佟泽所教的法门,居然几股气流,自手心脚底四处外泻,地面反弹之力,将她稳稳托在空中,离地面足有两三尺高。 她有些惊讶,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自己就能够奔行自如,妙清摇头说:“被人看到了,多不好!”司徒霜身子一转,扑入落红之中,花瓣扑来,香气尤在风中,她轻舞衣裳,飘然而去,渐渐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妙清远远的跟着,只见司徒霜伸起手来,轻轻抓住一些花瓣,跟着啊的一声尖叫,原来她尚不能随意移动掌心之力,力道一歪,身子便不能自主,这下犹如落入水中一般,手忙脚乱起来。 忽然感到有人将她接住,她转过眼睛一看,只见是个对着她笑着的青年,她便赶快跳下地来,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接住我?” 那人笑着说:“得罪之处,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妙清上前问:“怎么了?” 司徒霜说:“他以为自己武功高强,我在练功,好好的被他打扰了!” 妙清说:“真有这事?公子,踏青可以,但是要管别人的事情,还是掂量着。” 那公子摇着扇子,说:“打扰了,在下这便告辞!” 司徒霜说:“算了,你也是一片好心,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妙清见那公子走远了,便说:“你怎么搞的,动作简直难看到了极点,不要说和云谷的轻功步法相比了,就是和法宝寺的身法比来,也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司徒霜说:“总会越来越好的,现在总算是可以飞了!”说着又缓缓向前飘去,心里想:原来飞是这么容易! 她不知为什么在飞的时候总是想到那几株柳树,和记忆里不知是什么人的两个飘飞的人影。 妙清来到一处凉亭之中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说:“这样的闲情逸致,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了,人到二十闲心少,烦恼也越来越多了。” 司徒霜点头说:“正是,我还没到二十,就已经不堪忍受了!为什么老天造人,总是会让人有这样那样的遗憾和不满!” 妙清摇头说:“也许根本就没有老天,所有的一切只是一盘散沙一样混乱的因果而已,只是人们在无助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一种力量可以改变这一切,所以希望有人可以安排,可以主宰,可以改变。” 司徒霜奇怪的说:“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妙清说:“我的意思是说,不要希望什么奇迹出现,也不要抱怨什么命运不济,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这辈子不容易,这世上唯一大家拥有的就是自己的一生,你可以安排,改变。” 司徒霜说:“拼命的劝自己,就表明自己看不开。有什么,你看,我可以在一转眼间,或者在一个更加让你动心的场合,爱上另外一个人!” 妙清傻傻的说:“动心的场合,我记得我看到他的时候,那场合一点都不让人动心,在我熟悉了千百次的剑谷,我按照惯例去接新来学剑的剑客,那根本就是一见之下,便难忘却!” 司徒霜想想,说:“那是因为他太好看了,好说好说,我给你找一个这样的便是了,省得你违背师门教训,天天在江湖上混。” 妙清说:“只怕很难,你又是如何倾心的?” 司徒霜说:“如果一个人和你日思夜想的人一模一样,你会怎样?我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在他身边,我从小就在构筑我心中的江湖,和心中的侠客,当我来到江湖上的第一个夜晚,我遇到了一个真正的侠客,一切如同我设想的那样,他干了我认为应该干的所有的事情,我像许多陶醉于爱情中的女子一样,十分清楚自己心里已经深深的爱上了一个人,也许这不是爱,而是信仰,我感到自己如同念佛的和尚一样虔诚和至死不渝!” 妙清笑说:“好说好说,江湖上可以称为侠客的并不少,随便找一个就是了!”司徒霜摇头说:“不行,还是长得好看的好找些,我帮你物色一下,交给我了!” 两人正说着,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雨,妙清皱眉说:“得回去了,不然,会被淋湿的。”司徒霜笑说:“你没有听说过诗家有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佳句吗?况且吹面不寒杨柳风,春天的雨多难得啊!” 妙清奇怪的说:“怎么,你还会背诗?” 司徒霜说:“当然,平时都没有机会说,学诗可以让人明智,不信你也试试。”妙清说:“我有个师姐很会读诗,不过不是为了明智,而是为了研究各派的剑招。” 司徒霜问:“研究各派剑招?” 妙清说:“各派剑招中,多有取诗中的意境作为剑招名称的,一来便于记忆,二来也可以显示自己的才华,据我这师姐所说,这种习惯始于一百年前真武派的开山祖师爷,从此以后,江湖争相效仿。这也是武林中一个奇怪的现象。” 司徒霜点头说:“原来你们剑谷不但自己有剑法,还研究别人的剑法。”妙清说:“我们研剑厅不但要研究剑招,还要研究剑气剑劲甚至剑本身,目的是为了更好的将人剑合一,创造出最厉害的剑法。每一行都有它自己的学问,门外的人也许觉得不过如此,知情的人却明白它是多么的博大精深。” 司徒霜一面点头,一面看雨渐渐大了起来,雨水顺着亭子的屋檐往下滴着,落红顺着雨水散落于地,有的被渐渐积起的雨水载着,自己都不知道将去往何方。 忽然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人快步进了亭子,司徒霜注意看了一下,是一个红衣服的小姐,和一个绿衣裳的丫鬟,那小姐苦着脸,说:“怎么办,我们都湿透了,他们怎么才能找到我们!” 丫鬟说:“别怕,这雨不会下太久的,轿夫们都在路上等着,我记得回去的路。”小姐叹说:“好容易才能出来一次,又遇上这倒霉的天气,真是可恶。” 丫鬟说:“只盼明年能有好天气了。” 小姐叹说:“明年,明年不知我已经在什么地方了,前天听到有人来提亲,母亲大人只怕……” 司徒霜忽然说:“小姐,你怕什么,跟我一样出来,不就不用怕了吗?” 小姐转头看着她,问:“这位姐姐,你是同我说话吗?” 司徒霜笑说:“当然,你要是在家里,你母亲当然怕你嫁不出去了,但是你出来,就没人能左右你了,来吧,到江湖上来,可以去寻找你喜欢的人,找不到不成亲。” 小姐摇头说:“婚姻大事,还是父母作主,媒妁之言,那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了,自己选择,未免太过唐突,这样以来,只怕婚姻大事,会成为一团乱麻,不可收拾,太过随便,实在不好,况且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他不喜欢你,你就真的可以成亲了么?” 司徒霜有些呆呆的,小姐说:“哪一个姑娘没有想过自己喜欢的人,没有做着自己的梦,没有看过几本不正经的书,只是这万事都要有它自己的规则,不依规矩,不成方圆,前人既然已经有了这些规矩,千百年来也已经让整个国家安居乐业,繁衍生息,自然应该遵守的好!” 司徒霜讪讪的说:“原来你虽然不愿意,却也很愿意。” 妙清轻声说:“吃了一鼻子灰不是,你以为天下人人都一个心思吗?别以为别人是傻子,他只是和你想的不同而已,并不是他不会思考。” 司徒霜摇头说:“好大的雨。” 小姐也说:“是啊,好大的雨,不知怎么才能回去。” 司徒霜说:“要回去干吗?我可不想回去,雨已经下了千百年了,让天地万物得到滋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要看着它如何降临人间。” 妙清轻声说:“你就少说一句吧。” 这时两个人又跑了进来,一个是黄衣公子,温文儒雅,一个则是个黄衣童儿,还有些稚气,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公子看着雨,忧心忡忡的说:“雨这么大,不知如何是好!”童儿说:“妇人看到雨大,应该不会责怪公子。”公子说:“虽则如此,但是让父母担心,才是最不应该的。” 童儿说:“公子总是这样小心翼翼,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老是这样牵肠挂肚的,大人才不会担心公子呢!” 公子说:“正是因为大了,所以才会想到父母担心。你年纪小,当然不会明白,这孝悌之道,本该如此。” 司徒霜对妙清说:“真是可笑,如果真的担心,直接跑回去不就行了!” 那公子居然听到了,说:“姑娘此言差矣,倘若让父母知道在下如此不爱惜身体,想必会令他们一辈子都放不下心来。” 司徒霜没有看妙清的脸色,说:“怎么都是他们担心,你还不如去死,让他们以后再也不用为你担心。” 公子叹说:“只怕伤心是比担心更难过的事情。” 司徒霜叹说:“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简直是可笑到了极点!都这么大个人,人家武林中人已经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刀头上过日子,生死都不足考虑,怎么不见有人担心。” 公子说:“正是因为没有人担心,他们才可以那么自在,不过我有时候觉得,在这个世上活着,没人担心,没人考虑,生死实在是可以不足考虑了!” 司徒霜气愤的说:“你是什么意思,你说我们没人疼没人爱不是,我告诉你,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那不叫疼爱,叫溺爱,叫娇纵,叫迂腐,所以才出了你们这些百无一用的书生!”说着她一边指手画脚起来。 公子不愠不怒的说:“姑娘,别太激动了,倘若姑娘看过韩非的《五蠹》,姑娘就知道什么是有用,什么是无用了。” 司徒霜问:“你说什么,五毒,五毒有什么了不起,一百种毒药我也不害怕!”公子笑说:“姑娘,在下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司徒霜问:“说,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公子问:“自盘古开天,距今能有几年?” 司徒霜眼睛一瞪,说:“你是故意气我,是不是,我怎么知道有几年,你说有几年?” 公子说:“从史书有据可考的记载,少说在这片大地上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在这么长的岁月里,若不是那些经世济国的书生们心忧天下,提出各种治国的良方,只怕天下百姓还在茹毛饮血的时代裹足不前。” 司徒霜冷笑说:“若不是那些伟大的剑客们不顾自己的生死保全国家和生民的安全,还有你们这些毫无用处的书生吗?”公子笑说:“姑娘,毕竟这天下大乱,百姓生灵涂炭,原因乃是武夫们不明事理,贻害众生,倘若每个人都能如同读书人一样,知道这世界需要孝悌之道需要温暖和关怀,需要呵护和互相帮助,而不是需要厮杀和争夺,仇恨和血腥,那么这世界将会无比的美好。” 司徒霜哼了一声,说:“恰恰相反,我觉得如果每个人像我们一样古道热肠知道帮助别人拯救别人,那么,这世界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不公平,不会有这么多的仇恨苦痛和泪水!” 那小姐忽然说:“二位说的其实都是对的,江湖中人和寻常人一样是人,一样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他们都有好坏之分,一样的有人于世无补,有人建功立业,有人贻害万年,所以二位是争不出一个定论的,茫茫人间,岂是几句话可以说全的。” 公子点头说:“姑娘见教的是,晚生惭愧!” 司徒霜不屑的说:“自以为是,比迂腐更无聊的就是自以为是了!” 妙清笑说:“雨好大,不管这世上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这雨总是要下的。快到夏天了,每年都会有一场大雨。” 小姐看着雨,说:“这天气易测,人世难料,咱们今天受困于此,也是一种缘分。” 司徒霜冷声说:“什么缘分,我看是倒霉!我生平最讨厌的是读书人!恶心!”小姐笑说:“姑娘,你和他们有仇吗?” 公子笑说:“一定是某位读书人得罪了这位姑娘!” 妙清说:“没用,这位妹妹从小没读过书,所以嫉妒而已!”司徒霜急忙说:“怎么可能,我什么书没看过,我怎么也是个小家碧玉,我们家还是有好多书的,你不知道……”妙清笑说:“看样子雨越下越大了,今天似乎有点扫兴,真是意犹未尽!” 小姐点头说:“是啊,也不知何时可以再来,这里真美,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情,这么好的地方!” 司徒霜说:“明天,后天,我每天都可以到处走。” 小姐说:“不过今天我总算了了一桩心事,看到了一个在书上看不到的世界,也算不枉此行,这位姑娘,你一定走过不少地方。” 司徒霜拍拍胸脯,说:“你眼光不错,走南闯北,我已经是足下千里风尘仆仆了。”小姐笑说:“那姑娘在路上,一定见识了不少地方的风土人情,包括各地的风俗习惯,饮食起居和偏好喜恶了。” 司徒霜点头说:“那当然,你不知道北方的地有多平,还有,那茫茫的黄土地,那一眼看不到边的黄土地,那是北方的特点,你一定没见过,南方的山固然是美,尤其是传春天,万紫千红一眼看去美不胜收,但是北方的平地在冬天看去,自然有一种粗旷和大气,一看就让人心胸开阔,意气风发!” 小姐点头叹说:“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怪不得文人墨客都喜欢游历天下,寄情山水。” 司徒霜立即说:“那是当然,看来你还是有一点慧根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说:“在下姓苗,单名一个清字。” 司徒霜点头说:“和她只差一个字,她叫妙清,我叫司徒霜。你呢?” 那公子说道:“在下万韵屏。”司徒霜笑说:“原来都是认识的啊,我师兄和你名字也差不多。” 万韵屏笑说:“天下本来很大,但实际又很小,所以姑娘不必走遍,也能看尽。” 司徒霜摇头说:“听不懂,想不想闯荡江湖,我让你见识真正的天下。” 万韵屏摇头说:“不然不然,圣人不出户,不窥牖,而知天下,所谓天下,不过两个字罢了。”司徒霜说:“我知道你要说名利。” 万韵屏说:“不是,是希望,所有的人都希望能在天下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就是天下,没有希望,就没有一切。” 司徒霜笑说:“说得这么抽象?” 万韵屏笑笑,说:“其实还有更深的,万象源于道,道衍生万物,一切都以此为法则,这是圣人所以能知天下的原因所在,因为他们知道了道。” 司徒霜摇头说:“读书人就会搬文弄字,有本事,你把这雨停了。” 万韵屏说:“在下如果能够停雨,你认为还会在这里等待雨停吗?姑娘,知道一个真理,并不代表你会从中得到好处,或者,你会从中受到伤害,受到误会甚至阻碍和摧残,但是一当你真正掌握和领会,那就一定可以使人受益,不是你一个人,而是天下所有的众生。” 司徒霜干笑两声,妙清点头说:“公子好见地,古人已经说了,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乃是成就大事的准备,公子既然有宏图大志,想来已经做好了准备?” 万韵屏摇头说:“我没有准备,这甚至不是几十年的事情,这准备太漫长太遥远甚至根本看不到希望,还是安静的享受温暖的生活,了此一生,无所求也无所为的好。” 妙清叹说:“可惜,可惜。” 司徒霜问:“喂,苗妹妹,你在家里都干些什么?” 苗清说:“每日除读书习字之外,便是学针织刺绣。” 司徒霜说:“我知道,大门不出,中门不迈吗?” 苗清奇怪的说:“你怎么知道?” 司徒霜说:“天下人都知道。唉,难得出来一次,等一会雨停了,我带你到天上去飞。”苗清说:“我还是想四处走走。” 妙清看着雨,说:“要参透自然的变化,大地的枯荣循环,的确太难了,宇宙无限,人生有限,以有限求无限,本来就是遥不可及,古人已经说过了,为什么我还那么执迷不悟,为什么他们还那么执迷不悟?” 万韵屏上前问道:“姑娘说什么?” 妙清轻声说:“以前我一直认为,一个剑客遥学好他的剑法,追求至高的境界,在剑道中领略自然和人类的造化之力,改变这个世界,当我遇到另一个剑客,他告诉我剑不是用来参透道理的,而是用来改变世界的,而且需要千万支剑的结合,变成一股足以匡复正义的力量。于是我来到千万支剑中,寻找我的方向,寻找我的希望,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到,每一支剑都有他自己的意志,都希望在千万支剑中找到自己的希望,于是,剑没有结合,而是散乱,挣扎,反抗和互相比斗,可是我还在寻找,还在想象。当你想象的世界和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时,那不单让自己吃亏,还让自己失望。” 万韵屏说:“所以何必穷究根源,不管是什么样子,只要自己开心,把自己的想象变成古人遗留下来的教训,按照那些不用管是对还是错的规矩,和所有的人一样,平凡、清淡,毕竟现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古人的预言里慢慢前进。” 妙清忽然觉得雨色朦朦中,心里有了巨大的变化,那过去曾经向往和执着追求的东西,忽然之间变得不可琢磨起来,忽然觉得荒唐——为何为了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放弃眼前最真实的快乐。 她淡淡的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可父母,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是连姓都没有孤儿,我们的命运从来不由我们自己作主,尽管我们和所有人一样希望选择自己的人生之路。” 万韵屏笑说:“也许一个从小在父母怀抱里长大的人也会说命运从来没有给他机会,其实命运是不能改变的,可以改变的是你的看法,只有这样,所谓快乐是对现状的一种知足,这世上永远都有值得追求的东西,只要你心里想着,在没有得到的时候,你总不会快乐。” 妙清点头说:“也许是吧,多谢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追求那么辛苦,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快乐,那我为什么不自己先快乐,永远都快乐,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那样坦然,那样平常,那样从容。” 苗清对丫头说:“倘若这雨一直下个不停,那可如何是好?”丫头说:“这里离集市有点远,没办法买伞,小姐,不知道阿龙哥他们去了哪里,……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们。” 司徒霜说:“既然相聚就是缘分,天下之大,只有咱们几个在此一聚,不知要几辈子才能修来,可惜没有酒,真是可惜!” 万韵屏看着雨,笑说:“不急不急,看天色,雨不久就会停了,太阳就会出来,只不过是耽误了游玩的时间,还是可以回家的,就当是在这里休息一阵吧。” 苗清笑说:“如此甚好。” 司徒霜看着天,说:“我才不信这雨很快就会停下来。”正说着,只见雨忽然之间小了,不久太阳出来,天色一下子开阔起来,夕阳如画,美不胜收! 司徒霜高兴的说:“好天气,走,我带你出去玩!”她一把拉着苗清,飞向亭外,她一个人飞时尚且把持不住,现在又带了一个人,反弹回来的内劲本就不足,加上平衡本来就不好,这下简直如断线的风筝一样,直往下掉。 妙清身形一展,飘然而过,轻轻一带,将二人一手一过,飘然落地,司徒霜笑说:“原来你一点武功都不会,还在空中乱动。有什么害怕的,我早就习惯了。”妙清说:“如此的美景,公子,看来这雨困人于亭,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万韵屏等人出了亭子,苗清对丫头说:“咱们快回去吧,说不定阿龙已经安排人在找我们了。”丫头说:“不急,你看这天色多美。”苗清叹说:“天色虽美,时间不多,快回去吧。” 万韵屏说:“姑娘,我也告辞了,这么大的雨,家父母一定担心不已。”司徒霜还没招呼他们,他们就已经离去了。司徒霜气乎乎的说:“这么好的景色,都不知道看。” 妙清说:“景色虽好,可是并不重要。” 司徒霜说:“看你和那个公子谈得那么投机,你怎么不到他家里去,秉烛夜谈,不知道有多好。”妙清说:“道不同不相与谋,我和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司徒霜说:“那有什么,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你可以去找他说清楚啊。” 妙清摇头说:“你以为这世上有那么多一见钟情吗?能说几句话并不代表爱情就会产生,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司徒霜问:“你打算怎么办?” 妙清说:“不管车大哥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总算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我为什么要为他能不能实现他心中所想而烦恼,只要这几十年我能够在他身边,或者能够帮助他,那不就很好吗?”司徒霜点头说:“不错,这话我爱听。” 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在夕阳空照的林子上空显得空旷而悠远,司徒霜四处看着,说:“什么高人!”妙清说:“走吧,天色不早,再不回去,就晚了。” 司徒霜固执的说:“人家有时间弹琴,我们连听的时间都没有吗?我倒真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跟去,只见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上,一个老者正在那里悠闲的弹琴,司徒霜一见之下,回头对妙清说:“走。” 那人的声音缓缓传过来,分明说道:“走,姑娘,既然来了,为何要走?”司徒霜冷笑说:“怎么了,你以为我怕你吗?只是我觉得和你这种故作高深,沽名钓誉的人,根本没有必要纠缠。”妙清已经来到司徒霜身边,说道:“留音前辈,我们打扰你的雅兴了。” 留音一面弹琴,一面说:“没有,我就是来找二位的。”妙清问:“找我们,不知有何见教?”留音说:“二位姑娘,我们小姐听说二位前来,高兴得不得了,所以命小的在此等候,就是想见见二位。” 司徒霜问:“什么小姐,你都几十岁的武林前辈了,还给人家当奴婢不成!简直是笑话,算了,不和你多说,你们小姐要见我们,自己来不就成了吗?” 留音说:“我家小姐说了,她要见你们,姑娘们,走吧。”司徒霜手上长剑一抖,喝道:“难道我还可能跟着你走不成,要么我们走,要么被你抓去,怎么可能跟你走!”留音呵呵一笑,手上琴弦一拨,一股杀气乍然扑来,妙清手上一挥,一道劲气扑去,琴弦登时断了一股。 留音呵呵说道:“好厉害的‘随意剑气’。”妙清说声:“走!”留音手上已经多了一架胡琴,飘然而来,音声悲凉,让人心神不宁。 司徒霜内功精纯,当下手上一动,长剑扫过,留音一曲《静夜思》,一点也没有打乱她的心神。 留音身形转动,已在顷刻间飘然而至司徒霜身前,大袖一卷,司徒霜只觉劲风扑来,妙清已经一剑刺来,留音胡琴一晃,音声乍然如同水浆迸裂,喷薄而出,妙清手上长剑险些拿捏不住。 司徒霜心里有些害怕,但此时只有挺剑又刺,好在她自小学习法宝寺内功心法,内力虽不深厚,但却精纯,琴声激荡之力没有造成她内气的翻滚,所以堪堪出了几招,总算将留音迫退几步。 留音正要上前,忽然一阵白光一闪,一支木剑翩然而来,留音只觉剑气扑来,须发如割,急忙退后几步,只见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正在他面前傲然而立。 那少年说道:“难道阁下不知道,此地已经是风云会所率之江南帮会所管?大侠,给个面子。”司徒霜笑说:“原来是朱公子,好功夫。” 留音呵呵笑说:“不错,不错,英雄出少年!后会有期!” 司徒霜见他走了,高兴的说:“幸亏你及时来了,你的功夫太好了,怎么你用木剑?”朱赤说:“用木剑能让人更加佩服我的功夫,姑娘你说是吗?对了,现在生死门的人在这一带只敢暗中行事,你们要小心。不过要不了多久,就会让这些跳梁小丑统统滚蛋!” 妙清皱眉说:“其实要赶走生死门,谈何容易,且不说他们武功高强,这些年,他们已经在江南各地深种门人,力量不小,况且已经有很多门派归顺他们。” 朱赤冷冷的说:“这个我自然知道,难道这些江南门人不想重新建立自己的帮会吗?我相信很快,我们就能把生死门赶出去。只要江南各派门人齐心合力,很快,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司徒霜见他走了,便说:“你说有这么快吗?” 妙清说:“我不知道,不过想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来得不会太快,也不会太久,毕竟,武林和外面的世界一样,多半的日子,也是平淡无奇。” 司徒霜看看天色,已经是暮色苍茫,便说:“咱们回去吧。” 二人回到客栈,妙清独自去了车凌等人下榻的客栈,一问之下,方知四人已经离开,她心里寻思,他们已经到了风云会的中心之地,想来就是在附近行动,明日再打听也不迟。便往回行去。 司徒霜正在屋子里想着什么,忽然有人敲门,她开了门,只觉心里忽然一跳,激动得几乎要哭了起来。门前站的正是佟泽。 第四十回:昨夜星辰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佟泽一面进屋,一面说:“霜儿,这样太危险了,你不能再留在此地。”司徒霜茫然的问:“为什么?”佟泽说:“太平盟实力太弱,到这里来也是寄人篱下,生死门的人虎视眈眈,难保不会下手。我保护不了你。” 司徒霜说:“我不要保护,我已经……我已经不要保护了。” 佟泽叹说:“就算我很想保护你,也不可能,我一直都在后悔,后悔没有和你在一起,直到再次看到你,虽然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是你还活着,还活在我的身边,那么所有的遗憾,也许还有弥补的机会。” 司徒霜叹说:“弥补?佟大哥,我没有想过。你不用想那么多,既然太平盟实力不够,为什么一定要借助风云会,太平盟也有高手,只要你们有足够的兵器,有足够的钱财,何必寄人篱下?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但是你真要为武林做点什么,就不能这样寄人篱下。” 佟泽看着司徒霜,感慨的说:“霜儿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让人为她操心的小姑娘,知道这世上的险恶和无奈了。” 司徒霜说:“那你呢?” 佟泽在屋子里走着,一面说:“以前我以为改变整个武林,只要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大家一起将武林变成一个《太平心经》描述的世外桃源,没有欺压,没有痛苦,没有悲哀!现在我有些明白,世事不是那么简单,你认为是真理的东西,别人认为一钱不值,你认为是为天下着想,别人却千方百计阻拦你。甚至,你差一点就可以达到的目的,功亏一篑,也是常有的事情。” 司徒霜问:“你在太平盟,一定有很多苦衷。太平盟号称要改变武林,让武林里祥和而平静,但是太平盟和任何帮会一样,本身就不祥和,不平静,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身不由己,你想作的事情,也许只差那么一步,但是就是作不了。” 佟泽看着司徒霜,说:“你真的长大了,是的,这就是我的无奈,我的悲哀。” 司徒霜苦笑着说:“除非我是个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考虑的人,否则,每天痛哭的思索,每天辛苦的奔波,我怎么可能长不大!只不过,我还是希望自己像个小孩子,没有烦恼,没有痛苦,只有自己对以后的日子美丽的设想和无尽的希望。” 佟泽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司徒霜轻笑一声,说:“你又能作什么。难道你能未卜先知,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不是?好在现在还有希望,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够实现你的愿望,能够把武林变成一个祥和的地方,一个美丽的胜境,一个梦想中的地方。” 佟泽点头说:“我会尽力。前途茫茫,世事根本不如心中所料。霜儿,我觉得风云会并不是我们长久的依靠,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帮会,我们不能太久的合作,我想去南方。” 司徒霜问:“这里不是南方吗?” 佟泽说:“是更远的南方,西越国。” 司徒霜问:“为什么?” 佟泽说:“薛成是个英雄,可是他手下的人却不是他那样古道热肠,可怜薛成还在做着美化武林的美梦。他是武林圣人的后代,也是圣人门下最后一个醉心于为武林奉献一切的人,悲哀,他永远都无法知道的悲哀。” 司徒霜问:“我同钟震、龙天生有所接触,对他们的印象的确不好。” 佟泽说:“你们万事要小心,现在乱得很,一不小心就有杀身之祸。”司徒霜点头说:“你也一样。” 佟泽从窗户跳出去,司徒霜心里一阵的激动,想到他特意来通知自己要小心,可见毕竟是想着自己的,也许,他同阳汇成亲不过是因为他人太好。 她呆呆的想着,不久妙清便回来,司徒霜问:“你去哪里了?好久都不回来。”妙清说:“难道现在要那么小心吗?我看他们连行踪都不愿暴露。” 司徒霜说:“那是当然,之前风云会和生死门在这里有一场激战,好激烈,双方都死了很多人,现在生死门已经不是这里的主宰,这里是风云会的地盘,但是,生死门的杀手还有一部分仍然留在这里。” 妙清说:“小心一点也是好事,只是不知他们要干什么,绝不会简单的为了合盟。”司徒霜说:“那是为了什么?” 妙清说:“也许是在寻找机会,也许,真正的敌人不是生死门,而是,而是风云会。”司徒霜问:“从何说起?” 妙清说:“大家目标相同,江湖上本只有一百两银子,谁都想要这一百两,那么就只能留下一个人,我想去秋水山庄,看看那里有什么动静。” 司徒霜笑说:“我也要去。” 妙清说:“这样虽然看不到他们,但实际也是为他们打探消息。” 二人当晚便合计一下,次日便往金陵一带而去。 一路上平静得很,甚至连一个武林中人都没有看到。 司徒霜心里一点都不感到轻松,她知道这只是表明可怕的事情都隐藏在身边而已。 走在熟悉的江南水乡,司徒霜感到有些感慨,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这种感觉忽然之间浸满全身,欲罢不能。 妙清看起来却甚为轻松,她首先选了一个不错的客栈住下,然后到街上逛了一圈,买了很多喜欢的东西,司徒霜觉得奇怪极了,平时不见她买什么脂粉之类的东西的。 妙清独自梳妆了一阵,司徒霜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妙清笑说:“赶了这么久的路,都没有打扮自己,你看你,风尘仆仆的,真寒酸,是钱不够吗?” 司徒霜摇头说:“你给我的还没用完呢。” 妙清笑说:“岂无膏沐,谁适为容?是不是?” 司徒霜没精打采的说:“我听不懂,我们是要去秋水山庄唉,你以为是去比赛谁最美丽吗?” 妙清说:“别急,我听说在秋水山庄有一场盛会,邀请当地所有帮会的成员入席,当然,他们的人手不够,需要招丫头,所以,我要打扮得漂亮一点,这样机会大一点。我不像你,不用打扮都那么漂亮!” 司徒霜说:“就算很漂亮,我也要更漂亮!” 她一路小跑,来到街上,逢着脂粉之类就买,一样买了一大堆,回来开始打扮,两个人忙到深夜,把进来送水的小二差点吓了个半死。 她们互相一看,也觉得对方简直可怕到了极点,如同地狱的夜叉一般的狰狞。 司徒霜一面用手帕蘸水将脸上的脂粉去掉,一面说,“真是难为了那些每天都要打扮的人,真可怕,不知道她们面对镜子的时候,有多恶心!” 妙清说:“也不是,我对着镜子倒好,只不过看你们的表情,觉得有点不对劲。” 司徒霜打开窗户,问:“怎么办?怎么到秋水山庄?” 妙清说:“我怎么知道,哪怕是打一架,都不会那么困难。” 司徒霜忽然一拍手,说:“我知道了!我认识一个朋友,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家里!我这就去找他!” 妙清还没说话,她已经跑下了楼,一路往南宫府上而去。 她来到门外,此时天色已晚,大门紧闭着,她懒得叫门,试试自己的轻功,一发力,果然一股力道反弹回来,人轻飘飘的飞了进去,落下地来,她兴奋得不得了。 她一路来到南宫继所住的院子里,只见里面亮着灯,她轻轻捅破窗纸,只见里面一盏灯下,两个丫头正在桌子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她心里想:难道南宫继不在这里? 忽然屋里有人说道:“什么人,出来!”她正要离开,只见窗户忽然开了,一个人影飞了出来,一掌向她身上拍来。 司徒霜不料这丫头居然出手不凡,当下身形一晃,居然轻飘飘向后退去,口中一面说:“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南宫公子的。他在吗?” 另一个丫头也出来,笑笑说:“妩儿妹妹,这是司徒姑娘,公子的朋友,怎么,这个时候到这里来,难道你不知道,他去了南边吗?” 司徒霜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丫头正是名月,她小嘴一撅,说:“我怎么知道,过年都没有回来,说是那边忙乎着呢!”司徒霜想了想,说:“名月,你不是一贯给公子梳头的吗?” 妩儿急忙说:“我也会,怎么,你想自己变得美丽,变得让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男人都羡慕你,喜欢你?” 司徒霜点头说:“就算是吧。” 妩儿笑说:“那我告诉你,当你不梳妆打扮的时候,任何男人,只要他心里懂得欣赏人世间真正美丽的东西,他都会忘不了你。相信我的眼光,没错,人是要靠着打扮,但是有的人,根本不用打扮,却能拥有别人不可能有用的美丽。” 司徒霜有些兴奋的说:“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名月说:“绝对不是,我以我美丽的容颜作为保证,我能把我自己装扮成一个美女,其实我很丑;但是我不能把自己装扮得有你那么动人,老天爷的本事,一向比任何人力更加神奇!我在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已经承认了。我所好奇的是,你着急让自己变得美丽,是因为什么?” 司徒霜说:“我想进秋水山庄。” 妩儿说:“我知道了,那个地方是当今武林权力和财富的象征,你应该去,你也有资格去。”司徒霜笑了笑,说:“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就太好了!” 名月笑说:“虽然你不用打扮,但你也要明白,即便是最美丽的人,也不会永远都保持美丽,你要记住,你恬淡得毫无欲求的时候,才是最美丽的时候,你温柔、端庄、娴熟、沉静,在一个角落里孤寂的等待着第二天的日出,那样才是你最美丽的时候。不要试图让自己美丽,那样只会让你失去你的纯真和朴实。” 司徒霜有些奇怪的说:“我的天,难道为了美丽,我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那么天真,那么温柔,我做不到,我发誓我做不到。” 名月说:“那就不好说了。也许,你会得不偿失。进来吧,让我想想,你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的成为天下最美丽的人。” 司徒霜走进屋去,妩儿说:“我该走了,要不,夫人又要找我。” 名月没有说什么,司徒霜见她走了,便说:“你们来南宫家干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应该到江湖上去,也许……” 名月说:“江湖,什么地方是江湖,我们来到南宫家,觉得这才是属于我们的江湖。” 司徒霜摇头说:“听不懂。” 名月说:“一个人有最美丽的时候,最动人的时候,一个真正懂得打扮的人,应该让这世界没有丑恶,所以我不想打扮你,那样简直是侮辱我的智慧;不如我送你一本书,书上有迷惑众生三十六计,丑女也能迷死人,更何况你是大美人!” 司徒霜奇怪的说:“难道这打扮上还有一门学问!” 名月笑说:“世事留心皆学问。要是你因为自己长得丑陋而苦恼,那千万不要灰心,找我就好了。其实你不用多花心思,只要保持你的本色就是最好的了。” 司徒霜问:“那你把我叫进来干什么!” 名月说:“我想研究一下,一个真正的美人需要什么东西。” 司徒霜莫名其妙的说:“既然这样,我走了。” 名月急忙说:“你站住,……你要知道,我们南宫公子很喜欢你,我能够感觉到,所以,……”司徒霜问:“所以你要打扮成我的样子?” 名月不屑的说:“那简直是东施效颦,我要学你的神韵,我觉得能够真正迷惑一个正人君子的,是神韵,而不是容貌。我要写一本新的迷倒众生三十六计!” 司徒霜愤愤的说:“无聊,你简直是个疯子!” 名月说:“你到秋水山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司徒霜说:“不告诉你。” 名月说:“不过就是虚荣,女人在这世界上的目的很简单,和男人一样,无非是想自己过得更幸福而已。不过有一条捷径,你根本不用去那里,直接到南宫继的身边,一切都解决了。” 司徒霜问:“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吗?” 名月说:“不是,你比那种人更加虚伪了一点。” 司徒霜冷冷的说:“白来了一次!” 她开门向外而去,名月闪身过来拦住她,说:“不能走!”司徒霜问:“为什么?”一面向外硬闯。 名月出手相拦,二人一晃眼间过了好几招,两个人的功夫倒也相当,司徒霜心里发火,一抖手上长剑,一剑刺去。名月身形一晃,向后一闪,手上已经多了一条白丝带,带着劲风扑来。 司徒霜心里想:平时在外面和高手对招,老是吃亏,难道今天连你都打不过不成!当先身形展动,使出“大空剑法”来,长剑之中,暗含禅机,剑气若有若无,寒光时隐时现;名月白带飞绕,使得有如轻盈的飞鸟,月黑不见风乍起,似有暗香随空来。 两人一连出了几招,名月笑说:“你这功夫,到秋水山庄难道要成为高手不成,还不是去混口饭吃,连我都打不过!” 司徒霜冷笑说:“高手,什么使高手!” 名月一面绕动飞带,身躯游动,灵巧异常,如同翩然飞舞的蝴蝶。 忽然一阵劲风扑来,院子里霎时落红片片,名月呆呆的站在地上,缓缓的说:“真正的高手,来去如电,无踪无迹可寻;所到之处,天变色,鬼神惊!”一阵劲风扑来,天上似乎人影晃动,似乎有高手过招,光看黑夜里狂乱舞动的花瓣,就知道头顶上有多么激烈的厮斗了。 司徒霜木然而立,任落花扑来,任风声呼啸,直到了无声音,天地一片宁静。 名月平静的说:“似乎南宫家有一个高手,不,似乎有许多高手,这几天,这几个月,一直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司徒霜闭上双眼,问:“这也是你们来的目的吗?” 名月说:“我是执行掌门的命令,这不是目的,我的目的很简单。不过不能告诉你。” 司徒霜摇头说:“真是搞不懂,一个南宫府上就有人怀着不同的目的,一个江湖,不知有多混乱,为什么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很多东西呢?” 名月轻嘘一声,说:“有人来了,快藏起来!” 司徒霜和她隐藏在一个角落,刚藏起来,只见两个人影落在院子里,一个说道:“龙哥,这里有打斗的痕迹。” 司徒霜听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路上自己见过的冰雪,便要出去,名月急忙拉住,轻声说:“别动,他们是来找那个高手的,你斗不过!”司徒霜要说话,冰雪已经朝这边走来,名月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冰雪旁边的黑衣男子正是龙涛,他向四周看看,说:“这人好厉害,应该是我的前辈,可是他为什么要嫁祸恶门!” 冰雪说:“不管嫁祸谁,他杀人无数,简直是罪无可恕。如果真的是和恶门有仇,杀恶门的人也要好点!” 龙涛说:“他要借助天下的力量来灭恶门!用心真够歹毒。不过,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冰雪说:“看样子,似乎不单我们两人在注意他,刚才好像有一个高手在我们前面。” 龙涛点头说:“此人人人可诛之。他来到南宫府上,是为了什么,难道会谋杀南宫府上的人?”冰雪摇头说:“南宫家世代为官,和武林根本没有交往,他儿子也是步入仕途,和武林没有仇恨。我们走吧,不要惊动了人。” 名月的手渐渐松开,司徒霜气愤的说:“他们是我的朋友,你干吗不让我说话!”名月说:“你知道朋友在什么时候会翻脸吗?当他知道你知道了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的时候!你知道他们来是为了什么吗?你知道黑夜里行动的人的原因吗?他们不想别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所以这个时候,你还是安静一点!” 司徒霜恨恨的说:“我走了!” 名月倒也没有拦她,只是笑笑,说:“我会看到你在秋水山庄的目的的,尽管你一再否认。”司徒霜冷冷的说:“我也会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出了院子,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她强迫自己不要过去,但是仍然身不由己的往琴声所在的方向而去,只见烟云袅袅,又到了竹林里的“西风亭”,她心里一怔,那亭子里的妇人放下手来,问:“你来干什么?” 司徒霜糊里糊涂的说:“我要美丽。” 妇人哈哈笑说:“美丽,不懂事的女人总希望自己能够美丽,但是当她成熟之后,她就会明白,与其因为美丽而成为别人抢夺的东西,还不如得到她自己想要的东西。美丽,永远只能让别人得到满足。” 司徒霜浑身一个激凌,心里想:我来这里干什么! 妇人看看天色,说:“我也该回去了,姑娘,你也回去吧。” 司徒霜点点头。 妇人刚走了几步,还没出亭子,忽然喝道:“什么人,出来!”只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人说道:“我迷路了,打扰夫人弹琴,这就告辞!”司徒霜看到一个人影飘飞而去,不由惊讶的说:“有人在旁边?” 妇人点头说:“这里闹鬼,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 司徒霜缓缓走着,只听那妇人似乎在说着:“西风惆怅不懂停,流落无根何所依。” 司徒霜觉得突然间竹林里似乎有四五个高手飘然离去,难道,他们一直都在监视这个妇人?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出了门,她漫步在街上,夜色苍茫,只有更夫粗旷而困乏的声音不时传来。 回到客栈,妙清问:“怎么样?”司徒霜有气无力的说:“没什么,我已经很漂亮了。”妙清笑说:“是好事啊,你怎么不高兴?” 司徒霜说:“我觉得我太笨,我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动物,不知道这世上有那么多值得人去追求的东西,他们做着我不理解的事情,他们拥有我没有的独特的智慧;他们有自己完整的处世的原则,能够为自己所有的行动找到一个理由。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能够这样,我却没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妙清苦笑一声,说:“你终于明白了,每个人都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却从来不问自己作了什么。他们有很多借口,很多捷径,很多方法。不要管那么多,你有自己的追求啊,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司徒霜叹说:“我无法解释我遇到的事情。我像一头小猪看着世人一样,看到他们在做着什么,但是不知那是什么。” 妙清说:“要是你都那样的话,这世界就完了!” 司徒霜笑笑说:“说得我跟圣人一样!”妙清说:“其实每个人都不是圣人,但每个人总有圣人的时候。” 司徒霜笑说:“我现在只想成为一个美人,如果让我知道了风水山庄的事情,我一定全部告诉佟大哥。” 妙清和她来到秋水山庄,只见庄外人山人海,有男有女,司徒霜问:“你不会记错吧,他们既然是招丫鬟,怎么可能来这么多男人?” 妙清急忙说:“我没说招丫鬟,只是听说秋水山庄要办一件大事,要招收很多人,什么大事,不就是什么试剑会啊什么的吗?所以我想一定需要很多女人的,剑谷每次试剑会,不都要请好多丫头吗?” 司徒霜说:“自作聪明,什么事情都以自己以前经历过的作为参考,真笨。说不定,人家不是试剑会,是庆祝大会。” 妙清说:“不管是什么,往里面挤。” 人山人海,司徒霜一面往里面挤,一面说:“你说这些大男人来干什么?难道是来挣钱的,看来江湖上的钱越来越不好挣了!你看他们真可怜。” 妙清微笑说:“你省省吧,你跟别人一样,一样在挤。” 司徒霜急忙说:“不一样,我才没有那么目光短浅。”忽然一阵人潮挤来,司徒霜往后一退,便再也看不到妙清的人影了,她在人群中叫了一阵,心里想:那我还是先过去吧,说不定她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她好容易来到一张长桌前面,只见许多护卫在拦着汹涌的人潮,进去的人在桌边说着什么,桌子后面坐着的人在记着什么。里面倒是很安静。 她还在想着什么,忽然身后似乎给人一推,人已经在里面了,她来到一个人身后,只听那男子在说:“我一定要加入剑会,我已经学了十年的剑法,我……”桌子后面那人是个女子,她安静的说:“我们会通知你的,后天你再来试剑吧。” 那人走了,女子抬头看着司徒霜,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司徒霜觉得这女子实在是出奇的沉静与温柔,心里立时亲近了许多,上前说:“我是法宝寺的司徒霜?”女子笑说:“是无名大师的弟子吧。那就不用再问别的了,令师已经同意了吗?” 司徒霜说:“我做的事情,没有他不同意的。”女子问:“你不怕辛苦,而且会很严厉,你做好准备了吗?”司徒霜昂起胸膛说:“当然!我已经是个老江湖了,哪里我都敢去。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笑说:“我姓何,名静凝。”司徒霜笑说:“好听,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去?”何静凝笑说:“十天之后,你带着这份东西,到这里来找钟震先生就可以了。” 司徒霜一面点头,何静凝口中说道:“下面一个。”司徒霜知道自己应该走了,便从随着人流往左而去,回头看着一阵人山人海,她心里高兴极了,想不到自己那么顺利,早知道该多给自己一点信心。 人渐渐少了,还是不见妙清,她有点急了,在人群的来回的看着,直到确信妙清已经不在人群中,才往客栈走。回到客栈,只听妙清在门口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告诉你,我是你们的老师了!”司徒霜冷笑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妙清说:“你知道吗?原来他们要办一个风云剑会,让许多人学习剑法,听说我是剑谷研剑厅的弟子,居然让我当老师!” 司徒霜气愤的说:“什么,不是去当丫头啊?我不去!”妙清哈哈笑说:“你就这命,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没想到啊。”司徒霜说:“是这样,我不去了!” 妙清说:“你当然可以不去了,我要去,你知道吗?车凌是剑会总管,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他了,那是多么美丽的一种滋味,即便不能和他一起,但是能够看到他,看到他在生活中一点一点的变化,那种真实的而不是虚幻的变化,好让人心动!想起来都迷人!我给我自己的遭遇陶醉了,我为我神奇的际遇倾倒了!” 司徒霜气愤的说:“我不去,我要去找佟大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妙清摇头说:“不知道,你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喜欢别人,喜欢一个人,难道只是嘴上说说吗?” 司徒霜气乎乎的说:“我一定会找到他的,你就放心好了,美丽的际遇,神奇的经历,我也一样会有!” 妙清笑说:“不如这样吧,你还是去学剑,我会照顾你的,那么多少年才俊,你一定会遇到心仪的人,要相信自己,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司徒霜冷声说:“吊死在一棵空前绝后的玉树上,本来就是一件很让人兴奋的事情。你去当你的老师吧,你的师父师叔一定会找到你的,我还是闯我的江湖。” 妙清笑说:“剑谷不比别的门派,我们不参与江湖中事,所以剑谷中人若要闯荡江湖,必须加入别派,师父不会怪我的。” 司徒霜转过头,觉得妙清实在幸福得让人嫉妒。妙清忽然有些黯然的说:“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不得不分开了,一起那么多日子,说分就分,也许,这就是江湖中事,如同飘落的秋叶,如同流转的浮萍。” 司徒霜忍住伤心的泪水,说:“别说了,你以为鸡犬相闻,朝夕相对,直到终老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能看到自己老了是什么样子,那多么可怕,这就是我喜欢的江湖,聚散离别,悲欢离合,不在意料之中。” 妙清勉强笑说:“后会有期,我这就收拾一下,要去了。” 司徒霜点头说:“我帮你。”妙清笑说:“不用了,就这一个包袱,这就是我喜欢的江湖,简单,仗剑骑马走天下,不论阴晴自走停。” 司徒霜同妙清道别后,自己也收拾好东西,出了客栈,来到佟泽等人栖身之地,只见阳汇和佟泽骑着马,各走了一边,司徒霜心里狂喜,心想老天爷真好! 她连忙跟着佟泽一直到了城外,才叫道:“佟大哥,你这去哪里?” 佟泽转身来,高兴的说:“是你?我这是去南边,你呢?”司徒霜说:“我……也是,不如咱们同行,反正我也没有人同行。”佟泽笑说:“好,太好了,快走吧。”司徒霜问:“阳姐姐去了哪里?” 佟泽说:“她回北方告诉盟主这边的事情。”司徒霜叹说:“你们这样南来北往的,实在是太辛苦了。”佟泽说:“我真的很想有一天,武林能够完全的平静,大家一起共同参悟天地自然的奥妙,得到万物生长的真谛,没有仇杀,没有怨恨;那一天,如同太平心经一样,和谐,自然,每个人都能得到他自己需要的幸福。” 司徒霜笑说:“太好了,佟大哥,你真了不起!”佟泽叹说:“我想我们这么尽心尽力,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霜儿,这也是一件很困难,很复杂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参与。”司徒霜说:“不是啊,我也是江湖中人,我也希望这里变得安静,和谐,自由,美丽,我当然要和你一起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觉得世界就已经在我的身边了,武林已经在慢慢变得美丽起来,说不定明天一看,大家都忘记了令人伤心的事情!” 佟泽笑说:“霜儿总是这样的开心,这样的坦率,这样的快乐,走吧,今天我们要赶到三里村。”司徒霜纵马飞驰,感觉自己似乎要飞起来一样,快乐得不得了。 到了三里村,二人要了挨着的两个房间,客栈人很少,佟泽送来一些水果,司徒霜一边高兴的吃着,一边说:“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江湖和我们身边的世界好像并没有在一起,你看这些村民,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 佟泽坐下来,叹说:“是的,他们岂止不知道江湖,除了他们身边那个简单的世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连外面是什么样子,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我们不可能把别人所处的世界认识得很清楚,甚至有时根本不知道,但是这些世界一样会存在,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有鬼神,有别的生灵,但是我们不知道,即便他们存在于我们身边;也许在他们心中的江湖,如同我们心中从未知道的官场仕途一样,似乎永远都不可能接近。” 司徒霜说:“自从来到江湖上,我发现我是属于这里的,如果有一天江湖真的如同大哥所说的一样变得更加美好,那就太棒了!”佟泽说:“会的,我们会为此不懈的努力,不断的继续,我相信,外面的世界,他们一样在努力使它更美好,我们每个人处在自己的世界里,都希望所处的世界美好,而当所有人类所处的世界都美好了,武者、文人、官员、农夫、商人,所有的人都处在一个美好的世界里,那,霜儿,你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的值得期待!” 司徒霜看着外面,说:“是啊,可是他们真笨,那么安于现在这种一点都不美好的世界,应该如同你们一样,一起来改变。不管他,这也许是我来武林的原因!你刚才出去买水果了吗?” 佟泽点点头,说:“再往前走,就是生死门控制的地界了,我们要小心行事。”司徒霜笑说:“好,我的武功不怎么样,但我不同他们比。真希望自己有天下无双的武功。” 佟泽笑说:“太天真了,这世上哪有天下无双的武功,即便有,又有什么意思?一样不能改变武林。”司徒霜问:“我们这是去哪里?”佟泽说:“我想去争取和灵教合作。” 司徒霜问:“为什么?”佟泽说:“灵教如今已经是西越国的国教,势力强大,更重要的是苗人懂得使毒,也有很多神奇的解药,最重要的是,南方武林如今多在生死门手上,只有灵教才能帮助我们力挽狂澜。” 司徒霜问:“那些不愿在生死门控制下的人,难道我们不能和他们联手吗?”佟泽说:“当然,这也是此行的目的。” 司徒霜笑说:“那我可要见识好多英雄人物了,不过,灵教圣女我看着不舒服,火气大得很!”二人一边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佟泽说:“你等一下,我出去看看。”司徒霜悄悄跟在后面,只见佟泽来到回廊上,下面竟然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中年汉子,司徒霜来到佟泽身后,问:“怎么回事?” 佟泽说:“看来应该是帮会聚会,这些旁门小派,不关大事。”司徒霜点点头,忽然间一个人影飘然而入,来到人群中,冷傲的声音说道:“怎么,你们东山十二派只来了这么几个人?”司徒霜只见那女子一身绿衣,宛若天人,身法巧妙,便问佟泽:“她是什么人?” 佟泽轻声说:“是生死门人,好像是妖如花的七彩姑娘。” 司徒霜心想:妖如花的弟子就这么厉害,看来,生死门的确是声势浩大。 一个蓝衣汉子起身说:“绿姑娘,我们十二派虽然是小门派,但是一向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们不想加入生死门!” 绿姑娘冷笑一声,手上绿带一绕,向那汉子打去,那汉子还来不及躲闪,已经被打倒在一旁,众人上前看时,已然气绝身亡。 绿姑娘收回绿带,冷声说:“别说你们这些小门派,就是十二正派,我们也没有看在眼里,杀你们,易如反掌;不杀你们,是掌门人体恤你们一向处于江湖最底层从来没有翻身的机会,让你们加入江湖第一大派,从此不再受人欺凌,共同享受生死门创造的旷古绝今的荣耀和幸福。” 其中一个汉子喝道:“妖女,你太狠毒了!” 绿姑娘冷笑一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明白?这个世上没人对敌人手下留情,是敌是友,你们有三炷香的时间考虑。” 她手上一扬,三炷香稳稳的插在石板地上,绿带一绕,一道火光闪过,香渐渐燃了起来。 司徒霜问:“怎么办?” 佟泽向她一点头,说:“别乱走。” 四十一回:春光无限鸟自来 明月增辉情还生 司徒霜点点头,说声:“小心!”佟泽已经飘然而下,手上一挥,三炷香立刻熄灭,绿姑娘回头一看,喝问:“什么人这么大胆?”佟泽笑说:“在下佟泽,得罪了!” 绿姑娘哈哈大笑说:“无名小卒,看你的手法倒是有两下子,怎么,要公然和生死门作对?”佟泽笑说:“公然同生死门作对的那可多了,恶门,风云会太平盟还有数不胜数的江南各派,难道你觉得和生死门作对是件很新鲜的事情吗?” 绿姑娘冷笑说:“先杀了你!”佟泽说:“我知道你的姐妹也来了,一起来吧!”他手上长剑一绕,一招“碧海青天夜夜心”,使的是真武派剑法,绿姑娘彩带长卷,狂风乍起,将剑气逼退。 佟泽轻笑一声,一招“四大皆空”,立时将那股劲气化为乌有,绿姑娘急忙身形一转,一时绿带连绕,劲气穿空,惊风扑面,客栈里满是杯盘跌碎的声音。 佟泽长剑轻挽,“松叶夜静听轻风”,“卧看牵牛织女星”,“离恨天外春草生”……,一时各派剑法,源源不绝,把绿姑娘逼得只有招架之力。 忽然人影匆匆,六个彩衣女子各挽长带,不知从何处来,将佟泽牢牢围在当中,司徒霜只听到阵阵骇人心弦的声音,看不到佟泽,心里不免着急,赶忙下楼去,只见七个女子将佟泽团团围住,司徒霜一咬牙,拔剑便往里面冲。 她那一招“三谛圆融”一使全,便将一个红衣女子手上的红带子给削断,但同时几个人也从左右攻了上来,这七人一起使的乃是“柔丝迷网阵”,大凡阵法皆是经悉心研究,合力惊人,司徒霜剑法已经不错,但是此时仍然不免处处受制,终于一阵巨力攻来,她大叫一声,跌向客栈外面。 她想稳住身形,但还没有等她运气御风,已经跌落到一个人怀里,她二话不说,回头就是一掌劈去,那人伸手捉住,将她放在地上,笑说:“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终于遇到你了!”司徒霜一看之下,接住自己的正是龙涛,便说:“我还以为是坏人!” 再看到龙涛身边的人,不是小红又是谁,便笑说:“小红姑娘,你不在锦绣楼了吗?” 那人正是冰雪,她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缓缓说:“妹妹,我是你姐姐!” 司徒霜笑说:“好,姐姐,我又多了一个姐姐,看来我一定很可爱,人家见了面都说是我姐姐。”冰雪握着她的手,说:“这件事情我一时说不清楚,咱们进去吧,慢慢说。”司徒霜急忙说:“先帮个忙,龙大哥,把这七个生死门的弟子全部打走!” 龙涛笑说:“敢不从命!”他身形一转,手上长剑摆动,恶门剑法一向霸道,一出手便有如地动山摇,本来佟泽已经处于上风,龙涛一出手,七个人立刻纷纷跌落地上,几乎站不起来。 红姑娘狠狠的说:“你们等着,生死门不会放过你们的!”龙涛笑说:“大家已经是水火不能相容,姑娘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武林是大家的,不是你生死门一派的,即便你高手如云,也终有失道寡助的时候。” 那七人好容易起身离开,佟泽上前说:“久仰龙少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龙涛也笑说:“佟大侠的剑法才是功参造化,不可多得。” 司徒霜笑说:“好了,咱们上去说话。” 那几个中年汉子围上来,抱拳说道:“多谢大侠出手相助!”佟泽说:“我们不是什么大侠,只不过是太平盟的门人,诸位,要是你们真要摆脱生死门的纠缠,寻找翻身的机会,过平静的日子,这时间也不远了,太平盟就是要同生死门决一死战,分出胜负,还武林一个公道。” 一个中年汉子说道:“多谢大侠提醒,也许,太平盟才是我等目今的去路,生死门无恶不作,要想坐等太平,只怕太难!大侠,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司徒霜带着三人上了楼,冰雪将自己寻找司徒霜的目的说毕,司徒霜有些迷茫的说:“这个我可不知道,我还以为我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没想到我的父母这么有本事,一个是武林圣人,一个是天下第一大魔头!真棒,也太可惜了!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 冰雪说:“本来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要离开江湖,三姐妹在偏远的南方过着清净的日子,但是自从龙哥遇到缥缈刺客的事情后,我才发现,离开,只是一个谎言,但是我会记住母亲的话,让我们三姐妹能够团聚,能够互相帮助,永远在一起。” 司徒霜点头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正说在武林中没几个朋友,现在是越来越多了,好,不错。你们会去哪里?” 冰雪说:“我想先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姐,然后我们要追查缥缈刺客的事情,不能让恶门蒙受不白之冤。” 司徒霜说:“我们是去灵教,这样看来,倒是顺路,你们要小心。” 佟泽说:“缥缈刺客最近在附近出现了吗?”冰雪点头说:“杀人无数,不管谁都杀,弄得人心惶惶,我们这样一路跟着,也不是个办法,但是直到现在,我们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佟泽叹说:“江湖仇杀,争名逐利,这样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受苦的,永远都是在最底层的那些武林中人,真是悲哀!” 龙涛说:“我曾经经历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一个人的出生命运简直是太至关重要了,所以我现在明白,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便要还上天一个公平。那种底层身不由己只能做着百日梦的生活实在是太难过了,我要替他们讨回公道,为什么武林一定要这样残酷,让那么多人永远没有机会。” 佟泽说:“不错,只有亲身体验过这种痛苦,没有希望,没有抱负,没有将来,一辈子为着别人而奔波的痛哭,才能真正明白平等是多么的重要,我恨这个世界,恨现在的武林,龙兄,相信有一天,我们会看到那个我们想象中的世界,没想到咱们竟是同道中人,实在是相见恨晚!” 龙涛笑说:“佟兄是大智大慧,在下不过是偶有所得罢了!” 司徒霜拉着冰雪,问龙宫的景色,问南边的风土人物,问灵教的事情,总之什么都问了一圈,最后才说:“想不到有这么神奇的土地,可惜母亲不在了,我连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太可惜了!” 冰雪心里忽然一阵凄凉,心头滋味,何止万千。 司徒霜又问:“现在武林中各派纷纷出来结成同盟,对抗那些企图霸占武林的帮会,你们有什么打算?” 冰雪叹说:“大姐根本就没有心思,她和我都如同死灰一样,对武林根本没有企图,他们有他们的江湖,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江湖,大家不相往来。不过你也知道,我要同龙哥在一起,我不能再一味的让他为我付出,为我痛苦。” 司徒霜拍拍她的肩膀,说:“我知道,这才是我的姐姐!奇怪,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一点都想不到。” 冰雪看着窗外,说:“是想不到,人生有许多事情,如同上天已经安排过的一样,由不得人自己作主。” 司徒霜一挥手,说:“不,我要自己作主!” 龙涛忽然说道:“雪儿你过来!”冰雪急忙走过去,只见楼下数十个青年骑着马一路狂奔而去,冰雪说:“是不是为了缥缈刺客?这段时间,江湖各派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回奔波,不知何日才能停息。” 龙涛说:“我们也该启程了,算日子,如果消息没错,缥缈刺客应该就在附近。”佟泽说:“既然二位有事在身,就不必客气了,早些赶路吧。”龙涛笑说:“好,咱们后会有期!司徒姑娘,你早点回去见你大姐。”司徒霜点点头,只见二人下了楼,司徒霜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觉得这二人实在是如同神仙眷侣一样,心里觉得特别高兴。 佟泽叹说:“疲于奔命,所有的人都在疲于奔命,各派纷争了无日,不知谁朝风云平。”司徒霜笑说:“对了,等到你们一统天下之后,天下,就平静了!” 两人一路往南而去,正是春来时候,满处花树百鸟齐鸣。 行色匆匆的各色人物,来来去去的走在大道小道上,风尘缥缈连霄汉,当时行人今不在,当时人正风华浓。 这日来到湖南一带,司徒霜谈到当时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佟泽也不由感慨万千,想到当时太平盟以为能够在这里开创一个大大的帮会,但现在却远去北方,这里已经多半成了生死门的地界,物是人非,雄心壮志真如风,来与去时皆无踪。 二人在一处僻静的村落落脚,安顿下来,佟泽有些爱怜的说:“霜儿,这段时间咱们一直赶路,也没有问你能不能坚持。”司徒霜笑说:“当然可以,人在江湖,哪有那么多讲究。再说,能在你身边,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佟泽忽然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司徒霜问:“怎么了,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佟泽回过神来,说:“没有,我在想……我在想,尽管我们的行踪一直很秘密,但是,说不定,说不定,还是已经给认出来了,所以,晚上当心些。” 司徒霜笑说:“好!”这时客栈老板送来饭菜,虽然简陋,但是司徒霜却觉得那是十分的甜蜜。 一时吃毕,司徒霜看天色太晚,佟泽一直在想着什么,好久才回过神来,说:“天晚了,早点歇歇吧,我也要休息了。”司徒霜见他走了,但是自己却不能入睡,心想不如到处走走。 她还没准备动身,忽然听得窗外一阵风声传来,她一时好奇,推起木窗,翻身跃出,只见前面林子里人影匆匆,如同流萤飞鸟,连绵不绝,把司徒霜都看呆了。 她也不管什么江湖忌讳,身形一展,也飞了起来,飘然御风,在春山夜里,竟然是无比的惬意。 不觉间来到一个山谷外,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影匆匆,来来去去。司徒霜也在人群中站定,只见龙涛和冰雪也在其中,她赶忙跑过去,拉着冰雪的手,说:“姐姐,我来了!”冰雪一面高兴,一面紧张的说:“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事情!”龙涛说:“既然来了,就别乱走。” 司徒霜看着龙涛,只见他面色凝重,似乎真有什么大事一样,便说:“我听你们的,到底什么事情?” 冰雪低声说:“缥缈刺客,号称欲杀者必死的缥缈刺客。要在今夜杀加入风云会的三个掌门人,今日风云会高手和这一带的高手云集至此,目的是要阻止这场杀戮,同时,也要消除大家对缥缈刺客的恐惧,因为以前缥缈刺客要杀的人,从来都是绝无活口的。” 司徒霜看着谷中那么多人,说:“不可能,我不信这么多人,缥缈刺客还敢来!” 此时人声如潮,此起彼伏,谷外还不断有人前来,看大招呼的样子,来的人在这一带都还是小有名气的人。 忽然场子一下安静下来,只见一个青年公子缓缓过来,身后跟了几个年轻男子,都是一身白衣,司徒霜问:“这几个人是什么人?”龙涛说:“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是这一带的人,看步法,似乎同木剑阁相似,难道是木剑阁的人?” 冰雪点头说:“木剑阁同生死门有大仇未报,很有可能。”龙涛说:“听说木剑阁有一位英雄,名叫叶鹰,他武功高强,杀了生死门的两湖密使及几个高手,将两湖一带生死门人赶了出去,一时传为佳话。” 司徒霜点头说:“不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英雄。” 龙涛说:“而且他还加入了风云会,成为风云会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限。” 说着叶鹰等人已经来到场中,场上场外都没有声音,只有他的阳刚的声音的场上回旋,“诸位,感谢大伙今日前来助阵,生死门人凶悍残忍,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伎俩,倘若我们合力一心,生死门不可战胜的神话,一定会不攻自破。今日我们就一起手刃这个不可一世作恶多端的杀手,为大家一雪前耻!” 场上的声音忽然一下子鼎沸起来,司徒霜感到身上的血液也在欢呼起来,她激动的说:“姐姐,你看,这么多人,简直可以把那个杀手踩死!”龙涛皱眉说:“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一大帮子人在一起大放厥词,高歌太平。其实,人越多,不是能力越大,有可能,更加削弱了自身的斗志。” 司徒霜叹说:“也许是吧,不过,这么大的场面,我倒是很喜欢看的,不虚此行。” 叶鹰继续朗声说了起来,场上立刻一片安静,“诸位,近日生死门一众跳梁小丑,被赶出两湖,心有不甘,如今派出杀手,扰乱我两湖武林,实在罪无可恕。今日我们先杀了缥缈刺客,再将生死门杀手一一收服,从此以后,两湖武林,得享太平!” 于是欢呼一片,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绕着山谷,久久难歇。 忽然间一声怪笑,刺入人骨,龙涛说道:“这人内功不错,似乎是临江会的内功心法,能练到这个境界,看来应该是临江会唯一幸存的高手余辛。”只见人影一闪,一个灰衣中年人飘然而来,落在场中,身后跟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叶鹰上前高兴的说道:“余大侠光临,有失远迎!” 余辛笑说:“不必多礼,临江会同那杀手的仇有如天高,今日我带小侄过来,就是要让他看看,江湖上对生死门是多么的同仇敌忾,也让他见识两湖英雄的英雄气概。”叶鹰笑说:“这位便是余掌门的公子么?果然是年少才俊,仪表不凡。” 余辛笑说:“哪里哪里,不过是在除邪岛门下学了一阵,江湖阅历,几近于零。”叶鹰笑说:“除邪岛如今是北方第一大派,余兄能去那里,是他的造化。有余大侠前来,咱们的胜算更大,余大侠一人力敌生死门四大高手的事情,两湖一带,已经广为流传。” 司徒霜惊讶的说:“四大高手,余大侠真厉害。” 龙涛笑说:“高手二字,也是别人封的而已,只不过是留音手下的四个弟子,被余辛打死了,江湖上见风是浪的事情也太多了。只不过,余辛这几年绝迹江湖,苦练绝技,现在复出,应该是满腔报仇之志,一身过人本领。不然,他也不会忽然出山。” 冰雪说:“看他刚才的来势,的确不是庸手。” 司徒霜抬头看着天上,笑说:“满天星斗,是个好天气!” 忽然间一阵风声传来,只听一阵哗然之声传来,龙涛轻声惊叫说:“他已经来了,又走了!”司徒霜心里一惊,说:“什么,已经有人来过吗?” 龙涛叹说:“的确是恶门的身法,只是我实在想不出,就算是我爹,伸手也没有这么出神入化,可惜当年恶门退出江湖,爹一直不告诉我其中种种原因,到底是什么人?” 叶鹰和余辛已经飞出许远,向那股风声扑来的方向追去,人群中只听到有人在尖叫着,“杀了十二人,就是他说的那十二个人!好快的剑!” 龙涛拉着冰雪,说:“走,我们看看!”司徒霜一把抓住冰雪,三个人一起飞了起来,冰雪说道:“龙哥你快走,不然来不及了,我们三个人太慢!” 司徒霜笑说:“我来给你们加点力道!”她猛一发力,地上一股反弹之力弹来,三人去势一下子迅速了许多,冰雪回头看着司徒霜,说:“你的轻功怎么练的?”龙涛说:“她内功好,但是轻功就不怎样了。正好借你的内力一用!” 司徒霜一边发力,见龙涛将三个人的身形稳得如履平地,心里万分佩服,笑说:“用吧,以后要教我怎么飞!” 说着三人已经超过了余辛、叶鹰二人,龙涛说:“这次一定可以追上!” 正说着,只见林子里立了两个黑影,龙涛急忙停了下来,只听其中一个冰冷的声音说:“来了这么多人,送死吗?看来好人难做。” 奇!书!网!w!w !w!.!q!i!s!u !w!a !n!g!.!c!co m 龙涛喝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嫁祸恶门?” 那冰冷的声音冷笑起来,说道:“恶门早已不存在,什么嫁祸恶门!小兄弟,你不也是为了成名吗?杀了我,你就可以名扬天下了。” 龙涛长剑一挽,身形展动,剑气刹时密布于林子中,司徒霜只觉劲风扑来,冰雪急忙抓住她往后便退,只见龙涛同那黑衣人已经斗在一处。 余辛和叶鹰也已落下地来。冰雪轻声说:“这里一共有七个人,应该不会让他轻易离开。”司徒霜看着先前到达的黑衣人,说:“他是谁,为什么他能够最先追到这里?” 说时只见那人手上白光一闪,使出恶门“乱世心经”上的剑法,照着缥缈刺客便刺。冰雪奇怪的说:“难道他也是恶门中人?” 司徒霜却觉那人十分熟悉,一时又想不上来,只见余、叶二人也已经围了上去,司徒霜问:“我们干吗不上去?”冰雪摇头说:“我们不行,你没看这几人,都是绝世高手!” 只见龙涛身法稳健,“千山越”的轻功在他身上已经出神入化,那剑灵动异常,那身形飘忽来去,在朦胧的夜空里写就一幅轻描淡写的山水画,那么婉转轻灵,那么出尘脱俗;那黑衣人剑招千变万化,像是恶门剑法,又如同神来之笔;余辛剑法老练,出手迅捷,如同压抑了几千年的欲望一般喷薄而出,气势逼人;叶鹰的剑来去自如,大气磅礴,有条不紊,颇有大家风范,本来木剑阁的剑意便是天下闻名,剑之力,不在剑身,而在剑意。 不过缥缈刺客双袖飘飘,身形袅绕,有如鬼魅,在几人的围攻下反而越来越快速,越来越猛烈。整个林子都是他双袖中舞出来的杀气,只看到叶子在风里旋转,时而朝着天上,时而朝着地上,时而在空中凝住,看得司徒霜目瞪口呆! 忽然间司徒霜觉得身上一轻,已经往天上飞去,只听身边有人说道:“今天我不想杀人,再追来我就杀了这个人!” 司徒霜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被缥缈刺客抓住了,她心里一阵慌乱,继而拼命的发力,往地上击去,两人在空中忽上忽下的颠簸了一阵,缥缈刺客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冷声说:“你给我听着,你那点力道,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我正好利用你的力道,飞得更快,让他们永远都追不上!” 司徒霜问:“你抓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来杀你的人。” 缥缈刺客说:“别问那么多,我不想和他们纠缠,只有你功夫最差,我不抓你,抓谁去?”司徒霜问:“你怎么知道我功夫最差。你认识我?” 缥缈刺客说:“不错,我认识你。不然你以为我有看人内力的本领吗?”司徒霜心里想:他认识我,他到底是谁?我认识的武林中人也太多了,要是我只认识一个人就好了! 缥缈刺客落下地来,站在小河边上,说,“你看这河水,它拼命的流,它经历了多少村庄和城镇,但是它从来没有停止,它要奔向大海。人为什么那么笨,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归隐、平静,一个人如果不能留名于世,不能做点轰轰烈烈的事情,他这一生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的好!” 司徒霜冷笑说:“那你就杀那么多人,然后留名于世,卑鄙!” 缥缈刺客冷声说:“这只是手段,人总归要死,那些庸碌的人,生与死,有什么区别!小丫头,你给那些口说大话欺骗众生的人骗了,他们要你听从他们的意志,遵照他们的意愿,为他们献出你的一切,而你,还以为你引领了一个多么有意义的人生。可怜,可惜,这么灿烂的人生,这么美好的未来,就给别人的一纸谎言给毁灭了。” 司徒霜不屑的说:“无聊!” 缥缈刺客哈哈大笑起来,“无聊?丫头,凭什么,有的人可以享受他们的人生,有的人却只能献出他们的一生;凭什么,有的人能够花天酒地,有的人却只能家徒四壁;凭什么,有的人颐指气使,有的人忍气吞声;凭什么有的人高高在上,有的人低声下气!丫头,你说这是为什么?” 司徒霜没好气的说:“不知道。” 缥缈刺客继续说:“说什么平等,说什么正义,我从不相信这些鬼话,要成为不受人欺骗不受人愚弄不受人欺压的人,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不择手段,不惜牺牲许多别人不愿牺牲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成为让自己满足的人。丫头,你不懂,你不懂那种看清这个世界之后一个人内心的感受。” 司徒霜无奈的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可是你也不知道别人的感受,凭什么别人比你笨!你不就是武功比别人高吗?你就是一个杀人的工具而已,悲哀!” 缥缈刺客冷笑说:“我不是,我绝不是简单的为了杀人,如果这样,我就没必要这么严格的进行我杀人的计划,不多杀,不少杀,不晚杀,不早杀。” 司徒霜急说:“我不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你能不能放我走?”缥缈刺客说:“刚才我们已经走了五六十里地,你自己回去。”司徒霜叹说:“我怎么回去,连路都找不到!” 缥缈刺客说:“也许武林这地方不适合你,还是离开吧,南宫继,难道不是你很好的退路吗?”司徒霜问:“你怎么知道南宫继?”缥缈刺客说:“你不要问那么多。我想告诉你的是,他心里爱着你,至少,他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何况,你本来无心经营。” 司徒霜摇头说:“不和你说了,你真可怕,不错,这许多弱点,我的许多弱点,我都知道,你说了出来,我知道我不适合武林,我不能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但是,我还是喜欢这个地方,尤其,我知道它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平静的地方,一个如同我梦中想象的地方。更何况,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一个不是佟大哥的人。” 缥缈刺客大笑了起来,说:“不错,丫头有志气,说不定,以后你会成为一代大侠,成为大侠要的不仅是本领,他需要许多人吹捧,需要许多人赞扬,你会有的,因为你身边有一个聪明的佟大哥。他来了,我走了!” 司徒霜还没说话,便听佟泽的声音说:“霜儿,你在吗?”司徒霜大声说:“佟大哥,我在这里。”只见一个黑衣人落下地来,摘下面巾,说:“她的轻功太快了,我一直跟着,想不到还是跟不上。” 司徒霜说:“他好像不是只为了杀人,听他的口气,好像是要成为武林至尊一样。”佟泽说:“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野心,她到底是谁?难道恶门以前有个什么很厉害的女人吗?”司徒霜问:“什么,缥缈刺客是个女人?”她心里想:难道缥缈刺客是燕若花?想到燕若花在西风亭弹琴,想到龙涛和冰雪跟踪缥缈刺客最终到了南宫府上,想到许多人跟踪缥缈刺客都跟踪到了南宫府上,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想法。 佟泽点头说:“不错,你们在谷中的时候,我一直在谷外等着她的到来,我在暗处看得很明显,她是个女人,不过她的声音太过冰冷,无法分辨,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起飘然御风而行,不多时来到刚才所立的谷中,只见火把依然亮着,人却只有几个,叶鹰摇头叹说:“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是不会相信,世上有这么快的手法。”龙涛说:“很明显,她是个女子,恶门多年未出江湖,我也不知道有这个人,这件事情,得问家父才能有所进展。不过我始终觉得,她的功夫里面,似乎又不是地道的恶门心法,那么,这个人离开恶门,应该有很久了,否则,恶门是不可能修炼别派心法的。” 叶鹰说:“恶门心法已经是厉害无比,难道还有更值得她取舍的别派心法?看来,生死门的确是如同一个神话,一个杀手,就这么让人束手无策!” 佟泽说:“对付生死门,并非一朝一夕,为今之计,只有忍一时之气,聚四海之力,加以时日,万法并使,寻找瓦解生死门的方法。” 叶鹰说:“虽然咱们所算有误,但是我相信,天下武林,绝不会让太极洞、诸葛世家一起霸占武林,这个时间,不会太短。” 余辛说道:“现在人心惶惶,不仅是死了几个人,更重要的是,人心乱了。” 叶鹰叹说:“我会想办法抓到这个杀手,风云会一样高手如云,而且,我们的高手将会越来越多!” 龙涛说:“既然如此,我们这便要回恶门,这件事情,我根本无法处理,必须看家父的意思。诸位,后会有期!” 佟泽和司徒霜也跟着出了谷口,司徒霜羡慕的说:“你说我这姐姐是不是很厉害,你看,龙涛多么喜欢她,看他们的样子,真让人羡慕。”佟泽紧捏住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霜儿,你看这千山明月,那么美丽,可我心中愁肠,却是百般绞接,我心无人知,欲说无言,欲写无词,欲解无方……” 司徒霜急忙说:“我知道,佟大哥心忧天下,我应该理解你,支持你,帮助你,永远跟着你。” 他们刚回到农人家里,外面便传来敲门声,司徒霜要去开门,佟泽急忙拉着,回身开了门,只见余辛和余平站在外面,佟泽急忙将二人让到里面,关了门,余辛才说:“佟公子,刚才听你一言,茅塞顿开,要对付生死门,绝不是一朝一夕,但是不知公子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佟泽笑说:“其实整个江湖之大,是不能靠一个人估计的,将整个武林的力量聚在一起,那将如同喷薄的火山一样,根本让人无法阻挡;风云会只知道同那些江湖上已经有名望的武林帮会往来,这样聚合的力量,完全可以估计出来,武林和整个世界一样,是不会灭迹的,但是有可能整个武林中连最大的门派也一并消失,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余辛点头说:“公子果然高见。” 佟泽说:“所以太平盟当然要聚合整个武林,让那些在武林中抬不起头来的人,聚成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改变整个武林。” 余辛忽然间咳嗽起来,而且一直咳嗽不止,司徒霜吓着了,急忙过去扶他。余辛好容易稳定下来,说:“我一个人闭关修炼,十多年了,以为自己的功夫已经天下无敌了,可笑,太可笑了,真是井底之蛙,……刚才她的劲气伤了我的内脏,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坚持了。” 说着竟然咳出了鲜血,余平大叫着“叔叔!”,余辛伸手示意,说:“听我说,临江会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不过你要记住,你是临江会的人,佟公子,我把平儿交托于你,希望你能够帮助他,管教他,他在除邪岛学过几年,不过不成气候,……”佟泽将他轻轻扶到椅子上坐着,这才说:“余大侠你放心,余兄是名门之后,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余平哭了起来,余辛叹说:“平儿,你叔父空有报仇之志,却无报仇之力,你要记住,凡事不能只凭想象,要多看看这个世界,要真正看清楚……”说着声音渐渐轻柔起来,渐渐消失…… 司徒霜没有想到一个人这么快就离开人间,她有些不相信的问:“他怎么了?”佟泽说:“刚才我们几人同缥缈刺客相斗的时候,他给真气所伤,其实我连同叶鹰,龙涛都受了内伤,只不过我看到你给抓去了,就是拼了性命,我也要追你回来。” 司徒霜心里一阵感动,问:“你现在怎么样?”佟泽缓口气,说:“还好,不用担心。余兄,你也别太伤心了,节哀顺变。” 余平止住哭,说:“佟大哥,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佟泽转过身,止住伤心,说:“先处理余大侠的后事。” 次日将余辛火化之后,佟泽说道:“这一路去西南,路途遥远,令叔父的骨灰带着,多有不便,还是放在这边农家,日后再取。”余平没有说话,而是回到客栈,掏出十两银子,让老板放好。 司徒霜心里其实有些不顺畅,总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不是好事,尽管这人并不是个女子。 佟泽买了些东西,备足干粮,对二人说道:“我们要加快前往灵教,盟主说过,我们要收服灵教,在北方,我们的力量已经得到充实,但是还不能同风云山庄,同恶门相提并论,我们要抢在风云会之前,得到灵教,至少要得到灵教的支持。” 司徒霜说:“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灵教圣女,灵教不是那么好惹的。”佟泽说:“一人之力,不是一教之力,灵教毕竟是边远之地的大王,说到谋略,他们远不及我们擅长,不但是我们,各派都在争取灵教,早在灵教协助龙家建国称帝之时,各派就已经派人前往,只不过,灵教孤傲得很,夜郎自大,一直没有答理。” 余平说:“那我们尽快赶往灵教。” 佟泽说:“不急,我们还要打听一下沿途的情况,看哪些地方已经落入风云会之手,结识一下各路英雄好汉。” 四十二回:一路崎岖不辞苦 三生坎坷有谁怜 司徒霜心想:佟大哥真了不起,这些事情,我想想头都疼!余平笑说:“那,我们慢点赶路。” 三人备好马匹干粮,继续往西南而去,这一路上不时见到风尘仆仆的武林中人,司徒霜每次见到,想起上次自己独自去景山,除了见到生死门的人飞扬跋扈之外,几乎很少遇到别派中人,看来,江湖各派已经不愿意再受制于生死门了。 十里长道百骑过,黄沙漫处英雄老。 佟泽等人一连赶了几天路,皆是行色匆匆,起早贪黑。 这日已经快过了两湖一带,道上的行客渐渐少了起来。司徒霜奇怪起来,问:“怎么这几天人越来越少了?”佟泽说:“快到唐门了,川蜀一带,冯唐二门是世交,西陵派又在左近,就算生死门和别派要想有所举动,也非朝夕之力。” 司徒霜笑说:“如此甚好,不用担心了。”佟泽说:“更要小心,明争不见,暗斗愈凶。江湖上还真没有什么平静的时候。提防着点。”余平点头说:“好!”司徒霜笑说:“不管怎么说,这些名门正派,不会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佟泽笑说:“霜儿,也许你还是沉迷在所谓正邪门派的定论里,可是,我要告诉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正派,没有什么邪派,大家都为了自己的利益,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司徒霜点点头,没有争辩。 此时已是四月天气,芳菲将尽,天地一片热闹的景象,所到之地,也都是忙碌的身影,看到广阔的农田,看到绿色的庄稼,看到劳作的农人,司徒霜似乎又回到了儿时的记忆里,当父亲上山打猎的时候,母亲一个人带着她在农田里劳作,这让她经历了十几年的回忆,在一刹那间忽然那么的深刻,那么的令她激动和伤心。 佟泽和余平谈着这一带的风土人情,意气风发,不能自止。 司徒霜四下里看着,忽然看到身后一阵灰尘弥漫,急忙本能的闪到一旁,只见十几匹马风一般的卷了过来,佟泽二人也急忙闪到一边。待那群人过去了,司徒霜才问:“能看出是什么人吗?” 佟泽说:“看他们都是一色的黑衣人,马也是千里挑一的好马,应该是冯唐二门之人,不然,也没有别派有这样手笔。”司徒霜说:“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很着急。不知赶着干什么。”佟泽笑说:“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过,我们若是遇上了,看看也无妨。” 余平说:“那快走吧。”三人也催鞭策马,往前赶去。 远远的跟着那群飞旋而去的黄沙,三人不觉间已经行出数里,到了一个人烟繁华的小镇。但见绿水绕绕,杨柳飘飘,人群熙熙攘攘。 司徒霜纳闷起来,问:“他们去了哪里?” 佟泽看看附近,说:“似乎冯门便在这镇上。”司徒霜问:“怎么说?”佟泽往两边一指,说:“你看边上很多铺子,都挂着冯门的旗子。”司徒霜这才留意,像这样看去,两边皆是大红的冯字,看来冯门在这里的威望一定不小。 三人捡了一个客栈住下,在楼上点了几个小菜,几斤白酒,一边吃着,一边看窗外的景色,一眼望去,风景如画。 忽然几个汉子急匆匆上了楼来,其中一个说道:“大哥,这次冯门掌门夫人被害,你说是不是灵教所为?”另一个汉子说:“少说几句,这是冯门的地界,……”先前说话的人急忙说:“不说了。” 司徒霜轻声问:“冯门掌门夫人被害?”佟泽说:“冯遗孤要联合各派,向灵教兴师问罪。听说黄山派暗里同灵教和好,看来,正派人士也忍不住了,冯掌门要试探黄山派的底细。估计冯夫人的伤,不会很严重。” 余平点头说:“应当如此。” 佟泽说:“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别乱走,我一会出去看一下。”司徒霜点头说:“去吧。” 佟泽一走,司徒霜发现自己心里似乎便少了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佟泽已经成了她生命里甚或身边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她觉得心绪烦躁,无法休息。余平过来陪她说话,没说几句,司徒霜心里便极不舒服,心想还不如四处走走。 她说道:“余兄,你在这里等佟大哥回来,我要出去走走,很快回来。”余平说:“可是大哥说过,不能离开。” 司徒霜起身说:“我知道,你这么跟他说就是了,他不会怪你的。”话毕已经出了门,来到街上,看着来往的人群,她忽然多了一分身处世外的闲情,如同阅尽沧桑的老人,寂寞看花开花落。 一路走了很远,来到镇外,只见广阔的平原上,依稀可以见到巍峨的庄园,她心里想:这应该就是冯门吧,去看看。 她加快脚步,不多时已经到了庄外,只见院墙高高而立,上面飘扬着的果然是冯门的大红旗子,迎风展开,好不威风。她展开轻功,跃上墙头,只见演武场上没有一个人,当下缓缓落下地来,靠着墙角往庄园里而去。 刚来到大楼边上,忽然有人喝道:“什么人?出来!”接着身前人影一闪,一个灰衣人拦在前面,问:“为什么不经通报,擅闯冯门重地。”司徒霜见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便笑说:“你是什么人,我听说冯门掌门夫人生了病,前来探望,在外面叫了一阵,没人答理,我是太想来看望夫人了,所以迫不及待的闯了进来。” 那人看着司徒霜,收回长剑,说:“暂且信你,姑娘请回,家母并无大碍,不劳费心。”司徒霜点头说:“原来你是冯门少公子,久仰大名,叫什么名字?”那人正是冯杉,当下忍不住一笑,说:“在下冯杉,姑娘是什么人?” 司徒霜急忙说:“司徒霜。幸会幸会,怎么今天冯门这么冷清,我是不喜欢冷清的,我看,还是走了的好。”说完便往场中走去,走了好一会才出门。刚一出门她就马上绕着院墙来到另一边,往里面便跳,这下看到的是一个花园,鸟语花香,比前面热闹多了。 只见冯杉推着一辆木椅车,从假山后出现,车上是一个中年美妇。司徒霜急忙躲在假山后面,只听冯杉说:“娘,你看今天天气真好。”那妇人笑说:“杉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父亲不是要你一起去仁义厅吗?”冯杉笑说:“妹妹在那边,爹这些天不知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出头,一定要学风云山庄,学生死门,难道冯门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 那妇人看着天上,说:“杉儿,我是知道我的孩子的,你从小喜欢听我的话,我教你要谦逊,要忍让,要知足,你都听进去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对你而言,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个灾难。” 冯杉说:“当然是一件好事,娘,难道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只有自己,不断侵吞别人的利益,得到自己的藏身之地,这样的人,和害虫有什么区别?”妇人笑笑,拍着冯杉的手,说:“好孩子,圣贤之书,我也是从有了你之后才开始看的,的确是圣人,知晓天地万物最完美的存在方式,天行有道,凡人不能尽悟,所以陷入困境。” 冯杉笑说:“娘,你现在好点了吗?”妇人笑说:“好多了,这样也好,我可以把我的整个生命都用来静静的思考,独自的经历。” 冯杉问:“你难道一点都不恨凶手?” 妇人回头看着冯杉,说:“也许这就是报应,杉儿,娘当年杀人如麻,行事邪恶之处,自己想起来都害怕。我还记得你爹第一次见我杀了那么多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冯杉问:“真的吗?为什么娘要杀人?” 妇人说:“我没有你幸运,我的娘,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她喜欢自己的双胞兄弟,我想她在江湖上也有一段美好的经历吧,可是从我记事起,她就在想着怎么复仇,怎么报复,可是实在没有人对不住她,她不知道报复谁,所以就要毁灭整个武林。” 冯杉惊讶的说:“外婆这么厉害吗?她是谁?”妇人叹说:“长平公主,赵紫寒,她没有那些魔头的名声大,是因为她一直在暗处报复,在她手上的亡魂,其实是很多的。” 冯杉点头说:“怪不得没听说过。那外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妇人叹说:“我真的不清楚,但是我只是知道娘只喜欢赵霆一个人……”冯杉问:“赵霆?”妇人说:“这是当年一段一言难尽的往事,赵霆是现在龙湖大侠赵青平的父亲。”冯杉说:“我知道,是赵长宁的祖父。想不到,我们还有这么大的恩怨。” 妇人苦笑一声,说:“恩怨十年随风散,现在谁还记得。我没有听娘说过半句关于父亲的话,想来,连我的出生都是一个阴差阳错的误会。小的时候,我没有感受到半点温暖,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复仇的计划。所以我要对我的孩子好,这是我从来的一个梦。” 冯杉笑说:“娘对我们的好,我们永远都会记住。” 妇人说:“其实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你知道吗,你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没有什么区别。”冯杉惊讶的问:“为什么?” 妇人说:“一样的失去了心爱的人,一样的恨这个世界,一样的找不到报复的人,一样的想报复这个世界,所以我一直,一直要你们清净、无为。希望你们能够过一些快乐的日子,我也不知道这日子还能有多久。” 冯杉停了下来,问:“那……娘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还要和爹在一起?”妇人冷笑一声,叹说:“我有什么办法?我怎么知道,你爹是那种骨子里对爱情那么看重,而表面却能装作若无其事的人?我们是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的,你爹当年绝对是一个好人,只不过是生性有点懦弱而已,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自尽于他的面前,他就变了一个人,从此以后,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所以他在犹疑中失去了自己心上的人,他的心上人离他而去,当然有一部分原因因为他的犹疑不定。但是在那之后,他从没有把原因归于这上面,他知道我爱他,所以同我成亲,我帮助他学会了冯门的自然剑气,因为我从来看过的武学书籍实在是太多了。现在想起来,我还是不应该这样作的。” 冯杉轻声说:“娘,有句话,孩儿不知该不该问,外婆喜欢的是自己的兄长,当然不可以,父亲喜欢的是一个他可以喜欢的人,他应该同他的情敌公平的争夺,为什么找不到报复的人呢?” 妇人苦笑着说:“你爹不是那么通透的一个人,他想问题从来不会那么简单,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虚荣吧,虚荣不是别的东西,它会让你躲开事情的真相,胡思乱想,把自己想得很伟大,把事情想的很冠冕堂皇。” 冯杉叹说:“那,父亲喜欢的是什么人?” 妇人说:“这个人来头很大,当年人称‘瑶琴仙子’,现在已经归隐,现在的天下第一剑林思夷叫她姑姑。你要想找到她化解这场风波,那是不可能的,斯人已乘黄鹤去,恩怨重重无因由。” 冯杉缓缓推动着轮椅,问:“父亲同母亲已经是多年的夫妻难道父亲从来不听母亲的话吗?”妇人摇头叹说:“我本来以为慢慢的,爱和恨都会淡化,没想到,不但没有淡化,反而更加浓烈了,杉儿,我真的好怕。其实你知道吗,我已经很清楚,伤我双腿的,不是别的功夫,而是自然剑气。” 冯杉惊讶的说:“什么,难道灵教的人会用‘自然剑气’?”妇人叹说:“当然不是,‘自然剑气’只有冯门中人会用,你的父亲忘了,我也看过自然剑气的心法,不知道是他有把握我一定认不出来,还是觉得我即便认出来了也无关大雅。” 冯杉停下来问:“娘,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既然知道不是灵教的人伤害你……”妇人仰天叹说,“那又怎么样?难道我还能做更多的事情吗?杉儿,我是不会害你父亲的,他要名扬天下,只望他事成之后,能够忘记仇恨,真正为武林做点事情,说实在的,他的能力实在称不上一代大侠。” 冯杉点头说:“孩儿记住母亲的话,会劝导父亲的。娘,我们到外面去走走吧。”妇人笑说:“不用了,我就想一个人静静,孩子,你走吧,你爹看不到你,会派人过来找你的。”冯杉点头说:“对,我得看爹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娘,我会很快回来的。” 司徒霜听到冯杉很快离开的声音,便也轻轻的要离开。刚走了几步,忽然看到眼前坐着那妇人,她吃了一惊,赶忙说:“夫人,我……”妇人说:“你已经听了很久。”司徒霜说:“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 妇人笑说:“我就是说给你听的。”司徒霜一怔,问:“为什么?”妇人笑说:“在这个时候,能到这里来的人,我想不会是个急功近利是非不分的人,相反,也许这个人充满了正义感。我跟自己打了一个赌。” 司徒霜摇头说:“我不明白。”妇人叹说:“我自己的孩子,我不明白吗?杉儿不是真的关心他母亲,是他父亲过来让他试探我,怎么说,我也是个老江湖,他太小,骗不过我。”司徒霜静下心来,说:“让我好好想一下,你说了什么。” 妇人笑说:“孩子,看来我丈夫已经不能回头了,他伤了我,就是要让我不阻拦他办事,他想得太多,可是还是没有想到,上天会派一个人来到这没人前来的后花园。”司徒霜说:“即便我知道了,我也不能做什么啊,难道我对他们说,你是他伤的?” 妇人摇头说:“不是这样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做了也没有用,更何况,灵教也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他们的行径也伤害了不少人,我不是要你申张正义,而是要你帮我一个忙。” 司徒霜问:“什么忙?夫人请讲。”妇人叹说:“我即便是立刻死去,也是罪有应得,但是我放不下我的女儿,她其实是个很纯洁的孩子,但是我怕她也同她的兄长一样,唯父命是从,姑娘,她叫冯真,我希望你告诉她,我最后一个心愿,就是让她去竹源寻找一支凤凰钗。” 司徒霜问:“竹源在什么地方?”妇人缓缓说:“在江南,她自己去找吧,那是一个幽静的山谷,到处都是竹林,现在也许能看到很多破败的竹屋,但是二十年前,那里住着一群被遗忘的女人,她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那个世界里,那么逍遥,那么自由,一切,在那里改变,……现在想起来,我不该为了得到我的丈夫,害了林姐姐,我害了她一次,就害了自己一辈子……” 司徒霜急问:“江南那么大的地方,怎么找?” 妇人一声苦笑,说:“我只是要她离开这里,凤凰钗,那里根本没有凤凰钗,但是她可以得到平静,说不定,在寻找的过程中,会找到属于她的快乐。”司徒霜点头说:“你放心,我见过冯姑娘,我会对她说的,……我想问你,你说的那个林姐姐,就是‘瑶琴仙子’吗?” 妇人点头说:“是的,我无所不用其极,结果害了自己。恩怨情仇,既然来了,就都会离开……”司徒霜赶快说:“我想我见过这个人,……她是不是喜欢弹琴,而且,白衣飘飘。” 妇人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怎么可能,我丈夫打听了那么多年。” 司徒霜笑说:“在江南一个清净的山谷,我见过他们二人,我有个朋友,是剑谷弟子,叫做易柔,现在同林思夷在一起,你知道吗?”妇人摇头说:“不太清楚。”司徒霜说:“那次就是我陪他们去见过一个人,想来就是他姑姑,只不过我们没怎么见着,他姑姑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走了。” 妇人点头说:“是的,林姐姐也是经历了太多的江湖风云,奋斗过,失落过,成功过,失败过,快乐过,伤心过,选择过,失去过,她最后能同她表哥在一起,也是经历了好多事情,可以说她的经历已经足够看透江湖。” 司徒霜说:“难道你不想见她?你不是一样,也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吗?”妇人摇头说:“我没有脸去见她,我害过她。” 司徒霜急忙说:“你不是说恩怨十年随风散吗?……” 妇人微微一笑,说:“多谢你,要让别人不知道你来过……”说完头一歪,已经气绝身亡。 司徒霜心里一时变成空白,自己想尽办法,却不能解开一个将死人的心结。原来一个人绝望起来,想死的决心那么强烈。 她忍住伤心,看着眼前这可怜的女人,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忽然一个声音喝道:“妖女,你居然又闯了进来……你……你伤了我的母亲!”司徒霜一呆,不知冯杉何时又回来了。但她很快稳住激动的内心,说:“我,我刚来就这样了,……你要相信我!” 冯杉看着母亲,哭着说:“娘,孩儿不孝,不该离开,我立刻手刃这个妖女,为娘报仇!”说着长剑逼来,司徒霜急忙抽剑相挡。她虽在忙乱之中,但毕竟已经有过数次比斗,出招有度,加之法宝寺的剑法一向稳重,所以能轻松的将冯杉的剑气一一化解。 冯杉越打越急,自然剑气渐渐与自然融为一体,那力道一时间骤然倍增,司徒霜感到自己深陷入一团汹涌澎湃的气浪之中。当下她长剑一扫,一招“四大皆空”,将身周剑气全部吸于剑上,剑尖一点,人已借力向后退去。 冯杉大叫一声,一招“无为有时有还无”,剑气时隐时现,紧紧束缚着司徒霜,令她抽身不得。司徒霜身形急转,心里暗暗着急,当下试着将无名平时所用之“旋风禅”使出来,她第一次这么用劲,只觉刹那间一股股真气喷薄而出,剑气咆哮,真力四泻,在后花园里交织盘旋,终于哄的一声炸了开来,而她已然飘飘而离。还没有领略“旋风禅”的威力,便已经离开了高高的院墙,不过心存侥幸的她还是没有恋战之心,毕竟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险些脱不了身。 她不敢停留,一直回到客栈,余平见她回来,才高兴的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司徒霜问:“佟大哥回来了?”余平摇头说:“没有。”司徒霜松了口气,说:“那有什么?该晚点回来。”余平说:“我等得急死了。”司徒霜笑说:“不是好好的吗?一个大男人,怎么连这样事情都怕?” 正说着,佟泽已经推门进来,笑说:“你们果然还在,听话。”余平要说什么,司徒霜立刻问:“你去哪里了?是有关冯门的事情吗?我倒有些消息。” 佟泽好奇的说:“古人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你又有什么本领?”司徒霜笑说:“事必目见耳闻才能断其有无,我当然是去了冯门。”佟泽问:“你真去了?不过你去了也没什么,冯门如今是没有人的,人都在冯遗孤新建的仁义厅里。” 司徒霜点头说:“你有什么消息?”佟泽喝了一口茶水,说:“冯遗孤似乎有心要成为西南武林的盟主,不但联合了唐门,而且还拉动了川蜀一带几十个帮会,要向灵教讨回一个公道。”司徒霜冷笑说:“说得倒美,冯遗孤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明明是他自己伤了自己的妻子。” 佟泽赶忙掩上门,说:“小声点!你说什么?”司徒霜还没说话,门忽然敲响了,小二送了饭菜上来,司徒霜笑说:“我正好饿了!随便动一动,肚子就会痛,多少吃一点,浑身放轻松。……”她伸手夹起一片牛肉,刚要入口,佟泽伸手啪的打掉她手上的牛肉,说:“有毒!”司徒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佟泽赶快收拾包袱,说:“不知道为什么,冯门似乎知道了我们的行踪,早走为妙!” 余平赶快背上包袱,司徒霜一面说:“我知道为什么,……”一面也背上包袱,佟泽说:“直接骑马走人,不要算帐了,客栈是冯门的人。”司徒霜一点头,但见门忽地被打开,几个汉子冲了进来,佟泽伸手一拂,一股劲风扑去,将几个人推至门外。佟泽赶快关上门,说:“跳窗户。” 司徒霜猛地往下便跳,但刹那间已经有好几个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子等着。她此时已经能够很快出手,将几人逼得一退,然后飞快越过马厩,将三匹马很快解开,此时余平二人已经赶到,三人上了马。佟泽手上一样,唐门“随风散”的暗器刹那间眩人耳目。 他们一路来到镇外,司徒霜这才说:“我遇到了冯夫人,她说伤她的是冯遗孤,而且,冯夫人不堪忍受,还自杀了。”佟泽叹说:“名门正派,对自己的妻子居然能下如此重手,世风如此,夫复何言!” 忽然四面黄沙漫漫,数百人将三人渐渐围在当中。余平惊恐的说:“怎么办?”佟泽冷声说:“以不变应万变,放心,我有把握冲出去!” 黄沙渐渐散去,人渐渐明晰起来,司徒霜看到冯杉便在正对面。她便笑说:“冯少掌门,咱们初来贵地,你也太客气了!”冯杉哈哈大笑起来,“好说好说,朋友,在冯门的地界,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那是冯门的怠慢,几位贵客,冯某盛情邀请各位到舍下一叙,略备酒水,还望各位赏光谬领。” 佟泽哈哈一笑,勒住马,大声说:“果然是盛情难却,怪不得江湖传言,冯门待客之道,与别派殊有不同。既然到了冯门,入其俗,从其令,冯门少掌门之言,岂有不遵从的道理。况且,我太平盟广交天下豪杰,倘若与冯门英雄失之交臂,岂非憾事!” 冯杉冷哼了一声,大声说:“原来是太平盟的朋友,不知陈盟主近来可好。”佟泽笑说:“有劳少掌门挂念,盟主近日忙着与风云山庄共议大事,不然,定当亲自拜访。” 冯杉想了想,说:“阁下如何称呼?” 佟泽笑说:“贱名不足挂齿,在下佟泽。” 冯杉点头说:“好,佟兄,今日咱们在此相会,也是有缘,江湖上见面即是朋友,冯门略尽地主之谊,望大侠屈尊移驾前往。”佟泽笑说:“好说好说,诸位,我来得匆忙,忘了带见面之礼,好在此地离镇上不远,各位请稍等。” 司徒霜轻声问:“要去哪里?”佟泽一笑,低声说:“去去就来。” 只见他身形一展,霍然而起,卷起风尘飞扬,劲力击地,一路如狂风斩浪,疾驰而去。所行之地,草木皆没,人畜共惊,风扑面气扫长空,力击地人过留痕。 司徒霜心想:这是那一派的轻功身法,使出来这样轰轰烈烈。 风尘尤未尽,佟泽已归来,手上拿着一个锦盒,口中说道:“少掌门,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手上一扬,使出唐门暗器“天女散花”的手法,锦盒乍然飞出。 冯杉伸手去接,但觉点点劲风扑来,宛如来自四面八方,他心里一慌,知道自己不能相敌,眼见便要落下马来。佟泽哈哈一笑,音力所到,狂风乍消,那锦盒便停在冯杉身前。佟泽问:“怎么,公子觉得佟某的礼物太过简单?” 冯杉急忙伸手抓住,说:“不敢不敢,初次见面,蒙受重礼,愧不敢当。”佟泽笑说:“我等还有要事要办,来日定当拜访冯门。” 冯杉一抱拳,说:“扫榻相候。” 佟泽三人已经策马离开,冯杉让至一边,看三人渐渐走远。 司徒霜说:“佟大哥,你怎么会这么多门派的功夫?” 佟泽笑说:“天下武学,殊途同归,如同轻功不过是以气击地,掌握平衡一样,武功也很简单,所谓的招式,只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司徒霜点头说:“不错,我照你说的,轻功很快就练成了,你太了不起了!” 余平大声说:“佟大哥,真神人也!” 佟泽说:“古人有云‘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方能看透人世,我不在任何门派,所以在武学上,我不在三界,也不在五行,不能登大雅之堂,只能小打小闹罢了。”余平赶忙说:“佟大哥,你太谦虚了,古往今来,你就是一个集大成者,武学精要,尽在你手。” 司徒霜有些担心的说:“咱们已经到了冯门的地界,这些日子会太平吗?”佟泽说:“别怕,虽然他们不怕太平盟,但是太平盟得除邪岛相助,与风云会联盟,对他们而言,与太平盟作对实在是个损失。同时,太平盟与灵教肯定势不两立,他们的顾虑也会少很多。” 司徒霜点头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想鬼都知道冯夫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冯夫人也真是的,好好的干吗自杀。”佟泽说:“哀莫大于心死。” 四十三回:落红江畔夜送客 飞沙林外晚照残 余平叹说:“对,一个人心死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司徒霜心里默默的构想着冯夫人所描述的那段故事,想起那些曾经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在几十年后转瞬即逝。人生,的确是太过残酷。 在冯门地界,随处都可以见到来往的人群,兴师动众的样子,实在令人不得不赞叹冯门之大,实力雄厚。 司徒霜心里想:冯真会去哪里,但愿早日遇到她,想来冯门找灵教算帐,我们此去灵教,也许会遇到,好在我们认识。 一连赶了几天路,路上人烟渐渐少了起来,农人耕作之景,渐渐多了起来,佟泽笑说:“终于离开了冯门地界,冯门在这边的确算得上是实力雄厚,不可轻视。也难怪他们不能让灵教一方独霸。”司徒霜忍不住问:“佟大哥,你为何不与冯门交好,我们不是志向相投吗?” 佟泽说:“冯门和恶门一样,都是一方霸主,不会与人交好;况且,他们自认名门大派,自然不与我们这些后起之流相提并论;最重要的是,他们只想保护自己的利益和地位,而不是如风云会和太平盟一样,为的是整个武林。” 余平点头说:“不错,只有风云会和太平盟才能真正解救武林。” 司徒霜笑说:“这里是唐门的地界了,原来冯唐二门首尾相连。”佟泽笑说:“果然聪明。”余平抬头看着远处小镇上迎风飘扬的唐门旗子,大大小小的好不壮观。司徒霜说:“咱们绕道而行,免得沾惹是非。” 佟泽笑说:“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算绕道,能避开唐门吗?走吧,处处留心可平安。”余平点头说:“小心为上。” 三人来到镇上,只见来来往往的人,个个笑逐颜开,像是捡了金子一样。司徒霜也开心起来,在小摊前问这问那,买起了花粉之类的物件。 佟泽也买了些脂粉之类送给司徒霜,司徒霜心花怒放,和街上的人一样高兴得不得了。 余平也买了些脂粉送给司徒霜,司徒霜抱着一大堆脂粉,快乐的说:“这么多,我要多久才能用完?”佟泽笑说:“西南的花粉精工打造,得天独厚,世间少有。来,我帮你拿。”说完拿过包袱,余平急忙说:“佟大哥,我来吧。”佟泽便递与余平。 司徒霜将马托付与小二,吃饭的时候说:“我要出去散散心,赶路都快半年了。”佟泽笑说:“看来我们这里有人是度日如年,日子难熬啊,我的错,好,吃过饭我们也到外面去走走。但是有一点,有的人不能惹祸。” 司徒霜小嘴一撅,说:“你以为我是这种人吗?我现在不知道有多么稳重!就是上次,也不是我的错啊。” 来到小河边上,绿水悠悠,微风渺渺,令人心旷神怡。司徒霜其实很希望能与佟泽单独的走在河边,什么话都不说,慢慢的走着,就走出了她一生最美的希望和快乐。 不觉间已是日落时分,只见河上画舫渐渐多了起来,司徒霜笑说:“夜色迷人,河上赏月,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好兴致,说什么我也要上船去。”佟泽笑说:“敢不从命。” 三人来到靠岸的船边,忽然一阵歌声传来,柔媚无比,有如牡丹迎风。司徒霜仔细听了起来,似乎唱着;“……去年花散留不住,任东风,吹落无觅处。人间唯有情不老,天涯海角无今古。留念处,当时执手泪如注,待到万红寂寞枯,痴痴望海不回顾。……”司徒霜笑说:“说来奇怪,我就喜欢听歌。走,上去。” 三人上去,早有一个妇人出来笑脸相迎,一面说道:“三位客观,一看你们这打扮,可不是外来的,我们这里新来的遥香姑娘,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司徒霜一见之下,立刻问道:“说,你们要干什么?” 妇人笑说:“姑娘,看你也是武林中人……”司徒霜一把抓住她,说:“你也是武林中人,言如玉,说,你要在这里干什么?” 那妇人脸色一变,马上回过神来,说:“既然是这样,姑娘,这边请。”司徒霜跟她来到旁边一个小屋子里,刚要说话,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司徒霜立时身形一闪,一把抓住言如玉的手,冷声说:“你的功夫对付男人还差不多!”但她立时觉得手上一阵发麻,言如玉冷笑说:“你中了灵教的‘五毒散’,姑娘,你也不是个老江湖啊。” 佟泽已经一掌击去,手轻轻一捏,将言如玉的手捏住,说:“拿出解药,否则,我让你马上变成残废!”言如玉软言说道:“公子,你弄得我好痛!”佟泽冷声说:“你以为春蚕宫的‘艳香醇语’能管用吗?我数三声。” 言如玉急忙说:“我没有解药,不过我可以说一个人,他有。”佟泽说:“你去拿。”言如玉说:“灵教的毒药已经很难得,要得到解药,……”佟泽冷笑一声,手上用劲,一股黑光直逼入言如玉五脏六腑,佟泽说:“不到一刻功夫,你就会毒发身亡,比她还早。” 言如玉恨恨的说:“好,我今天是碰到会家子了!”一面伸手掏出一个白色瓶子,说:“服下一粒即可。”佟泽掏出来先喂了言如玉一粒,见她的毒气渐渐散尽,这才让司徒霜服下。司徒霜抢过瓶子,说:“给我了。” 言如玉问:“你们是哪个道上的?来此为何?”司徒霜笑说:“我们本来只是好好的听歌。你老实点。”言如玉笑说:“早说,如今我们已是惊弓之鸟。既然如此,我让遥香唱最好的歌给你们。” 司徒霜问:“遥香不是去了南宫府上吗?”言如玉笑说:“我有本事卖过去,当然有本事买回来。遥香不适合在府里呆着,她天生就是迷惑众生的命。你么看,多少人捧场。”司徒霜来到厅上,只见那浓妆女子,媚比妲己,冷若褒姒,柔弱惹人怜爱,谈笑招揽春风;其眉其目,便连嘴角一笑,莫不令人神魂颠倒;一股淡淡的清香遥遥而来,若远若近,令人忘味。 她心里想:想不到遥香这么厉害,真是人逢打扮哭都美! 言如玉说:“遥香最拿手的是那支《玉楼春》,我这就叫她为你们唱,你们等着。” 司徒霜见她去了,便问:“大哥,你觉得她们真的是为了混口饭吃吗?”佟泽摇头说:“不会这么简单。”余平也说:“一定不会。” 司徒霜说:“言如玉前段日子召集了旧部,看来,她是要东山再起。这里是唐门重地,难道她的目标是唐门的公子。” 佟泽点头说:“霜儿越来越聪明了,不错,凡事只要往这名利上一想,就都明白了。”司徒霜摇头说:“春蚕宫倒是真有一套,遥香我见过,倒是一般,今天一见。真脱胎换骨了。”佟泽笑说:“狐媚之辈,再多也是庸脂俗粉。”司徒霜摇头说:“虽然她们并不是正派人士,但是说到诗词歌赋的才能,却也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能及。” 说着那遥香已经一面弹琴,一面缓缓唱了起来,“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司徒霜听得万分陶醉,痴痴的说:“歌舞升平,临醉听风,香飘烛红。太美了!”佟泽笑说:“古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李后主不是这样歌舞升平,也不至于有亡国之痛。雕栏玉砌应尤在,只是颜色改。” 司徒霜点头说:“所以,我们不能坐享安乐,我知道了。……可是,那是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佟泽看着她,爱怜的说:“会的,会有一天,你安静的听歌,没有人打扰,没有事情烦心,风轻舞,烛高照。”司徒霜闭上双眼,开心的说:“有就好了!” 说着只见人越来越多,一个醉汉摇摇晃晃的上前去,说道:“遥香姑娘,今晚到我那里去唱上一曲。走……大爷可疼你了!”遥香起身闪开,一字一顿的说:“这位大爷,遥香只在这船上唱歌,承蒙各位爷抬爱,讨个生计。若是要去府上,那是万万不可。” 言如玉急忙上前说:“这位爷,您先坐好。我们姑娘啊,再给您唱一曲拿手的。”那人不依不饶的大叫着:“大爷今天要定她了,怎么,你们看不起大爷?大爷今天偏要乐乐……” 司徒霜就要上前去,佟泽一把拉住,说:“傻瓜,你以为言如玉没有武功?”司徒霜这才坐好,说:“原来如此。”佟泽说:“看来,唐门的公子也在船上。”司徒霜说:“我们偏不让言如玉得逞。我去救。” 佟泽摇头说:“你不能天天在这里吧。看戏吧。”司徒霜点头笑说:“我怎么这么小肚鸡肠。” 只见一个白衣公子起身说道:“兄台,大家都是来听歌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必要夺人之美!”醉汉回头一见是个少年,便一挥手说:“来人,把遥香给我带回去,我今天就要独乐乐,回去找乐子去……” 眼见几个人便涌了上来,船上的人都吓得往外面走,那白衣公子身形飘摇,已经飞至遥香身前,伸手抬腿,三两下将几个人打发走了。 醉汉一面往外跑,一面说:“臭小子,坏我的好事,你等着。” 遥香跪下来,楚楚可怜的哭着说:“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言如玉也跪了过去,说:“恩公,小女的清白,多谢恩公成全!” 白衣公子急忙扶起二人来,说:“这些人也太不听话了。”言如玉叹说:“也不是这些人,本来这世道就是如此。我们母女二人,没有了生计,租了这只花船。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天要绝人,人奈天何。” 司徒霜笑说:“还装得很像。”遥香哭着说:“娘,我不想活了,天天过着这样的日子。我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我,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死!”言如玉哭着说:“孩子,你死了我怎么办?你爹临终的时候,就是要我拉扯你长大,哪想到我这么没用,我陪你一起去死吧!” 司徒霜笑说:“我还真想让她们去死。” 公子急忙拉住二人,言如玉哭着说:“公子,你不知我们母女的苦命啊,她三岁没了爹,五岁那年家里发大水,家没了,我们母女是吃尽了苦头,这苦吃尽了,甜怎么也不来啊!”那公子一手拉一个人,神色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遥香悲悲的说:“娘,我们去死吧。我们……”那公子忽然说:“二位千万不要这样,我……”言如玉哭着说:“公子,你千万不要收留我们,我们会连累你,让人家笑话你的,你千万不要收留我们,你家里也不会同意的……” 那公子这下斩钉截铁的说:“不,我要收留你们二位。”司徒霜对佟泽说:“这么轻松就搞定了。” 遥香又跪下说:“多谢恩公,从此以后,遥香愿意作牛作马,生生世世。”言如玉也说:“老身结草衔环,也要报你大恩。”那公子回到案前坐了下来,似乎在想着什么。司徒霜忍不住说:“唐公子,你真是太伟大了!” 那公子回头看着司徒霜,惊讶的说:“我们认识吗?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姓唐?”佟泽忍住笑,说:“唐门有个少侠唐灵,威震西南,我们不知道,还在武林混什么?” 唐灵憨憨的笑说:“不敢不敢,我是看到她们……其实,我……”司徒霜一面走过去,一面笑说:“现在像你这样侠义心肠的人真是太少了。真是幸会,世风日下,居然有公子这样好心的人。她们母女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你的。” 遥香拭去泪水,说:“听姑娘的意思,倒像是我们卖了自己给这位公子了。”唐灵急忙说:“不是不是,你们……你们……”言如玉急忙说:“当然不是,公子啊,就算是卖到你家里,我们也是放心的,哪怕是在正人君子家里为奴为婢,也比在那些豪强霸道的人家里吃香喝辣的好。心里舒坦。” 唐灵似乎还没想好,司徒霜笑说:“唐少侠,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我想你带人回去,怎么也得给令兄说一声。你说是不是?” 唐灵点头,仓促的说:“是,是是。我……”言如玉已经与遥香收拾好东西,遥香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感慨的说:“终于离开这地方了。”司徒霜笑说:“那,我们也离开吧。后会有期,唐少侠。” 三人离开了花船,佟泽说:“唐公子优柔寡断,只怕根本不是遥香的对手。”司徒霜笑说:“如果唐云也是优柔寡断的话,那唐门早就完了。她们真正进入唐门的障碍,在唐云那里。” 佟泽笑说:“不错,霜儿如今越来越明白了。好了,我们歌也听了,而且是当今世上最会唱歌的人唱了。我们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天走吧。” 司徒霜觉得在这寂静的夜里,听着似远似近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和风飘绕,河水清流,实在是种无上的享受。 回到客栈,司徒霜一面躺下睡觉,脑中忽然浮现出自江南钱庄后的事情来,虽然不是惊天动地,但却有她忘不了的酸甜苦辣。锦绣楼听歌,秦淮河看月,依河派对敌,恶门观战,景山寻人,……天南地北的奔走,虽然不知是为了什么,却毕竟那么认真的走了过来。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是一个无知的孩子,而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中人。 不几日便来到西越国边境。佟泽嘱咐大家要小心从事。 越走山路便越难行起来,司徒霜心里想:什么蜀道难,我看这里的路,比蜀道难还吓人!里太白到夜郎国写的诗,肯定没人看到,否则,一定是黔道难。不过,这连绵起伏的群山那么灵气十足的展现在她的足下和眼前,使她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波澜壮阔的感慨。 佟泽站在山顶,一种荡胸生层云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一挥马鞭,长啸一声。司徒霜问:“怎么,诗兴大发了不是?”佟泽笑说:“笔墨伺候。”司徒霜说:“笔墨没有,洗耳恭听。” 佟泽笑说:“马蹄踏来八万里,离天三尺一丈高。但有赶山鞭在手,自将天涯归秦朝。”司徒霜摇头说:“诗兴虽有,诗意不足。如此美景,实在不够助兴。算了,有景如此,要诗无益。”余平笑说:“大哥真英雄也!诗中味道,似有千言。” 佟泽笑说:“我哪里能写什么诗,江湖漂泊,不过是聊以解闷罢了。” 余平忽然指着下面一个山头说:“你们看!”只见山上黄沙漫漫,烟尘渺茫,铺天盖地,似有千军万马奔腾。 司徒霜问:“这是什么帮会吗?也太大了。”佟泽摇头说:“应该不是,应该是朝廷军队,这里是大宋朝设立的羁縻州,朝廷应该有军队。”司徒霜问:“难道是对付西越国的?”佟泽说:“大宋皇帝只想国泰民安,可是要国泰民安,就得牺牲许多。一味苟求平安,只能任人宰割。” 司徒霜说:“大宋军队也不能说弱小,可是外邦蛮族也非同小可。就连西越国也要自立为国,更何况契丹人。”佟泽说:“西越国确切的说根本不是一个国家,最多只是一个教派管辖下的一方百姓。维系国家的并不是军队和制度,而是他们的神话传说。”司徒霜笑说:“说白了,皇帝也是灵教的一个傀儡。” 佟泽笑说:“所以灵教实力雄厚,西南武林,莫能与之相敌。”余平说:“不错,灵教实力强大,雄踞一方,这一带没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司徒霜笑说:“走吧,我们去下面看看,看看我们大宋的军队。” 三人催马往山下走去,看着很近,实则走到了黄昏时才到那片林子。也不知弯弯曲曲走过了多少山头。佟泽看看西边落日,说:“天色已晚,这里要找到住宿只怕太难。还是将就着休息一晚。”余平说:“我去拾些柴禾。”司徒霜笑说:“我也去。” 她们三人在林子里走了一圈,抱回一些柴禾,佟泽说:“待天气凉下来再说,大家先休息一下。”司徒霜忽然灵机一动,说:“你们等着,我去打点野味来。”佟泽说:“也好,我们一起去。”司徒霜笑说:“好,我从小就上山打猎,你们今天看我的。” 说着一只野鸡飞了过去,司徒霜大叫一声,身子一展,飞了过去,但是野鸡扑打着翅膀在林子里绕来绕去,于是司徒霜也跟着绕来绕去。她轻盈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里是那样灵气十足而又如诗如画,翩然起舞,随风而乱,风吹衣袂飘飘举,足下如履平坦地。佟泽摇头叹说:“没想到她的轻功已经这么好了。”余平点头说:“司徒姑娘身法大而至简,一看就是名师传授。” 佟泽一面看着,忽然叫道:“霜儿,别追了,走远了!”只见司徒霜连同那只野鸡一起不知飞到哪儿去了。佟泽急忙拔腿便追,但是林子太密,根据司徒霜留下的风向实在难以判断她的去向。佟泽四下看着,心想:她不会找不到回来的路吧。余平追上来问:“大哥怕司徒姑娘出事吗?这里没人。” 佟泽说:“这是军营附近,应该不会有事。我们生堆火,如果她找不到,应该能够看到火光。她真是太顽皮了。”余平笑说:“司徒姑娘是好心要给大家吃野味。”佟泽摇头说:“你不知道,她是吃的乐趣小于捉的乐趣,待会回来,一点收获都没有,她比任何人都高兴。” 司徒霜飞了一阵,野鸡居然跑掉了,她心里一阵气愤,想自己连一只野鸡都跑不过,不过也许是因为林子树太多,野鸡太灵巧,所以占了便宜,想到这里便又高兴起来,四下看着有什么新鲜的野味。 忽然一只野兔跑了过来,司徒霜展开轻功飞了过去,一把捉住,笑说:“哈哈,看我的轻功有多棒,小兔,你跑不过我吧!”忽然身后一阵劲风扑来,她扭头一看,一支箭已经快射到自己身上了,她伸手抓住,一边惊叹于自己的反应力,一边喝道:“什么人,出来!” 只见几个年轻军官从后面赶来,其中一个说:“姑娘,你怎么把我们的猎物抓在手上!”司徒霜怒说:“猎物,我还把你们当作猎物呢!居然敢暗害本姑娘!” 那军官笑说:“我们实在没想到会有人跳出来,这箭射出来才发现有人,不过我们还没喊出来,你已经抓住了。”司徒霜笑说:“那当然。我是什么人,你们呢,作为一个军人,居然没有武功。” 一个军官笑说:“怎么没有,只是来到军营都荒废了。姑娘难道不知道,要消灭一个武林的好手,最有用的办法,是让他成为一名军人。”司徒霜奇怪的说:“为什么?征战沙场,难道不是很磨练人吗?” 那军官说:“军营是个奇怪的地方,森严的制度,不可逾越的等级,永远得不到重视的局面和干不干事情无所谓的习惯,难道不能消磨一个人的激情?况且,只有白痴愿意送命,否则,谁不想干几年拿上俸禄走人?” 司徒霜笑说:“怪不得咱们的队伍毫无斗志。你们这些大男人,真是丢人!”那军官笑说:“这是现实。古往今来都一个样,不知道除了开国打仗的那群人之外,哪支队伍是真正能够盘龙卧虎的。姑娘,这里可不太平,你来干什么?” 司徒霜问:“怎么不太平?” 那军官说:“我们被灵教的人一直赶到这里,仗着前面的千丈崖,才能暂时守住。”司徒霜点头说:“你们还有心情打野味。刚才我在山上看到下面沙尘满天,是不是你们在打仗?”军官说:“那是在练兵,灵教的人已经离开了,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援军还没有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当然要打些野味。” 司徒霜摇头说:“可怜大宋的子民还希望你们保家卫国。”那几个军官正要说什么,忽然号声响了起来,一个军官说:“快走,集合了。”司徒霜见他们慌慌忙忙的走了,看着手上的野兔,笑说:“幸好我没有希望这群废物带来什么,否则,希望等于失望。” 她忍不住好奇的跟了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当下身形飘动,随着几人到了营帐外,只见临时搭建的营帐前已经砍出一大片林子,偌大的空地上众多的士兵在那里操练,足有近千人,气势还算很大。 她看了一阵,感觉没什么特别之处,便要离开。刚要走时,忽然听到身后风响,她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衣女子身形转动,已然落入场中。站在前面的军官喝道:“妖女,你来干什么!”司徒霜认得那黑衣女人正是屈怀柔。 屈怀柔冷声说:“我来告诉你们,赶快离开此地,否则,你们过不了明天,就会全军覆没。”那将军怒说:“妖女,就算我们只有最后一人,也要同尔等决战到底。况且,大宋精兵良将,何止万千,尔等忤逆之辈,只有死路一条。” 屈怀柔冷笑说:“是吗?柳将军,那咱们走着看吧。”将军喝道:“妖女,来了还想走么?”屈怀柔冷声说:“怎么,要留我?柳将军,你有这个能耐吗?”将军大声说:“我没有这个能耐,但是自然有人有!”屈怀柔四下一看,说:“难道这里还有高人不成?” 林子外一个声音传来,“屈怀柔,姑念你是灵教神女,今日不再为难,你回去告诉令兄,倘若一意孤行,我大宋军队,是断不会放过你们的!” 只见三个人影飘然而来,司徒霜认得其中一个是独孤云,另一人苗锋,至于另外一个黑衣男子,则是从未见过,不过看他精光在眼,一身正气,看来不是平庸之辈。 屈怀柔冷笑说:“柳将军,居然请动了武林中人,好,本神女今日且会会你们。”她手上软鞭一抖,电光石火般向三人点去。 那黑衣人浓眉一扬,手上也是一根软鞭,啪的一声火光四射,两人都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屈怀柔冷声说:“好功夫!”黑衣人凝神备战,司徒霜此时已经知道,他们虽然未发一招,但实则心中已经想了许多攻击的招式。一打起来,势必惊天动地。 果然黑衣人长鞭一抖,精光飞舞,劲气扑面,落叶满天,飞沙于野,其声其势,令人扼腕;屈怀柔展开“通灵心法”,来去如风,一招化九式,顿时场上全是她随风肆虐的鞭影,司徒霜眼力已经很好,仍然分不清其虚实,更看不到屈怀柔的身影。 黑衣人长啸一声,长鞭陡地一直,如剑般锋利的气劲嗖嗖的穿过鞭影,屈怀柔冷傲的身影已经飘然离开林子,只听她冷酷的声音说道:“好功夫,大侠,后会有期。” 黑衣人站在原地,柳将军上前说:“林大侠,多谢你出手相助!”黑衣人伸手推开柳将军,说:“别动我,刚才我们比拼内力,都中了内伤。”说着闭上双眼,静下心来。场上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一点声音都没有。 片刻功夫,黑衣人才睁开双眼,说:“柳将军,灵教高手众多,又擅长用毒,对付他们并非易事。”柳将军说:“大侠所言甚是。如今我等已向朝廷请命,朝廷会派高手前来,对付灵教。”黑衣人说:“朝廷根本无心西南,要等到派人前来,不知何年何月。灵教又没有进犯中原的意思,柳将军,我想你知道的,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 柳将军回头看着一众士兵,叹说:“五千甲胄,所剩无几。我无颜以对,有愧于心!”黑衣人说:“柳将军,恕我直言,此地本极凶险,兵士皆来自中原,况且多半未曾练习,此战之败,朝廷根本无所举动,只求灵教不来进犯而已。汝等死活,无人来顾!” 柳将军叹说:“千里从军,不为报效国家;朝廷军队,朝廷可以置之不理!荒谬,荒谬!”黑衣人说:“唯今之计,可以据此天险,阻挡灵教进犯,此地已近川蜀,苗人已经很少,灵教不会穷追不舍。既然朝廷不能体恤生灵,各位更当珍重生命!” 柳将军叹说:“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几位大侠屡施援手,实在感激不尽。”黑衣人说:“同是中原人,将军不必客气。我这两位兄弟一个熟悉兵法,一个懂得用毒,或许可以帮助将军,解当前之围。” 柳将军高兴的说:“自从一见林大侠,就知道不是寻常之人,果然身边藏龙卧虎。”黑衣人说:“将军若不嫌弃,叫我林兄弟吧,大侠二字,实不能当。”柳将军点头说:“好,好,林兄弟,这边请。” 司徒霜见天边落日已将尽,暮色苍茫,心想佟大哥一定很急,便要回身,忽然听得那黑衣人喝道:“什么人,出来,……”软鞭呼的一声,连同人一起向司徒霜扑来。司徒霜急忙闪动身形,长剑一拦,说道:“自己人,别动手!” 独孤云叫道:“林兄,自己人!” 黑衣人急忙收回软鞭,说:“你已经来了很久了。”司徒霜一面飞到场上,一面说:“不错,独孤兄,怎么不见你出手对付那妖女?”独孤云笑说:“有林兄在,我可不敢献丑。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剑谷高手,如今是太平盟左路副使,林生,林兄弟;这位是法宝寺无名大师的弟子,咱们太平盟的朋友,司徒霜司徒姑娘。” 林生笑说:“幸会,幸会!”司徒霜问:“怎么不见你用剑?”林生说:“江湖人都以为剑谷弟子一定要用剑不是?其实剑谷所云之剑,乃是最适合自身使用之武器,不在形式,能够如虎添翼则好。” 司徒霜点头说:“剑非剑,说来容易作来难,怪不得刚才看到你的鞭子如同长剑一样,当真是出神入化,让我大开眼界。”柳将军说:“各位,柳某今天略尽地主之谊,地方简陋,请勿见怪。这边请。”司徒霜笑说:“有人在等我,失陪了!” 独孤云问:“是不是佟大使已经到了?”司徒霜问:“你怎么知道?”林生说:“我们这几日一直在等,既然如此,还不赶快迎接大使!”苗锋说:“我去就是了,佟大哥不喜欢排场。”林生说:“能有什么排场,不过是相见心切罢了。走吧,柳将军,借几匹快马。” 司徒霜说:“这么近的路借什么马,走吧!”她身形一展,翩然而飞,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连她自己也叹服于佟泽所教的方法,飞得那么随心所欲。 独孤云等人也随后飞了起来,行不多时,只见前面火光明亮,司徒霜落下地来,大声说:“佟大哥,你看谁来了!”佟泽起身来,高兴的说:“一路辛苦了,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了。这位一定是剑谷高手,久仰久仰!” 林生说:“林生见过佟大使!”佟泽说:“都是自己人,林兄弟,不要客气。”林生点头说:“是!”佟泽问:“你们来了多久?”林生说:“已经两天了。”佟泽问:“弟兄们都好吗?”林生说:“都好,已经在附近住下了。” 独孤云笑说:“快坐下,别只站着。”余平忙一边烤着野味,一边往旁边挪出位置。佟泽说:“弟兄们平安到达,可见林兄弟本领高强,我一路看来,生死门实力的确强大,难以应付啊。” 林生说:“我们打扮成商人,分散进入。”佟泽笑说:“好主意,不知道商人们都贩卖些什么。”林生说:“当然不能太引人耳目,都是些山货,让人以为我们来自南方。”佟泽说:“对,掩人耳目,还是难办啊。现在灵教的形势何如?” 林生也跟着大伙坐下,说:“我们已经说服了柳无名,帮助柳无名击退灵教。朝廷派来的高手,已经被冯门的人困住。”佟泽笑说:“这招一石二鸟倒也不错。不知林兄用了什么法子?”林生说:“很简单,我写了封信,说灵教派来对付冯门的高手马上就来,冯遗孤自然要小心应付。” 佟泽回想起来,说:“是啊,怪不得他如同惊弓之鸟,宁可伤了自己的老婆,捏造证据,要对付灵教。只是你就不怕这件事情有所遗漏?”林生说:“我已经想好了,只要不断加深双方的误会,直到不可能解除,酿成大恨,那就再也不可能消除;况且,以冯遗孤的个性,他倒巴不得这是真的,这样就有机会继续争取他西南盟主的位置。本来我还有点担心,但看到冯遗孤毫不犹豫的杀了那几个援手的高手,我的心就完全放下了。” 佟泽说:“可是朝廷那边呢?” 林生说:“这个也想好了,朝廷对这边不重视,派来的高手也只是些二流高手而已,最近北方乱得很,高手都在那边;再则我们帮助击退灵教,朝廷自然高兴,死去的人也最多给点银两,他们不会认真的。” 佟泽说:“不错,林兄弟果然是百无一疏。”林生说:“哪里哪里,佟大哥,咱们去见见柳无名。” 四十四回:风住尘香花已尽 人来梦里情难收 几人来到营帐,柳无名已经等在外面,见人来了,忙同人迎了进来。林生说:“这是太平盟左路大使,佟泽佟大哥,这两位都是武林高手,我们的朋友,这位是余平少侠,司徒姑娘你见过了。”柳无名说:“真是太好了,得各位相助,感激不尽。” 佟泽落座,说:“柳将军不必客气,我这一路赶来,在路上也遇到过灵教高手,我们交过手。灵教邪人,殊难应付。”柳无名问:“大侠见过灵教中人?”佟泽说:“不错,我们江湖中人,整天在江湖上漂泊,当然要遇到很多人,那几天我们看到灵教之人,便跟踪了些时日,打听下来,原来是灵教知道朝廷已经派了高手前来,所以在路上要杀了这些高手,可惜我能力有限,没能及时赶到。我想朝廷的高手死了事小,朝廷的疆域损失事大,所以赶忙过来,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林生笑说:“大使心中没有说明,我只知道要立刻过来相助,不料中间是有原因的。”佟泽说:“书信之间,当然不能说透,若被外人知晓,只怕不利。” 柳无名和几个军官起身说:“我们这一路败阵,到今天才真正在灵教面前抬了一次头,从今以后,我将士一心,听候差遣。佟大侠,林大侠,我敬仰你们的为人,先干为尽。”佟泽二人急忙起身,说:“将军不必多礼。”司徒霜心里想:他们一唱一和,倒也说得滴水不漏。 酒过三巡,佟泽开始问起灵教与军队近日战况,司徒霜看大家各说各的,便独自离席,往外面而去。 营帐外面火把烧得正旺,来往巡逻的士兵,隐约传来的风声,空中飘荡的落花的香气,混在迷蒙的夜里,温软而单纯。偏偏在这本该是金戈铁马的地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宛如江南小家碧玉,徐徐而来,如同清风一般。 司徒霜借着微微的酒意,往琴声来处走去,只见一个营帐里烛火微微,琴声悠悠。她来到帐外,只见隐约可见一个人躺在床上,一个女子在一旁端坐弹琴,琴声淡淡,圆润如水。 弹了一阵,那女子停下来,问:“公子,你觉得好点了吗?”声音温柔,似乎哪里听过。没有回答,女子淡淡的说:“可惜,就算我替你死去,也不能让你重回昨天,见到你想见的东西。公子,凡事是留不住的,你不好生养息,怎么回去重温故地?夫人让我们前来,不就是为了照顾你吗,你体谅一下夫人的苦心好吗?” 司徒霜不敢贸然进去,只在想着军营里怎么可能有女子。四下看去,这里果然是军营,也不是梦中,所以一切都是真的。 忽然一阵风声传来,一个黑影往身后奔来,司徒霜本能的闪开至一旁,只见屈怀柔掀开了帐帘。司徒霜想也不想,一剑便刺。 屈怀柔头也不回,软鞭一招“嫦娥应悔偷灵药”,将司徒霜手上长剑封住。但是司徒霜此时变招之快,简直出乎屈怀柔的意料,转眼那招“空空如也”已经攻向屈怀柔后背心,屈怀柔急忙转身,软鞭长抖,一招“灵凤衔书集紫微”,将司徒霜剑招击退。 司徒霜冷笑一声,争强好胜之心顺着酒气而生,她十来年日夜练习的“大空剑法”,“慈航神剑”,加上已经炉火纯青的轻功,使得剑光在黑夜里划出道道完美的曲线,身形流转,翩然有致;屈怀柔一根软鞭,使得井然有序,“天时懟兮威灵怒”,“身既死兮神以灵”,“东风飘兮神灵雨”,“松柏一径趋灵宫”……,立刻风声大作,落叶飘飘,夜空里弥漫着一股淡淡清香。 二人各展所长,二人的功夫都比初见时大有长进,但此时却刚好伯仲相当,屈怀柔大声说:“这样下去也分不出胜负,我们都撤手,我不是来打架的。”司徒霜也说:“好,撤手就撤手!”身子往后一退,屈怀柔也没有追上来。 已经有士兵往这边行来,其中一个说:“好大的风!”二人连忙运力,刹时风停,屈怀柔说:“我是来送药的。”司徒霜冷笑说:“你有那么好心?”这时才看到站在帐篷前的女子居然是妩儿,她冷冰冰的对屈怀柔说:“你伤了他,又当什么好人?” 屈怀柔说:“是他自己太逞英雄,我让他走,他不走。这不,我送药来了,很快就会好。”妩儿冷声说:“请你离开。”屈怀柔说:“我看看就走。”妩儿还没说话,里面又出来一个女子,正是名月,名月喝道:“你再在这里,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屈怀柔说:“你们两个小妖精,那么猴急,我是来救他的。”名月冷冷的说:“不必了,我们自然有法子救他,不就是一点内伤吗。”司徒霜问:“谁受了伤?南宫继?”名月点头说:“公子说什么也不离开。” 司徒霜笑说:“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不管是不是愿意来到军队,但一当战争开始,就绝不退缩。”名月说:“屈怀柔,你应该知道,今天你只有一个人!”屈怀柔说:“不管怎样,我都要见他一见,你让我放心走好不好?” 名月手上一抖,几支飞刀电一般射来,屈怀柔伸软鞭打开,说:“我要见他!” “好,你已经见到我了。”南宫继已经强撑着站到帐篷外,名月和妩儿急忙扶起,妩儿说:“公子,不要理她,今天她伤不了你。”屈怀柔泪光闪动,说:“南宫继,你的一切,让我更加爱你,爱你的敢作敢为,爱你的坚韧不屈,我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我说到,就能做到。”南宫继说:“两军交战,不讲私情,何况,我对姑娘一向敬而远之。” 司徒霜走过去,看着南宫继苍白的脸,气愤的说:“你知道他没有内功,怎么能够打伤他?”屈怀柔说:“我是要让他知难而退!可是……南宫继,你让我佩服你,忘不了你。我会常来,直到留在你身边。如果你愿意,我不当圣女,作你的妻子。” 名月呸了一口,说:“不要脸,谁希罕你!”南宫继说:“我只想永远见不到你,因为在我心里,你毕竟是个与我誓不两立的魔头。” 屈怀柔苦笑一声,感到泪珠渐渐流了下来,她猛地收住泪水,说:“我希望,我能出生在一个不是灵教的地方。我甚至愿意为你背叛我的家族和姓氏,只是你不接受我,我不能什么也不选,因为我还是个人,我必须要有一种活下去的方式。” 南宫继说:“最好你一直这样,直到我们当中失败或者死去一个。” 屈怀柔仰天大笑起来,名月骂道:“贱人,卖骚请到灵教去!”屈怀柔冷冰冰的说:“南宫继,我会等你回心转意。” 人影遥遥,随风而散。 司徒霜恨恨的说:“真可恶!南宫公子,你怎样?”南宫继呆呆的看着司徒霜,问:“司徒姑娘,你怎么来了?”司徒霜笑说:“快到里面躺下再说!” 名月说:“她的药倒是真的,妩儿,赶快烧火,我来准备炖药。”司徒霜将被子盖上,说:“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报仇的。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南宫继说:“我觉得浑身上下一种说不出的,说不出的……”司徒霜急忙问:“难受?是不是?怎么了,我给你运气……我还不知道怎么运气呢!” 南宫继继续说:“不是,不是,我感到说不出的舒服,似乎在云里,似乎在天上,没有一个地方不通透,我好得很,真的,看到姑娘,我忽然觉得,我根本没有受伤。”司徒霜笑说:“什么,是不是回光返照啊?我的天啊,快点煎药,快点。” 妩儿说:“说不定不用药,公子就好了。司徒姑娘,你不就是最好的药吗?”司徒霜说:“你该不是要把我煮来吃了吧。”名月说:“傻子,我们公子见了你,比当神仙还快乐,他的内伤本来就不重。算了,这药也不煎了吧。” 司徒霜说:“药要煎,一定要煎,你们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南宫继高兴的说:“能见到姑娘,我真的说不出的高兴。……姑娘,这不是梦吧。”名月一面将药放到罐子里,妩儿进来说:“火已经生好了。快去吧。”名月说:“你帮我看火啊。在里面干什么。” 司徒霜见她们离开了,心里想:两个鬼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现在也不好给他说什么,等他好了告诉他,我只是把他看作朋友。 南宫继一直都是笑着,司徒霜也笑了笑,说:“夫人也来过吗?”南宫继点头说:“要我离开,我当然不走,如果我走了,那我当初到这里就完全只是为了以后的升迁,我不能得到驻守边疆的待遇,却在边疆有事的时候离开,她留下妩儿和名月,回去了。”司徒霜想到缥缈刺客,便问:“夫人会武功吗?” 南宫继说:“不会,母亲见到小虫子都会害怕。” 司徒霜笑说:“也是,她是候门大户的小姐,和你这公子一样,怎么可能会功夫。”心里想:难道缥缈刺客不是燕若花?南宫继在她身边长大,他都说燕若花不会武功;但一切又表明是,也许,缥缈刺客是南宫府上另一个人。 想到此她问:“令尊除了夫人之外,还有别的妻妾吗?”南宫继说:“没有娶我娘的时候当然纳过妾,都是这个风俗,祖父的意思,父亲心里却是只有一个母亲。”司徒霜心里想:那些不受宠爱的幽怨妇人,是最有可能变成杀手的,因为她们有时间,有怨气,这样也就解释了那人知道南宫继的原因。 南宫继见她不说话,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出奇。 司徒霜终于打破沉寂,说:“我到外面去看看,药怎样了?”她缓缓来到帐篷外,只见名月和妩儿在那里用扇子在扇着火。司徒霜说:“我来给你们运功催火,一会就好了!”名月急忙说:“不行,熬药药慢火,你进去吧。风很大。” 司徒霜说:“你们对公子真好。”名月一笑,说:“我们是他的丫头,当然要服侍他。”司徒霜说:“名人不作暗事,你们不是丫头那么简单。”名月说:“以前不是,现在是。”司徒霜说:“愿闻其详。” 名月轻声说:“其实我们是春蚕宫的人,掌门人将弟子们散步于各处,到有钱有势的人家里去,以待来日复仇。掌门人曾经要同屈怀柔谈一个条件,要用他们的毒物,来完成一件大事。屈怀柔没有答应,掌门人就要我们迷住她的心上人,以作报复,或是要挟。”司徒霜点头说:“后来呢?” 名月叹说:“我们没有迷住他,反而被他迷住了。我们学了那么多的本领,在他面前一点用都没有,因为他是我们见过的唯一的一个我们找不到缺点的人。他能够体谅别人的难处,能够坚持自己的原则,能够扶助别人于危难之中,能够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最舍不得的东西……,所以现在,我们只是他的丫头。” 司徒霜说:“春蚕宫总有一天会找回旧部,你们只会伤害他。” 名月咬咬嘴唇,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不伤害他,——我的命就像这天上的一缕清风,在这世界里不管变成雨,或是变成云,或是隐藏在空中,龟缩在森林里,我都会陪着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司徒霜看着二人,说:“其实,你们应该留在他身边,他会喜欢你们的。”妩儿一笑,说:“姑娘,要是我是你就好了。”司徒霜叹了口气,说:“要是我不是人就好了。”名月说:“现在公子心境一好,自然会很快恢复,姑娘,你就当帮他一下啊,可千万不能在这时候再伤害他了。”司徒霜点头说:“我知道。” 她回过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南宫继。她知道南宫继是分不错的人,但是自己对南宫继的感觉只是那么的淡薄而单纯,不像对佟泽,明知他已经有了妻子,还在日夜的奢望。 她回到林生等人饮酒的地方,不知他们怎么来了这么多话,还在饮酒,司徒霜在帐外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能够得到上天的保护。 江湖生涯如梦短,人世沧桑随缘生。 次日她醒来时,名月已经等候在旁边,见她醒来,说:“公子昨晚一下子就好了,我们都不知道是因为你还是因为屈怀柔的药。”司徒霜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治内伤当然得靠一股气劲,好的高手一下子就能治好他的伤,灵教的药,自然能够药到病除。”名月说:“公子要我来伺候你。” 司徒霜说:“我可不敢当,你还是回到他身边,况且,我还有事。”名月问:“难道姑娘要走?”司徒霜点头说:“我要去龙宫,找我的姐姐。” 名月黯然说:“公子知道后,一定不高兴。” 司徒霜说:“我会给他说的。”名月帮着她梳洗后,她不由称赞起来,“名月,你的手艺真好。”名月说:“这是我们春蚕宫人人都会的活儿,不算什么。” 司徒霜来到南宫继的帐篷,南宫继已经在那里练剑。司徒霜笑说:“公子大病初愈,要当心身子。”南宫继说:“姑娘这么早。里面坐!”妩儿和名月都不在,司徒霜有些尴尬的走进去,南宫继问:“姑娘这次过来,是同太平盟一起吗?” 司徒霜点头说:“是。你们这些天,一定受了不少苦。”南宫继说:“我倒好,有名月和妩儿,弟兄们死太多了。”司徒霜笑笑,勉强说:“其实你应该回去。”南宫继问:“姑娘觉得在下没用,不能驻守此地?”司徒霜摇头说:“我只是觉得你的家人也许更需要你。” 南宫继摇头说:“这次见到姑娘,我已经心满意足。便是战死沙场,最多也就是报效国家而已。”司徒霜说:“我看你练剑的时候很认真,相信你会保护好自己的。现在佟大哥在这里,对付灵教的人,也足够了!” 南宫继说:“养兵千日,无一用处,实在是悲哀。” 司徒霜抬头看着南宫继,只见他坚定的眼神那么明澈,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了坚韧和激情,她赶快转过头看着帐篷,说:“我过来倒不是为了灵教,我有一个失散的姐姐。我们约好在龙宫见面,我这就要走了。” 南宫继喔了一声,说:“前面已经是灵教的地方,你此去……”司徒霜抬头说,“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南宫继叹说:“以前我们驻扎的地方,也是龙宫附近,如果……,如果还是以前那样就好了,至少你要安全得多。” 司徒霜笑说:“南宫公子,那,我要先走了,后会。”南宫继送她出来,两人找不到话说,就这样渐渐的越来越远。 司徒霜找到佟泽,佟泽正同余平谈着什么,见她来了,余平说:“司徒姑娘,我刚才还去找你了。”司徒霜说:“我去问了一下龙宫怎么走。大哥,我要去龙宫,看我姐姐。”佟泽笑说:“好,路上要小心,如果不是抽不开身,我一定会送你去的。” 司徒霜喔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她是希望能够他和她一起去的。 但是她也没什么,就这样渐渐的越走越远。 离开了佟泽,可是心里却始终是想着,她按照一个军官告诉她的方向,一路快马催鞭,但是山路难行,直到深夜,也只是在林子里。 林子很大,空空如也,没有人的声音,只有野兽时而发出悲鸣,她生起一堆火,吃着干粮,心里想着不知佟大哥现在在干什么,他心里一心想着太平盟,一定是在策划着他应该将要作的事情。 微风如梦悠悠来,长夜随人慢慢销。 天色微明,司徒霜便又催马前行。这一带荒山野岭,时而也能见到争斗的痕迹,甚至死人的尸体,想来是一路与灵教厮杀所致。 走了一阵,忽然间林子里大雾弥漫,司徒霜心想山里瘴气说不定有毒,因此小心翼翼,缓缓而行。走了一阵,司徒霜忽然感到不大对劲,似乎自己已经来到什么阵法之中。她虽然对阵法不熟悉,但是在无名身边,多少也知道一些阵法迷人心魄的道理,此时孤身一人,她心里想: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阵法高手,难道这里居然有什么帮会? 当下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仔细的看着四周,只见浓雾之中,实在看不清楚。她心里想到义父以前曾说过,这些东西不过是眩人耳目,迷惑内心而已,如果把眼睛蒙上,耳朵蒙上,一直朝一个方向走,应该能够离开。 她丢下马,将耳朵和眼睛都捂住,向天上一跃,一阵清风扑来,她向着前面飞去,一直飞了好久,这才睁开眼来,只见下面忽然多了一条街道,街两边屋舍俨然,她心里有些纳闷,难道这也是幻象?我还没离开? 她落到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似乎是来到了一幅古老的画里。 朝阳从东方射来,转眼间鸟儿开始轻轻的叫着,风轻轻扬起树的枝叶,人间温暖的气息似乎一下子扑了过来。司徒霜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若是来到别人的阵法之中,只怕凭自己的本事,凶多吉少。 一直走到尽头,看到无边无尽的树林,司徒霜才停住了脚步,站在街的尽头。这一望过去,连空气里婉转的气流也那么清新通畅起来,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来到了广阔的自然里,感受到无拘无束的自由,如同离开樊笼的鸟,放飞了本该展开却一直收回的翅膀。 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她急忙向旁边躲去,进了一个屋子,刚关上门,她就惊呆了,只见里面一个蓝衣人正在屋中端坐,面色如炭,火红一片,汗珠不断的滴下,似乎极为辛苦。屋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蓝衣人忽然睁开眼睛,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司徒霜见他的脸一下子恢复了正常,便说:“早上,你刚才在练功?”蓝衣人说:“我从未见过你。”司徒霜小心的说:“我也一样。”蓝衣人不屑的说:“他自负阵法无敌,不是一样有人闯了进来。” 司徒霜问:“我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以告诉我吗?”蓝衣人回头一看,说:“姑娘,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司徒霜还没说话,门已经开了。蓝衣人说:“不是告诉过你,我不想有人打扰吗?” 进来的是个绿衣女子,她平静的说:“我……我看你几天都没有出来,……”蓝衣人说:“你走吧。”绿衣女子向司徒霜看了一眼,司徒霜觉得这人似乎是见过的,但是她见过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个个都想起来。只是此时看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和那柔情似水的双眸,觉得这女子是喜欢这蓝衣人。 在司徒霜看来,一个女子跟着一个男人,和一个男人跟着一个女子一样,都是为了爱。这就是所谓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爱者见爱。 绿衣女子低声说:“我做了一点点心,你,你饿不饿?”蓝衣人说:“你出去吧。我不饿。”司徒霜看到绿衣女子将装点心的盒子打开一半,做得很精致。蓝衣人却说:“我还要静坐。你走吧。” 绿衣女子没有说话,将点心放到一边,将上次留下的篮子提走,便离开了屋子。 司徒霜问:“你在静坐?”蓝衣人点头说:“我喜欢思考。”司徒霜问:“想什么?”蓝衣人叹说:“我一直在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们的命运,到底在谁的手上,我们转瞬即逝的生命,到底有没有必要存在,一切如同盘古没有开化的混沌,也许这世界会更完美。”司徒霜喔了一声,心想遇到一个神经病。 蓝衣人问:“你怎么不回答我,你是怎么来的?” 司徒霜随口说:“就是这样来的啊,万事的因果,岂能用一句话说明?即便说明了,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帮助?”蓝衣人点头说:“是啊,何必知道。只不过,活在这世上,有些事情还是得弄明白,还是要用世人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姑娘,我只有在静坐的时候,才会想这些问题。所以你最好说明白。” 司徒霜无奈的说:“好吧,我告诉你,我是迷了路,才到这里的。” 蓝衣人摇头说:“迷路才到这里,不可能。” 司徒霜说:“有时你用自己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是会错误的。我本来就是这样来的,你以为,这鬼地方,神秘兮兮的,我喜欢来吗?”蓝衣人冷笑说:“神秘兮兮。”司徒霜点头说:“你觉得很正常。” 蓝衣人摇头说:“姑娘不是糊涂人,怎么说话这么不老实?”司徒霜问:“你如果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就说别人不老实的话,只会让人讨厌你的怀疑。难道这地方我不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蓝衣人摇头,似乎自言自语的说:“许多人都喜欢讲道理,被道理束缚着,真可悲。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讲法理的时代,姑娘,你应该清楚,我同你说这话,并不代表我有多么关心你的来历。”司徒霜冷冷的说:“我不知道。”说完往外面走去。 蓝衣人说声“站住!”身形一摆,已经窜至司徒霜身前,司徒霜点头说:“不错,是黄山派的身法。”蓝衣人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司徒霜身形一摆,已经来到街上,问:“你说我用了那一派的身法。” 蓝衣人想了一想,说:“姑娘的身法大简至奇,恕蓝某不能认识。”司徒霜笑说:“我误入此地,只是想早点离开。我在江湖上无名无姓。蓝公子不必计较。”蓝衣人看着寂静的街道,说:“要离开自然不难,我是说我要离开不难。” 说完人影已经消失,司徒霜气乎乎的说:“你以为这样能困住我吗?” 但是她在街上转了半天,还是不能走出去,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姐姐,你出不去了吗?”她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只见是那个绿衣女子,这才松了口气,说:“是,你来干什么?” 绿衣女子看着空旷的街道,说:“我来带你出去。” 司徒霜点头说:“多谢你。”绿衣女子说:“快走,一会谭大哥回来,就不好了。”司徒霜跟着她走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只觉这阵法厉害之极。倘若不是有人引领,她是根本不可能进入这条神秘的街道的。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绿衣女子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转身说:“这里已经出了此阵,往右是去龙山,往左会到川蜀一带。”司徒霜说:“不知姑娘怎么称呼?”绿衣女子说:“我只是一个丫头。名字不足以道。” 司徒霜握着她的手,说:“你真好。” 绿衣女子转身离开,那么轻柔,那么平淡。司徒霜很容易就想到温情如水四个字。 她继续往前走着,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跋山涉水,所以在山路上也不十分害怕。路上渐渐有了更多的打斗痕迹,有时甚至能够看到来来往往的武林中人。司徒霜心里想:难道各派都到了这边?看来灵教的确是各派的必争之地,灵教也如此醉心于在武林独霸一方,大宋要灭西越国只怕很难,灵教是同武林一起存在的,但是灵教根本无心天下之争,南宫继倒也不会因此陷入危难。只是佟泽选中了柳无名,只怕他们也会卷入这场纷争。 她一面胡思乱想,不觉间已经到了一个小茶馆门口,她也难得休息,当下便走进去要了一壶茶,慢慢喝了起来。 正喝着,几个中年男子也进来要了茶水,一边喝一边大声的说着什么,司徒霜开始并未在意,直到听他们说到灵教,她才注意听了一阵。那几个大汉是来帮助灵教对付冯门的,听他们说话的内容,还不知到底是什么人。不过,从他们的口气里倒是可以看出这四个人对此一站信心十足。 四人正说到如何将冯门打败,以后西南武林以灵教为首,外面忽然缓缓走来一个人,一个黑衣青年已经进来叫了一壶茶,独自喝了起来。 那中年人说得正高兴,“……大哥,咱们西南武林长期以来一直被什么十二正派压着,我想这日子也该到头了。我早看冯唐二门不是了,他们那排场,简直就是个皇帝。风水轮流转,听说,连黄山派,也是帮助灵教的。” 另一个人急忙说:“岂止岂止,连勾魂岛,诸葛世家,都同灵教交好。” 另外一个瘦小的人赶快说:“整个武林就只等着收拾冯门和唐门了。” 后来进来的青年冷笑一声,仰头喝茶,司徒霜见到一股劲气逼去,四人头上立刻都中了一击。司徒霜心里暗想:这谈笑之间,挥手伤人的绝技,难道是唐门的“缥缈圣手”。 一个长的最文静的汉子起身骂道:“他娘的,谁掴了老子一下!”另外有个胖乎乎矮小的中年人说:“是风在吹罢。”一个一脸疙瘩的人说:“当然,谁敢动我们南山四杰。”黑衣年轻人冷笑一声,一听便是冲那中年人而笑。 文静汉子转头说:“小子,你笑什么?”黑衣人一点都不避讳,说:“我笑你们没有自知之明,凭你们几个人,唐门随便一个小厮就可以收拾你们了。”文静汉子大声说:“龟儿子狗杂种我操你娘的,自找苦吃!老子先收拾你这狗杂种!” 黑衣人冷冷的说:“在下倒是有心,请阁下不吝赐教。”文静汉子手上一晃,一柄大刀砍了过来,黑衣人身子在一瞬间一动,司徒霜看清他在很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而黑衣人的刀似乎在一下子便从黑衣人身上砍了下去,一直砍到地上,如同砍到空气一样。 黑衣人骂道:“狗娘养的,邪门,会妖法!老子再来一刀。白虎下山!”司徒霜知道黑衣人的身手简直便是登峰造极,便自己也断不是他的对手。黑衣人一连砍了几刀,黑衣人皆是很快让开,很快回来。 文静汉子砍累了,连桌子也没有砍到一角,他自己心里也奇怪,明明是从桌子上砍过去的,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砍过的痕迹。瘦小汉子急忙抽刀,那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赶上来,一起朝黑衣人砍去。 黑衣人冷笑说:“我身微动心不动,天地自在我心中。”几把刀已经落到地上,刹那间断成碎片,几个中年汉子呆呆的说不出话来。黑衣人说:“我不想为难你们,谁同唐门过不去,我就不会放过谁。走吧。” 那四人灰溜溜的离开,黑衣人刚坐下,外面忽然有人说:“公子好功夫,看公子所用的手法,简直夺人造化。难道是当年唐宫双仙所创之‘皓魄神功’?”黑衣人扭头看到一个中年道人缓缓走进来,便起身说:“晚辈参见真人。” 道人坐下,说:“你先坐下,说起来,我们也还是颇有渊源。”黑衣人说:“愿闻其详。”道人说:“四十年前,真武派有两大真人,两大弟子,公子知道么?”黑衣人说:“是雅剑先生和无剑君子么?”道人点头说:“不错,他们各收了一名弟子,一个就是名震江湖的‘兰花仙子’,一个人称‘除邪仙子’,都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奇才。” 黑衣人笑说:“兰花仙子就是我的外婆么?”道人微笑说:“不错。时过境迁,我们重新看这过往的事情时,才能将所有的恩恩怨怨看明白啊。”黑衣人点头说:“前辈所言甚是。前辈是真武派掌门虚无道长吗?” 道人点头说:“正是。当年兰花仙子身负大仇,作出选择实属艰难,所以一度同真武派恩断义绝,甚至刀剑不容。不过这一切,幸好也都过了,当年若不是兰花仙子,武林已经是神龙会的了。” 黑衣人笑说:“武林的兴衰,当然是大家的事情。”虚无笑说:“当年各派正是实力最弱的时候,归附神龙会的不在少数,包括真武派,这实在是一个奇耻大辱。好在现在回想起来,有兰花仙子一直坚守着她的道义,不至于满门蒙羞。” 黑衣人问:“前辈的意思是?” 虚无说:“那时刚经过战乱,各派势单力薄,财力也实在太弱,所以会作此选择,如今武林人才辈出,可惜人中有区别,如今奸人当道,武林形式,实在堪危。”黑衣人问:“道长的意思是说当今武林的形势并不好。” 虚无点头说:“自从生死门、太极洞、诸葛世家联手瓜分中原武林,北方除邪岛四处寻找同盟,风云会异军突起,太平盟忽然出现,恶门重出江湖,灵教独霸一方,这次不但是中原武林,整个武林都会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对武林而言,实在是一场灾难!” 黑衣人点头说:“我知道,可是既然有人要称霸武林,武林就一定会有一场劫难的。道长,难道有改变的方法吗?”虚无没有回答,而是说:“公子这次来,是令堂派来帮助唐门的吧。”黑衣人点头说:“不错,我舅舅的事情,自然是我的事情。” 司徒霜此时才明白,黑衣人是天下第一剑林思夷的弟弟。 虚无说:“公子学尽武林绝学,身手如此不凡,如果不能挽救这场灾劫,实在是太可惜了!”黑衣人问:“道长,我能作甚么?”虚无说:“冯门一定会向灵教挑战,这场仗不管结果,都会出现一个真正的西南盟主。西南之势一成,各派势必便会归附,这西南之主,不日就将入主中原,和生死门决一死战。那时,不知有多少人会失去生命。” 黑衣人问:“道长的意思,不能让这场比试进行,西南不能有盟主。”虚无点头说:“公子所言甚是,为今之计,只有说服唐门,不参与此战;然后公子约战灵教教主,让他答应永不进入中原。” 黑衣人想了想,说:“道长是为了武林的平静。不过唐门的事情,我可作不了主,况且约战灵教教主,我也自忖没有这个能耐。” 虚无叹说:“那是自然,当年兰花仙子为了武林,独身闯黄山,一人力敌十二派,心中也只有一个道义,这时过境迁,回想起来是多么难能可贵。” 黑衣人点头说:“道长的话我会记住,身为武林中人。我应该为武林分担。”虚无点头说:“令兄行侠仗义,江湖人称天下第一剑,想来公子日后,成就一定高于令兄。”黑衣人摇头说:“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家兄的成就,我是远远不及。”虚无点头说:“刚才看公子的身手,已经尽得当年兰花仙子的绝学,毕竟名门之后,与众不同。公子,后会有期。” 黑衣人问:“不知前辈这是去哪里?” 虚无说:“唐门。” 司徒霜见他走了,才对黑衣人说:“公子,你来这里干什么?”黑衣人回头笑说:“姑娘应该都知道了吧。”司徒霜笑说:“在下司徒霜。”黑衣人说:“林则平。”司徒霜笑说:“我并不知道。尤其不知道,你到底作何取舍,如果你打赢了灵教教主,你就名扬天下了。虚无给的这个选择其实很诱人。” 林则平摇头笑说:“这并不是我要的。我只是帮助我的亲人。” 司徒霜点头说:“公子这话对了,其实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到底应该有个盟主还是最好没有,谁能知道。虚无一再说的有一句话倒是对的。时过境迁,才能知道谁对谁错。可是都已经时过境迁了,还有那种选择的刺激和真实吗?你能想象你回到大唐的样子吗?人只能生活在现实之中。” 林则平笑说:“姑娘所言甚是。不知姑娘来此是为了什么?”司徒霜说:“找我的一个亲人。”林则平说:“我是来打听一下,冯夫人是不是灵教所伤。” 四十五回:花残人来美如画 月淡风去静若梅 司徒霜刚要说话,忽然想:倘若灵教和冯门大战,那势必便不能全心对付南宫继和太平盟,反正冯遗孤如此行径,就算说了,天下都知道了他也会找到另一个借口。 因此又想了想,林则平武功这么好,不如让他帮助唐门,先对付了灵教,再作计议。于是说:“江湖传言倒是,但是灵教一直在应付西越国和大宋的问题,应该没有时间再生事端。公子,你可要小心,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冤枉了好人。” 林则平点头说:“多谢姑娘提醒。” 司徒霜见他向远处而去,足下生风,飘然而行,心想他的功夫比林思夷也好出许多。 这一路上顿时热闹起来,山上偶尔也有花朵盛开,春的气息更加浓郁,司徒霜知道自己已经越走越高了。 这日夜间已经能够遇到一个客栈,她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第二天起床下楼吃饭,发现人尤其的多,看样子都是武林中人。司徒霜坐在最边上,身后那几个人谈着一个女子,据他们所言,那女子美若天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常常会在月夜清风徐来的时候,出现在美丽的镜湖边上,遇到幸运的男子,就与他云雨交欢,然后踏风而去,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司徒霜差点笑出来了,心想这帮人信神信鬼,简直太异想天开了。 那几个人当然也有不信的,一个人急忙说:“是真的,你们知道落叶剑客吗?他就有过这么一次奇遇,那是去年一个明月朗照的夜晚,他慕名来到镜湖,你知道,那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他静静的等着,等着,忽然,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美妙的琴声,和一阵缥缈无比的时隐时现的香气飘来,他转过身,你说看到了什么,镜湖仙女出现了!……真的,白衣飘飘,裙带绕绕,双眸间射出天上霜华,玉指里还捻着缕缕白云,柔体含香,连头发也是摄人魂魄……不过你们知道,落叶剑客人家是风流潇洒的剑客,多少人间女子求之不得,天上的仙女自然也青睐有加了!” 司徒霜心里想:连谁遇到都说了,难道这事真有那么真实?于是一个个的人分别列举着谁谁谁的奇遇。司徒霜心里想:我倒也想见识见识所谓的镜湖仙女。当下转身问:“朋友,你们所说的镜湖,离这里有多远?” 一个年轻男子看着她,奇怪的说:“镜湖仙女是男人去看的,你一个姑娘,……”另一人邪笑着说:“莫不是他……姑娘,是不是想看看那里的美男子啊,你这样子,这么俗气,就是冒充镜湖仙女,也不像啊。” 司徒霜冷声说:“朋友,你嘴巴放干净点!” 那人继续笑说:“怎么了,要我把身子也放干净点吗?姑娘?”司徒霜心里正在发怒,忽然身后有人说道:“丑三,你不想活了不是,对司徒姑娘这么无礼!”司徒霜转身一看,只见屈怀柔婷婷玉立,站在她身后,冷若冰霜。 那人急忙起身说:“该死,该死!圣女……”屈怀柔冷冷的说:“自己打自己耳光子。”丑三便开始打了起来,屈怀柔看着司徒霜,说:“司徒姑娘,在我的地盘,听我的,以后要是有什么需求,只管说。” 司徒霜冷冷的说:“不用了,尊敬的圣女!”说完往外面便走,屈怀柔说:“要去镜湖,翻过两个山头就到了。不过,你要是会飞的话,会更快。”司徒霜转头说:“你要学飞吗?看好了!”她身形一展,一下子闪出门,飞了几乎十丈来高,只觉真力击地,还是可以撑住自己,屈怀柔和那几人看着都呆了。丑三几乎忘了打自己,屈怀柔回头狠狠的说:“继续打!” 司徒霜知道若是一下飞起很高,自己的真力反弹过来势必会大大减弱,不能支撑自己,因此沿着山势,越飞越高。渐渐过了两个山头,只见前面果然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湖面,而且四周山色之美,令人忘味。 她缓缓落在湖边,心想自己若是如同白衣的仙女一样,自由的飞旋该有多好,她倒是不希望有许多男人爱慕,只要身边有一个佟大哥就是了。 在湖边驻足观赏了一阵,她正要离去,忽然听到一阵清凉的歌声传来,“春风吹走百花散,哥哥在我心里面;春风吹来花又落,我在梦里想哥哥;……”她不由一笑,循声走去,只见七八个白衣女子正一路嘻嘻哈哈的过来,手上拿着花篮锄头之类。她不由一喜,这八人正是冰雪身边的十二神婢当中的几人。她走上前去,问:“你们还认得我吗?” 冰儿啊的一声,说:“是三宫主,绝儿她们回来,已经都说过了!我日夜想着,你果然是这个样子。”神儿说:“那,还不赶快通知大宫主。”司徒霜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吧。”飘儿大笑说:“好,没想到哥哥没有想到,把三宫主想回来了!”云儿冷笑说:“你别疯了!早晚出什么事情,你就好了!” 九人一路往前走着,只见转眼间一片开阔的果园出现在司徒霜眼前,果园的花还没有落尽,白的一片,红的一团,万紫千红,纷纷扰扰,香气弥漫。 在花树之中,一个白衣女子恬静而安详,看来和冰雪几乎一样,但司徒霜一眼就看出她那浑身射出的逼人的美丽,那种美到骨子里,美到别人意识里让人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美丽!她沉静而温柔的站在花树丛中,冰儿大声说:“大宫主,你看谁来了!是三宫主。” 司徒霜觉得一股香味渐渐弥漫到自己的心里,薛冰已经来到她身前,笑着说:“你就是我们的妹妹?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倒真有些觉得奇怪。”司徒霜笑说:“我倒是嫉妒,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好看。”薛冰笑说:“傻孩子。我们天天都在等着,说你会来,果然来了。” 冰儿说:“快回去吧。今天我们要好好的乐一次!” 薛冰点头说:“好,我还打算在这里锄一会草,以后再说罢。霜儿,你一个人到这里的吗?”司徒霜说:“佟大哥陪我到了前面不远,离这里只有两天的路程。”薛冰一怔,说:“佟泽?霜儿,我敢肯定他来一定是有自己的事情,他不是一个乐意奉献自己任何东西的人,除非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好处。” 司徒霜黯然说:“好像你不喜欢他。”薛冰拉着他的手,说:“至少他还是个正人君子吧。人无完人,只要我们霜儿喜欢就好了。”飘儿急忙问:“是三姑爷吗?有二姑爷好吗?”神儿骂道:“你心里就一个二姑爷,不要老是把男人都和一个人相比行吗?主要是我听得腻了!” 不多时经过镜湖,司徒霜问:“姐,我在路上听到有人说镜湖仙女,是不是真有这个人?”薛冰立刻说:“当然没有,镜湖仙女就是一个笑话。不要听信了别人的话。” 司徒霜说:“我说也是,我的两个姐姐,是最美丽的,比仙女还美。”薛冰笑说:“你最可爱。其实霜儿,美丽或者不美丽,可爱或是不可爱都不重要,甚至才智这些都不重要,一个女人重要的是幸福。”司徒霜摇头说:“一个女人都没有了美丽,又不可爱,又不聪明,没有才华,她要有幸福,下辈子吧!” 薛冰笑说:“你呀,就是这么童言无忌。” 回到龙宫,司徒霜一直都在哇哇直叫,先是那小河的水太清澈,接着是那洞里的水太轻灵,接着被洞里的石钟乳迷倒,最后来到洞里,给宫里弥漫的香味和神奇的景观迷得快晕过去了! 绝儿、真儿、离儿已经备好饭,见她们回来了,都开心得不得了。忽然一个人一个老婆子跑了进来,大声说:“好像是离儿回来了!” 飘儿大声说:“怎么了,来得真好!” 于是一群人冲了出去,来到里面洞口,只见绝儿划着小船,飞快的驰来,飘儿还在问:“喂,你的那位相公,和二姑爷比如何?”绝儿没有等船停下来,便飞了过来,冰儿问:“出什么事了,你的眼神。” 绝儿哭着说:“龙哥死了。” 所有的人忽然一呆,薛冰忍住激动而悲苦的泪水,问:“你说什么,哪个龙哥?”绝儿趴在薛冰身上哭了起来,大声说:“我听到江湖上盛传,二宫主杀了十三少,我还不相信,直到,直到恶门要来复仇。我……我真的……” 飘儿忐忑的说:“不可能,不可能的,绝儿,你一定是听错了,难道,难道你不知道她们的感情,宫主怎么可能……” 绝儿说:“这一定是嫁祸,我没有见到宫主,我没有见到她,我找了很久,可是找不到。所以我回来,我……”薛冰呆呆的,泪水从脸上缓缓的流了下来,心里一片空白,死了,人就这么死了,这一句话里带来多少足以令她一辈子放不下,令她永远伤心失落的消息…… 司徒霜也呆住了,她和龙涛分别的时候,还没有想过以后会见不到他……难道是缥缈刺客?是她为了加剧恶门和江湖各派的仇恨,削弱恶门的实力,杀了龙涛,让冰珀宫和恶门仇杀…… 冰儿咬着嘴唇,忽然忍不住大哭起来,薛冰忽然说:“不能哭,不知道雪儿什么时候回来,她快点回来吧。”绝儿缓缓朝里面走去,不知道怎么消除心中那股郁闷和伤心。 司徒霜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回到洞里,桌上的烛火还是那么明亮,洞里的景色却已经那么沧桑悲凉起来,饭菜没有人动,十来人这么静静的或坐,或站,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连动一下也没有。 几个老婆子也在一侧不由自主的留下泪来。 午后、黄昏、夜半、黎明,在洞里一点区别都没有,只有老婆子换过的红烛,似乎在说着新的一天已经到来,那些美丽的女子就这么坐着,呆呆的坐着,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坐在这里。 忽然一个人影来到众人面前,薛冰眼前忽然一亮,说:“你……雪儿,是你吗?”冰雪淡淡的说:“我要练冰珀掌力。姐,人都应该离开,恶门要来复仇。” 薛冰问:“怎么回事?雪儿我们很想知道。”离儿四下里看着,忍住明明已经忍不住的泪水,说:“我说过,我是属于这里的。”薛冰咬咬嘴唇,说:“好,张妈她们很快会离开,这些事情你都放心。冰珀掌力你练不成的,雪儿你听我说。” 冰雪冷冷的说:“我杀了龙涛,现在人家找我寻仇,与你们何干?你们都走!”司徒霜摇头说:“不是,一定有原因。姐……”冰雪扭头看着她,说:“你是什么人?难道我几句话你就相信了,你以为你真是我的妹妹?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 薛冰缓缓上前,抱住冰雪,含泪说:“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让你生气,让你恨我,我也知道你永远那么善良,宁可自己受委屈,如果死的是你,你的灵魂一定毫无怨言,但是我现在是你的姐姐,是你最亲的亲人,难道我还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吗?我们需要痛快的哭一次,然后商量怎么报仇。” 冰雪推开她,说:“怎么报仇,一剑杀了我不就报了仇?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冰雪,要同我争雄天下的,留下,其余的,离开。冰儿,打开冰窟。”司徒霜看着冷酷的冰雪,忽然说:“如果你不说,我,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冰雪看着她,奇怪的说:“你觉得你还是个正常人吗?”司徒霜立刻拔剑,冰雪看到龙涛的剑,刹那间一滴泪水流了下来,司徒霜抬剑便往身上刺去。谁都没有去动她,剑一下子刺中胸口,血缓缓流出来。 薛冰伸手过去,缓缓拉下她的手,轻轻说:“不要傻了,冰儿,把冰窟打开。”一面给司徒霜包扎伤口,冰雪一面流泪,一面往里面走去。 冰儿小心翼翼的来到冰窟门口,回头说:“宫主,老宫主说过……”冰雪横了她一眼,说:“打开!”冰儿拿出钥匙,打开冰窟,一股寒气袭来,冰儿想到老宫主说过的话,“……一当进了这个冰窟,修炼成功,将会拥有无上的冰力,独步武林,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冰雪缓缓走了进去,快进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说:“冰儿,如果你还有一点理智,就应当告诉她们,快点离开。”冰儿点头,缓缓说:“度尽劫波姐妹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冰雪微微一笑,说:“你是最懂事的妹妹,要知道保护那些不懂事的妹妹。” 冰儿点点头,看着冰雪进去。 薛冰帮司徒霜包扎好伤口,司徒霜说:“一点都不痛。”薛冰叹说:“看来这件事情在武林中一定事关重大。霜儿,你还是回到佟泽身边,这边有我们。”司徒霜摇头说:“我不能走。”薛冰说:“你必须要去。” 冰儿已经回来,对众人说:“大家都要离开。”魄儿问:“为什么?”冰儿说:“没人能进得去冰窟。只要我一人留下就是了,你们离开,让人以为冰珀宫的人已经暂时离开了。宫主修炼成功,我就会通知你们。” 薛冰摇头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修炼冰珀掌力的凶险?一点都不能受到骚扰。我已经有了一个主意。现在你们听我的,冰儿,你每天负责雪儿的事情,母亲只告诉过你冰窟修炼的禁忌。别的人,护送霜儿离开这里。” 司徒霜说:“我不走。”薛冰说:“你要相信我。和她们一起走。”飘儿说:“我是不会去送的。”绝儿也说:“反正我不会离开,他们来报仇,我至少可以抱住他们一条腿。”司徒霜笑说:“好了,我们要学会微笑着去面对所有我们遇到的事情,因为我们已经面对了!” 薛冰拍拍她的肩膀,笑说:“你变了好多。”司徒霜笑说:“都一样,总是会变的。”冰儿说:“依我之言,三宫主实在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有我们在,大可放心。再则,三宫主是有事在身,不能在此长留。如果因此误了三宫主的事情,我们也不安心,况且,日后咱们还有相见的时候,到时再说不迟。” 薛冰也说:“冰儿说的是,这件事情我也大概知道了,雪儿是不想连累我们,但是你知道,我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应付恶门之人,还是足够了。”司徒霜见她们所言,句句都是逼自己离开,心想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她们的忙,不如回去找佟大哥商议,说不定他为了太平盟,愿意出手相助。 当下便说:“姐和冰儿说的都有理,来日方长,我们姐妹会在一起的。”薛冰握着她的手,不知该说什么。 众人将她送出洞来,薛冰带她来到冰玉婵的坟前。司徒霜心里悲悲的,倒也不是因为母亲,她对母亲的印象其实很淡薄;而是因为忽然感到一种温暖的亲情,却又马上在如此伤心的时刻离开,她希望能够分担,可是却毫无办法。 薛冰淡淡的说:“过些日子我再派人来找你。恕我直言,佟泽不是易与之辈,千万要小心。”司徒霜点点头,心里一时成了空白。 冰儿已经备好马和干粮,司徒霜告别众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 回去的路和来时的路大不相同,一花一木似乎都在对着忧愁的天空留着低沉的泪水。 这两天她也几乎是在什么事情都记不得的情况下度过的,直到经过那个厉害的阵形,她才猛然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已经又一次陷入阵法之中。 她牵着马,不知该怎么办,正在徘徊不定,忽然一个人从对面走来,很远就能听到环佩响动的声音,叮叮咚咚,让人一下就想到了踏风而来,悠远如画的美人,在山里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息,缓缓弥漫开来,随着环佩的声音,缓缓消散。 司徒霜看到那女子渐渐走近,是个似乎见过的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有一对超尘脱俗的眼睛,两弯如画般淡淡的眉毛。 白衣女子忽然抬头见到她,奇怪的说:“你是什么人?”司徒霜笑说:“姑娘,我迷了路,可以带我出去吗?”白衣女子看着司徒霜,忽然手上长剑一指,说:“说,你来干什么?”司徒霜看着明晃晃的长剑,说:“我真是……”忽然一阵轻柔的歌声传来,那声音柔和之极,似乎只有天上才能传来如此缥缈的声音。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快步过来,问:“怎么了,敌人?”白衣女子说:“交给你了。”红衣女子对司徒霜摇头说:“说,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司徒霜说:“我只是经过这里。”红衣女子说:“是这样,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白衣女子急忙说:“我是让你擒住她,不是让你带她离开。”司徒霜说:“姑娘好像对我有敌意。”白衣女子说:“这年头,谁都保不准。”红衣女子说:“你要是真的只是路过,那去见见我们小姐。” 司徒霜问:“你们小姐是什么人?”白衣女子说:“黄山派的梅小姐,你认识么?”司徒霜点头说:“知道,不过还不曾有幸见面。在下是法宝寺的司徒霜,来这里真没有什么用意。”白衣女子说:“只怕未必,你们法宝寺来了人,只当我不知道么!” 司徒霜问:“不知两位姐姐怎么称呼。” 白衣女子说:“我们穿的什么衣服,就叫什么名字啦。小姐让我们都跟着姓梅。” 红衣笑说:“小姐还在等我们,绿衣想必已经做好了饭,快走,别贪玩了。”说完两人急忙走了,司徒霜问:“两位姑娘,怎么出去?”红衣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司徒霜心里气急,当下便展动身形,使用轻功跟在二人后面,心想:找个机会让绿衣姑娘带我出去。 她身上的伤得冰珀宫灵药治疗,好得很快,这两日不觉间已经好了大半,所以轻功使出来很得心应手。 忽然一股劲风从后面袭来,她急忙闪身离开,便这一瞬间,眼前立刻白雾茫茫,知道有人将她逼入阵中。当下她闭上双眼,手上长剑一挥,一股剑气照着刚才劲风来处袭去,但那劲风似乎从四面八方扑来。她睁开眼来,大声说:“这位黄山派的朋友,我不是有心来此,希望朋友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眼前人影一闪,一个灰衣男子落下地来,说:“你是法宝寺的司徒姑娘。”司徒霜点头,看那人,只见手上拿着一把尺子,高高瘦瘦但是精神甚好,看起来也颇有大家之风。司徒霜说:“阁下是……”那人说:“黄山谭指云。” 司徒霜说:“这阵法是谭大哥所设,果然精妙。”谭指云说:“小姐喜欢这里,在这里作画,我只好设一阵法,前些日子,这里乱得很。” 司徒霜笑说:“我经过这里,怎么也出不去,不知谭大哥可否行个方便?”谭指云说:“当然,不过司徒姑娘既然来了,何不前去见见我们小姐。小姐最喜欢与你这样的女侠交往了。”司徒霜笑说:“你看我,像什么女侠,这么狼狈。” 谭指云说:“司徒姑娘闯荡江湖,独来独往,同生死门杀手数次交手,江湖上已经久传盛名。姑娘太谦虚了。”司徒霜心想:他不过是对我不放心罢了,算了,至少他还不会明着说什么,我就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最好遇到绿衣姑娘。于是说:“其实贵派小姐才华出众,江湖上才是真正久负盛名,在下一直便要拜会,不过皆因时机不当,既然大哥如此相邀,本来我就没什么大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谭指云说:“请。”司徒霜往前面走着,谭指云在后面说着方向,不多时便到了那条街上。老远就有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司徒霜心想:不知是谁这么好的手艺。 谭指云打开一扇门,司徒霜走进去,说:“不知梅小姐在哪里。”谭指云一关门,说:“姑娘,你先等着,一会我自然会让小姐来见你。”司徒霜急忙去开门,但谭指云已经将门锁好,再拍也没用了。 司徒霜心里想他怎么能够这么不认人,难道不怕结下仇恨,自己倘若踢门离开,也不可能离开这古怪的阵法,他可以翻脸,我现在还不能翻脸啊。 想到此她停下来,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只见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布置得简单但是还算干净,心想难道他是要把我囚禁在这里吗? 门忽然开了,一阵菜香传来,只见绿衣提着篮子进来,司徒霜急忙说:“你来了,我又迷路了。你带我出去,好吗?”绿衣叹说:“姑娘,我没有这个胆子,谭大哥说了,林子外面有一个很厉害的人,所以不能让你离开。” 司徒霜说:“你们遇到什么人,我又不掺合,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姑娘,你最好了!”绿衣叹说:“我真的不敢带你出去,姑娘,你用点点心。我只能作这么多了。”司徒霜笑笑,说:“能告诉我,到底什么人要来吗?” 绿衣摇头说:“我们都不知道。” 司徒霜在屋子里来回走着,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黄山派一定不是在光明正大的做着什么事情,他们怕人看见,自然有背地里的勾当;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救我。 她仔细的看着这间屋子,都是极普通的陈设,没有机关,自然不会有什么秘道,她几乎把每个地方都敲了一下,确认没法出去,心里便想:这地方怎么困得住我,到了晚上,我把门劈开就是了。先吃点东西。 绿衣作的点心精致而美味,司徒霜想这倒是不虚此行。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司徒霜伸剑劈开木窗,来到死一般沉寂的街上,不过人虽出来了,却不知往哪里走。她心里恨的痒痒,想自己当时若学点阵法方面的学问,今日也可慢慢摸索,或许有一线生机,真是无备则患啊! 街上是不能久留的,她小心翼翼的往林子里走去,这次一路留下了记号,在树上用剑刻朵小花,以免到时候还可以原路返回;况且,说不定从这些小花中可以摸出阵法的精要。 走到月到中天,忽然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传来,她赶过去,只见余平等人正同一帮人在那里比拼。她心里一阵激动,便要冲过去,但身前不知被什么一挡,身后已经给人抓住,接着整个人被吊到半空中。她神剑往上一斩,但自己是被托上去的,没有绳索。 而且她很快动弹不得。 她听到谭指云在下面说:“佟泽,我听说你有一个红颜知己,对你不离不弃,是不是?”司徒霜心里立时明白,谭指云是要用她来对付佟泽。 只听佟泽说:“谭大侠,作为大宋的子民,你帮助灵教,难道不怕大宋人耻笑;不怕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谭指云哈哈大笑起来,说:“佟泽,这些所谓冠冕堂皇的话,你给那些被愚弄了上千年的平头百姓说吧,你以为我会笨到因为什么所谓的正义和民族而放弃我的使命和未来吗?” 佟泽厉声说:“好,谭大侠,你执迷不悟,咱们只有手底下见真章。”谭指云哈哈大笑,说:“且慢,佟大侠,你的本事我早就知道了,你能够精通各派武功,对阵法自然了如指掌,你应该知道这‘五行迷离’阵法的厉害。”佟泽笑说:“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谭指云说:“自然,我早就知道,你会毁了我半年的心血。但是现在不一样,佟大侠,你抬头看看。”一阵迷雾散去,只见司徒霜如同被束缚在绳索一样被困在空中。谭指云说:“如果我让她不能呼吸,你认为她能坚持到你毁坏整个阵法吗?” 佟泽呆了一呆,司徒霜大声说:“佟大哥,不要管我,把这阵法毁了再说,否则,也不知他们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谭指云摇头叹说:“如此佳人,实在可惜。”佟泽忽然一转头,对谭指云说:“你低估了我这个人,你以为我会有什么软肋在别人手上吗?佟泽什么都可以牺牲,就是要对付你们这些道貌岸然无视正义的家伙!” 谭指云哈哈大笑,说:“有意思,我在武林中混迹多年,只听说有人不择手段当了霸主,然后的确造福武林的,可没听说过这么冠冕堂皇的打着正义的旗号争夺武林霸主位置的,你是第一个。” 佟泽咬牙说:“今天我一定要毁了你的阵法!”谭指云大笑说:“好,我们还会再见,谭某布阵,快有快的布法,慢有慢的道理,我会在十天之内布下一个你匪夷所思的阵法,后会有期!”他一抬手抓着司徒霜便往前面飞去,司徒霜仍然动弹不得,她知道阵法不破,她就不会解脱,而现在,渐渐已经不能呼吸,也许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虽然她希望佟泽没有为了自己放弃,但毕竟关系到生死,同时内心也郁闷难受…… 忽然几把飞刀从后面射来,谭指云伸手抓住,说:“怎么,反悔了!”只听名月厉声说:“姓谭的,放下司徒姑娘!”谭指云回身来,见是两个小丫头,不屑的说:“报上名来!”名月对妩儿说:“玉唇功!”司徒霜听到一阵轻柔的声音忽然传来,是在叫谭指云的名字,似乎来自于天界的诱惑,一直扑到人内心深处。 谭指云忽然一抖手,一掌向二人击去,二人被震退好几步,名月咳嗽一下,一股鲜血喷了出来。谭指云冷笑说:“雕虫小技,也想从我手里救人!”正要转身,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谭指云,你放了司徒姑娘,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谭指云看着冲上来的年轻军官,名月说:“公子你别上去!”司徒霜知道是南宫继,说道:“南宫公子,你别来,你不是他的对手,他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对你们毫无顾忌!”南宫继说:“谭指云,你要什么作为交换?” 谭指云点头说:“好,你去劝服柳无名,不能和佟泽共事,等到我们消灭了太平盟,你自然可以见到司徒姑娘。”南宫继当即说:“好,我这就去办,你不要伤害司徒姑娘!”司徒霜大声说:“南宫公子,他是骗你的,你不要作傻事!” 名月说:“也差不多了,反正刚才他同佟泽已经闹翻了!”司徒霜心想才一会儿,南宫继就可以为了自己不计后果的作任何事情,这是爱吗? 谭指云带着司徒霜,一边飞离,一边说:“南宫公子,别让我等太久!”司徒霜听到他在后面大声的叫着:“不要伤了她……” 谭指云落在街上,一挥手,立刻风声大作,街上忽然鬼使神差般出现了数十个人,谭指云说声:“撤!”一群人骑马往远处行去。 谭指云果然没有伤害司徒霜,可是司徒霜却偏偏似乎宁可她自己死去,也不知是为什么,人的思想一贯都是很复杂的。 到了中午,谭指云带着司徒霜进了一家客栈。点了司徒霜腿上的穴道,坐在楼上一间小屋吃饭。司徒霜一边吃着,一边说:“堂堂的黄山派,同灵教为伍,你不觉得很悲哀吗?”谭指云横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 四十六回:青山历历寻常树 白云悠悠赤子心 司徒霜不屑的说:“我当然不懂,你也不知道,狗为什么会吃屎。”谭指云白了她一眼,说:“要是你再多嘴,我会点了你的哑穴。” 正说着,忽然有人笑了起来,明显是冲着他们而笑。窗外树上坐了一个黄衣青年,司徒霜一眼就认出那是林思夷,心里一喜,心想每次我遇到根本打不过的劲敌,他居然都会出现! 谭指云问:“小兄弟,你笑什么?” 林思夷笑说:“黄山派第一高手,人称‘不羁剑’的谭大侠,居然为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以后传出去,岂不笑话?”司徒霜冷声说:“黄山派的笑话还不止这么多,你只说了一点,一小点而已!” 谭指云看着林思夷,说:“小兄弟,你不要多管闲事!”林思夷朗声笑说:“江湖上人都知道,我要管的闲事,那是一定要管的!”谭指云脸色一变,说:“那是雁山公子,号称天下第一剑。”林思夷笑说:“不敢不敢!” 谭指云手上长剑已经脱鞘,说:“我今日就来会会你这第一剑客!”说时已经飞身而出,司徒霜正要说话,穴道已经被人解开,她转身一看,易柔正看着自己笑。当下开心的说:“你来了,我真的好害怕!”易柔轻轻理顺她头上的乱发,温和的说:“别怕,我们这不在这里吗?怎么你又是一个人?” 司徒霜苦笑一声,看着窗外林思夷和谭指云二人比剑,在空中来来去去,飞舞盘旋,难分胜负。司徒霜来到窗前,问:“你说谁会赢?”易柔说:“林大哥的剑已经出神入化,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他现在所用的‘镜子剑法’,的确是功参造化,谭指云只是见着自己的剑招,看不到他自己的剑招,再斗下去,谭指云必将力尽,林大哥自然可以取胜。” 司徒霜笑说:“他的剑法真好!”易柔说:“名门之后,自然剑法高超。不过,谭指云在江湖上号称‘不羁剑’,他的剑灵动不羁,不落俗套,轻舞飞扬,我自忖不是他的对手。”司徒霜点头说:“黄山剑法,本来就是灵气十足,变化无方。” 说着只见林思夷手上长剑一点,谭指云手中剑已经掉到地上,林思夷飘然而退,站在树颠上,说:“谭大侠,承让!”谭指云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用力一掌,地上烟尘飞绕,烟尘散后,人已不在。 林思夷来到二人身旁,笑说:“小妹妹,你可是多灾多难!”司徒霜笑说:“是啊,我都差点混不下去了。对了,我看到令弟了。”林思夷说:“我们就是来找他的,他刚出江湖,什么都不懂,怕他惹事。” 司徒霜笑笑,说:“那你们这是去哪里?”易柔说:“平弟就在附近,先找到他,我们准备回山。然后,然后……”说着脸上一红,林思夷看了她一眼,笑说:“我们快成亲了。”司徒霜高兴得说:“好,太好了,你们终于有情人成为眷属!太好了!” 她看着易柔和林思夷幸福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一些酸楚,觉得他们简直是太幸福了! 林思夷笑说:“姑娘,既然你没事了,我想黄山此次是赶去灵教,你回到太平盟应该没问题。”司徒霜问:“你怎么知道我去哪里?”易柔笑说:“江湖上有什么是能够不被人知道的吗?你一直在佟泽身边,是太平盟最忠实的朋友,江湖上都知道了。江湖多耳目,可笑梅之仁却希望纸包住火,拼命的掩饰。” 司徒霜笑说:“要是我有时间,一定会去看你们百年好合的那一天。太让人羡慕了,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般配的夫妻!你们一定会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夫妻!”易柔含羞说道:“你这嘴还真甜。” 林思夷说:“小妹妹,那你可尽量赶来啊,我们后会有期!” 司徒霜别过二人,徒步离开了客栈,这一路上见到的人忽然少了许多。待到过了午时,忽然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名月和妩儿跳下马来,大声说:“司徒姑娘,真的是你吗?”司徒霜高兴的说:“太好了,你们怎么来了!”名月说:“公子和将军大吵了一架,公子说要亲自来救你,他又不会武功,我们承诺一定要救你回去,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天啊,公子不知会有多么高兴!” 司徒霜看着名月快乐的脸,心里不断的问:为了别人的事情宁可赴汤蹈火,这就是爱吗?那么我也有,其实我和名月一样,一样为了心上的人,什么都愿意作。 名月拉着她,说:“快上马。我真想公子现在就知道!妩儿,我先回去,你们两个稍后一起赶来。”妩儿还没说话,她已经离开了。 司徒霜上了马,妩儿笑说:“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在路上一直担心,灵教那么多高手,怎么才能救你出来。”司徒霜笑说:“现在不是好了吗?妩儿,你们真好。” 二人赶回营帐,司徒霜发现几天时间,营帐已经设在了黄山派五行迷离阵的旁边,心想这几日佟大哥一定打了不少大仗。 佟泽、余平还有南宫继、名月都已经来到营帐外,司徒霜很自然的来到佟泽身边,佟泽看着她,伤心的说:“霜儿,你终于回来了。”余平说:“司徒姑娘,大哥担心死了,正在想法子救你出来。”南宫继看着司徒霜,没有上前。 司徒霜和佟泽来到营帐里,余平拿来一些水果便离开了,司徒霜笑说:“很难得,居然还有这个。”一面吃,佟泽一面说:“这些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司徒霜说:“过了就好了!”佟泽说:“车兄和原姑娘也会到这里。” 司徒霜停下来,问:“什么时候?” 佟泽说:“盟主似乎要收服灵教,足见这次有多么的重视,车兄本来是在风云剑会协助管理会员练剑,但是现在也过来了,盟主是要势在必行。是的,我们太平盟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否则,只能被风云会蚕食。” 司徒霜问:“你们不是同盟吗?” 佟泽叹说:“你信吗?人心都是自私的,当他的力量足够作武林盟主的时候,你觉得他还会同我们结盟吗?为了武林的平静,为了悬克先生的遗愿能够实现,为了天下安危,我的每一个举动,都要顾全大局,甚至我的生死,也由不得我。” 司徒霜爱怜的说:“我知道。” 佟泽叹说:“所以,当我只能看着你被人带走的时候,当我想到必须选择不能救你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的难受。我只好忍痛,忍着我几乎无法承受的痛苦。”司徒霜几乎要落下泪来,勉强笑说:“我知道,我没有想过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不能帮助你。” 佟泽一把抱住她,说:“不,你已经很好了,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侠,真的,霜儿,你比谁都明白事理,你是武林中最英勇的人。”司徒霜依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心里只是不断的想着:我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 佟泽轻轻在她额上一吻,忽然哭了起来,缓缓坐在地上。司徒霜急忙问:“怎么了,佟大哥。”佟泽含泪说:“霜儿,我不能这样,我要控制我自己,我……我要对我的妻子好,虽然,虽然,霜儿,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真的不知道。也许,我心里并不爱我的妻子,你信吗?”司徒霜坐下去,拉着他的手,说:“我相信,我真的相信。造化弄人,我不会有任何怨言,现在我不是很幸福吗?” 说着珠泪滚滚,佟泽伸手拭去,说:“我们必须面对现实,霜儿,找一个喜欢你的人吧。”司徒霜摇头说:“不。”佟泽在她鼻子上一刮,说:“我就当你最亲的兄长。” 当司徒霜来到外面看着美丽的树林时,这两天的事情都成了烟云一般,如同在得知龙涛死去的时候怎么也不能高兴起来一样,现在她反而怎么也伤不了心。 饭后她独自散步,只见妩儿从对面而来,见了司徒霜,司徒霜笑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妩儿笑说:“我们决定离开了。”司徒霜问:“为什么?”妩儿说:“掌门人飞鸽传书,如今春蚕宫已经万事具备,要重现江湖。”司徒霜心里想:难道遥香这么快就把唐灵说服了? 妩儿继续说:“我们真的不愿走,但是我们毕竟是在春蚕宫长大;而且,我们要振兴我们的门派,不能让人看不起我们。”司徒霜说:“现在什么正派邪派都没有区别了,只要行得正,就能够在江湖上立足。”妩儿看着天,说:“也许吧。世事真是很奇妙。” 司徒霜想着这句话,也是无限的感慨。 妩儿翩然离去,带走一缕香风。 柳无名的军队一直往前推进,一路上人迹稀少,林生和佟泽指点迷津,一路顺利。司徒霜有时也惊叹于二人的智慧,能够将所有的计划在很短的时间里规划的井井有条。这日柳无名收到上面的表彰,欢喜异常,邀了许多军官和佟泽等人大醉至月上东山。 司徒霜毕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于是离席,这几日见到南宫继,都是匆匆一见,心里有时觉着有些愧疚,有些挂念。 她来到林子里,一阵微风吹过,酒气也就渐渐散去。 忽然一阵低低的琴声传来,在幽静的夜空缥缈着无尽的哀愁。 她循声而去,只见一个帐篷里,有人端坐弹琴,她不由的掀起帘子,心想这是什么人,名月和妩儿不是已经走了吗? 只见南宫继抬起头来,高兴的说:“姑娘,是你。”司徒霜不好离开,便放下帘子,说:“怎么没见你去喝酒?”南宫继说:“柳将军对我有成见,不说这个,我也快要走了。现在我留在这里,也没用。” 司徒霜点头说:“是,令堂一定很高兴。”心里忽然想到谭指云要他劝服柳无名退兵,柳无名同他吵架的事情,一定弄得他不好相处。 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说:“是不是因为上次要救我?”南宫继急忙说:“不是,不是。”接着顿了一顿,说:“柳将军以为自己立了战功,现在还想着要去北方收服辽人,我们是这样产生的分歧。春风得意马蹄轻,他现在是踌躇满志,谁也不能动摇他满天的雄心壮志。” 司徒霜点头说:“那也不用弄得不欢而散啊。毕竟,你们已经是多年的关系。”南宫继说:“平时是看在家父的份上,他对我礼让有加,如今他觉得自己已经战功赫赫,其实上面随便一个奖赏,有时甚至是无关大要的,我倒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不愿听。迟早,他会明白的。” 司徒霜叹说:“为什么有的人总是这么固执,明明身边的人是为他好,他总是不听。这也是他的命,你不要操心那,什么时候走?” 南宫继说:“就这几天了。要处理一些事情。”司徒霜笑说:“那,我不打扰你了。”刚转身,南宫继忽然叫道:“司徒姑娘。”司徒霜回头问:“什么事?” 南宫继想了想,说:“是琴声引你过来的吗?我是照着小红学的,不知道像不像?”司徒霜想起来,那次在锦绣楼,小红的确弹了这一曲,便说:“很好。”南宫继一笑,司徒霜转身离开,听到后面悠悠的琴声传来,琴声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她离开了帐篷,漫无目的的在林子里乱走,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她急忙飞上树去,只见两个人向这边飞奔而来。 她想也没多想,手上一抖,折下一段树枝,向两个人影掷去。其中一人伸手抄住,另一人向她飞身而来,司徒霜看到那明晃晃的剑光里,一张英俊得接近完美的脸,忽然大叫了一声:“车大哥!” 那人急忙收剑,落在马上,对另一人说:“是霜儿姑娘。”原来这二人正是车凌,原友清。 原友清笑说:“鬼丫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要吓人不是?”司徒霜落在二人身前,说:“就你们两个人?”原友清说:“十八神箭手就快到了。我们两个迫不及待,想见我们霜儿妹妹。”司徒霜不屑的说:“骗人,你应该不知道我在这里吧。” 车凌说:“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我们太平盟有个最好的朋友,叫着司徒霜。”司徒霜不好意思的说:“你们不要乱说,车大哥,你在剑会,见到妙清姑娘了吗?”车凌说:“当然,她现在是简述教习,小姑娘很有一套。” 司徒霜问:“你还会回去吗?”车凌笑说:“很快,这一个月剑会要到北方除邪岛切磋技艺,我正好到南方来一下。”司徒霜笑说:“我知道,是照顾嫂子吧!”原友清赶快说:“小丫头你别乱说。” 车凌笑说:“是情人。”原友清拉着马往前走去,一面说:“早知你这样没正经,我说什么也不要你来!” 车凌笑说:“姑娘息怒,小生这厢赔礼了。”司徒霜笑问:“‘这厢’?什么意思?”车凌已经赶到原友清身边,并肩而行。司徒霜纵身跃上车凌的马,说:“就不让你们谈私心话,原姐姐,我帮你赶他走。”原友清嗔道:“我让他赶你走!”司徒霜大笑说:“蛇鼠一窝,对了,友情提醒你们一个消息,他们还在喝酒,走快点,可以赶上喝一杯。” 原友清说:“简直比馊主意还让人受不了,我们可是滴酒不沾。”车凌回头笑说:“对,我们都是小孩子。”三人说笑着已经到了大帐外,司徒霜大叫着:“车大哥和原姐姐回来了。”佟泽第一个出来,高兴的说:“可算来了!太好了,这一路辛苦你们了!” 林生、独孤云等人也已赶到,柳无名也跟着出来,大家觉得车凌如此英俊,原友清如此丑陋,实在有些不相配。 尤其是到了里面,原友清看他们还要摆席,便正色说道:“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路上已经吃了干粮,明早再说,我想同车凌出去走走,看看附近的情形,各位,失陪了。”大家面面相觑,对这丑陋的女子简直是讨厌到了极点。偏偏那个英俊的男子又那么听话。 佟泽笑说:“原特使,你们远道而来,一定很辛苦,不要走远了,明天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原友清点头说:“好,佟大使。” 司徒霜见二人离去,一群军官在那里小声的议论着这奇怪的一对。 佟泽过来对司徒霜说:“你也早点休息。”司徒霜问:“车大哥过来了,你们是不是要有所行动了。”佟泽笑说:“不错,等十八神箭手一到,我们就要动身了。”司徒霜说:“我陪你一起去。” 佟泽点头说:“好。好好休息。” 次日,车凌同林生、佟泽商议如何攻打灵教,林生分析了灵教的格局,说:“灵教以犀牛潭为中心,建立了东南西北四大灵宫,在中心以广灵、百灵二宫而尊,高手也是最多,所以,重要的是广灵宫和百灵宫,这也是西越国的中心;如今在广灵宫有黄山派布下的阵法,以谭指云的布阵能力,应当很难攻破;我们同灵教并无往来,所以不太可能有内应;目前指望冯门和灵教出手,也有点困难。幸好我们的高手已经聚集,可以依照各自的所长,各行其是,希望可以破解灵教。” 车凌说:“虽然不能有内应,但要真正用最少的力量瓦解敌人,还得让他们从里面一点点的崩溃。”林生说:“不错,这里有两个法子,一个是挑拨灵教内部的关系,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同黄山派或者同自己内部产生矛盾,这是最直接也是最不可能的办法,是为攻心;一种是潜入灵教内部,伺机破坏灵教用来防守和攻击的手段,这种方法有点危险,但是也最可行。” 佟泽点头说:“不错,我这里已经对太平盟之人有了一个安排,诸位可以看看。”车凌接过那张纸,一看之下,便说:“想不到大使对太平盟之人了如指掌,运筹帷幄,非君莫属。”佟泽笑说:“前人有知人善用的教训,我只不过人尽其力,最多只是学到皮毛而已。” 林生说:“目前太平盟有许多人还不是江湖上知道的,所以进入灵教,要容易得多。”原友清笑说:“这招就叫因人制宜,太平盟之人不为江湖中人熟知,本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是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件好事。灵教招兵买马,一定没有想到这招。” 佟泽笑说:“既然大家已经认同,我们就开始行动,目前这一仗,不管输赢,只要能够挫伤灵教的实力,让他们招兵买马,那就好了;同时,盟主的意思是带些灵教秘炼的毒药和疗伤良药回去。” 车凌说:“这可是灵教至宝,价值不菲。我看,黄山派同灵教交好,目的也是这个。”佟泽说:“好,咱们依计行事。” 司徒霜帮着南宫继收拾完东西,南宫继默然无语,看着那架放在外面的琴。司徒霜上前摸着那琴,笑说:“琴是文雅人的事情,也是你的事情,以后,你就可以在你的家里,享受生活了。我倒是很羡慕你的。” 南宫继忽然说:“那,你愿意回到我家里,享受生活吗?”司徒霜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什么,“我是个江湖中人,在我的梦想里,享受生活不是在家里,而是在江湖上。”南宫继叹说:“其实,我也希望能够来到江湖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放下所有的包袱。” 司徒霜问:“你现在有包袱吗?其实有时候你所谓的负担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他们根本不存在;甚至,有时候那根本是一种幸福。”南宫继笑说:“可是我根本不能把我的心思,想得和你一样。”司徒霜摇头叹说:“都一样,有时觉得这世界很奇怪,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活就是这样混乱,这样毫无道理,我一直在试图让我的生活变得如同我想象中的那样,但是实时一再的告诉我,生活就是生活,不管你有多少奢望,它都一点一滴的往前推进,如同水流,必将经过河流的每一个地方,不管那是山下,还是谷底。” 南宫继收起包袱,将琴放在上面,说:“我的车马上就到了,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相见。”司徒霜有些不知所措的说:“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南宫继说:“我会一直等着你,一直在家里等你,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的身边,真的,至少在梦里是可以的。” 司徒霜转身正对着南宫继,说:“你要知道,你不想说的话,和你说出来的话,其实我都很明白。而你根本是个百里挑一的好人,而我却无动于衷,什么是爱,也许我向往江湖,有一半是因为在这里你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嫁给指定的人。爱,是冲动的,是没有理由的,也是不能强迫的,所以,你要记住,没有人回去找你,你要等的,是你的命运,是你回到家里之后必须接受的命运。” 南宫继忽然扔下那堆东西,把那些包袱里的书籍砸得乱七八糟。司徒霜问:“我说话让你伤心了?但是请你相信,我必须要说。以后,你会恨我,但是你不会因此失去你的人生。”南宫继转身激动的说:“我不要接受命运,我已经来到了江湖,我也喜欢这个江湖,我要留下来,留在你的身边。江湖,真是太神奇了,我喜欢一个人,难道一定要把她娶在家里,一定要让她每天等我回家,和我一起共享安乐的生活吗?漂泊、流浪、同甘共苦,永远在一起,我终于知道了我内心的声音,我为什么要离去?为了喜欢的人,难道屈辱、羞涩、改变,这些简单的困难不能克服吗?” 司徒霜有些呆了,说:“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你家里有人等你回去。”南宫继叹说:“我一直在想,不知道怎么离开你。现在忽然明白,我为什么要离开?”司徒霜没有回答,南宫继说:“我会向柳将军道歉,然后留下来,毕竟碍于家父的面子,他不会为难我。” 司徒霜怔怔的点头说:“也好。”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样离开的,她去找佟泽的时候,发现佟泽正在收拾东西,便问:“要走吗?”佟泽说:“要去灵教看看。”司徒霜问:“到灵教里面?”佟泽说:“对。”司徒霜毫不犹豫的说:“我也去。” 佟泽说:“我这次要弄清楚灵教的实力,要到灵教里面去,你去,只怕太危险了。”司徒霜急忙说:“现在一般的高手,我都不怕了,你让我去吧,要不然,我也不知你到底在哪里,到底怎样了。我也去收拾东西。” 说完便赶快收拾了一个包袱,还带了几把飞刀,一些疗伤的药物也收好,俨然已经准备大战一场。 她经过一个帐篷时,听到车凌和原友清在那里笑着说什么,心里羡慕极了。原友清同车凌无话不说,无拘无束,车凌正眼也不多瞧一下别的女子,原友清在车凌身边,便如同拥有了整个世界。 来到佟泽所居之帐篷,余平也在里边。司徒霜问:“就我们三个人吗?”佟泽点头说:“不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现在对我们的实力很清楚,关键是看对方的实力了。人少好办事。” 此地离灵教广灵宫也就一天不到的路程,到了夜里,已经到了广灵宫附近。 月色下朦胧的夜色里,农家的灯光依稀点缀在其中,在山中看去,别有一番清新自然的景致。司徒霜心里想:古来入黔州者,无不叹其山路难行,气候恶劣,为什么在我眼里,这里却是那么的超尘脱俗,清新美丽。 佟泽说:“我们今晚去广灵宫看看,大家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余平立即说:“大哥放心。”司徒霜也说:“我一句话都不说。” 广灵宫外人声皆无,只有高高的围墙上守卫的教众,和身边寥落的火光。 三人看着守卫来回走动,没有注意到的一瞬间,飞身上了城楼。所谓守卫也就是提醒人要注意他们而已,其实并不能阻止别人的进入。 在城楼上可以见到浩大的广灵宫,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即便在夜的最深处,也是那么灵气十足。司徒霜心想这该是一个多么浩大的工程。 佟泽已经拉着她的手,示意往楼下飞去。 三人翻过内墙,只见演武场前的大厅里灯火通明,侍卫在大厅外面来回走动,这里离大厅至少有二三十丈,要飞过去而又不给人发觉,实在是件很难的事情。佟泽低声说:“我们绕着到侧面再看看。”于是三人绕着墙角缓缓而行。 不一会到了侧面,离大楼也就几丈距离,佟泽对二人说:“等一等。”他身形一展,便飞到楼前,两个侍卫往这边行来,佟泽手上一动,两枚铁弹飞出,将二人打晕,连叫声都没有。佟泽急忙抱住二人,便给佟泽抱了过来。 余平急忙脱下外衣,与佟泽换上。司徒霜低声说:“小心点。”佟泽说:“刚才我留意了一下,他们两人一组,按由西至东,然后至北,然后至南,绕大楼一圈。我们混进去比较容易,可以静观其变。” 司徒霜问:“那我呢?”佟泽说:“你别乱走,我们不久就会过来。”说完伸手点了两人的穴道,放在墙角,说:“好好看好,走的时候弄醒他们。” 二人展身来到侧面,拿着长矛往北走去。 司徒霜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心里想:我不可能像他们一样在这里呆着吧。干脆,我到后面去打听打听。上次不是在冯门后花园才知道冯夫人的事情吗? 她沿着墙角往前而去,只见后面是成群的亭台楼阁,皆是雕龙画凤,显然是精心雕琢而成,令人叹为观止。她展身飞到一个小亭子里,清风徐来,面对眼前依稀可见的美景,她都忘了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屈大哥,你怎么一天都不说话,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你就痛快的说出来,好不好?”司徒霜一见有人来,急忙飞身上了一棵树,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亭子。 司徒霜想:这男的这么年轻,又是姓屈,一定是屈怀柔的弟弟,屈怀英了。那女的看起来一定是中原人,不知是什么人,想来应该是黄山派的人。 她猜的倒不错,那人正是梅千寻。 屈怀英来到亭子里,忽然说:“梅小姐,我真的很想一个人静静!”梅千寻笑说:“好啊,那你就一个人静一静嘛,我在这里看看风景,不说话就是了。”屈怀英问:“你们中原女子都是这样,一定要有人陪着吗?” 司徒霜心里想:天下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想有人尤其是有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陪着的。你姐姐不是一样。 梅千寻笑说:“那就不一定了,比如我娘,她整天就是喜欢画画啊,写字啊,还天天教我。对了,大哥,你要不要学画画?我画的虽然不好,但是我娘说画得和真的差不多。你信不信,要不,我画一个你,送给你。” 屈怀英转身有些不耐烦的说:“我现在很烦。” 梅千寻问:“烦什么?说出来就不烦了,要高兴起来,这样心里才会舒坦。大哥,你是不是怕灵教会被打败?不会的,那些乌合之众,谭师兄说了,一定会有办法治他们的。” 屈怀英说:“两个人打,谁都想成为胜利者。”梅千寻说:“是啊,怎么了?”屈怀英叹说:“难道就不能两个都成为胜利者吗?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 梅千寻笑说:“你有点像蓝师兄了。不要想那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武林就是这样,刀光剑影,没有平静的时候。”屈怀英淡淡的说:“是,我很讨厌武林。”梅千寻说:“要不,我带你到中原去玩一阵子,散散心。你不知道,黄山有多美。” 屈怀英摇头说:“我只想留在这里,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小姐,你回去休息吧,我实在很想一个人静静。”梅千寻忽然哭了起来,屈怀英问:“你怎么了?” 梅千寻泣说:“我从一回来,你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一样,你说,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说出来,不然,你叫我怎么改?” 屈怀英喔了一声,说:“我可不是对你,我对谁都一样。再说,我和姑娘也没什么来往,没什么恩怨,怎么可能有成见?”梅千寻这时笑说:“好,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就像一张白纸,可以在上面画很美的画,有美丽的田园,有幸福的欢笑,一年四季,岁岁年年,都是如此。” 屈怀英起身说:“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令兄应该已经回去了,大家都休息吧。”司徒霜心里想:看样子屈怀英还很不喜欢梅千寻,黄山派的小姐这么丢脸,不如去死! 忽然她看到一个蓝衣人从树下经过,对这亭子说:“小姐,真巧,你也在这里。”听声音,就是司徒霜在五行迷离阵中遇见的蓝衣公子。梅千寻笑说:“师兄,你怎么来了。”蓝衣人说:“月色这么好,我出来走走。” 梅千寻说:“那你快回去吧,快走吧,走远点啊。我喜欢在亭子里看。”蓝衣人笑说:“是啊,亭子看月,的确很好。”说着已经进来,屈怀英说:“你们看吧,我要回去看。” 梅千寻说:“看久了也烦,我还是也回去吧。师兄你好好看。”蓝衣人急忙说:“太晚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司徒霜险些要笑出声音来了,忽然蓝衣人喝道:“什么人,出来!”司徒霜吓了一跳,便要出来。 四十七回:试玉要烧七日满 辨人须待十年期 只听得有人说道:“听说黄山派和灵教结盟,这样好笑的事情,倒也罢了,没想到还有更可笑的事情,黄山派同灵教的男男女女,深夜在后花园里谈情说爱,对月聊心,实在是少见!”只见林则平飘然从一株柏树上飞了下来。 蓝衣人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林则平说:“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屈怀英说道:“你能闯入广灵宫,说明你武功不错。是来与灵教为敌的吗?为何到后花园里来?”林则平平静的说:“灵教不过虚有其名,什么守卫森严,我从外面一直进来,还没有一个人发现。” 司徒霜心想: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也不会被发现。 梅千寻上前说:“那是因为像你这样的跳梁小丑,灵教不屑于和你一般见识。”林则平调侃的说:“哟,说什么话呢。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屈怀英说:“到底为何来此?” 林则平说:“我要约见你们教主,和他来一场公平的决斗。”蓝衣人哈哈笑说:“原来是一个想出名的人。小子,你要是赢了我,一样可以名震江湖。” 林则平不屑的说:“像你这样的人,我三岁的时候就没有放在眼里。”蓝衣人忍住怒火,说:“小子,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梅千寻说:“你可知道他是谁?”林则平说:“‘失魂剑’蓝模的名字,我若说不知道,那也太笑话了,像这种二流高手,凭借黄山的名头,在江湖上一样可以呼风唤雨,这我见多了。”蓝模心里暴怒,加之又要在梅千寻眼前显露一把,因而大叫一声,人随剑动,扑了过去。 司徒霜知道黄山剑法,以谭指云的“无羁剑”和木星雨的“无痕剑”为最,蓝模在江湖上没有多大名头,反正司徒霜以前是没听说过。 眼下蓝模剑光一闪,劲气四射,霎时间夜空里弥漫着一种骇人的剑气。失魂剑的威力在于让别人失魂,死于非命,是剑中急攻快打的用法,没想到蓝模平时耽于思索,剑术却也有独到之处。 松云剑气乃是黄山派主学剑法,灵动变化,依个人心性可以得到不同的修为,蓝模刚才那招“有时望见白云高”,便将一招孤傲绝伦的剑法用的杀气逼人。 林则平冷冷一笑,长剑一指,蓝模只觉自己那招剑法向自己攻来,当下急忙收剑。屈怀英等人也是觉得奇怪,不知他为何忽然收剑。 蓝模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难道他会什么邪术不是?于是换了一招“白云千载空悠悠”,此剑招本求无为,难为他能将剑中杀气,遍布四周。 林则平手上微微一动,使的仍然是“镜光剑法”中的一招“明镜何处得秋霜”,蓝模感觉自己攻出的招数又照自己身上击来,当下往后便退。梅千寻说道:“师兄,你只管一剑过去打败他啊!” 司徒霜心想:你以为打败一个比自己功夫高的人那么容易吗?猪脑袋,没看到人家几下就化解了你师兄凌厉的剑气吗? 蓝模心里有点发毛,只因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偏偏又是个才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他心下一横,一招“塞上风云接地阴”,这招是黄山派主攻的招式,在他手上自然杀气十足,惊动草木,掀起狂风。林则平这次没有随便出招,而是用了“皓魄神剑”中的一招“举头望明月”,将蓝模手上的剑逼退。 几招下来,蓝模心里也知道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但是此时已经不能退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去。“直挂云帆济沧海”,“美人如花隔云端”,“万里浮云卷碧山”,……每一着皆是杀气腾腾,欲置人于死地。 林则平展开皓魄剑法,剑无定招,这也是当年碧落仙子创剑招的本意,从有限的剑招中演化无穷的剑法,黄山剑法虽然传了上百年,经多人不断修改,但是在碧螺仙子的剑法下依然逊色不少。 看了一阵,梅千寻也知道师兄断不是这少年的对手,便一抖剑,往林则平身上刺去。梅千寻在江湖上人称“流光剑”,其剑速之快,司徒霜一见之下便也不由佩服。一样在剑招,在她手上明显快了几倍。 梅千寻刚出了一招“白云深处有人家”,便觉那招杀气隐隐的后着似乎是朝着自己身上刺来,当下急忙撤回剑。屈怀英见她也忽然收回剑,心里也觉蹊跷。梅千寻又一招“云想衣裳花想容”,剑翻飞不定,绚丽无比,但威力也非同小可。 林则平改用“天缺剑法”,这是当年冷月仙子所创之剑法,剑招阴柔,本为女子所习,林天螭当年将之改进,并传与林天宸的两个儿子。此时林则平使出来,威力自然非同寻常,冷月仙子的剑法更加无招无迹,令梅、蓝二人相形见绌,只有招架之力。 司徒霜心想:还用打下去吗?简直是不相称! 忽然一阵劲风自身后扑来,只见一个黑影片刻间已经来到三人中间,大袖一挥,一股劲风扑去,将梅、蓝二人击开,黑影继续往前飞,林则平展身上前去追。 黑影忽然转身,一掌向林则平击去,司徒霜在上面可以见到那劲力似轻实重,林则平急忙山身往天上飞去。 梅、蓝二人退到后面,心里都在想若没有人前来,不知被这少年怎么戏弄。 司徒霜见那黑衣人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出掌诡异之极,本来看起来石破天惊的一招,忽然一下劲力全消,本来没有掌力,但一下子突然出现,令人防不胜防。司徒霜想:这招式将力量完全融合在四周,随心所欲,比直接取自然之气用来攻敌的自然剑气又高明了不少。这么高深的掌法,江湖上好像没听说过,往往在敌人最不能料到的时候,四周所有的力量都攻了过来,一招毙命,全身上下根本不可能见到一点伤口,但是经脉一定尽断,五脏一定震裂,而且这个人死的一刹那一定很奇怪于自己为什么会死去,所以一定面带诧异的神色。 想到这里,她不由暗暗担心,因为刚才梅千寻也奇怪蓝模为何会撤剑,但她自己出剑时也不由撤回,可见当局者迷,不知林公子能不能应付。林思夷对我可谓恩重如山,我不能袖手不管。 但是我又能作什么?要对付一个梅千寻也许我都只能刚好打个平手! 她只恨自己没有神仙的智慧和力量。 林则平知道对方内力深厚,招式诡异,若用“镜光神剑”,则他的内力一定足以把自己的剑光幻影击破,反而会损伤他自己的内力;因此只有用“天缺神剑”,连绵不绝的攻击。 司徒霜见二人越斗越厉害,风声都快把耳朵震聋了,当下长剑一伸,纵身往下跳去,一招“万象缘起”,向黑衣人刺去。剑刚一动,一股巨力已经扑了过来,林则平急忙伸手抓住她,往后便退,一直退到树上。 黑衣人哈哈大笑说:“好小子,功夫不错。” 林则平放开手,司徒霜站在树上,心里还在发抖,只听林则平说:“你就是屈怀刚?”黑衣人说:“不错。你是何人?” 林则平说:“好,我要同你决战。” 屈怀刚大笑说:“好,你够资格,说,怎么个比法?” 林则平说:“如果我败了,我这一生,不能进入江湖,若违誓言,有如此石。”他手上一动,一块石头已经无声无息的化为灰末,随风飘散。 屈怀刚爽朗的说:“好功夫。小兄弟,你也不必这样吧。” 林则平继续说:“如果你输了,你这一生,也不能越过龙山,灵教教众,也不能进入川蜀半步。屈教主,你可有胆一试?” 屈怀刚正色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以为我堂堂灵教教主,会因为你一个急于成名的小子而押上我灵教的前程?” 司徒霜说:“你明显是怕了。” 屈怀刚说:“不错,我是怕了,我有这个必要吗?小兄弟,你的功夫不错,要说胜我,也不无可能,所以,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梅千寻说:“其实是怕伤了你的自尊!” 司徒霜急忙大声说:“你懂什么,什么自尊,你看你刚才手支脚绌那个狼狈样子,那才伤自尊,你脸皮真厚,红都不红一下。” 梅千寻不甘示弱的大声说:“刚才是谁才出一招就给打下来了,你脸皮倒不厚,吓得白了,和死人差不了多少,丢人!” 司徒霜大声说:“你说谁丢人了,两个打一个都打不赢!”梅千寻大声说:“是啊,比你帮倒忙的好,怎么了,没用的东西。” 司徒霜冷笑说:“谁没用了,三更半夜的去找人家男人,那才没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人家都不会要你!”梅千寻大声说:“你懂什么,我乐意,像你躲在树里见不得人,我们是正大光明,怎么了,丢人吗?这年头最丢人的就是没本事,像你那样。我长这么大了,还没有偷偷摸摸的干过什么事情,恶心!” 司徒霜怒说:“谁偷偷摸摸了,人家男人还在这里站着,刚才是谁缠着人家偷偷摸摸了,后来来了人,就又要走,你不是要看月亮吗?看男人还差不多,你才恶心。” 两人大吵了起来,简直比刚才比剑还要激烈。 屈怀刚忽然大声说:“好了,不要吵了!”两人还要再说,林则平对司徒霜说:“再吵人就来多了!”司徒霜心里一时气不过来,说:“我怕她不是,就是要骂这个没人要的贱人,你看她还以为自己高贵得很,长得就是个下三流的角色,看了简直要倒八辈子的霉。” 梅千寻大叫起来,“谁说我没人要,要的人一大堆,数都数不过来,你才没人要,长得和东施简直是一模一样,那才叫好笑,你这样的人连自信心都没有,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司徒霜得理不饶人,大笑说:“哈哈,数都数不过来,你不是人尽可夫吗?人尽可夫,人尽可夫!”梅千寻大叫着:“东施效颦,东施效颦!” 林则平拉着司徒霜的手,说:“你看下面。”司徒霜一看,下面已经来了不下数十的教众还有武林人士,她和梅千寻都呸了一口,不再说话。 屈怀刚大声说:“好了,你们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到这里来。” 司徒霜看人退去了,便和梅千寻比着谁恨的时间长。 屈怀刚说:“二位,既然来了,不如下来,咱们有话好说。” 林则平落下地来,说:“屈教主,这场比武你必须进行,否则,你将名誉扫地,即便以后你成为一方霸主,也不能洗脱你今日的耻辱。” 屈怀刚说:“小兄弟,你想问题太简单了,人一生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耻辱,只要最后能成就功业,耻辱不算什么。为了灵教,我不会答应,我甚至可以用我的命和你来赌。” 忽然听到有人说:“教主,不要理他们,这位公子我不认识,但是这个女子,我是认识的,不是个好东西。” 只见屈怀柔怒冲冲的走来,司徒霜冷声说:“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屈怀柔冷笑说:“司徒霜,到了这里,你还想离开吗?想象一下,我怎么折磨你,让人你不是人,不是鬼,让你求生难,求死更难!” 梅千寻说:“对,让她变成一头猪!” 司徒霜怒说:“两个不是人的妖精,我总有一天会扒了你的皮!”屈怀柔说:“你别高兴,我们已经抓住了你们的佟大使,我想,你会束手就擒的!” 司徒霜正要骂,忽然全身一抖,颤声问道:“你说什么?”屈怀柔说:“你以为灵教如此不济?广灵宫也是人人可以闯的吗?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司徒霜心里大乱,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拔剑说:“快放了我佟大哥!” 屈怀柔笑说:“可以啊,你走过来,让我捆住你,马上就让人放了他。”林则平一把拉住要过去的司徒霜,说:“小心有诈。” 屈怀刚说:“我可以告诉你,小兄弟,没有诈,灵教不是那么容易让人进出的,我想一定是有人要你送死,所以让你进入灵教找我比试。不错,他以为非灵教教众入广灵宫者死,你武功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整个广灵宫布下的天罗地网。我想,这个人一定怕你坏了他的大事。”林则平摇头说:“胡言乱语,我试试你们灵教的天罗地网!” 屈怀刚说:“我是个惜才之人,兄弟这身武功,来得不易,我不想伤你。不过,你要试试我的阵法,我会让你如愿。”司徒霜忽然想到谭指云来,心想难道这里面也布下了阵法吗?那一定不是很容易对付的。 她正要告诉林则平阵法的事情,屈怀柔笑说:“怎么样,你还不信。我让你看一把剑。”司徒霜一眼见到她手上的剑,不由方寸大乱,脱口说:“他在哪里,让我见他!”屈怀柔笑说:“好!” 只见一群人押着佟泽和余平过来,司徒霜激动的说:“佟大哥,你……”屈怀柔说:“佟泽,你走,她留下,你说这交易还可以吧?”佟泽看着司徒霜,努力的才说出两个字,“霜儿!”司徒霜冲了过去,一剑便向屈怀柔砍去,屈怀柔山身让开,软鞭一下子搭在佟泽脖子上,说:“你再动!” 司徒霜手里的剑一下子掉到地上,林则平飞身过去拉着司徒霜,说:“我们快走,回头想法子救人。”司徒霜一把手推开林则平,哭着说:“这里面有厉害的阵法,或者你可以离开,……”林则平说:“我一定能离开,这是‘孔明七灯阵’,难不倒我,别给他们骗了,这里奈何不了我,快走。” 司徒霜回头说:“救他好不好?” 林则平摇头说:“我真的救不了,一个灵教教主,就可以挡住我,这段时间,他们足以伤了你的朋友!”司徒霜忽然抬头说:“屈怀柔,你是武林中人,一诺千金,说话算不算数!”屈怀柔说:“一言九鼎!” 司徒霜看着佟泽,说:“好,我答应你。”她走到屈怀柔身前,屈怀柔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对身后人说:“放人。”司徒霜看着佟泽和余平离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屈怀柔笑说:“人是放了,不过能不能离开,我就不知道了!”林则平说:“七灯者,七灯主阵也,毁七灯则阵势全无。你信是不信?”屈怀柔没有说话,屈怀刚说:“小兄弟,我说过,我不为难你,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你是受人利用。” 司徒霜看着佟泽离去,心里忽然有些酸楚,有些失落,佟泽一句话都没有说,或者是他太过羞愧,或者是他心里有太多的话不能说给许多人听,或者是他已经在想着怎么救自己,或者…… 司徒霜再抬头时,佟泽三人已经离开。 梅千寻大声说:“好,我今天要好好收拾你,神女,我们想个什么法子?”屈怀柔说:“我自然有我的想法。”司徒霜心里恨恨的说:“两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司徒霜被人带到一个小房间里,只有梅千寻和屈怀柔在身边,梅千寻冷笑说:“把她的嘴捂上,我要好好的骂她一次!贱人!”司徒霜怒说:“要不要脸,丢人!”屈怀柔冷声说:“梅小姐,你也是出生名门,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咱们灵教待客,怎能如此无礼。我要用灵教最好的东西来款待我的客人。” 梅千寻激动的说:“什么,你还款待她?神女,你可真能忍。”屈怀柔对司徒霜淡淡的说:“我当然能忍,已经忍了好久,那团怒火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在我的心里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司徒霜冷声说:“佟大哥有一天会为我报仇,一定会的。屈怀柔,你别以为我会怕你!”屈怀柔阴冷的说:“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司徒霜,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吗?你们中原,不,每一个女人最要命的就是两样东西,美貌和贞洁,我要让你在灵教失去这两样东西,而且还会很痛苦,很可怜,很缓慢,很难受的失去,你想象一下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不错,我就是希望你生不如死!” 司徒霜愤怒的说:“贱人,不得好死!” 梅千寻面色发白,颤声说:“神女,这样会不会太……太可怕了!”屈怀柔哈哈大笑说:“一点都不!梅小姐,你可以在一旁看着,我如何折磨这个一点本事都没有的女人!” 司徒霜心里忽然变得平静,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激动和恐惧,而是从容的说:“灵教神女果然是灵教神女,说话处事,果然阴狠毒辣!” 梅千寻说:“我……太晚了,我要回去休息。” 屈怀柔冷笑说:“走吧,要获得复仇的快乐,就要能够拥有一颗博大的心。” 司徒霜冷声说:“错了,是一颗狭隘的心!”她心里已经想好了,与其受这女人的折磨,不如死了的好,当下猛一发力,但穴道被封,根本不能使出半点力道。 唯有的就是传说中的咬舍自尽,不知道行不行! 屈怀柔忽然伸手在她嘴边一点,说:“你现在连嘴也动不了了,好好想想你无边无尽的痛苦吧。”司徒霜闭上双眼,头中慢慢的开始成为一片空白。 忽然脸上被屈怀柔啪的一掌击了过来,她睁开双眼,只见屈怀柔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对身后使眼神,说:“我已经叫了灵教最没用的弟子来伺候你,司徒霜,你等着去死吧!”司徒霜恨恨的看着屈怀柔,只见她身后站着一群丑得可怕的男人,心里几乎快吐出来,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一种锥心的疼痛。 屈怀柔正在说着话,忽然外面一阵吵闹声传了过来,接着几个人影冲了进来,只听似乎是飘儿的声音在说:“你敢伤我们三宫主,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屈怀柔回身冷笑说:“小妖女,居然能闯到这里来,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司徒霜看到南宫继和薛冰已经同渺儿、飘儿、如儿、冰儿奔了进来,薛冰手上一抖,呼的一下,将一群男人扫向两边。南宫继抢过去拉住司徒霜,屈怀柔软鞭打来,南宫继急忙护住,屈怀柔急忙撤回软鞭,说:“南宫继,你真要和我作对!” 南宫继霍然站起身来,说:“你这个灵教的妖女,你邪恶的内心怎么能够和我相提并论,我心里恨你,看不起你,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一样看不起你!”屈怀柔气得浑身发抖,说:“南宫继,你给我听着,没有一个女人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我不能这样等你一辈子,我是灵教的神女,我可以为你放弃,但是我不能什么也没有。” 南宫继说:“你可以拥有灵教,告诉你,我不会喜欢你,天地变成混沌,万物停止生长,我都不可能会不恨你!” 屈怀柔怔怔的站在那里,对着司徒霜发疯了的一样说:“有本事你不走啊,让你的没用的胆小的可恶的佟大哥来救你,为什么要让他来救你!” 薛冰挥手击退几个灵教教众,冷冷的说:“救她的是谁不重要,屈怀柔,我告诉你,我不许任何人伤害我妹妹。”屈怀柔哈哈笑说:“原来是冰珀宫主,怎么,男人都玩腻了,来灵教寻欢作乐不成?怕你妹子抢了你的男人!” 薛冰平静的说:“说吧,心胸狭隘的女人!” 屈怀柔冷笑说:“我可不像你,心里能够装下一千一万个男人!”薛冰伸手解开司徒霜身上的穴道,说:“咱们走!”屈怀柔大叫着:“我不会罢手,司徒霜,我们已经成了敌人,你如果再落到我的手中,有本事你不要别人来帮你。你越来越欠南宫继的,越来越欠他的,你欠的越多,你的心就越不能安稳!” 薛冰对飘儿说:“趁屈怀柔现在心神不定,我们赶快走,否则她一旦调兵遣将,我们就不能离开了!”飘儿一面说着好,一面听到屈怀柔大叫着从里面冲来,软鞭向司徒霜头上大去,南宫继飞快的扑了过去,抱住司徒霜,屈怀柔手中的软鞭无力的落到地上,苍凉的声音连同屈怀柔近乎咆哮的哭声在夜空里忽然间动人心魄。 忽然听到屈怀刚的声音说:“起来,灵教的人不能哭,杀了你所有的敌人,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屈怀柔摇头哭说:“不可以,我不能。”屈怀刚说:“我替你!”他展身飞上前去,屈怀柔忽然大叫一声:“教主不要!” 屈怀刚临空回身,屈怀柔说:“我要好好想想,让他们走!”屈怀刚来到屈怀柔身边,说:“能不能离开,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薛冰带着诸人走了一阵,忽然说:“谭指云一定就在附近,这阵法有变。”南宫继问:“怎么办?”薛冰急忙说:“这是‘七灯阵’最厉害的杀着,灯火之力疯狂的累积,会把人活活烧死!居然会布此阵,可惜我学得不精,你们跟在我后面。” 走着走着,薛冰叹说:“此阵的厉害之处远不至此,怎么办?现在热力已经开始酝酿了。”司徒霜也感到一阵热力袭来,叹说:“都是我不好。”南宫继忽然说:“没什么,最多是个热死而已。”薛冰回头对南宫继说:“不可以,我们都不能有事。” 她一面焦急的看着四周,忽然一个人似乎从天而降一样的下来,对薛冰说:“姑娘跟我来。”薛冰脸色一怔,说:“梅千凌,你来干什么?”梅千凌说:“别说了,快跟我来。”薛冰跟着他,果然一路都没有什么热浪,心想他怎么会如此好心。 不久离开广灵宫,薛冰走在前面,对身边的梅千山说:“你为何要救我们?”梅千凌喔了一声,说:“我,姑娘,自从一见到你,我就……”薛冰冷冷的打断,说:“不要说了。我已经对这样的话不感兴趣。梅少侠,后会有期!” 司徒霜等人跟在后面,梅千凌怔怔的站在原地,低低的说:“后会有期。” 此处离龙宫倒也不远,到了洞口,薛冰拉着司徒霜到一旁说:“你难道不知道谁对你好吗?”司徒霜没有说话,看着远处的南宫继,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薛冰说:“其实我以前的生活很荒诞,很可怕,每当想起来,我都很后怕,而且我还害死了我们的母亲,我罪大恶极……”司徒霜哭着说:“姐,你别说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薛冰叹说:“南宫公子听说你有事,马上赶来要我帮他救你,他不知道你是我的妹妹。以前我教他弹琴,他说他的心上人的时候,我心里不知有多羡慕那个女孩,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却觉得她好悲哀。” 司徒霜听着风声悠悠的传来,叹说:“也许,我要慢慢的才能回心转意。”薛冰叹说:“回到他身边,离开佟泽的梦想,他为了成为盟主,什么事情都能作。” 司徒霜跟着薛冰来到南宫继身边,南宫继说:“司徒姑娘,你就留在这里吧。”司徒霜也不知为什么会问:“佟大哥怎么样?”南宫继说:“受了点伤,没事。”司徒霜急忙说:“我得回去看看。” 南宫继缓慢的说:“那……我陪你回去。”薛冰说:“南宫公子,你要好好照顾我妹妹,不能让她到处乱跑。”南宫继点头说:“我会尽力而为。” 薛冰对冰儿说:“你送送他们。” 司徒霜和南宫继离开了龙宫,冰儿忽然说:“三宫主,你和南宫公子干脆到我们冰珀宫来,虽然我们目前有恶门这个敌人,但是我想这个误会一定能够解除的。”司徒霜问:“什么误会?”冰儿说:“二宫主怎么可能忍心看我们这么受罪,她已经告诉了我,是生死门的人嫁祸于她,江湖上盛传恶门十三少喜欢冰珀宫主,但是冰珀宫主偏偏不喜欢十三少,于是将他杀了,生死门人众多,人言可畏。但是我想,龙掌门一定会想明白的。” 司徒霜说:“这个时候,我本该帮助她们,可是我却离开。”冰儿说:“那就回来,不用怕,二宫主在练冰珀掌力,大宫主的功夫虽然是不如以前,但是还是可以挡一阵,恶门此来一定要些时间,不如回去,总比陷入太平盟和灵教的战争好,” 司徒霜叹说:“冰儿,我也想这样,但是这样我心里会很难受,你不知道难受的滋味,一个人应该怎样作谁都知道,可是他真正作下来的却是他心里最想作的。我已经不能控制我自己,我希望自己会改变,会成为一个敢作敢当的人,但是我常常让自己失望。” 冰儿叹说:“那是因为你们在江湖上走动的日子多了。不像我们,心里面没有什么取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不过,老宫主以前说过,等你在江湖上走了一圈,你就知道所谓的一切执着和追求那么不值一提。” 司徒霜想着这句话,在她始终想象不出那种走完人生路忽然回头的感觉。 一个人毕竟要走很多弯路,尽管在走的时候不断有人提醒,说你千万不能这样走。 回到营帐,冰儿便告辞了,南宫继说:“早点休息吧。”司徒霜急忙去找佟泽,只见车凌在一旁照看着,她小心的来到旁边,车凌说:“已经睡过去了。”司徒霜同车凌出来,问:“是怎么回事?” 车凌说:“佟大使刚回来,就晕倒在营帐门口,是南宫校尉发现的。”司徒霜点头说:“伤得重不重。”车凌说:“是阵法中的热力所伤。一时还不能断定,不过,连林少侠都还没醒过来。” 司徒霜心里想:看来灵教的确是很凶险,佟大哥若是能够全身而退,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车凌说:“你早点休息吧。”司徒霜回去坐了一阵,心里还是不放心,来到佟泽的帐外,见里面没人,便缓缓来到他跟前,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只听他嘴里有些细微的叫着什么,听久了,才能勉强分别出来是两个字,“霜儿”。 司徒霜心里忽然一阵莫名其妙的感动,整个人似乎都完全融化了。 忽然外面一阵风声传来,司徒霜抬头一看,一个黑影向自己这边冲来,剑光霍霍,向她头上砍去。司徒霜急忙在仓促间拔剑,挡了开来。 那黑影身形飘忽,已经一剑向佟泽身上砍去,司徒霜大惊失色,要赶去救已经来不及了。忽然那人啊了一声,倒在地上,司徒霜心里一松,急忙上前护住佟泽。 门帘掀开,车凌已经仗剑而来,那黑影身形一闪,便神剑割破帐篷,冲了出去。 车凌转身问:“没受伤吧?”司徒霜点头说:“幸亏有人相救,不然佟大哥已经……”车凌说:“是吗?我赶来的时候,外面没看到人,什么人武功这么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现身又不被发现。” 司徒霜心里虽然纳闷,但是还是很高兴,毕竟佟泽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车凌说:“我在这里就行了。你刚回来,快回去休息。明天十八神箭手到了,他们就不能轻易进来。”司徒霜还没说话,便听得外面有人说道:“什么人!”接着有人说:“在下林思夷,拜见太平盟左路大使。” 司徒霜急忙出去,只见林思夷和易柔站在月光下,依然那么衣袂飘飘。 易柔见了司徒霜,急忙问:“平弟在哪里你知道吗?”司徒霜点头说:“知道,车大哥,带我们去吧。”车凌带着二人到了另一个帐篷,只见林则平面色赤红,昏迷未醒,躺在床上。易柔说:“灵教有这么厉害吗?居然能够伤到平弟!”林思夷说:“别管那么多,先带他回去。不然来不及赶回家了。” 司徒霜见林思夷背上林则平,三人离开营帐,心里也想:林则平这么高的武功,怎么可能伤得比佟大哥还严重。一定是他为了保护佟大哥才如此! 车凌说:“这位便是号称天下第一剑的林公子?”司徒霜点头说:“他剑术的确很高。”车凌忽然叹说:“剑术太高,名声太大,有时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司徒霜心里想着这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过了几日,余平和佟泽都醒过来了,司徒霜整个人也似乎经历了由死到生的喜悦。佟泽不顾车凌的劝告,依然把十八神箭手的到来,作为一次攻打灵教的机会,同林生等人作了详细的安排。 南宫继每次远远的看着司徒霜,心里总是有许多话,但却总是说不出口。 其实一个女人要是遇到一个整天在那里张望着她却没有上前表达的男人,那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不是这个男人不够勇气去表达,而是这肤浅的表达根本不能表示出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爱意。 爱是什么,该怎么表达,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方式,一个人选择了相信某种方式,也就注定了他在爱情上最终的成功还是失败。 如果一个人相信只有甜言蜜语和激情满胸才是爱情,不敢说这个人不会拥有爱情,他至少不会拥有幸福。 司徒霜就是这样一个人,觉得爱情能让自己的心充满活力,觉得爱情是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其实所谓的心有灵犀不过是自己强加的一个谎言而已,一个人心里想什么,你即便知道,那也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了解。 夜色如水,司徒霜来到佟泽的营帐里,佟泽正在看着什么,见她来了,忙收好。司徒霜问:“你在看什么?”佟泽笑说:“是一些史书,我想看看历史,看看过去。”司徒霜笑说:“以古喻今,这是很妙的法子。” 佟泽说:“是啊,武林和社会其实是一样的,群雄纷争,大家都想从中得到好处,而且是越来越贪婪,是啊,得多少,也没有人有一个标准,更没有人可以限定,所以,大家不厌其烦的想得到更多。” 司徒霜点头说:“所以天下就会一片混乱。” 佟泽说:“聪明的君王,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标准,让天下人都能够满足,这不是一句简单的以‘知足常乐’作为教化能够实现的。霜儿,你知道为什么天下事,百年必有一乱吗?”司徒霜摇头说:“我当然不知道。” 佟泽叹说:“在一个王朝刚建立的时候,得到权力和财富的都是以前没有或比较少的人,因为那些拥有权力和财富的人都给杀死了,换句话说,活下来的人在原来的基础上得到了更多的财富,只有这个时候,世上的人才能共同在世上得到比原来更多的财富和权力,刚才我不是说过吗,每个人都想在这世上得到什么,却没有一个标准或限定,但是目标是有的,那就是比原来更多就行了;只有在这个时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同心一气,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但是随着日月的累积,人都想从世上得到更多,那些以前已经被分到每个人手上的财富和权力是不会增加的,所以,就会互相的争夺,结果,财富和权力,逐渐又到了不同的人手上,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人就形成了不同的阶层,再也没法从一个阶层来到另一个阶层,所以,必将有一种猛烈的手段,将这些财富和权力来一个和以前一样的分配,把那些杀死的人手上的权力和财富重新分配,于是这世上又安定了几百年。” 司徒霜听得有些混乱,说:“你说的倒是很对,挡财富和权力无法正常分配的时候,就会天下大乱。换句话说,当社会已经不能为每一个人增加财富或者权力的时候,社会就会改变。” 佟泽说:“现在的武林也是如此。” 司徒霜说:“难道,各大派……” 佟泽说:“以前是没有这么多大门派的,大宋一统天下的时候,武林也在那个时候形成了南北十三邪派和十三正派的局面,已经将近百年了,小门派要逾越大门派,江湖游人想成为大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武林将有一场惊世浩劫!” 司徒霜说:“佟大哥,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个拯救众生的人,武林会在你的手里,每个人得到自己的财富还有权力,人人安居乐业,不再仇杀,不再惨死。” 佟泽笑说:“霜儿越来越懂事了。不过你佟大哥可没这本事,江湖事江湖人自己作主啊,我只不过替他们张罗一下而已。” 四十八回:风雨突来黑云聚 烟火还燃红旗烧 司徒霜说:“你真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佟泽说:“明日我们要去攻打灵教,这次胜算当然不大,我们只是想伤灵教的锐气,让他不断招兵买马,我们的人就会混入其中。”司徒霜说:“佟大哥,你不怕他们……” 佟泽笑说:“不会,他们都是武林中备受欺侮的江湖剑客,都希望建立一个祥和的武林,这是他们共同的愿望,但是,也有人会改变主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我自然会有办法知道他们是否已经背叛了太平盟。”司徒霜点头说:“那就好。” 佟泽继续说:“所以明天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我想这次肯定会很凶险,上次我也险些没能离开,不然,……不然,我怎么也要纠集人马,前去救你。” 司徒霜心里根本没想过这事,当下说:“佟大哥,我还是想和你一起,我想,这次是去大战一场,对付一般高手,我还是可以的。” 佟泽摇头说:“你……这不行,一定不行。” 司徒霜笑说:“求你了,我不是你们太平盟最好的朋友吗?佟大哥,你就答应我了!”佟泽无奈的说:“小滑头,好,不过,不能乱走。” 司徒霜急忙回去收拾兵器,并多带了几枚飞刀,然后在身上绑了一点兵士穿的铁甲,以作防身,连睡觉都想着如何用力的和人拼斗。 司徒霜从来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攻打过任何门派,一行人浩浩荡荡足有上百,她心里想:这和攻城略地有什么区别? 队伍里面有原友清的十八神箭手,也有独孤云和苗锋的朋友,还有佟泽和林生以前安排在这里的人手,想来和灵教对敌,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渐渐接近灵教地界,佟泽说:“大家小心,灵教一定事先有了准备。”司徒霜小心的看着周围,这一带就在崇山峻岭之中,随时都有可能有埋伏,但是很奇怪,这一路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司徒霜都不敢呼吸了,因为这气氛实在有点不大对劲。佟泽忽然举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只是说:“原地不动,我上去看看!”他展身飞上一株松树,站在松巅之上,四处看了一阵。这才跃回马上,说:“灵教一定知道我们不会怕什么埋伏,而布阵也非易事,所以要和我们来一次公平的决斗。这样更好!” 一行人缓缓向前驰去,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忽然之间,一阵大笑从前面传来,只见一群苗人女子抬着轿子,那轿子如同一只展开双翅的凤凰一样,绚丽多彩。 轿子中坐着一个人,司徒霜认得,是屈怀刚。 屈怀刚笑说:“太平盟贵客光临,有失远迎。” --奇@ 书#网¥q i & &s h u & # 9 9 &. c o m-- 佟泽骑马上前,说:“灵教教主,果然非同寻常。” 屈怀刚说:“为什么来攻打灵教。佟大使,我知道你很有本事,能够把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说成穷凶极恶,同样也能够渲染得惊天动地。你们中原人一向师出有名,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佟泽笑说:“教主应该知道,你的心想着天下,不错,今日佟某这一站,的确是为了天下,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可以存在,就是不能存在如同你们这样只知道危害众生的人。” 屈怀刚哈哈大笑说:“危害众生,佟大使,此言过重了吧。”佟泽摇头说:“屈怀刚,你知道吗,按我们中原圣贤的遗训,你有五大罪状。你指使教众屠杀众生是为不仁,你出卖朋友暗藏杀机是为不义,你笼络百姓背叛大宋是为不忠,你蛊惑人心扰乱武林是为不智,你出尔反尔是非颠倒是为不信!你说这够不够?” 屈怀刚大笑说:“还以为有什么高论,原来不过如此。好,姓佟的,我既然已经这么下流,我也就不客气了。你今天来,我非常的欢迎,虽然你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会的小头目,灵教一样会小心应对。” 话毕那几个苗女已经将轿子缓缓抬着向后驰去。 司徒霜看着佟泽,佟泽说:“继续往广灵宫前行。” 忽然间一阵风声传来,一排飞刀如同风卷残叶一样扑了过来,原友清喝道:“出箭!”十八神箭手早已拈弓搭箭,一排长箭卷起的狂风,将那排飞刀一下子击退回去,司徒霜只觉见所未见,想连发箭也有这样的威力! 佟泽冷冷的说:“不出所料,果然会利用灵教擅长的暗器。”说时四下暗器连风起,各种各样,如同雨点般从四面八方扑来,林生一面指挥着众人出手相对,司徒霜看着次序井然,显然是事先作了安排的。 她心里想:原来即便是中了埋伏,也能在事先做好安排的情况下,临危不乱。佟泽在她身边说:“这是一个袋子阵法,里面的人如同装在袋子里,寻常人伤害不到。”司徒霜说:“不过,这样我们不就不能离开了吗?” 佟泽说:“本来就没有要离开。现在,冯门和唐门已经到了广灵宫,灵教一定不会想到,我会同冯门结盟。为了摧毁敌人,就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人,灵教毕竟太幼稚了,不知道成就大事要多宽广的胸怀!” 司徒霜心里想:别说是灵教,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也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一招。灵教还在高兴,没想到冯门和唐门已经进去了。虚无不是要劝冯门和唐门吗?他们毕竟不如林则平好说话。现在他们凭借这阵法之力,冯门和唐门打斗,他们却能丝毫无伤,这倒是个好主意。 飞刀铺天盖地,甚至还有更巨大的如石头木棍之类,但是在司徒霜眼里,那些可怜的暗器只是那么的好玩。 在广灵宫里,应该有一场恶战吧。 暗器渐渐少了,逐渐恢复平静,司徒霜心里想:这么容易便让灵教腹背受敌,这次行动太成功了! 忽然一阵长笑传来,只听屈怀柔的声音说道:“一群傻瓜,你以为那些暗器是用来阻拦你们的吗?现在阵势已经成形,你们插翅难飞,佟泽,你上次借用林则平之力,几乎要了他的性命,这次,只怕没有高手给你借用了!” 佟泽大声说:“不要慌,这妖女妖言惑众,实在可恶!妖女,你听着,太平盟今日要为武林铲除败类,你们一个个都在劫难逃!”屈怀柔冷笑说:“好,佟泽,你再往前走几步试试。” 佟泽冷笑说:“妖女,你在激我!”屈怀柔笑说:“你要是不怕,我激不激你,你都要来的,你不是想看冯门和唐门的高手吗?你以为他们的命运能有多好?不怕告诉你,灵教不入侵中原,已经是你们的福气了,还要到灵教来和我们一较高下,让你们来到黄河便死心!”随着一阵渐渐远去的笑声,林子里也恢复了以前的平静,这平静似乎在一刹那间变成了一股死亡前的恐惧。 司徒霜小心的看着四周,她没有尝试过阵法的威力,但是既然能够让林则平也那么就昏迷不醒,只怕自己是万不能闯出去的。 佟泽小心地看着四周,一盏幽幽的蓝色灯光,缓缓向这边飘来。 独孤云急忙策马上前,大声说道:“大家听着,一切听我的指挥,不能随意走动,十八神箭手,护送原友清、车凌向后撤退一百步,原地不动;南山双雄和吴氏兄弟,往西南向去五十步,不能随意离开;东路七人,往西北去八十步,不能离开;西路十五人,向北走两百步,不能走动;前锋十六人,往东南去五百步,不能乱走;后防二十人,往东北走八百步,一定要尽快赶到。快到达自己应该去的位置,别的留下。” 待众人离开,苗锋问:“这阵法能够容身的地方,也就这些了吗?”独孤云点头说:“阵法的缺陷只在这几个方位,不能再多人离开。”林生说:“既然如此,我们来找破解之道。”独孤云四下里看着,那蓝色的灯光依然那么若远若近的飘忽不定。 司徒霜此时完全一筹莫展,看看佟泽和余平,也是冥思苦想,难以想到脱身之策。 林生继续说:“这阵法威力太大,所以灵教众人也不能进入,所以我们可以全副心思来对付此阵。现在咱们应当分散开来,寻找阵法的破绽,但是并不是人人都懂得阵法的奥妙,所以一定要带上不会阵法的人,关键时刻,要能够牺牲自己,保全大家。” 司徒霜一时还没有明白牺牲自己是什么意思。 佟泽点头说:“诸位言之有理,我对阵法略通一二,这样,我带着司徒姑娘,余平,还有何通、何能兄弟;独孤兄精通阵法,带上苗兄,再带三五兄弟,应该能够离开,林兄也可以带上剩下的三四人,咱们回去会合。” 林生说:“好,大家分头行事。” 司徒霜跟着佟泽,小心的走着,谁能想到这美丽的山里,居然掩藏着无数的杀机,何通、何能是两个不爱说话的中年人,司徒霜也不是很熟,因此几个人基本上没有说话。 忽然一阵热风从后面吹来,司徒霜赶到后心一阵的热浪袭来,不由全身发烧,险些跳了起来,佟泽说:“阵法已经产生热力,要尽快找到出路,木生水,水生火,一定要找到产生热力的源头。”话还没说完,已经是热浪滔天,佟泽指着前面说:“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此阵中名为‘水生’之位,一条名为‘火克’,只有一条路上留有生机,现在要试探一下。” 余平说:“我去试一下。”佟泽抓住他说:“不要轻举妄动。”说完脱下外衣,往前面一扔,只见衣服顷刻间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司徒霜心里想:这太可怕了! 佟泽说:“走‘火克’之道。大家跟在后面,不要离开超过两步。”走了一阵,佟泽仔细看了一下,说:“现在又有两条路,何通,用我刚才的方法,试一下。”何通走上前去,脱下外衣,一扔,不知是由于太害怕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衣服一下子掉到地上,他急忙低头去捡——佟泽一句“不要”还没说完,何通的身子已经燃了起来。 司徒霜脸色一下子变白了,知道这阵中只要错了一步甚至半步,都不可以。何能吓得大叫起来,佟泽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不能乱走,我们救不了他,对不起。”何能哭着说:“我们,我哥哥,做梦都想出人头地,看到自己在武林中能够……能够……” 佟泽叹说:“太平盟是不会忘记这些人的,何能,你要记住,你哥哥为此牺牲了自己。”司徒霜想到牺牲,想到了林生所说的牺牲,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佟泽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继续走了一阵,各人头上都是大汗淋漓,司徒霜强自撑着,一点也没有叫苦,佟泽停下来说:“太可怕了,这阵法简直是古怪到了极点,处处都有死的可能,现在有好几条路,我也无法选择,余平,你用外衣试一下。” 余平脱下外衣,轻轻向前扔去,外衣轻飘飘的落到地上,佟泽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何能高兴的说:“是这条路!”他抬腿便走,忽然一下子,整个人成了火人。 一瞬间就化为了灰烬。 余平惊讶的说:“这是怎么回事?” 佟泽叹说:“我们已经到了阵势的边缘,阵势之中,必依定则,阵势之缘,法无定法,已经不能用刚才的办法,现在要么能够离开,就在一百步以外,阵势就会消失,但是,这一百步,就是一百次死亡的机会。” 余平忍住慌乱的心神,头上的汗大颗的往下滴着,问:“怎么办?” 佟泽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在这里自己布下一个七星灯阵,将这里变成阵势的中心,待离开一百步之后,再拆除阵法,就可安然离开。但是,这样必定有一个人会身陷于此。” 司徒霜这时有点明白林生所说的牺牲是什么意思了。 佟泽继续说:“布阵很快就好,余平,你带着司徒姑娘离开这里,我这阵势,一直往南走一百步就停下来,然后你们说一声,我会吹灭所有的灯,你们会感到一阵凉风吹来,你们出去了。” 他折下七根树条,轻轻向阵中移去,一下子七根小树条都已经燃了起来,佟泽往地上一扔,七根树条立刻在四周插好。 余平忽然说:“不行,太平盟不能没有你,我……大使,我……我……”佟泽转头说:“快离开这里,一天之后,我就会在这里消失,你们不用伤心,只要你们继续为太平盟完成改变武林的愿望,那就是你应该完成的使命。” 司徒霜心里悲悲的,忽然想到自己一天之后,不,立即就会失去他,不能见到他,她忽然平静的说:“佟大哥,你不能留下,吹灭这七根树条,我会。你走吧,太平盟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去作,你要为武林带来幸福,武林还等着你。” 佟泽转头看着霜儿,说:“霜儿,我不能这样,我不能抛下你不管。”司徒霜急忙说:“没有,我没有觉得你是在抛下我。佟大哥,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是真的。”佟泽急忙说:“霜儿,你,你快走,这里火势会越来越大,一天之后,一定不能留下,阵中能够容纳的,也就独孤兄安排的那几十人……”忽然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司徒霜急忙蹲下去拍着,一边叫着:“佟大哥,你不要吓我,你要离开这里。”余平也吓住了,蹲下来不断的摇着佟泽,司徒霜忽然说:“余平,你带着他走。” 余平抬起头,看着司徒霜,司徒霜平静的说:“带着他走,我留在这里,走了一百步,你大声的说一声。” 余平有些呆呆的看着司徒霜,司徒霜说:“你要记住,他是太平盟最有本事的人,是武林的希望。”余平点点头,说:“好,好,司徒姑娘,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还有一天,还有一天。” 司徒霜见他背着佟泽慢慢离开,心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只是觉得这便真的是一次永别,从此以后,她会在一个看不到佟大哥的地方。 她看着那渐渐离开的身影,心里充满了各种不同的感觉,这时她想到了那些江湖漂泊的岁月,人生,说长又能有多长,说短,那回忆却能连绵不绝,占据整个灵魂…… 余平大叫了一声,她立即伸手一摆,火灭了,那小小的树条,就这样干枯的站在那里,阵的边缘没有定则,迷雾茫茫,热气腾腾,司徒霜心里想:也许我不能等到明天,也许就在今天,我就会离开这里;即便不是,在这个生不如死的地方,又能怎样? 明天,她希望自己现在能够睡去,一直不会醒来,还是随便挪动一步,葬身火海……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再一次的见到佟大哥,他会来救我吗?在他醒来的时候,他会想法子来救我吗? 他一定会的,佟大哥一定会来的。司徒霜心里狂乱的想着,热气让她的思维几乎变成了一团混沌。 她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走出这最后的一百步,她狂躁的思绪在翻滚的热浪里繁杂的冲撞,这看似幽静的树林其实每一个地方都遍布着死亡的陷阱。 不管踏错了哪一步,都会引火自焚,化为灰烬。 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只剩下一天,她会想什么,在江湖漂泊的岁月,已经使得她习惯于面对生死,更何况,她一向很反感睡在床上等死的人,那有什么意思,自己都能够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她现在也知道了自己将会是什么样子,慢慢的化为灰烬,不知那灰烬是否有意识,也不知那意识是否是自己? 渐渐热浪袭来,她忽然有种冲出去的冲动,冲出去,也许就不会接受如此痛哭的煎熬,这冲动的想法已经在她心里酝酿了好几次,但是她注定不是一个绝望的人,她不在乎会死在何处,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尽管没有一点把握,她的内心深处也会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就是生命的延续,一旦放弃,就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她取出长剑,那是龙涛送给他的一把宝剑,如今人已不在。 她极力的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在难受中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 忽然林外传来屈怀柔的声音,“司徒霜,我告诉你出来的路,出来,我救你一命。”司徒霜心里想:这个妖女阴险歹毒,我一定不能出去,受她所制,我宁可忍受痛苦,也不能忍受她的侮辱。 因此她没有说话,实际上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屈怀柔继续说:“怎么,你的佟大哥抛下你不管了?” 司徒霜冷声说:“不关你的事情,屈怀柔,你永远都不会懂世界上真正的爱情,那是一种牺牲、一种放弃,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这毫无感情的妖女来猜测,在你的眼里,爱不是奉献和牺牲,而是占有和掠夺,而是抢劫和伤害,你不会懂的。” 屈怀柔冷笑说:“你才不懂,你说的是一厢情愿的爱,那是乞求是奢望,我要的是两个人的爱,两个人在一起互相喜欢,互相爱慕,宁愿牺牲,这才是真正的爱,如果是我,我会为他牺牲,但是他必须也在为我牺牲,我不想他死,但是我要真正的爱,关心、想念还有同甘共苦;而不是像你那样傻傻的牺牲,值得吗?让我看你化作烈火,给我一个回答。” 司徒霜冷笑说:“好,你就在外面站着看一天,我会在这里面好好的坐着,让你看个够。你能看见我吗?” 屈怀柔笑说:“看不到,也能够听到你的声音。能告诉我,你的佟大哥是怎么走的吗?”司徒霜说:“关你什么事?”屈怀柔说:“一定是他自己走的,在这个阵法里面,人又不可能晕倒,你试试看,你能晕过去吗?这阵法会让你永远在清醒中保持痛苦,这就是它的厉害之处,他走的时候是不是说会来救你?算了吧,什么回来救你,他能回来救你,就不用离开了,解救你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破了这个阵势,而破阵,当然得进来,你以为他出去一次之后,还会进来再送死吗?那样还不如不出去。” 司徒霜忽然有些呆呆的,忽然大声说:“妖女你不要再说了,我讨厌你的为人,你给我滚!”屈怀柔说:“我要去哪里,倒是很容易,可是你呢,你不行,你永远都不能离开,你会化为灰烬,你会变成任何人记忆里的一块泡沫,逐渐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司徒霜心里只是在想:佟大哥是真的晕倒了,是真的,是真的! 越是想,心里越是难受,她忽然体会到这种无边无际的痛苦,从身体里一直布满整个宇宙,她想大声呼叫,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屈怀柔继续说:“司徒霜,我倒是真有些可怜你,你这么笨,还出来混什么江湖,佟泽是什么人,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能够成为太平盟的大使,你以为他是神仙不成,他懂得利用每一个人,你以为他不是依靠心宗的掌门,能够成为大使吗?你真傻,如果你是法宝寺的掌门,你一定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也一定会加入法宝寺。哈哈哈……” 司徒霜愤怒的说:“妖女,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屈怀柔冷冷的笑说:“我知道,你以为他能来救你,他不怕烈火的焚烧,能够前来救你,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都没有伤害他,然后你们在这个阵法的上空飞翔,自由自在,没有任何人打扰——你做梦吧,奇迹不会发生,你不会活着出来,而且你还会经历烈火一点点的煎熬,一般人在此阵中都等不到那个时候,他们宁可投身火海,宁可一了百了,来个痛快!” 司徒霜大声说着,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妖女,你不要在那里幸灾乐祸,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高兴得很,我从来没有后悔因为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忽然之间,想到自己曾经也是一样雄心勃勃,希望能够借助别人之力,帮助佟大哥壮大太平盟,想到自己对南宫继那么绝情,从来没有给他一点希望…… 她傻傻的想:也许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一辈子一点对不起人的事情都没有作过吧…… 屈怀柔没有说话,而是取出芦笙来吹着,那声音平淡如水,司徒霜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此时的司徒霜难受到了极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开始混乱的意识,极度的热力使她几次希望能够往前跳去,变成一团灰烬。 但是她知道如果投身火海,自己将永远也不能见到佟大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放不下佟泽,总觉得见到他的时候自己整个人都开心,如同来到春风中一样,至少在她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她就已经告诉自己,她真的很喜欢这样一个人,一个很豪放,很俊朗,很儒雅,很精悍,也很风趣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度日如年的司徒霜来说,这时间过得实在是太慢,忽然听到一阵打斗声从外面传来,只听得薛冰大声叫道:“三妹,霜儿,你要是听到我说话了,你就说一声!”司徒霜觉得如同是在梦中,薛冰来了,这是真的吗? 她大声说:“我……我在里面,你不要进来,很危险,没有人可以进来!”薛冰大声说:“你要挺住,就算和把灵教的人全部杀光,我也要让他们解了此阵,救你出来!” 这时只听屈怀柔说:“什么,杀光灵教的人,薛冰,你以为你真有多大本事,先过我这一关再说!”忽然听到南宫继的声音说:“屈怀柔,你同太平盟有什么过节我不管,但是你不能伤害司徒姑娘。” 司徒霜心里忽然一颤,来的是南宫继,为什么佟大哥没来,消息是从佟泽那里传出去的,为什么他没有来!司徒霜感到一种失落,一种还不如当时就去死的失落。 薛冰急切的说:“霜儿你要忍住,我一定会救你,如果我没有扑过来和你一起送命,你千万要支持住。”司徒霜麻木的说:“我会的,我会等着你。姐,你不要管我了,不要管我,……”薛冰大声说:“我当然要管你,你要忍住!” 南宫继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说:“司徒姑娘,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和你一起,至少可以陪着你!”屈怀柔恨恨的说:“你愿意和他一起去死,我偏不答应!”说完伸手便向南宫继身上抓去,薛冰急忙一掌劈过去,掌力所到,虽然已经不能和当日相比,但是屈怀柔仍然给逼得往后一退。 薛冰护着南宫继,说:“屈怀柔,你欺负他不会武功,是不是?”屈怀柔咬牙说:“他总是帮着那个贱人,我要阻止他!”薛冰说:“那我要阻止你!”屈怀柔对着司徒霜这边恨恨的说:“司徒霜,你丢不丢人,要一个身无武功的人来救你,救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困住你的人不愿伤害他而已,你不觉得羞愧吗?” 南宫继说:“屈怀柔,你居然知道羞愧二字,我没想到你的心肠这么毒辣,早知如此,我每次见到你,根本不用对你客气,根本就不应该认识你,认识你,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屈怀柔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不和你多费唇舌,记着,要破这阵法,你是不能进去的,必须找到主阵的人,让他自己破解。”南宫继急忙问:“主阵的人在哪里?”屈怀柔说:“不知道。”南宫继说:“我自己去找!” 屈怀柔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薛冰说:“此阵应该是黄山派谭指云所为,我们的确不能破解,眼下要先找到谭指云,现在已经是日落了,子时找不到人,只怕凶多吉少。” 南宫继急切的看着里面,焦急的说:“我,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薛冰低声说:“我也是,南宫公子,感谢你来通知我,不然,我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佟泽果然是拿的起,放得下。”南宫继没说什么。 司徒霜极力的压制住内心刻骨的难受,心想南宫继和薛冰可千万不能出事,她在里面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当然是很焦急,却又无可奈何,那股逼人的热气,又开始在全身每一个地方肆虐,侵蚀着她的灵魂,吞噬着她的意志…… 薛冰同南宫继绕着小道来到广灵宫外,南宫继问:“你确定他们在这里?”薛冰说:“只能碰运气了,不过我想如果抓到黄山派的什么人也好,他们既然暗里来往,应该也有人住在这里!” 南宫继看着高高的城墙,叹说:“我什么都不会,怪不得,我们的军队总是打败仗。”薛冰摇头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走!”她拉着南宫继,闪身到了楼上,一伸手拍落两个迎面走来的侍卫,几个起落,已经往后花园而去。 只见亭子里夜色如水,一个女子在亭子里画画,三个丫头在亭子边上说笑,薛冰冲到亭子里,问:“你们是什么人?” 那三个丫头中一个白衣女子说:“你是什么人,胆敢打扰我们小姐作画!”薛冰看着画画的人,说:“原来是梅小姐,正好借你一用!”她身形一展,向梅千寻抓去。 梅千寻已经知道身后来人,急忙展动身形,将墨泼来,人已经飘出亭子。 薛冰掌力摧动,身形飘忽,已经追出亭子,两人在亭子外一连交手几招,梅千寻手上一晃,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剑,她出剑甚快,有如风过。 薛冰招式虽妙,但功力已经大不如以前,此时更因心情激动,一时之下,竟难以取胜。梅白衣、梅绿衣、梅红衣三人也拔剑过来,将薛冰团团围住,南宫继在一旁看着,想插手,但四个人在空中飞来飞去,他根本插不上手。 梅千寻出到几十招,口中说道:“看不出你功夫还不错,我要好好的收拾你,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薛冰心里恨恨的,那股恨意忽然之间在整个身体里咆哮起来,使她出招越来越快,渐渐只能看到一团飘飞的白光,忽然之间,几人的剑都已经掉到地上,薛冰手上一动,掐着梅千寻的脖子停下来,大声说:“别过来!” 梅千寻怎么也不知道为何薛冰忽然那么厉害,其实刚才几招拼命,薛冰也已经感到一阵锥心的疼,拼尽全力才得以掩饰。 梅白衣喝道:“快放下我们小姐,否则,我让你……”梅千寻大声说:“都什么时候了,问她要什么,又不是没有钱,快去拿!”薛冰还没说话,南宫继急忙说:“不是,我们不要钱,我们要贵派的一个人,帮我们解除外面的阵法。” 梅千寻松了口气,不屑的说:“这么好办,白衣,去叫谭师兄过来!” 四十九回:龙盘虎踞今胜昔 柔情长绕化无方 梅白衣急忙去叫谭指云,来的人不但有谭指云,还有屈怀英蓝模等人。梅千寻大声说:“师兄,快救我!”蓝模说:“师妹,你放心,我会救你的。你快放了我师妹,我现在还可以饶你一命!” 梅千寻急忙说:“不是你,谭师兄,你快解了那个什么阵法。” 谭指云看着薛冰,平静的说:“不错,你们想了一个很直接的方法,用大小姐的性命,来换你们那么多人的性命。” 薛冰说:“废话少说!快解了阵法之力。” 谭指云说:“你以为我会那么听话?”蓝模急忙说:“师兄,你快点答应啊。”屈怀英看到薛冰,整个心都跳了起来,他缓缓来到前面,说:“姑娘,你放心,我会救你的,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的。” 梅千寻忽然觉得心里很高兴,说:“我,我太高兴了,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屈大哥,我真的很高兴,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屈怀英当然不是关心她,他吞吞吐吐的说:“我……姑娘,我……”梅千寻说:“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不怕,我怎么会怕她呢,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屈怀英转身对谭指云说:“谭大侠,你就解了那阵法吧!” 谭指云手上一动,将南宫继抓在手上,说:“最多一命换一命。姑娘,你管不管他?” 薛冰还没说话,南宫继急忙大声说:“薛姑娘,你不用管我,要他解了阵法,赶快就司徒姑娘!”薛冰有些心神不宁,她当然不能不管南宫继,但是现在一当放了梅千寻,那她就没办法和这一群人争斗了!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不能伤他!”只见屈怀柔慢慢的走过来,对着谭指云说:“放了他。”谭指云看着屈怀柔,说:“神女的意思是?”屈怀柔说:“我要你放了他。”谭指云说:“神女,人是肯定要放的,我与他无怨无仇,不会为难他。” 屈怀柔冷冰冰的说:“要救你们小姐,灵教不会袖手旁观,这个女人要的是救人,杀人对她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她不会这么傻。” 薛冰冷笑说:“我看未必,屈怀柔,你觉得我不会杀人,对不对?”谭指云急忙说:“快点放人,否则,我杀了他!”薛冰看着南宫继,忽然说:“你放了他!”南宫继拼命说:“不要放,不能放,千万不要放,谭大侠,你快点解除阵法之困!” 薛冰依然冷漠的说:“快放人。” 谭指云哈哈笑说:“不错,不错,我数三声,咱们一起放人!”薛冰见他数到三,两个人都是慢慢的将手中的人缓缓放开。 梅千寻身形一闪,来到南宫继身前,一剑便刺,屈怀柔伸手一把抓住长剑,喝道:“你在干什么?”梅千寻见到血从她指尖留下,吓得话都不敢说。 蓝模和谭指云一左一右,向薛冰攻去,薛冰展开先天掌力。这二人一个号称“无羁剑”,一个号称“失魂剑”,都是剑道高手,薛冰一直功力受损,加之刚才和梅千寻对敌之时也费了不少力气,因此不到几招就已经明显不支。 南宫继冲上前去,居然一把将蓝模抱住,说:“快走!快点!”蓝模伸腿踢开南宫继,身形飘忽,又攻了一招“有时望见白云高”,薛冰使出一招“先天无迹”,身形几个起落,来到南宫继身前,一把抓住他,往前飞去。 南宫继急忙说:“你怎么放了她,司徒姑娘怎么办?”薛冰说:“你和她一样重要,没有你,她也什么也没有,真正要救她的是你,不是谭指云。”南宫继望着薛冰,惊异的说:“你说什么?” 薛冰已经飞身来到城楼上,再一跃,来到外面林子里,对南宫继说:“她需要的不是走出七星灯阵,而是离开佟泽。”南宫继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离开的。”薛冰叹说:“那为什么要救她,救一个给人利用的工具,南宫公子,你为什么不能留她在你身边?” 南宫继黯然说:“我很想做的事情,却不一定能够做到。” 薛冰回头看着广灵宫,说:“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应该不会有事的。我要再闯一次。”南宫继说:“小心。”薛冰回头说:“放心!” 南宫继看着薛冰远去的背影,叹说:“为什么我不会武功!”一语未了,只听屈怀柔说:“我为你受伤,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南宫继说:“如果你死了之后还会有感觉,你会知道,我一点都不在乎。” 屈怀柔恨恨的说:“我想问你,她为什么这么好,我只想和你共同呵护我们之间的感情,爱是要两个人共同完成的,一个人就是悲剧,只要你走过来,难道你以为我不会为你改变?你为何不试一试?” 南宫继冷冷的说:“不用试了,我本来就不喜欢你,现在更加恨你,你不要知道为什么,你说过,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去爱,那就是悲剧,你有你的悲剧,我有我的悲剧,只不过,我们看待的方式不一样。我不想把我的悲剧带给任何人,让任何人感到伤心,而你,似乎希望全世界都感受到你的悲哀,似乎希望整个世界为你陪葬!” 屈怀柔看着天上淡淡的月亮,说:“你说的不错,我不喜欢承受悲剧带来的那种感觉,甚至有时候,我宁可让全世界和我一起悲哀,南宫继,你已经铁石心肠的离开了我,而我,也将铁石心肠的留下来,我要让你知道,你会后悔,你会难过,你会比我现在还难过!” 说着泪水如珠,不断滴落。 南宫继没有看到,他只是淡淡的说:“你想干什么,当然可以。” 屈怀柔停住泪水,说:“你救不了她。薛冰现在进去,你以为她可以出来吗?” 南宫继问:“你说什么,薛姑娘武功高强,怎么可能出不来!”屈怀柔摇头说:“她的武功比我高明不了多少,就是黄山三剑客她也对付不了,更何况,你知道吗?‘飓风剑’古俊,还有‘傲骨剑’梅千凌,都在这里面,黄山七剑,已经来了五个人。” 南宫继说:“你们勾结黄山派,不过是想图谋武林而已。” 屈怀柔冷笑说:“错,我们灵教只想在这里安稳的生活下去,你们中原有什么好,山水、气候、饮食,没有一样是好的,我才不想去,但是我要在这里坐稳,你知道吗?每天在这周围的武林人士得有多少,我们当然要小心提防了。” 南宫继说:“我不管那么多。” 屈怀柔说:“你在这里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你还不如在阵外去,说不定,能听到司徒霜临死前痛苦的叫声,也算是个纪念啊。” 南宫继心神烦躁,无法形容。 薛冰来到后花园,此时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她小心翼翼的往北面走着,希望能够看到梅千寻。 后花园里有许多屋子,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辨别梅千寻的所在。 她来到一个院子前面,忽然看到梅白衣从里面出来,她心里想:梅千寻应该在这里。于是越过墙头,轻轻来到窗前。 里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接着一个人影一闪,一道剑光射来,薛冰急忙闪身让开,展开掌力与之相斗。那道剑光凌厉异常,似乎有一股傲然之气在天地间盘旋,将薛冰牢牢的缚住,不到几招,薛冰感到已经很难支持。 忽然那人停下攻势,兴奋的说:“姑娘,怎么是你?”薛冰这才注意这人是那日自己遇到的梅千凌。 梅千凌激动的说:“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姑娘,你找我?”薛冰身形一闪,来到他身后,伸手锁住他喉咙,说:“别动!”梅千凌高兴得几乎激动起来,说:“姑娘,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走。” 薛冰冷冷的说:“你听着,我要用你的命,换我妹妹的命。”梅千凌问:“怎么换?”薛冰说:“让谭指云解了外面的七星灯阵。”梅千凌说:“好,我一定要师兄解了此阵,姑娘,你放心。” 薛冰大声说道:“谭指云,你给我出来,快解了外面的七星灯阵,不然,我杀了你师弟!” 谭指云、蓝模、屈怀英、梅千寻等人已经来到院子里,梅千寻大声说:“你是不是有病啊,怎么专找我们兄妹的不是,现在又抓了我哥哥,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的那个男人呢?我也抓来和你一命换一命。”薛冰说:“我不会笨到再把他带来的,识相的,你还是早点解开阵势,我放了你们公子。” 谭指云不紧不慢的说:“姑娘,这是在灵教,放了人,数十个高手就会攻打进来,你以为,灵教会答应吗?”屈怀英上前说:“会,你放了人,我们会答应的。” 薛冰喝道:“放不放人!”手上一重,梅千凌啊的大叫一声,说:“师兄,你就放了她吧,有什么事情过了再说。”谭指云说:“好,既然灵教的公子也说话了,放人是可以的。”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谁说要放人!” 只见屈怀刚来到院子里,对着众人扫视一番,方才说:“一个小小的冰珀宫主,我真没放在眼上,当年我们约定好了,所以我们才容忍你们在龙宫居住这么多年,可是你呢,你自己找死!” 他手上一动,薛冰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身不由己的往后退去。梅千凌急忙伸手抓住,自己跟着迎上去说:“快抓住我。”薛冰一把推开他,说:“我不要你的施舍。” 梅千凌手上长剑一动,剑光闪动,向屈怀刚逼去。 他号称“傲骨剑”,剑光之中,傲然正气,长贯天地。屈怀刚身形往后一闪,说:“你自己愿意成为他的俘虏,梅公子,你说是不是?”梅千寻说:“一定是这妖女施了妖术!” 屈怀英忽然说:“教主,你救救她妹子吧!” 屈怀刚转过头,问:“你在说什么?”屈怀英说:“放了司徒霜。”屈怀刚晃身来到他身前,说:“你知道作为灵教的南灵公子,你说了什么话吗?如此的是非不分,你迟早会在女人手上送命!” 屈怀英看着薛冰,薛冰忽然说:“不要你们放人,我自己去救。”梅千凌急忙说:“我陪你去。”屈怀英也说:“我也去。” 屈怀刚喝道:“你们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吗?简直是荒唐透顶,一个美丽的女人就可以让你们失去所有的理智!作为一大门派的支柱,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你们不觉得羞耻,我都觉得可笑,总有一天,你们会因为女人而失去你们的一切,包括生命!” 薛冰转头说:“我不是一个需要用我的美色让人替我办事的人。你们再跟上来,我会让你们送命!” 梅千凌说:“我只是想帮助你,我没有别的意思,送命,人总是要把命送给老天,可是我们还那么相信老天!” 屈怀英说:“教主,就算是阵法困住他们,又能阻挡所有的人吗?这一战,是难免的。”梅千寻奇怪的说:“你们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怎么说话好像不是自己人的口气。” 梅千凌说:“你不懂。”梅千寻上前对屈怀英说:“我要和你在一起,救人也行,杀人也行。”薛冰身形一转,已经离开广灵宫,梅千凌和屈怀英也跟着离开,所有的人都飞了出去。 南宫继看着飞转的人群,说:“你不是说她不能离开吗?”说着也跟了上去,在下面追着。屈怀柔身形一转,抓着他的手,说:“你这样能追上吗?”南宫继同她飞在空中,忽然感到她身上一股幽幽的香味传来,在夜空里弥漫开来,散出令人迷醉的味道。 他这才真正的看到屈怀柔白玉一般的瓜子脸,以及明亮的双眸,冷艳的神情,和飘绕的长发。 屈怀柔停在众人后面,只见梅千凌拉着薛冰的手,说:“你要进去,我也进去。”薛冰转头说:“你别傻了,我对你丝毫感觉都没有,我救不了我的妹子,却也不能让她这么孤单的离去。” 南宫继大声说:“司徒姑娘,你不要怕,我来了,我来了!”司徒霜恍惚中听到了说话,但是已经不能很真切的听明白,在她此时的心里,已经只能感到自己身上如同被魔鬼慢慢侵蚀的肉体,以及无边无际的痛苦…… 谭指云说:“你们不要进去,说不定,人已经不在里面了。”南宫继急忙问:“什么,你说她走了?”谭指云说:“也许,也许已经忍受不了痛苦,自行了断了,在这阵法中,没人能够忍受一天的时间。” 梅千凌说:“那你解了这个阵法,让人能够出来,既然他们已经饱受折磨,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谭指云说:“如果他们能够发现几个破绽,也许现在还没有受到丝毫损伤,一个阵法的破绽是很多的,甚至连布阵的人,都没有办法知道全部的破绽。” 梅千凌说:“我不管那么多。”屈怀刚说道:“命令东灵老人,灵教弟子,速到广灵宫。”说完自己转身离去,屈怀柔冷声说:“这妖女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值得这么多人为她拼命。”说完也离开了。 谭指云身形一晃,已经来到空中,大袖一卷,只听砰砰几声,如同爆竹炸开,接着整个林子开始里透出幽幽的风声。南宫继急忙往里面冲过去,只见司徒霜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 他看到她苍白的脸色,还有无力的眼神,痛苦的表情,他觉得心里如同刀在割一样。司徒霜呆呆的看着他,说:“你终于进来了。”说着终于忍不住往地上倒去,南宫继急忙上前蹲下去扶住。 司徒霜说:“一定很辛苦,打了好久,是不是,你一点都不怕吗?要是伤着了,你又不会武功。”南宫继正要说话,她已经闭上双眼,晕了过去。 薛冰看着南宫继将司徒霜抱了起来,人群已经散去,薛冰说:“赶快回去。”正说着,忽然人影闪动,几个人已经向广灵宫而去,南宫继说:“是什么人?”薛冰说:“好像是唐门的身法,应该是被困在阵中了。”南宫继说:“看来广灵宫今夜不安静了。”薛冰说:“快点找个地方休息,她已经太虚弱了。” 南宫继点头说:“先找水。”正要离开,忽然前面人影一闪,几个人拦在路上,中间一个人薛冰认识,正是冯门掌门冯遗孤。 冯遗孤喝道:“妖女,往哪里走?”南宫继急忙说:“大侠,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灵教的人!”冯遗孤说:“我知道,这位是冰珀宫主,好,今日我在广灵宫外,先收拾你这无法无天的妖女。” 说着长剑摆动,已经飞了过来,冯遗孤多年来精心锤炼“自然剑气”,一出手便是连天接地,气势磅礴,薛冰已经心力交瘁,出招已经大不如以前,加上本来功力已经大减,才不过几招,便已经左支右绌,毫无还手之力。 南宫继在一旁看着左右为难,眼见薛冰处于下风,却不能出手相助。正在这时,一个人影一闪,一支弓将冯遗孤手上长剑挡住,只见原友清飞身过来,说:“冯掌门,今天我们不是和冰珀宫有过节,你的帐,以后再算。” 冯遗孤见车凌等人也在后面,便说:“好,收拾你这妖女,易如反掌。”话毕身形闪动,已带人向远处飞去。 南宫继急忙上前,原友清看着司徒霜,说:“好好让她休息一下。”薛冰说:“多谢。”原友清说:“令妹如此对太平盟,实在无以为报。” 南宫继见原友清等人走了,说:“刚才那黑衣姐姐的身法好俊。”薛冰说:“那是箭门的掌门,果然是巾帼豪杰,相逢恨晚。”南宫继说:“不晚,都是年轻人。”薛冰叹说:“要不理江湖中事,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走吧,我们到镜湖边去。” 三人来到镜湖边上,薛冰将手帕沾了水,轻轻在司徒霜嘴唇上抹着,一面问:“你现在只是南宫校尉,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不应该一直留在这里。” 南宫继点头说:“是。”薛冰缓缓说:“其实不管在任何行当,要出人头地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除非你有很大的靠山。所以你要在武林中有所作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官场上,你的前途是很远大的。” 南宫继说:“是,我很早就知道了。”薛冰说:“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在武林中有很多的基础,有了名望,有了身家,也有武功,我和我妹妹都不会离开武林,我们整天希望离开,可是最后又怎么可能离开。难道我们到外面的世界去做一个最普通的人?” 南宫继说:“如果你们不介意,如果你们真的想离开武林,……”薛冰抬头说:“南宫校尉,你应该敢作敢当,你既然那么想带霜儿离开,为什么不开口。” 南宫继说:“我开口也是没有用的,她不会听我的话,她心里没有我,一点都没有。”薛冰叹说:“可惜,可惜我的妹妹没有这个福气。”南宫继叹说:“是我不够幸运。” 司徒霜渐渐醒了过来,看到天上淡淡的浅浅的月亮,一阵风吹来,觉得无比的惬意,她轻轻的说:“你们,你们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南宫继说:“是镜湖。”司徒霜看着薛冰,说:“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我。”薛冰急忙说:“你先休息,等恢复过来再说话。”司徒霜闭上双眼,沉沉的睡了过去。薛冰叹说:“这个傻孩子,实在是太天真了,不知道江湖上人心险恶,什么人能够和你同生共死,能够在你身上得到好处的人,自然会对你甜言蜜语的欺骗。” 南宫继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此时司徒霜心里是什么,在想什么。 薛冰看着司徒霜,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回去拿点解药。”南宫继问:“回冰珀宫吗?”薛冰说:“去灵教,冰珀宫的解药不多,灵教的‘水玲珑’解热毒很好。” 说时已经离开南宫继,走在淡淡的月色里。 薛冰来到广灵宫外,翻上墙头,只见两个人正斗得酣畅,一个是灵教弟子,一个是冯门弟子,从招式上便可分辨,黄山派的人却一个也不在。 她避开众人,来到药房,寻找着药丸,找了一阵,终于找到,她也不由惊叹于灵教藏药之多,心想若不是因为在对付冯门、唐门和太平盟,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得到解药。她刚一出来,便听到梅千凌说:“姑娘,你回来了。”她平淡的说:“刚才多谢你。” 梅千凌说:“姑娘,我……我一直都记得你,你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薛冰冷冷的说:“天上没有神仙,梅公子,你不要以为帮我一次忙,我就会感激你。”梅千凌急忙说:“不,不,我不要你感激,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薛冰呆呆的看着他,问:“为什么?”梅千凌笑说:“不知道,我心里觉得很舒服,真的,看到你,心里真的很舒服。”薛冰冷冷的说:“如果每件事都是按照自己感觉舒服来做,和野兽有什么区别。我不是以前的那个冰珀宫主,所以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事情,没有回报。” 说完飘然而去,梅千凌怔怔的说:“我不要回报,一点都不要。” 薛冰来到城墙上,只见屈怀英同冯杉正在决斗,冯杉的自然剑气,屈怀英的通灵心法,都是江湖上闻名的内功心法,化于招式中,威力颇大,一时二人还分不出胜负,但是看到两边死伤的人数,薛冰知道二人一定有一个会受伤甚至死去。 她多看了一眼,屈怀英一招“心有灵犀一点通”已经快点到冯杉肩上,一当点上,冯杉整个右手就将残废,屈怀英手上一偏,闪身离开,退回到屈怀刚身边。薛冰心里想:便这半招,便可见此人心地之善良。一时又想到几次同他相遇,他清澈的目光和文雅的表情,如同未经世事雕琢过的纯朴的孩童。 薛冰身形一闪,飘然离开。 南宫继见薛冰这么快回来,心里也高兴了,看着她喂她吞下药丸,便问:“你们是不是要收藏很多药?”薛冰说:“江湖各派争斗,难免损伤,如果有灵药医治,会大大增强一个门派的实力,同时最大限度的保护本派中人,别人也愿意投靠这个门派。灵教的药很特别,苗人生在一个草药的国度,他们有很天然的精通于治毒和治伤的本领,这也是有人想占有灵教,有人想拉拢灵教的原因。” 南宫继点头说:“我以为只有军队才需要采办药材呢。”薛冰说:“我也以为只有武林中才这么需要伤药,你不在这个地方生活,当然不知道这个地方的规矩。” 南宫继问:“要多久她才能够醒来?”薛冰说:“不用两个时辰,她就能够完全恢复,神奇吧,刚才我只想救她,救出来都忘了在灵教取点解药,人都是这样,有了这样,就想那样。”南宫继点头说:“很难知足,我认识许多人,他们已经享尽了荣华富贵,却还不知足。”薛冰笑说:“世上一共就这么大,只有这么多东西,哪能个个都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大家会抢的,不多准备一点,就会到别人手上去。” 南宫继说:“有的人甚至为此送命。” 薛冰说:“所以你在这里得不到什么,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得到你有可能得到的东西。”南宫继看着司徒霜,只见她睡得很甜,心里也觉得舒服。 月亮渐渐的西去,黎明前一般都有点漆黑,而这一天格外如此,也许是因为一些死去的灵魂。 湖边传来快马飞奔的声音,人影匆匆,往前面奔走,薛冰看着奔去的人,叹说:“又是一场大战,看着一个个的人,就这样在眼前比斗,一个个的离开这个世界。” 南宫继问:“谁赢了?”薛冰说:“看谁的元气伤得多,然后看谁能找到更多的弟子,这样至少西南武林盟主的位置,不是灵教的。”南宫继说:“太平盟的人也该离开了吧。”薛冰说:“最好不要碰上,别管那么多。” 正说着,只听司徒霜轻轻的说:“佟大哥,佟大哥……”薛冰叹说:“真是一个傻孩子。”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司徒霜缓缓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南宫继的怀里,急忙起身来,说:“我还没死。”薛冰说:“快差不多了,要不是南宫校尉,我们都不知道。”司徒霜点头说:“原来如此。” 他们三人缓缓离开,薛冰带二人到茶馆里吃了点点心,司徒霜问:“那阵法好像破了,是不是?”薛冰说:“是,你在阵里不知道,南宫校尉差点为你送了命。”司徒霜看着南宫继,说:“其实你不用这么拼命。” 南宫继笑说:“没有,是薛姑娘救了你,我哪里有什么能耐。现在好像已经打过了。”司徒霜点头说:“终于还是打了,这样正好如同佟大哥所想的一样,其实不用打赢,只要伤了他们的元气就是了。” 薛冰说:“霜儿,你怎么这么想,你不是武林中任何一个门派的掌门,他们打来打去,对你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司徒霜笑说:“你知道吗,有一天,佟大哥得到整个武林,整个武林就得到了平静,安详,幸福的生活。”薛冰说:“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根本不可能,没有一个人能够让武林恢复平静的,因为每个人都想从武林中得到最大的利益,然后,离开,武林不是一个游乐和生活的地方,甚至外面的世界,也是一样残酷,霜儿,你应该明白,世上不是天上。” 司徒霜笑说:“你看你,算了,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薛冰正色说:“我不想你去用性命来换回一个证明,我们在一边看着好吗?”司徒霜说:“我喜欢感受拼搏之中的乐趣。”薛冰说:“你得到了什么?” 司徒霜说:“人不要这么庸俗,佟大哥为了武林,也没有这么多考虑啊!”薛冰说:“你要明白,他牺牲的是别人,别人的性命,别人的幸福,而不是他自己,他一直都好好的活着,他最担心的事情,也不过是没有人替他送命,最多是何时能成为一个大派的掌门人,号令天下,最多就是这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不明白,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 南宫继说:“也许,佟大侠真的是为了天下,也许……。”薛冰斩钉截铁的说:“没有也许,世事本来就只有一面,霜儿,我不能要求你去干什么,但是我不想你后悔,你想想,是谁在利用你,是谁在害你,是谁在救你,谁在关心你。” 司徒霜说:“我有什么好被别人利用的,我又不是武林高手,也没有钱,也没有权力。”薛冰说:“利用一个人是因为会让自己少费力气得到想要的东西,或抱住自己要留下来的东西,不是一定要是武功、金钱,说不定是名誉,说不定是感情,霜儿,你要冷静,你要好好的想一想。” 司徒霜摇头说:“人生有那么多事情,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我不想,心里觉得舒服就行了。”薛冰说:“你知道吗?为了心里舒服,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不和你说这么多,一个人总是会走很多弯路的,只有在他走过之后,他才会明白,已经后悔莫及了。”司徒霜说:“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回去吧。” 南宫继跟在后面,司徒霜心里其实一直在想着,想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她希望每个人的心都能够给人一下子看清楚,都能够很简单,如同身边的花草一样,但是她知道,那只是她个人的想法而已。 她默默的走着,一天烈火的煎熬,她已经经历了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痛苦,屈怀柔的话还在耳边,佟泽为什么会晕倒,为什么林则平受了这么重的伤,佟泽却能很快恢复,为什么?司徒霜不是笨蛋,简单的人并不笨,只是因为他们即便知道了为什么,也不愿再往深处去想。况且,司徒霜不是那种能够想出很多歪理的人。 天色是苍茫的灰色,虽然是夏天,但是却没有一点热意,反而沉闷,如同秋天那般阴郁,三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说话。 忽然间一只飞鸟从林中跃出,转眼间消失在三个人的眼界里。三个人却都不约而同的看过去,似乎那飞鸟与他们有莫大的关联一样。 那飞鸟的羽毛,模糊得如同天外的一粒尘沙。 好久,薛冰才从沉思中醒过来,笑说:“景色好美。”南宫继也说:“是啊,阳光很好。”司徒霜看着天上的云,说:“好天气。”这没用的话,三个人谁也没有听进去。 司徒霜心里继续胡思乱想着,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永远在佟大哥身边,不要讲经历了什么过程,结果就是这样,永远,永远的在他身边,那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画面,那是一个多么圆满的结局。 想着想着,她自己也不由笑了起来,只有在这样的梦里,她才感觉自己的人生是多么的美丽,她知道这是一个梦,但是也在告诉自己,可以这样做梦,——除此外,又能有什么让你开心的法子? 如果让你看到破败的现实,还不如干脆闭上眼睛,想想尽管是不可能实现的将来,美丽、灿烂,不知道从何而来,只知道这样心里会很舒服。 司徒霜缓缓的走着,薛冰忽然来到她身后,说:“南宫公子救了你几次?”司徒霜摇头说:“记不得了,我不知道。”薛冰说:“你应该好好想想,这个世界上,谁对你最好。” 五十回:美梦在心泪在眼 痴情似近还似远 司徒霜心里想:纵然南宫继对自己倾心到了不顾生死的地步,但自己对佟泽又何尝不是一样,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要怪,就怪老天的安排吧。 南宫继傻傻的看着她,丝毫没注意到薛冰的眼神,薛冰问道:“南宫校尉,你还不回去吗?”南宫继回过神来,慌忙说:“我——马上回去。”薛冰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抛下我妹妹的。” 南宫继傻傻的一笑,说:“拜托了。”向司徒霜看了一眼,却没有勇气上前去说一句话。他就这样默默的离去,没留下任何痕迹,只是那柔柔的风里,似乎多了些须的苍凉。 薛冰见他走远了,才说:“佟泽应该知道你被困‘七灯阵’,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等着你被火烧死?” 司徒霜闭上眼,说:“也许他知道,我不希望他受伤,也许他有重要的事要做。” 薛冰冷冷的说:“也许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爱情最怕被别人利用,你对他掏心掷腑,他却对你视而不见,你觉得这是爱情吗?” 司徒霜痛苦的说:“这是我的爱情,我所有的付出,也许只要他一个微笑就够了。你不懂,我是在真正的追求爱情。” 薛冰说:“是的,我不懂,我从来不信。你也知道,你这个姐姐只有欲望,动不动就同别的男人上床,我不配和你这样的贞节的女子说话。你多么伟大,有真正的爱情可以追求,你和谁的爱情,说穿了,不就是和一个心里只有权力和财富的臭男人每天在一起而又不上床吗?你以为那是件很高尚的事吗?” 司徒霜说:“姐,你不明白,我从来没有嘲笑过你,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好姐姐,你同多少男人交往,都不改变我的看法,其实你的心是纯洁的,只是爹让你失望,你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一切。我不一样,我的养父母告诉我,一个女人选定一个男人,就是一生一世,永永远远的事。” 薛冰说:“他一定会有他的借口,你不要再轻信他。”司徒霜叹了口气,说:“他太喜欢权势了,等他明白过来,他会回到我身边。”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她们回头一看,只见屈怀柔站在她们身后。薛冰说:“你来干什么?”屈怀柔说:“我来告诉你一件事,你这样总有一天会害死南宫继!司徒霜,不要说着烈女的话,做着妓女的事,让一个你不喜欢的男人给你东西,和妓女有什么区别!今天不是我,他早就和你一起死了!你不在乎,但我在乎!你这么讨厌,我真想杀了你!” 司徒霜说:“既然喜欢,你就留在他身边。永远不要离开。” 屈怀柔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每天见一个刻意回避我,还亲口告诉我他喜欢司徒霜的人,你以为我是神仙吗?” 薛冰说:“现在已经出了灵教,你就别逞凶了。”屈怀柔怒说:“逞凶又如何!杀了这个贱人!” 她手上一动,一股劲风扑出,正是灵教“风来回”中一招“北风卷地百草折”,薛冰冷笑一声,展开“飘渺步法”,使出“先天神掌”,一转眼两人就斗得难分难解。 司徒霜见薛冰出招并不迅速,和她掌力要诀“先知先觉,先发制人”的口诀明显背道而驰,心里明白为了救自己她费了不少心思。她正要出手,只听得一阵风声传来,只见冰珀宫十二神婢仗剑而来,冰儿喝道:“屈怀柔,你以为你的地盘,我们就不能撒野了吗?” 屈怀柔见她们人多,便使了招“昨夜星辰昨夜风”,飘然而退,口中冷冷的说:“以少胜多,这就是你们中原武林的长处!” 冰儿说:“总比你们借刀杀人来得光明!” 薛冰问:“姑娘此话怎讲?” 冰儿说:“黄山派暗中支持灵教与太平盟为敌,不然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多兵刃,不会布这么强大的阵势。” 司徒霜说:“梅之仁之心,天下皆知。只是没想到,他会同邪教为伍。” 冰儿说:“主人听说小姐有事,马上命奴婢过来,没想到两位小姐吉人天相,奴婢们就放心了。” 薛冰问:“她好吗?” 冰儿说:“主人正在练‘冰珀掌力’,恶门中人始终认为龙涛死在主人手上,所以我们不得不防。” 薛冰说:“不如这样,我陪你们回冰珀宫,如果恶门有什么举动,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司徒霜说:“我也去。”薛冰问:“你是认真的?” 司徒霜说:“是,我总不能让自己的姐姐身在危险之中吧。” 三人正说着,只听佟泽说:“霜儿,你出来了。” 司徒霜转过身,冷冷的说:“我没死,你很意外,是不是?”正说着,只听余平说:“姑娘,佟大哥为了救你,几天都没有休息。你也知道,太平盟离不开他,这几天他为了姑娘,寝室难安,你应该相信佟大哥,因为他为这件事又是自责,又是伤心。” 司徒霜心里想:怪不得佟泽喜欢带着你出来,而不是足智多谋的林生。 佟泽说:“霜儿,你平安出来,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也不强求你知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其实我并不想这样。其实,……” 司徒霜叹说:“我知道,我没有怪你。”其实她一见到佟泽,心里就没有了气,所有的责怪都藏在她找不到的角落里。 薛冰上前说:“佟泽,我妹妹就交给你了,以后我再来看她。” 司徒霜本来决定一起去,但看到佟泽,心里就不想去了。于是说道:“你们万事小心,恶门中人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也许他们有一天会知道,龙涛是生死门所杀。” 薛冰问:“你说什么,龙涛是生死门的人所杀!” 司徒霜说:“你不知道吗?我也是听冰儿说的。” 冰儿点头说:“不错,主人本来是同龙公子回去准备婚事,不料被生死门人追杀。江湖上人都知道冰珀宫主同龙涛有过节,所以恶门中人很轻易的就中了生死门的计,生死门这一招一石二鸟,的确难防。” 薛冰心里想:如果不是我当初用冰雪的名头在江湖上作出那么多事,生死门的嫁祸一定不会成功;如果不是我横加阻拦,他们也不会不知道龙公子和冰雪是一对恋人。都是我害了他们,可是能怎么办?恶门掌门人只有龙涛一个儿子,他不会听我的解释,有谁会相信这种解释?可是如果双方打起来,生死门又坐收渔翁之利了! 冰儿说:“大小姐,咱们快走吧,我很担心,怕出事。” 薛冰知道一定是冰雪逼她们前来,便说:“好。”十三人上了马,余平上前去送,说道:“小姐保重。”十三人已经早去了。 司徒霜回到太平盟,余平早命人准备了浴盆等物,亦绿,亦学两个丫头服侍她沐浴完毕。她走出来,才感到了一阵惬意。佟泽陪着她在院里吃饭,佟泽看着她说:“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司徒霜问:“为什么?现在不是正好没事吗?”佟泽说:“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生死门一直在追杀我们,现在连同风云山庄也要置我们于死地,黄山派不可能接受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是求得无邪岛的援助。” 司徒霜停下来,说:“咱们所到之处,也结交了不少朋友,这样回去,只怕这段时间的心血,全部白费了。”佟泽叹说:“这本就是一个权宜之策,当时生死门就在身边,风云山庄又突然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们只有离开,那时没有别的路可走,因为他们要在去无邪岛的路上伏击我们,所以我们正好选对了路,打消了他们的如意算盘,现在我们有了准备,要想回去不是难事。” 司徒霜说:“那我们准备一下,尽快赶去无邪岛。” 佟泽笑说:“不用你担心,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咱们晚上就可以动身。只要能到两浙一带,就不用怕生死门的追杀。”司徒霜心里有些酸涩的难受,想他毕竟安排好一切之后才去救自己,如果救不了,说不定就离开了。她无精打采的说:“只是黄山派似乎并不想我们回去,好象他在暗里支持灵教,梅之仁一直以来都希望风云山庄执掌太平盟。”佟泽说:“其实我知道黄山派心里想什么,他们同生死门一样,希望得到整个武林,但是,不只是他们会挑起争端,嫁祸他人,无邪岛一样也想,他从十二正中的一个小帮派到成为武林中的领袖,没有野心和实力是不行的。我们此去,就是要让他们斗。让太极洞知道他们的危机,然后挑起生死门同黄山派的厮杀,只有这样,才有我们的容身之地,至于风云山庄,我们怎么也合作了这么多次,现在更不能成为敌人。所以不管黄山派怎么支持他,我们都不能同他相斗。更何况,风云庄主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我们也没有必要把所有的敌人都置之门外。” 司徒霜轻轻一笑,说:“这样一来,风云山庄至少不能同生死门联合,而他同黄山派的关系也会导致生死门对黄山派的仇视。这个方法是不错,但我们能不能用自己的力量?我们人虽然不多,但是也有无数好手,车大哥,袁大哥这些人都是热血男儿……” 佟泽有些不悦的说:“这不是单打独斗!你可以同甚至是宁烟眸这样的高手对打,但是,她能调动多少人马,她会用弓箭手夺取多少人的性命,她会用毒,也会用计……我们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在武林中饱受折磨的人,他们需要改变,需要反抗,我们的目的,是要武林真正成为他们安居乐业的地方,如果我们为了一时的痛快,他们必将和以前一样,受到生死门和太极洞的蹂躏。霜儿,你觉得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吗?” 司徒霜没说话,只是将碗放下,她感到眼前这个人似乎变了,他总是将整个武林作为目的,以前,他不是大骂那些名门正派以武林为幌子干预各派事务,统治整个武林吗? 她正在想着,原友清的声音传来,“霜妹,你出了事,我们现在才知道,等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回来了。”司徒霜笑说:“是我自己没用,大家都出来了,我还在里面。”只见车凌同原友清联袂而来,风度潇洒,别有一番风采。 原友清说:“既然回来了,咱们一起准备吧,晚上就要走了,你应该知道吧。”司徒霜点头说:“不错。”车凌笑说:“你们一见面就是这些家常话,真是女人。”佟泽笑说:“由他们去吧,车凌,咱们商量一下明日的路线。这次一定要快,不容他们有喘息之机。” 司徒霜见他们进了屋,便对原友清说:“咱们开始不是说了收服灵教吗?”原友清说:“我们不懂的,也许这只是一个投石问路,至少我们知道,黄山派对灵教的支持可以成为我们利用的武器,黄山派可不想武林落入生死门手中。”司徒霜说:“我太笨了。”原友清说:“不是这样,是因为时事多变,一个人倘若不能最快的感受这种变化,作出适合的反应,就会葬送在这滚滚的世事之中。妹子,你也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我们只有这个选择,有时候选择少了也是件好事,不用左右为难。” 司徒霜叹说:“我好累。”原友清说:“这是代价。”司徒霜心里想:当初我只是想在武林中闯荡,那是一个自由,广阔的天空,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无拘无束的快乐……没想到,现在我却那么的身不由己……如果,可以再一次的选择,我一定永远不出来,永远…… 凉风吹来,她的长发飘洒,思绪翻飞。 薛冰同十二神婢不到两个时辰就来到冰珀宫,冰雪正在闭关,清修寡欲,薛冰遂令十二神婢不要告诉她。她自己来到冰玉婵墓前,她心里说:母亲,你请放心,现在我们三姐妹的噩梦结束了,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 她正在出神,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黑衣人飘然而来,那人口中说道:“贱人,你也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薛冰知道自己被他认做冰雪了,心想自己一向给妹妹带来麻烦,这一次一定不可以,便说道:“不错,人是我杀的,要报仇,有本事你就来。我不想浪费口舌!” 那人说:“好,这事已经不用你承认了,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同敝师弟一直以来多有纠纷,你要杀他,那是自然的事。” 薛冰说:“他是恶名昭彰的十三恶少,我是冰珀宫的主人,是他自己不顾身份,苦苦相缠,也算是引火自焚,你就别罗嗦了,定个地方,我倒看看你们怎么复仇!”那人说:“好,今夜戌时,龙山相约。”人便飘然而去。 薛冰心想,他一定是同龙涛最要好的二少爷庞学礼,果然好轻功,不愧为“黑夜幽灵”的称号。如果他报了仇,冰雪就不用同他们纠缠了。 龙山是西南边上一座神秘的山脉,在灵教和冰珀宫之间,当年冰珀宫主冰玉婵将冰珀宫人锁在无底洞里,永远不许出来,所以他们对龙山了解较少。这是灵教经常祭祀龙王的地方,传说龙凤乃是万物之灵,信仰七彩灵凤的灵教,将生死同生育交给凤,把收成和祸福交给龙,所以每年生产时会来祭祀。不过,现在这里冷清得很,稀疏的野草在荒芜的寺庙前凌乱的挣扎着,秋天来了。 薛冰来了,她冷冷的表情渗透着无所谓的态度,这将是她一生的终结,在她心里,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义父已经不需要她了,现在她需要做的是让庞学礼杀了她。 庞学礼象黑色的幽灵一样出现,他手上拿的,是他成名多年,十三岁就用来杀了两浙枭雄蓝天规的双节棍,薛冰麻木的说:“只有你一个人?”庞学礼冷冷的说:“对付你,需要那么多人吗?贱人,枉我师弟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借机杀害她,你还是人吗?” 薛冰冷冷的说:“奇怪,你从十三岁开始杀人,号称恶门二少爷,不知干了多杀臭名昭著的事,还有资格来教训我吗?我杀他,是为天下人除害!难道你连这都不明白?我还要杀了你,为天下人除害。” 庞学礼说:“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薛冰手上一指,先天手的威力使了出来,她想很快激起庞学礼的斗志,一出手就是猛烈的攻势,手上的劲力足以震退咆哮的猛虎。庞学礼复仇心切,双节棍使得出神入化,“十恶手”的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二人一动手,都干净利落,出招不假思索,一直当仁不让。 薛冰心里暗想:一个二少爷就这么难以对付,如果真同恶门为敌,龙凭今死了唯一的儿子,一定倾全力报仇,冰珀宫就算有高手,也最多两败俱伤,让生死门得到渔翁之利,看来我的死是对的。 她闭上双眼,感到胸前一闷,双节棍重重的打在胸前,她感到血从口中喷出,可怕的鲜血在天空里写下一道亮丽的轨迹,她飘然掉到地上。 那地是如此的沉重,那天是那么的阴暗,那感觉是那么真实,那心情是那么复杂!…… 庞学礼似乎还不能确认这种结果,他抡起铁棍,又劈了下去。 薛冰感到一阵风吹来,“当”的一声,铁棍被挡住了,她睁开眼,看到珀儿站在那里,白色的衣衫在夜幕下飘洒如仙。庞学礼问道:“你是什么人?” 珀儿说:“我是珀儿,是主人的奴婢,公子,我只想告诉你,龙公子同我家主人已经谈婚论嫁了,他们是前往恶门的途中被生死门的人所伤。龙公子是为了救主人才死的,如果你杀了她,龙公子九泉之下,会不得安宁的。” 庞学礼哈哈一笑,说:“小姑娘,你倒挺会说谎的,整个武林谁不知道她们是一对敌人?你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杀。” 珀儿说:“我一个人到这里,就是不想活着回去,我知道死去一个朋友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痛苦,你可以报仇,但你最好明白真相。”庞学礼冷笑说:“我早就知道了。好,我不同你们这些妖女斗嘴,要送死,我不反对。”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只听那声音说:“我当是什么事,区区一个恶门的弟子,就敢在冰珀宫撒野,小子,你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居然敢同我作对。” 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阴森,恐怖,空洞,凄厉,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听来使人头皮发麻。 庞学礼说道:“不必装神弄鬼,有本事你出来!”那声音继续说:“你配吗?我同你师父‘万恶咸归’龙凭今较量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准备投胎呢。要姑奶奶出来见你,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一阵笑声传来,笑声中一股凄厉的诡异的声音钻进人的头皮,人似乎来到了可怕的地狱,被人控制了一切,动不了,却拼命的想挣扎!那诡异的声音无异于将人带到可怕的世界里,薛冰睁开双眼,只见庞学礼的嘴拼命的动着,但身体一点动静也没有,薛冰知道他的意志在苦苦的挣扎着,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被恶梦困住的冰玉婵,一样的想动动不了,进入一个可怕的空间。她心里一抖,见珀儿也没事,就想:这是谁,这到底是谁?她是害死母亲的人吗?母亲原来不是病,而是被人害死的! 她大声说:“你这个妖女,我不知道你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我,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娘,但我不会放过你,我要报仇,除非你杀了我!……” 忽然林子里出奇的静,那声音仓促的问:“什么,你娘是被人害死的!” 珀儿说:“不错,就象你杀庞公子一样!”那人说:“为什么他要杀她,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平息他心里的恨,为什么!……”那声音渐渐远了,薛冰可以感觉到那声音的仓促,还有惊惶,她对珀儿:“我娘的死另有原因,珀儿,她是被人害死的!” 珀儿说:“我先杀了这个人。”薛冰急忙说:“不行,咱们以前是真没杀龙公子,如果杀了他,那我们两边的恩怨就如同江笑天想的那样了,这是我不想看到的。你快回去,我娘的仇还得你们来报,你别让我死不瞑目。我的真气已乱,我已经活不下去了。”珀儿说:“我……我绝不走,……” 庞学礼从恶梦中忽然清醒过来,珀儿说:“他没死。”薛冰急说:“你快走!”庞学礼站起来,说:“不用走了,我不杀她。”薛冰说:“多谢你,你可以杀了我,这样你就可以报仇,就可以把心里的仇恨化解,不用再牵挂了。” 庞学礼转身便走,说道:“刚才你们的话,我隐约听到了,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我不会这么轻易就下结论,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珀儿说:“那你快走吧,这件事情,我们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庞学礼缓缓而去。薛冰咳嗽着说:“也许我真的不行了,珀儿,你要劝你的主人,不要为我报仇,这都是我自己惹出来的,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江湖上不会传言他们不和。我本来以为他们终于成了一对神仙眷侣,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等她练成了‘冰珀掌力’,就可以为我真正的报仇了。” 珀儿哭着说:“不行,主人不会原谅我,我一定要救你。” 薛冰说:“不是你想救就可以的,我已经身受重伤。没人可以治好了。”珀儿说:“我们再去找仙医杜秋月,……”薛冰说:“我们远在西南,怎么可能找到她,她四海为家,况且现在大敌当前,不能为了我乱了阵脚,珀儿,你一定要听话,在这种大事上,千万不能糊涂。快走,别管我……” 珀儿正要说什么,她在她腰上一点,珀儿觉得身上一麻,倒到地上。薛冰说:“珀儿对不起,就当我一直没来过。”她缓缓站起身来,向林子深处走去,这山里到处是溶洞,这山边四处是悬崖,她走了一阵,便觉力气渐渐不支,休息一阵,继续向前走,渐渐到了悬崖边上,她闭上双眼,准备往下跳了。 忽然一个缥缈的声音传来,“你不需要去死。”她回过头,问:“什么人?”那声音继续说:“身受重伤,不一定就一定得死,也许,你可以有一线生机。”薛冰轻轻一笑,飘然向崖下坠去,身子轻飘飘的落下,宛若一片白云…… 忽然身子给人托住,她睁开眼一看,一个神仙一样的紫衣女子将自己轻轻托住,那慈祥的神情和温柔的眼眸使她忘记了身在何处。 她们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薛冰咳嗽不断,那神仙一样的人问道:“你试试用丹田之气,可不可以在任督二脉通行无阻。”薛冰试了一下,说:“还可以。”那任轻轻说:“只要这两条命脉得以保存,应该不会有问题,我可以救你,但你必须跟我去一个地方,这不是威胁,而是救你的方法,你相信我吗?” 薛冰问:“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那人说:“我是你娘的……你以后会慢慢明白,当初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也许,所有的痛苦,都与我们无关。”薛冰说:“我不懂,你不要让我在不明不白中猜测好吗?”那人说:“上了山,你就知道了。一直在旁边跟踪的人,你出来。” 只见庞学礼从林中出来,说道:“我相信师弟不是你杀的了。”神仙一样的人说:“你可以走了。”庞学礼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神仙一般的人沉吟片刻,说:“以前我住的地方有好几个仆人,现在没有别人了,我要治她的伤,还真缺一个帮手,但这得要七七之数,你有那么多时间吗?”庞学礼说:“她是我伤的,理应效劳。”‘ 神仙一样的人说:“你明白就好,我听说你们要找她复仇,立刻赶来,还是来晚了。”薛冰说:“我想起来了,你的箫吹得很好,我娘下葬那天晚上,我见过你在墓前吹箫,我只见过你的背影,原来是你,……’她一激动,就说不出话来了,咳嗽不止。 神仙一样的人在她背上轻点了几下,说:“玉婵的琴弹得最好,她弹琴的时候,雪山上的飞鹰都会过来,盘旋在上空,久久不愿离去,要不是她一时好胜,要同音谷大弟子十指音王孟长青比试,就不会有这许多的事发生。”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股淡淡的哀愁。 薛冰问:“那位十指音王,是不是气量很小?他们谁胜谁负?”神仙般的人说:“那场胜负无人知晓,只知道她削掉了音王左手六个指头,让他一生无法弹琴,她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内伤,从此再也没有回雪山,有关于她的事,都成了江湖上的传说,这两个人,都没有出来说过其中的因果,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会在这里。” 薛冰说:“冰珀宫在江湖上行走不到三年,就全部在无底洞中住着,不许随便出入。”神仙一样的人说:“我们走吧,事不宜迟。” 珀儿醒来,早没了别人,她心里一急,四下里找着,没有半点踪影,急忙回到洞内,人都睡了,她正在着急,忽然听到有人影闪动的声音,急忙问道:“什么人?”那人在石钟乳后一闪即过,她急忙追去,到底是比较熟悉地形,尽管那人轻功很好,但也被她赶上,那是个黑衣男子,冰珀宫当然没有男子,她喝声:“站住!”长剑一点,向那人点去,那人回身,手上一支银笛打来,劲力之大,将珀儿逼得一退。珀儿一面挥剑,一面弹出火药石,砰的一声,立刻炸开了。 那人手上银笛舞得极快,神儿等人赶来时,他已一转身形,将珀儿抓住,银笛卡在她脖子上,说:“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珀儿感到一阵憋不过气来,不断的咳嗽,婢儿叫道:“先放了她,我们不杀你。” 飘儿问:“你是何人,为何要夜闯冰珀宫?”冰儿说:“这是恶门四少爷‘银笛君子’韩听风,不料今天居然作出这种有伤声誉的事来,实在可笑。” 韩听风说道:“我师哥到哪里去了,为何我一直找不到他!”珀儿说:“他回去了。”韩听风使劲一捏,珀儿惨叫一声,晕过去了。韩听风说道:“我师哥专程前来报仇,你们这里没办丧事,就是没死人,把我师哥还来,一定是你们这帮妖女使了什么伎俩伤了他,不交出人来,她今天天明前就会死。我在龙山回龙洞前等你们消息。” 冰儿急忙赶上,韩听风身法极快,但冰儿已经习惯了在洞里奔走,她一面说道:“小心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婢儿你们不可离开这里。”说完人已经在几十米开外。婢儿说:“赶快加派人手,今天大小姐不是回来了吗?她怎么不在了,她武功那么好,不可能怕了他们吧!”离儿说:“你胡说八道什么,一定是他们把人引开了,你真笨得跟猪一样,连调虎离山都不懂,生死门这次是尽了全力来报仇!”婢儿怒说:“你说什么?我笨,我不是在作一个假设吗?我正准备推翻这个假设,说出比你更明智的话来,你急什么!很聪明是吧,你去把珀儿姐姐救回来啊!” 离儿说:“你以为我象你那样,永远那么冲动,什么事都敢惹,什么祸都能闯,大家都象你,早就被人杀个精光了!”真儿说道:“好了,别吵了,加派人手,赶快保护主人,不可惊动她,就算是咱们死了,也不让人接近绝底洞。” 冰儿一口气追出洞外,早不见了韩听风的影子,她四处看去,夜色里,只有依稀松树的影子,忽然那松林中传来一声鸟叫,接着又恢复了平静,也就是恢复了恐怖。 她朝龙山奔去,一阵琴声传来,那琴声忧郁如结,凝而且深,冰儿听得入神,循声而去,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那里端坐抚琴,她立刻反应过来,此人正是恶门大弟子‘木琴书生’钟抚琴。 钟抚琴轻轻抚弦,说道:“小姑娘,你听着伤心吗?”冰儿知道他们一定都来了,便说:“本姑娘不是吓大的,有什么把戏,你尽管使出来。和你们这帮笨得跟猪一样的人,我实在没什么话好说。” 钟抚琴说:“那我来说,十三弟从开始认识冰雪姑娘,就迷上了她,大家都知道他为了博得美人的欢心,曾经不惜去雁荡山谋杀雁山公子林则平,还大闹黄山剑会,搅乱太极洞同生死门的结盟大会,不过一个有心,一个无情,在生死门里,面对重伤的十三弟,那个贱女人居然说出让十三弟毫无颜面的话,还说如果他再跟着她,她就会杀了他。最后,她果然如她所言,杀了他。杀人是江湖中寻常的事,不用解释,报仇也一样。” 冰儿说:“不要以为你是真相的主宰,你错了。他们是天底下最让人羡慕的爱侣,可惜,他们只能成为天上人间断了线的鸳鸯。我不怕死,你可以杀我,但你答应我,一定去一次生死门,问问江笑天为何要截断龙公子的信,为何要杀龙公子。” 钟抚琴说:“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我做事不要你来教!”冰儿说:“好,我不想教你,动手!”她可不愿说出薛冰的事来,薛冰当时作的那些傻事,她绝对不会提,因为她象尊敬冰雪一样尊敬她。她宁可自己一死,也不愿薛冰被人笑话。 钟抚琴说:“好,成全你!”琴声乍起,他人飘然而立,身形闪烁,向冰儿攻来。冰儿知道“五音十形”是他的成名绝技,他可以一边抱着琴,一边出手杀人。冰儿可不愿送死,她身形一展,使出“无情剑法”来,两人在林中越斗越快,越来越迅速,最后几乎化成了两道光芒,冰儿只觉琴声将她的头弄得一晕,便一头倒在地上……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神儿等人在山洞里等着,忽然一阵笑声传来,一道白光射来,转瞬即逝,在洞里翻滚盘旋,婢儿喝道:“什么人,出来!”飘儿惊说:“来如游龙,翩然若鸿,好美的身法,是‘无影杀手’姚留风。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绝儿啊的一声,身上已中了一剑,神儿急忙叫道:“大家保护自己!”绝儿长剑一绕,顺着白光追去,两人在洞中飞舞,绝儿始终赶不上他,洞里的一干小丫头们更是无能为力,吓得大叫起来。 神儿关切的看着二人,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一人,她扭头一看,吓得大叫一声,原来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脸带面具的怪人,那怪人一对黑亮的眼睛将她身子盯得发抖,她颤声说道:“你是谁?”那人冷冷的说:“男儿自当握吴钩,收取关山二十州。”渺儿说:“你是‘销魂钩’吴钩,你们都来了,都来报仇!” 吴钩说:“不错,小姑娘挺聪明!”渺儿长剑一指,一招“道是无情却有情”,将凌厉的杀气洒向吴钩,吴钩身形一闪,手中长钩轻轻一晃,将她的剑气逼到一边,说:“姑娘,千万别动气,动气了就会变丑喔!”渺儿收起剑,说:“听你的话,你也要听话!”吴钩正要说话,渺儿的剑已经风一样攻来,吴钩一面闪,一面说:“姑娘,说话怎么不算话!”婢儿说:“叫你去死,你去死吗?” 渺儿忽然又收回剑,若有所思的说:“不和你打了。”吴钩松了口气,说:“你真……”剑又刺了过来,吴钩大叫道:“真是女人!一会一变!”一边东躲西藏起来,渺儿收回剑,呆呆的说:“为什么不还手?”吴钩喘着粗气说:“我要动起手来,你还有机会吗?”渺儿怒说:“你说什么?”忽然又想了想,说:“好,你说得对,我也不同你纠缠了。”吴钩疲倦的说:“你神经病啊,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人!”渺儿那剑又伸了过来,说:“就算是死也不能放过你,谁让你是来杀人的!” 绝儿追了一阵姚留风,忽然发现洞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只有如儿在一根钟乳石旁站着发抖,她停下来问道:“怎么了?人呢?” 如儿颤声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一转身,一个人都没有了。”绝儿说:“这帮恶贼,简直黑白不分!”如儿忽然哭了起来,趴在石钟乳上大哭起来,声音凄凉,绝儿听得心里一颤…… 五十一回:缥缈雪峰廿年事 婉转蛾眉一片心 绝儿说道:“你先别哭,我们就算只有两个人也不怕,你看我还在这里!”忽然听得一声冷笑传来,只见一个年轻公子,身着蓝衣,手捏短棍,一副凶恶的样子。他冷冷说道:“把你们主人交出来,就饶了你们性命!”绝儿说:“呸!别做梦了,你们找不到的,杀了我,你们也找不到!”那人说:“你们冰珀宫的十刑八罚据说很厉害,当我想抵不过恶门的‘千人操’吧!”绝儿抖着胆子说:“恶人,你要不要脸!”那人嘿嘿一笑,说:“那时会是你们觉得要不要脸,你就不用为我们操心了!”如儿止住哭,说:“恶贼,我跟你拼了!”她手上长剑那一挥,向那人刺去。 绝儿说:“他是‘恶棍小霸王’颜天归,你要小心他手上的棍子!”话音未落,两人已经斗在一处,绝儿只见如儿第一次这么拼命,心里想:看来今日是再难活命了,我们被冰珀宫收留,今日便是报答之时,老天太不公平,我一定要带着这股怨气,把这世上的一切都恨透…… 她的眼里,又浮现了那个狰狞的面孔,那个可怕的财主,那个漆黑的夜晚,她被带进那个灯火通明的房间,她逃了出来,等她摸黑到了家里,才发现家里人已经被人打死了,她回去愤怒的找人报仇,却被打得遍体鳞伤,一个姨娘看她可怜,趁他们打累了把她扔在柴房的时候救了她,,那个姨娘告诉她,她也是这样进来的,作为欠租的抵押,她对她说,天下哪里都一样…… 她的眼里放出一种仇恨的光芒,大叫一声,长剑带着一股怨气,翩然而去,颜天归没想到她的剑招会这么凌厉,才两招就被她在左手刺了一剑,他急忙向后便退,心想这女人莫不是疯了! 绝儿大叫一声,冲上前去,前面忽然多了一个人,那人手拿折扇,但一柄扇子,就把她不可阻止的剑气抵挡住了。如儿在一旁吓得大叫起来,洞里又多了一人,这个人一身花衣,是个俊俏的男子,一身传来一种迷人的香气,如儿即便并不熟悉江湖中人,也知道这人一定是“香君子”林花落。 绝儿同那手执扇子的人交了几招,只觉手上渐渐软了下来,她疯狂的大叫着,但还是被他打落长剑,扇子抵在颈前,右手落入他的左手,她一挣扎,那人一滑,来到她身后,将她牢牢抓住,说:“别动,我知道你对主人忠心,但你要这么死实在不值得!”绝儿说:“你是‘武诗人’王忆?” 王忆说:“既然你们主人杀了人,就该出来说个明白。”绝儿说:“人不是她杀的。”王忆说:“剑伤可以是物证,江湖上的人都是人证。”绝儿说:“你没有亲眼看见,当然会相信,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不会把主人的行踪说出来,你别做梦了。” 颜天归说道:“师兄,别同她胡说了,咱们来点狠的,让她知道什么是后悔,什么叫从实招来!”绝儿冷笑说:“无耻,你羞不羞!”林花落说:“依我之见,只要有一个人,咱们就带回龙山回龙洞去,冰雪总有一天会出现,而且这一天不会超过三天!”颜天归说:“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他们一点厉害!” “师兄,咱们是来报仇,不是来生事,师弟死得这么惨,我们也该正大光明的报仇,让他泉下有知,也好安心。”说话的是一个白衣男子,正是十二少‘云里客’胡云飞。如儿说:“你们既然要报仇,也定个时间,定个地方,何必这样,弄得我们……”颜天归喝道:“住口,你们杀了我十三弟,还有脸在这里哭冤!象你们这种淫娃荡妇,就应该送到妓院去让人折磨,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是吗?年轻人,你凭什么?你武功很好,人品很坏,这我知道,但这不是说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数三声,你们还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颜天归说道:“死老头,你出来……” 那人嘿嘿冷笑说:“老头不出来,你们一样四定了。”颜天归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古怪的声音传来,接着他全身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似乎来到了阴曹地府一样,头中有知觉,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口舌,他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林花落说道:“什么人,为何不出来?”那人说:“年轻人,我想‘十指音王’的名头,你大概没听说过吧!”林花落说:“‘十指音王’,你不是,不是已经……”十指音王说道:“不错,我断了左手四根手指,再也不能弹琴了,但是我的音功,一样天下无敌!一样天下无敌!”一阵笑声传来,林花落只觉连心都寒了。 王忆颤声说:“夜魔咒!你练成了江湖上几十年没人练成的夜魔咒!”那人说:“小孩子,你很识货,不错,我练成了夜魔咒,放下你手上的人,我让你免受折磨!”林花落说:“我们是来报仇的,报不了仇,大不了一死,如果你觉得应该杀了我们,你就杀吧!” 胡云飞说道:“有本事,你出来陪我们过几招,一般音功厉害的人,都是武功很差的人。”那人怒说:“小子,老子不想跟你说半个多余的字,我才几天不在,你们就太岁头上动土了!好,要送死,老子送你们一程!”林花落听风辨音,朝发声方向攻去,但那石钟乳后面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折回来,那人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说道:“你记住,真正的高手是不会泄漏他的藏身之地,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林花落正要说话,忽然身前多了一个人,一个白衣中年人,长袖飘飘,宛若神仙,一点都不如那声音苍老,“你们要是能躲过我三招,我立刻就走!”他大袖一卷,身形一展,向林花落劈来,林花落正要以十恶手相挡,忽然前胸一疼,栽倒在地上,那人笑说:“二十年没用‘无形手’了,想不到还真能管用。” 王忆知道这个人不但音功绝顶,而且武功也是少有的高手,知道今日一定难以报仇,等回到恶门找师父问清楚这人的来历再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当下说道:“老先生武功高强,在下佩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他抱起颜天归,同林、胡二人飘然而去。 绝儿同如儿急忙上前谢道:“多谢前辈相救之恩!”那人叹说:“谢什么,我再去救你们那几位姐妹,跟着他们走,一定可以找到,你们在这里等着。”绝儿见他去了,心里方才安定下来,想:莫不是老天爷帮助,让我们能够战胜恶门! 冰儿醒来,发现自己和神儿等人一起被锁在一个山洞之中。她挣扎了一下,发现昏睡穴虽已复原,但要想恢复力气,却又不能,神儿等人还没醒来,她心里想:难道他们把我们都带来了!仔细看了一下人,除了绝儿,如儿二人,全都在这里,她心里一寒,暗道糟了。这时忽然一阵声音传来,只听一个人说道:“咱们这次前来为十三弟报仇,算是恶门最大的一次举动了,可是好像连冰雪都没找到!”冰儿没有出声,只见来的是三个人,一个蓝衣公子,一个黄衣少年,一个是个黑衣中年人,冰儿见识得多一些,猜那蓝衣的应该是“多梦公子”卿新,黄衣人该是“霹雳虎”朱霆,剩下的中年人是“无情剑客”陆长生。说话的是卿新。 朱霆说:“依我说,一把火烧了无底洞,薰死那个贱人!”陆长生说:“咱们名正言顺的来报仇,不能作这样的事,不然就令人笑话了。我想,咱们还是好好问这几个姑娘,叫她们说出主人的所在,这样下去,大家都不是办法。”朱霆说:“陆师兄,你也太仁慈了!我们本来就是来杀人的!” 陆长生说:“我在进入恶门之前,在江湖上就有‘无情剑客’的名头,那时我杀了人,就象吃饭一样平常,后来我遇到一个仇家,她天天缠着我,那时我才知道,也许能杀人的人,杀人对他们而言是件很平常的事,但对被杀的人的亲人而言,却是一个刻骨铭心的伤害,所以我现在不想杀人,更不想平白无故的杀人,我要她出来,承认自己是凶手,同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冰儿心想:这个人倒不是恶人。 朱霆说:“江湖就是这个样子,杀不了人的人,最好离开!”卿新说:“天下没有绝对的公平,我们听大师兄怎么说!”陆长生说:“在我加入恶门之前,江湖上的人说‘恶门归隐,天下太平’,我以为恶门是天下最可怕的门派,所以加入,我想,要是我都能不杀人,天下就好了。没想到,天下还是一个样子,……恶门也重新卷入了江湖仇杀!” 卿新说:“报完仇,我们就可以退隐江湖了。”朱霆说:“十三弟为人最聪明,没想到英年早逝,也不知师父有多伤心!”冰儿心里想:难道主人不伤心吗?你们真是太笨了!这时珀儿忽然动了一下,骂道:“王八蛋!竟敢点本姑娘的昏睡穴!”卿新说:“你说出你们主人的藏身之地,我就放了你们!” 珀儿冷笑说:“我很想走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你不是要报仇吗?我们都是你的仇人。哼,想从我的口中得到半点消息,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长得很好看吗?那我也不至于被你迷得连起码的忠义都给忘了。”朱霆说:“小丫头,你不怕吃苦头吗?”珀儿说:“小杂种,有本事你就给本姑娘苦头吃!怕你不是人!” 朱霆说:“好,我这就去找黄连,苦死你!”说完果真走了。珀儿说:“臭男人,狗杂种,有种杀了我,让我作一个冰珀宫的烈女!”卿新说:“姑娘,才几句话,你就骂了多杀脏话!” 珀儿说:“怎么了,我最讨厌那种口是心非的人了!对你们这样的人,我就是要骂个痛快!我要把你们骂得去自杀!”陆长生说:“只怕你骂累了,也未必做得到!……”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笑声:“恶门的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听着,十指音王要你们赶快把那几个丫头放掉!否则,休怪本音王不客气了!” 陆长生说道:“十指音王,你果然没死!”身形一转,已来到洞外,说:“当年在雪山脚下,你杀了家父‘川西一刀’陆鸣凤,不知这件事你还记不记得!”音王抬头笑说:“当然记得,他和我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当然要决斗,他虽然比我年长,但我赢了,现在你虽然比我年幼,但你不会赢!” 陆长生说:“想不到在这里可以为先父报仇,天意要我杀你,夫复何言!”他手上长剑一绕,向音王攻去,音王说道:“你的‘陆家刀’练得并不好,还是用你的‘无情剑法’,我知道你在江湖上小有名气。”陆长生使出全力,剑剑夺命,但音王只是稍稍一闪,便即让开。陆长生大声说:“躲躲闪闪,不是君子所为!”音王说:“好!”他手上一动,一道白光电射而出,打在陆长生胸前,陆长生立时血流如注,栽倒在地。 朱霆大叫一声,长刀一扫,向音王砍去,音王急忙避开,此时卿新,韩听风,姚留风等人已经赶来,韩听风手拿银笛,姚留风施展轻功,一时间以多战少,将音王迫得手支脚绌,应接不暇。 忽然之间只见姚留风抱着头,痛苦万分的栽倒在地上,韩听风也感到一阵如同来自地狱的恐慌在片刻间布满全身,他赶忙退回来,只见朱霆等人也是面色痛苦,如同被刀子割在头上一样。 孟长青闪身来到珀儿身前,说:“小姑娘,没有吓着你吧!”珀儿说:“多谢你,前辈。”孟长青伸手一晃,冰儿等人只觉身上一松。冰儿起身说:“前辈,不知如何称呼你,相救大恩,不敢言谢,以后冰珀宫供前辈驱驰,绝不食言。” 孟长青看着这几个丫头,叹说:“当年冰玉婵的冰珀掌力,天下无敌,现在你们……若是冰玉婵还活在这个世上,不知她会怎么想!” 冰儿说:“都是我等学艺不惊,致受如此侮辱,有愧于先师!” 孟长青摇头说:“这都是冰玉婵自己留下来的,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江湖,却又怎么也离不开!”冰儿想到老宫主,想到今日的冰珀宫,心里忽然觉得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 孟长青说:“如果你们愿意恢复冰珀宫昔日的辉煌,同生死门一较高下,我有一个方法。”冰儿说:“有什么方法?”孟长青看着地上翻滚着的几个人,说:“那时莫说是这几个恶门中人,就是所有的武林中人,都不是你们的对手!” 冰儿问:“前辈的意思?” 孟长青说:“要想成为绝世高手,就要忍受别人不能忍受的痛苦,经历别人没有经历的磨难,打破自己以前的窠臼,寻找一个绝高的境界。”珀儿问:“什么境界?”孟长青说:“你们先答应我,不论什么痛苦,你们都能够接受。” 冰儿说:“姐妹们,生死门杀了龙哥,我们一定要报这个仇,不管什么痛苦,我们一定要在真正归隐武林之前,同生死门来一个了断!” 一言未了,只听绝儿说:“好,不管什么痛苦,我们都愿意经历,前辈,你就指点我们一条明路。”只见绝儿和如儿从外面进来。 孟长青大笑说:“好,冰玉婵,你离不开江湖,你和冰珀宫,注定是一个神话,一个武林神话。”冰儿问绝儿,“你见到大宫主了吗?” 如儿摇头说:“我们从外面进来,没有遇到宫主。” 薛冰坐在车上,看着那个紫衣女人,她慈祥而温柔,如同母亲一样。庞学礼在前面架着车。 薛冰看着车外的林子,问:“我们这是去哪里?”紫衣女人说:“去雪山。”薛冰问:“雪山?在哪里?”紫衣女人说:“玉龙雪山,那是你娘以前住的地方。”薛冰一笑,说:“前辈,你认识我娘,你是她什么人?” 紫衣女人说:“其实,我是她师姐。”薛冰说:“原来是师伯,我怎么没有听娘说过。”紫衣女人叹说:“我们三姐妹本来在雪峰过着很快乐的日子,师父告诉我们,山下的世界很可怕,但是我们依然往山下来了。” 薛冰努力的撑住一口气,说:“娘就创下了很大的名头。”紫衣女人说:“也许你们多少知道一点,当年的雪峰三女……”薛冰点头,说:“是,好像听过,不过我记事的时候,已经很少有这些话了,你们在江湖上的时间太短。” 紫衣女人说:“当时你娘人称‘雪峰神女’,她美丽得让人嫉妒,天下人倾慕她的容貌,比倾慕她的武功还要多;我们的小师妹,行事乖张,人称‘雪峰妖姬’,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来到江湖。” 薛冰问:“师伯怎么称呼?”紫衣女人说:“我姓杜,名神弦,其实名字都是师父取的,我们的师父外号‘冰雕芙蓉’,是当年轰动一时的武林第一美人!”薛冰听着,渐渐缓和了身上的伤势,笑说:“师伯也很美丽。” 杜神弦叹说:“美丽有什么用,我一直住在雪山,只有几个老仆人陪着我。”薛冰说:“为什么你们不在一起?”杜神弦说:“三个很自命不凡的女人,怎么可能在一起,我们都以为我们可以独自闯出一片天地,师父仙去之后,我们得到了从来没有的自由,我们那种心情,你是不会明白的。” 薛冰说:“天高任鸟飞,我知道。”杜神弦叹说:“一晃,时间已经过了十多年,我再一次下山的时候,就已经见不到她了。” 薛冰说:“都是我太固执,是我惹的祸,如果不是我……”杜神弦伸手捂住她的嘴,说:“傻瓜,母亲是不会责怪自己的女儿的,你放心,其实,师妹就是放不开,不肯回来,所以会在那里离开这个世界,我怎么可能怪她,我只是会心疼她,心疼她走错了路,我怎么会怪她!……”说着竟有些泪水留下。 薛冰说:“师伯,你别伤心了,已经离开了,不能回来。”杜神弦叹说:“江湖的日子虽然好,但是却不能有一个平静的结束,要过平静的日子,还得要甘于归隐。”薛冰没有说什么,也许是困了,靠在杜神弦怀里睡了下去。 杜神弦爱抚着她的脸,似乎回到当年,在雪山上看着山下,充满好奇和向往的样子。 薛冰醒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她睁开双眼,只见身上已经披了一件兽皮大衣。杜神弦温和的说:“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薛冰摇头说:“不要,……”忽然想到冰雪,急忙说:“师伯,我妹妹她……恶门的人还会取杀我妹妹的,怎么办?”杜神弦说:“我已经见到十指音王了,他不会不管这件事情的,你放心就是了。” 薛冰看着外面,已经是雪峰之上,车还在继续缓缓的行着,薛冰问:“还有多久?”杜神弦笑说:“快了,再忍一会。”薛冰感到心头一阵刀割一般的疼痛,不由哼了一声,杜神弦摸着她的脸,说:“痛,就叫出来,我下山的时候已经让仆人下山去了,一会我给你疗伤,会很难受,你可以大声的叫,没人能听到的。” 薛冰看着帘子外驾车的庞学礼,说:“外面不是有个人吗?”杜神弦说:“他打伤了你,不找他麻烦就是了,还敢笑话。”薛冰笑了起来,杜神弦说:“好孩子,我来晚了,让你受苦。”薛冰摇头说:“没有,这是我自己招来的,因此还害了我的妹妹。” 杜神弦叹说:“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过了半日,车才停了下来,杜神弦抱着薛冰下车,薛冰眼前一亮,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冰雪的世界,满山的冰雪一个颜色,那么无边无际,那么浑然一体!她看着四周,说:“你们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长大的?” 杜神弦说:“对,当时我们觉得这里太单调,太乏味,都梦想着离开。现在,我反而觉得这里太亲切,舍不得离开。” 薛冰被她抱进一个冰洞,洞很宽大,里面有很多小洞,想来当时一定有好多人住在这里。里面的陈设虽然简单,却很整齐。薛冰被放在一张桌前,杜神弦说:“我去给你准备雪莲花,让你先洗个澡,再给你疗伤。”庞学礼过来问:“前辈,我能作些什么?” 杜神弦说:“你到厨房去烧些热水,送到澡池。”薛冰见他去了,便说:“雪莲花泡过之后,伤势会好得很快吗?”杜神弦说:“没有这么神奇,我要用冰珀掌力在你的体内重新恢复你的真力,不然,你的五脏将会很快死去。” 薛冰问:“有这么严重吗?”杜神弦说:“可惜我没法给你证明,这么说吧,如果不这么做,你的生命不会超过三天。”薛冰点头说:“我知道了。” 杜神弦将她放在澡池里,剥去她身上的衣服,薛冰觉得一股温暖的感觉袭遍全身。杜神弦手上一动,只见水上的热气渐渐消退,水逐渐变冷,直到凝固为冰,薛冰拼命的压制住体内的疼痛和全身的寒冷,但是仍然几乎不能坚持。 杜神弦忽然问:“你居然不会冰珀掌力,你练的什么内功?”薛冰说:“我练的是先天掌力。”杜神弦问:“你怎么会圣人山的武功,你……”砰的一声,冰块一刹那间迸裂开来,薛冰也在空中坠落,杜神弦急忙闪身上前拉住她,飞落地面,将她用兽皮大衣包着,说:“不要紧,待会再弄水来,我重新开始。” 薛冰问:“很麻烦吗?”杜神弦说:“你的掌力会抗拒我的掌力,我要先化解你的内功。”薛冰点头说:“好,化去了,我就可以离开江湖。”杜神弦笑说:“能不能离开江湖,还不能这么确定,你母亲决定闯荡江湖的那一刻,已经决定了你们的命运。” 薛冰叹说:“命运,我真的很想知道,命运到底是什么样子。”杜神弦说:“没有人知道,一切都只是猜测。” 她对着外面大声说:“快点加水。”庞学礼急忙加水,一面加,一面说:“已经很快了,我已经把我的功力都用上去了,火倒是够大,就是锅太小。”杜神弦说:“废话,难道我平时还用那么大一个锅做饭不成。水弄完之后,你弄饭,米在厨房,菜在车上,自己去拿。”庞学礼傻傻的站着,说:“我……还不知道怎么做饭。” 杜神弦说:“那你来给她化解功力。”庞学礼急忙说:“我……这个更加不行!”杜神弦说:“这不就对了吗?快去。” 薛冰这次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道在体内盘旋,将自己体内的真力一点点的逼出,澡池的水一会冰冷入骨,一会温热暖人,约莫过了盏茶功夫,杜神弦起身说:“好了,现在你已经是个普通人,这几天你不能走动,我让他来喂你吃饭。”说完把她抱起来,穿上衣服,报到一个洁净的卧室。 待到她出来的时候,发现桌上放了几碗稀饭,看起来黑糊糊的,庞学礼整个人累得满头大汗,盛了一大碗黑糊糊的汤上来,说:“只能这样了。”杜神弦闻到一股焦味,说:“你应该不会这么笨吧,做饭又不是烧水,火大就好了吗?算了,你自己吃吧,我再去做。你们这样的年轻人,真不象话,怎么孝敬老人。” 庞学礼在一旁看着杜神弦做饭,这才知道米是要洗的,菜也是要切断的,而且佐料的顺序和多少,也很讲究。 杜神弦做了几个小菜,庞学礼已经饿得不行了,赶忙将菜上桌,说:“我去叫她。”杜神弦说:“你以为她现在可以走路吗?这七天你都要喂她吃饭,还有喝药,你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作吧。”庞学礼点头说:“好。” 薛冰看到他端了一碗稀饭过来,想抬手去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庞学礼说:“我喂你吃。”薛冰见他坐下,便说:“有劳你了。”庞学礼说:“我打伤了你,这是应该做的。”薛冰黯然的说:“其实龙涛的死,让我们都很伤心,我不知道我的妹妹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真的很善良,很温柔,老天为什么这样对她。” 庞学礼叹说:“你也一样好,宁可自己受苦,也要保护妹妹。”薛冰摇头说:“不是,我是在赎罪,是我害了他们,想起以前的我,就觉得那是一个不可能的梦,好可怕。” 庞学礼说:“不要想了,先把伤养好,师父以前说,大错能改,也是好事。”薛冰点头说:“可惜,错可以改,人,却不能重生。”庞学礼说:“我们都以为死亡是一个痛苦,也许,不是这样。不要想了。” 薛冰一面吃,一面流泪,庞学礼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忽然觉得那肌肤如同冰玉一般的光滑而温柔,一刹那间整个人都醉了。 薛冰吃了一阵,说:“好了,你回去吃饭吧,我已经饱了。”庞学礼说:“好,待会我给你熬药。”薛冰见他离开了,心里又想到以前那些荒唐的事情,想到薛名,想到从秋水山庄开始那段可怕的日子。 过了一阵,杜神弦过来陪她坐了一阵,庞学礼便端了汤药来,杜神弦说:“你是因祸得福,这样等于重新塑造了一个你,你的内力,将会出乎你的想象。”薛冰说:“多谢师伯。”杜神弦说:“你经历了这么痛苦的事情,当然应该得到别人没有的。” 薛冰喝完了药,杜神弦才说:“好了,庞少侠,你先到外面客房去休息,明天会烧更多的水,而且你也要学着做饭,行吗?”庞学礼一面点头,一面离开。 杜神弦笑说:“真是一个好孩子。”薛冰笑说:“江湖上号称‘黑夜幽灵’,没想到这么听话。”杜神弦说:“其实每个人都有温柔的一面,只不过你没有细心去看而已。这是师父告诉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薛冰摇头,杜神弦说:“师父是当年江湖上最美的人,也是脾气最差的人。” 次日杜神弦缓缓给她输入冰力,让她体内五脏,缓缓得到滋养,庞学礼依然忙前忙后的照顾她,等到他已经能够做菜的时候,薛冰已经可以慢慢的走几步路了,体内也不再那么疼痛。 这日薛冰在外面散步,看见庞学礼在山上练功,雪正下得大,他的身影在雪花里矫健而稳重,薛冰心里想:恶门的功夫原来也这么博大精深,也许只是我没有注意,各派的功夫都有自己的渊源,都不能轻视。 庞学礼闪身来到她面前,说:“好多了吧,要不要一起练功?”这时杜神弦在空中说:“不许约她一起练功,怎么,你好像有什么鬼主意不是?”庞学礼笑说:“不敢不敢。”薛冰见杜神弦日夜给自己运功,功力却能够如此之高,不由心里暗赞:冰珀掌力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功夫,功力居然能够如此厉害! 杜神弦笑说:“过不了半个月,你的功夫,就及不上冰儿了,冰儿,到时候,你可以好好报仇。”薛冰没想到杜神弦说起话来也这么没有正经,便笑说:“我要等到武功天下无敌的时候再教训所有的人。” 雪花飘飘,整个山顶如同雪一样白。 杜神弦每日依然给她运功疗伤,这日庞学礼已经能够弄出很美味的饭菜,薛冰也完全健步如飞,开始在雪山上练功。 她逐渐喜欢这单调的颜色,喜欢这天然纯正的洁白,不过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庞学礼还没有离开。 这日她正在山顶练轻功,庞学礼飞来同她一起,说:“你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薛冰笑说:“为什么不回去?”庞学礼说:“江湖中人四海为家,到哪里都一样。你刚才练的是冰珀宫的功夫吗?”薛冰摇头说:“不是,是冰珀掌力的内劲,但是身法和手法都是先天掌力。我以前也不知道,两种功夫居然可以这样混在一起。” 庞学礼说:“天下武功,殊途同归,当然可以混在一起,不但你那两门功夫,甚至恶门的功夫都可以混在一起,要不要学?”薛冰笑说:“学功夫是很难的事情,你要我学多久。”庞学礼身形一快,飞到前面,忽然转身大声说:“学一生一世,你愿不愿意?”薛冰停在空中,雪花飘来,她不知道刚才听了什么。 庞学礼身子在空中一转,拉住薛冰,大声说:“我要教你恶门的功夫,那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我们愿意付出一生一世,那就没有什么不能完成。”薛冰在空中飞舞着,那雪花扑了过来,她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那么惬意,那么舒适,似乎人生在那一刹那完全焕然一新。 庞学礼继续说:“我愿意一生一世,都教你功夫,直到你学会为止。”薛冰身形一展,向前飞去,说:“我不想学任何恶门的武功,更不想一生一世,去学一门功夫。”庞学礼追上来问;“那,你愿意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吗?” 薛冰怔了一怔,忽然一笑,说:“我不会和任何人一生一世,你不要想了。”庞学礼忽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寒冷,似乎所有的寒意都入侵到了内心,全身在空中打了一个冷战,整个人跌了下去。 薛冰在空中飞着,忽然一阵低沉的箫声传来,似乎沧桑的老人在回忆着什么,她循声而去,只见雪峰之顶,杜神弦紫衣飘飘,正在那里站着吹箫。薛冰闪身来到她身边,只听她幽幽的箫声淡淡的散在风雪里,如同飞绕的雪一样,和雪山融为一体。 吹了一阵,杜神弦放下箫,叹说:“当年我们三姐妹在这里琴箫合奏,娟妹的舞姿实在是迷人,雪花都比不上她的美丽,可惜,现在不知她去了哪里。”薛冰奇怪的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你们这么后悔?她们怎么都不愿回来。” 杜神弦叹说:“是江湖,江湖上有太多的东西,每个人都想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人的意志在一起融合、排斥和决斗,到你想离开的时候,你已经和江湖成为一体,你所有的悲哀和快乐,都已经不能由你主宰。” 薛冰点头叹说:“可是还是有那么多人向往这个地方,以为凭借他们的能力,一定能够达成自己的愿望。” 五十二回:风飘飘兮长路远 曲渺渺兮奏君前 杜神弦飞身下山,看到庞学礼正在狠命的用手劈从山下运上来的木材,她奇怪的问:“怎么今天这么认真,不用我吩咐。”庞学礼没有说话,薛冰从外面进来,对杜神弦说:“师伯,这几天让你累了,今天,我来给大家作几个拿手的菜。”杜神弦转头说:“你还会做菜?”薛冰笑说:“菜谁都会做,只不过看能不能做好。师伯,你放心,我在冰珀宫的时候,十二神婢教过我。” 杜神弦摇头说:“每日冰力的洗涤,你已经很虚弱了,不能劳作。我知道你受了多大的苦,等你好了也不迟。” 薛冰说:“我这就要下山了,我想我已经能够活下去了。”杜神弦摇头说:“你不能,这几日一直是冰珀掌力在支撑着你,一旦没有冰珀掌力,你将活不过三天,现在只差十几天,你就拥有冰珀掌力了。” 薛冰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说:“我就是不想再进入武林。” 杜神弦说:“不行,武林不是你想不想进的。人总是以为自己能决定很多事情,只有在事情过后,才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决定,只是随着很多不同的人一起,在世界上漂泊或是停留,享受短暂的真实。不管怎样,你都要留下来,我不是想要你成为武功第一高手,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成为高手只不过让自己成为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这是一个悲哀或是一件喜事,谁也说不明白,只能自己去体会,但是现在你只是要活下去。” 薛冰叹说:“我知道,但是我已经不能安心留在这里。” 庞学礼忽然停下来,说:“你大可安心留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薛冰微微一笑,说:“那就好。”她缓缓来到洞里,心里想着一些奇怪的事情,希望自己能够回到几年以前,还是秋水山庄那个少不更事的少女,还是一个纯洁的孩子。 这几日庞学礼果然连话也没有和薛冰说一句,薛冰的伤渐渐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但是全身被冰力入侵,经常是夜半也还在经受着极冷的煎熬。每次夜半醒来,看到慈祥的看着自己的杜神弦,薛冰觉得似乎看到了母亲,感觉那么温暖,那么快乐。 山上的风雪没有一天是停下来的,薛冰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与日俱增的痛苦没有让她讨厌这个只有白雪的地方,她很羡慕这紫衣的女人,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雪峰顶上生活,没有烦恼,没有打扰,清闲如同飘飞的白雪,随风而来,化为天地间最圣洁的白色。 但是她知道,她一定会下山的,下山看看冰雪她们过得如何,听听在音王的保护下,她们经历了哪些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变得对亲人无比的思念,这是以前的她不可能有的,那个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玩弄众生于股掌之间的人,不知在哪一刹那之间,忽然变成一个平凡、孤独的女人。 她知道她这以后的日子,只有亲情,才是唯一的牵挂。 庞学礼跟着她一起下山,两个人总有一些说不出来的话,薛冰沉默寡言,每日只是喜欢独自相处,庞学礼虽然处处照顾,但是也很少说一句话,日子似乎平静得毫无值得回味的地方。 因为行走的江湖上的人,心却在冰珀宫。 这日已经到了灵教地界,薛冰心里不由想:不知霜儿现在怎样了,这里应该能知道太平盟和灵教的消息。 她特意到了一个有许多武林人士坐在里面的酒楼,庞学礼上前把凳子擦了又擦,薛冰坐下,看着楼下三三两两的苗人,心里想:灵教和武林各派争斗,也不过是用了这些可怜的人而已,成千上万的人,都为这场纷争献出自己许多的东西,但是他们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可怜的人们,悲惨地成为别人争夺权力和财富的工具,却麻木的享受着人生平凡的生老病死。 庞学礼见她一直看着楼下,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薛冰好久才回过神来,心里想:好像这些人都没有说起灵教和太平盟的事情,难道太平盟和灵教没有争斗了吗?如果是这样,佟泽太可怕了,他一定在等一个时机,时机一到,武林将有一场浩劫。 她只吃了一点东西,心里总是觉着不舒服,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伟大,不会为这些无辜的百姓而痛苦,想来是担心司徒霜吧,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是一个人傻傻的爱着,那不是爱情,而是悲剧。 他们一路往龙宫而去,路上并无异样,如同佟泽还没有来的时候,薛冰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龙宫,一个人都没有,薛冰心里忽然有种很恐慌的感觉,庞学礼说:“音王会救他们的。”薛冰转身问:“你们掌门怎么说?一定要找冰雪报仇?” 庞学礼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听说十三弟死了,我心里就想着来报仇,再加上……加上我以前对冰雪姑娘是有成见的。”薛冰看着洞外流水,摇头说:“她们会去哪里?”庞学礼说:“现只有去恶门,或许能得到一点消息。”薛冰转头冷冷的说:“不要在我面前提恶门,以前我还以为恶门是个不错的门派,现在我才知道,恶门简直是平庸之极,愚蠢之极。” 庞学礼没有说话,薛冰说:“现在也只有去恶门,反正她们即便离开,也不会再往南边走。也许江湖之上,能有她们的消息。”庞学礼点头说:“对,应该不会有事的。”薛冰在洞里走了一圈,心里方才稍稍安定了下来,从洞里的陈设来看,她们离开的时候倒是很从容,而且洞里有一种男人居住过的味道,薛冰能够很直觉的感应,说明音王在这里住过。 她们很快准备了干粮,往北方而去,一路上快马加鞭,看到武林中人来来往往,竟是前所未有的兴盛,她心里觉着有些纳闷了,想即便是天下各派举行剑会的时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可说是她以前想也想不到的多。 庞学礼说:“姑娘一定在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薛冰扭头看看,说:“不错,愿闻其详。”庞学礼说:“哪里都不好混饭吃了,只有武林的饭,好歹还能混着吃,这世道,老百姓日子可不好过。大家不过混口饭吃,拿命来换而已。师父曾经说过,武林中的人越多,世道就越差,因为不管武林中人多是因为要济世扶贫,还是因为比外面好生存下去,这个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地方,对世人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它只会拖累世人。” 薛冰说:“那恶门为什么要复出?”庞学礼说:“恶门的复出,是为了江湖的灭绝。”薛冰听着这话,倒也有些意思,便说:“你说来听听。”庞学礼说:“其实早在韩非那个时候,就已经说了危害世人的五蠹,江湖中人,的确不能给世人带来什么,你看,他们整天忙着为自己带来更多的财富和权力,却从来没有给别人一点他们自己创造的好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创造。” 薛冰轻轻说:“江湖的灭绝,我看不可能。” 庞学礼说:“江湖人最引以为自豪的一点,是他们济世扶贫,铲奸除恶,但是这些事情完全是朝廷的事情。” 薛冰冷声说:“那个什么破朝廷,只知道鱼肉百姓,我才不要受他管制。” 庞学礼说:“姑娘,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世人需要的不是武林,而是朝廷,朝廷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势利,这样软弱,这样只会鱼肉百姓。武林,我看到的只有他们花天酒地的享受世人的财产,却从未真正的回报过世人。” 薛冰冷冷的说:“罢了,不听你的话了,不然,我也没有心情再往前走,你是在说一个世外桃源,但是这世上必定有不公平的事情,朝廷管一部分,武林管一部分,我从来不把自己放在朝廷那一部分,因为我习惯于武林中的处事方式,决斗。” 庞学礼说:“其实,有一天你会知道,武林之中,并非只有公平的决斗,没有人能够形容一个世界,因为所有的世界都是一样,很复杂,说不明白。只有一个人到了垂暮之年,慢慢回味,才能真正体会到这世界本来的样子。” 薛冰觉得庞学礼不像是个武林中人,也许他在龙凭今的教诲下,学了太多年的道理。 这日路过唐门地界,只见唐门周围一片张灯结彩,家家门前都挂着大红的灯笼。薛冰笑说:“我听说唐门生意做得很大,剑刃暗器还有货运,但是也没有必要弄得这么张扬,还没过节呢。”庞学礼说:“看来唐门应该有一件大大的喜事。” 薛冰自言自语的说:“才和灵教决斗不久,唐门会有什么喜事?”庞学礼说:“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与我们无关。”薛冰说:“不,我倒想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唐门这么大张旗鼓的庆贺。” 她下马来,来到一家酒楼上,庞学礼将马安置好,这才上楼来,薛冰说:“我已经知道了,唐门掌门人要成亲了。也是,他都已经三十多岁了,怎么还没有成亲。” 庞学礼说:“我说不关你的事情吧。” 薛冰说:“怎么不关我的事情,我要看看唐门这件大事会不会有人搅局。”庞学礼说:“难道姑娘?”薛冰说:“我既然已经再次来到武林,就得为我娘报仇。” 庞学礼说:“姑娘你……” 薛冰淡淡的说:“你知道吗,为什么我要忍受痛苦苦练内力,因为在你们复仇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你们为什么要复仇,能够出动这么多人来复仇,我怎么可以把我的仇忘得一干二净。如果说武林人在同外面的世界打交道的时候,最值得炫耀的是他们济世扶贫,那么武林人之间最值得炫耀的就是他们有仇必报。” 庞学礼说:“这么多门派,难道你……”薛冰说:“不错,正是因为我知道会来很多门派,所以我才会这么想,不然,一个个的去找,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况且我还有一笔帐要同生死门算。” 庞学礼说:“姑娘的武功已经是独步武林,我也知道姑娘来头不小,当今风云会主是你的师兄,但是,要对付十二正派,你还是势单力薄。” 薛冰说:“那你可以看,不单是十二正派有人,邪派中也有不少人,只不过他们今天幸运。” 庞学礼说:“我怎么能在一旁看着,反正我对这个武林也没什么好感,什么十二正派,都是自欺欺人,就算杀几个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薛冰看着他,说:“你没有必要,你只有一个仇,杀龙涛的凶手。” 庞学礼说:“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死去的人,他的事情我可以很久以后才去办,但是眼前的人,却不能在以后再去帮她。” 薛冰自己笑了笑,一面喝酒,一面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忽然见到三个尼姑缓缓上了楼,一个年老的尼姑,两个年轻的弟子,薛冰笑说:“尼姑也来喝喜酒,真是好笑。” 庞学礼说:“西陵派当初也为难你们吗?” 薛冰说:“那倒没有,你放心,我是要到唐门去找当日在场的人,不在场的,他们不管这件事情,我也不管他们。” 那三个尼姑四处看了一下,其中一个尼姑对老尼姑说了几句话,走上前来,说:“姑娘,又看到你了。”薛冰点头笑说:“师太,我好像不认识你。”那尼姑笑说:“是,在无上王国的那段日子,真的是不堪回首,姑娘能忘记是好事。怎么不见龙公子?” 薛冰知道她认错了人,便说:“你认错人了,那是我妹妹,冰雪。”尼姑点头说:“我才说呢,冰姑娘同龙公子如此恩爱,怎么可能不在一起。” 薛冰忽然有些生气的说:“江湖上已经都知道龙涛的死,你为何一再提起?” 那尼姑收回笑容,说:“是吗?怎么可能,我……我真的不知道。我面壁半年,才刚出来,这……对不起,冰姑娘。” 薛冰冷冷的说:“我也不是冰姑娘,我叫薛冰……” 那老尼姑立刻过来,一把拉过小尼姑,说:“不要和这个人妖说话。会教坏你。”薛冰怒说:“你怎么说我是人妖?” 老尼姑说:“你长得是个人,但是心比妖还坏,不是人妖是什么?”薛冰冷冷的说:“师太,我尊你是长辈,我再听到这样的话,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老尼姑喝道:“我怕吗?老身学一身武艺,就是为了除去你们这些邪魔妖道。” 庞学礼急忙说:“师太,你误会了,我想……”老尼姑问:“你是什么人?”庞学礼说:“在下恶门弟子庞学礼。”老尼姑哼了一声,说:“真是物以类聚,也不是什么好鸟。”薛冰怒说:“你怎么没一句话好听的。” 老尼姑说:“就算最好听的话形容你们,也最多是句狗男女。” 薛冰手上一挥,衣袖飘飘,冷风扑扑,向老尼姑斩去,口中说道:“自己找死!”老尼姑身形一转,闪到一边,只见一股冰柱,掉到地上,附近几张桌子,都染上一层冰霜。 老尼姑喝道:“妖女好功夫。”她手上一动,背上五支小剑已经出来,令人眼花缭乱的攻来。薛冰手上一抖,一根冰柱登时电射而去,老尼姑身形闪动,避了开来。开始和薛冰说话的小尼姑大声说:“薛姑娘,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老尼姑怒说:“我怕她不成,全非,你给我闭嘴。” 薛冰手上使的是圣人山的武功,内功却是冰珀掌力,她毕竟从小得窥天下武学精要,一旦有了内力,掌法又精妙之极,所以不过三两招,连老尼姑也知道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 全非在一旁见师父五支剑根本奈何不了薛冰,当下长剑一抖,一剑向薛冰刺去。薛冰左手一捏,捉住长剑,轻声说:“剑法不错,够快。”一面右手出掌,啪的一下,击中老尼姑的胸前,另外一个小尼姑急忙抽剑刺来,薛冰脚上一动,一脚将小尼姑踹退丈余远,这才回身对全非说:“不自量力。” 老尼姑给一掌击得全身发冷,说:“妖女,你记着,我们十二正派不会放过你。”薛冰冷笑说:“十二正派,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全非使劲抽剑,却怎么也抽不出,薛冰看着她说:“念在你同我妹子有些交情的份上,我今日不让你出丑。”一面松开手,全非喝道:“这还不算出丑,薛姑娘,真多谢你高抬贵手,全非有生之日,一定会讨回这个公道,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师父,咱们走!” 老尼姑全身打战,渐渐在地上缩成一团,给一脚踹出去的小尼姑已经成了一块大大的冰块! 薛冰回到庞学礼对面,庞学礼说:“你武功的确不错,不过刚才是有些霸道。”薛冰冷冷的说:“我作事情,不需要你来说。”她心里也在想:为什么会同这几个尼姑为难? 这时楼下忽然来了几个人,薛冰认得是唐门掌门人唐云的弟弟,唐灵,他身边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是薛冰认识的林思夷和易柔,身后跟了几个唐门弟子。 唐灵说道:“快把师太扶到房里休息。”全非帮着扶到房里,薛冰冷冷的看着窗外。 林思夷看着薛冰,一直没有转移过视线。 唐灵过来对薛冰说道:“姑娘,不知唐门有何得罪之处?”薛冰笑说:“没有,所以一会,我还要去拜会唐门掌门,以表心意。”唐灵说:“姑娘的心意我们明白,不过是要在唐门闹点事端而已,姑娘,有什么事情,非要在今天解决吗?” 薛冰冷冷的说:“今天人这么多,不在今天解决,难道还等到明年?” 唐灵正声说:“好,姑娘爽快。我虽然明白姑娘的意思,但是还想知道原因。” 薛冰说:“原因很简单,冰珀宫当日一战,我完全没有尽兴。” 唐灵说:“那你可以邀天下英雄到冰珀宫去,作一个了断。” 薛冰:“冰珀宫在哪里?” 唐灵说:“你不知道?” 薛冰说:“你不知道,冰珀宫无处不在,有人的地方,就有冰珀宫,所以,随处都可以解决冰珀宫的问题。” 唐灵笑说:“姑娘,这话未免太狂妄了,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薛冰笑说:“你说呢?” 易柔忽然说道:“薛冰,当日冰珀宫一战,明明是你自己作孽,我们的恩怨已经勾销,为何你还要出来报仇?” 薛冰冷笑说:“江湖恩怨无日了,所谓一笔勾销只是一时的权益之计,你有没有混过江湖,知道什么是江湖吗?刀剑不离手,生死须臾间,这,就是江湖。” 易柔长剑一抖,说:“好,今日我就来试着和你了断于师兄的恩怨。” 林思夷伸手拦住,说:“让我来会会她。”他曾经在薛冰手上败过,此时也自知很难应对,但是他更知道,凭易柔的身手,一定打不过薛冰。 庞学礼见林思夷出剑,心里也暗暗着急,不知薛冰能否应付。 薛冰长袖一舞,红衣飘飘,一股冰劲陡然射出,寒气逼人,声势惊雷。林思夷飞身上前,使招“皓魄当空宝镜生”,但见冰劲直贯而入,剑气被击得四分五裂,好在林思夷先有了防备,这才没有被冰劲所伤。 只此一招,易柔已经看出绝非对手,当下长剑一摆,说道:“双剑合壁!”林思夷急忙展开易柔所传之“双飞神剑”,此剑法乃是剑谷高手揣摩日久,悟出天下剑法皆有缺陷,因之合二人之力,尽力弥补缺陷所致。剑招一出,果然密不透风,但见衣袂飘飘,剑气磅礴,席卷而至。 薛冰展开“天人步法”,穿插于剑气之中,庞学礼也是武功高手,但是如同这样命在须臾的决斗,他是第一次见到。 林思夷自幼习剑,闯荡江湖只遇到过一个对手,那就是薛冰,这次能够和易柔以双飞剑法对敌,那是绝无仅有的事情。易柔剑术得自剑谷真传,每招都几乎无迹可循,天衣无缝。 林、易二人宛若翩然起舞的白云,自由自在的在广阔的天空里徜徉,薛冰飘舞的身影如同花间的蝴蝶,婉转轻扬,闲庭信步。 楼上的人看着三人决斗,但是一点杯盘破碎的声音都听不到,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成为障碍。 薛冰斗了百十招,忽然身形一转,退到一旁,说道:“这样下去,就是打到明年,也分不了胜负。”林思夷说:“那就请姑娘离开,能分胜负的时候,我再同姑娘分胜负。” 薛冰说:“好,我的事你不要管。” 易柔冷声说:“什么你的事,现在是我们共同的事情。” 忽然楼下传来一个声音,“什么共同的事情,我也来凑个热闹。”只见宁烟眸神采奕奕,缓缓走上楼来。 薛冰眼里几乎要出了火,说道:“宁姑娘,你来干什么?”宁烟眸说:“唐门掌门大喜,我怎么也该来此祝贺,对不对?” 薛冰心里想:生死门的仇先了断再说。因此笑说:“难得你有这份闲心,我还以为生死门的人只会栽赃陷害和无恶不作呢。” 宁烟眸微微一笑,说:“今天,你就可以看到,我们生死门送多大一份礼给唐门,以表达我们结交盟友的决心。” 唐灵喝道:“谁跟你是盟友,宁烟眸,你休在唐门捣乱,否则,别怪我们手下无情!”宁烟眸看着唐灵,说:“是吗?我看唐公子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吧。” 唐灵说:“你看的不一定是真的。” 薛冰心想:生死门一定不会只来她一个人,等他们人多的时候,我再找他们寻仇。 当下回到桌子旁边,若无其事的喝酒,庞学礼笑说:“处变不惊,好魄力。”薛冰轻声说:“大战之前,当然要善待自己。” 这日唐门大院果然热闹之极,新郎新娘刚来到大门口,宁烟眸便在后面叫道:“唐掌门,多谢你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唐云转过身来,对宁烟眸说:“一切等到我拜完堂再说。”宁烟眸冷冷一笑,说:“唐掌门,话说完了,再拜堂,是不是更加轻松。” 唐灵喝道:“妖女,你要干什么?” 宁烟眸看着四周,笑说:“黄山派、西陵派、真武派、音谷、剑谷、法宝寺,冯门,十二正派居然来了这么多,我看,今天是个好时机,让大家一起分享一件令人为之鼓舞的事情。” 薛冰在庞学礼身边,轻声说:“果然生死门要借此一役,俘获各派精英,他们一定出动了不少高手,我正好借此机会出手,先看他们如何决斗。”庞学礼笑说:“不用说,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唐云说:“宁姑娘,我念你远来是客,不与你计较。” 宁烟眸见他转身欲走,便说:“何必这么着急,我可不是什么客人,诸位,从今天起,生死门要在西南建立西南分路,希望各位多多捧场,我们想让冯掌门和唐掌门共同执掌西南分路,是不是众望所归?” 冯遗孤当即喝道:“妖女,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倘若让你们生死门进入西南武林,那才是天大的笑话,武林的耻辱。你现在若是回去,还可能捡回一条小命,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宁烟眸冷笑一声,说:“不客气,没必要客气,我知道你们西南武林人才凋零,所以要来振兴你们而已,否则,如同你们被灵教大大的羞辱这样的奇耻大辱,怎么能够报复?耻辱,什么是耻辱,在灵教出不来,那才是耻辱。” 冯遗孤喝道:“妖女你听着,西南武林的事情,自有西南武林去作,不须外人插手。”宁烟眸说:“从现在起,已经不是外人。”说着手上那把“紫铜剑”已经拿在手上。 冯遗孤喝道:“妖女休得放肆,今日是唐兄大好的日子。我不想在这里伤人。”冯杉说道:“爹,让我来收拾这妖女。”冯遗孤喝道:“休得动手,退下。”冯杉退后,冯遗孤说道:“妖女,你去告诉贵派掌门,我们西南武林,一定会抽时间去拜会生死门。” 宁烟眸点头笑说:“多谢,也请你告诉贵派掌门,不必多事,我没打算和和气气的让你们俯首称臣。本来,武林就应该腥风血雨,是不是?” 冯遗孤喝道:“妖女,你说什么?” 忽然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又不是聋子,连这也听不出来。师姐,这帮人会不会是白痴,连这也不懂。”只见绿仙子吴散秋从对面飞了过来,对这众人一笑,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冯遗孤朗声说道:“唐兄,你只管拜堂成亲,外面这些小鬼,交给我便是。” 忽然一个妩媚的声音传来,一个女子说道:“交给你,冯遗孤,你也太自不量力了!”一个红衣妇人飘然而来,正是“贵妃煞”妖如花。冯遗孤喝道:“除魔卫道,本是我等武林正道人士的本分,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吴散秋冷笑说:“是吗?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老土,正道邪道,那都是老掉牙的话题了。”薛冰轻声嘀咕着:“真是恶心,要打就打!” 庞学礼说:“不知道生死门要干什么,反正,我觉得打不起来。” 薛冰冷声说:“闭上你的乌鸦嘴。” 唐云拉着新娘,缓缓向里面走去。宁烟眸说道:“唐掌门,你知道你手上牵的是什么人吗?”唐云转身说:“是我的妻子。” 宁烟眸冷冷一笑,说:“我看唐掌门好像不知道,这是个男人的克星,你拉开她的头盖,也许有人会认识,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唐云冷声说:“姑娘,你再出言不逊,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这时林思夷走上前来,说:“宁姑娘,倘若你再说一句话,我绝不饶你。”宁烟眸笑说:“我只是说了一句实在话,各位,大家都知道江湖上有一个门派,叫做春蚕宫,是不是?”冯遗孤冷冷的说:“这种邪魔外道,我等不屑一谈。” 宁烟眸笑说:“可是那头盖下面,却是春蚕宫很有名的一个弟子。” 冯遗孤说道:“胡说,你再说一句,邪魔外道,只有你们才狼狈为奸!” 宁烟眸平静的说:“虚无道长,你应该认识。” 冯遗孤说:“妖女,休得胡言!” 宁烟眸说:“诸位,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十三邪派,不屑与之为伍,为什么现在又同邪派联姻,联姻都可以,和我们结盟,有什么不可以?” 冯遗孤长剑一指,说:“妖女,受我一剑!” 他人在原地,自然剑气凌厉的剑力已经向宁烟眸击去,宁烟眸手上一动,紫光绕绕,顷刻间将剑气包围,再一抖,一股剑气向冯遗孤射去。冯遗孤知道宁烟眸在生死门中乃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不敢怠慢。 宁烟眸出剑之际果然快如闪电,来如惊雷,满布剑气于全场,挥洒劲气于身周。冯遗孤纵然是剑术高手,精心锤炼“自然剑气”多年,却也在一时之间很难取胜。薛冰见二人所出的招数,皆是出手不凡,来去如风,心里暗想:原来天下高手当真很多,“自然剑气”的威力倘若真的全部发挥出来,实在难以想象;宁烟眸出招根本不用考虑,不知她已经和多少人决斗过了,真是身经百战成大器。 二人在场上一直斗了近百招,仍然不能分出胜负,宁烟眸飞身退到一旁,笑说:“冯门‘自然剑气’的威力我是见识过了,冯掌门,既然还不能分出胜负,你认为还有斗下去的必要吗?” 冯遗孤长剑一指,说:“妖女,你再捣乱,我们十二正派不会放过你。” 宁烟眸看着众人,说:“是吗?你们十二正派合力对付生死门,胜负当会如何?”忽然一个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道:“宁烟眸,你一个武林小辈,在这里耀武扬威,今日老身就替十二派教训教训你。” 宁烟眸见来者是音谷掌门木青青,便笑说:“木掌门,你一点都不老,身段好得很,”木青青冷冷一笑,手上一动,一股劲风扑去,宁烟眸知道那是音谷绝技“指音密令”,无声更胜有声,当下短剑一摆,一阵凌厉的剑气扑去,四周的人无不面上如被刀割般难受。 木青青正要摧动掌力,忽然一阵胡琴的声音响起,苍凉而凄绝,令人泪下。木青青急忙收回手来,喝道:“叛徒,你给我出来!”只见留音从人群中缓缓出来,说道:“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师姐。” 木青青喝道:“谁是你师姐。好,今日正好让我了却这件心事,出去你这十恶不赦的鼠辈。”宁烟眸笑说:“大家都是同门,何必这么见外,伤了和气,可不是好事。” 木青青喝道:“住嘴!”手上一动,已经多了一架很小的琵琶,她在手上一晃,说道:“留音,你听过这曲《夜来袭》,我们之间一切恩怨了断。” 留音冷声说:“我已经不是音谷中人,没必要遵守音谷规矩,可笑,明知是毁我内力的曲子,你以为我不会反抗?”木青青没有说话,手上轻轻一弹,一阵幽幽的声音慢慢弥漫开来。 留音冷笑一声,胡琴拉动,曲调苍凉,四周围着的人均捂上耳朵,知道她们一当有人败阵,控制不了音功的力量,势必会让在场的人受伤,因此尽管他们斗得天翻地覆般厉害,你死我活般疯狂,在旁人看来,却似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而已。 唐云轻轻拉着新娘,缓缓朝里面走去。 忽然之间一阵私心裂肺的惨叫传来,只见留音口中狂吐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上,一股强大的劲力扑来,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心里一颤,只见四周的树叶在风中如同雪花一样飘落不停,直到全部掉光,连枝干也渐渐粉碎下落。 木青青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五十三回:江湖风云无日了 儿女情思谁知晓 妖如花上前扶起留音,只见他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不成人形,木青青站在那里,脸上也是慢慢的消瘦,渐渐连身子似乎也开始慢慢变小,变憔悴。 忽然之间一阵琴声传来,曲调缓缓,侵入人心,无比舒畅,薛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蓝衣女子,飘然从天而来,端坐空中弹琴,宛若天人。 木青青渐渐恢复了红润的脸色,对落下来的蓝衣人喝道:“你来干什么?”那蓝衣人正是木子秋,她捧着琴,说:“我……我不放心,……”木青青抬头说:“我一向恩怨分明,从不平白受人恩惠,你既然救了我,用我音谷的功夫,我就暂且饶你一次。” 忽然一个白衣公子缓缓过来,说:“木掌门,你可知道,有时候一个人太恩怨分明,太讲原则,反而不是件好事。”木青青说:“江湖上各派都有败类,只有音谷没有,只要是败类,音谷绝不可能收留。在音谷,没有自私,没有情理,也没有宽恕。” 木子秋说:“我不敢祈求宽恕,但是也不能坐视不理,今天生死门已经布下众多高手,我不能眼见你走不出去。” 木青青对留音说:“一个高手,心惊胆战过了十年不快乐的日子,然后失去武功,你觉得值得吗?你本不是坏人,作坏事不会心安理得的。”留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值得,就算我没有这么辛苦的打拼,说不定也已经死去,师姐,你不知道这世上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在武林中,只知道听从师尊的教诲,扶助武林本来就没有的正义,不但辛苦,而且一无所获。” 宁烟眸淡淡的说:“留音,我今天不是同人争辩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们只能强求别人,别想着去感化她。” 留音没有说话,那白衣公子转身说道:“看姑娘这样子,应该是生死门大弟子,宁烟眸了。”宁烟眸傲然说:“我可不知道你是谁。” 白衣公子说:“在下罗云。” 吴散秋笑说:“名不见经传的人,师姐,你也愿意浪费唇舌。”宁烟眸忽然一愣,回过神来,暗自想:刚才我在想什么,从来没有走过神。 罗云笑说:“我是作生意的,前日看到你们又是采办药材,又是准备暗器,知道你们要干一桩大买卖,正好,我有个朋友是作这些生意的,所以,为了多挣点钱,我让他作了假,你们就不用试那些玩意了,伤不了人。” 宁烟眸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只觉得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感觉突然而来。吴散秋大声说:“既然都说明了,我们也不避讳,不但有毒药和暗器,还有弓箭手,各派掌门人都来,那是多大的事情,是不是?” 这时唐云已经拜堂出来,说道:“在唐门布置机关,你们是嫌这武林没有笑话,要辛辛苦苦的作一个不成?”吴散秋说:“那你可以试一试。” 忽然之间整个场上一阵烟雾弥漫,场上有些弟子已经开始大叫起来,唐云大声喝道:“都给我停下来!”场上渐渐安静下来,烟雾也渐渐散去,唐云喝道:“雕虫小技,也敢来献丑。” 宁烟眸这时回过神来,笑说:“没有真功夫,怎么敢来挑战武林十二派。不会让你失望的。” 只见四周忽然出现数十个黑衣人,宁烟眸说:“生死门的高手,今日已经都来了,你放心,不会让你们失望。” 冯遗孤喝道:“笑话,以你生死门之力,难道要和十二派相提并论!” 宁烟眸笑说:“那是当然,出箭!” 一时场上箭雨大作,唐云冷笑一声,手上一挥,几个唐门弟子手上出动暗器,只见数十支飞刀在空中绕来绕去,正是唐门手法“流星雨”,箭雨竟然完全不能进入场上。 薛冰对庞学礼说:“唐门暗器果然厉害。好美的‘流星雨’。” 宁烟眸冷笑一声,说:“现在我要请我们的朋友,来帮我们请出各派掌门。” 话音刚落,只见空中人影闪动,数十个男女青年衣袂飘飘,来到场上,一个个皆是相貌绝伦,简直让人为之倾倒,不用说,一定是太极洞的高手,庞学礼呆呆的说:“天啊,天下的人,居然可以美到这样,太神奇了!” 薛冰冷冷的说:“住嘴。” 庞学礼笑说:“你看连无慧大师都流口水了!真的太完美了,人真要会打扮。” 薛冰还没说话,忽然间一阵风声传来,只见数十个青年女子也联袂而来,个个面色冷酷,手上拿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勾魂索招魂幡之类的东西。宁烟眸笑说:“这是勾魂岛的朋友,下面还有诸葛世家的朋友,我们一起来拜会十二正派。” 只见一堆摇着鹅毛羽扇的文雅书生,缓缓落至场中。 薛冰轻声说:“各派最多来了一个高手,大家都不会想到,太极洞和勾魂岛还有诸葛世家都会来人,看来就算是我要找不是,今日也不那么容易,不过先看十二派怎么处理再说。” 唐云朗声说:“不错,你以为唐门只有毒药和暗器,所以这两方面你都没有放在心上,罗兄弟,你的举措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不过也许你不知道。今日来的不但有十二正派,还有十三邪派。” 宁烟眸说:“是吗?十三邪派,已经有好几派都在这里了。” 唐云笑说:“江湖上都知道,除了南十三邪,还有北十三邪。” 只见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中年书生,说道:“北十三邪多年未曾出现在江湖上,今日见到各位,真是格外亲切。” 薛冰低声说:“看来北十三邪和唐云关系不错,我只知道因为冷翡翠,北十三邪重现江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多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身手如何。” 庞学礼说:“传说身手超人,出手不凡。”薛冰冷冷的说:“传说是传说,未必当真。” 宁烟眸笑说:“既然大家都有高手,那是文斗还是武斗呢?” 唐云问:“你们的意思呢?” 宁烟眸说:“我喜欢武斗,大家在一起打,想打谁打谁,没有规矩,直到对方投降,或者死了为止。”薛冰笑说:“这样的打斗,我倒真没见过。” 唐云说:“既然对方已经划出道来,岂有不聪明之理。” 说话时里面的人源源不断的走出来,有婀娜多姿的美女,有半老徐娘般的少妇,还有年轻的公子,强悍的武夫,想来都是北十三邪的人,薛冰轻声说:“这么多人,都是高手,一场混战,实在是太妙了,见所未见,不虚此行。” 庞学礼说:“别高兴太早。小心受伤。”薛冰笑说:“有人想伤我,就算千军万马也未必,更何况只是互相混斗的武夫。” 宁烟眸仰天一阵长啸,太极洞的人首先飞来,只见勾魂岛、诸葛世家的弟子迅速飞身而至,加上宁烟眸身后的人,顷刻间居然联成一个阵势,薛冰脸色一变,说:“这阵法精妙之极,力量倍增,谁会想到他们这么多人居然能够研究出一个阵势!” 正在想时,北十三邪在那中年男子的指点下,也已经列成阵势,大家都在原地未动,但是手上舞出的剑气却在阵中盘旋呼啸,声势有如千军万马,那些没有列成阵势的人,自然不在能攻击和受保护之列,不是手上受伤,就是脚下被绊。 薛冰和庞学礼使出浑身解数,好在薛冰自幼学习阵法道理,对阵势生克之理约有了解,好容易才离开,回头只见宁烟眸等人依然那么不动身形,却已经将一股咆哮的劲气,激荡得有如山崩。 庞学礼说道:“没想到他们之间配合得这么密切。”薛冰说:“幸好有北十三邪,否则这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今天只怕真的难以保全自身。只是知道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从没想过要联合起来,真正联合起来。真是可笑。” 庞学礼说:“北十三邪的招式和阵势都很大气,但是为什么只是防守,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薛冰说:“久闻北十三邪退出江湖,平淡静修,今天看来,果然如此,只是他们为何要帮唐门,唐云和北十三邪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时只见双方阵势越来越乱,宁烟眸身边的人进攻渐少,防御渐多,薛冰笑说:“如此下去,不久他们就会落败。” 庞学礼说:“到时候你就可以把生死门那些人一网打尽。”薛冰笑说:“那是当然,一个都不能少!” 忽然宁烟眸长啸一声,紫铜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紫电,太极洞和勾魂岛一众人等化静为动,人影翻飞,劲气扑来,无异于惊涛拍岸狂风卷地,只听到一阵凄绝的惨叫和兵器不得不掉到地上的声音。连薛冰也惊呆了,没想到宁烟眸的指挥下他们能够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要知阵法以静为最易,以动为最难,其千变万化诸多道理,都在主阵人手上,稍有差池,不但威力大减,甚至可能会自相残杀。 但见宁烟眸手上紫铜剑在空中挥来指去,口中不断吆喝着,薛冰忽然说:“现在我知道了,宁烟眸必须受伤,他们在阵中,不知该如何伤她,只要我蒙上双眼,记住她的方位,就可以伤了宁烟眸。” 庞学礼说:“为什么不等到他们分出胜负?”薛冰说:“等到胜负一分,我斗不过这强悍的阵法。”说时已经一面蒙上眼睛,说:“如果我不能一击而中,陷入阵中,你要大声告诉我方位。”庞学礼说:“我不知道怎么说。” 薛冰说:“我离她还有几步,左还是右,前还是后。” 庞学礼说:“好,我记着。” 薛冰身形一展,一股冰劲直冲而去,宁烟眸陡然感到一阵劲风袭来,寒意逼人,当下转身让开,继续指挥阵势。薛冰刚落下来,庞学礼大声叫道:“左三步,出掌!”薛冰刚迈了三步,庞学礼又叫道:“右七步,不,前面五步,不,左面,不,她变化太快了。” 薛冰大声说:“你念出来,她怎么走的。” 庞学礼大声说:“左五步,右三,后一,左二……”薛冰听他说得越来越快,忽然手上一动,呼的一掌,宁烟眸刚好迈到那个位置,一股冰劲冲来,整个人都被冰裹住。立时阵势大乱,吴散秋等人身上立刻中了好几剑。 太极洞中一个白衣公子霍然起身,说声:“退!”霎时人影已经离去,勾魂岛一众人等立刻飞身赶上,诸葛世家的弟子也翩然而去,场上只有一个冻在冰柱里的宁烟眸,吴散秋一掌击去,冰柱丝毫反应也没有。妖如花拉着她的手,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说着人已离去,场上只有宁烟眸被封在冰柱里,一动不动。 薛冰转过身来,摘下蒙在眼上的布。只见各派人士皆是身负重伤,唐云说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薛冰看着场上的人,说:“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虚无道长缓缓上前,说:“姑娘,没想到冰珀宫能够不计前嫌,相助于十二派,贫道在此多谢姑娘相助,日后冰珀宫有什么事,真武派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薛冰还没有说话,冯遗孤已经说:“如此妖女,居心叵测,道长,你以为她是在救我们吗?” 薛冰转身看着众人,说:“不错,我没想过救你们。” 北十三邪中那中年男子说道:“姑娘已经救了我们,所谓旁观者清,刚才姑娘在阵外能够知道破解阵法的道理,现在我站在局外,反而更加清楚姑娘心中所想。” 薛冰笑说:“我不知道北十三邪还有这样的本领,难道你已经练到知人心事的地步?”中年男子说:“心事形于中而发于外,猜测出来靠的不是武功,而是阅历。”庞学礼过来说:“不错,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什么仇恨,危害武林的人,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薛冰冷冷的说:“你闭嘴。” 全非说道:“薛姑娘,我知道你心里还在记恨我们,实在没有想到,你如此的大度,若不是你出手,只怕我们胜负难料,所以,我一定为刚才的事情向你赔罪。”西陵派掌门人渺然缓缓上前,说道:“薛姑娘,西陵派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薛冰看着渺然,说:“你不必放在心上,现在宁烟眸在我们手上,大家准备怎么处置?”无慧大师合十说:“这等顽劣之徒,当然要将之教化,以免再危害武林。”薛冰说:“大师的意思,是要她出家?” 冯遗孤说:“依在下的愚见,这等妖女,当然应该杀一儆百,以正我武林浩然正气。” 薛冰冷冷的说:“果然是愚见,杀了她现在易如反掌,但是对十二派一点好处都没有。”唐云说:“依姑娘的意思?” 薛冰说:“我们是时候同生死门决一胜负了,倘若让生死门继续网络武林人才,只怕来日各派要出手也已经太晚,刚才大家已经看到他们的阵法,威力实在是太过强大。” 唐云说:“用宁烟眸作为条件?” 薛冰说:“生死门这么大一个门派,一定不会在乎这么一个弟子,我们以她为条件,是要让宁烟眸知道,生死门并不在乎一个不再所向披靡的她,这才是最能挫伤敌人锐气的法子。” 无慧大师合十说:“倘若宁烟眸也能够向善,天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薛冰说:“大师的意思我明白,大师可以试着给她说法十天,倘若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们便放弃教化,大师,你意下如何?” 无慧合十说:“姑娘说的不错,老衲便以十日说法为限,在洪福寺说法十日。” 庞学礼低声说:“怎么不为敌了。”薛冰说:“他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说生死门这么厉害,连你们恶门也不能报仇,何况我们冰珀宫。”庞学礼轻声说:“那也未必。” 唐云说:“诸位,里面请!” 薛冰同众掌门进去,大家虽然中了剑伤,但是毕竟都是武林高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薛冰和庞学礼在一旁喝酒,一边聊天,评论着唐门的大气和繁华。 忽然薛冰注意看四周,竟然没有一个北十三邪的人,她问庞学礼,“你看到北十三邪的人了吗?”庞学礼说:“没有,好像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开了。”薛冰笑说:“唐云和北十三邪到底是什么关系。” 正说着,只见一个丫头闯了进来,对着人群中的唐云大声说:“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唐云转身,对气喘吁吁的丫头说:“你慢慢说。” 丫头说:“夫人不见了。” 立时人群静悄悄起来,唐云问:“你说什么?” 丫头说:“夫人不见了,我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礼服好好的摆在床上,夫人已经走了。”唐云急忙说:“诸位,失陪了!”立刻往里面冲去。 薛冰问庞学礼,“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唐夫人自己离开的啊。”庞学礼摇头说:“是不是给吓着了,怕了。” 薛冰拉着庞学礼,往里面走去,刚到屏风后面,唐灵伸手拉住,说:“两位请外面。”薛冰问:“令嫂是武林中人吗?” 唐灵说:“不是。” 薛冰说:“我觉得有点奇怪。” 唐灵向他们身后一指,说:“请!” 薛冰笑说:“好,我们只是关心唐掌门而已,公子别介意。” 他们回到大厅,此时大厅上已经议论纷纷,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庞学礼低声说:“人家的事情,你关心什么?”薛冰说:“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唐夫人一定是武林中人,你信不信。走,我们看看唐云去了哪里。”庞学礼说:“刚才不是给赶了过来吗?” 薛冰说:“悄悄的,没人发现,谁来赶我们。”她拉着庞学礼出了大厅,绕路来到后院墙边,庞学礼说:“你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啊。”薛冰说:“唐云在江湖上口碑甚好,我要看看,是什么女人让他在根本不了解的情况下与之成亲,她是什么目的?” 庞学礼说:“你保证那女子一定在附近?”薛冰说:“看样子,这个女人很有本事,一定会在附近等着唐云前去的。” 正说着,只听唐云说道:“香香,你不要走,你听我说。”只见长廊上一个红衣女子,快步向这边走来。薛冰急忙躲到假山后面,只听那女子说:“云哥,我不是怕,只是,我看到你受伤,我心里……” 唐云上前拉住她,说:“我知道你舍不得走,我受伤,与你无关。”红衣女子转过身,叹说:“不是无关,其实,我不是一个普通的歌女。”唐云说:“我知道,你比她们都要出众。”红衣女子摇头说:“我是春蚕宫的人。” 唐云问:“你说什么?” 红衣女子说:“我本来是要借你之力,来对付生死门,振兴春蚕宫,但是我发现,当我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我的心很痛,我不能这样,我不可以这样,幸好你没事,我可以离开,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唐云急忙说:“香香,你听我说,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喜欢你,真的,生死门本来就是我们的敌人,和他们为敌,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薛冰看着那红衣女子妩媚的脸,心想:春蚕宫的人果然是会勾引男人,把那么正经的唐门掌门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这个唐云,糊涂一时。 红衣女子忽然泪下如雨,说:“我也想一走了之,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唐云一把搂住她,说:“不要走,留下来,一辈子都在我身边。”薛冰心里想:这种货色,一看就是红颜祸水,怎么唐云这么喜欢? 红衣女子转身来,在唐云怀里大哭,唐云拍着她的肩膀,说:“别哭了,还有客人在呢,先回去吧,一会,客人还会来闹新房呢。”红衣女子和他牵着手缓缓离开。薛冰说:“春蚕宫的女人就这么有魅力,我觉得她长得一般。” 庞学礼说:“我觉得看着很舒服。” 薛冰说:“不过也是和生死门为敌,倒也不是一个坏事。走吧,咱们先回大厅。”他们回到大厅的时候,唐云已经满面春风的走在人群当中,听别人提起,薛冰知道好像是唐云说刚才的打斗吓坏了新娘子,躲了起来。 晚上薛冰等人被唐门安置在唐门客房休息,薛冰心里一直在想,不知道冰雪她们去了哪里,既然这里的事情已了,反正自己是为了找她,理应早些离开。主意一定,她便往庞学礼房间走去,刚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心想:我为什么要到他这里来,为什么? 她转身来到房里,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控制住对庞学礼的好感,知道自己强悍的冰珀掌力能够冰封许多可怕的敌人,却不能冰封如梦的往事和多愁的情感,她从听到庞学礼向她表示好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能冰封自己的情感。 一直一来,她以为自己是个女强人,根本不需要照顾内心寂寞的感受,只有无限孤傲的追求,不知曾几何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宁烟眸这样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她不但不是个女强人,而且还是个很美丽、很平凡、很需要爱的女人;既然爱已经是双方的事情,遇到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为什么不去接受。 她不是一个女强人,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知道外表最多只是带来交易的本钱,而要真的得到爱情,需要的却是对爱人的了若指掌。 在这一刹那她想到很多,想到在秋水山庄的日子,逍遥快活,自由自在,在一个美丽的夜色里,她在湖边静静的散步,薛冰忽然来到她的身边,他们在一起缓缓的走着,走着,直到来到月色迷人的青草地上,薛名迷醉的眼神渐渐沉醉于混沌的意识,温软的话语开始在她耳畔轻轻响起,那么温馨,像是迷蒙夜色里淡淡的月光,像是和风里一缕残存的美梦,渐渐使她忘记了身在何处…… 她毫无遮盖的胴体在月光下发出白色的光芒,这光芒绚丽得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在风的抚弄下、雨的洗礼后焕然如同新生的妙不可言的感觉,她明丽的双眸看穿悠远的月色,在夜空里爆裂出令她眩晕的色彩…… 薛名黝黑的肌肤唤醒了她迷幻的意识,那带着梦呓般快乐的回忆,那似乎永不消失的甜言蜜语,那还在身上缠绕的火一般炽烈的热情,从那一刻起,她开始慢慢的习惯于这样自由的放纵。 秋水山庄偌大的地方,只有两个孤寂的灵魂在炽烈的燃烧,也许在当时的她的眼里,甚至整个天地都在他们无穷无尽的激情之中,随着来,随着去,消失和重生。 她闭上双眼,似乎回到自己离开秋水山庄后的日子,那是薛成大骂了她之后,她愤然离开,从薛成那里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她一直找不到冰珀神女,找不到那个在十二神婢护卫下逍遥自在的冰珀神女,她在江湖上漂泊,漂泊,继续的放纵了自己,迷失了方向。 在她来到冰珀宫的时候,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忽然想到薛成的话来,薛成把她带到秋水山庄,是想让她在一个幽静的没有打扰的地方成为一个纯洁无暇的女孩,可是薛成却发现了自己最大的失败,他所说的那个邪恶的女人,却早已放弃了当年的自己…… 薛冰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到底怎样才是一个人本来的样子,到底应该怎样,才能快乐、自由、不再孤独、不再需要。 她不知道,直到冰玉婵离开人间的一刹那,她忽然似乎明白过来,拥有生命便是最大的快乐、自由、便不会孤独、不再需要…… 所以人活着要作的事情就是让自己能够拥有自己的生命,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把生命赋予身边亲爱的人…… 她开始孤寂得如同一朵白色的兰花,不再渴求,不再激动,如同翻然成佛的圣女。 她来到镜子前面,铜镜里的自己依然拥有那双明丽的眼神,那眼神里,依然拥有一个迷幻神奇的整个世界。 她正在想着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风声,她急忙闪身跃出窗外,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起,已经越过几个院子。 她伸手试探了一下风声,便往那人的身影追去,不知道什么人擅闯唐门。 那人影是黑色的,显然是准备好的夜行衣,她飞身赶去,只见人影在一座小楼上停了下来,轻轻揭开瓦片。 薛冰急忙闪身落在屋顶,伏在顶上,轻轻揭开一块瓦片。 只见下面坐着宁烟眸,显然穴道被封,坐着一动不动。薛冰向那人看去,心想原来是来救宁烟眸的,遇到我,只怕没那么简单。 那人揭开瓦片,身形已经落到宁烟眸身前,其身法巧妙之极,薛冰不由暗暗赞叹。 那人抱起宁烟眸,身形闪动,已经到了屋顶,几个起落,已经向远处而去。 薛冰急忙展身跟上,不多时,便来到一片林子里,薛冰跟着也来到林子里,隐在树丛中。只见那人放下宁烟眸,伸手解开她身上的穴道,宁烟眸舒了口气,说:“你怎么现在才来?”薛冰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谁,当下手上一动,一股劲力袭去,那黑衣人转身来,原来是蒙着面纱的,只见他手上一抖,薛冰手上的劲力给击倒一边,立时几片叶子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薛冰笑说:“你的劲力不小,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宁烟眸冷笑说:“你先走,我来对付她。”那人一点头,闪身离开。薛冰身形一动,一掌击去,那人回身还了一掌,这次薛冰离得近了,那人出掌稍晚,整个人都掉到地上,全身给一阵冷气袭来,动弹不得。 宁烟眸手上紫铜剑已经刺来,薛冰感到凌厉的剑气一时间遍布身周,只好回身出掌,手上一划,将剑气逼退,说道:“你想走么?”宁烟眸冷声说:“找死!”一边出剑如风,薛冰见她出手纯熟到了极致,似乎根本不用思考,出剑就是她的本能。 薛冰不想恋战,掌力之中,冰劲越来越足,渐渐似乎整个林子都罩在冰力之中,宁烟眸出剑越来越难,渐渐又给冻在原地。 不过薛冰回头看那人,已经离开了,她伸手点了宁烟眸身上的穴位,这才化去冰劲,问:“刚才那是什么人?”宁烟眸冷声说:“要杀就杀,何必那么多废话?”薛冰说:“可惜,还是救不走你。” 宁烟眸冷笑说:“不要以为你功夫很高,就可以为所欲为,生死门总有一天会占有整个武林,那一天,你武功再高,也斗不过生死门!”薛冰说:“你可真会自我安慰,一年前还是这样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不要说那么多门派,就是风云会,你以为你能斗得过吗?你们只不过在江湖各派猝不及防的时候,狠狠的在两江两湖一带大大的打了一场漂亮仗而已,我知道太极洞、诸葛世家还有勾魂岛,你们四派是要瓜分武林,但是现在你们不但不能瓜分,而且还会失败得很惨,如同当初你们风光一样让人措手不及。” 宁烟眸冷笑说:“各派纷争,了无宁日,本来就要我们出头结束江湖恩怨。”薛冰摇头说:“没有人能结束江湖恩怨,只要这里有大家追求的权力和财富,只要这里还有大家需要的,就不会没有人去寻找,只要有人寻找,就不会没有江湖恩怨,你要的,别人也要。” 宁烟眸冷笑说:“你杀了我,我不想听你无聊的胡言乱语。”薛冰问:“刚才救你的是什么人,不说,我可有苦头让你受!” 宁烟眸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怕你那一点苦头吗?”薛冰说:“看你的样子,似乎知道他一定会来救你。其实不用说,一定是生死门的人,我又何必多费唇舌,我不用杀你,把你带回去,杀来救你的人。” 一言未必,只听有人说道:“只怕未必。”薛冰还没说话,忽然一阵暗器如同风卷残叶一样袭来,她急忙身形一展,那暗器如同飞蝗满林子乱扑,她翻飞滚动,已经飞至林子上空,只见一个黑影将宁烟眸拉着已经离开,她心想:这人的暗器手法简直比唐云还高,难道也是和唐门有些渊源?到底是谁? 她没想到有人能够从她手上把人救走。 回到唐门,来到屋子里,她好容易才休息,天亮后,唐门宴请群雄,薛冰来到唐灵面前,问道:“宁烟眸被救走了,你知道吗?”唐灵摇头说:“不知道。”薛冰奇怪的说:“不知道!”看众人包括无慧大师也是不动声色,她心里想:他们在捣什么鬼,居然会不知道。 唐灵说:“姑娘,我要到那边去一下。”薛冰看那新娘子,谈笑间简直是风雅之极,心想这女人真是厉害,春蚕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女人塑造得这么完美! 她正想着,只见木子秋和罗云过去和唐灵说话,知道唐灵是有意要避开自己,便来到唐云身边,刚要说话,只见林思夷和易柔也走了过来,她还没说话,易柔已经说道:“姑娘,这杯酒应该我们二人敬你。” 薛冰轻轻一笑,林思夷喝了酒,说:“江湖上的事情,真的很难一言说尽。”薛冰说:“公子此言,似乎历经沧桑。”林思夷笑说:“不是,只是看过太多,恩怨离合,不能言尽。”薛冰摇头叹说:“世事就是这么奇怪,有时人要大度,能够容忍包括生离死别在内的伤害,才能重新拥有。” 易柔微微一笑,薛冰转头看着人群,有些悲悲的说:“世上每一个人都失去过亲人、朋友,他们以为自己失去了全世界,幸运的人,能够发现一个崭新的世界,我现在已经很幸运了。” 林思夷点点头,说:“姑娘此言甚是。”薛冰摇头说:“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过多谢你,人说话并不一定要听的人能懂。” 说完转身离去,易柔问林思夷,“她在说什么?你还很赞同?”林思夷笑说:“这是礼貌,不然,说话的人会不高兴的。”易柔笑说:“你这个骗子。”林思夷看着她,凑过去轻声说:“我骗了你什么?”易柔娇羞的说:“不理你了。”林思夷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摇头笑说:“女人,有的就是很可爱。” 薛冰来到庞学礼身边,见他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便在他身边说:“你一个恶门弟子,在这里大肆的喝酒,不怕传出去吗?”庞学礼转过头来,呆呆的看着薛冰,薛冰笑说:“走了,不是要回恶门吗?我们是要找人的。” 忽然木子秋说:“找人,找罗云啊,他知道的多,不信你们去问。”薛冰笑说:“太好了,在哪里?”木子秋拉来罗云,说:“他们有事情来问你。”罗云已经有几分醉意,薛冰问:“罗公子,你知道我妹妹冰雪的下落吗?” 罗云说:“冰雪,冰珀宫主,十天前,好像还在西陵派附近。据传这次冰珀宫大举来到中原,是因为风云会的事情。” 薛冰问:“风云会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罗云说:“你不知道吗?薛成已经仙去,薛名接任掌门,大肆屠杀太平盟人,冰雪好像是因为这个去的,听说司徒姑娘很关心太平盟的事。” 薛冰心里一急,说:“我得马上去一次。”说完便跑出去准备马匹,庞学礼也跟了出来,问:“他说的是真的吗?”薛冰说:“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吗?成哥怎么会死,这是怎么回事,还要和太平盟为敌,他当然不知道,司徒霜是我妹子,真是的,都乱了!” 两人一路往唐门出来,向江南而去。 天气已近秋末,落叶飘零,风高气冷。 一路上只见来来往往的武林中人不计其数,薛冰心里着急,昼夜不停的赶路,快到江南附近,果然觉得和往日生死门一统当地有所不同,来往的武林人士大多说着本地的方言,可见已经不是生死门人居多了,他们找了一个酒楼坐下,薛冰说:“这里应该容易打探到风云会的消息。”庞学礼四下里看着,说:“好像没有什么杀气,不会出事的。” 薛冰着急的说:“谁知道,薛名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一向野心很大,希望能够得到整个武林,只是不知道,成哥是怎么死的。”正说着,两个年轻人上楼来,其中一个说:“老兄,听说你和李初龙还有往来,这可是真的?” 另一人说:“这话可不能乱说,现在各为其主,小心你的嘴。”先说话的那人说:“是啊,真是的,本来还是朋友,现在成了敌人,好像梦一样,一刀杀去,杀的人都是朋友啊。”后说话那人说:“你不要一天到晚拿着这话不放,我说过,各为其主,江湖就是这样,你要不习惯,也大可离开,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薛冰来到二人身前,拦住二人,说:“你们可是风云会的人?”其中一个人点头说:“不错,姑娘是?”另一人说:“姑娘请让开?” 小二急忙上前说:“这位姑娘请让开,朱大侠快里面雅间请,我们准备了上好的雅间,就等着大侠来呢,快里面请。”薛冰伸手抓着小二,扔往一边,说:“干吗这么不友好?”那年轻人手上一动,一掌向薛冰拍去,薛冰闪身让开,觉得他掌力不怎么样,但是出手却是极快。 那人不料她这么快就让开了,薛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叫什么名字?”那人手一缩,已经挣脱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一柄木剑,薛冰冷笑说:“木剑先生的后人,能有多大造化!” 那人所攻之剑招,却是浑然天成,毫无雕刻的痕迹,薛冰心想,这人剑法倒是不错。二人在楼上一连过了好几招,旁边那人急忙说:“姑娘不要打了,我们是风云会的人,朱兄,说了也没什么啊,你们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 薛冰闪身来到那人身边,说:“你很好,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白希。”薛冰随手一掌,封住使木剑的人攻来的一剑,问:“他呢?”白希说:“朱赤。”薛冰手上一动,一股冰柱将朱赤击倒在地,对白希说:“刚才你说什么,什么杀朋友,你说你们杀什么人?” 白希有些害怕的说:“是,是杀人,太平盟的人。” 薛冰说:“不是已经结盟了吗?掌门人是谁?” 白希说:“前任少掌门,我们……”薛冰急忙问:“老掌门怎么死的?” 白希说:“老掌门操劳过度,药石不能回天,所以……所以……” 薛冰缓缓回来,朱赤已经起来,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薛冰对朱赤说:“现在你杀朋友,都能够毫不变色,谈笑自若,难道,你心里只有权力,只有财富,只有风云会,只有你的前程?”朱赤说:“姑娘的意思,恕我不能明白。” 薛冰冷冷的说:“有一天你陷入危难,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五十四回:当时梦断鸳鸯亭 此日人来冷暖心 庞学礼来到薛冰身边,轻声说:“现在你好像太多愁善感了。” 薛冰咬咬嘴唇,说:“走吧,我要去找薛名。” 庞学礼说:“现在离秋水山庄还有些距离,这几天你也累了,多休息一下。”薛冰对白希说:“为什么要杀太平盟的人?”白希摇头说:“不知道。”薛冰说:“太平盟的人,被杀了多少?”白希摇头说:“也不知道。” 薛冰说:“佟泽呢?” 白希想了想,说:“好像前段时间说要杀他,但是被他给逃走了……”薛冰松了口气,白希说:“好像他身边有个女人给抓走了,似乎是那个女人救他的。” 薛冰全身一紧,问:“女人?什么名字?” 白希说:“不知道,我不是很清楚。”薛冰对朱赤说:“你呢?知道吗?”朱赤说:“抓的人太多,我当然不知道。” 薛冰心里想:依照三妹的个性,说不定是会拼死保护佟泽的,依照佟泽的个性,又是很容易置她于不顾的,还有什么女人会傻到这个程度!想到这里,心里简直如同被火烧了一样难受,赶快收拾好包袱,对庞学礼说:“马上赶去秋水山庄,马上就走。”庞学礼虽然不知原因,但也走得比她还快。 白希看着薛冰的背影,说:“好美的女人。” 朱赤叹说:“好狠的掌力。” 薛冰一路赶路,一共换了七八匹马,这才在第二天晚上赶到秋水山庄附近。庞学礼说:“好像没什么动静。”薛冰说:“能有什么动静,再猛烈的厮杀,全江南能看到吗?” 秋水山庄的样子还是没有变化,只是那夜色里多了些许的苍凉,白色的灯笼在夜的寂静里无风自摇,薛冰站在大门口,庞学礼问:“怎么进去?” 薛冰伸手推开门,只听有人喝道:“什么人!”接着几柄明晃晃的剑陡然射来,薛冰伸手拈住,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人使劲抽剑,可是怎么也不能抽出,薛冰喝问道:“你们是谁?谁让你们守在这里?”那几个黑衣侍卫大声说:“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秋水山庄!”薛冰手上一松,将几人推得远远的,说:“薛名在哪里,叫他出来见我!” 这时她忽然发现前面多了好几个人影,其中一个矮矮的冬瓜一样的中年人,长着极难看的八字胡须,双手抱着一把极大的钢刀,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作呕;旁边是几个身形魁梧的年轻人,那中年人说:“姑娘,你是什么来头。” 薛冰说:“叫薛名出来,我要见他!” 那矮冬瓜嘿嘿冷笑起来,说:“哪里来的野丫头,还不快走!”庞学礼急忙说:“你们快去叫掌门人过来,这位是……”矮冬瓜大刀一挥,说:“管你是谁!要是不走,休怪我这鬼头刀不客气!” 薛冰冷冷的说:“我倒看你如何不客气!出手吧。” 矮冬瓜身子一闪,向这边飞身而来,薛冰手上一扬,一道冰柱直飞出去,矮冬瓜啊的一声,仰面跌倒,手上的刀掉到地上,他起身来要拿刀,但是全身一冷,一个冷战打了之后,便栽倒在地上。 薛冰对那几个黑衣人说:“秋水山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时一个温软的声音传来,“是什么人?”薛冰只见一个白衣缟素的女子缓缓而来,正是她认识的铁芸,她笑说:“芸姐姐,是我。” 铁芸一怔,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含泪说:“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你……”薛冰有些黯然的说:“我……”铁芸说:“成哥走的时候还说不该骂你,要我们一定要找你回来,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你。我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办法。” 薛冰问:“怎么回事,一个武林高手怎么可能?”铁芸叹说:“成哥每天都要处理很多大事,除邪岛的大使,太平盟的盟主,时常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议,风云会大小的事务,根本不能抽出身来,每天能休息一两个时辰,就是不错的了。” 薛冰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铁芸说:“大概两个月前,也是忽然之间的事情。”薛冰闭上双眼,两个月前她也在经历着生死的关头,就是那个日子,那些痛苦迷茫的日子里。 铁芸拉着她的手,说:“快进去吧,这位英雄怎么称呼?” 庞学礼说:“在下庞学礼。” 铁芸拉着她往里面走,一直来到铁芸住的小院里,薛冰说:“我要到成哥那里去看一下。”铁芸说:“成哥就在屋里。” 庞学礼同二人进去,只见里面屋子里简单得很,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堂,卧室寝具也在这里,想来铁芸晚上也在这里睡觉。 薛冰点了几支香,一面插上,一面说:“你把我夺过来,本来是要好好的教导我,可是你根本没有和我说上一句正经的话,你就这么走了。我现在知道了好多事情,也明白了你当初的用心,以及在我离开之前你难以启齿的原因,为什么一个男人,居然会有难言之隐,为什么在我们连说出事情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如果你在我小时候告诉我一切,我不会离开,也不会这么任性。” 铁芸说:“我安排你们住下,明天,再说吧。” 薛冰说:“看来,好像你同成哥已经……”铁芸说:“你走后不久,成哥和我成了亲,我小时候就有这样一个梦想,所以今天我会在这里。”薛冰说:“现在你依然自由。”铁芸摇头说:“我对自由毫无兴趣,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失去过。” 薛冰说:“我想自己出去走走,如果吹花园没有人,我还是回去。”铁芸说:“什么地方都有人,吹花园一直留着,我让小芳去帮你收拾一下。” 薛冰说:“不用。” 她同庞学礼缓缓走在后花园里,任风轻轻的吹打着头发,薛冰说:“我小的时候,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就只有我们两个年轻人,另外都是些照顾我们的老婆子,成哥以为,这样我就会成为一个最纯洁的女孩,他整天忙着筹备风云会的事情,在他终于准备好的那一天,却发现我同薛名早就终日沉迷于情色。那时候,我觉得这就是我应该作的事情,除了练武之外,就是和薛名一起。” 庞学礼说:“是,没人教你怎么做。” 薛冰说:“不是没人教,是薛名在教我。我太小,什么都不懂,被成哥痛骂了一顿,我就离开了,在江湖上,我忽然发现,一个女人不应该如同我一样,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开始恨所有的男人,我想到报复,想到折磨那些可恶的男人。那是我一生中最迷茫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是廉耻,不知道什么是生活,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自己。” 庞学礼静静的听着,“成哥在江湖上渐渐声名满布,这个时候,我在另一个角落,那么孤单,那么没有方向,我失去了一切,失去得已经到了不知道怎么去得到的地步。” 庞学礼觉得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他的手握着她的手,一起缓缓的走在迷蒙的夜色里。 到了吹花园,薛冰打开门,只见一个丫头已经在收拾屋子,薛冰看着熟悉的一切,有些感慨的说:“都已经好几年了,我没有想过回来,我在冰珀宫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还应该回来。” “我的母亲离开我,我后悔没有对她千依百顺,让她伤心;现在成哥离开了,我后悔没有回来让他安心。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没做的事情,不作,以后会后悔的。你能告诉我吗?” 庞学礼摇头说:“不知道,但是你若想到,我一定会帮你。” 薛冰看着他,说:“我倒真的需要你帮忙。” 庞学礼呆呆的看着,忽然忐忑的问:“你是什么意思?” 薛冰说:“隔壁房间好像是空的,我让丫头去收拾一下。你是小芳吗?”丫头点头,说:“我这就去收拾,把被褥都准备好了的,这是夫人吩咐好的。” 薛冰说:“你到隔壁去休息。我要去找薛名,赶快放人。” 庞学礼正欲说话,薛冰说:“毕竟,我们也是一起长大,过去的我不想追求,但是现在我一定要知道我应该作甚么。” 庞学礼见她离去,便在院落的门口远远望着,小芳收拾好了,过来说:“公子,可以回去休息了。”庞学礼说:“你回去吧,这里不用你辛苦了。” 小芳低头离开,庞学礼便在门口站着,风徐徐吹来,吹得思绪翻飞。 薛冰来到静心小院,看到里面熟悉的灯火还没有散去,但是寂静的院落没有半点声音,她轻轻推开了门,忽然一个声音喝道:“什么人!”接着一阵风声传来,几个黑影将她团团围住。 薛冰转头看着来的几个黑衣人,冷冷的说:“你们是什么人,让开!”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说道:“是冰妹吗?真的是你?” 只见薛名飞快的来到她身前,一把抱住她,说:“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真的,你真的!”薛冰推开她的双手,往里面走着,说:“怎么,怕人暗杀你,布置那么多高手。”薛成跟在后面,左左右右的走着,一面说:“不是,冰妹,你走了这么多日子,这几年有好多的事情,我慢慢说给你听。” 薛冰来到厅上,说:“我来没有别的事情,你们是不是要杀佟泽?”薛名一惊,说:“佟泽,难道你……你说什么?你认识他吗?” 薛冰说:“我不管你杀不杀他,但是我妹妹在他身边,谁伤了她,我跟他没完。”薛名说:“你有妹妹?结拜了?”薛冰说:“不用你知道。听说你们抓了佟泽身边一个女子。”薛名说:“妹子,佟泽和太平盟都不是好人,都要趁我们风云会大乱之际浑水摸鱼,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抓的人很多,杀的人也很多,但是我想,既然大家要抓的是佟泽,他身边的人就应该是没有死,也许是在逼供,我立刻派人,把你要的人放了。” 薛冰冷冷的说:“成哥以前没有教训过你么,要是因为保全自己而杀了朋友,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思?薛名,太平盟有没有异心,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是杀人要正大光明,这一点,连生死门都知道。” 薛名一呆,说:“冰妹,江湖险恶。” 薛冰恨恨的说:“正是因为有了你们才险恶,本来江湖应该是真正的高手决一胜负,但是你们用卑鄙的手段得到别人得不到的幸福。” 薛名笑笑,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薛冰冷冷的说:“当然,你高高在上的日子越久,就越以为自己脑中想象的才是真正的江湖,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你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薛名笑说:“不管忘记什么,我总是不能忘记你,冰妹,我找了你好久,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哪里。”薛冰冷冷的说:“一个人要逃避你,你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难道你不后悔,当初的事情,每次想到,我就恨不得杀了你!” 薛名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我们从小就是心有灵犀,我们天生就是一对,没人能够拆散我们,冰妹,你回来了,就不要走!”薛冰抽出手来,冷冷的说:“你还是以前的你,我不是了,我恨你。我要去看你们抓到的人,带我去。” 薛名转身说道:“李通,带小姐去看前日抓来那些人。”一个青年进来说:“好,不知是哪一位?”薛名说:“就是保护佟泽被抓的那个女子。” 李通说:“好,小姐请跟我来。” 薛冰走在秋水山庄,明月在头上照着,但是她已经感觉到一种明显的物是人非,这就是那个她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幽静的山庄,这就是那个她自由自在生活的地方?以前这里承载了她的一切,包括荒唐和快乐,现在,这里不知又在上演什么。 李通在前面静静的走着,薛冰问:“生死门的杀手难道没有什么举措?”李通转头,一面说,一面走,“有,但是我们也有高手,掌门人说,最近会在江南和生死门人有一场血战。”薛冰摇头说:“为什么好好的又不联盟?” 李通说:“其实,除邪岛心里想的,只是他们如何去真正统治武林,他希望所有的帮会都实际上听命于他。”薛冰说:“这倒也是,薛名不是那种能够忍气吞声的人。” 穿过流星湖,薛冰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个地牢。 李通对看门的说:“开门,我们进去看一个人。”看门的说:“李护卫,人都杀了。”李通一惊,说:“都杀了,怎么回事?”看门的说:“好像是龙路使的主意,说要杀一儆百,都杀了,就在今天晚上。” 薛冰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问:“在哪里,快带我去!” [奇^书^网][q i].[ s u][w a n g ].[c C] 看门的说:“一般杀了人,都是用火化了,然后扔到江里去。” 薛冰好容易稳住心神,说:“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看门的说:“这个真不知道,每天都要杀很多人,都不知道名字。” 薛冰对李通说:“有一个人,她是个女子,拼命的保护佟泽,有吗?”李通说:“我……不大清楚。”看门的说:“好像是有,我听他们说过,说这个女人完全疯了,当时在外面为了保护佟泽,身上被砍了几十刀,还狠命的抱着咱们的人,一手一个,拳打脚踢,大家都给吓住了,杀她的时候,她还大声的骂着,一点都不害怕,还说佟泽会为她报仇…… 薛冰的脑中很自然的出现一幅画面,刀光剑影在那里疯狂的摇曳,天地间没有一丝平静,夕阳将要落下的时候,身负重伤的女子拼命的拉着前去追赶一个逃亡剑客的杀手,她以为她在保护最心爱的人,所以她那么认真,那么执着…… 千古艰难唯一死,为心爱的祖国而死,那是爱国的最高境界;为心爱的人死去,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她不知自己怎么离开了地牢,不知自己怎么走回了自己的小院落里,庞学礼上前来,问:“怎么了?”薛冰摇头说:“她到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了,永远都不会回来,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更不知道。太可怕了,这样的人生。” 庞学礼看着她,说:“我曾经也找不到方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我的命运和痛苦,听过的人都不会忘记,我怎么可以忘记呢。快乐,那只是一时的感觉,痛苦,却是一直的阴影,我挥不去,所以每次我痛苦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去想一个美丽的未来。在那个地方,我有一个美丽的庄园,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只有我们两个人,日子在阳光下铺满整个视线,生活在回忆里没有半点阴影,我拼命的想,拼命的把自己带入另外一个世界,慢慢的,就麻木了,不再伤心,不再彷徨,因为我还有愿望,还有梦。” 薛冰闭上双眼,叹说:“美丽的庄园,英俊的男子,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我拼命的要离开。我逃避的是你希望的,我得到的却是你得不到的,——这有什么用,用幻象去构造一个世界,一辈子生活在梦里,那是懦夫,那是胆小鬼,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还会继续寻找,继续再去找。” 庞学礼说:“不管你干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我说的是以前,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我不再幻想,因为我身边,有更值得我去关注的东西,美丽的,比我想象中还要美。” 薛冰走进院子,说:“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杀人居然这么容易,……其实,以前我也杀人,杀人的人,最好先把自己的自己杀了,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真的比自己死去还要难受。不知道从何时起,心里就只有这些亲人,把她们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庞学礼说:“在武林之中,能够拥有一分平凡的亲情,那是一种奢求。” 薛冰回到屋子里,关上门,说:“我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庞学礼站在门外,不知道应该离开,还是一直站在那里,等候什么差遣。 薛冰站在屋子里,觉得头中一片眩晕,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呆呆的站着,一直到天亮。 庞学礼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薛名快步过来,说:“冰妹,我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绿豆点心,快出来,我们一起吃。” 薛冰开了门,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是个你还没有开始杀人的年代。你知道吗?你杀了我的妹子,我最亲的人。” 薛名一愣,说:“你说什么,不会这么巧吧,一定是……” 薛冰说:“我不是傻瓜,我知道要在武林中立足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成哥这么辛苦,也没有真正得到什么,杀人,无疑是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我也知道,太平盟一样不是什么好人,更知道除邪岛一直就想作所有帮会实际上的掌门,决策武林所有的事情,我没有怪你,这就是迫不得已,世事弄人,所以,我将成为你的敌人,你等着有一天和我对决的时候,看我掌力,能不能冰封你的雄心壮志。” 薛名怔怔的,看着庞学礼,又看看薛冰,说:“父亲离开的时候,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大业未成,死不瞑目’。” 薛冰缓缓走出来,说:“我不管,一个人能力实在有限,怎么都不可能做一件如此完美的事情,把所有人的感受都照顾到。我说过不怪你,要怪,就怪命运,和我们各自面对命运的方式。你走吧,我也会很快离开。直到现在,我才确定我是真的不属于这里。” 薛名正要说话,忽然李通过来,说:“掌门人,江南水寨十二帮会的人过来拜访。”薛名对薛冰说:“我找了你那么久,我们有太多的话需要说了。” 庞学礼见着他渐渐离去的北影,说:“你说得对,人没法做一件事情,能够照顾所有人的感受。”薛冰笑说:“走吧,我确定我要离开。”庞学礼问:“我们去哪里?”薛冰说:“冰雪一定会去生死门,不知道她现在是在何处。” 离开了秋水山庄,站在江南车水马龙的城市,有谁会从中看出来,这个世界多么的可怕;那些能够真正从平凡看出世界可怕真相的人,实在是难能可贵。 他们在酒楼里吃着饭,庞学礼说:“我的银两快完了,待会我去江南钱庄换点银子。你在客栈先休息一下。”薛冰说:“算了,我们还要打探消息,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江南钱庄,庞学礼换了银子,薛冰刚走出来,忽然见到那日在唐门北十三邪的首领,正从钱庄门口往里走。薛冰停下来,对庞学礼说:“你说江南钱庄和北十三邪会有往来吗?”庞学礼说:“不会吧,北方又不是没有钱庄。” 薛冰说:“这就怪了,刚才明明看到一个十三邪的头目,就是那天在唐门指挥十三邪的兄弟布阵的那位,在北十三邪应该很有地位的。”庞学礼说:“想来是经过此地,换些银两罢了。”薛冰说:“有可能,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此事不是那么简单。” 庞学礼说:“你是个很相信直觉的人吗?”薛冰说:“以前是,现在不敢了。直觉有时候真要命,未卜先知的本事,又没人能够学会。” 二人一面走着,一面想着心事,薛冰叹说:“要知道别人的消息实在是件很难的事情,就算是最快的丘壑派,也只能知道三天以前的事情。你说,会不会有一天,要知道几千里以外的消息,只要一天就够了。” 庞学礼说:“那不太可能,想当初唐皇传荔枝,换了多少匹快马,这才送来,消息也是一样,都是各地安排的眼线,最快的鸽子,也不能一天飞几千里啊。”薛冰叹说:“是啊,咱们武林中人,南来北往,最不方便的,就是打探消息了。以前还有丘壑派可以问,现在,都不知道到哪里打探消息。” 庞学礼说:“说来也是笑话,我认识的江湖中人也有限,在江南一带,目前都是风云会和生死门的耳目,消息都来自那里。”薛冰说:“走一步是一步。” 正说着,忽然街上一阵人群吵嚷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人影在人群中狂奔着,后面跟了一大群人,都是拿着刀剑。 薛冰刚要让开,其中一个大汉挥着大刀喝道:“贱人,挡着大爷的去路!”说完一刀劈来。薛冰伸手捉住,一面说:“为何如此凶狠!”那大汉一面使劲抽刀,一面叫着:“弟兄们,上!”庞学礼对薛冰说:“算了,咱们有自己的事情。”薛冰放下刀,有几个人已经砍了过来,薛冰手上一挥,呼的一下,一阵冰块砸了过去,那几个人便都栽倒在地上。 薛冰刚要离开,便听有人说道:“好厉害的掌力,听说冰珀宫主复出,果然出手不凡。”薛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身后跟了几个黑衣青年。 薛冰淡淡的说:“不知道阁下是谁。” 那人说:“好说,在下龙天生。” 薛冰点头说:“说来也算认识,我叫薛冰。” 龙天生大笑说:“原来是薛小姐,好厉害的冰珀掌力,原来你不在这几年……”薛冰说:“不是,我不是冰珀宫主,告诉我你知道的冰珀宫主的消息。”龙天生说:“冰珀宫主追杀缥缈刺客,在江湖上传出了很大的名头。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还见过她一次。” 薛冰问:“在哪里?”龙天生说:“在栖霞山,听说那里的枫叶很美。”薛冰知道那是他同龙涛最快乐的日子,甚至是毫不认识的两个人,最美的琴声,最俊的剑法…… 薛冰笑说:“多谢。”龙天生说:“既然有幸相遇,小姐,难道不能给个面子,吃个饭,交个朋友。” 薛冰说:“不用,再会。” 他们来到城外,只听到一阵风声传来,只见两个人在城外打得不可开交,庞学礼笑说:“这二人出招都很乱,毫无章法,但是威力却不小。”薛冰说:“而且他们手上拿着的,都是一支木剑。” 庞学礼说:“难道是木剑阁?” 薛冰说:“我们见过其中一人,朱赤。他的剑法浑然天成,看来一定是木剑阁的高人指点过,然后都是自己练习,似乎他们两个人一直就一起练剑。能够看出,这练剑的情形,好熟悉。” 她当时同薛名也是这么苦练掌力。 朱赤二人一连斗了好几百招,仍然不分胜负。 朱赤翻身落到地上,说:“小龙,我不能抓你,但是你斗不过风云会,而且,太平盟也根本不会管你,你选错了人。” 另一个黑衣人平静的说:“小赤,是你选错了人,真正为了武林的,是太平盟,不是风云会,你看他们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你知道会有多少人痛恨你们吗?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小赤,你难道真的被金钱和权力迷失了你的双眼?难道,你内心已经忘记了……” 朱赤平静的说:“没有,我说我没有忘记,先生的遗愿,不就是杀了生死门的江笑天吗?我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薛冰见二人在夕阳之下,英姿飒爽,当真是少见,可是二人之间,似乎却有着某种令他么无法沟通的障碍。 夕阳无语,半晌,朱赤才说:“你的身份已经败露,现在正在追杀你,如果想活命,你就应该学佟泽,学太平盟所有会为自己打算的人。不要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神仙,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不会成为神,因为都有自己的欲望。我知道你在压制,在你的欲望没有表现出来之前,如果你死去,也许你会成为神,但那并不代表你本来就是,因为实际上,你只是没有机会。” 黑衣人一笑,说:“如果我当初到了风云会,现在就是我重新回来的日子。” 朱赤说:“即便我当时去了太平盟,现在,我也已经是风云会的人。” 黑衣人说:“这世上没有神,但是……” 朱赤厉声说:“但是你们在欺骗人,说这世上有,悬克先生是一个,以后,佟泽还会成为另一个,对不对?我们都活在现实中,从不相信虚无飘渺的神仙鬼怪,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享受着人间的烟火,却不管人间的事情,只管自己的荣耀,在乎自己的权力,我想你身边也将有这么一位神仙。” 黑衣人说:“不,你错了,我们都变了。我记得当初我说过,如果你有事,那么,我是一定会出现,前来救你的。” 朱赤说:“我不需要一个朋友来救我,我需要的是一个本来就不需要别人拯救的生活,当时的我们,简直就是太幼稚,让朋友来拯救自己。” 黑衣人说:“我知道这不可能,我等不到那一天。” 薛冰一直在一旁看着,忽然说:“难道一个人可以对自己的朋友下手?” 朱赤转身说:“怎么又是你。” 薛冰说:“通常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朋友了。” 黑衣人说:“朋友,原来这么简单。” 朱赤说:“朋友,我希望你不要管这件事。” 薛冰说:“我不管今天来了多少人,这个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朱赤木剑一摆,说:“好,我再试试姑娘的掌力。” 木剑击来,劲风破空,空旷的野地里一阵狂乱的呼啸,无边无际,连绵不绝。薛冰红衣袅绕,转眼之间,已经出掌,冰柱所到之处,冰块四飞,溅起冰点处处。 朱赤的剑法浑然如同天成,那是来于上万次的苦练,如同宁烟眸每天无数的厮杀一样,出剑的人,根本不用考虑下一招应该如何,一切都只是处于一种习惯。 但是不到一百招,朱赤还是给冰柱击倒在地。 薛冰落在他身前,说:“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但你也不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剑客,追逐名利当然可以,但是为了名利失去所有,用得着吗?” 她回身看着四周上百的随从,说:“我们走了。”她手上一扬,一圈冰柱向众人身上击去,立时那所有的人都倒在地上,冷得发抖。 薛冰对黑衣人说:“走吧。” 黑衣人说:“在下李初龙,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薛冰说:“薛冰。” 李初龙说:“如果没猜错,薛成大侠是令兄?”薛冰点头说:“正是。”李初龙微微一笑,说:“薛大侠在世的日子,我曾有幸见过两次,他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英雄豪杰。” 薛冰点头说:“他一直如此。” 李初龙对朱赤说:“但是我还记得,只要我能救你,我一定会来。” 朱赤看着他远去的影子,薛冰说:“年轻人,难道你不知道人这一生,应该珍惜吗?”朱赤转头说:“我不需要别人的忠告,所谓的忠告不过是失败者刻骨铭心的教训而已,失败者的话,一向并不可信。我直喜欢听成功的经历,还有不断实现的快乐。” 薛冰看着他和一群人远远的去了,才对庞学礼说:“我的母亲当时也拼命的劝我,我们这一生其实都是在别人的忠告中度过,可是我们一生,又真的相信了几个忠告。” 庞学礼说:“不要想太多。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薛冰说:“我想去看看那些美丽的枫叶,也许冰雪依然会去。” 红叶飘零,秋风柔柔。 薛冰抽出庞学礼手上的剑,说:“舞剑。”庞学礼微微一笑,说:“好!” 身随剑动,身法飘逸,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长剑穿空的声音那么动人,薛冰看着他飘飞的身影,想到那美丽红叶里翻动着的另一个人,在幽幽的琴声中如梦般境界里自由的舞动;剑延伸了他的意志,承载了他的灵魂,也延长了他的生命,将他铭刻在一个美丽的回忆里。 庞学礼没有想到舞剑的人身边有一个弹琴的人,他身边,只有一个想着往事的人…… 薛冰看得有些呆了,她喜欢这种落叶飘飘的感觉,她爱这样迷人的景致,可惜她永远也不可能回到去年的今日。 庞学礼飘然落下地来,说:“怎么样?”薛冰回过神来,说:“好美的剑。”庞学礼递过剑来,说:“你从来没有用过剑。” 薛冰轻轻接过剑来,说:“从来没有。” 庞学礼飞身上去,折下一段树枝,说:“跟着我。” 薛冰跟着庞学礼,飘然游荡在空中,那感觉如同神游天外一般自在,长剑出动,在天地间写出一道道飘逸的剑气,庞学礼说道:“十恶剑法,剑中之恶来于世界之苦,心中之静来于看透尘世;每一剑皆是洞彻天机,先发制人,这,是剑中的精髓,化于剑招之中,便能觉出天下剑法之要害,伤其剑身,毁其劲力,立于不败之地。这一招‘娇儿恶卧踏里裂’,形散而乱,但是乱而有力,便是数十人围攻,也能全身而退。” 薛冰沉醉于他飘逸的身影和潇洒的动作,平生以来第一次练剑,感到是那么的让人兴奋,那么的快乐,那剑书写着她一直以来的困惑,释放着她一直以来的痛苦,呼唤着她一直没有的幸福,沉淀着她慢慢累积的快乐…… 他们站在落叶飘飞的树下,薛冰闭上双眼,问:“如果有一天,你想起这片美丽的枫林,你会想起谁?”庞学礼说:“想起你。”薛冰轻轻说:“每一个人都有他最美丽的回忆,每一个人都曾经美丽过,现在还美丽的人,也许明年已经不在人间。庞大哥,我们不要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要管身边发生了多么重要的事情,让我们也留下一个美丽的回忆,让我们一辈子,总有一件想起来开心的事情。” 庞学礼站在她身后,柔声说:“我知道,一生一世。” 薛冰缓缓靠在他怀里,轻轻说:“庞大哥,所有的事情,累积到现在,我需要一点时间,忘记所有的事情,为我累积一点快乐,当我已经知道什么是快乐的时候,在我还能拥有的时候。” 落叶无声,缓缓坠落。 五十五回:往事如风人渺渺 随波逐浪音茫茫 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薛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缓缓走了进来,正是杜秋月。薛冰笑说:“杜神医,是你。” 杜秋月说:“你是薛冰姑娘。” 薛冰笑说:“姑娘果然好眼力。”杜秋月摇头说:“不是我眼力好,冰雪姑娘虽然和你长相一般,但是她总是没有你那么美艳动人,老天真是厉害,一样的人,她如同天上的仙女,你却是人间最美丽的人。”薛冰说:“到底是神医,连这都知道。” 杜秋月说:“最重要的是,我刚见过她。” 薛冰急忙问:“她在哪里?” 杜秋月说:“我在山下遇到她,她正好和十二神婢离开,说是知道了缥缈刺客的消息,这个缥缈刺客,成功的成为了天下第一杀手,也算功成名就了。” 薛冰说:“那,我赶快去追,她说去了哪里?”杜秋月说:“我就没有细问,你知道的,我的功夫,别说对付缥缈刺客,连江湖二流人物都不能比的。” 薛冰说:“神医这次回来,是……” 杜秋月说:“实不相瞒,当时生死门毁了天医派,我无日不想着能够有一天回来,所以我一路上收了很多弟子。现在,风云会出力帮助我重建天医派,我先过来看看,随后,风云会会派人前来收拾,我也传书召回天医派以前的弟子,以及我一路上收下的弟子。” 薛冰笑说:“恭喜你!” 杜秋月笑说:“多谢,你是第一个恭喜我的人,我要发扬天医派的医术,完成我爹的遗愿。我终于回来了。” 薛冰笑说:“来日贵派宴请群雄,希望掌门人能够知会一声,薛某一定前来。” 夕阳坠落后天地间一片沉寂,两匹快马踏出轻快的节奏,在夜的朦胧里自由的驰骋。 薛冰坐在马上,看着远山一片模糊的轮廓,说:“你说天下有这么自负的人吗?为了成名不顾一切的杀人。” 庞学礼说:“这个人一定什么也没有,既没有朋友,也不聪明,所以他只能选择一种生活方式,用失去性命来得到生存。” 薛冰叹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会去恶门。” 庞学礼说:“恶门是江北第一大派,当然是生死门的眼中钉,势必不能两立。”薛冰说:“令师武功高强,飘渺刺客当然不能得逞。” 庞学礼叹说:“但原如此。” 薛冰说:“快马加鞭,明日午后,就能够到达恶门。” 从江南到江北,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街上的人群,还是那么熙熙攘攘,街边的酒楼,还是那么热热闹闹。 薛冰问:“既然已经到了恶门,你是打算直接回去,还是暗中保护?” 庞学礼说:“从一路上可以看到,这次前来的武林中人是不少,不过,我担心,对飘渺刺客这样的高手来说,这样的阵仗是没用的。” 薛冰说:“那我们暗中保护,我想飘渺刺客武功再好,也不会在我想象之外。” 庞学礼一面喝酒,一面说:“你的功夫已经很高,但是这不是比武,而是暗杀。要阻止暗杀,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他的计划。” 夜幕渐渐拉了下来,天地间开始一片黑暗。每到这个时候,便是人间最恐怖事情发生的时候。 恶门之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龙凭今坐在大厅里,等着那个可怕的剑客出现。 薛冰隐在墙头上,庞学礼说:“我的师兄弟都在,附近各派的高手也来了,防守,似乎是无懈可击。” 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只见一个黑衣人立在墙头,冷冷的说:“龙凭今,有本事你跟着我,到长信亭去。你可以叫人,若是怕我,就多叫些人来。” 龙凭今飞身出了门,说:“果然是你!”只见那人举着一柄只有一半从中间被分开的剑来,说:“你知道剑为什么会分开吗?” 龙凭今说:“你多年未出江湖,真不容易。” 黑衣人说:“失败的人,在于他根本不知应该怎么才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龙凭今说:“看来你这几年,又为自己杀人想了好多理由。” 黑衣人说:“走吧,我们再去看看。” 两个人影闪动,后面的人根本没法赶上。庞学礼说:“你轻功好,可以追上,我在后面,跟着你留下的记号。”薛冰说:“好,我用的香粉你知道,这样更容易分辨风向。快点。”说完人已经飘然而去。 她一路听着风里人刚刚经过的痕迹,觉得那痕迹越来越远,最后根本就不能分辨,这是她从未遇到的情形。她站在一片草地上,四周空旷得出奇,风里没有一点人经过的消息,她告诉自己,人一定到了某个地下的通道。 庞学礼赶过来问:“人呢?” 薛冰说:“没有往前走,这里有什么地道吗?” 庞学礼说:“我不知道。” 薛冰四下看着,说:“看来,这个缥缈刺客一定很熟悉这里,似乎,他们本来是认识的。” 庞学礼回忆说:“恶门一直以来,就在此地隐居,没有再管江湖中事,这里也不是恶门原来的地方,恶门更不会在这里建一条地道,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想到要逃避什么。” 薛冰说:“这里最早是什么地方?” 庞学礼说:“不知道。” 薛冰伏在地上,说:“听不出下面有动静。” 庞学礼忽然说:“你看……”薛冰起身来,只见草地上留下了一面小旗,旗子是纯白的颜色,中间画了一柄带血的剑。庞学礼说:“这是恶门求救的标志,一定是师父留下的。”薛冰轻轻拍着地面,庞学礼说:“这草皮下面,一定有机关。”薛冰伸手揭开,果然草皮下面,是一层铁皮。 庞学礼说:“小心点。”话尤未落,铁门忽然打开,薛冰往下掉去,庞学礼急忙伸手拉住,薛冰说:“这机关怎么这么简单。”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见一个黑衣人飞了上来,冷冷的说:“简单,只不过我刚刚在开门而已。你以为你能打开。你师父已经死了,快下去看看。” 庞学礼伸手拉起薛冰,薛冰说:“杀人偿命。”手上一挥,一道冰柱直飞过去,黑衣人手上长剑一绕,立刻狂风大作,剑气拍面,薛冰出掌推开,但是黑衣人已经远去。只留下一句渐渐听不清楚的话,“我只杀该我杀的人。小姑娘,留着你的命,我们迟早会遇上的。” 薛冰站在那里,呆呆的说:“她的武功太可怕了,为什么要作生死门的杀手。” 庞学礼说:“这就是恶门的‘乾坤一剑’,只有很少的人有资格学。” 薛冰说:“快下去看你师父。”二人跳了下去,只见下面是弯弯曲曲的秘道。庞学礼说:“这个秘道的确像是恶门所设,跟我来。”二人走了一阵,忽然眼前一亮,只见来到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厅,烛火亮得正旺,龙凭今倒在地上,胸口尤在流血。 庞学礼急忙上前扶起,薛冰伸手在他鼻口一探,说:“节哀顺变。”庞学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半天才说:“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我是不是一个诅咒,注定没有平静的日子。” 薛冰说:“不是……”庞学礼激动的说:“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孩子,可是疾病害死了我的父母;收养我的亲人也给人欺负,含恨自杀;我青梅竹马的朋友被人玷污,投河而死;我以为遇到我师父之后会改变,现在我师弟和师父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注定不容忍我有一个亲近的人。我好怕,好怕。” 薛冰也能感觉出他的恐惧,她温柔的说:“如果注定是这世界不那容忍,不管到了哪个世界,我都不会让你寂寞,也许我们没法抗拒命运,但是,我们可以选择面对命运的方式。” 庞学礼说:“回到恶门,我要报仇。” 薛冰走在他身后,来到恶门。 钟抚琴等人已经等候在恶门外,见他们过来,钟抚琴最先上前,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一呆。庞学礼说:“我们赶到的时候,师父已经离开了。” 钟抚琴说:“进去说话。” 一行人到了里面,钟抚琴立刻吩咐人准备丧事,大家开始忙起来,也没有人来问薛冰一句话,薛冰看着忙碌的人群,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迷茫。她从来就很迷茫,不知道她所作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们作的一切仅仅是为了有一天我们能够死去,那这一切还有什么必要吗? 天色渐渐明了,薛冰在人群里茫然的走着,看到灵堂已经建好,已经有各派的人前来敬香。 薛冰走出门,来到后院,只见木青青在后院呆呆的坐着,便上前去,木青青见有人来,便要离开。薛冰说:“大家都在忙,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坐下来说句话。” 木青青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正派、邪派的分别。有的门派,说是正派,其实……”薛冰说:“我小时想当一个大侠,但是未必以后一定按这条路走,如果正义和邪恶仅仅是已和称号那么简单,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此送命。” 木青青说:“你知道他是为谁送命的吗?” 薛冰摇头说:“不知道。” 木青青说:“是为我。” 薛冰有些惊讶的说:“不太可能,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是缥缈刺客下手杀人。”木青青说:“我知道,我想救,可是救不了。” 薛冰说:“怎么救不了?” 木青青说:“其实,恶门要退出武林,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薛冰摇头说:“不知道。” 木青青说:“二十年前,我是恶门中人,我喜欢上了孟长青。” 薛冰说:“十指音王。” 木青青说:“他那优雅的动作,英俊的外貌,美妙的琴音,谁都会为之倾倒。我不顾一切的要离开,来到音谷。” 薛冰说:“后来呢?” 木青青说:“我的借口很好,听起来很大气,我说我要奔向正义。” 薛冰说:“所以恶门退出江湖。” 木青青叹说:“一个背叛了自己门派的人,是不能被这个门派容忍的,恶门不断的追杀我,有一个夜晚,杀我的人,是龙凭今。” 薛冰说:“他一定是放过了你。” 木青青说:“不错,在那个夜晚,我忽然明白,我向往的只不过是一个镜花水月,我根本不喜欢孟长青,那只是一个女人贪图虚荣的冲动,我喜欢的,是龙凭今,我真的放不下,我不是因为怕死,他也不是贪图我的姿色,在那一晚,我们有了涛儿。” 薛冰说:“你可以不说的。” 木青青摇头说:“人不说出来,会疯的,为什么我要逃避,要躲。为什么还是那么贪图虚荣!我已经在音谷,可是我忍不住还是和他偷偷相会,生下涛儿,又有了秋儿,玉儿,我还是不能斩断,虚荣,我一辈子都在虚荣中度过……” 薛冰说:“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能够被别人羡慕,她的丈夫不但能够给他幸福,还要能够使她有炫耀的资本。” 木青青说:“龙凭今是老掌门最喜欢的弟子,为了龙凭今,他决定退出江湖。” 薛冰说:“恶门退出江湖,本是件好事。” 木青青说:“龙凭今有一个师妹,那是个天生对权力极度渴求的人,为了权力可以牺牲所有的东西,她进入恶门之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练武,因为她觉得恶门的势力一定能够实现她一统武林的愿望。” 薛冰说:“后来恶门退出江湖,她一定最不甘心。” 木青青说:“不错,她隐藏了十多年,但是她对权力的渴望还是没有了结,她是武林奇才,武功高强,三十年前,她选择了恶门,三十年后,她选择了生死门,都是江湖上号称最邪恶,最霸道,最有统治武林欲望的门派。我还记得她投靠恶门的时候,那个十岁的女孩子,举着一把带血的剑,站在雨里,那剑上的血,雨水居然不能冲尽,一个十岁的女孩,她当时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孩。” 薛冰说:“缥缈刺客后来恨龙凭今,因为他毁了她的前程。” 木青青说:“龙凭今决定复出,我好害怕,好伤心,我以为他放弃了我。我想过来和他一起,但是……自从师父决定栽培我为掌门人,我就没有见过他,我也一样,对权力一样有欲望,我好恨,如果我能回来,如果我能不离开,哪怕他的师妹当上恶门的掌门,又与我们什么相干。” 薛冰说:“人在后悔的时候,总会想要是怎么样,如果能怎样,但是这都是假的,我们现在即便练到最高境界,也不能把时间倒回。而且,也没有必要,木掌门,我们一直在选择。说不定,如果你同他在一起,你会后悔更多,因为你觉得在恶门是一种耻辱,因为你还是希望自己的才学能够得到施展。人生,得到的,失去的,没法计算,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活着的人,不但要怀念死去的人还要面对更多活着的人。” 木青青说:“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这么多。” 薛冰说:“我在说了这话之后,我也明白了许多。我现在明白了,如果你试着去劝一个和你一样彷徨的人,也许他还没有走出困境,你已经明白过来了。所以在你失意的时候,一定要试着去劝导一个和你心境相同的人。” 木青青起身来,说:“直到现在,我仍然在这样的彷徨中犹疑不定,我现在拥有的,是我希望拥有的,没人知道我是恶门弟子,因为我那么不起眼,在恶门只是个小小的丫头。” 薛冰说:“没有必要说出来,不要失去了一点,就想全部失去。” 木青青说:“你说,我还没有全部失去。” 薛冰说:“我记得有一个故事,一个农夫上山放羊,羊丢了一只,他想,反正已经不能恢复到原来的五百只了,所以他把剩下的羊都赶下山崖,最后一只羊都没有了。我们也经常犯同样的错误,常常忘了,身边其实还有很多,说不定以后小羊多了,会有五千只呢。” 木青青半晌沉吟未决,忽然说:“你说,我现在去上一炷香,会有什么后果。” 薛冰说:“你在一旁悄悄的看着,我上完香,你许个心愿,他能感受到。何必一定要照你内心的冲动去作?你可以选择别的方式。” 木青青摇头说:“不行,有时候还是要冲动,我还是想冲动。” 薛冰说:“好,我陪你去。” 两人出了后院,从前门缓缓进来。 薛冰感到所有的目光都看着她们,她感到心在砰砰的跳,知道木青青的出现,一定会引来不同的猜疑。忽然前面出现一个人,正是恶霸王颜天归,他傲然说:“木掌门,你来干什么。”薛冰说:“她是有心拜会龙掌门!” 颜天归说:“妖女,你说什么!” 忽然庞学礼说:“师弟,不可胡言。”颜天归对薛冰说:“你杀了十三弟,我们还没找你算帐。”颜天归说:“师弟你错了,她不是凶手,凶手是缥缈刺客。”颜天归问:“谁说的。”庞学礼说:“她说的。” 颜天归说:“你居然相信。” 庞学礼说:“当然,比相信你还要相信,师弟,不要阻拦别人上香。”颜天归大笑着说:“你是在帮谁说话。” 庞学礼说:“很明显,我是在帮她。” 颜天归冷笑一声,说:“好,二位请。”薛冰同木青青上前去,钟抚琴递过三支香来,木青青点燃,上香完毕,这才转身说:“龙掌门的仇,我一定会报。” 薛冰看着那些人茫然的表情,心想也许他们还没有习惯正派对邪派如此友好的举动。 她们离开恶门,木青青闭上双眼,说:“我觉得全身舒坦。”薛冰说:“我说你太冲动了,你不信,以后,十二正派不会放过你,说不定缥缈刺客,也会来杀你。不过你既然已经选择,就不要后悔,你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木青青抬头看着天,天是那么的广阔无边,那么的一望无际。 薛冰刚要说话,忽然看到几个人骑着快马,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薛冰认识,正是江一鸿。薛冰说:“有事,我要回去。”木青青也跟着来到恶门外,只见江一鸿和身后的十几人已经下了马,江一鸿大笑说:“听说贵掌门仙去,小可很是惋惜,各位各位,千万节哀顺变。” 钟抚琴来到大厅前,说道:“江公子,我们的恩怨,钟某自会同你了结。公子不必这么着急。” 江一鸿对身后来的人笑说:“我一番好意,时常被人误会,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薛冰见跟来的人除了他身边的四大高手,还有妖如花、徐复,剩下几人虽没见过,但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钟抚琴缓缓下了台阶,说:“江公子,我们是该把话说好听点。但是若是太过离谱,则难免会让人笑话。我劝你还是尽早回去。” 江一鸿笑说:“钟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这次来,当真有一件利于恶门的大事。”钟抚琴说:“你既然想说,不让你说,你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江一鸿说:“恶门在江北一呼百应,眼见你们实力越大,江湖中未免有些奸险小人怀恨在心,钟兄,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防范小人的方法,不用我来教你吧。” 钟抚琴说:“我当然知道,就是要认清小人的真面目。” 江一鸿哈哈笑说:“钟兄果然快人快语,好,我也不绕弯子。钟兄,我希望你同生死门联手,我们在江南,你们在江北,大家互不侵犯,还可以守望相助。不知钟兄的意思?”钟抚琴说:“谁不知道四派分天下的说法,我知道你们同太极洞、勾魂岛、诸葛世家已经联盟。就算没有,我又何必和你结盟?” 江一鸿说:“咱们都是邪派中人,你以为,你能够千古留名。” 钟抚琴长笑一声,说:“好笑,真是好笑。难道我恶门就是为了自己能够千古留名,我要说我真的为了江北武林,你信是不信?” 江一鸿摇头说:“这么多人在这里,我当然信,可是要是私下里说,我是不信的。” 钟抚琴说:“我也不信。但是由不得我,江北武林,不能如同江南武林一样任人宰割,成为一个笑话,一个悲剧。有我恶门在,你别想进入江北。” 江一鸿哈哈大笑,说:“好,我倒真想看看,恶门是如何保卫江北武林,从今天开始,每天,我都会杀你们一个掌门人,除非,恶门前来联盟。” 说完便要离开,钟抚琴喝道:“慢着,今日我权且作主,让江兄在此盘恒数日,江一鸿,你答应便留下,不答应,我自然有办法让你留下。” 江一鸿哈哈笑说:“我知道钟兄血气方刚,当然会忍不住和江某切磋切磋,所以,我是有备而来。” 钟抚琴说:“我知道生死门高手众多,见过。”说完缓缓向江一鸿走去。忽然身后一个人影上前,只见姚留风来到江一鸿身前,说:“本来先师灵前,不能动武,但这是为他老人家报仇,他老人家应该能够体谅。” 他身法快速如电,但是还没有杀到江一鸿身前,便给一个白衣人拦住。这白衣人乃是以轻功著称的速龙,他二人出招之际,根本无迹可循。 周围的人只是见着一黑一白的两道光芒,在场上来回穿梭,连兵刃相碰的声音都听不到,这两人皆是身法奇快,反应迅捷,当世之中罕有人匹。 薛冰一面仔细看着,一面说:“令师弟主攻,本来一直是快了速龙半招,不过,他求胜心切,出招不实,威力不大;速龙身手更见单薄,一味求快,遇到高手,根本连一招都应付不了。”庞学礼说:“我看不清楚。” 薛冰说:“不出三招,他们两个人都会受伤,不过不重,如果再打下去,还是不能分出胜负。”庞学礼说:“师弟下来后,我上去挡一阵。”薛冰说:“他们和你旗鼓相当,你要注意每一着都要用尽全力,如果三十招不能分胜负,我暗中出手帮你。”庞学礼点头说:“好!” 果然姚留风几招之内,便伤了速龙。速龙还要再上,庞学礼喝道:“胜负已定,怎么贵派比武,一定要分个死活。”他这次出手没有用剑,而是用他成名已久的双节棍。闪龙大喝一声:“我来会会。”手上长剑一指,一招“离恨天外春草生”,如同风卷残叶般的气势登时压来。 庞学礼记住薛冰的话,手上一动,便是一招“忍令月被恶物食”,出手极重,力道前钧。闪龙一支薄剑,给棍力震得险些脱落,当下急忙换招,使出“不死剑法”中的一招“死生哀乐两相弃”,剑气袭来,不可遏抑。 庞学礼斗转身形,一招“隔墙恶少恶难似”,双棍变化不一,宛若两个人在使一般。闪龙急忙换招,一时二人各展所长,一个凌厉异常,一个变化多端,每一招石破天惊,每一式难分胜负。 薛冰手上暗运内劲,轻轻一点,一道冷光向闪龙刺去,闪龙只觉冷气攻心,一时禁不住打个哆嗦,已经栽倒在地上。庞学礼知道是薛冰出手,当下也不追上,而是落下地来,说:“承让。” 江一鸿大笑说:“好功夫,好俊的功夫。” 薛冰心想:江一鸿,今日你若能离开此地,那才是好功夫。 钟抚琴说:“江兄的夸赞,一班人求之不得,不过钟某听来,却似乎太过难听。” 妖如花冷声说:“你们谁来同我打。” 钟抚琴说:“我们人类之间的比斗,妖精也要掺合吗?”妖如花大笑说:“钟抚琴,那你可以试试。”她手上红带一绕,向钟抚琴打去,钟抚琴冷笑一声,手上一动,已经多了一柄剑,只见他身形摇转,长剑翻飞,俊逸潇洒之极。 妖如花媚笑一声,彩带立时纷乱如花,将钟抚琴围在当中。但见钟抚琴剑光幻影,所指处不止万千;腰身百转,所到处剑气不绝。彩带被斩成一段一段,纷纷然落到地面。 钟抚琴缓缓落下地来,说:“妖精,你还有什么手段。” 江一鸿冷笑说:“看来恶门高手,当真英雄了得,我们连败三场,是不是该走了。”薛冰心里想:事情好像不对,江一鸿不是这样一个人,不会来吃个亏还开心得很。 但是哪里不对,她也想不出来。 钟抚琴说:“好说。江兄,今日正好是你自取其辱,怪不得我们。你不怀好意在先,我们只好得罪。” 江一鸿转身看四周已有许多恶门弟子,手执兵刃,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仰天长笑起来,一面笑,一面说:“钟兄,你以为我这么笨,带几个人来自投罗网吗?” 薛冰忽然看到江一鸿身后一个人影,一下子恍然大悟,这人正是那日要救宁烟眸的人,难道这人是唐门中人…… 她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一阵兵刃落地的声音,已有几个人倒在地上。江一鸿冷声说:“这是唐门最厉害的毒药‘神仙醉’,你们都支持不了多久,我没有耐心等待我的敌人,今日,就是你们恶门灭绝的日子。” 薛冰提一口气,一掌击去,江一鸿只觉一阵冷气攻心,当下急忙运力相抗。薛冰已经不能出力,浑身软软的,江一鸿缓缓上前,说:“姑娘,你是冰珀宫主。我们见过面,想不到,你功夫进展这么快。” 薛冰冷声说:“你给我记住,江一鸿,我会要你的命。”江一鸿哈哈大笑,说:“怎么,和你的仇人这么亲热,我可是你的朋友。”薛冰呸了一口,说:“别让我抓住你。”江一鸿凑到跟前,说:“抓住我啊,美人。” 庞学礼喝道:“江一鸿,你住手。”他冲上前来,闪龙一脚踢去,将他踢到人群中,说:“何必这么不自量力。”薛冰忍住愤怒,说:“我知道你会有这一招,如果我不知道,我不会做好准备。” 江一鸿笑说:“我倒想知道,什么准备,是不是准备用你的身子,来换回你的性命?”薛冰冷声说:“你不久就会知道。”江一鸿哈哈大笑说:“你倒是能够处变不惊,姑娘,我佩服你。” 说完转身说:“要投靠我们生死门的,我不强求,现在还有机会,否则,就是这个下场。”他手上一动,钟抚琴一条腿已经血肉模糊,倒在地上。薛冰也杀过不少人,但是还没有这样喜欢折磨人,看了也觉得可怕。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钟抚琴咬牙说:“好,江一鸿,我喜欢你这样,坏就是坏,不用伪装。”江一鸿哈哈大笑起来,说:“我觉得也是!”手上一动,几把飞刀已经插在他左手上,将他钉在地上,说:“你要是想动的话,这刀上唐门极厉害的药力,会让你动个够。” 钟抚琴咬牙说:“快杀了我。”庞学礼看着他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知道他中了唐门“快乐散”的毒药,一会手舞足蹈,而他的手被几把飞刀钉在地上。 钟抚琴大叫着:“快杀了我,即便救活我,我也只是个废物,听到了吗,记着,要报仇,恶门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报仇。” 庞学礼手起剑落,一剑刺在他胸口。 他整个人贴在剑上,对钟抚琴说:“师兄,一定会有人报仇。”钟抚琴微微一笑,庞学礼已经不能站起身来,两个人脸对着脸,同时闭上双眼。 等庞学礼睁开双眼的时候,钟抚琴已经再也不能睁开眼睛。 不过庞学礼也不能站起来,他倒在钟抚琴的身上。江一鸿冷笑说:“庞兄,你趴在上面不动,莫非要随他而去,不如我送你一程。”他刚要出手,只觉一阵冷气攻心,急忙收回真力,暗想这冰劲还真足。一面说:“庞兄,我可不愿你这么死去,我想现在没人能够抵抗这么重的药力吧,你们以为,下一个受伤的人,会有人能出手杀了他吗?” 薛冰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恐惧、彷徨、失望、无助、迷茫,那眼神如同狰狞的地狱使者,拼命的计算着如何带走世间的生命。 薛冰心里第一次害怕,怕庞学礼会受到伤害。 她慢慢运气,可是药力太强,一时之间根本无法集聚真力。 江一鸿说:“我现在只有很短的时间,这支香一旦燃完,我不会再等待。”毒龙点燃一支香,插在地上。 朱霆喝道:“江一鸿,你要杀就杀,我会怕吗?你给小爷磕上一百个响头,小爷还不希罕,来啊,动手,往我这边杀来。不杀,你是狗熊。”薛冰心里想:他是在救庞大哥吗?还是他本身就很暴躁。 江一鸿一面运力护住寒气,一面想:倘若让别人出手,传出去是个笑话,因为开始是我出手,但是若不出手,难道看他们这么猖狂不成。 朱霆继续说:“你是不敢了,小爷算过命,至少要亲手杀了你,我才死呢,你害怕了吧,来啊,你杀不了我,你来啊。” 江一鸿心想:这时候要是谁上前把他杀了,我不是又有风度,又出了口气吗?这帮饭桶,怎么一点都不识相,——不过他们知道我素日的脾气,不喜欢人家插手,只让人作我安排好的事情,我今天没有安排他们杀人。 韩听风说:“江少掌门,你用这种方法,即便得到了各派,又有什么用?各派会将你视为最大的敌人,会花时间来报仇,而不是为你做事。” 薛冰想:他这么一说,即便是想投靠的人,也不敢了,因为他们怕江一鸿不相信他们。如果江一鸿不信他们,投靠和不投靠,结局都一样,很惨。 吴钩笑说:“江兄,我看你犹疑不定,不如自己结果了自己,省得有这么多烦恼。” 颜天归忽然说:“江少主,我愿意加入生死门。” 江一鸿问:“颜少侠,这话从何说起?” 五十六回:风来云里人何处 梦里依稀水中央 颜天归说:“当今武林最大的两个门派,一个是太极洞,一个就是生死门,我选择生死门,因为我别无选择。” 江一鸿心想:这样也好,这样他们窝里反了。 朱霆骂道:“畜生,这话你也能说出来。” 颜天归说:“我们到现在,一个生死门的人都没有杀,但是已经死了多少人?十三弟、师父,还有大师兄,我不想再这样死下去,没有一个门派能够同他们抗衡,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陆长生冷冷的说:“十一弟,你现在回来,咱们还是兄弟,但是你一旦决定,就不是了。”江一鸿说:“兄弟有用吗?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兄弟感情还管用,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老土。颜少侠,你今天的眼光,会让你拥有财富、地位、权力,最重要的,还是自由和生命。你不会后悔的。” 忽然人群沸腾开来,薛冰听到的不过都是这么些话,“我要加入生死门,……”、“我早就想加入生死门……”……。 有时候胆怯的人会很大胆,因为胆怯的人没有说话;人群里只要有一个胆怯的人说话,就会得到所有胆怯者的认同。 朱霆大叫一声,使出了浑身的劲,然后他近乎咆哮的说:“胆小鬼,姓颜的,不要说我认识你,投靠仇人,那只是一句话,却葬送了你一生的英名和所有的付出。” 颜天归冷笑说:“不错,只是一句话,却会葬送你的性命。” 他缓缓向这边走来,薛冰用尽全力,可是真力仍然无法会聚。她心里简直是万般无奈,恨恨的却又难以发泄。 忽然听到木青青的声音轻轻说:“不要动,我在用‘无形音’给你解除药力,我用尽全力,看能不能有所帮助,你试着,用,一股真力,冲击右手的脉络。”薛冰使劲全力,感觉有股力量推动自己的真力缓缓的移动。 回头看木青青,她正在旁边痛苦的运力,但是唇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颜天归缓缓上前,已经有很多人跟在后面,朱霆大叫一声,想要冲过去,但是却没有力量冲过去,飞到一半便跌倒在地上。韩听风说:“十一弟,你现在回头,还能来得及。” 卿新说:“师弟,一个人有两条性命,肉体的,灵魂的,灵魂的生命将记在别人心里,或是记在纸上,为了肉体随时湮灭的生命,放弃灵魂,实在太不值了。” 颜天归回头大叫着说:“不要再说了。我感觉不到灵魂的生命,我只是感觉到我的肉体在痛,那种彻骨的痛,撕心裂肺的痛,那种就算想起来也会害怕的痛,比死还难受,比任何折磨都折磨人……我不想看到自己和眼前的人一样死去,一样痛苦,我不想,你不用劝我,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自己在作什么。” 每个人选择每件事情都有他的道理,只是有时一个人的道理在另一个人看来,简直是荒诞之极。 庞学礼抬起头来,说:“你忘了,我们十三个兄弟,是怎么发誓要一直在一起的。” 颜天归冷笑说:“那只是为了我们活得更好,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还活着,怎么在一起?这种只有鬼才相信的谎言,你以为因为是我们说的就会成为现实吗?” 庞学礼说:“是的,我们当初的誓言,只是一个美梦,现在梦已经醒了,我们开始重新选择。” 陆长生长笑一声,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兄弟,死生无常,何必太执着。回来吧,回来,一起死,一起活。” 颜天归头也没回,话也不说,往江一鸿这边走来。 薛冰感到那股力道已经打通右手,有了一点真力,继续往体内发力,慢慢便会解除药力,她心里想:等一等,再等一等,只要我恢复了力气,江一鸿,你今日死无葬身之地。 颜天归来到江一鸿面前,说:“江少主,不知我到了贵派,能够成何气候?”江一鸿笑说:“你……”忽然胡云飞身形一动,一剑刺在颜天归背上,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江一鸿急忙退后,胡云飞冷声说:“江一鸿,恶门中人就是死,也不会投在你的门下。”江一鸿冷笑一声,一运力,手上一动,几把飞刀已经扎在他腿上。这时没人来杀他,他在地上疯狂而痛苦的惨叫着,滚动着,腿上的肉和血在上蠕动,近处的人看了都吓得几乎不能呼吸。 木青青的声音在薛冰耳边响起:“不要乱想,这个时候,一定要忍。” 薛冰点点头,尽量没有去听胡云飞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的惨叫。 姚留风一步步往这边走来,大家都知道,他是来杀胡云飞的,但是他连路都走不稳了。 江一鸿冷声说:“好,既然不愿合作,大家不必客气,我猜他们是太想龙凭今了,来人,送他们上路。”说完之后他心里不由想:刚才为什么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这样就不用自己在那里为难半天了。有时候真是笨。 立刻有人大声说:“我们投靠生死门,我们从此没有二心……”也有人破口大骂。 薛冰忽然大叫一声,感觉体内一股真力疯狂的冲了出来,她手上一动,一股冰柱直冲过去,把正要动手的速龙几人击倒在地。 她身形一转,飘然落到众人身前,说:“江一鸿,你恶事作绝,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江一鸿哈哈笑说:“你能支持多久。” 薛冰冷笑说:“我当然能,冰珀掌力是在冰窟里练成,在冰窟里,我不需要任何力量甚至不必呼吸,你信不信。” 妖如花手上彩带一绕,徐复长剑抖动,闪龙、速龙也飞快的赶了过来,将她围在当中。薛冰红袖轻舞,一股冰柱直冲过去,众人都觉面上一寒,急忙回身相护。 江一鸿一面运力封住体内冰力,一面看着天空如同冰雹一般的冰块纷纷坠落,几大高手围着薛冰,却不能占到丝毫便宜。 但见薛冰红衣飘飘,面含薄怒,目送青光,玉指扬处春风停,柳腰摆时神鬼惊,所行如天女步月,所到如霓裳舞衣,翩然而动,来去随风,有人见不忘之态,绝古今技艺之极。 木青青一面看着,一面摇头说:“这让我想到了当年的我,好美啊。” 薛冰长袖飞舞,身形摇转,转眼之间,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冰,她猛一发力,双袖一展,几道冰柱立刻射去,那几人急忙落下地来,伸兵刃相拦。 薛冰缓缓落到地上,那飘落的一刻犹如仙女降临一般,粘住了所有人的眼神。 江一鸿冷冷的说:“冰珀宫主,果然好功夫。” 薛冰心里想:看样子,在场的男人只有他能够第一时间恢复过来,看来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美女的。 她也冷冷的说:“好功夫不是用来别人称赞的,而是用来救人的,如果非要再加上一个作用的话,最多是为了报仇。现在,我就要报仇,江一鸿,龙涛是你派缥缈刺客杀的,对不对。” 江一鸿说:“他和你一起,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薛冰说:“有两种承认的方式,一是承认,一是不否认,你没有否认。” 她双袖一合,一股冰柱直冲过去,但是刚到一半,便被一阵箭雨挡住,只见数十个弓箭手正站在墙头放箭。薛冰急忙摧动真力,将箭全部挡在半空中,稳稳吸住,随后用力一推,那优雅的动作下,数十个弓箭手就此毙命。 薛冰再往墙头飞去时,只能看到江一鸿坐在马上远去的背影。她正要追去,木青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要报仇不是杀他几个人,而是要灭了生死门,你的药力只是暂时控制住了,不要太用力。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 薛冰见她的北影已经远去,从她蹒跚的步子,可以看出她的药力也依然没有消除。 她落到庞学礼身边,问:“怎样?”庞学礼说:“看看十二弟。”薛冰伸手推开冰块,只见胡云飞已经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薛冰说:“对不起,我没能救他。” 庞学礼摇头说:“要不是你,我们今天——。” 薛冰起身来,说:“神仙醉的药力,十二个时辰自然会退,不过为防安全,大家要先找个地方,多喝些清水,借力将药力驱除,以免生死门高手再来。” 庞学礼勉强站起身来,指使人来收拾残局,姚留风等人忙着安置各派人士。 薛冰感觉体内真力果然渐渐消退,当下狠命的喝下几大碗清水,运力驱除药力,过了盏茶时间,这才觉得全身舒坦了许多。 这时恶门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薛冰出来的时候,庞学礼正在指挥人设置灵堂。薛冰说:“颜天归的,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庞学礼说:“不管怎样,我们总是一起盟誓的十三个兄弟,十二弟拼命也要杀了他,就是不想看到我们兄弟的誓言毁灭。” 薛冰说:“在隐居时盟下誓言的弟兄,遇到外面的世界,总会有很多考验,在没有遇到考验的时候,我们总认为一定能过去,但是一当考验来临,我们往往都在劫难逃。试问谁不想作一个伟大的人。” 这时朱霆过来说:“多谢你,冰掌门。” 庞学礼说:“她不是冰雪,是薛冰,冰雪的姐姐。” 朱霆笑说:“真是太像了,怪不得江湖上已经传言,说有两个长得很像的姐妹。薛姑娘,以后二哥有了你,一定能够重振恶门。” 薛冰说:“我也希望恶门能够重振。” 姚留风说:“咱们兄弟齐心,一定要报这血海深仇,一定要让江北武林,重归平静。” 月色如水,薛冰站在后院看着天上,想到这么些年来种种的事情,觉得生命实在是个奇怪的东西,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作什么,过去的,有如云烟,没来的,比云烟还要渺茫…… 她正在呆呆的想着,忽然身后有人说:“薛姑娘,你在想心事。”薛冰转过身来,只见韩听风在身后站着,她笑说:“你也在这里,我看他们都很忙。”韩听风说:“刚忙完,我们正要招募一些弟子,制定对付生死门的计划,同时,我们要结盟。” “结盟?”薛冰问:“这么快,和什么人?” 韩听风说:“是太平盟的人晚上到了这里,要结盟。” 薛冰闭上双眼,感到一阵眩晕,说:“太平盟,难道你认为……说实话,这个帮会既没有实力,也没有诚心,他们只会利用人。” 韩听风说:“但是,他们有很多的弟兄,在武林中威名也越来越大,最重要的是,我们实在孤掌难鸣。”薛冰说:“为什么不同正派结盟?” 韩听风说:“没有这个先例。” 薛冰说:“一定可以的,只要你们去音谷,一定可以,音谷谷主一定会答应。” 韩听风摇头说:“这样对大家都不好。以前太平盟也想同我们结盟,但是师父不愿意。”薛冰心里想:你师父真明智。 她想了想,说:“我要去找庞大哥。” 韩听风说:“庞大哥现在是恶门掌门,希望姑娘支持他的决定,帮助他。” 薛冰点头说:“你放心,我作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好。” 她来到庞学礼所居之处,在屋外就见他在里面对着一张图纸发呆。她走进去,说:“我已经进来了。”庞学礼回头来,勉力笑说:“我知道,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薛冰来到他身边,见他看到的是一幅地图,图上用不同的颜色作了标注。她问:“这是什么?”庞学礼叹说:“白色是现在风云会所掌控的地方,红色是以前生死门所掌控的地方,可以看出,江南一带,已经都被风云会收服。” 薛冰说:“黑色是太极洞,蓝色是诸葛世家,绿色是勾魂岛。” 庞学礼说:“还有黄色,是除邪岛。各大派的地界,相对而言,要少很多。” 薛冰说:“谁给你的?” 庞学礼说:“听说是佟泽给的,佟泽现在已经是太平盟的盟主。” 薛冰说:“他终于当上了盟主,不知道踩着多少人的性命上去的,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风云会在成哥死后会有举动,他不要大家防备,而是保全自己,目的是要让大家放弃程不休,让大家看到程不休的失败,可怜那些太平盟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弟兄没必要死那么多的。薛名真傻,为什么要成全佟泽。” 庞学礼说:“我知道,你对佟泽有成见。但是,我们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有同太平盟结盟,就算是为了武林。” 薛冰说:“结盟之后呢?你知道吗?他们要的就是整个武林,一当结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去,凡事不遵从他意旨的,都要死去。比现在生死门的杀戮更可怕。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很多事情都是那么迷茫,但是这件事情,我是很清楚的,不能结盟,千万不能。” 庞学礼说:“太平盟中有很多高手,他们能够前来,能看得起恶门,我没办法拒绝。薛姑娘,我很累,也很怕,恶门的复出,绝对不是简单的为了恶门发扬光大,我们真的是为了江北武林。” 薛冰看着他,说:“好,我不阻拦你,如果你上刀山,我也去。” 庞学礼闭上双眼,说:“这次来的人,其中一个车大侠,他说了很多话,我不得不听,如果我把这些话说给你听,你也不会不听的。” 薛冰说:“我知道,要不佟泽也不会让车凌来。不说了,你要多休息,从现在开始,我要照顾你。” 她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他伸手过去,轻轻按住,幸福的说:“有你在身边,我太高兴了。我们会幸福的。”薛冰说:“已经很幸福了,幸福和天下太平不是一样的。” 薛冰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自己开始不再喜欢去分析身边的事情,而是由着某种奇妙的感觉,义无反顾的作出决定……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练功,正在后院采气,忽然见到车凌和原友清从对面走来,看到他们幸福的样子,薛冰觉得心里一阵羡慕。 原友清首先说话,说:“应该是薛冰女侠吧,你的大名,我可是听说了,一人力敌生死门数十高手,不简单,巾帼英雄!”薛冰笑笑,说:“原姐姐过奖了,你才是大家众口相传的英雄,我们不敢忘其项背。” 车凌笑说:“你们都是当世之中最伟大的英雄,因为英雄就是这样互相吹捧出来的。”薛冰笑说:“这话倒也不假,车大侠,不知你们佟盟主近来可好。” 车凌说:“还好,只是同令妹失散之后,有些想念。” 薛冰心里一酸,说:“是啊,天各一方,想念,或是不想念,反正结果都一样,还不如作个样子出来,让人觉得痴情。” 车凌说:“姑娘别伤心,人生的际遇实在不是自己能掌控的,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遇到什么,对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情,谁也不能说是对,还是不对。” 原友清说:“我们也在找司徒姑娘,没有她在身边,真不习惯。……” 薛冰笑说:“不说了,现在佟泽在哪里?” 车凌说:“当然是风云会和生死门都不能掌控的地方,现在在北方,佟盟主有个特别出人意料的想法,我们偏要走遍整个武林,同整个武林建立很好的关系,让武林所有的同道看到风云会和生死门的真面目,这样,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的朋友,他们会遇到更多的敌人;同时,我们也把整个武林平等、平静、平和的思想带到整个武林。” 薛冰说:“走遍武林,不仅是十三邪派,十二正派所处之地,连同我们没有去过的很小的一个角落,他都会去?”车凌说:“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是,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薛冰说:“是啊,只有他才能想出,借用整个武林的力量,对抗他的敌人。” 车凌说:“是武林的敌人,风云会总有一天,也会入侵过去。” 薛冰说:“我知道了,多谢大侠提醒。”车凌叹说:“其实,说来也惭愧,我们牺牲了这么多的人,如果不能挽救武林,那这些人,就都白白的死去了。每次想到这个,我都胆战心惊,生怕出半点差错。” 薛冰笑说:“成事在天,你已经尽力了。” 这时韩听风在对面说道:“车大侠,我们掌门人有请。”车凌对薛冰说:“再会。”薛冰点头,韩听风对薛冰一笑,便陪车凌去了。 薛冰想着车凌的话,觉得他放弃荣华富贵,放弃一切,为的绝不是自己能够千古留名,他的能力和威望不在佟泽之下,但是他能够甘愿屈居于下,可见胸襟之广阔;倘若在佟泽有什么不当之时,他能够制止,那就太好了。 忽然身后有人说:“薛姑娘,这么好的雅兴,在这里看景致?”薛冰转身一看,是吴钩,便说:“你没去?”吴钩问:“去哪里?”薛冰说:“应该是他们在谈大事。”吴钩说:“那是二哥三哥的事情,我只是执行。上次大闹冰珀宫,真不好意思。” 薛冰说:“我还真想知道那次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钩说:“本来我们困住了十二神婢,但是十指音王孟长青出现,我们反而被困,这时师父赶到,将我们召回。” 薛冰说:“令师同音王,一定大战了一场。” 吴钩说:“不错,音王毕竟输了半招。师父教训我们,说人一定不是冰雪姑娘所杀,所以我们都回来了。只是二师兄一直不知道下落,直到前天,师父还在说,二师兄不在身边,毕竟是个牵挂。” 薛冰叹说:“早知如此,我们便当现身相见,好后悔!令师真是个明白人,可惜,太可惜了……” 吴钩说:“后来我偷听到师父和大师兄的说话,师父自己也不知人是谁杀的,师父说,就算是冰雪姑娘所杀,他也不能为难儿子喜欢的女人。” 那晚龙凭今同孟长青的决斗,谁也没有看到,只是知道孟长青进来把十一人放了出去,那个明月朗照的夜晚,是龙凭今一生最后的胜利,不仅是战胜了对手,同时也战胜了自己,一个认为自己在这人世间只有一个儿子的人,能够放下这段铭心的思念和刻骨的仇恨,的确需要的不只是英雄的气概,还要一个博大的心胸。 薛冰呆呆的站在那里,冰雪没有说龙涛到底是在怎样的情形下死去,她只能猜测。 她也只能猜测,龙凭今是在多么痛苦的煎熬中度过人生最后一段日子…… 吴钩继续说:“薛姑娘,现在我们知道了,一切都是江笑天,都是生死门,我们不会错怪你们了,虽然现在我们出错,没有师父在一边,但是师父已经教会了我们做人的道理,我们不会再出错了。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起面对,一起进退。” 薛冰说:“你们的兄弟之情的确让我感动。”吴钩说:“反正现在没事,我带你到恶门到处走走,师父按照江南的景致,造了一些景点,我给你一一介绍。” 薛冰说:“江南的景致我也见过,就不劳烦你了,况且我现在还很乱,不知道何去何从。”吴钩笑说:“难道姑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正要靠些事情来遣怀送悲。” 薛冰摇头说:“并不是所有的烦恼都要靠玩乐来忘记,这不是我面对问题的方式。” 吴钩笑说:“姑娘,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了,希望你很快心情好起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 薛冰一面点头,继续在后院漫不经心的走着,忽然身后传来庞学礼的声音,“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薛冰转头笑说:“我觉得我不应该在这里。”庞学礼问:“为什么?”薛冰说:“你有你的事情,我也有我的事情,到现在,我还没有见到雪儿。”庞学礼点头说:“我知道。上次缥缈刺客过来,居然没有见到她,她不是在追寻缥缈刺客吗?” 薛冰说:“所以我很想见她。现在你也很忙,报仇的事情也不是一时能急的,我虽然不是缥缈刺客的对手,但是也可以挡她几招。” 庞学礼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生死门一定会遵照诺言,暗杀各派掌门人,你要小心。”薛冰说:“不管怎样,你要记住,你是为了武林,但是更多的人是打着一个幌子,要小心他们。我知道我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而且人总是身不由己,尤其是要顾全天下的人。” 庞学礼缓缓上前,拉着她的手,说:“你总是那么体贴,那么了解我的难言之隐,遇到你,是我的荣幸。”薛冰缓缓靠在他怀里,说:“我又何尝不是。” 风无语,人无语。 薛冰骑马离开恶门的时候,已经是秋意阑珊的时节,尤其是北方一望无际的苍凉,告诉她冬天来了。 她一路打探冰雪的下落,但是似乎冰雪这段时间一直消失无踪,根本无人知悉。 这日她来到长风镇上,这里的长风帮主曾经在恶门丧礼上蒙她出手相助,因此邀她过去,盛情款待。薛冰见长风帮虽是一方小派,但是其帮派中人,倒也自得其乐,席后便问:“帮主,贵帮这几年,都以何为业?” 帮主常龙来到楼上回廊,看着下面的长风帮,说:“长风帮本来是一个酒楼,因为老是受到别派的欺凌,什么地方都有帮会,为何我们要受别人欺侮,所以,几十年前,我师祖就出去学艺,回来创了长风帮,继续经营酒楼,也保护当地的商家。” 薛冰说:“其实你们根本不喜欢打斗,因为你们都是有家业的,帮中弟兄,也大多是本地人氏。”常龙回头叹说:“不错,不瞒姑娘说,我们根本就不想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我们巴不得武林消失,但是怎么可能。眼看着弟兄们一个个死去,我的心,也很难受。武功,不是每个人都能练到登峰造极。” 薛冰笑说:“帮主,其实你不必过多担心,这武林中有邪人,也有正派君子,死生乃是寻常事,便是寻常百姓,也是一般无二,武林中,也有很多人能够终老一生。更何况,我们多少还有一些反抗的自由,多少还不至于死不瞑目到连杀我的人都不认识。以前我一直在想,武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现在我明白了,和外面的世界一样,是一个追逐利益的地方。这里面的人一样普通,一样平凡,尽管他们有绝世的武功,希望能够名扬天下,但是真正留下名头的,也只有几个人,和外面的世界是一样的,私欲是武林存在的根本,追逐利益是武林纷争的因由。我们都不能避免,能避免武林的纷争,难道又能避免整个世界无休无止的纷争吗?文人看惯官场的险恶,要归隐江湖,当他看到江湖的险恶的时候,不知道他会向何处归隐。” 常龙有些尴尬的说:“是啊,姑娘说的好大道理。” 薛冰笑说:“不知最近有没有关于缥缈刺客的消息。” 常龙说:“好像是没有……” 忽然一支飞刀射来,只见飞刀上一张字条,赫然写着“三更”两个字,那刀上的白带,在风中飘绕,如同一团缥缈的白云。 常龙呆呆的说:“有了。” 薛冰说:“你一直在我身边,这次,让我来好好会会她。”常龙伸手抹着头上的汗,说:“我,我知道了……” 这时有帮中兄弟上楼来报,各派来了不少人。 薛冰心想:每次缥缈刺客杀人,都会事先通知一堆人,难道是想用她杀人不眨眼的残酷,来恐吓所有目睹此事的人。缥缈刺客太过狂妄。 不知冰雪会不会来,但愿能来。 常龙说:“你替我好好招待他们。”这才转头对薛冰说:“以前都是我看别人,现在,别人终于来看我了。” 薛冰说:“你不要离开我,半步都不可以。” 她一面下楼,常龙急忙也下楼,薛冰说:“她说三更杀人,就不会两更过来的,一个狂妄的人,比任何人都遵守诺言,这是一个人狂妄最基本的资本。” 常龙忙拼命的点头,仍然跟在后面。 薛冰来到楼下,穿过花园,来到大厅上,只见数十个武林中人已经前来,但是基本上连个女人都没有,她心里有些慌乱,不知冰雪有没有什么事情。 人群里见到薛冰,都议论起来,大抵是说有了薛冰,一定能够杀死缥缈刺客。薛冰心想:倘若能保住眼前的人,直到四更,那就是万幸。 她正在想着,忽然有人大声说:“冰雪,原来你在这里。”她抬头一看,没有冰雪,只是坤雪从人群中向她走来,她知道坤雪认错人了。 她对坤雪说:“我是薛冰,是冰雪的姐姐。” 坤雪笑说:“喔,听说过,原来你们真的这么像。”薛冰问:“最近去过哪里?”坤雪说:“四处漂泊,自从上次在终了谷大战之后,我就同平哥离散了。”薛冰说:“是去年那次?”坤雪说:“是最近。而且不是和终了谷打,是在终了谷和太极洞的人打。” 薛冰说:“这话怎么说?” 坤雪说:“现在太极洞什么门派都要占,正派邪派,在那边已经联成一体了,只有这样,才能对付他们啊,你不知道,我在里面就是个小角色,打得真是惨,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单打独斗的那种,都是高手,混战,天啊,到处都是人在飞,到处都是血在飘,我想起来都害怕。” 薛冰说:“原来南方已经正邪联合了,怪不得,庞哥也不得不联盟。” 坤雪说:“我想平哥一定会出现在缥缈刺客出现的地方,所以,我要一直找下去。”薛冰说:“现在找不到,你就会离开,对不对?”坤雪说:“虽然主要是找他,但是找不到我还要作正常的事情,我想,我虽然打不过缥缈刺客,但是在一边帮忙还是可以的。” 薛冰说:“原来每个人都会慢慢懂事。” 坤雪说:“这根本就不是懂事。” 薛冰轻轻一笑,说:“现在离三更还早。” 这时只见姚留风和吴钩在帮众的带领下来到大厅。群雄立刻不再说话。姚留风见了薛冰,点头一笑,薛冰也一笑。 姚留风来到薛冰身边,大声说:“诸位,今日缥缈刺客一出现,我们几个立刻杀过去,你们不用惊慌,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能逃脱。” 立时下面又开始议论起来,常龙已经命人准备点心,送了上来,大家本来是没事可作,也多多少少的吃了起来。 坤雪对薛冰说:“我在江湖上,听说令妹和龙公子的事情,是真的吗?”薛冰摇头说:“人是缥缈刺客杀的。”坤雪说:“我最恨这种人,可惜我武功有限……想到在无上王国,他们那么恩爱,如同我和平哥一样,真是太狠心了,她一定不得好死。” 薛冰叹说:“她这么厉害的武功,我都不知道什么人才能杀死她。等到她老死的时候,不知已经把武林弄成什么样子了。” 坤雪点头说:“不错,不过我相信,恶人自有恶人收,会有报应的。” 薛冰叹说:“报应,不知道老天会派一个多么幸运的人,来完成这个必须要有的报应。” 这时来的人更加多了,薛冰一眼就看到那日同朱赤对战的李初龙,他拿着一支木剑,站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薛冰看着他,坤雪奇怪的说:“就算看到一个英俊潇洒的公子,也不必如此精神集中啊。” 薛冰说:“你说到哪里去了,我认识他,他是太平盟的人。”坤雪说:“你到街上走一圈,扔个转头一砸,死的都是太平盟的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知太平盟有什么魔法,居然能够招来这么多帮众。不过,这个是有点不同,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朗的面孔,不如我给你做媒,便宜他了。” 薛冰说:“你想到哪儿去了。” 坤雪说:“没什么啊,我第一次见到平哥的时候,也是这样啊,你放心,他哪有你的身份地位,巴不得呢!我这就去。”薛冰拉住她,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明知道留下是死,他还会留下。” 坤雪说:“你那么清楚,那你去来一个美救英雄啊。放心,缥缈刺客不会杀他的,这是她的规矩。” 薛冰说:“不是,是风云会的人。” 坤雪说:“你不是薛成的妹妹吗?你叫他们不杀不就行了?” 薛冰摇头说:“已经不是往日的秋水山庄,我也不能说上半句话。看来,他倒是英雄无惧。”坤雪说:“所以你动心了,很正常,人生难逢一良伴,要抓紧时间啊。” 薛冰说:“你呀,还是这样童言无忌,难道非要我说我已经找到了归宿,你才能住嘴。”坤雪笑说:“真的,是谁?告诉我,好不好,一定要告诉我。”薛冰说:“告诉你对你又没什么影响。”坤雪说:“对你也没什么影响啊。”薛冰说:“好吧,是恶门掌门人,庞大哥。” 坤雪说:“庞大哥,多没劲,要叫亲热一点,庞大哥谁都可以叫,比如叫他宝贝啊,可人啊,就没人叫了。”薛冰说:“你不觉得肉麻,我还觉得害臊。” 时间一点点的逼近,明月当空,已经快到三更了。 常龙的脚步一步步的朝着薛冰移着,简直希望同她合为一体。 薛冰平心静气,手上随时准备出动掌力。 忽然间一声冷笑传来,一个人影直冲过来,坤雪大叫一声,抖剑攻去,那边也有李初龙等人一起出剑,但是剑出到一半,忽然发现黑衣人影已经不见了。 薛冰手上一动,对已到身边的人一掌击去,冰柱冲过,人影却早已闪至一旁,薛冰也没有管谁中了冰柱之力,回身出掌。便在这一瞬间,他不由惊呆了,常龙已经栽倒在血泊之中,缥缈刺客已经没有了踪迹。 薛冰一跺脚,身形一摆,向着缥缈刺客飞去的方向追去。 她才刚动身,身后已有阵阵风声传来,数十个人已经追了上来。 薛冰到底快人一步,顷刻间已然同缥缈刺客并肩飞行。缥缈刺客冷笑说:“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你不要让我破戒。”薛冰说:“连自己同门师兄都杀,你还有什么清规戒律。”缥缈刺客说:“废话少说,是你说我可以无拘无束无法无天的,我就成全你。” 剑光一闪,薛冰感到一阵凌厉的劲气袭来,如同千万支锋利的宝剑一下子电射而来。她赶快闪身让开,手上一动,几道冰柱已经破空击去,便在这一瞬间,缥缈刺客已经长剑出手,剑光闪耀,剑气顷刻间将薛冰团团围住。 薛冰身形急转,两人在空中一面飞动,一面出招,只看见满地的冰块坠落,满天的剑气呼啸,后面的人远远的跟着,却并不能赶上,渐渐便越来越远。 薛冰勉力摧动掌力,也难以同缥缈刺客同时前进,渐渐缥缈刺客已经超出她很远,回头得意的说:“追上来吧,小女孩。” 薛冰恨恨的说:“你等着!” 五十七回:满座高朋谈笑里 一路飘雪北风中 前来庆贺的多是十二正派的人,薛冰看到薛名也在人群中,一看到她,薛名立刻就眼睛放光,对薛冰一笑,薛冰没有理他。 杜秋月过来笑说:“这位一定是薛姑娘,果然来了,真是劳烦姑娘。”薛冰说:“我想今天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想以后劳烦杜掌门的。”杜秋月笑说:“今天待客不周,姑娘可以留下来,咱们明日好好聊聊。” 名月见她走了,说:“她对你倒是另眼相看,还要同你明日单独聊聊。”薛冰说:“她已经是对不止一百个人这么说了。” 名月笑说:“原来只是一个托词。”三人捡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李初龙说:“不知生死门会不会前来捣乱?”薛冰说:“今天应该不会,这是风云会如今的地界,生死门不会这么愚蠢。再说名月说的如果真是真的,那么生死门已经在用另外的方式图谋武林了,他们已经知道,单纯的如同以前一样武力征服,已经越来越不能对付渐渐增加的反抗者,只能通过另外的方式。只是不知道这另外的方式到底是什么。” 名月说:“现在武林正派邪派都不像以前那么不堪一击,不管他们用什么方式,一定不能得逞。”薛冰叹说:“他们给武林带来的劫难,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够平复。”李初龙也叹说:“大家以后都要以此为教训,不能重蹈覆辙。”薛冰说:“如果人真的能够吸取每一个教训,那么现在人间就是天堂了,其实我也不敢保证我能够经受住权力和财富的诱惑,每一个没有接受圣人严格教诲的人,都不能让这世界变得美好。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漂移不定,经常会犯错。” 李初龙说:“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有圣人教我们如何去作一个真正有用的人,我们自己,总是让自己去享乐。人内心那种可怕的欲望,实在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压制住。大家来到这个武林,都是想从中得到什么,很少有人是为了这个地方更好。这是一个恶性的循环,不学义,不知理,有的人不能接受圣人的教化,有的人能够接受,可是他必须违背圣人的教化才能有条件接受,在他接受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薛冰笑说:“你终于同意我的说法了。”李初龙说:“这就是近朱者赤,就算我嘴上说不,可是心里难道对别人说的事实都不能确定吗?”名月笑说:“开始吃饭了。今天好好吃一顿,我来服侍你们。” 薛冰说:“你不要一天到晚只想着服侍别人,你现在不是丫头,快坐上去。”薛冰刚坐下,薛名已经来到她身边坐下,说:“冰妹,想不到咱们在这里见面。”薛冰冷冷的说:“你杀了我妹妹,我迟早是会找你算帐的,迟早,咱们是要见面。” 薛名说:“我现在知道了你有三姐妹,以后对冰珀宫,我会……”薛冰冷冷的说:“不必了,我们冰珀宫不用你们照顾,秋水山庄有多少能耐,我还不知道吗?别看你今日这么风光,生死门当日杀尽江南武林高手,得到数百门派,比你现在还要风光得多。” 薛名说:“冰妹,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回忆,我们过去……”薛冰一面喝酒,一面说:“不要说过去,我不想知道过去。告诉你,我现在不会那么无知,你也不是当时懵懂的少年,你已经是一大帮会的掌门,难道你不知道,你的重任不允许你回首从前?” 薛名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桌上各派掌门开始互相敬酒,名月总是忍不住要去给别人斟酒,薛冰拉了她几次,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趁谁喝完一杯时上前倒上一杯。 饭后人便三三两两的离开,薛名也同钟震以及几个随从离开,薛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凄凉的感觉。 杜秋月过来说:“薛姑娘,看样子你似乎有事情。”薛冰点头说:“不错,他中了‘乾坤一剑’,幸好对方当时功力大减,神医如不出手,他的武功只怕……” 杜秋月说:“天医派才刚重建,所以药物不全,只能用一种方法,那是最好的。”薛冰问:“什么方法?”杜秋月说:“用药水浸泡全身,武林高手替他打通身上经脉,但是一旦出了差错,性命攸关,所以不到生死关头,是不能这样的。换句话说,其实是无药可救的。上次你中了剑,便不能救治。” 薛冰想到当日自己被庞学礼打伤,反正已经快不行了,杜神弦出手救她,杜神弦的功力已经出神入化,只怕当世之中已经少有人能及,现在谁能救他? 杜秋月接着说:“其实我也很想救,实在无能为力,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副舒经活血的单子,照着抓药来,每日用药水浸泡,效果也不错。” 薛冰说:“再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杜秋月摇头说:“若是师父在,一定能用针灸救他,但是我不行,我想不出什么法子。”薛冰说:“那……只好先用药水泡一下了。”杜秋月说:“不过,既然你伤得不深,用我的药,应该能够坚持到明年,说不定我明年这时候已经能够用针驱除你体内异气。” 薛冰点头说:“用你的药,如果能坚持到一年的话,一年之内,一定有办法。好,就这么说定了。李少侠,你呢?”李初龙说:“多谢姑娘,多谢神医。”杜秋月说:“天医派历来救治名门正派,风云会的大小姐的面子,怎么可能不给。走吧,到里面去,我给你们开处方。” 薛冰拿了处方,杜秋月说:“这些药材有的很名贵,药店一般不会卖这么多,你们拿着这块牌子,到天医派门下的铺子里去,我会通知他们为你们准备好的,至于价钱,就当是个人情吧,下次生病了记得来找我就是了。” 薛冰笑说:“看你,这么会做人,下次一定给你多叫些病人来。”杜秋月说:“其实我真正执掌天医派之后,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为难,每天都有进出,下面的人巴不得钱越多越好,难啊,哪像你们风云会,有那么多有钱人在后面。” 薛冰笑笑,说:“凭你们天医派的牌子,一定会财源广进。对了,杜神医要多留心一下一些毒药的解法,我担心,生死门在研制奇毒的药物,用来对付江湖各派。”杜秋月点头说:“我已经听说过了,但是毒物之多,实在太难一一应对了,不过我会组织人手,分门别类,尽快把最厉害的毒药都一一找到解法。” 薛冰笑说:“有劳杜神医,不,以后应该叫杜掌门了。后会有期!” 三人离开天医派,名月说:“姐姐接下来会去找生死门炼毒的地方?”薛冰点头说:“我想舍妹也应该在找,李少侠,现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咱们后会有期!” 李初龙说:“我们太平盟人广布江南,我想打探一下这方面的消息,姑娘既然要找人,我想多知道一点消息还是有所帮助的。” 薛冰笑说:“多谢李少侠。”李初龙说:“都是为了武林,更何况,姑娘有大恩于我。到了江南,你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我去打探一下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找你们。” 名月走在街上,笑说:“我觉得街上的人也没什么变化,以前是生死门,他们一样过得很开心,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现在这里所有的商铺,都到了风云会门下。”薛冰说:“他们只是城门的鱼,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有时会有莫名的灾难降临,而他们对此丝毫没有感觉,这都是别人的过错,却要他们来承担。” 名月笑说:“是啊,这些商人的钱,不也是从百姓头上得到的吗,反正吃亏的都是老百姓。”薛冰说:“在一个森林里面,兔子吃野草,狼吃兔子,老虎吃所有的动物,但是他们都尊老虎为王,老虎离开了它的食物,根本无法生存,可是大家都觉得是自己离开了老虎无法生存。为什么会有武林,即便有,为什么要把自己冠上一个美丽的名字。难道说明了为了天下苍生的武林帮会,就不会杀人,就真的能够为世人带来幸福吗?” 名月说:“肯定不会,但是没办法,已经有了。”薛冰说:“已经有的东西,我们的确没办法让他立刻消失。如果我生了病,也没办法让他自己痊愈。” 两人逛了一阵,都觉得累了,便到酒楼要了些酒菜,秋风从窗户吹来,看着外面落叶飘飘,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名月一边吃饭,一边说:“我还记得以前在春蚕宫的时候,我们一大帮姐妹,整天在一起玩闹,好快乐。那时候,师父告诉我们,说武功不好,会吃亏的,但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会吃什么样的亏。后来生死门的高手前来,我们居然几招都接不过,那一天真惨,我看到我的姐妹们被欺负,被凌辱,我好想自己有一身的本领……可是我没有,我吃了最大的亏。” 薛冰说:“我也吃了亏,我以为武功高强,就可以了,当我回忆起那些让我后悔的事情,我觉得我宁愿自己……现在我知道了这些道理,尽管我不能把武林变成天堂,但至少我做的事情,到以后不会后悔。回忆起来,说不定还能让自己快乐,幸福。” 名月说:“那当然,你武功高强,别人都不敢欺负你。”薛冰喝了一杯酒,说:“被别人欺负固然是一个痛苦的回忆,但是欺负别人,也许更加让自己痛苦。你虽然经历了很多,但是你毕竟还小,许多风头浪尖的事情,你没有见过,所以你不会有这种感觉,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想到重建春蚕宫,没这个必要。除非你活着的目的不是让自己幸福。” 名月摇头说:“不,有机会,我会重新振兴春蚕宫,我们不是邪派,我们一样会练就高强的武功,一样会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一样有自己的家业,有自己地界。我相信有一天,我的梦会实现。” 薛冰说:“你还是要来到武林。” 名月点头说:“每一个人都是带着甜蜜的梦来到他向往的世界,我也一样。武林,就是我向往的世界。” 薛冰说:“若是以前我会劝你,现在不必,我知道,人生就是一本书,要自己一页页的翻过,才能真正读懂属于你自己的人生道路,经历越多,你越早能够通透。来,我们喝一杯。” 名月笑笑,说:“好。”喝完一杯,她笑说:“能不能有一个法子,把我们春蚕宫的武功,变得很厉害。”薛冰说:“李少侠的武功厉害吧,但是当生死门来到木剑阁的时候,木剑阁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李初龙用了五年,就练成这么高深的剑法。你也一样可以。春蚕宫的武功,一样也是经过千锤百炼,一样可以成为绝世武功。” 名月笑说:“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一定会努力练功。”薛冰说:“那你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这里可不行。”名月说:“可是我害怕,怕他们找上门来,任是深山更深处,只怕不能避武林。” 薛冰说:“但是只有这一个办法,否则你没法进步。李少侠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我们找个客栈住下,他会找到我们的。” 两人找到客栈,要了三个房间,名月还要过来收拾屋子,薛冰说:“你不要这样了,现在你已经要做一个真正的武林中人,知道了吗?”名月笑笑,说:“习惯了。” 薛冰在房间等了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正是李初龙。李初龙关了门,说:“已经有了一点消息,生死门的确聚集了一批炼制毒药的大师,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炼制毒药,那地方好像叫做欺云峰,地点大概是在灵教附近,一则那里地处偏远,二则那里药草丰盛。”薛冰说:“难道冰雪又回去了?” 李初龙说:“你说的冰雪,我们知道的消息不多,她曾经出现在江南,还曾经救过我们几个兄弟,但是她一直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过。现在应该已经回去。”薛冰说:“这一到西南,至少也得十来天。”李初龙说:“如果通过水路,最多三天就可以到巴蜀一带,再到灵教,不过一天的路程。” 薛冰说:“都忘了还又水路。对,赶快找船家去。咱们后会有期。”李初龙说:“我陪姑娘一起去。”薛冰问:“为什么?”李初龙说:“其实是为了太平盟,我们也要知道我们最大的敌人是什么,这是上面给我的任务。” 薛冰点头说:“好。名月那丫头,恐怕也会跟着我们,你要小心点,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李初龙问:“姑娘的意思?”薛冰说:“你自己看着吧,我怕我太世故,会冤枉别人的天真,我想她同我们在一起,不会是因为喜欢你。”李初龙脸色一红,说:“那当然不会。” 薛冰出手阔绰,要了一艘很大的船,沿岸看着江上的风景,倒也快活。 名月一路上尽心照顾,端茶送水,很是殷勤。 不觉间已经接近三峡,薛冰闭上双眼,好让自己能够平静内心,真正的看看眼前的美景,她发现自己这颗心已经很久没有平静,总是被许多无法避免的事情搅动,担忧…… 她来到武林,是为了过得自由,如果仅仅是为了财富和权力,她不会离开秋水山庄。 李初龙和名月站在她身后,李初龙说:“这么美丽的景致,我是第一次看到。”薛冰依然闭着眼,说:“我也看到了,美丽的山,轻柔的水,在我的脑子里,那么清新,那么自然,那么让人忘却世间的烦恼。” 李初龙四处看着,觉得一股凉爽的风,一直吹到心里。 忽然间两岸一阵吵闹的声音传来,接着数十只小船从四面涌上来,将他们紧紧困在当中。 薛冰缓缓睁开眼,说:“一刻清净都没有,真扫兴。” 李初龙大声说:“朋友,我们是太平盟和风云会的人,在下李初龙,这位是……”前方一个大汉叫道:“管你什么太平什么风,留下钱财和美人,大爷没功夫和你蘑菇。”薛冰冷冷的说:“你是何人?” 那人大声说:“哼!老子就是鼎鼎大名、人人敬仰,号称‘江上一条龙’,打遍三峡无敌手,没人提到不害怕的谢老三。”薛冰冷冷的说:“是吗?怎么江湖上没这号人物,谁派你来的?” 谢老三说:“老子有手有脚,想来就来。”薛冰冷冷的说:“我就让你立刻没手没脚!”她手上一动,一道冰柱直向谢老三冲去。谢老三急忙跳到水中。名月说:“他们都下水了,怎么办?” 薛冰冷笑说:“让他们尝尝‘冰封掌力’的厉害!”她手上一挥,立刻江面冻起一层厚厚的冰,江水很急,冰块很快被冲走,水下的人被冰块打得七零八散,溃不成军。薛冰来到船尾,笑说:“这次便宜你们,依我平日的性格,一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名月说:“姐姐的武功,好厉害。” 李初龙说:“原来冰珀掌力这么厉害,素日别人的传说,原来都是真的。”薛冰说:“我只是刚入门而已,真正的冰珀掌力高手,你还没有见过呢。”李初龙点头说:“人说人外有人,果然如此,之前,我以为天下武功,也不过如此,现在才知,以前我所知太有限。” 薛冰笑说:“要不古人怎么说‘生也有涯,学也无涯’。”名月盛来瓜果,说:“刚才我可是有些吓着了,这是在水上,要真给抓去了,那还了得。”薛冰说:“这些江湖小派,不过是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能成什么气候。只是我觉得这是西陵派的地界,没想到这群尼姑这么没用,还让强盗这么猖獗。” 这时一个老船夫过来说:“前面就是竹林渡,客官要不要上去游玩,上面有很多好玩的玩意。”薛冰说:“不必,我们赶路要紧。” 船夫走了,名月说:“这个竹林渡很有名吗?”薛冰摇头说:“不知道,我不太熟悉这段路。”李初龙说:“我也不知道,咱们赶路要紧。” 果然船行不久,就到了竹林渡,只见岸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大大小小的船只来回穿梭,一派繁华的景象。 薛冰看着远处来往的人群,觉得这样安详的看着人来人往,事不关己,是件难得的美事。 李初龙说:“其实我以前最想的,就是有一个安静平和的生活,一个幸福的家。可是在我五岁那年,因为大水淹了村子,我的父母家人离我而去。我也遇到了木剑先生,我的命运从此改变,不再想平静的生活,而是想着怎样把武功练好,替先生复仇。当我来到武林,选择了太平盟,我开始明白,我要寻找的不仅是我各人的方向,而是武林的归宿。” 薛冰说:“你很幸运,不管选择了什么,都不会后悔,因为在你选择的时候,你总是选了美好的东西。” 李初龙正要说话,忽然间渡头一阵吵嚷的声音传来,三人转身看去,只见渡头上几个人正在恶斗,看身手倒也不差。 名月说:“真是人多易闹事,你看这又打起来了。”薛冰皱眉说:“不行,这样一打,要是到了江上,人一多,只怕不妙。”当下上船夫那里说道:“船家,船开快点,我怕他们打过来。”船夫说:“已经最快了,但是客官你看,太挤了。”正说着,忽然一阵风声传来,两个人影已经来到船上,乒乒乓乓的开始打了起来。 薛冰闪身来到二人身前,伸手拍落二人手上的刀剑,说:“这么差的武功,就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了。”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大叫一声,赤手空拳的打了起来。薛冰伸手拍住二人身上的穴道,说:“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打个你死我活!” 其中一人说:“我是飞鱼帮的弟子,今天我们一定要铲平长河派!”另一人说:“你们飞鱼帮死定了,竹林渡的地盘,是我们的!”薛冰冷冷的说:“你们打得这么热闹,就是为了那个什么名字我都没听说过的帮派。” 一个人说:“什么,你连飞鱼帮都没有听说过,我们在这一带可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有的人都以加入飞鱼帮为荣耀,三岁小孩都知道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加入飞鱼帮了……”另一人说:“胡说,你们飞鱼帮和我们长河派根本没法相比,我们长河派那才是威名远扬,你知道什么是武林大派吗,我们掌门人还见过真武派的掌门人虚无道长,那可是一流的气派,一流的风采!……” “呸!”另外的人说。“什么真武派,早就过时了。现在最大的门派是风云会,你知不知道!”薛冰伸手点了二人的哑穴,说:“我没时间听你们胡说八道,动不了手,还要动口,今天你们在这里打斗,连性命都不顾,就是为了争夺地盘?” 那二人不能说话,就在那里吹鼻子瞪眼睛,李初龙看着渡头上船上打斗的人,说:“这样无谓的纷争,实在是太无聊了。”名月说:“我们可是无辜的。你看,我们的船已经给挤在中间,出不去了。” 正说着,船上已经跳上许多手执刀剑打斗的人来,慢慢热闹起来,打得不可开交。薛冰冷冷的说:“好,李兄,我让你见识真正的冰封掌力!”她手上一挽,红袖长舞,玉腰轻转,霎时空中渐渐凝结,渐渐成为冰块。 名月呆呆的看着空中被冻住的人,轻轻碰着身边的冰块,说:“真的是冰啊!”李初龙感到一阵凉意袭来,惊讶的说:“冰封掌力,果然厉害。” 薛冰说:“只要冻上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会全身无力,至少我们能够安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忽然一声冷笑传来,“久仰冰珀掌力的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来,踏于冰上。 冰块渐渐碎裂,那人也缓缓落于船上。 这时众人也都看清楚那人,只见他白衣玉带,长剑在腰,剑眉朗目,面如冠玉;其神态动作潇洒过人之处,见者不能忘,闻者未必信。李初龙也是英俊潇洒之人,但是其气度神态,衣冠打扮,实在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所有的人都跌落到地上,或是船上,接着冰块也纷纷坠落。薛冰说:“看阁下的来头,应该是太极洞的人,怎么,你不在江西庐山,在这里来干什么?”那人说:“不错,在下正是太极洞大弟子流星。” 薛冰说:“看样子,太极洞已经要向大派出招了。”流星说:“不错,这些名门大派,迟早有一天会归于我们太极洞门下。”薛冰冷冷的说:“做梦,别以为西陵派的尼姑就好欺负。”流星淡淡的一笑,一笑之中,已不知倾倒多少旁观的女子。名月看得有些发呆了,心想天下居然有能迷惑女子的男子,以前,师父只是教她如何去迷倒男子,她也以为天下只有女子迷倒男子的事情。 流星说:“看到姑娘如此的绝技,我才知道,原来天下武功,各有千秋。姑娘,你就是冰珀宫主?”薛冰说:“冰珀宫主另有其人,如果你有幸见到,你就知道了,冰珀宫主的能耐,当在我之上。” 流星说:“今日能见到姑娘的身手,实在是平生大幸。”名月呆呆的看着流星,很快就沉入一种无限沉迷的遐想里。 薛冰摇头说:“流星,别在我面前卖弄风骚,你要同我过招,我乐意奉陪,但是你要在这里展露你的容貌,请你到什么天香楼、万花楼去。我可没这个兴致,看一个那人在我面前挤眉弄眼。” 流星哈哈大笑,说:“是吗?也许是我习惯了。”急忙面色一凝,说:“好,咱们过招!”名月觉得他就是什么表情也没有,也能那么引人入醉。李初龙见四周那些女子,看得都快呆过去了。 五十七回:去年今日初相见 细语轻风话英雄 坤雪等人踏着冰块过来,薛冰落下地来,说:“不用追了,我们追不上的。”坤雪说:“看你们一路打得这么厉害,我们还以为那个老妖精,已经给你打死了。” 薛冰摇头说:“不是那么容易。” 这时一个人影风一般的往前面追去,薛冰叫道:“别追了,追不上。”只听那人说:“只要知道她的去向,就要追下去。”薛冰展身追上,追了一阵,实在不能从风向辨别缥缈刺客的去向了,二人这才落下地来。 薛冰说:“这下你死心了,为什么明知道追不上,还是要追上来。” 回头的是李初龙,他平静的说:“只要有一点可能,也要坚持,也许,她本来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薛冰说:“现在你知道了,回去吧。” 李初龙说:“不,我觉得有点奇怪。” 薛冰问:“什么地方奇怪?” 李初龙说:“我们一路跟着她飞过留下的风向来辨别,但是到了这里,风向是突然消失的,也就是说,她应该在附近。” 薛冰说:“在附近,这附近只有草丛,难道会钻到地下不成?”李初龙说:“也许不是,也许是知道不能逃脱,往回走了,我们一直注意风向,根本没有管身边的事情,也许她现在已经在某个角落里休息,或是在另外的方向逃走。” 薛冰说:“我们只知道到了这里,她没有前进。而她只需随便移动一点距离,便能同我们对向而驰。”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薛冰喝道:“什么人!”只见蒙面的黑衣人站了起来,说:“你们两个笨蛋,在这里猜什么,告诉你们,我根本没有走,我在等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李初龙一抖手上的木剑,说道:“妖妇,你死到临头,还要逞强。” 薛冰冷冷的说:“我猜你内力不济,已经很难受了,不要在那里强装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说的没错,你就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缥缈刺客冷笑说:“你们可以试一下。” 李初龙身形展动,木剑长驱直入,向缥缈刺客藏身处刺去,他出招迅捷,浑然天成,招式虽然拙劣,但是每一招皆是杀气十足,威力非同寻常。 薛冰见他出招之际,如同朱赤一样根本不用思索,可见他们练这剑法,已经到了烂熟于心的地步。缥缈刺客出手依然有条不紊,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只是薛冰不由在想,她干吗要留下来。第五十七回:月前犹有香风冷秋后谁知孤枕寒 薛冰没有多想,飞身上前,双手一扬,两道冰柱冲了过去,缥缈刺客闪身让开,一面冷声说:“好,让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尝尝我‘乾坤一剑’的厉害!” 薛冰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股剑气咆哮而来,薛冰拼尽全力,身前立刻出现一睹冰墙,冰块四散开裂,冰花四溅,薛冰也觉得胸口一阵被刀割一样难受的感觉,好容易才能坚持住,没有倒在地上。 缥缈刺客长剑一划,剑气向李初龙拍去,李初龙木剑在空中一划,一道气墙立刻挡在身前,但是没有挡住凌厉的剑气,剑气如同飞刀一样扎在李初龙身上,李初龙身上立刻血肉模糊,倒在地上。 薛冰拼尽全力,一掌击去,缥缈刺客冷笑一声,闪身离开,薛冰没有力量再追,上前去看李初龙,只见他正缓缓站起来,薛冰说:“她已经受了伤,如果来的人再多点就好了。”李初龙一笑,努力说:“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总会看到希望的。” 薛冰一面撕下衣服给他包扎,一面说:“为何这么执着。”李初龙说:“干事情就是要执着,甚至要牺牲。这是我作的第一个准备。” 薛冰笑说:“好了,至少你现在不会牺牲了。你的伤很重,需要调养,我看,你暂时要放下手上的事情。”李初龙摇头说:“不能,我一定要如同往常一样,时不待我,不能虚度光阴,这是我作的第二个准备,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要一如既往。” 薛冰说:“你是不是很想成就一件大事?” 李初龙说:“不错,一件大事,拯救武林。也许听起来有些夸大其词,但是我心里真的这么想,只有这么想的时候,我才能够告诉我自己,上天给了我智慧、才华和能力,原来是有用的。” 薛冰怔怔的站在那里,呆呆的说:“如果人人都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那就是达则兼济天下的境界。我遇到的人,他们拥有才华和武功,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是觉得那是他们的骄傲,他们引以为自豪,从来没有一个人,因为比别人有能力,而觉得惭愧不安,而觉得应该帮助别人,应该不辜负上天的厚爱,我们都在学圣人的言论,可是有几个人真的在学。难道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李初龙说:“我们谁都不知道,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薛冰包扎完伤口,说:“刚才她的确已经受伤,不然你整个武功就废了,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好好休息,也许,你要到天医派去看一下,不如这样,我陪你去,天医派的掌门是个很好的人,一定会救你的。” 李初龙说:“我没事。” 薛冰说:“如果剑气只伤你的皮肉,那‘乾坤一剑’就一点都不可怕了,你现在试着运气,是不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你?一当这股力量形成气候,就等于你武功尽废。” 李初龙说:“我……”薛冰说:“你还有什么未作的事情,我可以叫人帮你去作。”李初龙说:“不用了,本盟的事情当然需要各派鼎力相助,但是能够自己处理的事情,就不必劳烦姑娘。姑娘屡次相救,李某不知以何为报。” 薛冰笑说:“算了,我看你对我挺有顾忌的,我也不问你的事情,但是我不能不救你,咱们先到天医派再说。” 李初龙脸色有些难看,急忙说:“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薛冰笑说:“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把体内的剑气除去后,再处理贵盟的事情,也不迟啊。” 李初龙忍着痛,说:“我知道了。” 薛冰同他沿路慢慢走回,秋末的最后一缕清风,在深深的夜里寂静无人理会,两个人基本上没有说上一个字。 路越走越宽阔,天也越来越明。 薛冰在市集上购置了两匹马,两人上马向栖霞山而去。 一路上听到关于缥缈刺客的话,缥缈刺客简直成了神仙,没有人能够阻挡她杀人的计划。薛冰在吃饭的时候说:“其实我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我说出来,大家都不会相信,只会给我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所以,我也不想说她是什么人。真不知道,要什么人才能对付她。” 李初龙说:“她激起武林公愤,自然会有武林中人找她算帐。我想真正残害武林的,是生死门和太极洞。这是两个最有实力的帮会,他们的帮主雄心万丈,要主宰整个武林,他们练武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武林中最有财富和权力的人。” 薛冰说:“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现在我很感兴趣的一件事情,是你们太平盟是不是真的为了武林,是真的吗?即便你说了真话,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李初龙说:“不错,是真的,我们都是饱受折磨,处于武林最底层的人,我们知道武林的症结所在。” 薛冰摇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你们这些武林底层的人吗?不错,我看不起你们,是你们那么迷茫,那么无知,你们说着那么动听的口号,原因是你们受过苦,当你们不再受苦,你们会喜欢这种生活的;有修养的人不一样,他们用圣人的言论和伟人的标准来约束自己,他们在最苦难的时候也能够毫不变节,哪怕是苦守在冰天雪地十九年,也丝毫没有动摇他们的意志,这就是修养,他们知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这就是区别,所以,我对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不会有任何好感,你们只是一群强盗,只是一群投机取巧的人。” 李初龙说:“姑娘这话有点以偏概全。” 薛冰说:“一棵大树要长成修长笔直的身材,要的不是拼命贪婪的吸取所有的阳光雨露,而是不断的约束自己,弱水三千,他们永远只取一瓢,而不是那些无知的杂草,有雨露的时候,他们拼命的吮吸,拼命的生长,很快就长高了,但是他们经不住严冬的考验,他们死去了,他们永远也不能成材。那些贫贱的人,便是如同杂草一样可怜,他们不懂道理,所以在他们没有学会大道之前,永远都只是杂草。” 李初龙说:“那些处于底层要为生活奔波的人,他们有时间吗?” 薛冰说:“所以,这是一个颠倒的世界,我一直在想,如果真能做到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那这个世界将会如同神仙福地一样美妙,最后所有的人都如同参天的大树,共同呼吸天地间自由纯正的空气,但是,大树们拼命的遮盖着幼小的草苗,草苗们根本不知症结所在,他们只想除去这些压在他们头上的东西,让自己压在别人头上。这就是症结所在,没有人会打破这个规律,没有人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所谓的美好只不过是一个暂时的欺骗。” 李初龙摇头说:“有一天,你能看到的那一天,你会觉得你的判断是错了。” 薛冰说:“但愿如此,我也是听着圣贤的话长大的,我希望能够看到现实的世界如同圣贤描绘的那样美妙。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这世界已经如此的不完美,我们这些知道的人就应该出自己最大的力,如同一个圣人一样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来改变这个世界,我们要让所有的人相信圣人的道理,要让所有的人懂得分享和奉献,让这世界真正的平等。” 李初龙举杯说:“来,为了我们心中共同所想,干一杯。” 薛冰一笑,举杯饮下,说:“我虽然觉得你们太平盟多是草莽英雄,不是真的为了武林,但是看到你们被如此的残害,我还是觉得,你们很难得,尤其是那些在如此残酷的杀戮中依然愿意为太平盟的人,比如你。所以,我要救你。” 李初龙笑了笑,薛冰说:“能告诉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吗?为什么你的朋友可以让你进入风云会,你却不去。” 李初龙说:“风云会所有的财力都来自于江南富豪,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保护这些富豪,用什么去保护,用风云会弟兄的生命。而太平盟,是要建立一个没有杀戮的武林,我们不要那些富豪的钱财,我们要经营自己的武林。” 薛冰笑说:“希望果真能够如此,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由,我说的那些草民,他们一样有理由,只不过在我看来太过无知而已。李少侠,我希望你记住一句话,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初龙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姑娘是风云会的大小姐,如果是你主持大局,不知有多好。” 薛冰说:“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我可怜那些潦倒的人,但是也讨厌他们的无知;我愿意帮助他们,但是也觉得他们根本需要的是死亡。从小我就是在这种矛盾中度过的,我已经习惯了彷徨和犹疑不决,所以我会有很多错,很多后悔的事情,我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怎么可以去管武林的事情?” 李初龙说:“姑娘也许曾经迷茫过,但是现在,姑娘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智者,是一个走在别人前面的人,是一个能够影响整个武林的人。我真的很希望,姑娘能够回到风云会,我们重新联盟,再也不要发生这样可怕的杀戮。” 薛冰摇头说:“以前成哥告诉我一句话,我们通常不知道一件事情是对还是错,不要以为杀人就是错的,救人就是对的,错和对,让时间去辨别。” 李初龙点头说:“好,我们赶快些,我有些迫不及待,要见这位天下第一的神医了。” 薛冰同他离开酒楼,此时已经到了江南,江南的秋末毕竟还是美丽的,飘飞的叶子也是摇曳而多姿,令人见而难忘。 薛冰正要说什么话,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见一个女子骑马飞快的赶来,后面跟上来好几个大汉。 李初龙骑马过去,拦住那几个大汉,说:“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成何体统。”那几个大汉急忙勒住马,说:“小子,你找死不是。”一个大汉大刀一挥,已经劈了过来,薛冰惊说:“‘风雷散’,生死门的招数。” 话音刚落,只见李初龙长剑一扫,那人的大刀拦腰而断,上半截掉到地上。 另外几个大汉急忙扑过来,李初龙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剑气所在,已经将那几人打落马下。那几个大汉没想到他武功如此之高,当下只得上马离开。 薛冰说:“好剑法。”李初龙说:“姑娘见笑了。” 薛冰问那个被追赶的女子,说:“叫什么名字?”那女子说:“在下……在下是春蚕宫的名月……”李初龙说:“姑娘不必害怕,春蚕宫早就没有危害武林,不用难为情。”名月说:“我……我……”薛冰问:“为什么被生死门的人追杀?” 名月吐了口气,说:“我无意当中,知道了生死门的一个秘密,所以被人追杀。”李初龙问:“什么秘密?”名月说:“生死门里有一个唐门的毒药高手,要帮生死门造一种厉害至极的药物,轻易就让人毙命。生死门为了炼药,已经抓了好多人,在一个山谷里秘密炼制。”李初龙说:“这怎么可以!一旦妖人得逞,武林岂不!”薛冰平静的说:“不错,一个神仙醉,就已经让恶门毫无还手之力,更不必说是更厉害的毒药了。” 李初龙问:“地点在哪里,告诉我,我们要阻止!” 名月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已经有人前去寻找这个地方,好像其中有风云会的人,有十二派的人,也有十三邪派的人,甚至北方十三邪也有人出动,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薛冰想:说不定雪儿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消息。如果能遇到罗云,说不定他会知道一点这方面的消息。 李初龙说:“不行,我一定要通知他们,早日做好准备。” 薛冰说:“已经有人去查了,你也不争这几天,先看好你的病再说。好了,名月姑娘,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一起吧。” 名月说:“多谢姐姐。”薛冰说:“你要谢谢他才是,何必谢我,我又没有救你。” 三人结伴来到栖霞山下,这日武林中人异常的多,打听之下,才知道天医派就在这几日宴请各派同道,前来庆贺天医派重建。 找了好几家客栈,只有一个客栈有一间房子,李初龙说:“有没有柴房?”掌柜说:“柴房倒是有,准备冬天生火的柴禾,屋子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李初龙说:“我们再找找。”薛冰说:“算了,看样子,能找到一个地方已经是很幸运了,反正也就一两天,大家将就一下吧。名月姑娘,你不会介意吧。”名月小声说:“我……当然不会。” 李初龙付了定金,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薛冰对名月说:“你先上去休息一下。”然后出了门,在街角追上李初龙,说:“是不是要到钱庄去?”李初龙回头笑说:“正是。”薛冰从包袱里掏出几块银子,说:“不用了,我知道你很省,这几日我没有掏钱,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男人付帐,拿去吧,这么辛苦,还不好好休息。” 李初龙摇头说:“这个万万不可。” 薛冰说:“太平盟若都是些武林最底层的人,钱也自然不多,我知道那是给你们用很久的钱,还有别的用处,不用客气,无论是在风云会,还是在冰珀宫,我们都有很多银子,我几年前出门带的银票,到现在都还没有用完。”说完塞了过去,说:“让人看见不好。” 李初龙看着薛冰,忽然说:“你真好。”薛冰摇头说:“不要这么快就相信一个人,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回去吧,不要难为情,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平常没地方住,在野外不是一样大家一起过夜,现在有了房子,该是更好才对,要记住,房子是保护我们不受风霜的摧残,不是用来束缚我们的。” 二人回到房间,名月已经不知将哪里的衣柜拿来当了一个屏风,屏风外地上铺了一个床,屏风里床前也铺了一个。薛冰看她正在摆正房间的东西,便说:“真是个能干的孩子,把这屋子弄得比家里还漂亮。” 名月笑说:“姐姐睡床上,我呢,就在地上,李少侠就睡在外面,这样就很好了,客栈多的是棉被,一点都不麻烦。”李初龙说:“好,好,你累了吧,先休息一阵子。”名月说:“不累,我已经习惯了,越作这些事情,就越开心。”薛冰说:“什么人能够娶到你,真是福气。” 名月低头说:“我能作的也就是这些,什么人会看上我。”薛冰说:“咱们睡一起吧,我可不想滚下来的时候压着你啊。”名月说:“不,我哪里都无所谓。你是大小姐,应该受到照顾。”薛冰说:“看来你吃了不少苦头。”名月说:“还好,春蚕宫自从被生死门赶尽杀绝之后,我们那点伎俩,还能给人当丫头。我遇到的人家都是很好的人家,就和那些小姐一样的舒服,真的,我都不想再回到武林。” 薛冰摇头说:“不可能,一定受了不少苦,以后春蚕宫和天医派一样重建门庭,你就会更加珍惜了。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要去拜会杜神医,本来我也不想在这么多人的场合里掺合,但是既然来了,免不了要去。” 名月点头说:“好,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饭后李初龙独自到镇外去散步,薛冰同名月在屋子里闲聊,名月说:“我看李少侠好像很想走。”薛冰说:“他就是这样,心里太想着什么事情应该去作。其实谁不想走,我也想早点去找我的妹妹,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能眼见他身上带着伤,还去拼命。” 名月说:“他身上有伤?”薛冰点头说:“这就是我们找杜神医的原因,是缥缈刺客的‘乾坤剑气’,我不同他一起,也许杜神医不会出手,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来。”名月叹说:“他真是个男子汉,现在像他这样心里不为自己打算的人真是太少。” 薛冰说:“我遇到了好多人,他们总是或多或少的改变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告诉我我想象中的这个世界其实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原来生活里,也真的有人可以真正的为了别人,世界真的很神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除非你真正见过,否则,你永远也不能在脑海里凭空造出一个真正的人来。” 名月说:“姐姐话里似有未尽之言。” 薛冰说:“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个世界应该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快乐的世界,没有仇恨,没有悲伤,没有敌我,人和人之间,地位和财富,也没有差距。也许人心里本来是不希望真正的平等,所以才永远不会出现。” 名月茫然的说:“姐姐,我真的不懂。” 薛冰笑说:“不懂也许是件好事。其实,春蚕宫被迫不能在江湖上立足,对你而言,也许是件好事,让你免却了许多也许你不得不面对的烦恼,仇恨和痛苦。也许这本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名月笑说:“我心里根本就不想庆幸,我想的是怎样真正的成为一个武林中有人看得起的人。”薛冰说:“你还是小孩子,等你以后,你就会知道人间还有更值得留恋的东西。” 名月问:“比如爱情?人们在说更值得留恋的东西时,总是在说爱情,爱情真的有那么伟大,你很喜欢李少侠?”薛冰摇头说:“不是儿女情长的爱情,而是明白你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小孩子总是不懂,你需要经历。” 名月小嘴一撇,说:“我才不信,你看李少侠出手这么潇洒,为人又这么好,对人又体贴,更重要的是,他是我见过的最英俊潇洒的人,你这么跟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薛冰摇头说:“说你小你还不信,难道世上除了男女间的爱慕,就不能有别的感情?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要去拜会杜神医,不要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名月说:“好,我服侍小姐睡觉。”薛冰摇头说:“算了,你不愿上来睡,我也不能让你服侍。” 夜渐渐深了,薛冰醒来,发现名月依然没有睡去,便问:“你怎么了?”名月说:“在等少侠回来,不知他去了哪里。” 薛冰说:“我出去看看,你别乱走。” 薛冰来到街上,打听李初龙的去向,毕竟是在小镇上,很快就打听出来,原来他去过镇外。薛冰来到镇外,只见夜色迷蒙,她心里想:他一定是到什么地方休息了,要是有什么破庙之类就好了。 她在林子里转了一阵,仍然没有看到人,地方荒凉得没有破庙。她正在失望,忽然听到一阵舞剑的声音传来,循声而去,只见一个白衣人正在那里练剑,其身法潇洒自如,剑气纵横四泻,不是李初龙又是谁。 薛冰来到他身前,笑说:“怎么,不想回去不成?”李初龙摇头说:“不是,我怕唐突了二位姑娘,我在这里练一会剑,到了天亮就好了。”薛冰说:“练剑怎么能够练到天亮,再说你身上还有内伤,我看你是太在乎了,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 李初龙说:“虽然是如此,但是我觉得能够避免的,就要去避免,我觉得我应该如此。”薛冰笑说:“李大侠,如果真的问心无愧,你还在乎别人怎么去说吗?”李初龙说:“我始终是不能转过这个弯来。”薛冰说:“我知道,你怕控制不住,你放心,你要是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我不会让你得逞。” 李初龙转身笑笑,说:“其实连日奔波,好久没有机会练剑,武功要勤加练习,不然就会退步。”薛冰说:“最好的练习就是决斗,你必须使出所有的力量,运用所有的手段,随机应变,没有哪一种练习可以与之相比。宁烟眸就是这样练成‘紫雨风暴’的名头。” 李初龙笑说:“可是那样太危险,如果要用生命作为代价取得进步,我宁愿平时多付出。”薛冰说:“都得要,平时也要付出,但是如果闭门不出,永远都不会知道所学是否能用。我看公子的剑法的确是多日苦练的结果,但是剑法之中,似乎缺了点什么。” 李初龙说:“姑娘若能指点一二,那就太好了。” 薛冰说:“你们这套剑法是自己练习,但是你们毕竟不是高人,不知道招式之间的衔接,也不知道如何去变通,要真正的成为如同缥缈刺客那样的高手,差的不只是火候,还有指点。我并不练剑,你应该到剑谷去学习。” 李初龙叹说:“到剑谷去学习,是每一个剑客的梦想,但是,剑谷收取的学费,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担负得起的。”薛冰笑说:“所以这就有一个度,多少钱用来花,多少钱用来作本钱,其实人生就和做生意一样,总是利用手头的东西为自己经营更多的幸福。如果你不愿意花钱,那凭什么必别人知道得多。” 李初龙笑笑,说:“是啊,我永远都不可能上一个台阶。” 薛冰看着四周,说:“好吧,我不打扰你练剑,我看你练剑。” 李初龙坐在地上,说:“明日天医派一定会有很多人前来,不知道杜神医有没有时间。”薛冰说:“但是今天她会更忙,我们只有等几天,我也很想早点离开,去找我妹妹,但是,我知道你要治伤,而你,又似乎根本就不愿意来。” 李初龙说:“姑娘对我太好,只怕李某无以为报。” 薛冰说:“你能为武林如此奔波,我这点小小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李初龙闭上双眼,轻轻说:“我所作的事情太小,太少。姑娘这话,我听起来太惭愧了。”薛冰也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依稀的月光在头顶,她渐渐觉得一阵睡意袭来。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李初龙在一旁睡得正香,看他睡得那么开心,薛冰心里便觉得有种要怜惜他的感觉,看着他有些消瘦的面孔,她心里又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是那么的难能可贵,他可以倚仗他的身手,在一个大门派中当一个厉害的高手,得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他没有,他放弃的不仅是荣华富贵,还有很多别人绝对不愿放下的东西。一个如此武功高强、英俊潇洒的少年英侠,能够如此甘于寂寞,甘于平凡,普天之下,无人能够做到。 李初龙醒来,说:“姑娘醒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等我。”薛冰说:“赶快回去,梳洗一下,准备礼物,然后去天医派。” 二人回到客栈,名月在屋子里焦急的等着,见二人回来,急忙说:“你们去了哪里,我一直等得好急,但是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说着一面很熟练的准备热水,薛冰笑说:“我们自己来。”但是名月依然很熟练的准备好了毛巾,服侍二人梳洗完毕,薛冰才说:“有你这孩子在身边,倒是很舒坦,你要以后一直跟着我,我会舍不得你离开的。” 名月说:“我愿意一直留在小姐身边。” 薛冰说:“你胡说什么,你又不是寻常女子,应该有自己的地方。好了,不说了,咱们准备一下,你看楼下各派的人,都已经来了。” 三人拎着礼盒到了天医派,名月听到黄山派正在送礼,什么“金丝银鹤”,“断语龙剑”,……她立刻说:“他们送的礼好像是很名贵的,我们岂不是相形见绌。” 薛冰说:“我们这是千里送鹅毛,不要自己看轻自己,尤其是在这种人多的场合。”李初龙说:“咱们这是什么门派?”薛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就说是冰珀宫了。” 第五十八回:满座高朋谈笑里一路飘雪北风中 前来庆贺的多是十二正派的人,薛冰看到薛名也在人群中,一看到她,薛名立刻就眼睛放光,对薛冰一笑,薛冰没有理他。 杜秋月过来笑说:“这位一定是薛姑娘,果然来了,真是劳烦姑娘。”薛冰说:“我想今天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想以后劳烦杜掌门的。”杜秋月笑说:“今天待客不周,姑娘可以留下来,咱们明日好好聊聊。” 名月见她走了,说:“她对你倒是另眼相看,还要同你明日单独聊聊。”薛冰说:“她已经是对不止一百个人这么说了。” 名月笑说:“原来只是一个托词。”三人捡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李初龙说:“不知生死门会不会前来捣乱?”薛冰说:“今天应该不会,这是风云会如今的地界,生死门不会这么愚蠢。再说名月说的如果真是真的,那么生死门已经在用另外的方式图谋武林了,他们已经知道,单纯的如同以前一样武力征服,已经越来越不能对付渐渐增加的反抗者,只能通过另外的方式。只是不知道这另外的方式到底是什么。” 名月说:“现在武林正派邪派都不像以前那么不堪一击,不管他们用什么方式,一定不能得逞。”薛冰叹说:“他们给武林带来的劫难,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够平复。”李初龙也叹说:“大家以后都要以此为教训,不能重蹈覆辙。”薛冰说:“如果人真的能够吸取每一个教训,那么现在人间就是天堂了,其实我也不敢保证我能够经受住权力和财富的诱惑,每一个没有接受圣人严格教诲的人,都不能让这世界变得美好。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漂移不定,经常会犯错。” 李初龙说:“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有圣人教我们如何去作一个真正有用的人,我们自己,总是让自己去享乐。人内心那种可怕的欲望,实在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压制住。大家来到这个武林,都是想从中得到什么,很少有人是为了这个地方更好。这是一个恶性的循环,不学义,不知理,有的人不能接受圣人的教化,有的人能够接受,可是他必须违背圣人的教化才能有条件接受,在他接受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薛冰笑说:“你终于同意我的说法了。”李初龙说:“这就是近朱者赤,就算我嘴上说不,可是心里难道对别人说的事实都不能确定吗?”名月笑说:“开始吃饭了。今天好好吃一顿,我来服侍你们。” 薛冰说:“你不要一天到晚只想着服侍别人,你现在不是丫头,快坐上去。”薛冰刚坐下,薛名已经来到她身边坐下,说:“冰妹,想不到咱们在这里见面。”薛冰冷冷的说:“你杀了我妹妹,我迟早是会找你算帐的,迟早,咱们是要见面。” 薛名说:“我现在知道了你有三姐妹,以后对冰珀宫,我会……”薛冰冷冷的说:“不必了,我们冰珀宫不用你们照顾,秋水山庄有多少能耐,我还不知道吗?别看你今日这么风光,生死门当日杀尽江南武林高手,得到数百门派,比你现在还要风光得多。” 薛名说:“冰妹,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回忆,我们过去……”薛冰一面喝酒,一面说:“不要说过去,我不想知道过去。告诉你,我现在不会那么无知,你也不是当时懵懂的少年,你已经是一大帮会的掌门,难道你不知道,你的重任不允许你回首从前?” 薛名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桌上各派掌门开始互相敬酒,名月总是忍不住要去给别人斟酒,薛冰拉了她几次,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趁谁喝完一杯时上前倒上一杯。 饭后人便三三两两的离开,薛名也同钟震以及几个随从离开,薛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凄凉的感觉。 杜秋月过来说:“薛姑娘,看样子你似乎有事情。”薛冰点头说:“不错,他中了‘乾坤一剑’,幸好对方当时功力大减,神医如不出手,他的武功只怕……” 杜秋月说:“天医派才刚重建,所以药物不全,只能用一种方法,那是最好的。”薛冰问:“什么方法?”杜秋月说:“用药水浸泡全身,武林高手替他打通身上经脉,但是一旦出了差错,性命攸关,所以不到生死关头,是不能这样的。换句话说,其实是无药可救的。上次你中了剑,便不能救治。” 薛冰想到当日自己被庞学礼打伤,反正已经快不行了,杜神弦出手救她,杜神弦的功力已经出神入化,只怕当世之中已经少有人能及,现在谁能救他? 杜秋月接着说:“其实我也很想救,实在无能为力,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副舒经活血的单子,照着抓药来,每日用药水浸泡,效果也不错。” 薛冰说:“再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杜秋月摇头说:“若是师父在,一定能用针灸救他,但是我不行,我想不出什么法子。”薛冰说:“那……只好先用药水泡一下了。”杜秋月说:“不过,既然你伤得不深,用我的药,应该能够坚持到明年,说不定我明年这时候已经能够用针驱除你体内异气。” 薛冰点头说:“用你的药,如果能坚持到一年的话,一年之内,一定有办法。好,就这么说定了。李少侠,你呢?”李初龙说:“多谢姑娘,多谢神医。”杜秋月说:“天医派历来救治名门正派,风云会的大小姐的面子,怎么可能不给。走吧,到里面去,我给你们开处方。” 薛冰拿了处方,杜秋月说:“这些药材有的很名贵,药店一般不会卖这么多,你们拿着这块牌子,到天医派门下的铺子里去,我会通知他们为你们准备好的,至于价钱,就当是个人情吧,下次生病了记得来找我就是了。” 薛冰笑说:“看你,这么会做人,下次一定给你多叫些病人来。”杜秋月说:“其实我真正执掌天医派之后,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为难,每天都有进出,下面的人巴不得钱越多越好,难啊,哪像你们风云会,有那么多有钱人在后面。” 薛冰笑笑,说:“凭你们天医派的牌子,一定会财源广进。对了,杜神医要多留心一下一些毒药的解法,我担心,生死门在研制奇毒的药物,用来对付江湖各派。”杜秋月点头说:“我已经听说过了,但是毒物之多,实在太难一一应对了,不过我会组织人手,分门别类,尽快把最厉害的毒药都一一找到解法。” 薛冰笑说:“有劳杜神医,不,以后应该叫杜掌门了。后会有期!” 三人离开天医派,名月说:“姐姐接下来会去找生死门炼毒的地方?”薛冰点头说:“我想舍妹也应该在找,李少侠,现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咱们后会有期!” 李初龙说:“我们太平盟人广布江南,我想打探一下这方面的消息,姑娘既然要找人,我想多知道一点消息还是有所帮助的。” 薛冰笑说:“多谢李少侠。”李初龙说:“都是为了武林,更何况,姑娘有大恩于我。到了江南,你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我去打探一下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找你们。” 名月走在街上,笑说:“我觉得街上的人也没什么变化,以前是生死门,他们一样过得很开心,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现在这里所有的商铺,都到了风云会门下。”薛冰说:“他们只是城门的鱼,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有时会有莫名的灾难降临,而他们对此丝毫没有感觉,这都是别人的过错,却要他们来承担。” 名月笑说:“是啊,这些商人的钱,不也是从百姓头上得到的吗,反正吃亏的都是老百姓。”薛冰说:“在一个森林里面,兔子吃野草,狼吃兔子,老虎吃所有的动物,但是他们都尊老虎为王,老虎离开了它的食物,根本无法生存,可是大家都觉得是自己离开了老虎无法生存。为什么会有武林,即便有,为什么要把自己冠上一个美丽的名字。难道说明了为了天下苍生的武林帮会,就不会杀人,就真的能够为世人带来幸福吗?” 名月说:“肯定不会,但是没办法,已经有了。”薛冰说:“已经有的东西,我们的确没办法让他立刻消失。如果我生了病,也没办法让他自己痊愈。” 两人逛了一阵,都觉得累了,便到酒楼要了些酒菜,秋风从窗户吹来,看着外面落叶飘飘,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名月一边吃饭,一边说:“我还记得以前在春蚕宫的时候,我们一大帮姐妹,整天在一起玩闹,好快乐。那时候,师父告诉我们,说武功不好,会吃亏的,但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会吃什么样的亏。后来生死门的高手前来,我们居然几招都接不过,那一天真惨,我看到我的姐妹们被欺负,被凌辱,我好想自己有一身的本领……可是我没有,我吃了最大的亏。” 薛冰说:“我也吃了亏,我以为武功高强,就可以了,当我回忆起那些让我后悔的事情,我觉得我宁愿自己……现在我知道了这些道理,尽管我不能把武林变成天堂,但至少我做的事情,到以后不会后悔。回忆起来,说不定还能让自己快乐,幸福。” 名月说:“那当然,你武功高强,别人都不敢欺负你。”薛冰喝了一杯酒,说:“被别人欺负固然是一个痛苦的回忆,但是欺负别人,也许更加让自己痛苦。你虽然经历了很多,但是你毕竟还小,许多风头浪尖的事情,你没有见过,所以你不会有这种感觉,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想到重建春蚕宫,没这个必要。除非你活着的目的不是让自己幸福。” 名月摇头说:“不,有机会,我会重新振兴春蚕宫,我们不是邪派,我们一样会练就高强的武功,一样会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一样有自己的家业,有自己地界。我相信有一天,我的梦会实现。” 薛冰说:“你还是要来到武林。” 名月点头说:“每一个人都是带着甜蜜的梦来到他向往的世界,我也一样。武林,就是我向往的世界。” 薛冰说:“若是以前我会劝你,现在不必,我知道,人生就是一本书,要自己一页页的翻过,才能真正读懂属于你自己的人生道路,经历越多,你越早能够通透。来,我们喝一杯。” 名月笑笑,说:“好。”喝完一杯,她笑说:“能不能有一个法子,把我们春蚕宫的武功,变得很厉害。”薛冰说:“李少侠的武功厉害吧,但是当生死门来到木剑阁的时候,木剑阁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李初龙用了五年,就练成这么高深的剑法。你也一样可以。春蚕宫的武功,一样也是经过千锤百炼,一样可以成为绝世武功。” 名月笑说:“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一定会努力练功。”薛冰说:“那你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这里可不行。”名月说:“可是我害怕,怕他们找上门来,任是深山更深处,只怕不能避武林。” 薛冰说:“但是只有这一个办法,否则你没法进步。李少侠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我们找个客栈住下,他会找到我们的。” 两人找到客栈,要了三个房间,名月还要过来收拾屋子,薛冰说:“你不要这样了,现在你已经要做一个真正的武林中人,知道了吗?”名月笑笑,说:“习惯了。” 薛冰在房间等了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正是李初龙。李初龙关了门,说:“已经有了一点消息,生死门的确聚集了一批炼制毒药的大师,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炼制毒药,那地方好像叫做欺云峰,地点大概是在灵教附近,一则那里地处偏远,二则那里药草丰盛。”薛冰说:“难道冰雪又回去了?” 李初龙说:“你说的冰雪,我们知道的消息不多,她曾经出现在江南,还曾经救过我们几个兄弟,但是她一直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过。现在应该已经回去。”薛冰说:“这一到西南,至少也得十来天。”李初龙说:“如果通过水路,最多三天就可以到巴蜀一带,再到灵教,不过一天的路程。” 薛冰说:“都忘了还又水路。对,赶快找船家去。咱们后会有期。”李初龙说:“我陪姑娘一起去。”薛冰问:“为什么?”李初龙说:“其实是为了太平盟,我们也要知道我们最大的敌人是什么,这是上面给我的任务。” 薛冰点头说:“好。名月那丫头,恐怕也会跟着我们,你要小心点,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李初龙问:“姑娘的意思?”薛冰说:“你自己看着吧,我怕我太世故,会冤枉别人的天真,我想她同我们在一起,不会是因为喜欢你。”李初龙脸色一红,说:“那当然不会。” 薛冰出手阔绰,要了一艘很大的船,沿岸看着江上的风景,倒也快活。 名月一路上尽心照顾,端茶送水,很是殷勤。 不觉间已经接近三峡,薛冰闭上双眼,好让自己能够平静内心,真正的看看眼前的美景,她发现自己这颗心已经很久没有平静,总是被许多无法避免的事情搅动,担忧…… 她来到武林,是为了过得自由,如果仅仅是为了财富和权力,她不会离开秋水山庄。 李初龙和名月站在她身后,李初龙说:“这么美丽的景致,我是第一次看到。”薛冰依然闭着眼,说:“我也看到了,美丽的山,轻柔的水,在我的脑子里,那么清新,那么自然,那么让人忘却世间的烦恼。” 李初龙四处看着,觉得一股凉爽的风,一直吹到心里。 忽然间两岸一阵吵闹的声音传来,接着数十只小船从四面涌上来,将他们紧紧困在当中。 薛冰缓缓睁开眼,说:“一刻清净都没有,真扫兴。” 李初龙大声说:“朋友,我们是太平盟和风云会的人,在下李初龙,这位是……”前方一个大汉叫道:“管你什么太平什么风,留下钱财和美人,大爷没功夫和你蘑菇。”薛冰冷冷的说:“你是何人?” 那人大声说:“哼!老子就是鼎鼎大名、人人敬仰,号称‘江上一条龙’,打遍三峡无敌手,没人提到不害怕的谢老三。”薛冰冷冷的说:“是吗?怎么江湖上没这号人物,谁派你来的?” 谢老三说:“老子有手有脚,想来就来。”薛冰冷冷的说:“我就让你立刻没手没脚!”她手上一动,一道冰柱直向谢老三冲去。谢老三急忙跳到水中。名月说:“他们都下水了,怎么办?” 薛冰冷笑说:“让他们尝尝‘冰封掌力’的厉害!”她手上一挥,立刻江面冻起一层厚厚的冰,江水很急,冰块很快被冲走,水下的人被冰块打得七零八散,溃不成军。薛冰来到船尾,笑说:“这次便宜你们,依我平日的性格,一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名月说:“姐姐的武功,好厉害。” 李初龙说:“原来冰珀掌力这么厉害,素日别人的传说,原来都是真的。”薛冰说:“我只是刚入门而已,真正的冰珀掌力高手,你还没有见过呢。”李初龙点头说:“人说人外有人,果然如此,之前,我以为天下武功,也不过如此,现在才知,以前我所知太有限。” 薛冰笑说:“要不古人怎么说‘生也有涯,学也无涯’。”名月盛来瓜果,说:“刚才我可是有些吓着了,这是在水上,要真给抓去了,那还了得。”薛冰说:“这些江湖小派,不过是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能成什么气候。只是我觉得这是西陵派的地界,没想到这群尼姑这么没用,还让强盗这么猖獗。” 这时一个老船夫过来说:“前面就是竹林渡,客官要不要上去游玩,上面有很多好玩的玩意。”薛冰说:“不必,我们赶路要紧。” 船夫走了,名月说:“这个竹林渡很有名吗?”薛冰摇头说:“不知道,我不太熟悉这段路。”李初龙说:“我也不知道,咱们赶路要紧。” 果然船行不久,就到了竹林渡,只见岸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大大小小的船只来回穿梭,一派繁华的景象。 薛冰看着远处来往的人群,觉得这样安详的看着人来人往,事不关己,是件难得的美事。 李初龙说:“其实我以前最想的,就是有一个安静平和的生活,一个幸福的家。可是在我五岁那年,因为大水淹了村子,我的父母家人离我而去。我也遇到了木剑先生,我的命运从此改变,不再想平静的生活,而是想着怎样把武功练好,替先生复仇。当我来到武林,选择了太平盟,我开始明白,我要寻找的不仅是我各人的方向,而是武林的归宿。” 薛冰说:“你很幸运,不管选择了什么,都不会后悔,因为在你选择的时候,你总是选了美好的东西。” 李初龙正要说话,忽然间渡头一阵吵嚷的声音传来,三人转身看去,只见渡头上几个人正在恶斗,看身手倒也不差。 名月说:“真是人多易闹事,你看这又打起来了。”薛冰皱眉说:“不行,这样一打,要是到了江上,人一多,只怕不妙。”当下上船夫那里说道:“船家,船开快点,我怕他们打过来。”船夫说:“已经最快了,但是客官你看,太挤了。”正说着,忽然一阵风声传来,两个人影已经来到船上,乒乒乓乓的开始打了起来。 薛冰闪身来到二人身前,伸手拍落二人手上的刀剑,说:“这么差的武功,就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了。”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大叫一声,赤手空拳的打了起来。薛冰伸手拍住二人身上的穴道,说:“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打个你死我活!” 其中一人说:“我是飞鱼帮的弟子,今天我们一定要铲平长河派!”另一人说:“你们飞鱼帮死定了,竹林渡的地盘,是我们的!”薛冰冷冷的说:“你们打得这么热闹,就是为了那个什么名字我都没听说过的帮派。” 一个人说:“什么,你连飞鱼帮都没有听说过,我们在这一带可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有的人都以加入飞鱼帮为荣耀,三岁小孩都知道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加入飞鱼帮了……”另一人说:“胡说,你们飞鱼帮和我们长河派根本没法相比,我们长河派那才是威名远扬,你知道什么是武林大派吗,我们掌门人还见过真武派的掌门人虚无道长,那可是一流的气派,一流的风采!……” “呸!”另外的人说。“什么真武派,早就过时了。现在最大的门派是风云会,你知不知道!”薛冰伸手点了二人的哑穴,说:“我没时间听你们胡说八道,动不了手,还要动口,今天你们在这里打斗,连性命都不顾,就是为了争夺地盘?” 那二人不能说话,就在那里吹鼻子瞪眼睛,李初龙看着渡头上船上打斗的人,说:“这样无谓的纷争,实在是太无聊了。”名月说:“我们可是无辜的。你看,我们的船已经给挤在中间,出不去了。” 正说着,船上已经跳上许多手执刀剑打斗的人来,慢慢热闹起来,打得不可开交。薛冰冷冷的说:“好,李兄,我让你见识真正的冰封掌力!”她手上一挽,红袖长舞,玉腰轻转,霎时空中渐渐凝结,渐渐成为冰块。 名月呆呆的看着空中被冻住的人,轻轻碰着身边的冰块,说:“真的是冰啊!”李初龙感到一阵凉意袭来,惊讶的说:“冰封掌力,果然厉害。” 薛冰说:“只要冻上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会全身无力,至少我们能够安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忽然一声冷笑传来,“久仰冰珀掌力的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来,踏于冰上。 冰块渐渐碎裂,那人也缓缓落于船上。 这时众人也都看清楚那人,只见他白衣玉带,长剑在腰,剑眉朗目,面如冠玉;其神态动作潇洒过人之处,见者不能忘,闻者未必信。李初龙也是英俊潇洒之人,但是其气度神态,衣冠打扮,实在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所有的人都跌落到地上,或是船上,接着冰块也纷纷坠落。薛冰说:“看阁下的来头,应该是太极洞的人,怎么,你不在江西庐山,在这里来干什么?”那人说:“不错,在下正是太极洞大弟子流星。” 薛冰说:“看样子,太极洞已经要向大派出招了。”流星说:“不错,这些名门大派,迟早有一天会归于我们太极洞门下。”薛冰冷冷的说:“做梦,别以为西陵派的尼姑就好欺负。”流星淡淡的一笑,一笑之中,已不知倾倒多少旁观的女子。名月看得有些发呆了,心想天下居然有能迷惑女子的男子,以前,师父只是教她如何去迷倒男子,她也以为天下只有女子迷倒男子的事情。 流星说:“看到姑娘如此的绝技,我才知道,原来天下武功,各有千秋。姑娘,你就是冰珀宫主?”薛冰说:“冰珀宫主另有其人,如果你有幸见到,你就知道了,冰珀宫主的能耐,当在我之上。” 流星说:“今日能见到姑娘的身手,实在是平生大幸。”名月呆呆的看着流星,很快就沉入一种无限沉迷的遐想里。 薛冰摇头说:“流星,别在我面前卖弄风骚,你要同我过招,我乐意奉陪,但是你要在这里展露你的容貌,请你到什么天香楼、万花楼去。我可没这个兴致,看一个那人在我面前挤眉弄眼。” 流星哈哈大笑,说:“是吗?也许是我习惯了。”急忙面色一凝,说:“好,咱们过招!”名月觉得他就是什么表情也没有,也能那么引人入醉。李初龙见四周那些女子,看得都快呆过去了。 五十八回:美人一笑倾人城 公子寂寞势绝伦 薛冰红袖一绕,说声“请”,长袖飞卷,冷气四射,冰柱指向流星。流星手上长剑在握,“天极十三式”的招数划破长空,在风中划出一道美丽的电光。薛冰足下踏风,飘然而起,两人渐渐斗到江面上,只见微微的风吹得红衣飘摇,白衣袅绕,风里飘动的影子摇曳着夺目的光彩,令观者忘记了那是在决斗。 这决斗里没有凌厉的杀气,却有纵横的劲力;没有嚣张的气焰,却有逼人的气势;没有疯狂的厮杀,却有惊世的动作。那似乎不是决斗,似乎是两个绝美的人,在风里舞动着他们灵动异常的身影,流动的水似乎眷恋那潇洒的影子,因而倒影出绝世的姿态;忘情的风似乎惊叹于它的所见,因而徘徊不定;驻足的人一定忘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以为是在一个如同天堂一样美丽的地方,看到摇曳的仙子和神武的天将缓缓从九天上飘然而来,冉冉而来,没有半分尘泥,不带一点尘埃…… 薛冰同流星一连出了几十招,仍然不分胜负,纵横的劲力激荡着水面,点点的水珠飞溅在他们周围,没有沾惹水滴的人,衣袂依然随风舞动,长剑依然无拘无束,只是那水珠在阳光下印出多少璀璨美丽的光芒,点点滴滴,数不完的风流,看不尽的潇洒。 忽然薛冰使出冰封掌力的内劲,空中的水珠渐渐凝为冰珠,长剑激荡,冰珠散落于身周,滴落在江面,那声音清脆得如同天界的音乐,伴着美丽的身形,伴着舞动的劲气,组成了一个在场的人毕生未见的美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⑨ ⑨ . c o m 夕阳如画珠有泪,长江静听谁出声? 流星身形忽然一转,踏着冰珠落到船上,回身一笑,看得名月魂都快散了。薛冰落到他对面,说:“胜负未定,为何停手?”流星说:“姑娘出手不凡,再打下去,也是个胜负未分。”薛冰笑说:“既然如此,流星,咱们后会有期。” 流星一笑,说:“好,后悔有期!”他身形一动,飞到渡头,立刻引来一大堆寸步不移的眼神。薛冰轻轻一笑,名月说:“太美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人。”薛冰摇头说:“泥的眼睛都快到人家身上去了,小姑娘懂什么,快走吧。” 李初龙对薛冰说:“姑娘身手果然厉害,让李某打开眼界。”薛冰说:“他们一定会对西陵派不利,我看西陵派的那群尼姑,未必是他们的敌手,一个流星已经这么厉害,更不必说太极洞那么多高手。” 李初龙问:“姑娘的意思是?”薛冰说:“我说出来你也许认为我是在多管闲事,我想帮助西陵派。”李初龙笑说:“肯定不会,我正有此意,姑娘真的太好了!”名月说:“是吗,我看,那些尼姑没有打就已经出不了手了,这么迷人,我都控制不住自己。”薛冰说:“那是你,人家可有定力。好了,船家,走吧,到西陵峡停一天,我付你们十两银子。” 名月说:“姑娘出手真的很大方,大门派就是好,有那么多钱。”薛冰说:“成哥那么累,为了武林那么奔波,到头来好处都给了我们,以后我也不能乱花钱了,要自己挣钱。”名月问:“去当杀手还是收保护费?”薛冰说:“当然是经商,我就不信,谁敢不给我面子。”名月说:“谁不给你面子,一刀杀了他!” 很快到了西陵峡,只见几艘大船已经停靠在一边,名月说:“已经有人先来了。”薛冰上了岸,对李初龙说:“咱们就不必通报,直接上山,暗中出手,以免太极洞使诈。” 一路上除了山下有些弟子守卫之外,连平时设置的凉亭也没有人守着,名月说:“难道他们已经开始打了吗?”薛冰说:“还不知道。如果是这样,那太极洞的人便是一批批来到此地。” 到了忘情峰顶,三人飞身跃上一棵大树,向树下看去,只见松柏环绕的大院里,已经站了不下数十个西陵派弟子。旁边是真武派道人,还有唐门和冯门的弟子,另外有的人薛冰和李初龙都不认识。 只见正中的渺然双手合十,双目微闭,别的人也是一言不发,后面大堂里佛祖的塑像庄严而安静,整个庵堂没有半点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名月多少有些受不了了,四下里看着,只见天上的月亮已经出来了,月光出奇的白,他看到李初龙侧面的脸,在月光下更加俊朗,更加迷人,她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潇洒,流星那是多年的苦练而有的结果,而他这是毫无雕琢的杰作。 她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只见一个女子缓缓落到场上,后面跟了数十名弟子,一看那潇洒的神态,就知道是太极洞的人。名月心里想:原来如同流星一样风度翩翩的公子倒也真不少。 只见带头的蓝衣女子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不过一点都不显老,依然风韵十足。身后的人皆是白衣在身,长剑在手,男男女女,足有十数人。其中便有刚才遇到的流星。 名月三人正好能够看清双方,只听那蓝衣女子说:“渺然老尼,你倒是叫了不少帮手,我想这些不怕死的人,真是你的患难之交,精神固然可贵,不过于事却无补。” 渺然睁开双眼,说:“慕容秋风,你要霸占武林,老尼姑少不得同你决一死战,倘若你今日灭了西陵派,那我就恭喜你多了分希望;否则,老尼姑也会大开杀戒!”慕容秋风说:“咱们江湖中人一向说能者居之,现在我们就来决定谁是这个江湖的能者。”渺然冷笑说:“那是你的看法,我们认为是仁者居之,慕容秋风,你出招吧。” 慕容秋风长剑出手,说:“好,我今日来便是要收服你们西陵派,让你们见识我太极洞无上的武功!”她手上长剑在空中一划,一道剑光向渺然逼去,渺然双手依然合着,背后却飞出十支剑来,薛冰心想:她的观音神剑居然能练到以一控十的境界,看来武功又长了不少。 慕容秋风的剑气同那十支长剑在空中来回较量,激起一阵咆哮的真气,在场上回旋。 忽然慕容秋风身形展动,跃至十支剑中,长剑挥洒,顷刻间已经点落好几支剑,渺然双手一分,飞到一支剑下,伸手抓住,长剑呼的向慕容秋风刺去,刹时两人已经斗在一处。薛冰见渺然出手已经比上次交手迅捷了许多,心想她这样的人能在短时间里进步如此之多,实在是难得。 慕容秋风一连攻出十数招,不但没能击退渺然,而且还几次险些被刺,她越打越急,招数越来越快,渐渐几乎成了一团蓝光,环绕在渺然周围。渺然的身形却越来越慢,一招一式都能看得很分明,薛冰心里想:她这是什么招式? 慕容秋风急攻不下,身形急转,退回原地,说:“渺然,你的功夫不错,咱们也让弟子们露露脸。”渺然冷笑说:“今日有我渺然在,任何人休想过来半步,慕容秋风,咱们的事情,何必让小辈来解决?” 慕容秋风笑说:“渺然,你的‘静修明净剑’果然厉害,不知你的弟子,学到了多少?”慕容秋风身后一个高高的女子说:“师父,让我来讨教师太的剑法。”慕容秋风说:“好,长风,你要好好向师太学习。” 长风长剑出手,身形已动,手上毫不留情,出手大气磅礴。渺然手上的剑依然慢条斯理,如同在清净打坐的清修一样,似乎面对的不是决斗,而是了悟。薛冰心里想:想不到渺然的功夫会如此神奇,这样的身手,就是我也不能取胜,长风的剑法竟然不逊于慕容秋风,看来传说太极洞弟子青出于蓝的说法,倒也不假。 这时长风与渺然已经各出了上百招,冷月无声,长剑相击,音声悠扬。 五十九回:长剑破空风里绕 老人辞别世外渺 长风招数渐渐加快,有如旋风,身形越快,反而破绽越多,渺然轻轻一剑,挑落她手上长剑,她整个人都掉向地面,另一个白衣女子急忙上前去接住,将长风放在一边,口中说:“我来会会师太。” 长风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人重新打在一起,她实在不信那么慢的剑法为何自己却还不能伤她。 眼见渺然出招轻灵舒缓,但是任凭那女子如何攻打,却不能占半点上风。薛冰也暗暗惊讶于渺然绝世无双的慢攻,轻缓的节奏,毫不伸张的威力,不可摧毁的气势,如同已入化境的得道高人。 慕容秋风喝道:“退下,玉衣,让你大师兄领教高人的师太的身手。” 只见那女子退下,流星身形一转,长剑摆动,身形潇洒,有的年轻尼姑禁不住尖叫起来,一个老尼姑回头对众人一恨,咳嗽一声,尼姑们才继续双手合十,低头不语。 薛冰见流星出招也竟然出奇的慢了起来,心想他把这“天极十三式”倒是运用得炉火纯青,看来慕容秋风也对他寄以厚望。 渺然出招舒缓沉静,流星舞剑优雅大度,两人在一片寂静的剑气中来去自如,但是谁都知道,一招不慎,便有性命之虞。 忽然渺然手上长剑顿时一化为十,剑气破空,凌厉异常。薛冰轻声说:“想不到她用一支剑可以幻化为十,‘观音神剑’的精髓,尽在她一支剑上!太神奇了!” 流星手上一动,身形霎时加快,飘忽无踪,起落随风,剑气四泻,人影无处不在。顿时场上如同狂风卷来,只能见到两股卷动的风,在场上纵横飞驰。 忽然流星缓缓退了回来,身形微动,潇洒之极,但是谁都知道,他落败了。 渺然退回原位,依然双手合十,不说一言。 慕容秋风冷笑说:“原来这里只是师太一人出手,西陵派中,果然数你武功最高!”另一个老尼姑说:“慕容秋风,你这卑鄙小人,这么多人都斗不过掌门师姐,难道还有脸活在世上?”慕容秋风说:“太极洞能够成为江湖第一大派,靠的当然不只是武功。武功天下第一,又能如何?老尼姑,你们既然不束手就擒,就应该知道我太极洞的规矩,我已经带了铁骑三千,劲弓八百,与君会于忘情峰,希望大家赏光谬领,千万不要客气!” 冯遗孤长剑一指,说:“妖女,你心里还有江湖规矩吗?”慕容秋风说:“我没有什么规矩,那是你们这些无聊的人相信的,什么道义、诚信,我可以完全不管,我只管我的权力和财富,我的利益。没时间和你们折腾,本来我以为可以以你们的规矩来个正大光明的对决。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冯遗孤长笑一声,说:“妖女,你以为我们正派人士任由你们横行无忌无法无天!你们先灭洪州十七帮会,再到岳州、峡州、夔州,一路大胜,自以为天下无敌,可是十二正派所在之地,由不得你们胡作非为,今日便是我们正派人士诛灭你这妖邪,还天下一个公道的时候,慕容秋风,你以为三峡武林,巴州武林,还有成都府数百门派,以你区区之力,能够收服吗?你不凭规矩办事,吃亏的是你自己!” 慕容秋风冷冷一笑,说:“冯掌门,废话少说,明日午时之前,我一定让这山上片甲不留,后会有期!” 说完一群人衣袂飘飘,已经离去。 名月低声说:“怎么办?他们是要守住忘情峰,狂攻滥炸。”薛冰说:“我去打探一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马。李少侠,你带她找个地方休息,带着这块熏香,十里之内,我能找到你。”说完便身形一转,向山下而去。 她来到山腰,只见山上人影匆匆,按弓布箭,似乎真有数千人之众。薛冰心里暗想:从洪州带这么多人到此,只怕并非易事,这些人只怕大多是附近刚给吞并的小派,我且捉一二人来问问。 她瞅着人少的地方,伸手一把抓住一个年轻小伙,带到密林之中,伸手拍住他手上腿上的穴道,问:“你是太极洞的人吗?”那人惊慌的说:“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父母高堂,求求你……”薛冰说:“我不杀你,你老老实实的说,你来自何派?” 那人说:“小人,小人是大河派的人,前段时间,太极洞的人来大闹了一通,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接住他们一招,所以,就听他们使唤,来这里为他们布置弓箭,准备攻打西陵派。”薛冰问:“你觉得胜算大吗?” 那人摇头说:“不知道。”薛冰说:“你连胜负之数都不知道,只是因为一时的委曲求全,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真是可怜,我不杀你,反正你这样的人,生死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影响。” 话毕伸手解了他的穴道,说:“你接不住一招的人,实在太多了,难道你每见到一个,都要投靠他不成!” 她回到山上,对李初龙说:“山下的确有不少人,许多是别派那些不成器的弟子,给他们运送武器的,太极洞主攻的高手大概有一百来人,就是这一百来人,实力已经不下于普通的千军万马。这里有什么动静?” 李初龙说:“渺然神尼一直在合十诵经,连别派都没有什么动静,难道他们要等死?”薛冰说:“长此下去,就是太极洞不攻,将他们围在山上,他们也会坚持不到一个月,难道他们有什么计划不成。” 李初龙摇头说:“这样交战,根本不是个人武功的问题,而是调兵遣将的较量,他们只有一些高手和一群尼姑,就算有什么计划,也是有限。我看,无异于坐以待毙。” 薛冰说:“要不,我趁着夜色,破坏他们的弓,伤了他们的人。”李初龙说:“太极洞高手众多,你破坏不了多少,就会被发现,要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只怕不易。” 薛冰说:“唯今之计,只有下去同渺然商量,怎样对付那群狗贼。” 说完她身形一展,向院里飞去,只觉一阵清风扑面而来,一直扑到自己心里。 她来到渺然身前,说:“师太,山下已经布置了数百强弓劲驽,高手不下白人,人众已有上千,师太为何没有举动。” 渺然身边一个老尼姑说:“施主关心,贫尼心领了,但是师姐正在修炼‘三通神诀’,请施主不要打扰。”薛冰点头说:“好,我不打扰师太。”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有人说道:“原来师太刚才用的便是号称‘通天通地通神通’的‘三通神诀’,怪不得出手不凡,久仰西陵派秘诀‘三通七绝’,同法宝寺‘天王庇体’一般,夺天地之造化,用万物之神奇,运用得宜之时,天地自然万物之力皆为尼所用,其作用比之冯门自然剑气更加巨大,只是已经多年未有人能修此神通,恭喜师太,终于练成此天下独步的绝技。” 薛冰只见流星飘然而来,便说:“手下败将,既然知道‘三通神诀’的厉害,为何还不离开,从此好好呆在庐山,好好作你的太极洞门人。”流星冷声说:“一物克制一物,我是来打听师太为何一夜之间,功力如此厉害的原因。‘天王庇体’和‘三通七绝’都是佛门得道之人,悟出一股可以驱使天地万物的力量,一当使出,则万物听命,天地为其所用,威力的确是天下无双。不过,它有一个最大的克星,那就是恶门的‘乱世心经’,那是邪恶之力驱使和屠杀天地万物的力量,有一个人,已经能够参悟‘乱世心经’最高境界。” “缥缈刺客!”薛冰冷冷的说,“不过,你别忘了,我同缥缈刺客动过手,她的武功,也不过如是。” 流星说:“据说还靠你们相助,上次你们在江北大战,她身负重伤,灯枯油尽的时候,领悟了‘乱世心经’最大的奥秘,用天地万物的力量,毁灭天地万物的生命,姑娘,我想我们都很希望看到,是拯救世界,还是毁灭世界的力量伟大,是什么力量,能在最后成为主宰,成为千秋万代的功业。” 薛冰说:“你别想离开!”话音未落,手上已经一掌拍过,这次她出手极重,招招皆是要致人于死地,但见夜空之中冰块乱飘,点点破裂。流星手上长剑抖动,一面打斗,一面说:“傻瓜,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来,我能不回去告诉师叔,就贸然下来吗?你们中计了,师弟已经下山,很快缥缈刺客就会赶来,我敢说,不用半柱香的时间,天地万物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千里之行,不过盏茶时间的事情,你信是不信?” 山下忽然响起一道冲天的光芒,在天空中展开一朵美丽的花朵,流星笑说:“师弟已经通知了缥缈刺客,她现在也正好在附近,一定能赶到,你们就等着毁灭吧。”薛冰冷笑说:“大言不惭,几句话就想迷惑咱们,就算她来了,我正好替天下武林讨回这个公道!” 她的掌力越来越锋利,身形越来越快,渐渐流星手上的长剑如同给冰凝住一样几乎不能动弹,他正在惊讶,欲待抽身离开时,全身一股寒气袭来,整个人如同一团冰块,掉到地上。薛冰落下地来,说:“你知道为何落败吗?四周都是冰,都是我的力量,你的剑气根本没有散布开来,你的时间,都用来吹牛皮了。” 流星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觉那寒气越来越重,在心里缠绕盘结,他正要运气冲开,薛冰已经伸手封住他身上各处大穴。 薛冰转身对渺然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师太,如果你放心在下,不妨将贵派门人交由我,由我来,保证半柱香时间,尽歼敌人。” 渺然身边的尼姑说:“好,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如此,全非,你带着师妹们听候施主的吩咐,准备弓箭暗器。”唐灵说:“薛女侠,唐门人精通暗器之术,愿随左右。”虚无也说:“真武门人听命,准备兵器。”冯遗孤说:“冯门弟子,听候差遣。” 薛冰带着近百人,来到山腰,说:“天色正黑,小批人马也能大获全胜,全非,你带着是个师妹,往东面而去,那里有三驾强弓,守备的人都不是高手,此时出手必须毒辣,否则自己性命性命难保,破其弓,盗其箭,立刻回到此地会合。”全非一面称是,一面领了十人离开。薛冰对唐门弟子说:“西面是敌人高手会聚之地,你们十人前去,施放‘神仙醉’,距离五十丈施放,立即赶回,不能让敌人发现,风向是朝着西面,所以你们不用确认敌人是否中毒。”唐门人领命而去,薛冰又令冯门之人以及真武派弟子盗取弓箭,最后留下十个西陵派门人,薛冰说:“你们在此割下树条,做成人形,将自己的衣袍罩在上面,分别挂在距此五十丈的地方,动作要快,然后再作些人形,我回来布置。” 说完便向山下而去,不到片刻功夫,已经到了慕容秋风所居之地,她手上一挥,立刻天地一冷,营帐上空一阵冰块渐渐凝结。慕容秋风身形一转,已经同长风、玉依来到外面,长风长剑一抖,冰块立刻碎裂。薛冰冷笑说:“好剑法。” 慕容秋风说:“原来是冰珀宫主。” 薛冰说:“薛冰,冰珀宫主,是我妹妹。” 慕容秋风说:“薛大侠来此,有何贵干?” 薛冰说:“太极洞大弟子没有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慕容秋风问:“这话从何说起?”薛冰拿着一块玉佩,说:“这是他的玉佩,他对我没有好感,我们一见面就打,所以这块玉佩,一定不会是他送给我的。慕容秋风,你是明白人,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 慕容秋风说:“愿闻其详。” 薛冰说:“你装什么镇定,这个时候,故作优雅不是一件好事,它会让你的弟子们不能安心恋战,最厉害的大师兄也能送命,作师叔的居然不管不问,岂不让人寒心?”慕容秋风说:“我心里如何,不需你来操心,你要什么?” 薛冰说:“我要什么,要你离开肯定不可能,何况我来此也有我的意图,难道你不知道,我是风云会的大小姐,我的责任和你一样,我当然不能满足江南那个弹丸之地,也不会如同你们一样四派分天下,我要的是整个天下,所以,今天,我要西陵派。” 慕容秋风说:“那我们应该先合作,以后再作计较。”薛冰说:“果然是聪明人,好,我现在要派高手上山,你不得阻拦。”慕容秋风说:“我当然不会阻拦,小姐放心。”薛冰说:“好,你也可以放心,流星对我没用,我也不会怕你报复,所以不会伤他。”说完转身离去。 长风对慕容秋风说:“师父,咱们……”慕容秋风说:“传令下去,暂时不用守卫,让他们杀,我正好要看看‘三通七绝’和圣人山的‘先天手’到底什么厉害。”玉依说:“师父这叫一石二鸟,一箭双雕,那个薛小姐,还以为自己很有能耐。” 慕容秋风说:“江湖传言她飞扬跋扈,果然不错。” 薛冰回到原地,因为她轻功快得多,所以在别人之前回来,全非和唐门之人最先回来,全非说:“似乎他们守卫并不森严,我们本来很害怕,但是看没几个人,胆子就大了。”薛冰说:“你们快离开。唐门的人,将身上的毒药全部拿出来。”正说着,冯门和真武派弟子也来了,薛冰命他们将外袍脱下,将树条罩上,往上面抹上毒药,自己先服了解药,这才命他们离开,自己飞身在林子里挂上。 一阵风响起,月光渐渐淡了下来,林子里一片黑暗,薛冰笑笑,想自己平时学的星象八卦还是有用的。 不过片刻功夫,林子里忽然隐隐约约来了不少人,薛冰手上一舞,那些树人立刻在风中缓缓舞动起来,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厮杀,薛冰看到数十个高手飞驰于林子里,来去自如,如浴清风,身法潇洒,飘逸如神。 忽然有人大叫道:“不好,这些人是假的。”接着火把亮了起来,薛冰看到许多人在自己身边,将自己团团围住。慕容秋风冷冷的说:“薛小姐,你不是说要对付西陵派吗?”薛冰说:“是啊,可是我后来又发现,西陵派已经有所动作,我还不如同他们合作。” 慕容秋风恨恨的说:“你太不讲江湖规矩了!” 薛冰转头,冷冷的说:“不讲江湖规矩,是你刚刚教给我的,你说过,你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你只讲利益,我也一样,慕容秋风,你刚说过的话,和你一贯坚持的原则,你难道忘了吗?像你们这种卑鄙小人,巴不得天下人人都讲规矩,有原则,而你们却什么规矩都不讲,随时可以毁坏双方的约定,随时可以改变你的想法,随时可以为所欲为,可是我今天要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如果大家都没有规矩,所有的人都只能生活在惶恐、猜疑和绝望之中,你现在也感觉到这种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可怕,别以为我们不能无耻,正人君子一旦无耻起来,你们这些小人根本就不是对手。我们只是不屑于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希望有一个可以相互信赖的生活。慕容秋风,今天是一个很大的教训,你束手就擒吧。” 慕容秋风哈哈大笑,说:“你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还束手就擒,好,我今日用太极洞数十高手,来对付你天下无敌的冰珀掌力!” 人影翻飞,长剑直刺,但是才到一半,人就往地上跌去。薛冰说:“我说过,正人君子只是不屑于这么作,别以为用毒是你们邪派的权利,我们一样可以,这是唐门的神仙醉,这种用毒的方式是生死门教的,好了,我说你束手就擒,你就束手就擒,待会,我们看看‘三通神诀’和‘乱世心经’到底谁胜谁败!”她手上一动,已经将数十人的穴道点上。 正要动身,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说:“太精彩了,薛大小姐果然厉害,临危不乱计算周密,比我当年还要有气魄!”薛冰说:“你自我欣赏的能力倒是天下无双,脸皮也厚的可以。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一个藏头露尾的杀手,在我面前说她的当年,谁知你当年是头猪,还是一条母狗!” 缥缈刺客缓缓落在场中,地上的火把照着她阴森的双眼,蒙面下看不见的神情透出冷冷的寒气,声音如同冰窖里来的一般冻入人心。“是什么力量让你从一个杀手成为一个自命不凡的正人君子?你以前所作的一切,江湖中人真的可以不计较吗?你做梦,你想当正人君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薛冰说:“我是想过,而且一直在想,你才悲哀,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不能想。实在是太可怜了,蒙着面很就能遮住你的耻辱和江湖人对你的憎恨吗?蒙着面就能减轻你的罪恶和净化你的灵魂吗?你根本不需要,反正,今晚你就会葬身于此。” 缥缈刺客冷冷的说:“好,我去会会老尼姑的‘三通七绝’,薛冰,你最好老实点,别伤了我的盟友。”薛冰对着慕容秋风说:“我这样束缚着她,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两人身形一展,往西陵派忘情峰而去。 灯火通明,风声扑扑,缥缈刺客如同一团冰柱一样落在场上。渺然双目睁开,说:“杀手,你终于来了。”缥缈刺客冷笑说:“不错,今日来替你这老尼姑收尸。”渺然说:“你屠戮太多,今日便当遭受报应!” 薛冰手上一动,一道冰柱击去,缥缈刺客身形转动,一剑刺来,薛冰只觉一阵剑气将自己紧紧束缚住,她手上一动,冰柱顿起,将剑气击得四分五裂。 但是缥缈刺客手上的剑气更加猖獗,一时间如同千军万马咆哮而来,薛冰渐渐只有还手之力,击出的冰柱也是越来越少,她心里想:自从没有了先天掌力,我一直在用冰珀掌力,其实先天手的招式,依然可以用,这招式先知先觉,先发制人的特点,能够洞悉天地奥妙,觉察万物动静,乃是武林圣人所创,一定能够反败为胜。 一念及此,她顿时展开先天手的手法,只见指捻莲花状,人似和风里,身在天地间,渺渺如飞仙。掌力之中,威力顿时大增,冰柱之力,渐渐遍及身周,渐渐袭至缥缈刺客身前,渐渐将缥缈刺客紧紧围住。 四周观看的人忽然见到如此厉害的冰封掌力,心里都暗暗惊讶,惊叹于她掌力突然之间,能够占于上风。 忽然缥缈刺客长啸一声,手上长剑一化为千,剑光袅绕,缥缈不定,薛冰只觉全身一乱,冰柱之力很快向自己围来,她感到冰柱之力,一下子封住了自己,不能呼吸,不能移动,只能看到外面厮斗的人。 渺然身形飞转,已经出剑,两人各自剑化千万,在空中斗得难分难解。 李初龙跃下树来,伸手要拍散薛冰身上的坚冰,可是他一掌下去,根本无从着力。薛冰默运内力,逼散冰柱,李初龙问:“你没事吧!”薛冰用力呼了一口气,说:“全身都没有力气,不过我知道怎么提高我的掌力,只要能同天地一体,运用先天掌力的手法,就可以达到,只是我还不熟练,这妖婆的功夫,已经很难有人能够取胜!” 李初龙说:“现在我能作甚么?”薛冰说:“不用,我慢慢会恢复功力,……”正说着,忽然一阵剑气呼啸,逼得众人不自觉的往后一退,刹时云开月明,两人几乎无形无迹的剑法,数十支剑影飘洒于场上,其声势不下于百十高手对决。 缥缈刺客长剑出手,在天空划出一道亮线,立刻幻化成一道密不可分的剑墙,直朝渺然逼去,渺然手上长剑一挥,登时一阵山崩海啸般的巨响,两人缓缓往后退去。 缥缈刺客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说:“老尼姑,后会有期!” 薛冰欲待要追,但是全身没有力气,看渺然也没有追的意思。冯遗孤喝道:“妖妇休走!”长剑一扫,一道剑气击去,缥缈刺客回身来一挥衣袖,登时将剑气弹回,冯门一个弟子当即倒在地上。 渺然对身边欲追的尼姑说:“不要追了!”身边一个老尼姑关切的说:“掌门师姐!”渺然说:“今日我们动用了祖上留下的舍利,依靠她的佛性带我以至三通境界,侥幸保住西陵派的基业。渺心师妹,你要记住,只有参透‘三通七绝’,西陵派才可以避过这场浩劫,否则,……”说着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 渺心急忙说:“掌门师姐,你……” 渺然摆摆手,说:“缥缈刺客想要活命,所以吐血而去,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活下去了,所以宁可忍住,把她赶走。我靠的是舍利的佛性,舍利在这个世界的生命比人的短暂得多,她们要追寻自己的佛性,直至大光明的境界。在这个世界,要对付恶魔,只有练就比他们更高的本领……是我没有能力,不能将本派的功夫发扬光大!……” 说着已经气息减弱,西陵派诸人都失声痛哭起来,渺然继续说:“我离去之后,将我的尸体火化,取出融化于我体内的舍利,可以挡一时之危,但是执掌舍利的人必须要能舍生忘死,渺心师妹,你现在是本门第十代掌门人,记住,你的使命,就是保护西陵派,发扬……”说至此已经不能多说一句,就地涅磐。 薛冰闭上双眼,说:“不知谁能对付缥缈刺客。缥缈刺客一共吃过两次亏,一次是在法宝寺,靠着法宝寺的‘天王庇体’,众僧逃过一劫,这次在西陵派,靠着舍利的佛性,参透‘三通’,不知谁能够真正的打败她。” 李初龙说:“她的功夫太可怕了,但是这样的邪人,总会有他的报应。”薛冰说:“刚才倘若大家一起出手,就算死几个人,说不定能够杀了她。你不是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吗?为什么没有追上去。” 李初龙心里忽然想:为什么一看到她受了伤,我心里就忘记了一切,我不会怕死的,我不追上去一定不是怕死!那是因为什么? 渺心对众人说:“多谢各位出手相助,本派能够驱赶大敌,全仗各位同道鼎力相助!”薛冰说:“太极洞的弟子交由师太处置,薛某这就告辞!” 渺心点头说:“这群人应当被困在囚魔谷,不能让他们出来害人,全非,你带十名师妹,收拾残局,不能拉下一人。”全非领命而去。 名月在一旁说:“我看呆了,这样的武功,我练十辈子,都不可能有!”薛冰说:“所以你应该离开武林,你在外面也能很好的生活。” 名月笑说:“离开就会很不甘心,作不了英雄,可以作美女啊,作英雄的老婆。”薛冰摇头说:“真是小孩子,李少侠,咱们这就往灵教赶路。” 渺心上前说道:“薛女侠,如果不嫌弃,不如在这里小住一晚。”薛冰摇头说:“不行,我要赶快查找生死门炼毒的地方,否则,一旦奇毒练成,武林浩劫,将无法收拾!” 渺心合十说:“女侠心忧天下,实在难得。”薛冰说:“我不会一错再错,人总有回头的时候,师太,后会有期。” 渺心看着她远去,合十叹说:“善哉,善哉!” 来到山下,已经是天色微明,上了船,薛冰对名月说:“你休息,走那么远路,一定很累了。”名月笑说:“不累,真的不累。”薛冰说:“反正现在也没事,你就去吧。”李初龙也说,“快休息吧,趁天色未明。”名月这才去了。 薛冰说:“你给我看着,我要运功驱除寒气。”李初龙点头。二人来到房中,薛冰坐下,运功驱除寒气,李初龙看着她身体上渐渐结冰,宛若一尊美丽的塑像,他觉得这一生实在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人,美得不沾半点风尘。 船行到中午,已经到了巴州一带,薛冰上了岸,说:“我还不太熟悉,那个什么欺云峰,到底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李初龙说:“先往黔州一带去,到了那边再打听,只靠个名字,是很难判断。” 名月说:“尤其是西南一带,消息传得更慢!” 三人来到附近的小镇,吃毕饭,休息了一阵,到了夜色刚上的时候,薛冰觉得身上恢复了力气,这才出来走走。刚出门,便看到李初龙打开门,她问:“要出去吗?”李初龙说:“巴山蜀水,风景秀丽,尽管已经是秋末,但是一样值得一看。”薛冰摇头说:“什么时候这么有诗情画意了!受不了,要走就快点,名月呢?”李初龙说:“她肯定还在休息,不叫她了。” 二人出了门,李初龙便一直说不出一句话,薛冰说了几句当地的风土人情,也没什么说的了,镇外清爽的风,如同拂面的玉手,无限温柔。 薛冰漫步在小河边上,心情从来没有这么通透和开朗,渺心的称赞和慕容秋风的憎恨使她出奇的满足,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要拼命的建功立业,为什么《春秋》会说人生有三大不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为了正义和道理而奋斗终生。原来一个人有了一个正确的方向,不再迷茫,不再徘徊,是一件多么神奇而又动人的事情! 李初龙终于说:“能够遇上姑娘,真是李某最大的荣幸。”薛冰笑说:“我倒想知道,姑娘怎么会让你觉得荣幸。”李初龙笑说:“姑娘,在这之前,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一种很绝对的美,但是自从看到了你,处处都是那么的完美无暇,她让人觉得这世上有美,让人觉得找到了方向,找到了这世界存在的道理,我无法形容我发现之后那种激动得失去自我的感觉,但是我能够知道倘若为了保护她我宁可失去生命的决心!” 薛冰笑说:“你这么说我真的不敢当,我觉得上天赐予我的,不是我用来挥霍的,我是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的,老天希望人们能够自己懂得弥补他创造的不公平,所以他在考验我们,没有经受住考验的人,会迷失自己的方向,不知道怎么去调和天地万物,让整个自然和人类陷入水深火热。圣人那句话太好了,‘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如果人人都能够如此,用那么美好的法则来约束自己,管束自己,武功高强的人不是用武功来霸占天下,而是用来帮助弱小,美丽的人不是用来哗众取宠,而是用来增添这世界的色彩,财富和权力不再引人注目,死亡和生存不再让人为难,……但是我知道我是在做梦,千古哲人没有一个能够解释为什么我们会生活在这么一个只会让我们毁灭的世界,但是我始终相信,世上有一个明白道义的人,这个世界就多一分希望,我不需要谁记住我的名字,即便记载在史册上,那也不是有血有肉的我,我只是希望,在我临死的那一刻,我觉得我活过,而且是为了这个世界更加美好而活过,那我就没有遗憾,很安详的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李初龙说:“姑娘总是能说出许多道理。” 薛冰说:“我想了很久,我一直在想,也许从我出生我就在想,不知过了多少年,我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也许有一天,我会如同一个坐化的佛,不再欣喜于自己的发现,不再激动,但是现在我似乎很有一种说给整个世界听的冲动,我知道这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个阶段,现在选择什么,对我的一生,绝对是至关重要。” 李初龙点头说:“不错,人生有很多时间都会选择,但是最关键的也就那么几次,所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薛冰看着天上隐隐的月光,说:“这一切真美妙,我好想能够看到它是怎么出现,知道它是被谁创造,好想知道我们的身后有没有一个万能的神,他是在考验我们,还是在训练我们,他一定在某个角落,看着我们,为他的儿女们担心,或者,他说不定已经想到要重新创造一个世界。” 李初龙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其实已经有一个门派这么做了,太平盟就是要消除人间的不平等,要让每一个人怀着把这人间变成更美好的世界而奋斗的想法。每一个太平盟人,他们心中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是整个世界,总有一天,世界会如同你说的一样,那么美好,那么单纯,那么让人觉得幸福。” 薛冰说:“但愿如此,这些名门正派,当年也是打着这样的旗号,不过他们总算还好,不太明目张胆的做坏事,只不过是名正言顺的过着比别人优裕的生活还对天下兴亡麻木不仁。” 李初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月光下朦胧的一切。 两人静静在站了好久,薛冰说:“其实你改变了我很多看法,我以前不信世界上有你这样的人,自从遇到了你,我开始相信,也开始改变,真的,我一直在改变,都是因为你。”李初龙问:“真的吗?” 薛冰点头说:“当然,你同朱赤面临选择的时候,你选的,就要伟大得多。以前我是绝不相信有人会做这样的选择,是你让我看到了方向,只不过我学得太快,你没有感觉到我学会之前的卑劣而已。” 李初龙看着薛冰水一般轻柔的脸,那脸上那股动人的神情如同传说中美丽的仙娥,用轻轻一个微笑就能为这世界带来一年春风。 五十九回:长剑破空风里绕 老人辞别世外渺 长风招数渐渐加快,有如旋风,身形越快,反而破绽越多,渺然轻轻一剑,挑落她手上长剑,她整个人都掉向地面,另一个白衣女子急忙上前去接住,将长风放在一边,口中说:“我来会会师太。” 长风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人重新打在一起,她实在不信那么慢的剑法为何自己却还不能伤她。 眼见渺然出招轻灵舒缓,但是任凭那女子如何攻打,却不能占半点上风。薛冰也暗暗惊讶于渺然绝世无双的慢攻,轻缓的节奏,毫不伸张的威力,不可摧毁的气势,如同已入化境的得道高人。 慕容秋风喝道:“退下,玉衣,让你大师兄领教高人的师太的身手。” 只见那女子退下,流星身形一转,长剑摆动,身形潇洒,有的年轻尼姑禁不住尖叫起来,一个老尼姑回头对众人一恨,咳嗽一声,尼姑们才继续双手合十,低头不语。 薛冰见流星出招也竟然出奇的慢了起来,心想他把这“天极十三式”倒是运用得炉火纯青,看来慕容秋风也对他寄以厚望。 渺然出招舒缓沉静,流星舞剑优雅大度,两人在一片寂静的剑气中来去自如,但是谁都知道,一招不慎,便有性命之虞。 忽然渺然手上长剑顿时一化为十,剑气破空,凌厉异常。薛冰轻声说:“想不到她用一支剑可以幻化为十,‘观音神剑’的精髓,尽在她一支剑上!太神奇了!” 流星手上一动,身形霎时加快,飘忽无踪,起落随风,剑气四泻,人影无处不在。顿时场上如同狂风卷来,只能见到两股卷动的风,在场上纵横飞驰。 忽然流星缓缓退了回来,身形微动,潇洒之极,但是谁都知道,他落败了。 渺然退回原位,依然双手合十,不说一言。 慕容秋风冷笑说:“原来这里只是师太一人出手,西陵派中,果然数你武功最高!”另一个老尼姑说:“慕容秋风,你这卑鄙小人,这么多人都斗不过掌门师姐,难道还有脸活在世上?”慕容秋风说:“太极洞能够成为江湖第一大派,靠的当然不只是武功。武功天下第一,又能如何?老尼姑,你们既然不束手就擒,就应该知道我太极洞的规矩,我已经带了铁骑三千,劲弓八百,与君会于忘情峰,希望大家赏光谬领,千万不要客气!” 冯遗孤长剑一指,说:“妖女,你心里还有江湖规矩吗?”慕容秋风说:“我没有什么规矩,那是你们这些无聊的人相信的,什么道义、诚信,我可以完全不管,我只管我的权力和财富,我的利益。没时间和你们折腾,本来我以为可以以你们的规矩来个正大光明的对决。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冯遗孤长笑一声,说:“妖女,你以为我们正派人士任由你们横行无忌无法无天!你们先灭洪州十七帮会,再到岳州、峡州、夔州,一路大胜,自以为天下无敌,可是十二正派所在之地,由不得你们胡作非为,今日便是我们正派人士诛灭你这妖邪,还天下一个公道的时候,慕容秋风,你以为三峡武林,巴州武林,还有成都府数百门派,以你区区之力,能够收服吗?你不凭规矩办事,吃亏的是你自己!” 慕容秋风冷冷一笑,说:“冯掌门,废话少说,明日午时之前,我一定让这山上片甲不留,后会有期!” 说完一群人衣袂飘飘,已经离去。 名月低声说:“怎么办?他们是要守住忘情峰,狂攻滥炸。”薛冰说:“我去打探一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马。李少侠,你带她找个地方休息,带着这块熏香,十里之内,我能找到你。”说完便身形一转,向山下而去。 她来到山腰,只见山上人影匆匆,按弓布箭,似乎真有数千人之众。薛冰心里暗想:从洪州带这么多人到此,只怕并非易事,这些人只怕大多是附近刚给吞并的小派,我且捉一二人来问问。 她瞅着人少的地方,伸手一把抓住一个年轻小伙,带到密林之中,伸手拍住他手上腿上的穴道,问:“你是太极洞的人吗?”那人惊慌的说:“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父母高堂,求求你……”薛冰说:“我不杀你,你老老实实的说,你来自何派?” 那人说:“小人,小人是大河派的人,前段时间,太极洞的人来大闹了一通,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接住他们一招,所以,就听他们使唤,来这里为他们布置弓箭,准备攻打西陵派。”薛冰问:“你觉得胜算大吗?” 那人摇头说:“不知道。”薛冰说:“你连胜负之数都不知道,只是因为一时的委曲求全,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真是可怜,我不杀你,反正你这样的人,生死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影响。” 话毕伸手解了他的穴道,说:“你接不住一招的人,实在太多了,难道你每见到一个,都要投靠他不成!” 她回到山上,对李初龙说:“山下的确有不少人,许多是别派那些不成器的弟子,给他们运送武器的,太极洞主攻的高手大概有一百来人,就是这一百来人,实力已经不下于普通的千军万马。这里有什么动静?” 李初龙说:“渺然神尼一直在合十诵经,连别派都没有什么动静,难道他们要等死?”薛冰说:“长此下去,就是太极洞不攻,将他们围在山上,他们也会坚持不到一个月,难道他们有什么计划不成。” 李初龙摇头说:“这样交战,根本不是个人武功的问题,而是调兵遣将的较量,他们只有一些高手和一群尼姑,就算有什么计划,也是有限。我看,无异于坐以待毙。” 薛冰说:“要不,我趁着夜色,破坏他们的弓,伤了他们的人。”李初龙说:“太极洞高手众多,你破坏不了多少,就会被发现,要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只怕不易。” 薛冰说:“唯今之计,只有下去同渺然商量,怎样对付那群狗贼。” 说完她身形一展,向院里飞去,只觉一阵清风扑面而来,一直扑到自己心里。 她来到渺然身前,说:“师太,山下已经布置了数百强弓劲驽,高手不下白人,人众已有上千,师太为何没有举动。” 渺然身边一个老尼姑说:“施主关心,贫尼心领了,但是师姐正在修炼‘三通神诀’,请施主不要打扰。”薛冰点头说:“好,我不打扰师太。”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有人说道:“原来师太刚才用的便是号称‘通天通地通神通’的‘三通神诀’,怪不得出手不凡,久仰西陵派秘诀‘三通七绝’,同法宝寺‘天王庇体’一般,夺天地之造化,用万物之神奇,运用得宜之时,天地自然万物之力皆为尼所用,其作用比之冯门自然剑气更加巨大,只是已经多年未有人能修此神通,恭喜师太,终于练成此天下独步的绝技。” 薛冰只见流星飘然而来,便说:“手下败将,既然知道‘三通神诀’的厉害,为何还不离开,从此好好呆在庐山,好好作你的太极洞门人。”流星冷声说:“一物克制一物,我是来打听师太为何一夜之间,功力如此厉害的原因。‘天王庇体’和‘三通七绝’都是佛门得道之人,悟出一股可以驱使天地万物的力量,一当使出,则万物听命,天地为其所用,威力的确是天下无双。不过,它有一个最大的克星,那就是恶门的‘乱世心经’,那是邪恶之力驱使和屠杀天地万物的力量,有一个人,已经能够参悟‘乱世心经’最高境界。” “缥缈刺客!”薛冰冷冷的说,“不过,你别忘了,我同缥缈刺客动过手,她的武功,也不过如是。” 流星说:“据说还靠你们相助,上次你们在江北大战,她身负重伤,灯枯油尽的时候,领悟了‘乱世心经’最大的奥秘,用天地万物的力量,毁灭天地万物的生命,姑娘,我想我们都很希望看到,是拯救世界,还是毁灭世界的力量伟大,是什么力量,能在最后成为主宰,成为千秋万代的功业。” 薛冰说:“你别想离开!”话音未落,手上已经一掌拍过,这次她出手极重,招招皆是要致人于死地,但见夜空之中冰块乱飘,点点破裂。流星手上长剑抖动,一面打斗,一面说:“傻瓜,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来,我能不回去告诉师叔,就贸然下来吗?你们中计了,师弟已经下山,很快缥缈刺客就会赶来,我敢说,不用半柱香的时间,天地万物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千里之行,不过盏茶时间的事情,你信是不信?” 山下忽然响起一道冲天的光芒,在天空中展开一朵美丽的花朵,流星笑说:“师弟已经通知了缥缈刺客,她现在也正好在附近,一定能赶到,你们就等着毁灭吧。”薛冰冷笑说:“大言不惭,几句话就想迷惑咱们,就算她来了,我正好替天下武林讨回这个公道!” 她的掌力越来越锋利,身形越来越快,渐渐流星手上的长剑如同给冰凝住一样几乎不能动弹,他正在惊讶,欲待抽身离开时,全身一股寒气袭来,整个人如同一团冰块,掉到地上。薛冰落下地来,说:“你知道为何落败吗?四周都是冰,都是我的力量,你的剑气根本没有散布开来,你的时间,都用来吹牛皮了。” 流星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觉那寒气越来越重,在心里缠绕盘结,他正要运气冲开,薛冰已经伸手封住他身上各处大穴。 薛冰转身对渺然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师太,如果你放心在下,不妨将贵派门人交由我,由我来,保证半柱香时间,尽歼敌人。” 渺然身边的尼姑说:“好,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如此,全非,你带着师妹们听候施主的吩咐,准备弓箭暗器。”唐灵说:“薛女侠,唐门人精通暗器之术,愿随左右。”虚无也说:“真武门人听命,准备兵器。”冯遗孤说:“冯门弟子,听候差遣。” 薛冰带着近百人,来到山腰,说:“天色正黑,小批人马也能大获全胜,全非,你带着是个师妹,往东面而去,那里有三驾强弓,守备的人都不是高手,此时出手必须毒辣,否则自己性命性命难保,破其弓,盗其箭,立刻回到此地会合。”全非一面称是,一面领了十人离开。薛冰对唐门弟子说:“西面是敌人高手会聚之地,你们十人前去,施放‘神仙醉’,距离五十丈施放,立即赶回,不能让敌人发现,风向是朝着西面,所以你们不用确认敌人是否中毒。”唐门人领命而去,薛冰又令冯门之人以及真武派弟子盗取弓箭,最后留下十个西陵派门人,薛冰说:“你们在此割下树条,做成人形,将自己的衣袍罩在上面,分别挂在距此五十丈的地方,动作要快,然后再作些人形,我回来布置。” 说完便向山下而去,不到片刻功夫,已经到了慕容秋风所居之地,她手上一挥,立刻天地一冷,营帐上空一阵冰块渐渐凝结。慕容秋风身形一转,已经同长风、玉依来到外面,长风长剑一抖,冰块立刻碎裂。薛冰冷笑说:“好剑法。”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慕容秋风说:“原来是冰珀宫主。” 薛冰说:“薛冰,冰珀宫主,是我妹妹。” 慕容秋风说:“薛大侠来此,有何贵干?” 薛冰说:“太极洞大弟子没有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慕容秋风问:“这话从何说起?”薛冰拿着一块玉佩,说:“这是他的玉佩,他对我没有好感,我们一见面就打,所以这块玉佩,一定不会是他送给我的。慕容秋风,你是明白人,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 慕容秋风说:“愿闻其详。” 薛冰说:“你装什么镇定,这个时候,故作优雅不是一件好事,它会让你的弟子们不能安心恋战,最厉害的大师兄也能送命,作师叔的居然不管不问,岂不让人寒心?”慕容秋风说:“我心里如何,不需你来操心,你要什么?” 薛冰说:“我要什么,要你离开肯定不可能,何况我来此也有我的意图,难道你不知道,我是风云会的大小姐,我的责任和你一样,我当然不能满足江南那个弹丸之地,也不会如同你们一样四派分天下,我要的是整个天下,所以,今天,我要西陵派。” 慕容秋风说:“那我们应该先合作,以后再作计较。”薛冰说:“果然是聪明人,好,我现在要派高手上山,你不得阻拦。”慕容秋风说:“我当然不会阻拦,小姐放心。”薛冰说:“好,你也可以放心,流星对我没用,我也不会怕你报复,所以不会伤他。”说完转身离去。 长风对慕容秋风说:“师父,咱们……”慕容秋风说:“传令下去,暂时不用守卫,让他们杀,我正好要看看‘三通七绝’和圣人山的‘先天手’到底什么厉害。”玉依说:“师父这叫一石二鸟,一箭双雕,那个薛小姐,还以为自己很有能耐。” 慕容秋风说:“江湖传言她飞扬跋扈,果然不错。” 薛冰回到原地,因为她轻功快得多,所以在别人之前回来,全非和唐门之人最先回来,全非说:“似乎他们守卫并不森严,我们本来很害怕,但是看没几个人,胆子就大了。”薛冰说:“你们快离开。唐门的人,将身上的毒药全部拿出来。”正说着,冯门和真武派弟子也来了,薛冰命他们将外袍脱下,将树条罩上,往上面抹上毒药,自己先服了解药,这才命他们离开,自己飞身在林子里挂上。 一阵风响起,月光渐渐淡了下来,林子里一片黑暗,薛冰笑笑,想自己平时学的星象八卦还是有用的。 不过片刻功夫,林子里忽然隐隐约约来了不少人,薛冰手上一舞,那些树人立刻在风中缓缓舞动起来,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厮杀,薛冰看到数十个高手飞驰于林子里,来去自如,如浴清风,身法潇洒,飘逸如神。 忽然有人大叫道:“不好,这些人是假的。”接着火把亮了起来,薛冰看到许多人在自己身边,将自己团团围住。慕容秋风冷冷的说:“薛小姐,你不是说要对付西陵派吗?”薛冰说:“是啊,可是我后来又发现,西陵派已经有所动作,我还不如同他们合作。” 慕容秋风恨恨的说:“你太不讲江湖规矩了!” 薛冰转头,冷冷的说:“不讲江湖规矩,是你刚刚教给我的,你说过,你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你只讲利益,我也一样,慕容秋风,你刚说过的话,和你一贯坚持的原则,你难道忘了吗?像你们这种卑鄙小人,巴不得天下人人都讲规矩,有原则,而你们却什么规矩都不讲,随时可以毁坏双方的约定,随时可以改变你的想法,随时可以为所欲为,可是我今天要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如果大家都没有规矩,所有的人都只能生活在惶恐、猜疑和绝望之中,你现在也感觉到这种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可怕,别以为我们不能无耻,正人君子一旦无耻起来,你们这些小人根本就不是对手。我们只是不屑于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希望有一个可以相互信赖的生活。慕容秋风,今天是一个很大的教训,你束手就擒吧。” 慕容秋风哈哈大笑,说:“你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还束手就擒,好,我今日用太极洞数十高手,来对付你天下无敌的冰珀掌力!” 人影翻飞,长剑直刺,但是才到一半,人就往地上跌去。薛冰说:“我说过,正人君子只是不屑于这么作,别以为用毒是你们邪派的权利,我们一样可以,这是唐门的神仙醉,这种用毒的方式是生死门教的,好了,我说你束手就擒,你就束手就擒,待会,我们看看‘三通神诀’和‘乱世心经’到底谁胜谁败!”她手上一动,已经将数十人的穴道点上。 正要动身,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说:“太精彩了,薛大小姐果然厉害,临危不乱计算周密,比我当年还要有气魄!”薛冰说:“你自我欣赏的能力倒是天下无双,脸皮也厚的可以。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一个藏头露尾的杀手,在我面前说她的当年,谁知你当年是头猪,还是一条母狗!” 缥缈刺客缓缓落在场中,地上的火把照着她阴森的双眼,蒙面下看不见的神情透出冷冷的寒气,声音如同冰窖里来的一般冻入人心。“是什么力量让你从一个杀手成为一个自命不凡的正人君子?你以前所作的一切,江湖中人真的可以不计较吗?你做梦,你想当正人君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薛冰说:“我是想过,而且一直在想,你才悲哀,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不能想。实在是太可怜了,蒙着面很就能遮住你的耻辱和江湖人对你的憎恨吗?蒙着面就能减轻你的罪恶和净化你的灵魂吗?你根本不需要,反正,今晚你就会葬身于此。” 缥缈刺客冷冷的说:“好,我去会会老尼姑的‘三通七绝’,薛冰,你最好老实点,别伤了我的盟友。”薛冰对着慕容秋风说:“我这样束缚着她,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两人身形一展,往西陵派忘情峰而去。 灯火通明,风声扑扑,缥缈刺客如同一团冰柱一样落在场上。渺然双目睁开,说:“杀手,你终于来了。”缥缈刺客冷笑说:“不错,今日来替你这老尼姑收尸。”渺然说:“你屠戮太多,今日便当遭受报应!” 薛冰手上一动,一道冰柱击去,缥缈刺客身形转动,一剑刺来,薛冰只觉一阵剑气将自己紧紧束缚住,她手上一动,冰柱顿起,将剑气击得四分五裂。 但是缥缈刺客手上的剑气更加猖獗,一时间如同千军万马咆哮而来,薛冰渐渐只有还手之力,击出的冰柱也是越来越少,她心里想:自从没有了先天掌力,我一直在用冰珀掌力,其实先天手的招式,依然可以用,这招式先知先觉,先发制人的特点,能够洞悉天地奥妙,觉察万物动静,乃是武林圣人所创,一定能够反败为胜。 一念及此,她顿时展开先天手的手法,只见指捻莲花状,人似和风里,身在天地间,渺渺如飞仙。掌力之中,威力顿时大增,冰柱之力,渐渐遍及身周,渐渐袭至缥缈刺客身前,渐渐将缥缈刺客紧紧围住。 四周观看的人忽然见到如此厉害的冰封掌力,心里都暗暗惊讶,惊叹于她掌力突然之间,能够占于上风。 忽然缥缈刺客长啸一声,手上长剑一化为千,剑光袅绕,缥缈不定,薛冰只觉全身一乱,冰柱之力很快向自己围来,她感到冰柱之力,一下子封住了自己,不能呼吸,不能移动,只能看到外面厮斗的人。 渺然身形飞转,已经出剑,两人各自剑化千万,在空中斗得难分难解。 李初龙跃下树来,伸手要拍散薛冰身上的坚冰,可是他一掌下去,根本无从着力。薛冰默运内力,逼散冰柱,李初龙问:“你没事吧!”薛冰用力呼了一口气,说:“全身都没有力气,不过我知道怎么提高我的掌力,只要能同天地一体,运用先天掌力的手法,就可以达到,只是我还不熟练,这妖婆的功夫,已经很难有人能够取胜!” 李初龙说:“现在我能作甚么?”薛冰说:“不用,我慢慢会恢复功力,……”正说着,忽然一阵剑气呼啸,逼得众人不自觉的往后一退,刹时云开月明,两人几乎无形无迹的剑法,数十支剑影飘洒于场上,其声势不下于百十高手对决。 缥缈刺客长剑出手,在天空划出一道亮线,立刻幻化成一道密不可分的剑墙,直朝渺然逼去,渺然手上长剑一挥,登时一阵山崩海啸般的巨响,两人缓缓往后退去。 缥缈刺客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说:“老尼姑,后会有期!” 薛冰欲待要追,但是全身没有力气,看渺然也没有追的意思。冯遗孤喝道:“妖妇休走!”长剑一扫,一道剑气击去,缥缈刺客回身来一挥衣袖,登时将剑气弹回,冯门一个弟子当即倒在地上。 渺然对身边欲追的尼姑说:“不要追了!”身边一个老尼姑关切的说:“掌门师姐!”渺然说:“今日我们动用了祖上留下的舍利,依靠她的佛性带我以至三通境界,侥幸保住西陵派的基业。渺心师妹,你要记住,只有参透‘三通七绝’,西陵派才可以避过这场浩劫,否则,……”说着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 渺心急忙说:“掌门师姐,你……” 渺然摆摆手,说:“缥缈刺客想要活命,所以吐血而去,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活下去了,所以宁可忍住,把她赶走。我靠的是舍利的佛性,舍利在这个世界的生命比人的短暂得多,她们要追寻自己的佛性,直至大光明的境界。在这个世界,要对付恶魔,只有练就比他们更高的本领……是我没有能力,不能将本派的功夫发扬光大!……” 说着已经气息减弱,西陵派诸人都失声痛哭起来,渺然继续说:“我离去之后,将我的尸体火化,取出融化于我体内的舍利,可以挡一时之危,但是执掌舍利的人必须要能舍生忘死,渺心师妹,你现在是本门第十代掌门人,记住,你的使命,就是保护西陵派,发扬……”说至此已经不能多说一句,就地涅磐。 薛冰闭上双眼,说:“不知谁能对付缥缈刺客。缥缈刺客一共吃过两次亏,一次是在法宝寺,靠着法宝寺的‘天王庇体’,众僧逃过一劫,这次在西陵派,靠着舍利的佛性,参透‘三通’,不知谁能够真正的打败她。” 李初龙说:“她的功夫太可怕了,但是这样的邪人,总会有他的报应。”薛冰说:“刚才倘若大家一起出手,就算死几个人,说不定能够杀了她。你不是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吗?为什么没有追上去。” 李初龙心里忽然想:为什么一看到她受了伤,我心里就忘记了一切,我不会怕死的,我不追上去一定不是怕死!那是因为什么? 渺心对众人说:“多谢各位出手相助,本派能够驱赶大敌,全仗各位同道鼎力相助!”薛冰说:“太极洞的弟子交由师太处置,薛某这就告辞!” 渺心点头说:“这群人应当被困在囚魔谷,不能让他们出来害人,全非,你带十名师妹,收拾残局,不能拉下一人。”全非领命而去。 名月在一旁说:“我看呆了,这样的武功,我练十辈子,都不可能有!”薛冰说:“所以你应该离开武林,你在外面也能很好的生活。” 名月笑说:“离开就会很不甘心,作不了英雄,可以作美女啊,作英雄的老婆。”薛冰摇头说:“真是小孩子,李少侠,咱们这就往灵教赶路。” 渺心上前说道:“薛女侠,如果不嫌弃,不如在这里小住一晚。”薛冰摇头说:“不行,我要赶快查找生死门炼毒的地方,否则,一旦奇毒练成,武林浩劫,将无法收拾!” 渺心合十说:“女侠心忧天下,实在难得。”薛冰说:“我不会一错再错,人总有回头的时候,师太,后会有期。” 渺心看着她远去,合十叹说:“善哉,善哉!” 来到山下,已经是天色微明,上了船,薛冰对名月说:“你休息,走那么远路,一定很累了。”名月笑说:“不累,真的不累。”薛冰说:“反正现在也没事,你就去吧。”李初龙也说,“快休息吧,趁天色未明。”名月这才去了。 薛冰说:“你给我看着,我要运功驱除寒气。”李初龙点头。二人来到房中,薛冰坐下,运功驱除寒气,李初龙看着她身体上渐渐结冰,宛若一尊美丽的塑像,他觉得这一生实在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人,美得不沾半点风尘。 船行到中午,已经到了巴州一带,薛冰上了岸,说:“我还不太熟悉,那个什么欺云峰,到底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李初龙说:“先往黔州一带去,到了那边再打听,只靠个名字,是很难判断。” 名月说:“尤其是西南一带,消息传得更慢!” 三人来到附近的小镇,吃毕饭,休息了一阵,到了夜色刚上的时候,薛冰觉得身上恢复了力气,这才出来走走。刚出门,便看到李初龙打开门,她问:“要出去吗?”李初龙说:“巴山蜀水,风景秀丽,尽管已经是秋末,但是一样值得一看。”薛冰摇头说:“什么时候这么有诗情画意了!受不了,要走就快点,名月呢?”李初龙说:“她肯定还在休息,不叫她了。” 二人出了门,李初龙便一直说不出一句话,薛冰说了几句当地的风土人情,也没什么说的了,镇外清爽的风,如同拂面的玉手,无限温柔。 薛冰漫步在小河边上,心情从来没有这么通透和开朗,渺心的称赞和慕容秋风的憎恨使她出奇的满足,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要拼命的建功立业,为什么《春秋》会说人生有三大不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为了正义和道理而奋斗终生。原来一个人有了一个正确的方向,不再迷茫,不再徘徊,是一件多么神奇而又动人的事情! 李初龙终于说:“能够遇上姑娘,真是李某最大的荣幸。”薛冰笑说:“我倒想知道,姑娘怎么会让你觉得荣幸。”李初龙笑说:“姑娘,在这之前,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一种很绝对的美,但是自从看到了你,处处都是那么的完美无暇,她让人觉得这世上有美,让人觉得找到了方向,找到了这世界存在的道理,我无法形容我发现之后那种激动得失去自我的感觉,但是我能够知道倘若为了保护她我宁可失去生命的决心!” 薛冰笑说:“你这么说我真的不敢当,我觉得上天赐予我的,不是我用来挥霍的,我是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的,老天希望人们能够自己懂得弥补他创造的不公平,所以他在考验我们,没有经受住考验的人,会迷失自己的方向,不知道怎么去调和天地万物,让整个自然和人类陷入水深火热。圣人那句话太好了,‘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如果人人都能够如此,用那么美好的法则来约束自己,管束自己,武功高强的人不是用武功来霸占天下,而是用来帮助弱小,美丽的人不是用来哗众取宠,而是用来增添这世界的色彩,财富和权力不再引人注目,死亡和生存不再让人为难,……但是我知道我是在做梦,千古哲人没有一个能够解释为什么我们会生活在这么一个只会让我们毁灭的世界,但是我始终相信,世上有一个明白道义的人,这个世界就多一分希望,我不需要谁记住我的名字,即便记载在史册上,那也不是有血有肉的我,我只是希望,在我临死的那一刻,我觉得我活过,而且是为了这个世界更加美好而活过,那我就没有遗憾,很安详的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李初龙说:“姑娘总是能说出许多道理。” 薛冰说:“我想了很久,我一直在想,也许从我出生我就在想,不知过了多少年,我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也许有一天,我会如同一个坐化的佛,不再欣喜于自己的发现,不再激动,但是现在我似乎很有一种说给整个世界听的冲动,我知道这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个阶段,现在选择什么,对我的一生,绝对是至关重要。” 李初龙点头说:“不错,人生有很多时间都会选择,但是最关键的也就那么几次,所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薛冰看着天上隐隐的月光,说:“这一切真美妙,我好想能够看到它是怎么出现,知道它是被谁创造,好想知道我们的身后有没有一个万能的神,他是在考验我们,还是在训练我们,他一定在某个角落,看着我们,为他的儿女们担心,或者,他说不定已经想到要重新创造一个世界。” 李初龙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其实已经有一个门派这么做了,太平盟就是要消除人间的不平等,要让每一个人怀着把这人间变成更美好的世界而奋斗的想法。每一个太平盟人,他们心中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是整个世界,总有一天,世界会如同你说的一样,那么美好,那么单纯,那么让人觉得幸福。” 薛冰说:“但愿如此,这些名门正派,当年也是打着这样的旗号,不过他们总算还好,不太明目张胆的做坏事,只不过是名正言顺的过着比别人优裕的生活还对天下兴亡麻木不仁。” 李初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月光下朦胧的一切。 两人静静在站了好久,薛冰说:“其实你改变了我很多看法,我以前不信世界上有你这样的人,自从遇到了你,我开始相信,也开始改变,真的,我一直在改变,都是因为你。”李初龙问:“真的吗?” 薛冰点头说:“当然,你同朱赤面临选择的时候,你选的,就要伟大得多。以前我是绝不相信有人会做这样的选择,是你让我看到了方向,只不过我学得太快,你没有感觉到我学会之前的卑劣而已。” 李初龙看着薛冰水一般轻柔的脸,那脸上那股动人的神情如同传说中美丽的仙娥,用轻轻一个微笑就能为这世界带来一年春风。 六十回:千山越尽随鸟渡 百丈崖前任我飞 路到黔州险而远,岁近冬日雪花飘。 黔州最美的地方,便是灵教所在之地,这是个没有任何尘世纷扰的地方,即便到了岁末,山上的松柏依然那么苍劲,远处白色的山顶和近处苍劲的松柏都在眼底,不见边际的山一座一座,连绵不绝。 薛冰看着脚下的山,说:“不知欺云峰在哪里,咱们这样下去,就是走到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欺云峰。” 名月说:“可是这里连个人都没有,而且,他们根本不懂中原的语言,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李初龙说:“我们一直是按照药草丰盛的地方走,但是此地千山,无一座不是药草丰盛,我们要查探生死门人的踪迹,也毫无消息。现在,只能这样去想,他们会避开灵教,也就是说,会在西越国边境。” 薛冰说:“西越国边境,也就是黔州和大理接壤之地山为最多,咱们去那里吧。”名月有气无力的说:“就是骑马,也会很累啊,你们要不找个客栈,大家休息一下,我愿意服侍你们。”李初龙说:“你都跟了我们这么久了,我看你也不行了,下次找到客栈,你先休息吧,这边也很安静,应该不会有危险的。”名月说:“我也是江湖之人,怎么可能受不了,我是担心你们受不了,尤其是姐姐,万金之体,怎么受得了,好了,你们要是无所谓,我更无所谓了!走!” 到了大理边境,已经是大雪封山之时,千山鸟绝,万径无人。 这日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茶馆,三人进去要了热茶,几碟小菜,一面吃着,一面看着外面飘飞的大雪,也不知何时能停。 忽然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几个人从外面进来,其中一个说道:“小二,来四壶热茶,五斤牛肉。”名月低声说:“能吃那么多吗,又不是喝酒。”李初龙说:“这是黄山派的人。”薛冰说:“不错,是黄山派人,叫酒的是‘飓风剑’古俊,穿蓝色衣服的是‘失魂剑’蓝模,旁边那个灰衣的,是‘无痕剑’木星雨,另外那个白衣人我没见过,但是看打扮,应该是最小的一个弟子,七剑之外的胡秋笙,他是后起之秀,暂时还没有名头。” 李初龙说:“看来咱们终于走对了,连黄山派也来了。”薛冰说:“黄山派本来就在暗中帮助灵教,说不定他们自己都在炼毒,他们没有注意我们,我们快走吧。”名月点头,正要离开,外面忽然有人叫道:“小二,快上热茶,哥几个又累又饿,有什么好吃的,只管拿上来。” 薛冰转头看去,只见几个年轻人正往里面走着,其中一人薛冰认识,正是朱赤。她对李初龙说:“咱们先别走,看样子,不只一个门派到此,以风云会的实力,应该已经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李初龙一面点头,一面低头喝茶,不朝朱赤几人方向看去,过了一阵,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唐灵带着一群人已经来到茶馆外面。薛冰轻声说:“看来咱们的目标越来越近了,所幸没有走错路,咱们都是来对付生死门的,所以不会存在嫌隙。”名月问:“要不要我先上去打个招呼?” 薛冰说:“大家心知肚明,不必打招呼了。” 正说着,外面又来了一批人,薛冰细看下来,只见那其中一个男子玉面若花,不可方物,心想:难道这就是木青青的弟子,传说中的“美玉无暇”木子玉,他这打扮,的确不知是男是女,应该说,不论是男是女,都是人中极品 木子玉进来,温言说道:“小二,有酒吗?”小二说:“只有本地的竹叶青。”木子玉说:“好,来三斤,再来五斤牛肉,几碟小菜。”说完掏出一锭银子。名月说:“这么阔气,真是名门大派。” 薛冰说:“当然,每年到音谷学习音律的王公子弟都有不少,至于那些歌伎,只要来到音谷学过,身价一定倍增。音谷的收入,不下于剑谷。” 名月说:“你说我们怎么可能恢复当日的威风,现在谁有心情来学习如何勾引男人,我自己都不会。”薛冰说:“不要乱说,你应该明白今是昨非,不要再想着春蚕宫当年的风光。”名月说:“我没有想让自己去想,但是我真的又很想。当年,当年我们也是一样的很风光,不用寄人篱下。” 薛冰说:“生死门知道你们的手段,所以第一个就是要赶尽杀绝春蚕宫。你们那些手段,都是邪门歪道,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别人也不会支持你的。你看人家天医派,风云会出钱让他们重振雄风,江湖各派,谁不给个面子。” 名月笑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找一条出路,让春蚕宫有容身之处。” 正说着,又几个人进来,薛冰看这几人皆是女子,只是脸上有一股阴郁的神色,如同来自地狱一般,身上透着一股寒气,名月轻声说:“这几个人是什么人?” 薛冰说:“我只能想到是终了谷的人,但是没有见过,不能下定论,为什么都到了这里,难道欺云峰就在附近。” 李初龙说:“咱们跟上其中一批人,应该可以找到欺云峰。” 名月说:“这么多人在这里,却又装作互相看不见,真是奇怪。”薛冰说:“人本来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以他自认为最合适的方式行事,现在也许他们都觉得大家就当萍水相逢的好。免得互相猜疑。” 李初龙说:“黄山派的人已经离开了。” 薛冰说:“咱们跟着唐门。”李初龙问:“为什么?”薛冰说:“唐门武功最弱,跟踪别的门派,被发现的机会大,而且,唐门也算当今武林名副其实的正派。” 人渐渐走了一阵,唐灵也同那几人离开。名月正要走,薛冰说:“别动。动了不就让人知道了吗?”名月说:“可是……”薛冰说:“跟踪人是要有技巧的,若是被人发现,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我已经在他们身上略施了我最喜欢的花粉,本来凭着常人带过的风,我可以判断此人半柱香前留下的痕迹,现在,即便他们在半个时辰前留下的痕迹,我也能辨出。” 名月点头说:“怪不得,我看你们追人总是那么顺当,明明已经不见了人影,还能追上。”薛冰说:“人影虽去,但是痕迹尚在,尤其是飞行之时,即便是再好的轻功,也一定会将他走过的消息藏在风里。这就是大自然神奇之处,只要你善于发现,只要你能够觉察,你身边每一个东西,甚至你根本看不到的空气,都会是你的帮手。” 李初龙说:“所以冯门的‘自然剑气’,法宝寺的‘天王庇体’,和西陵派的‘三通七绝’,这些能够利用大自然力量的绝学,才会有那么多的威力。老天造物之时,原来已经留下许多神奇的力量,只是要人去参悟,要人去领会,要人去运用而已。” 名月说:“天地奥妙,太难参透了,只有佛祖和老庄才能达至此境界。真是可惜,我们这些从来没有听闻大道理的人,真是可惜,想来那境界,应该是很通透,很舒服,很让人心旷神怡。” 薛冰说:“传言佛祖讲法,有的悟道,有的明智,有的却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不管他们知道,或是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在世间的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你以为,那些悟道的人,他们过得就比别人幸福吗?” 名月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还是觉得……”薛冰说:“小丫头,总是吃着碗里的,想到锅里的,道可道,非常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算了,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名月说:“我说嘛,我就是没见识,不过我会越来越有见识的。” 李初龙说:“我们说话的时候,人已经走光了。”名月问:“会不会被听到?”薛冰说:“你又放心了,我当然会在身周布下一阵罡气,我们说话的内容,没人能够听到的。”名月笑说:“行家,怪不得我们每个小角色只有被人偷听的份。” 李初龙说:“走吧,再待下去,一点痕迹都捕捉不到了!” 三人出来,骑马离开,路越来越陡,渐渐处于群山之中,白雪皑皑,马渐渐不能前行。薛冰说:“从唐灵的行踪看,他们已经弃马而行,我们也弃马而行。”名月点头说:“好,你们自由了。”三人收拾好东西,李初龙对名月说:“行不行?”名月伸开双手,深深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快乐的说:“太好了,如同站在云上,如同来到天上,这么自由这么美丽的景致,只有站在这么高绝的山上,只有在这么纯洁的白雪里,才能够真正的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 薛冰说:“好了,你现在整天一惊一诈的,动不动就大放豪言,真是疯了。”名月笑说:“我就是一股风,一股飞落在天地间自由自在的风!” 走了一天,山上已经渐渐给雪封住,冰树上结满冰花,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冰树重重叠叠,别有一番风致。 名月说:“这么隐蔽的地方,怎么去找,奇怪,为什么唐门的人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这个地方?”薛冰说:“唐云深不可测,我把赌注押在他的身上,如果他找不到,我也没有办法。”李初龙说:“他们好像一直往上,没有犹豫过,我想,他们应该是胸有成竹。” 名月说:“连人家胸有成竹都能知道,你们真的通神了。” 忽然一阵鸟啸传来,只见一只巨鸟展动双翅,正往山上飞去,薛冰说:“这只鸟好像经过训练,应该是生死门人所训练。”李初龙说:“咱们……”正说着,数十条巨鸟向山上飞去。薛冰拉着名月,说声“走”,已然身形展动,飞身而上。名月只觉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低头看着白雪覆盖的群山,感觉自己如同鸟儿一样自由潇洒。 三人越过几重山峰,只见前面有几个人影对面而来,名月说:“什么人?”薛冰说声“小心!”那几人手上剑气已经逼来,薛冰冷笑一声,手上一舞,一道冰柱击过去,那几人急忙闪开。李初龙手上长剑展动,剑气逼人,已经与那几人斗在一处。 薛冰落下地来,对名月说:“是生死门人,你在这里别动。”说完双手一舞,一团冰块霎时凝结,她手上再一动,冰块向那几人击去,要到那几人身边时,忽然散作许多冰棱,如同千万暗器,向那几人逼去。 李初龙只觉一阵掌力逼来,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只见那几人惨叫一声,霎时被冰封住,跌倒在地上。名月问:“他们死了吗?”薛冰说:“以他们的内力,两个时辰,就会恢复,不过半年之内,内力不能完全恢复。”名月说:“太神奇了!” 薛冰说:“这是在雪山,我的掌力当然能得到最大的发挥,四处都是冷气,事半功倍。”李初龙说:“看来,这里已经快到欺云峰了!”薛冰说:“唐门留下的痕迹已经不能感觉到,我想最高的山崖应该是欺云峰。” 李初龙说:“要在冬天登这山崖,看来很难。”薛冰说:“不错,这山崖高耸入云,陡峭难攀,看来,只有用飞的了。”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说:“薛姑娘,在这里遇到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薛冰转身一看,只见屈怀英带着几个苗人从后面赶来。薛冰问:“不知屈公子前来何为?”屈怀英说:“应该是同样的事情,姑娘,咱们不妨结伴同行。”薛冰说:“不结伴同行,难道还打一场不成?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会同生死门过不去?” 屈怀英说:“我想灵教虽然不是名门大派,但是一样能够维护武林正义。”薛冰说:“这是教主的意思?”屈怀英笑说:“我是这么想的,教主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薛冰看着他稚气未消的脸,说:“前面的冰崖,高逾千丈,你能飞上去吗?”屈怀英说:“灵教的人擅长爬山,即便是悬崖凝冰,也难不到我们,姑娘,我可以带你上去。”薛冰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上去。” 屈怀英说:“咱们走吧。”薛冰感到他一直往自己身上看的眼神,那么胆怯那么单纯那么陶醉,她心里想:这个呆子,我可不想同他有什么往来,找个机会一定要说出来。 名月说:“现在生死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我看他们很快就完蛋了,大家联合起来,把他们干了不就完了吗?”薛冰说:“谁不愿保存自己最大的实力,毕竟大家都在争夺武林,希望能从中得到什么,没人会想在武林里什么也得不到,只是贡献自己的所有。当然,我们李少侠这样的人,是很少的。” 李初龙说:“太平盟中,我这样的人何止千万!” 薛冰一笑,说:“每次说到你的那些兄弟,你就认真起来,没这个必要,重要不上嘴上说了什么,而是真正作了什么,到目前为止,你们可也真没作什么大事,到现在为止,真正对付生死门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是风云会。” 李初龙一笑,薛冰说:“你们太平盟作的大事,不就是在江南和两湖一带鼓动了一批武林人物,然后到北方避了一阵,到灵教来折腾了一阵,现在更好,走遍了武林。”李初龙说:“看来姑娘对太平盟还是有成见。” 薛冰说:“每次想到霜儿,我就会恨,恨不得杀了佟泽,霜儿懂什么,那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李初龙说:“司徒姑娘是我们太平盟的好朋友啊,我们每个人都很尊敬她,她不是你说的那样,她不傻,而且还很聪明,甚至伟大,她比真正的太平盟人更加坚强……”薛冰说:“不说了,现在对付生死门。口中说的,是我最不信的。” 一行人再往前走了一阵,忽然间数十个人影从雪堆里冲了出来,手上长剑如同一道剑网,向薛冰等人头上罩来。薛冰身形一转,双袖舞动,一道冰墙已经凝在空中,那几十人伸剑猛砍,但是冰一点损伤都没有。薛冰手上一动,冰墙霎时化为冰块,数千冰块在空中乱舞,顿时将那些人紧紧裹住。 名月伸伸舌头,说:“简直是百试不爽。” 薛冰说:“生死门一定有高人在山崖底下等着我们,没那么容易对付。” 走了不多时,已经到了山崖下。名月抬头看着高高的山崖,问:“真的要飞吗?”薛冰点头说:“既然已经在这里守候,为何不出来一见?”只听有人说道:“久仰薛女侠冰珀掌力的厉害,今日老夫且会一会女侠!” 薛冰说:“还没有请教前辈的大名。”只见一个老者几乎是从冰崖里迸出来一样,来到众人面前。 老者说道:“无知的小辈,倘若再往前面走一步,就不要怪我冰山老人不客气了!”薛冰对屈怀英说:“你知道冰山老人是谁吗?”屈怀英摇头说:“从未听说过。”薛冰对老人说:“我又不知道你是谁,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客气,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一个在冰里的人,武功是什么样子。老人家,你请赐教。” 冰山老人手上一动,一股凌厉的寒风突然袭来,薛冰不料这掌力如此阴冷,急忙闪身让开,同时一掌,将冰山老人封住。但是冰山老人似乎根本不怕冰封,竟然从冰柱里走了出来,如同穿梭于空气中一样自在。 薛冰心里暗暗吃惊,手上一动,长袖舞出,冰柱带着劲风,直朝他身上扑去。冰山老人大袖一卷,将冰柱反而击来,薛冰急忙闪开身子,心里想:为什么他根本不怕冰柱?就是我自己,也会怕冰力伤着我! 屈怀英飞身上前,长剑一点,向冰山老人身上杀去,但见剑气四泻,威力却也平平,冰山老人随手挡开,不料那剑气突然之间如同重生一般,霍然反扑,老人闪身让开,冰山给震得冰块四裂,老人虽然躲开,但是身上已然负伤,片刻即消失在冰山之中。 薛冰问:“你这是什么剑法,为什么我们都以为你的剑气已经消失,但是却……”屈怀英说:“这是灵教的最高绝学,一共正反九招,教主才教会我,我还是第一次用。” 薛冰说:“这功夫欲放而收,欲散弥聚,取的正是古语欲盖弥彰之意。将来在武林上一定会引人注目。” 屈怀英说:“这就有出处了,教主一直在想起个好点的名字,欲盖弥彰,不如就叫‘欲弥九式’吧,以前,我们的‘通灵心法’,很多有名的招式,就是一个汉人起的。姑娘,不如以后我把这九招都演练给你看,你来起个名字好吗?” 薛冰说:“这招式厉害无比,一招让人毙命,伤者看似没有受伤的痕迹,实则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这么霸道,即便有个好名字,又能怎样?我最恨虚有其名。” 屈怀英说:“是,多谢姑娘提醒,不过这‘欲弥九式’,名字听起来倒是不错。咱们继续赶路吧。”忽然一阵冷笑传来,有人冷冷的说:“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以为凭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就要闯欺云峰,先拿出你们的小命再说!” 只见四周已经多了好几个人,薛冰扭头一看,说:“原来是生死门四大长老,江笑天的四位师兄弟,你们已经多年未出江湖,难得一见,今日薛某得见,荣幸之至!” 那四人皆是一身灰衣,仙风道骨般,也许是人老了大都样子相仿,看起来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其中一人大袖一卷,一股劲气向薛冰逼来,薛冰顿时感到一种几乎窒息的痛苦,她手上长袖一卷,一道冰柱已经把那股凌厉的劲气逼退。那老者冷声说道:“小丫头,有两下子!”立时双袖一舞,风雪大作。 薛冰也是双手劲舞,冰柱狂飞,众人只觉一阵凌厉的风渐渐卷来,都退到十丈之外。李初龙伸手拉住名月,说:“小心点!”名月回头看着李初龙,心里忽然有了一阵激动。 那四个老者中,另外三人一直没有出手,屈怀英手上暗暗运劲,“欲弥九式”的威力便在于出手之际,敌人毫不觉察。 那老者中其中一人手上一挽,一股罡气袭来,屈怀英只觉刚才击出去的力道刹时无影无踪。当下屈怀英急忙收回掌力,那三个苗人手上一抖,几道毒气顺着轻风飘去。刚才出手的老者大袖一扬,毒气登时给逼了回来。屈怀英也一样手,将毒气收回袖中。 老者冷笑说:“小子,身手不错。”说完身形飘动,一掌向他身上拍去。屈怀英身形晃动,依然出手便是“欲弥九式”,四周隐隐的杀气,随时都会扑过来将他灭绝,如同蓄势燃烧的火焰,星星点点,却随时希望成为熊熊火焰。 薛冰同那老者一连出手数百招,仍然不分胜负,她使尽浑身解数,四周每一分力量,都纳为己用,但那老者似乎也能用力自如,两人拼命的运用着四周的自然之力,一阵风起云涌的呼啸之后,两人都如同眩晕一样,呆呆的立在那里。 李初龙知道她四周一定是真力回旋,一有动静,立刻山崩海裂般可怕。但是若没有人上前,谁先控制住四周的真气,另一个人就会葬身于咆哮的真力中。他觉得自己比关心任何事情都关心薛冰的胜败,他知道这不仅是因为他心里要上炼毒的欺云峰。 屈怀英转头看去,心中一急,身形一转,一把抓住薛冰,迅速站在薛冰所呆的位置。薛冰身形飘忽,只见真气盘旋,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停下来的时候,那四个老者已经很快避开,名月和李初龙给真力击倒在地,幸亏他们本来就离得很远。薛冰上前问道:“屈公子,你还好吗?”只听屈怀英说:“我没事,不过……”只见他口吐鲜血,一头往地上栽去。薛冰急忙上前扶住,问:“你怎么样?”屈怀英一笑,闭上双眼。 那几个苗人上前说:“我要把公子带回灵教,教主可以救他。”薛冰点头,将屈怀英交给那苗人,那几人便都离开了。名月问:“怎么办?我们就这么走吗?”李初龙说:“山下已经有这么多高手,我看,咱们不能硬闯。”薛冰说:“现在也不知道唐门的人怎么能上去,算了,先到山下,再想办法。” 三人来到山下,此时已是寒冬,虽是南方,却也阴冷得很,往来的人并不多。薛冰在火炉旁暖了阵手,忽然说:“我觉得只有唐门走对了,别派都不在这条线上。”名月问:“你怎么知道?” 薛冰说:“我们这一路来,这么多门派,倘若都在,一一同他们比斗,不会上不了山。而唐门明显已经上山,他们为什么能够上山?”李初龙说:“会不会唐云在里面安排了人手。”薛冰忽然想到当日救宁烟眸的那人,以及唐云听薛冰说起此事时的表情,觉得似乎有道理,便说:“也许是这样,但是为何唐门不通知别派?大家一起去,不是更好吗?”李初龙说:“除非,唐门想得到那批毒药。” 薛冰说:“按说也不大可能。唐云不是这样的人,我有一种直觉。难道,是唐云知道别派另有所图。” 李初龙说:“大家互相防着,不但武林不能平静,而且自己过得也不开心。这又是何苦。”薛冰说:“如果大家都按照圣人所说,行君子所为,这个世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有这样互相争斗,活着才有意义。强者,才能生存。” 李初龙说:“你变了。”薛冰一笑,说:“当我同那个老人争夺身边的自然之力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你手里的东西越多,你的力量就越大,能作的事情也越多。只有在那个生死存亡的时刻,我才能真正体会到你手中能控制的力量是多么的重要,关乎生死,我们一向用圣人的法则来要求自己,我也常常认为我应该如此。现在我改变了,那是我的目标,在达到这个目标之前,我不能这么傻。” 李初龙说:“为什么?” 薛冰说:“今天我们争的是自然之力,明天也许会争人力,争财力,争权力,不论哪一种,都会让处于劣势的一方失败乃至死亡;圣人希望建立的世界和渴求能够实现的愿望,只是一个目标,绝不是我们用来实现目标的手段。” 李初龙说:“那你会怎么作?”薛冰说:“不管我作甚么,至少我知道我是为什么。也许我还会像刚来到江湖一样,杀人、闹事、争夺一切,但是我的目标已经很明确。绕了一个大圈,还是回到最开始。” 李初龙说:“这是不一样的,至少你心里不是只为了自己。”名月说:“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我们现在怎么办?”薛冰说:“好说。今晚我去探探虚实,再作计较。” 夜色迷茫,白雪在夜色里显得单调而冷清。 薛冰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然飞绕在白雪之中。 忽然身边雪地里猛然冲出几个人来,薛冰眼睛一扫,立刻出手,一阵冰块横飞,顷刻间已将几人封在冰柱之中。她刚要转身,忽然那几人身形转动,已经冲破冰柱,手中长剑向薛冰身上刺去。 薛冰处身于凌厉的剑气之中,感到如同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颠簸一般。她知道这是生死门剑阵的威力,当下不敢怠慢,双袖狂舞,如同穿花蝴蝶,翩然绕于剑阵之中。 她双手之力,居然在剑阵中游刃有余,斗了不到十个回合,便听有人说道:“果然好功夫,冰珀宫主的绝技,果然名不虚传。”薛冰冷声说:“何必藏头露尾,既然是敌人,便该出来公平的决斗。” 只见一个中年模样的人摇着扇子,缓缓过来,说:“姑娘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贵干?”薛冰说:“看阁下的样子,应该是生死四绝中西南密使‘一掌经天’钱正前辈。”那人笑说:“好说,老夫很少出现江湖,姑娘能记得区区姓名,实在是荣幸之至!” 薛冰说:“前辈这也是很少出现在江湖吗?先后收服西南一带三十八派,平息各派反击一百余次,只不过,阁下不喜欢虚名而已,也不会作好事,所以名头自然没有你的事业响亮。” 钱正笑说:“薛姑娘,你是如何知晓?” 薛冰说:“家兄便是前任风云山庄主人,他一生之任,便是要恢复武林平静,还天下一个太平。所以,他应该知道谁是天下太平的绊脚石,谁是天下太平的奠基者。我无聊的时候也会看看,本来你在风云会暗杀名单之内,但是你好像躲开了,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所以不是专程来杀你的。” 钱正说:“没想到,我在江湖上也算有名头了,居然有人会把我列在暗杀名单之内,老实说,我是感到很荣幸的。我觉得,我完全有能力应付,直到有一天,武林已经属于生死门。”薛冰冷笑说:“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要统一如此多的门派,非一日之力,也非一派之力,现在各派衰微,但是并不是说大家会渐渐更加衰微。蚍蜉撼树,不自量力。闻言阁下一双肉掌,天下无敌,正好我也不喜欢刀剑,咱们过几招如何,让我来讨教前辈闻名天下的‘飞沙错骨掌’。” 钱正没有来得及说话,薛冰手上一动,一道掌力已经击了过去,她将冰珀掌力的内劲和先天掌力的招式合而为一,顷刻之间,钱正四周已经密布上一层厚厚的冰块,逐渐将钱正包围住。 钱正大喝一声,手上一动,掌力向四面八方呼啸着,冰块霎时成为飘飞的冰棱,如同飞沙一样泻向四面八方。 薛冰身形转动,大袖飘飘,已经将冰块笼在袖中,手上一挥,已经将冰块凝为两块很大的冰块,向钱正掷去,冰块不断的增大,到钱正身前时,已经丈来见方。钱正挥手来劈,但是他越劈,那冰块就越来越大,直到钱正飞身闪开,冰块撞到山上,这才停了下来。 钱正抬头看着薛冰,只见她如同一团飞舞的火焰,已经向冰崖上飞去。他心里气乎乎的想:“为何我连一个黄毛丫头都对付不了!” 正在想时,忽然身后一支冷冰冰的剑对准自己后背,他正要动时,后面一个冷冷的声音说:“别动,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钱正问:“你是何人?”那人说:“你是在怀疑为何我到了你身后,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钱正说:“我在想,你究竟是什么人?”身后那人冷冷的说:“你不必等你的人手。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可以想一下当今武林有哪十三个人共同进退。” 钱正忽然一缩身子,腰际向前滑动,人也飞身而上,飘然落地,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和薛冰几乎是一模一样,正站在他前面。他问道:“你是……你就是薛冰?”那女子冷声说:“你遇到过她?” 钱正缓过神来,说:“你是……我知道了,你就是冰珀宫主,冰雪姑娘。”冰雪冷冷的说:“不错,钱密使,你的那些弟子已经被我十二个姐妹封住了身上穴道。”钱正看着眼前忽然多了十二个白衣女子,一个个身形飘忽,内功卓绝。 他镇定的说:“知道各位武林同道会前来探望,所以,敝派已经作了准备。希望没有让大家失望,薛姑娘已经上山,姑娘也请。” 冰雪转身对冰儿说:“封住他的穴道,喂他一颗‘五绝散’。”冰儿上前,钱正闪身要让开,珀儿等人已经飞身而上,十二支剑将钱正锁在空中,不能动弹分毫。钱正一面运气支撑自己,发现这十二人皆是功力奇绝,根本无法冲破她们手上长剑。冰儿伸剑过去,刺向他的嘴,他本能的张开,婢儿伸手便扔了一颗药丸进去。 十二个人缓缓落到地面,钱正也栽倒在地,冰雪说:“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们下山之时,自然会给你解药。否则,你只能到灵教才能要回解药。” 冰儿说:“宫主,大小姐现在正在山上,咱们是上山吗?” 冰雪说:“咱们已经走了十数个这样的山峰,每一个都得上,现在姐姐在上面,我们更要去。”珀儿说:“到底他们炼毒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倘若不是,咱们白白的跑了半年。”冰雪说:“不要多说。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十三人身形展动,已经向山顶飞去。 冰崖之上,冷气席人,十三人落下地来,明月当空,甚是迷人。四周没有一个人,就连树木也都给冰雪覆盖住了。真儿小心的说:“看样子,这里也是什么都没有,咱们来错地方了。”冰雪说:“姐姐刚来过,她精通阵法,这上面一定有古怪。” 飘儿说:“古怪,什么古怪,我觉得只有雪,看来看去只有看不完的雪。”冰雪说:“生死门人精通阵法,上次在无上王国,真儿比较清楚,我们居然在一个幻象里生活了那么久,说不定,眼前的只是幻象。” 飘儿点头说:“老实说,能看到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是一种幸福。”离儿说:“那可不一定,也许我们生下来开始,看到的就是幻象。”渺儿说:“不要说了,好好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冰儿说:“我们用冰封掌力将山上冰冻,冻住的总不会是幻象。” 冰雪说:“冰封掌力不是随便可以用的,你们还不太懂采气的法门,根本无法恢复力气。你们看,前面那几棵树下,积雪和旁边有什么不同?”冰儿说:“似乎要薄点,而且,雪到了冰上,不是凝结成冰,而是化成了霜。” 冰雪说:“下面有热力,所以雪不能凝为冰。说明下面要么有地气,要么是有人的。” 冰儿说:“大家看一下,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珀儿四下看着,说:“看不出来。”冰雪伸手轻轻拍着地上的冰层,只觉也不能断定下面便有机关,怕机关里带有埋伏,又不能硬击。 正在四下检查之际,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冰雪转身看着来人,只见为首一个人玉面黑衣,英气勃勃,一见冰雪,便冷冷的说:“薛姑娘,原来你也在这里。”冰雪说:“你是何人?”那人说:“在下朱赤,姑娘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冰儿说:“朱公子,大家到欺云峰顶,都是为了找到生死门炼毒之处,何必伤了和气。”朱赤笑说:“好,不知几位姑娘有什么发现?”冰儿说:“炼毒所在,有可能是在地下。”朱赤说:“既然如此,咱们为何不往地下去。” 真儿说:“不是正在找路吗?” 朱赤笑说:“传言薛姑娘从前任掌门处学会了各种阵法,精通奇门术数,怎么今日连最简单的‘九宫阵’都看不出来。” 六十一回:尘缘未了人何在 往事如烟竟勾销 冰儿说:“既然咱们是在同一条船上,为什么还要互相嘲笑?朱公子,我知道你非常人,但是别在这个时候卖弄你的智慧。”朱赤没有说话,而是快步来到树下,身形转动,走了几圈,落在一个地方,轻轻敲了一下地上的冰块,然后用木剑划破冰块,轻轻一挑。冰块跳到一侧,朱赤低下身去,伸手扳动下面的一块石头。石头移开后,看到一个红色的机括。 朱赤轻轻一扳,只听得一阵石门启动的声音,真儿说:“找到了!”朱赤正要下去,忽然听到有人说:“不用找了,下面什么也没有。”只见薛冰从下面飘然升起。 朱赤看着空中缓缓落下的薛冰,看看身后超尘脱俗立在冰雪中的冰雪,半天说不出话来。冰雪上前说:“姐,原来你在这里!”薛冰点头说:“终于遇到你们了,我就是来找你们的。”冰雪说:“我们一直在找欺云峰,不知道真正的欺云峰在什么地方。” 薛冰说:“难道这个消息是假的?” 冰雪说:“不会,千真万确。日前江湖上发下几起村民失踪的事件,官府一直不能破案,只因出手的都是武林高手。真武派和西陵派两大派派弟子跟踪,也都被人暗杀。直到其中一个死去的西陵派弟子指甲里藏了一点死人的皮肉,显然是明知不敌,临死前趁敌人不注意时精心藏好的。经武林证实,这皮肉便是生死门用村民来试毒造成的。” 薛冰问:“那欺云峰这个名字从哪里得来?” 冰雪说:“大家知道有人炼毒之后,一直在寻找,欺云峰这个名字,我也不知谁先说出来,但是似乎在欺云峰上,十二正派已经有了人,但是目前他们根本不能同外面联系,唯一可以作的,就是找到欺云峰。” 薛冰点头说:“也许唐云安排了一个人在生死门,本来打算靠他来得到消息,但是没想到事迹败露,或是那个人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再传消息,大家关于炼毒地方的了解,也就仅限于知道有欺云峰这个名字。但是这名字显然是生死门所取,要找到实在太难了。”冰雪说:“我已经在这里半年了。今晚一样无功而返。” 薛冰说:“咱们先回去,找到你我心里就踏实了,回去从长计议。”冰雪一面点头,与另外的人一起下山。来到山下,只见钱正已经不在了踪影。冰雪说:“他奉命守住这里,现在已经知道山上没有什么了,我看,他又会去另一个山头了。”薛冰说:“西南的山何止千座,真不知要找到何时。” 冰雪说:“各派虽然都有人寻找,但是并不在一起,大家并不知道别人找了什么地方,而且,生死门守卫的高手众多,随时都有人因此而丧生。” 一行人来到客栈,已经是夜半时分,薛冰带人从后窗翻入,大家在房间里草草休息了一下,第二天醒来,却发现名月同李初龙已经不在。薛冰心想:他们这样什么都不留下就走,难道是中了埋伏?可是这里又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 冰儿这时从外面进来,说:“前面传来消息,另一座山头,发现了两具尸体,怀疑是生死门所为。”薛冰说:“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我想咱们应该同灵教合作。”冰雪问:“为什么?”薛冰说:“只有灵教,才能知道何处的草药最丰盛,何处最有可能成为欺云峰。我以前相信唐门,但现在看来,唐门安排的内线,似乎已经没用了。” 冰雪说:“此去灵教广灵宫,也是好几天的路程,到时候一定会回来的。”薛冰叹说:“除非我们不想找到这个地方,否则,只能如此。”冰雪对冰儿说:“好,叫大家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赶回龙宫。” 冰儿领命而去,同珀儿等人一起准备干粮马匹。薛冰见冰雪虽是少有语言,但眉目间已经舒展了不少,便想:倘此时告诉她霜儿的事情,只怕她会更加难过,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一行人往回赶时,薛冰见冰雪来去匆匆的样子,忍不住问:“为什么忽然之间,你如此关心武林中的事情?”冰雪叹说:“这次我们北上,本来只是报仇,只等报完仇,我们就归隐,从此不理江湖中事。但是一件事情,却让我彻底的改变。” 薛冰问:“什么事情?”冰雪说:“我在江南的时候,遇到一个人,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我们十三个人租了一条船,在湖上游玩。我看着湖上的景色,也不知道眼前是好看,还是难看。忽然有个人来到我的眼睛里,他打着一把伞,站在一条小船上,我能够看到他的脸,看到他的忧郁的眼神。” 薛冰心想:倘若他能够对别的男子钟情,那就太好了,至少不会这么痛苦。 冰雪继续说:“我当时心里非常激动,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忍不住在那里想着,想着,当时的雨好大,几乎让我忘却了身边的一切。” 薛冰看她说到此处,已经是很激动,便没有打断她,听她继续说:“我知道,这一定是梦一样的美丽,但是我忍不住期待着什么,希望他来到我的身边。我还在想的时候,忽然几只小船飞快的冲了过去,把我的梦活生生的给捣碎了。只见足足十数人上来拿刀向那船上的男子身上砍去。他的身手一般,很快便招架不住。” 冰雪说到此处,更加激动起来,继续说:“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我要救他。我跳出船,没有打伞,来到那小船上,我轻轻一挥衣袖,就将他们全都冻在冰里,当我拉着那个人来到船上的时候,那些人身上的冰已经被雨水冲去了。他们围了上来,要我交出那个人。” “冰儿过来给我用干毛巾擦着头上的雨水,我赶快推开冰儿,接过她们递来的伞,来到船头上。我很平静的对他们说:‘这个人我救了,回去告诉你们主人,说是冰珀宫主救了这人,叫他来找我便是!’那群人中有个黑衣男子大声说:‘我们主人吩咐过了,这是祸乱武林的叛贼,理应处死,倘若姑娘一意孤行,我们只有不客气了!’我问他们:‘你们不客气,又能怎样?’我不想和他们多说,立即出手将他们冻住。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大笑着说:‘久仰阁下的功力惊人,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化雨成冰,的确是造化惊人!’我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人正飘飘的飞了过来。” “看他的身手倒是不错,我见他落在人群中,手上一动,冰立即化解。我问他:‘阁下是谁?’他笑笑说:‘在下纪文。’我说:‘不知这位朋友有什么得罪了阁下之处,还请阁下可以通融。’他说:‘这位是太平盟左路大使属下,日前太平盟大肆捣毁风云会,这位便是元凶之一,我想,把元凶带回去,岂非天经地义?’冰雪说:‘据我所知,两派本是联盟,难道这当中有什么误会。纪大侠,今日大家都不知情况,何不退让一步,日后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纪文说:‘好既然姑娘话已经说道这里,纪某再往下说,也是徒劳无趣了,冰珀宫主的名头,担保一个小小的太平盟人,当然可以,冰珀宫主,只要阁下认为此事还可,纪某也不过回去作个交代而已。这就告辞了。’不管他说什么,我当然不会把孟生交出来。我知道他叫孟生,是回到船舱后的事情。” “我回到船舱,珀儿已经给他端来热汤,我问他:‘先生是太平盟人,不知如何称呼?’他停下喝汤,说:‘还没有谢宫主救命之恩,在下孟生,江南本地人,加入太平盟,已经一年多了。’我坐到他对面,看着他,说:‘不知孟大侠和风云会纪大侠有什么嫌隙?’” “他说:‘最近风云会撕毁盟约,大肆屠杀我盟弟子,在下奉大使之命,留下来保护这里的兄弟离开,他们要得到我身上太平盟人的名册,所以要追杀我。’我说:‘以纪文的功力,他来追杀你,可见你身上的东西很重要了,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孟生说:‘我们本来有十数人,但是路上都给杀尽,我拼死保护名册,送到江南茗香居,一路上我极力的改扮不同的身份,可是没想到,还是给认出来了,姑娘刚才救了不少太平盟人,大恩不言谢,日后小生定当相报。’” “我救人是不会图他相报的,我没说什么,只是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盟友也会成为敌人,为什么他们会互相诋毁,会互相残害?” “船在湖上慢慢的走着,雨渐渐小了,天地间都为之一轻,我也在想着一些快乐的事情。这个时候,他来向我告别。我问他为什么要走,难道不知道他走出去会是一条死路。他说不论怎样都要去茗香居,将名册交给那个人,让他安顿太平盟的兄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说,我会帮他。我决定帮他送这份名册。” 薛冰说:“太平盟有的人的确是忠肝义胆,一心为了武林。你帮他,自然是因为你觉得他是在救人。”冰雪轻轻一笑,说:“那时,我还不知道风云会已经是高手如云,并且江南之地,尽归生死门与风云会共有,要保护他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薛冰说:“那你一路上一定有过许多打斗,茗香居离你们当时相见的地方远吗?”冰雪说:“那是一段很远的距离,也许是一生中最漫长的。我像一个不希望梦醒的人一样,渴望着那段路没有尽头。我让冰儿他们留在原地,等我回来,当天下午,我们就离开那里,往茗香居而去。” 薛冰心想:她居然让十二神婢离开,这个人看来和李初龙一样,一定有一股固执坚定的毅力让她感动。 冰雪继续说:“那时正是夏天,天气很热,连日赶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疲惫。那一路上,不但有风云会的人前来阻拦,还有生死门的高手前来,不过,我们总算来到了北湖之畔的茗香居。” 薛冰听她慢慢的说着,“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当我走进院子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阵幽幽的凉气沁入心田,我很庆幸终于到了这个地方。但是事情才刚刚开始,我遇到了一个人。那是个作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他正在大厅里喝茶。” “我本来以为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赶忙上前和他说话,我刚一开口,那个人已经说了,‘你就是左使派来的人?东西在哪里?’孟生说:‘左使留下了口令,请先生说出来,事关重大,不可轻率。’那人说:‘左使并没有交代口令,把东西拿过来。’孟生说:‘才一句话你就出错了,口令从来不是左使吩咐。’那人身形一展,向孟生身上拍去。我急忙出掌挡住,喝问他:‘你到底使什么人?’那个人冷冷的说:‘把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 “孟生问:‘你把茗香居的人怎么了?’那个人出手极快,每一式皆是妙不可言,美得无法形容。我一路上见过很多武林高手,在那一刻我知道又多了一位。我们一连出了四五十招,还是不分胜负。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含有某种药粉,因此我立即闪身退开。拉着孟生就离开了大厅。” “刚出了大门,迎面就来了两个手拿长剑的人,他们出招极快,几乎没有给人回旋的余地。我出动冰珀掌力,很快将二人冰冻在冰柱里,我们立刻上马就走,也不知往哪里去。我问他:‘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武功路数这么不一样,咱们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也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我江湖阅历有限,心想此事只有先凭功夫保住性命,留到日后再来查证。因此我赶快给冰儿等人飞鸽传书,要她们赶快来找我。” “不过,我们还没有等到冰儿她们来,就已经陷入了一连串的追杀,这些人都十分的古怪,武功招式都不同于我平时所见。可见他们并非江南一带的武林人士,当时武林上下一片混乱,所有打探消息的地方都不能打探消息,所以,连我的信鸽也偏偏在那个时候没有能够找到我。我们像是两只无头的苍蝇,被人追赶着来到我们根本在事先无法知道的地方。” “我记得我们来到一座古老的山里,那山因为偏僻而幽静,没有一个人,没有一点人声,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他在野地里点燃了一堆火,火光印红了他的脸。我看着那张脸,问他:‘到底你身上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北十三邪的人会出动这么多人手?这真的是一份太平盟留在江南的名册?’他说:‘这是上面的交代,把这个给茗香居的人,说是名册,我从来没有看过,而且,我也一直在保护留在江南本地的盟友,我以为,这一定就是名册,我无法保护的人,让茗香居的主人来保护。’我有些不屑的说:‘你就那么相信你的上司,他们告诉你的事情,你一点都不怀疑。’他说:‘即便他们是在骗我,也是有理由的。’” “我没说什么,过了一阵,他忽然说:‘一路上,若不是姑娘出手,只怕我已经……’我说:‘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因为救你而救你,你只是让我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情而已。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一起,我也不想就此离开,反而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来到我身边。如果你身上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么我相信,你身边的棋子,不会是我。’” 薛冰心里想:怪不得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她原来一直都在躲避追杀,在很多偏远的地方,无法和外面的人联系。不过看她的脸色,倒是一点都不后悔。 冰雪接着说:“他想来一想,说:‘若不是姑娘出手,我想我已经身丧人手,我死倒不足惜,不过不能完成任务,死不瞑目。所以我对姑娘一定是知无不言,请姑娘相信我,我没有隐瞒。’我当时很不高兴的说:‘你是太平盟人,执行你的任务,所以你无需知道那是什么任务,可是作为外人,我也一样要遵守吗?难道我不能看看你的任务?’他说:‘左使说了,谁也不能看,左使知道,我是一个很听话的人。’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听话?’他说:‘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至少应当有令必从,不能有任何条件。’我说:‘这就是你们的左使告诉你们的,这样你们如同毫无知觉的工具,无条件的为他做着不同的事情。’他说:‘不是为他,我们太平盟人所作的事情,都是为了武林,他自己为了武林,也舍弃了他最宝贵的东西。’冰雪说:‘猫也可以说耗子是它最心爱的东西,在耗子死的时候大哭一场,让所有的生灵知道它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你那么相信他,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他说:‘我是他救的,我一直活在受人凌辱失去自由没有未来的境界里,是他让我看到希望看到自我,也是他让我有时间作自己的事情,对他,我只有肝胆涂地。你们这些从来就生于安乐的人,不会知道被人拯救之后那种感激得可以结草衔环的心情,不会明白一个受过苦难的人宁可以身相报的感触。’” “我没有这种感觉吗?或许我一直在乎的是那种心动的感觉,我在乎的是心爱的人,亲近的人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的感觉,我没有想过谁来救我离开苦难,也没有想过真的有人能够把另外一个人拯救出来。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一个能拯救别人的人是多么的伟大,他在拯救别人的同时已经升华了自己的境界,尽管他也许并不知道,但是被救的人已经将他深深的写在记忆里,永远都不能忘记。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继续留在他身边,也许,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去。” “我什么也没说,那夜真的好黑暗,没有半点星光,我也一样的迷茫,我心里想着如果上天将母亲重新安排到我的身边,我宁可失去一切,我会很虔诚的相信他……我就这样想着,沉沉的睡去,直到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传来,我本能的站起身来,只见身边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手上捧着一束鲜花,飘荡着我在茗香居已经闻过的香味;另一个人是一个马夫,大约三十岁的样子,看上去满脸沧桑。我见到孟生仍然在那里睡着,便问他们两人:‘你们一路上跟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那女子一身衣着很是朴素,说话却是咄咄逼人,‘废话少说,把他身上的东西拿过来。’我问:‘他身上这么多东西,你要什么?’女子说:‘没时间和你瞎扯!’” “她身子一晃,已经来到我的身边,我急忙屏住呼吸,不让那香味扑到我的鼻子里。那束花带来一阵劲风,这时我才感觉那并不是一束普通的花,而是用纯钢打造。但是几招下来,她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我看到那个男子也仗剑上来,心里想倘若他们一直不断的来人,我一定不是对手。因此我施展冰封掌力,将两人暂时冻住,拉着孟生就跑。” “我们一路往前赶着,忽然我觉得有人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们,我心里很害怕,不知这个人是谁,看他的轻功,应该在我之上。我停了下来,希望那个人能够现身。但是好半天都没有动静。我对孟生说:‘有高手跟踪我们。’孟生看着四周,问:‘怎么办?’我说:‘如果你不把那东西拿出来看,只怕我们到死都不知道是什么。’他仍然说:‘左使安排的事情,那是断不能违背的,姑娘,请恕我不能从命!’” “我对着四周大声的说:‘不管你什么人,已经跟踪了这么久,为什么不现身来大家一见!’一个人影闪动,只见一个很文雅的中年人摇着一把扇子,来到我的面前。我问他:‘你干什么?’那个人笑笑,很有风度的说:‘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如果我要害你们,就不会帮你们击退马盟和花盟的人。’我问:‘你就是左使派来的人?’他说:‘左使如何能够驱使我,我来自然有我的道理,但是绝对不能说。姑娘,也许凡事都不能单纯只要一个解释,人如果对每件事情都要看透的话,那活着就太痛苦,因为他永远都看不透生死,所以,何必要把一切想得那么通透,如同读遍了圣贤书的文人!’”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给我作的每一件事情都找到了理由,所以我没有理他,我只是很理直气壮的说:‘男人大丈夫活得稀里糊涂,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上,任凭你为自己安排千万个理由,总是不能掩盖你的空虚和胆怯,你不用为自己辩解,作为一个武林中人,你连基本的尊严都失去了。’他淡淡的说:‘我本来就不是武林中人,我只替钱办事,姑娘,后会有期!’” “我问孟生,‘你见过这个人吗?’孟生摇头说:‘从来没有。’我说:‘这个人的轻功很好,现在还不知是敌是友。孟生,我的确不想自己成为一枚无知的旗子,我想任何人都不想自己成为无知的棋子,下面我们连去哪里都不知道。’孟生说:‘是啊,我只知道要保护手上的东西。’我说:‘那我们到一个地方去,去等待那里的枫叶变红,正好那里人不多,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那里避过追杀。’他说:‘但是茗香居的主人一定也在找我,我一定找到他。’我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好像你心里只有你的使命,完成你的使命是你的责任,倘若不完成会有什么后果。’他说:‘每个人都应该用最严肃的态度来面对他的使命,因为每个人所作的一切都将是千秋万代后他的子孙们多少正在承受的因缘。如果我们不能让自己奉献所有让世界更完美,那么后人,我们的后代将会面对更加残缺的世界,不论是思想的麻木不仁,还是战争的无孔不入,我们需要改变这世界遵从的原则,让人奉承一种更伟大的法则,足以让世界更美好的法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诚信和忠于使命,就是不顾一切的付出和牺牲,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我呆呆的看着他,忽然说:‘你如同一个神仙一样伟大,也如同一个婴儿一样幼稚,你的心里想的是理想的天国,让所有人都奉承一种法则,一种自然的法则,每个人都要诚信,每个人都能奉献……简直就是笑话,谁都知道,这是绝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谁都知道,战争和杀戮,抢夺和谋划,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圣贤们希望每一个炎黄子孙都能如此,但是这仅仅是希望。为什么你会这么在乎一个别人的希望。你以为太平盟因为有了这个名字就会给武林带来太平?这不过是个玩笑而已,和天下人玩了一个普通的文字游戏。十二正派的人,难道他们就一定是正直而伟大的吗?不是这样,你就这样为自己被别人使唤找到一条理由,可是外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理由,而是借口。’他说:‘每一个太平盟人,他们都曾经在武林的最底层,受过很多磨难,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改变武林,他们凭借的不是一句空话,他们不惧死亡,他们坚信有一天他们的信念能够实现。姑娘,你完全没必要为你还不愿为它牺牲的事情作出牺牲。你走吧。’我说:‘你让我一个人去哪里?如果我不在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把东西交给了武功更高的我。’” “他说:‘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天很黑,我们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树林的风虽然很小,但是仍然掩盖了我激烈的心跳,我没有想到过自己要干什么,没有人能够预测明天他会遇到什么,甚至不知道他遇到一件事情后会怎么处理。我常常强迫自己冷静的思考我面临的问题,但是我发现,越来越多的情况,是我根本就没有冷静下来。” 薛冰想:不管怎样,你现在还在这里,不管再大的风浪,都是过去了的。看来太平盟中如同李初龙一样的人还真不少,不知李初龙不辞而别,会去哪里。 “于是我让自己冷静,让自己清醒,让自己如同母亲教导的那样,因为问心无愧而沉着。我轻轻说:‘既然我已经同你在一起,我会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直到你重新作出你的选择。’他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说:‘为什么会这么问?’他说:‘传说中冰珀宫主是个性格怪异,脾气暴戾,喜怒无常的人。’我说:‘有时候爱情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这就是为什么野兽的交往只能产生野兽,而人却能创造比自己聪明的人,成为万物灵长的原因。因为有了理智的爱,有了用心呵护的感觉。冰珀宫主一样有自己的感情。’他忽然问:‘我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说:‘当然可以,他就是薛龙,我的父亲。自从他出现之后,母亲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我们。这样你明白了吗?我想你能够明白,因为你是一个人。我讨厌野兽的爱情,它们只有欲望,而忘记了思考,它们的脑子永远都不能思考,永远都不能有深邃的领悟和长久的打算。’” “他说:‘我知道了。不过如果姑娘以为人类区别于野兽乃是在于他们有爱情,那就不对了,人类区别于野兽是因为我们会理智的思考,因为我们会选择,会朝着更能适合于人类生存的状态进步。这是左使告诉我的,我们太平盟人就是要这个世界更加适合人类居住,让人类能够改变一切。爱情,毕竟力量太有限。古人也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想来爱,也不能那么狭隘,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能够不顾一切,那样野兽也一样可以。’” “我说:‘我不想和你争辩,现在还不是用嘴来解决一切的时候,你总得有个地方可去。告诉我,茗香居的主人到底是谁?’他说:‘其实我也知道得很少。这个人喜欢饮茶,喜欢游山玩水。他的武功并不高,但是有着很深邃的智慧,也许在茗香居,已经留下了记号。’我说:‘如果咱们现在回去,也许没人知道。不过似乎一直有人跟踪我们。’他说:‘我们应该避开这些人,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地方改扮一下。’我也不知道是贪玩,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我改扮成一个书生的模样,而他,则成为我的仆人,我们假装是参加秋试的行客,一路游山玩水,往着茗香居而去。” “这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如同站在门外的人,看着江湖上无休止的屠杀,风云会的人屠杀太平盟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如同官府杀人一样肆无忌惮。看到我都想出手救人。但是他告诉我,每一个太平盟人都知道,死亡是他们为自己的理想必须要作出的牺牲。为了实现武林的真正平静,他们不惧死亡,他不想因为一时的义愤而坏了更多人的生命。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了一种感触,人最在乎的难道不是他的生命吗?千古艰难唯一死,一个为了别人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在那一刻告诉自己,不管前面有多困难,我都要保护他的安全,完成我们都不知道的任务。” “这果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我们再次来到茗香居的时候,悄无人声的山庄没有任何特殊的痕迹。我希望自己能够从里面留下的蛛丝马迹判断出茗香居的主人去了哪里,但是几乎毫无收获,我这才知道我几乎没有过江湖阅历的训练,实在不适合行走江湖。孟生仔细的检查了屋子和花园,说:‘这个人那么喜欢茶道,这里却一点茶叶的味道都没有,可见他是准备要走,所以把自己心爱的东西都收藏了起来。那么事先他知道自己会离开。’我问:‘就算知道他有所准备,又能怎么样?’孟生说:‘他躲避的应该是风云会的人,如果你是他,你会在什么地方躲避风云会的人。既要能够躲避追杀,同时还尽可能知道敌人的计划。’我说:‘难道是在风云会?’他点头说:‘我们是有联络暗号的,所以我怀疑,这个人现在就在风云会。’我问:‘难道我们要去风云会?’他说:‘我们当然应该去风云会,姑娘,你不用跟着我了,现在不是去比武。’我说:‘那又如何?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打扮,没人能够认出我。风云会里高手如云,你一个人去,我还不放心。’他说:‘你一出手就是骇人听闻的冰封掌力,我怕到时候容易让人怀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保护他,我说:‘我可以用平常的招式,离开了我,我怕你不能对付。’他忽然问:‘为什么?’我没有回答,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许多事情,本来就不应该问为什么。” “我们来到江南,那是风云会的中心之地,尽管我们乔装改扮,成一对不起眼的师兄弟,但是仍然很害怕被人发现,何况,我自己都知道,明眼人一眼就能够认出我是女子。那个时候正是风云会大肆屠杀太平盟人的时候,每天都会看到许多人头,如同镇压叛乱的人一样。官府对这样的事情也见多了,百姓却看不到,他们一样以为生活在一个根本没有改变的世界里。” 薛冰心想:我就是那时到了江南,可惜咱们都没有见到霜儿。 “风云会的势力越来越庞大,渐渐已经把生死门人逼到北方很小的角落,许多富商开始同风云会联手经营,风云会需要更多的人手,虽然前段时间同太平盟联手创立的剑会不断有新人出来,但是他们对人的需要似乎远不至此。因此我同孟生很容易便进了风云会,我的名字叫孟涛。” “我们的事情是看守那些疑为太平盟人的人,或者是风云会的人希望能够从中得到更多消息的人。我每天被他们破口大骂,那一刻我觉得风云会太可怕,如此的践踏生命,如此的残害敌人的肉体,和生死门的人有什么区别?” “几天之后,我得到一个消息,佟泽会到江南来作一些安排,然后会离开,带领他手下的高手,远离风云会的追杀。因此,风云会的人要得到他的行踪,把他杀掉。” 薛冰心里忽然一抖,想:她看到霜儿了吗?为什么没有救霜儿?如果……可惜她并不知道霜儿对佟泽的感情…… 六十二回:梦里不知身是客 山外还有儿女心 冰雪继续说:“孟生很着急,在他心里,佟泽就是一个神,他的生死存亡关系了他的一切。他第一次要我出手救一个人,尽管他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但是他的请求还是那么的羞涩和难以启齿。我说:‘如果你真的很想救他,我会尽力帮他。但是,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风云会的人都是武林高手,尤其是从剑会出来的人,只怕我们两人之力,太过单薄。’他点头说:‘可是我会尽量打听他们的消息,我们是在暗处。’” “那几天,孟生完全放弃了一切,不顾一切的打探消息,终于知道了他们的计划。那个晚上,我们悄悄来到佟泽处身的农家院子里。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那个人的声音很熟悉,我听了一阵,才知道那是霜儿的声音。” 薛冰心里一紧,问:“那……你救了霜儿?” “没有。”冰雪摇头说,“当时我很激动,我听到霜儿在说:‘目前我们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既然这里已经有了人手,我们就当到别处去,为什么我们要争夺江南武林,西南武林,北方武林,不都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地方吗?我们要有退下去的勇气,才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霜儿已经完全长大了,当时我心里想:幸好我来了,如果他们伤害霜儿,我也正好帮忙,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薛冰心里还是一紧,又觉得一种很难形容的悲凉,明知司徒霜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还是那么迫切的希望冰雪当时能够救了司徒霜。 “我听到佟泽在说:‘问题是没有人愿意走,他们都宁肯在这里和风云会血战到底。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都不懂?真是没办法,我说的他们根本就不相信。现在陈大哥还在指挥弟兄们如何报复如何对付风云会,其实,以我们的财力和实力,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霜儿说:‘大哥何必在乎他们的意见,陈不休和李元,一个是贪生怕死的小人,一个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他们根本就不是薛名的对手,拿着弟兄们的生死不当一回事。’” “霜儿这样评价太平盟的盟主和三部总使,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佟泽好像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他说:‘但是他们始终是弟兄们的头领,大家听他的吩咐,本来就是应该的。霜儿,我想到北方去,那里是北方十三邪的地方风云会和生死门的势力都很弱。但是我想跟去的人不会很多。’霜儿说:‘不管有多少人,我都会跟着大哥。’他们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冷笑说:‘听说佟大使光临江南,有失远迎。’只见朱赤带着两个人来到院子里。佟泽出来说:‘久仰朱大侠的名头,江南左路使真是年轻有为,这么快就知道我们的行踪。’霜儿也走出来,对朱赤说:‘好好一个人,怎么助纣为虐,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风云会双手沾满了武林同道的血腥,已经完违背了当初为了武林同道的宗旨。就应该人人得而诛之,朱赤,你现在不回头,以后想回头,就晚了。’朱赤冷静的说:‘我知道自己在作什么。几位请到秋水山庄,否则,朱某就不能客气了。’霜儿说:‘传说你手中木剑,出神入化,我今日来领教领教。’霜儿说到做到,立刻抽出宝剑,就是那把断玉,……”说到此心里就有些伤心,薛冰心里也很急,两个人都在这一刻因为这一把剑而无比的激动。 “霜儿的剑法进步很快,想来一定是经历了许多决斗。法宝寺的剑法大气磅礴,也正适合她的心境。但是朱赤的剑法更加神奇,一支木剑,无穷剑气,霜儿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想立刻上前帮助霜儿,但是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一阵剑气袭来,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书生举剑刺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剑已经贴到我的后心,我知道对方是剑术高手,急忙飞身离开,但那人也跟着追了上来,他的剑法大起大落,神出鬼没,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剑法如此出神入化的人。现在想来这人就是北方剑盟的掌门,修心。我们一时打了数十招,忽然之间,那个花盟的女子也出现在我身边,接着人越来越多,至少有十个高手在我身边。我给他们迫得越来越急,渐渐离开了那个农家,打到了林子里。忽然身边来了三个人,手上使出长鞭,将北十三邪的人往一边逼去。我心里想着霜儿,马上抽身离开。但是当我来到那院子里时,院子里已经没有了人,到处都是血,我心里好怕……” 薛冰虽然知道了司徒霜的死,但是这时仍然会觉得惋惜和不甘心。 “我不知道霜儿去了哪里,但是听外面的人说,当天除了佟泽,没有人离开,有个女子曾经拼死保护佟泽,我当时听了心里很害怕。我马上来到秋水山庄,在那个戒备森严的秋水山庄里,我来来去去的奔走着,但是没有看到霜儿,我当时心里真的害怕极了。” 薛冰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知道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觉得那是我最无助的一次,我要找到北十三邪的人,至少我要明白为什么。我身边没有一个人,那样正好,我可以在暗处。” 薛冰心想:那段时间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怪不得一点音信都没有,你本来就是有意要避开我的。 “我暗中查到北十三邪六盟六庄的高手都来到江南,于是我寻找他们落脚的地方,这些北方人身上钱非常多,他们包下了整个比月山庄,听别人说,已经来了有一年多了,他们不问江湖世事,到这里一年,我当时就想,难道为了冷翡翠。” “虽然关于冷翡翠的传说很少,但是每一个都是让人记忆犹新,冷翡翠是在江南钱庄被盗,然后下落不明。屡次出手的人,后来我都知道是钱庄十大高手其中的几位,这说明,交给茗香居主人的不是名册,而是和冷翡翠有关的东西。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么这里面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最关键的是,我希望即便事情是真的,但是孟生也同我一样并不知情。有时人为了验证自己的一个想法,可以用哪怕是生命作为代价。” 薛冰还没有从司徒霜的离去中回过神来,所以这些话几乎都没有听进去。 “我来到比月山庄外面,看到他们戒备森严,我就知道他们心里有鬼。十三邪派来的并不都是高手。所以我很轻易的就能够抓到一个女子,那是花盟门下的一个弟子,我把她带到离山庄十里外的一个林子里,要她说出十三派南下的目的。她宁可死也不愿说,我当然不能杀了她,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了,放了她她会告诉别人我的行踪。我还没有决定,就听到有人在我头上说:‘堂堂一个冰珀宫主,居然和一个小丫头为难,传出去岂不是笑话?’我终于和北十三邪中的一个人面对面的站在那里,那是个白衣青年,他手上拿着一杆箫,如同江南的文人一样。我问:‘你知道了我是谁,我能知道你是谁吗?’他笑笑说:‘当然,在下古云成。’我说:‘你们前来江南,是为了冷翡翠?’他点头说:‘不错,姑娘应该早就知道了。’我说:‘就是因为知道才迷惑不解。我们手上根本就没有冷翡翠,为何要一路跟着我们?’古云成说:‘你身上没有,但是别人身上也没有吗?’我问:‘是不是孟生身上有冷翡翠?他说那是一份太平盟人的名册。’” “古云成笑说:‘传说冰珀宫主心狠手辣,暴戾无常,看来也未必是真的。我看,冰珀宫主倒是天性善良,天真可爱得很。’我说:‘我不想被人玩弄,今天你说出追杀孟生的原因,我就放你走。否则,我不客气了!’他笑说:‘我带了人就走,后会有期!’说着已经将那个女子抓在手上,我手上一动,已经将他们二人凝在空中,但是他们很快就闯破冰块,向前飞去。我当然不会放过他,所以我很快赶上二人,挥掌打过去。这个时候我的身后忽然袭来,我急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黄衣中年人正伸掌拍来,我急忙回身和他斗在一处,一连拆了十几招,仍然不分胜负。我知道十三邪的人已经知道了,现在应该逃的不是他们,而是我。所以我使出冰封掌力后,就离开了那片林子。我只是知道了他们的确是为了冷翡翠,但是孟生身上带着什么,我还是一无所知。” 薛冰总算回过神来,说:“所以后来你又去找孟生?”冰雪说:“不错。我想证明他没有欺骗我。可是那个时候,风云会追杀太平盟人,正是鸡犬不宁的日子,我也没办法打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有一天我到了一个大夫门口,看到朱赤身边的一个人带着几个人在附近转悠,我想,这里面一定有太平盟的人,所以夜里我就到了大夫家里,人藏得很隐蔽,我找了好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在我将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从后院井底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小,但是我对它非常敏感。我来到井边,往下看去,什么也看不清,我扔了一块石头,下面居然有水声,我以为是我太过于警觉,所以要离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我赶快避到一旁,只见孟生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那一刻我就知道井底一定有什么。我见他在井沿敲了三声,然后跳进篮子里,往井底坠去,接着就没了消息。隔了一阵,我也试着过去在井沿敲了三声,坐在篮子里,只觉篮子猛地向下坠去,若非我自恃武功不错,只怕就会吓个半死。篮子一直沉到水底,只听哄的一声,我已经掉到了地上,四周没有水,想来这根本就不是一口井,只不过上面放了些水而已。井底亮着烛火,旁边有一扇小门,那声音就从里面传来,似乎有人在忍着痛苦,却又不得不有一点的呻吟。我推开门,只见几个女人围在床前,床上是个妇人,显然已经快要生产了。” “我的进入无疑让她们大吃一惊,床上那妇人居然能够问我:‘你是何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我对她说:‘我也没有见过你。’那人长得很一般,其实应该说很丑,我想她大概就是传说中箭门的掌门,车凌的妻子吧。她倒是很镇定,就在那时候一声小孩的哭叫传来,孩子出生了。我来到她身边,她看着一个女人手上抱着的小孩,高兴的说:‘多谢你,你来了,孩子就生下来了。’我说:‘不是我,生孩子的,始终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生产,难道风云会连你们妇人和孩子都不放过?’” “她说:‘是啊,我当初都没有料到,我到这里来找车凌,就在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我们只见了一刻不到的时间,他就安排我到了这里。外面到处在追杀我们,别说是有小孩了,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会割下我的人头。’我说:‘那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可怕。原姑娘,你好好休息吧,我想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你的身体已经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她叹说:‘我是需要休息,但是我可怜的孩子,他一定比母亲更加经受不住,我希望他不要承受痛苦,让我来承受。’旁边的一个女子说:‘小公子很可爱,身体也很好。小姐,你就放心吧。’她闭上双眼,说:‘我太困了,想睡一睡。’” “我看着她睡过去,她脸上写了太多的沧桑。那些人看着我,不知道我是谁。我自己说:‘你们别怕,我不会害你们。孩子已经顺利的出生,现在母子都需要好好的休息。’那几个妇人和姑娘开始忙着在那里收拾。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一个人说:‘姑娘,我可以进来了吗?’一个妇人说:‘进来。’只见孟生走了进来,他见了我显然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就转头对妇人说:‘三嫂子,车总使要我告诉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去长平宫和他相会。’那妇人说:‘只是小姐现在的身体,只怕根本不能走。’孟生说:‘江南已经不能留人了,只有一些还没有被发现的兄弟,他们近段时间也不能和我们联系,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我很不客气的说:‘孟大侠,看来你对当前的形势还是十分了解,不像我一样,只是被人玩弄。’他急忙说:‘姑娘,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找茗香居的主人了,我要护送大姐离开。’我说:‘我倒想看看这次又会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情。’孟生着急的说:‘怎么办?三嫂子,快收拾东西,咱们先离开这里。我已经找好了运药材马车,大姐和孩子藏在车里,你们驾车,说是运药材,风云会的人不会真看的,毕竟他们还不是官府的人。’” “那几个女人急忙收拾屋子,孟生对我说:‘姑娘,后会有期!’我说:‘我想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说:‘姑娘的意思?’我说:‘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得亲自去看。’他说:‘好,多谢姑娘!’我说:‘你不用谢我,反正,我也不是因为你。’” “原姑娘渐渐醒来,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在哪里?我想看看。’孟生说:‘大姐,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收拾好,你就躲在卖药材车里,我们在一旁保护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你们将很危险!’” “原姑娘闭上双眼,说:‘先让我看看孩子,还没有起名字呢!’孟生说:‘大姐,快走吧。’我们出了门,坐在篮子里,孟生伸手按了一下井底的一个小铃,篮子便向上升去。我们来到院子里,只见马车已经备好了,原姑娘坐在马车里,外面放了药材。孩子被几个姑娘抱着,孟生对我说:‘这次虽然可以避免被生死门和风云会的人发现,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一向都不敢肯定。’” “我说:‘我连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都不敢肯定。’我们很快就跟着出了城,一路上本来是很顺畅的,但是却发生了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原姑娘刚生下的孩子不幸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虽然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但是刚生下来就经历如此恶劣的环境,实在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了,也许离开,在一个混乱的时代,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尽管给别人带来了不幸。原姑娘居然没有怪任何人,只是谁都知道,她简直痛苦到了极点,在一个乡下大夫那里住了将近半月,大夫说她产后失调,加上过度悲伤,身子已经不堪重负,还对我们说,以后她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薛冰说:“没有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绝对是件最可怕的事情。” 冰雪叹说:“原姑娘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她唯一担心的是车凌,她希望车凌能够有自己的孩子,她的痛苦越来越多,作为女人我知道我要和她好好谈谈。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我来到她的床前,我对她说:‘原姑娘,你不要太伤心了。我也伤心过,知道一个人伤心的时候,没有一件事情能够引开她对伤心的关注,那是一种根本就无法形容的感觉。但是,作为一个旁观的人,她总是希望你能够放弃对于伤心最真实的体会。你需要忘却,需要重新找到自己,所有的一切。不要再折磨自己。’她平静的说:‘我已经想过了,人在江湖,总会有得到和失去的,我在一开始就只是希望实现我最大的愿望,将武林变得平静。我应该承担痛苦,但是每当想到孩子,那多么无辜,多么让我难受。’” “我说:‘抛开所有的理想、追求、得到和失去,抛开所有的,我们只谈快乐和伤心,我常想,我们为什么不能脱离于现实所见,单纯的拥有我们的快乐。这种超越了现实的感觉也许被人认为那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但是它可以让我们过得更超脱,更快乐,更加无忧无虑,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做事情的时候认真,在看事情的时候一笑而过呢?真的快活,属于那些曾经努力却又能一笑而过的人。’” “她看着我,说:‘你看这灯,它在白天就会失去光泽,只有黑夜才能使它散发光彩。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光彩,灯不必在白天苦苦的追求散发耀眼的光芒,我也不必在这里一定要拥有同儿子在一起的天伦之乐。姑娘,多谢你,你真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在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是那么的美丽,但是今天我发现,你还那么善良。你关心别人如同关心自己,真正没有超然的是你,不但不能从自己的痛苦中超脱,还不能从世人的痛苦中超脱。’” “那一刻我呆住了,我知道我心里根本没有放下,我希望别人能够放下,但是自己却根本放不下。我像是一个戳穿了的灯笼,在风里无力承受风的打击,摇曳得快要粉碎。原姑娘又说:‘姑娘不用多想,太多的人,包括古人和老人,还有我们的朋友,他们都单纯的希望世人快乐,希望他们能够放下一切现实的束缚真正的快乐起来。只有我们身处其中的时候,我们才明白我们是不能这么超脱的,快乐也好,不快乐也好,我们必须要做的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能迷失自己的方向,不能改变自己的初衷,更不能因为伤心作为借口放弃自己的追求。超脱就是欺骗自己,面对才能解决问题。’” “我笑笑说:‘是,我没必要告诉自己要开心。开心和伤心都只是一种感觉,所有的感觉仅仅是感觉而已,它们都一样。’原姑娘笑说:‘这几天我是在养身体,快要见到大哥了,我想让自己身体好一点,这样他见了我,才不致认为我受了多少的苦。’” “我笑着说:‘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你看,我是来劝你的,但是听你一说,我觉得我真是受益匪浅。’我们何必要让自己一定要快乐或是伤心,那是我们根本无法改变的感觉。只有外面的世界,我们面对的现实,我们多少还能改变。因为世界永远是往明天走的,而心情,永远属于对昨天的感悟。” “第二天我们就动身去见车凌,车凌和一帮兄弟们正在商议对付生死门的事情,生死门同风云会在江南打了很久,双方都有伤亡,但是毕竟风云会在江南有许多富商和武林同道的支持,所以连连败下阵来。他们一连退到固山一带,已经溃不成军,车凌的意思,就是要趁此机会,灭了生死门留在江南的门人。” 薛冰说:“灭几个已经败下阵来的人,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冰雪说:“生死门人个个都是武林好手,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和耐力,本来江笑天的初衷就是要一统武林,所以哪怕只有一个生死门人,他也是可怕的。太平盟人大多来自武林底层,他们不能成为大侠,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没有才能。这样的人要打败生死门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那天车凌没有直接和他们交手,而是在一个山谷里布下了一个迂回的阵法,让他们筋疲力尽,然后将他们身上的武器和钱财全都弄到手,也没有杀人。用他的话说,杀一个已经不能害人的人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使我第一次改变了对于武林争战的看法。也许江湖仇杀并不是武林的全部,在江湖上,一样有许多和世俗一样的东西。我们经常以为自己是江湖儿女,其实我们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面对我们的敌人,一样一直的走向死亡。” 薛冰说:“武林仇杀只是武林纷争最普通的一面,我从没有以为它和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我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有一身本领,能够飞天遁地。如果这仅是我们的幻想,我们和他们是没有区别的。不要以为你找到了一个世界,比你原来所处的世界更美好的世界。没有这样的世界,如果有的话,那么多人都在找,已经找了那么多年,我们所处的世界,就已经找了上千年。哪有什么人间天堂,所有的只是我们对自己的欺骗。所以你看到身边的事情一定要能够处变不惊,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冰雪说:“车凌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出生不久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足足有一天的时间,他一个人站在山的最高处,看着山下,看着天上。原姑娘一直站在他身边,他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人要是没有感情该多好。只是一个小小的欺骗,骗自己并不在乎,可是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做到。我看了好久,看到日落的时候。车凌忽然转过身来,对着我说:‘冰女侠,多谢你一路上照顾内人。’我看着他,摇头说:‘在这个时候,为何你要说这句话?你要证明你心里已经忘却?如果是为了安慰我,你不必。因为即便我多么善良,我也不能为了别人的痛苦能够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说:‘不,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应该多谢你。’我说:‘我想问你一件事,能告诉我,太平盟和冷翡翠之间有什么纠葛吗?’” “他问:‘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冷翡翠事北方十三邪的信物,是六阴圣女所佩戴。不知何故流落江南,但是太平盟人要来也没有多大用处啊。’我说:‘但是北方十三邪的人已经找到了太平盟,我看你对太平盟还不了解。’他说:‘姑娘能否明示?’” “我没有回答,只是说:‘真是奇怪,冷翡翠也不过就是一件信物而已,北方十三邪的人只要欺骗自己,说自己并不在乎就好了,为什么要劳师动众,远赴江南。’车凌说:‘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法解释,尤其是人的想法。’我说:‘车大侠,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必问。不管怎样,有个好心情,总会让你做起事情来顺手一些。’” “离开了车凌,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们将要远赴北方,同佟泽他们会合。而我,如同飘絮,根本就没有方向。我记得孟生要离开的那个夜晚,前来同我道别。我看着他的脸,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触,他终于说:‘姑娘,我们就要走了。’我说:‘我知道了。’他说:‘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如果不是你,我已经不在人间。’我说:‘不在人间,说不定是好事。’他说:‘不,我在人间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一个人要活下来,最大的理由就是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我就在那里想,什么是我没有完成的事情,我到底要做什么。我最大的仇人是生死门,但是同生死门的仇不是杀江笑天那样简单,我不能做那种所谓的侠客刺杀的事情,我要真正的击败江笑天。” 薛冰说:“所以你寻找欺云峰?你是怎么知道的?” 冰雪说:“送别了孟生,我就再回了江南,那时江南已经是风云会的地界,太平盟人已经隐迹其中。所以看起来,那是一片升平。我当时只想一个人静静,所以已经换成男装。这是我第三次来江南,第一次是为了给母亲治病;第二次,是为了报仇;每一次都那么的失败,只有那些不会说话的花草树木和亭台楼阁,每次我都以为我一定要实现的事情,却在岁月的流逝里渐渐改变。” 薛冰说:“人总是会改变的,而且是越来越懂事。”冰雪说:“那几天,我看到风云剑会的学生在街上来来去去,潇洒自如,就如同当时看到生死门人一样,只不过生死门人始终不是江南人,不能得到江南富商真心的支持。我觉得人生的道路真是很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地。本来我是无心和他们打交道,但是有一天我却不得不和他们打交道了。那天我在锦绣楼上听歌。” 薛冰想到锦绣楼,那个她们相识的地方,那所有的往事都来到心头。 “唱歌是个小丫头,她也是穿着一身的红衣,坐在当时我坐的位置。只不过,她唱的是一曲《浣溪纱》,她的声音很好听。一曲完毕,大家都很尽兴。人群里有人高声叫好,也有人大声唱和,忽然间一个中年人走了上去,对着那女子说:‘小姑娘,唱得不错。我们老爷请你到府上去,好好给他唱一曲,老爷重重有赏。’那女子头也不抬,说:‘我只在这里唱,每晚三曲,一曲不能再多。’那中年人说:‘姑娘,我们龙爷可等得太久,他的习惯姑娘也许不知道,总之姑娘最好跟着我走,已经备好了轿子。’” “那老鸨走出来,已经不是以前的老鸨了,也不如以前那个常妈妈来得爽利,还没说一句话,只是笑个不停,中年人说:‘我们龙爷是什么人,瞎了眼不是!滚开,姑娘,这就走吧。’那女子起身说:‘我的三曲已尽,要听曲,等明日再来。’说完便要离开,中年人身后来了几个年轻人,上前拦住那姑娘。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无礼的人,但是一般妈妈都能够挡过去,现在看来,那老鸨是没这本事了。所以我上前去说:‘这位大哥,既然姑娘已经累了,何必强人所难?凡事不能太过,你们龙爷是个大人物,但是也不能强人所难。’那中年人看着我,不屑的说:‘姑娘是谁?’他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女子,我觉得我的心思都是白费了,不过这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我只想他能够离开。我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也不妨直说,在下就是冰珀宫主,大家在这里听曲子取乐罢了,何必弄得这么不开心?’我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大声说:‘什么人在这里撒野,简直没有王法!’只见坤雪从楼下走来,怒气冲冲的看着楼上每一个人,说:‘我来晚了,怎么,现在没有歌听,只能打架了不成?在青楼欺负良家妇女,真是太不象话了!’” “我对这个坤雪印象很深,我想每个人只要见过她一次,就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因为她是那么的坦然,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她能说出自己想说的每一句话,永远都不会因为心里有一句话没说而感到遗憾。她手里拿着一把名贵的宝剑,轻轻一抽,冷光四射,她也恨恨的说:‘管你什么龙爷虎哥的,别坏了人家的规矩!’那几个年轻人一使眼色,一起向她扑来。她的身手也还不错,几脚就把人踢到了一边。中年人说:‘好,姑娘,留下个字号。’坤雪说:‘在下没有姓,胡乱有个名字,叫做坤雪,反正至今为之我还没有碰到另一个叫坤雪的人。记住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点记号?’说着长剑脱鞘,已经刷的一声,削下中年人额前一缕头发,头发尚自飘落空中,长剑已经飞回坤雪手上。坤雪这才说:‘一剑乾坤风也冷,千里索魂雪尚飘。’中年人灰头土脸的离开,坤雪对我笑说:‘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笑笑,她说:‘走,一起去河边玩玩,今天听歌是不行了。’” “我们来到河边,她说:‘你知道万大哥最近的行踪吗?’我摇头说:‘不知道。’她看着夜风,闭上双眼,说:‘我一定能够找到他的。’我说:‘既然你要找他,为何当初又分开?’坤雪摇头说:‘很难知道为什么,我是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但是,已经分开了。’” 六十三回:一路香风谁相循 万丈雄心山欲倾 “有时候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的让人无奈,你对自己说要珍惜身边的人,但是到最后却发现至少没有认真的珍惜过。否则我们不会有那么多遗憾。古人总是不厌其烦的将他们的经验作为教训流传,后人却又无独有偶的重蹈覆辙。” “我看着她的样子,觉得那是一种幸福,至少她拥有希望,就算一辈子找不到自己心上的人,但是一辈子都有一个希望。有时候希望比已经实现的梦想更加重要,它会让人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有时候,当一切已经结束,我们会发现似乎一切如同上天注定的一样,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做事情的时候忘记上天的存在,以为我们能够主宰一切;当回首往事的时候,就把一切遗憾和后悔都推给上天吧,就说是可恶的上天安排了一个毫不公平的命运。” 薛冰说:“像是饱经沧桑的样子。不过,当你还是很年轻的时候,会想去寻找一个答案或是理由,你长大后,就不会在乎这些了。有时我们连为什么要活着都不知道,没有人能够确定什么是最幸福的方式。有比我们不幸的人,有比我们幸运的人这就是生活。” 冰雪说:“和坤雪在一起,我觉得很整个人很轻松,我问她:‘找了多少地方?’她说:‘好多地方,自从失散之后,我走遍了大江南北,但是说实话,一点消息都没有,也许他在某个角落里等着我,但是我不知道。世界真是太大了,走不完,更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走完。’我说:‘还有找到的希望,比知道答案要好得多。’坤雪摇头说:‘有时不是这样,如果非要用快乐和痛苦来衡量好和不好,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姐姐,不要太认真。你看,我们再痛苦,再快乐,这条河可是一样的不变啊。’我说:‘它有它自己的变化,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变化。坤雪妹妹,在江湖的日子,我觉得好混乱,不像在家里,想要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这里不行,你会遇到有着各种想法并为之付诸行动的人,他们有时会破坏你的计划,会打乱你的行动,有时又会改变你的方向,这种漂流不定的日子,让我身心疲惫,却又能时时要求自己去做什么。所以我离不开,也恨它。’坤雪说:‘我可没有恨,来到武林之前,师父一直说这是个可怕的地方。我同师姐师妹一起出来,我的目的就是什么也没有,反而到了这里,我才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么。’” “那夜的景色其实很美,我能想到的就是快到秋日时清爽的天气,和河上飞扬的歌声。我们一直聊到夜深,才各自离开。谁也没有问谁会做什么,因为我们已经知道,我们以后做的事情会随着时间和环境不断的改变。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一定要灭掉生死门。” 薛冰说:“灭掉生死门是整个武林的事情,我想经历这么多教训,各派已经知道,如果不联手对付生死门,后果将是不堪设想。”冰雪点头说:“不错。” 连天的雪花一路飘个不停,这样的天气不适合赶路。一行人到了客栈中,大家到楼上吃着饭,暖着手。忽然楼下上来一个小二,拿着一封信,问:“请问这里谁是冰珀宫主?”冰雪问:“有人给我信吗?”小二的话说得很不地道,不过冰雪仍然能够听明白,“有个先生要我给你。” 冰雪接过信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欲见梦中人,犀牛潭边寻。”薛冰问:“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冰雪摇头说:“犀牛潭乃是灵教重地,我的梦中人会在那里?谁是我的梦中人?”冰儿说:“不如我先去看看。”冰雪摇头说:“你们继续找欺云峰。犀牛潭是广灵宫所在,没人能够闯入,人越多反而越难。”薛冰说:“屈怀刚的身手我见过,你不是他的对手。” 冰雪说:“我怕错过一个机会。本来我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意义,所以一定要去。”薛冰说:“那你要当心。”冰雪对冰儿说:“你们听大姐的话,咱们用飞鸽联系,这一带,我们的飞鸽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冰雪往犀牛潭而去,一路上她第一次觉得迷惑,为什么居然会有人说她有梦中之人?每个人当然都会梦想见到一个人,冰雪也不例外,只不过别人的梦中人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但是冰雪的正好相反,她自己不知道,别人却提醒了她。 雪花飘零,思绪飘零。 冬天的犀牛潭也是格外的风景宜人,且不说飞瀑如画,连绵不绝的气势如吞山河,单是那峰峦起伏的山形,在冰封万里的白雪里大肆的宣泄着它们无与伦比的壮观和奇崛,就已经足以让人在任何情况下惊叹于大自然神奇的造化和造物主精致的工作。 冰雪来的时候正是深夜,守卫的人也很少,加上冰雪“雪山渡”的轻功身法巧妙之极,所以很不费力气的到了犀牛潭边上。听着水声,夜色在迷蒙的月色里渐渐明晰,万象在淡淡的月色里轮廓分明。 那个人说的到底是什么人,她要我来犀牛潭,是因为什么?我该去哪里找这个人?他简直和老天一样,一样的让人琢磨不透。 她在潭边站了一阵,自己也不知该往哪里去找。正在四下张望,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人影向潭边走来。冰雪急忙闪身来到一边,在一丛灌木后面蹲下,积雪很厚,她飘然而至,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来者是个少年公子,他来到潭边,呆呆的看着水面,没有说话,他一个人也不能和谁说话。 说话的是后面来的人,“怀英,你在这里干什么?”冰雪觉得声音似曾见过,探头看去,此人正是屈怀柔。那少年公子转过身来,正是屈怀英,他叹说:“姐,我只是觉得心里很乱。”屈怀柔说:“你这样怎么成就大事?教主要你寻找欺云峰,但是不到一个月,你就受伤回来。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我们不能像那时一样疼你了。因为你将面对的生活,是不会同情弱小的。” 屈怀英说:“我不是弱小。”屈怀柔说:“弱小不仅是身体的孱弱和武功的低微,还有权力的低贱和财富的稀少,最重要的是心里的缺陷。你心里一天不能放开,不能面对现实,你就永远弱小,因为你始终经受不住一个打击。” 屈怀英问:“什么打击?”屈怀柔说:“所谓弱小就是经受不住打击,武功低微的人被人打败因为他弱小,财富很少的人被人欺凌也是因为他弱小,心里有缺陷的人很容易被人击败,这是最大的弱小。你的武功和智慧,至少能够保证在与你同行的那些人当中,你是最后一个受伤的。但是你是唯一受伤的人。” 屈怀英说:“姐,你不是男人,不知道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滋味。”屈怀柔笑说:“你真是小孩子。姐还以为你不知道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滋味呢。不要以为因为爱你就可以放开一切。爱不是借口,而是一种负担,我知道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一种不能克制的需求,一种慢慢品尝的毒药。但是那不是你的生命。” 屈怀英说:“姐有喜欢的人?”屈怀柔说:“不错。但是我会尽力的克制自己,不让人知道,甚至不让我自己知道。教主每日这么繁忙,咱们屈家终于能够在此地成为名门,来之不易,不管是为了我们屈家,还是为了我们苗人,我们都不能那么无知。无知到因为爱而忽略了别人对我们的践踏和欺凌。敌人不会因为我们有爱而放弃他们入侵的铁蹄,也不会因为我们有爱而也爱我们。” 屈怀英笑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好想自己能够忘记。” 屈怀柔说:“在犀牛潭边,曾经有一段美丽的故事,那是关于我们家族中一个先人的,我想你一定会很想听。”屈怀英说:“当然,姐,为什么我不知道?”屈怀柔说:“咱们‘通灵心法’的招式,每一招都形容得那么美丽,那是从前人的诗句里化来的,我们没有这个本事,甚至连汉子都不能认全。有一天,我们的这位先人在这里练剑,遇到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是从江南到这里来采风的一个官家小姐。她的初衷倒是很好,只不过当地认根本就听不懂她的话,正好我们的这位先人能够听懂,那位小姐如同遇到知己一样,同他畅谈着路上的见闻。她的美丽和端庄娴熟是我们这位先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从此以后,他迷恋于她的美丽,忘了在十国混乱的时候,时局是多么的动荡,天下是多么的不平静。当时苗家五大姓氏还掌管着苗人的事业,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汉人的铁骑很快来到这里,战火起,繁华停,昔日美丽的家园变成任人践踏的屈辱之地,苗家的儿女们成为汉人的奴隶。那美丽的通灵心法在与世无争的山谷里寂寞的享受着爱情的滋润,直到灵教长老找到我们这位先人,他才看到了这片已经满目仓荑的土地。” “有时候一个错误就会酿成不可弥补的缺憾,那么多无辜生命的离去和那么多悲惨命运的诞生,可以说与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是没有关系的。但是我们苗人不一样,我们要得到属于我们的荣誉,就得为我们的子民负责,我们不是王公贵族,我们只是苗人。这位先人带着愧疚离开了那个美丽的女人,成为灵教最伟大的一个教主。” 屈怀英问:“就是我们的曾祖父?”屈怀柔说:“这个故事很平淡,但也很难得,那么难以抉择的选择,他能够很轻易的作出决定,我们屈家的人都应该如此。” 屈怀英说:“我明白了。但是,现在还不需要我,我只是一个公子,教主不论武功才华都是人间少有,一定可以战胜敌人。”屈怀柔摇头说:“你错了,每一个苗人都不能把责任让给别人,如果我们只是觉得另外的人比我们更有能力的话,那么每个苗人都这么想,苗人的事业一定会从此不能继承。你要做的不是觉得谁能做到,而是问你自己能不能做到。因为你最了解的,始终还是你自己。” 屈怀英说:“我会再去寻找欺云峰,不让生死门的人得逞。”屈怀柔说:“不知是真还是假,但是宁可信其有。你的伤也快好了,快些走吧。不然,那个梅小姐也会不厌其烦的向你表示她的好感。” 屈怀英摇头说:“我可不想见到她,我已经厚着脸皮说根本不喜欢她了。”屈怀英说:“你对别人还不是一样。爱情是没有过错的,只看你爱的是谁。不要把自己的爱看得高尚而忽略了别人也一样有。” 屈怀英笑说:“我知道了,姐,只有我们苗人才能那么平等的看待自己。所有的汉人都是虚伪而狡诈,阴险而毒辣,为了我们苗人不能堕入汉人的手中,我们一定要联合起来,赶走那些可恶的汉人。” 冰雪心里想:汉人以为苗人野蛮,希望能够统一苗人,用文明教化他们;苗人却觉得汉人残酷,不能平等待人,希望能够自立门户。 屈怀柔说:“知道就好,犀牛潭乃本教重地,以后不能前来。咱们这便回去。”冰雪心里想:这里居然是不能随便进出的重地,那个人约我来,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他也能来吗? 那二人离开后,冰雪正要起身,忽然身后一声冷笑传来。 她转身一看,身后一片白雪茫茫,了无痕迹。 她听风辨位,朝着山上飞去,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行,身形之潇洒,世之罕见。 她追了半个时辰左右,来到山顶,那人方才停下来,冰雪问:“你是何人?约我何事?”那人淡淡的说:“一个知道你心事的人。” 冰雪问:“不要卖关子了,你说,你到底是谁?”那人冷冷的说:“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是一个能让你了却心事的人。”冰雪轻轻说:“心事?” 那人说:“你曾经在无上王国呆过,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你忘却了自己是谁,但是当你遇到你心上的人时,你的心情会让你义无反顾的追寻自己的所爱。那是一种多么快乐的感觉,你的爱,已经超越了一切。” 冰雪说:“是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之下,我都知道,我见到所爱的人,一定会很高兴的。和他在一起,一定很快乐。”那人说:“无上王国虽然已经消失了,但是那并不是目的,目的是研制一种药物,让这种药物能够改写人的记忆,让你回到那一天,让一切重新开始。” 冰雪说:“斯人不在,岁月难回。” 那人说:“不!可以,只要你回去了,我不会让你知道那个人是假的,那个人也不会知道他是假的,你完全可以拥有你的爱,这是你找回快乐唯一的法子。” 冰雪说:“你就是当时无上王国的主使者?”那人说:“这并不重要。”冰雪说:“这很重要,这是另一个可怕的欺云峰,当你的药物在武林中横行的时候,当你控制了所有人的记忆,当你改变了他们的想法的时候,你控制了这个世界。” 那人哈哈大笑说:“不错,武林、世界都是我的,冰珀宫主,只要你听话,我可以让你实现你的梦,你应该明白,你的梦,比整个世界都重要。” 冰雪摇头说:“可是我的梦对于整个世界而言无足轻重。幸好你还没有足够的把握,无上王国还没有完全实现你的计划,就已经毁于一旦。” 那人说:“不错,我知道要改写一个人的记忆和想法是很难的事情,我已经成功了一半,能够在这个人毫无反抗的情况之下,花费一点精力,完成一个伟大的转变。冰珀宫主,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冰雪说:“我还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 那人说:“现在灵教是一个必争之地,我要控制灵教。”冰雪说:“只怕以我的能力,还不能动得了灵教教主?”那人说:“不错,你是动不了,但是你要知道,现在灵教广招贤良,应对当前武林大乱的局势,所以,你可以趁此机会进入灵教。”冰雪说:“为什么会是我?灵教这么多人,尤其是还同家姐交过手的灵教教主,怎么可能不认识我?这恐怕不行。” 那人说:“当然可以,刚才你也听到了,屈怀英,灵教的南灵公子,对你的姐姐情有独衷,你和她的容貌完全一样,你完全可以成为第二个薛冰,这样,你接近灵教的机会,岂不是易如反掌?冰珀宫和灵教相隔甚近,听说冰玉婵以前也是前任教主心仪的对象,双方一直都是井河不犯,我想即便以前有什么误会,那也是很容易就能冰释前嫌。” 冰雪说:“你看错人了,我想,我是不会用我姐姐的身份,来满足我自己的梦想。你果然找错了人。” 那人说:“我不想现在就强人所难,但是你既然已经到了犀牛潭,以后的事情,就不由你来作主了。”说完人影一闪,已经离去。冰雪还没分清楚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还没有看明白。 她心里想:难道你可以离开,我不能离开吗?当下身形一闪,已经向外面飞去。 她刚起身,就觉得一阵冷气袭来,只听有人喝道:“什么人,擅闯犀牛潭圣地,不想活了吗?”冰雪转身一看,只见屈怀刚从后面袭了过来。她心知不敌,急忙闪身来到一侧。 屈怀刚笑说:“冰珀宫主,不知来到灵教圣地,意欲何为?”冰雪看屈怀刚站在前面,威严不可侵犯,便笑说:“传言灵教圣地守卫森严,今日我来,没有看到守卫,所以我以为这不是灵教圣地。”屈怀刚说:“看来冰珀宫主已经知道了,今日乃是灵凤升天之日,守卫自然很少。”冰雪心想:此人看来对灵教大事了如指掌,知道何时我来,知道我走不了。 当下冰雪笑说:“如果我那么清楚贵教的情况,何必留在这里等你来呢?”屈怀刚说:“不,是你触动了灵教的千里铃,现在,你已经处于灵教的包围之中。”冰雪心想:这个人看来对灵教简直是了如指掌,我是轻易不能离开这里了。当下说:“既然打扰了贵教,尽管并非出于我的本意。但是打扰之处,还是希望教主能够见谅。” 屈怀刚说:“本来冰珀宫主前来,我们应该扫榻相迎,宫主说话太客气了。方今武林,只有我们两派守望相助,才能力保西南武林的平安,宫主此行,想来也不会是游山玩水吧。”冰雪说:“不知屈教主有何高见?” 屈怀刚说:“十二正派执掌武林的历史,从二十年前武圣人失踪之后,就已经完全结束。生死门,太极洞,勾魂岛,诸葛世家,每一个门派都希望成为武林的主宰,十二正派中最大的两派,黄山派和除邪岛,也是对武林虎视眈眈,只不过他们采用了更高明的手段而已。”冰雪说:“黄山和贵派不是素有往来吗?黄山势力越大,岂非于教主越有利?” 屈怀刚摇头说:“每个门派都在为自己打算,难道宫主没想过为自己打算?贵派主要的产业乃是将农物送至中原,倘若这一路上都成了黄山的地界,或是掌握在生死门手上,这屋檐下的日子,可不好过。” 冰雪说:“普通百姓尚且经商,何况是我?”屈怀刚摇头说:“哪个富商后面没有一个大派支撑着,姑娘,你们冰珀宫武功源出冰岛,那是何等的厉害,当年十二神婢十二高手出手,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敢惹,听说最近十二神婢在江湖上名声重起,不下于当年。但是生死门的高手可从来不认帐。他们的目标就是整个武林,所以谁他都可以得罪。更何况,宫主和生死门还有大仇。” 冰雪说:“看来教主知道我要来。” 屈怀刚说:“是的,有人通知了我。” 冰雪问:“你可知此人是好是坏,是何居心?” 屈怀刚说:“我知道作为灵教教主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从所有选择中挑选一条最适合灵教的路。”冰雪说:“其实我也正有此意,现在江湖上结盟如同吃饭一样必要而正常,为什么不可以。” 屈怀刚说:“既然如此,宫主,请移驾广灵宫。” 冰雪看到几个苗人已经缓缓走了过来,便走在前面,说:“好,教主,请!”一面走,她心里一面想:难道真要同灵教联盟?那个在我们背后的人是谁,他的居心是什么?屈怀刚心里也有同样的怀疑吗?还是他认为一切已经在他的股掌之中? 渐渐来到广灵宫外,只见殿外守卫森严,冰雪心想:原来所有的守卫都到了这里。 来到大厅,冰雪第一个感觉是这里每一件东西都染上了苗人的痕迹,墙上的刺绣,正面的蜡染,还有竹制的器具,无不大异于中原。 屈怀刚在正中间一张椅上坐下,身后挂着一副大大的描述凤凰升天的蜡染。他说:“在广灵宫中所说的话,因为有了灵凤的守护,都能够实现,并永远保持不变,宫主,能够在广灵大殿说话的人,并没有几个。”冰雪说:“我应该觉得很荣幸。” 屈怀刚说:“那可不必。宫主,你可知道,现在对武林威胁最大的是何派?”冰雪说:“当然是生死门。”屈怀刚摇头说:“不然,那是众矢之的,迟早是会寡不敌众的。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敌人,而是自称是你朋友的人。” 冰雪问:“教主可否明言?” 屈怀刚说:“现在有哪个门派四处游说,说他们是天下武林的朋友,是江湖的福音,是武林平静的缔造者和维护者,是江湖安宁的守护神和追随者?”冰雪说:“难道是太平盟?”屈怀刚说:“没有哪个门派不是为自己打算的,如果一个人非要说他是为了别人,那他要么是个疯子,要么是居心叵测。显然佟泽不是这样的人,姑娘,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冰雪摇头说:“我还真不知道。” 屈怀刚说:“风云会要的是江南,恶门要的是江北,两湖一带,至今还在生死门手上,至于太极洞勾魂岛这些门派,都是一方的霸主,没有那一派是要独吞武林的。但是太平盟他从建盟那天起,就是要吞并武林。就算是打着再好的口号,如同穿了花衣的狼,根本不能改变他贪婪的本性和不断索取的欲望。” 冰雪说:“屈教主似乎言重,现在风云会似乎才是罪大恶极。”屈怀刚说:“太平盟的确下了一步好棋,其实真正被风云会所杀的都是无知的武林中人,他们来自于武林的底层,生死本来是无足轻重,甚至他们自己都是生死无谓。太平盟的首领们不是正躲避过了一次次的追杀吗?没人能知道佟泽到底有多少钱财,到底有多少打算,到底想做什么。看起来,他的钱财总是刚好够用,他的力量总是能让自己受尽追杀却不死,他的计划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人吃亏。宫主,江湖上都知道令妹是太平盟的好朋友,但是令妹如今生死未卜,你认为害了令妹的,不是太平盟吗?” 冰雪一笑,说:“教主,一言难尽。我不能草率的答应你,因为这不是对付我的敌人,而是对付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但是你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敌人。我知道你们的恩怨,灵教这块必争之地,的确让你们再无成为朋友的条件。” 屈怀刚笑说:“宫主不妨在这里多住几日,再作计较。” 冰雪心想:我正要知道那个人是谁,在这里你以为是软禁我吗?正是我的本意。当下说:“难得教主赏脸,敢不从命。” 屈怀刚说:“听说宫主今日正在寻找欺云峰?”冰雪说:“彼此彼此。”屈怀刚笑笑,说:“宫主是明白人,据我所知,一旦欺云峰上的毒药成为现实,没有一个门派能够与之抗衡,这毒药的力量,足以毁灭整个武林。” 冰雪说:“灵教向来盛产药草,应该知道要研制毒药,会在什么地方出没!”屈怀刚说:“西越国方圆千里,哪一处不是盛产药草,生死门要避开我们的视线,那也太容易了。”冰雪说:“依教主之见,该当如何?” 屈怀刚说:“如果提前铲除生死门,则一劳永逸!” 冰雪摇头说:“生死门弟子遍布大江南北,高手如云,凶狠成性,要消除他们,谈何容易!”屈怀刚说:“听说风云会正在与恶门结盟,同时,太平盟四处招摇撞骗,意图拉拢整个武林,虽然那些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一惧,但是他们坐享渔翁之利却是为害不浅。宫主难道不为自己考虑?” 冰雪说:“冰珀宫所求太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何必结盟,就算大家得到天下,又能如何?”屈怀刚说:“话不能这么说。宫主,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中原有位智者曾经说过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大家在自己的江湖里享受自己的世界,那是何等的快乐,这也是我们苗人千百年来的理想。但是结果呢,他们并不这么想,他们需要的是奴隶还有权力,将我们的子民驱使,作为他们耀武扬威的工具,所谓文明的教化其实也只是对我们文明的摧残。既然汉人已经告诉了我们必须要在权力的争斗中处于上风,为什么我们不能争取属于我们的东西。宫主,汉人已经习惯了虚伪和圆滑,用惯了伎俩和谋略,如果我们不会,迟早会成为他们的猎物。” 冰雪说:“教主不厌其烦的告诉我这么多,我想即便是再驽钝的人也已经明白他的处境。我知道这个世界奉行的规则并不是他们所宣扬的仁义礼智信,我早就不信那些所谓的鬼话,但是我还没有习惯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要深思熟虑权衡再三,也深知在这场利益的争逐中我很难取胜。所以我不能立刻答应同教主结盟。” 屈怀刚笑说:“宫主果然快言快语。”冰雪说:“如果我没有说错,阁下已经同黄山结盟,难道还觉得不够吗?黄山派没有参与任何一派的纷争,反而从中赚了一笔大钱,各派都向黄山购买了不少兵刃物件,教主觉得这棵大树还不够?” 屈怀刚说:“这棵不是乘凉的大树,而是一头伺机行动蓄势待发的猛虎,他只不过在酝酿,希望有一天能够真正的向世界咆哮。” 冰雪摇头说:“历史上,没有哪头猛虎能够独自咆哮到最后。我看是教主在强求,我们不必相信哪个古人留下了什么话,我们要相信自己只是上天眷顾的子民,没有谁能够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何必用人类并不智慧的头脑去制造我们应当遵守的规则?教主,恕我不能与你同行,因为你相信的和我相信的根本不一样,如果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无可救药,我绝不会留恋,如果没有,便不能相信你的所谓法则。在我看来,这世上不但有值得信赖的人,不但有忠肝义胆的人,不但有好人,而且这些人还能够战胜另一种人。要相信今世比往日更好,要知道上古的人民没有如今快乐。我不喜欢一个人去评价整个世界,并以为自己能够左右世界。你说太平盟是招摇撞骗,那灵教对苗人呢?你们过着比别人优裕的日子,请来汉人最优秀的人作为老师,但是许多苗人连汉字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以为灵教和西越国是人间的天堂,整个西越国的子民也都以为他们生活在人间的天堂,那就是你们的谎言,灵凤,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的谎言。” 屈怀刚起身说:“宫主说话太过了!” 冰雪平静的说:“教主何必生气,如果我说的不对,大可一笑置之。你会把所有的苗人当成你的亲人一样教化,一样培育,一样让他们享受各种不亚于汉人王公贵族的待遇吗?显然不可能,都来享受,谁来创造?” 屈怀刚说:“我们接受文化的熏陶,学习高超的武艺,原是为了保护族人。” 冰雪说:“知道,至于荣华富贵,完全是你们意料之外推不掉的事情。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冰珀宫为什么不会着急,因为它没有奴隶,即便别人得到了整个武林,也对我们毫无影响。而教主不同,当你的奴隶为别人效劳,你将失去所有。” 屈怀刚冷冷的说:“宫主所言差也,在下乃是好言相劝,既然宫主已经言尽于此,我也不好多说。本教尚有要事,宫主在此稍待片刻,在下一定要尽地主之谊,同宫主畅谈天下大事。”冰雪笑说:“教主何必多礼,再会!” 看他离开了,冰雪心里想:那个暗中让我来的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似乎有许多人有着各种不同的借口,为自己打算着,经营着,我们冰珀宫真的可以幸免吗?母亲不是作了武林人士的一枚棋子,成为他们同仇敌忾的目标。 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样做,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是对错,更没有人告诉我怎样才能不后悔;没人能够知道世界到底是一个巧合还是一个安排,是一场梦幻还是一个过程。 她走出大厅,只见演武场上有很多苗人守卫,崇山峻岭中巍峨而精致的广灵宫是那么的清幽入圣。 忽然身后有人说:“姑娘,是你?”冰雪转过身去,只见屈怀英站在她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说:“是屈公子?”屈怀英点头说:“不错,是我……是我……”一面低头看着地。冰雪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屈怀英说:“我……我,今天是灵教的冬祭之日,我有点事,……”冰雪说:“你忙吧。”屈怀英急忙说:“我……不忙,姑娘,你怎么……”冰雪说:“一时说不明白,你先忙吧,公子,我不打扰你。”屈怀英忽然说:“其实我不忙,姑娘,若是你不介意,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我带你去看看灵教景致,四处走走。” 冰雪点头说:“好。”心里想:她对姐姐一厢情愿,也真是可怜,不过,如果她能够不介意姐姐的过去,说不定倒也能让姐姐正常的生活。 二人行不多时,来到山下,只见冰树玉挂,白雪飘飞,放眼看去山舞如画,连绵不绝。屈怀英说:“犀牛潭附近到了春天,一切都活了,山上的瀑布和山下的景色融成一体,我们都说这是灵凤以前升天的仙境,她会来这犀牛潭沐浴,感受曾经的回忆。” 冰雪笑说:“灵凤,你从小就听说关于她的故事吗?”屈怀英说:“是。”冰雪说:“看来我们这世界毕竟太平凡,太无聊,所以我们只能靠一些想象中的故事让这世界更加神奇。” 屈怀英点头说:“不错。” 冰雪说:“你相信了多少年的东西,居然在我的一句话里全部被否定,而你居然赞同。” 屈怀英笑说:“当然赞同,姑娘言之有理。” 冰雪说:“公子对当今武林的局势有何看法?” 屈怀英说:“有点乱。” 六十四回:风声渐小人声起 前途如梦路途长 屈怀英说:“只说中原武林,江北有恶门,江南有风云会,生死门占据两湖,太极洞日渐扩张,勾魂岛举棋不定,不过诸葛世家已经日渐衰微,西南边上冯唐二门一直守望相助,咱们灵教只是边陲之地安身而已。” 冰雪说:“你说的都是大家都清楚的,就算知道也不足为怪。” 屈怀英说:“既然大家都不知道的,我又如何知道?” 冰雪说:“古人云,‘天行有道,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倘若谁发现了这个规律,谁就能号令天下,成为无人可敌的英雄,不但可以名垂千古,还能享受在人生的荣华富贵。只可惜,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人能将造物的规律弄的明白,有的明白了经商的规律,成为有钱的商人,有的懂得治国平天下,有的懂得混迹于江湖,有的能够平乱,有的却能制造不平等,有的能够混淆是非,有的却能够化干戈为玉帛。那么公子认为当今世上,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屈怀英摇头说:“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冰雪摇头说:“公子谦虚了,并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知道万事的规律,是世事逼他如此。如今贵教主心里想的就是如何能够保住灵教,可是在别人眼里,想的就是如何可以消灭灵教。有一天,这个重任一定会落在你的肩上,那个时候,你会慢慢的看清这个世界,慢慢的明白你的使命,残酷的现实将会使你慢慢的成长,慢慢认识自己,慢慢认识整个世界。” 屈怀英问:“姑娘为何要说?” 冰雪说:“因为我想知道,一个人是如何告别他无知的童年,告别他单纯的生活,混迹于这浑浊的世界。” 屈怀英说:“姑娘,你何必故作高深?” 冰雪说:“不是故作高深,公子带我来,真的是为了灵教的美景?如果你见过冰珀宫的美景,那么天下的美景,再美能到哪里?更何况,现在是看风景的时候吗?” 屈怀英说:“不知道姑娘来干什么?” 冰雪问:“你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我姐姐。” 屈怀英说:“当然,她不会说这么多话。不过这不重要,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是你,你不是她。我带你来,的确是想看看这里的风景,以前,我一个人找不到理由。”冰雪摇头说:“你只是在寻找借口而已。” 屈怀英说:“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凡事都想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冰雪说:“有人也说这是人的智慧,凡事都能找到借口。” 屈怀英摇头说:“我不喜欢。” 冰雪说:“你以为你喜欢的和你想要的就能够完全被你拥有,如果你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你连想这些的时间都没有,生计和未来将会紧紧把你束缚。你在如此优裕的环境,却想着如此毫无意义的事情。” 屈怀英说:“我知道作为灵教的南灵公子,不但要辅助教主,而且还要帮助我的子民。但是我自认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也许有一天我会学会,但我想我会怀念没有学会的日子。” 冰雪摇头说:“公子,你太让我失望了。是不是有人告诉你,可以实现你心中的梦想,让你见到梦中的人。”屈怀英转身看着冰雪,说:“是你?”冰雪摇头说:“我会用我姐姐的感情作为筹码来骗取别人的感情吗?” 屈怀英叹说:“美人如花隔云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不可能的。她如同美丽的仙娥,对凡尘中人一定不屑一顾。” 冰雪说:“你又在找借口,也许有一天她会喜欢一个普通的人,但不是你。这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人总是自以为是的寻找理由,可是他们生命中最关键最美丽的东西,一向都没有理由,从生命的诞生,繁衍,根本毫无理由可言,所谓的理由只是过后才总结的经验而已。” 屈怀英说:“你来是为了什么?” 冰雪说:“我也为了我心中的梦。” 屈怀英问:“你相信吗?用另一种方式来实现自己的梦,难道我们对自己的梦想,只有一个欺骗吗?所有的都在欺骗,历史、人生、回忆,哪有真实的?告诉我,为什么我们要欺骗?” 冰雪摇头说:“不知道,别以为人有智慧,我们通常和别的动物一样,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屈怀英说:“所以大家拼命的索取,不问为什么,希望能够以此填补心灵的空虚和空白,让荣华富贵冲淡寂寞无助。” 冰雪说:“我以为你是一个少不更事的人,但是今日你的话让我改变了这个看法。” 屈怀英说:“每个人对人生都有自己的看法,而且都有自己人生的经历作为感悟的来源。姑娘,不要看清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是蛟龙,遇到自由的天空,就能施展自己的抱负,可恶的是老天,没有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所以还不如看看这儿美丽的风景,让它们来冲淡空虚和寂寞,冲淡我们的哀愁与悲伤。” 冰雪说:“看吧,有的人可以,有的人就不行了。我看这些山水怎么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哀愁。真是欲罢难收啊。” 屈怀英说:“这倒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平常人见平常事,伤心人见伤心事。” 冰雪说:“黄山派的人呢?”屈怀英说:“你以为他们会一直在这里?现在他们得到了我们的药材还有毒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会离开。他们要维护武林的正义,重新成为武林各派的首领,要同除邪岛分庭抗礼,主宰武林的事情。” 冰雪说:“果然是人在人情在,怪不得令兄会那么在乎与冰珀宫结盟。我看,是你们同冯门的恩怨还没有了结吧。始终对对方都是一个威胁啊。” 屈怀英说:“冯门钱财倒是多,说到高手,未必很多。加之川蜀平原根本不能适应本地的气候,他们要闯入灵教,千难万难。” 冰雪说:“冯遗孤最大的本事不是武功,而是他善于鼓动别人为他卖命。更何况他手上有钱,他永远不会受到伤害,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屈怀英忽然叹说:“我只想这样走着,看着这里的风景,没有语言,什么也没有。”冰雪说:“只怕这不可能。这些景色当然不会写着语言,但是你的内心会有。你逃不过这声音。” 屈怀英正要说话,忽然一个人影闪动,屈怀英喝道:“什么人!”已经闪身追了上去。那人奔行在前面,足不沾地,了无痕迹,轻功可见一斑。 冰雪也随后跟上,那人渐渐消失,冰雪直觉这人便是引自己前来的人。她问屈怀英,“你认识他吗?”屈怀英摇头说:“不认识。他的身法很奇怪,一时开分不出来路。”冰雪说:“听说在灵教广召豪杰,不怕有人趁机混入灵教?” 屈怀英说:“我们对来者的要求很严格,应该不会出错。而且灵教所给的条件是优厚的,比别派都好,同时,别派的弟子我们是不要的,他的武功和经历是我们考究的最基本的条件,不会有事。” 冰雪说:“想来灵教教主也不是易与之辈,你可以放心了。”屈怀英说:“可是我总是有一种隐忧,不知道这样的局面还可以维持多久。” 冰雪说:“有个人在我们身边,对我们的事情了如指掌,这才是我最害怕的事情。他武功高强,身份神秘,动机难察,公子就不怕吗?” 屈怀英说:“怕也没有用。我一定会在灵教布下天罗地网,让他根本不能离开广灵宫!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先回去对付这个人再说。” 冰雪看他离开了,心想:他对姐姐一往情深,但是却能够完全不理一个和他意中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如果我为了自己的快乐而改变自己的记忆,我还是我吗?改变了记忆的我,就能够得到快乐吗?不,那既是重生,也是死亡。我还没有到需要重生的地步,还不能抛下我的全部,最关键的,我不能容忍别人为我写下一点记忆。我就是我,不能连一点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该来的都来吧,我不怕。 她走在美丽的风景里,如画的风景从来没有勾起她的注意,正如当年母子同堂的天伦之乐也没有让她特别留意一样,不知以后她会不会喜欢这如画般的美景。 她只是随便呆了一会,便有两个苗女过来,冰雪问:“你们来干什么?”那两人说:“请宫主赴宴。”冰雪点头说:“好,屈怀刚是看上我了。”正说着,忽然一个人影闪动,冰雪喝声“什么人!”已经追了上去,那人身形并不是很快,冰雪很快就追了上去,一掌击去,将那人冰封在冰柱内。 那人身形一展,冲破冰柱。冰雪飞身赶上,拦住说:“你是何人?”只见那人蒙着面纱,一身黑衣,一双眼睛不安分的闪动着。冰雪问道:“来此何为?”那人说:“你又不是灵教的人,也是来刺探的吧,咱们交个朋友!”冰雪问:“你是谁?” 那人说:“我,是冯真。”冰雪说:“原来是冯遗孤的宝贝女儿,怎么,来刺探,我可没有那么无耻,正道人士!”冯真说:“少装清高了,什么人?”冰雪说:“冰珀宫主。”冯真说:“刚才我已经猜到了,你就是冰珀宫主,果然厉害。”冰雪说:“以你的功夫,今天若不是灵教大祭,你根本就进不来。不过就算你进来了,也出不去。” 冯真不屑的说:“那我更想试试看了。”冰雪说:“你连我这关都过不了。”冯真说:“原来你们已经结盟,看来父亲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冰雪问:“令尊派你前来?”冯真说:“才不是。家父从来不让我做事情,因为他知道只要我出马,没有办不好的事情。” 冰雪不屑的说:“太轻狂了可不是好事。” 冯真说:“我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谦虚了。不信,咱们可以比比。”冰雪说:“刚才已经比过了,你先走,我后面追上来,拦住了你。”冯真说:“那多没劲,我想人活着要是就是比试武功,也没意思,人生那么长,一下子就比了,多没劲。我要和你比点难的东西。” 冰雪问:“什么?”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冯真说:“我们比谁先离开灵教。”冰雪说:“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离不开灵教。”冯真说:“那也未必,现在你惊动了灵教的人,那正好。他们才不会无端的为了伤害我和冯门结仇。杀一个对他们根本不构成威胁的人,却得到整个冯门正当的理由,联合各派为我报仇。这笔帐灵教教主自然会算。我敢说,他宁可杀你,也不会杀我。因为你对他们的威胁,显然要大得多。” 冰雪说:“好。”冯真笑说:“咱们谁先离开了灵教,就到镜湖去等另一方,看谁先到。”冰雪点头说:“好。”冯真说:“灵教一向宽进严出,绝不放走一个外人。所以,咱们只有寻找时机了。要硬闯是不可能,今时不同往日,灵教在黄山派的帮助下,已经建立了一个很完美的天罗地网,苍蝇也难飞过去。” 冰雪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里想:一个武功泛泛的人能够如此自信吗? 灵教的风光在眼里如此秀丽,却吸引不了她半点兴趣,反而是它无所不在的守卫使她好奇,灵教的防卫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那两个苗女已经来到她身边,她心里不自禁的想:她们知道冯真吗? 不多时到了一座小竹楼上,只见屈怀刚同灵教东灵老人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但是却没有屈怀柔和屈怀英兄妹。冰雪平淡的说:“教主如此款待,冰某深感不安。”屈怀刚笑说:“宫主何必如此客气,都是朋友。” 冰雪落座,一股扑鼻的香味从外面传来,她说道:“难道这就是贵教的‘灵泉圣酿’,这么远就能感到它的香味。”说着已经有人送上酒来,往杯里一倒,香气四泻。屈怀刚说:“近来汉人之风盛行苗人所有的也就是这一桌饭菜,和这一身打扮了。” 冰雪说:“在下虽然久居于此,可是也是汉人。” 屈怀刚说:“汉人和苗人,只在乎你怎么想而已。”冰雪问:“不知教主如何想?”屈怀刚说:“喝酒,吃饭。” 正说时,忽然一阵冷笑声传来,冰雪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身形翩然,站在楼外竹林上,手中拿着一支玉笛。 东灵老人喝道:“什么人,胆敢闯入灵教禁地。” 那人说:“晚生流星,拜见灵教教主。” 屈怀刚说:“听说太极洞在西陵派吃了大亏,和冯门决战,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四派分天下的传说,看来未必是真。” 流星面不改色,说:“教主此言差矣,中原土地,北上大多是生死门所有,西面是诸葛世家,东面有勾魂神岛,至于南面,咱们太极洞一路下来,也占了十之七八。只不过北方十三邪所在之地,以及贵教和冯唐二门所藏身之西南边远之地,未曾拜会而已。” 屈怀刚也是毫不声张的说:“是吗?不要说生死门遇到风云会和恶门的重重包围,也不必说诸葛世家遇到真武各派的围攻,更不用说勾魂岛内部都是纷争不断,但是看你们太极洞这一路上所受的挫折,就知道你们气数已尽,况且,江湖各大门派,不但实力没有减少,反而不断增加。看来,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你们已经没有容身之处。兄弟,像你这样的人,我们灵教是不计前嫌的,你要是想过来,说一声就是了。” 流星冷笑说:“看到你们能够结盟,真是替你们感到可喜可贺,终于找到了一个替死鬼。屈教主,有件事你是想不到的。” 屈怀刚说:“不知兄弟所说何事?”流星平静的说:“因为你们的行径人神共愤,所以,连同冯门、唐门,还有西陵各派都来围剿你们。” 冰雪忽然说:“天下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害群之马,冯门唐门会和你们一起围剿灵教,当真是笑话!”流星说:“不是笑话,咱们汉人围剿叛逆的苗人,本是理所当然。好好的一个黔州,为何要改成西越国。在大义和小节面前,英雄一般选择前者。” 屈怀刚依然平和的说:“早知道你们会来这一步,也知道那群所谓的正道人士一定会借机报复,欲将我灵教除之而后快。屈某若不准备,这场比斗有什么意思?什么汉人,苗人,没有利益你们不会那么义正词严。小兄弟,你不幸作了使者,一般仇恨深重的双方,对使者一向绝不留情。” 流星说:“这就是我来的原因,因为我能够离开!”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飞奔而来,屈怀柔长鞭闪动,已经向流星身上击去。流星身形转动,其优雅之态,连冰雪见了都觉怦然心动。 屈怀柔一招未尽,一招又起,招式连绵不绝。冰雪心里想:这招式变化无方,眼看已经使尽,却能演出千变万化,力道明明很小,击来却是内劲十足;明明是一招石破天惊的招式,但是使出来却是虚晃一招。令人身心疲惫,防不胜防,灵教的武功,果然自有神奇之处。 流星一支玉笛,轻飘如流云,辗转似飞絮,驰骋于风中,长袖飘飘举。其仪态之潇洒迷人,可绝古今。 屈怀柔一连攻了几十招,都不能伤到流星分毫。忽然下面有人喝道:“圣女让开,待本护法为灵教击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子。”话音未落,一个手执拐杖的中年苗人已经飞身而上,长拐飞舞,在空中泛出一道逼人的白光。 屈怀柔喝道:“我自己来!”她手上长鞭越来越快的舞动,将来者逼开,流星身形闪动,说道:“百灵圣女,没时间和你玩了,后会有期!” 屈怀柔正要追赶,屈怀刚喝道:“圣女止步!” 屈怀柔回身来到楼上,说:“教主,为什么放走他?” 屈怀刚说:“圣女以为我真是为了灵教大祭才疏于防范。我只是故布疑阵,让他们以为灵教不过如此。等到他们来到灵教的时候,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让这里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屈怀柔惊讶的说:“教主早就知道了?” 屈怀刚说:“作为灵教教主,当然要顾虑种种,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能不知道吗?倘若不知道,他们一旦攻入灵教,我们还有容身之地吗?我早说过,要想在江湖立足,要想成就一番大业,要想能在江湖风头浪尖享受胜利的喜悦,不成为别人的棋子或是手下败将,你就得做好准备。” 屈怀柔点头说:“教主说的是。灵教大业,苗人的江山,绝对不能落入汉人的手中。” 冰雪笑说:“屈教主,你虽然深谋远虑,但是有一点你没有想过,当各派的力量大大超过你的时候,要以少胜多,太难了。” 屈怀刚说:“我可不想来一场一对一的决斗,那样当然是在比谁的高手多,就算赢了,也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冰雪说:“教主的话让人心里羡慕得很,我也想有一天不费一兵一卒,得到整个江湖啊。”屈怀刚说:“倘若宫主有意,现在出手还来得及。” 冰雪问:“教主此话怎讲?”屈怀刚说:“宫主的神功盖世,只要让人知道咱们联手,宫主在路上伤他几人,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冰雪说:“我想知道教主的计划。” 屈怀刚说:“你一定很惊讶,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实话对你说,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天下武功都好模仿,只有‘冰珀掌力’,其威力大家都知道,无人能仿。所以,我先放进各大派的人,来个一网打尽,他们援兵到达的时候,我会让我的手下模仿各派的手法在路上杀人,扰乱他们的心神,而最重要的一个杀手,我无法模仿,只有宫主亲自为之。各派也见识过令堂的掌力,倘若他们知道冰珀宫主也同灵教联盟,现在不是兴这个嘛,他们必定锐气大损。” 冰雪说:“教主的方法固然不错,但是你怎么会以为,我会愿意给你当一个区区的杀手?”屈怀刚说:“什么是杀手,一个宫主去当一个杀手,那不算杀手。一个人的身份地位是以他最高最荣耀的部分流传于世的,一个皇帝即便在田地劳作在别人眼里他也是皇帝。宫主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活起来会很不明白。” 冰雪笑说:“好,我帮你当这个杀手。” 屈怀刚笑说:“我知道宫主会答应的,十二正派,居然同太极洞联手,他们以为找到一个绝佳的机会灭我灵教,我却以为他们给了我一个完美的借口消除劲敌。而宫主,也得到一个机会,一个你内心深处很想要的机会。” 冰雪说:“教主这话在下又不明白了。” 屈怀刚说:“作为一教之主,不但要对江湖有所了解,对有可能影响江湖的人,也应该有所了解。宫主心里想的,自然不用我来说。” 冰雪看着楼外的山,说:“看来看去,还是这些山简单啊,至少你不会防着它。” 屈怀刚说:“流星送来了最好的下酒菜,这桌饭,看来也可以吃了。” 雪花依然下个不停,天地间变成了一片洁白,她便在这洁白的天地间缓缓的走着,任雪花扑在身上和身边。 屈怀柔来到她身边,说:“已经为宫主备好了马匹和干粮,估计你要去的地方,是离龙宫不远的柏江,那里是各派前来的必经之地。一当过了龙宫,我们就无法阻止他们前来。” 冰雪说:“是教主让你来的?”屈怀柔摇头说:“灵教的大事,一向是六宫参与,可以说是我们大家的决定。” 冰雪看着屈怀柔,说:“你那么确定,我是去杀人?”屈怀柔说:“有个人叫孟生,我想你认识。”冰雪心里一怔,说:“你说孟生,你……你把他怎么了?”屈怀柔说:“佟泽太天真了,以为派几个人来就行了,从孟生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来自太平盟,不过我没有揭穿。这样才好玩。我第一次见到佟泽,同他交手,可没想到会如同今天一样精彩。孟生的武功和智慧,都不能和我作对,尤其是现在他以为自己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实际上却是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 冰雪说:“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屈怀柔说:“难道当我们告诉你可以实现你的梦时,你心里想的是龙涛,你以为我们可以让他死而复生?”冰雪立刻说:“不要说下去!”屈怀柔淡淡一笑,说:“每个人都会为情所困,没什么大不了。” 冰雪闭上眼睛,说:“我的决定,说不定会在最后的时刻改变。” 屈怀柔说:“只要不逃离你的本意,怎么改变都行。总之你得做一件事情,时间可不那么好打发,人生也不是随便就能应付过去的。” 冰雪离开灵教的时候,心里想:冯真和我打赌,不知道我们谁先离开这里。人生有些事情总是不了了之的,没有结果的事情太多,没有下文的事情也不少。 就连经过镜湖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她们的赌约,有时候随口一句话,是不必放在心上的。她极力让自己从杂乱的思绪中理出头绪,这时一阵冷笑传来。 她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高高的中年男人在自己的后面站着。她问:“你是何人?”那人说:“难道你没有发现,当你从冰窟里走出来的时候,你的婢女都成为了高手?”冰雪说:“那是你的指点?我以为恶门没有来过。” 那人说:“已经来过的人,那就永远都已经来过。” 冰雪说:“你来干什么?” 那人说:“我总得找点事情做。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做的事情了。”冰雪说:“所以你要帮助冰儿她们练成冰珀掌力,只是因为你无聊?”那人说:“不错。” 冰雪身形一展,一掌向那人击去,那人闪身离开,身形飘忽,冰雪绝难与之相提并论。那人说道:“怎么宫主这么快就动手了。”冰雪看着那人,说:“你就是江湖上人称‘十指音王’的孟长青?” 那人问:“你如何知道?” 冰雪说:“江湖上能够会‘夜魔咒’的,没有几个。母亲生前也知道是你,可是没有对我说,我也知道是你。我们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是你,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你,看到母亲那么痛苦,我居然天真的以为,找到神医,就可以解除母亲的痛苦。” 孟长青说:“你很恨我!”冰雪冷冷的说:“不是恨,已经不知道一种在心里沉积变化了多年的恨到底是什么,孟长青,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感觉,让你能够练成天下最难练的‘夜魔咒’,加害我的母亲,让他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孟长青说:“如果你要知道为什么,就得明白二十年前的恩怨。你要明白,一个人做一件事情,多少都有他的原因,他也多少都已经考虑过后果。” 冰雪说:“二十年前的事情,就在你的回忆里,在你的话里,你的一面之词,和你用心编织过的回忆,精心修改过的故事,我不要听你的谎言。我也有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需要我为母亲报仇。” 孟长青说:“我如同一个孤魂野鬼,在荒野里飘荡着,看到了你,如同看到了一点希望,没想到,却是一个杀机。不过,有时即便是遇到一个杀你的人,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至少我的生命里不再孤寂。”冰雪恨恨的说:“你们这些玩弄音律的迂人,多愁善感到偏要为自己的生命寻找一个在别人看来荒谬无稽的理由,你们不觉得自己是在扰乱这个世界,混淆我们的视听吗?比文人更可恶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乐师。” 孟长青哈哈大笑说:“看来,在你们眼里,我们对于美无限的追求,只是一个荒谬,一个笑话,一个祸害人间的因由。” 冰雪说:“如果早知道这点,你将会少做很多让你后悔的事情。现在你不必寻找理由,为了心里的美,为了心里的所谓追求,为了所谓的艺术,你就可以毁灭人间的生命,制造人间的痛苦,消遣别人的悲哀,也许结束才是你最好结局!” 孟长青说:“不过你知道,即便你心里有多少想杀我的意思,有多少报仇的理由,你问过你的实力吗?你最多也就是到外面去刺杀几个二三流的高手而已。” 冰雪喝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孟长青说:“我说过,我如同一个孤魂野鬼,根本没有事情可作,我的一双眼睛,却反而能够看得更远,更多。这灵教一连伤了数十个高手,留下几个回去请兵,路上一连碰到各派人物追杀,死者虽少,但是没有一个人是死于同一门派的手下。我当时还想,会不会也有人死于冰珀掌力之下。” 冰雪说:“现在你看到了,别说你又要阻止。” 孟长青长笑一声,说:“冰珀宫现在已经可以偏安,为何要加入武林?这武林就是一个池塘,在这里面什么都有,什么你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有。在这里你会迷失自己,比你眼中那些迂腐的乐师们,那些追求美的喜欢音律的人们,更加会迷失自己,更加会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制造痛苦,制造悲哀。换句话说,也许制造痛苦和悲哀的,不是那些音律,而是这个江湖,是这里面太多的东西,值得所有人追求,值得所有人为了它而迷失。我不想你也迷失,你们以前不是很好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⑼ ⑼ . c o m 冰雪说:“以前不是有个古人说过,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事实也是如此,我们远到西南,不是也被你找到了吗?我们不同江湖往来,但是你为何要加害我娘?恩怨不是一方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孟长青说:“这只是我的肺腑之言,听或者不听,其实都不重要。有时候,如果道理是那么明显的话,人就不会犯错,事实上也是如此,一个人要选择一个正确的方向,可是很不容易的。” 冰雪手上长剑脱鞘,喝道:“废话少说,孟长青,今日我杀不了你,但是你也休想阻止我!”孟长青说:“即便你有一个多么善良的心,也不能改变你做的事情,你杀人的时候,一样和别的人杀人一样,带来痛苦,带来灾难。”冰雪长剑一指,说:“废话少说!”她手上一动,一股剑气向孟长青逼去,孟长青衣袖一卷,将剑气逼于一侧,说:“今日我来,完全是作为一个长者,一个已经不能改变过去的人,希望别人能够不再重蹈覆辙。” 冰雪身形展动,骑上马,回头说道:“已经叫你废话少说,等着我来报仇!” 镜湖的美景在马的飞奔中转瞬即逝,所有的美景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道风景而已。 一路往前行了半日,人烟渐渐的少了,荒山野岭,只有鸟语。好不容易到了河边一家茶馆里,往来的人很少,冰雪让小二喂了马,自己一个人在窗边喝茶,一边看着外面的美景,心里想着一些往事,觉得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忽然之间一骑快马奔驰而来,只见一个青年公子翩然下马,来到店中,口中喝道:“小二,快上五碗凉茶,来几斤牛肉。”小二一边应着,一边说:“客官,赶这么急啊。又是武林中有什么大事吗?” 那人说:“你只管作你的生意,别管那么多。”小二笑说:“那是,你们武林中人,都是飞檐走壁的,我们怎么敢知道你们的事情。” 冰雪冷冷的说:“飞檐走壁只是别人看到的而已,小二,你想看到死人的样子吗?” 那人对冰雪说:“姑娘这话,好像是有些来头?” 冰雪说:“你是冯门中人,还是唐门中人,还是别的武林大派的人?”那人说:“在下是真武派的俗家弟子,燕秋。”冰雪摇头说:“我本来不想杀你,但是不杀你,谁会告诉别人,冰珀宫主在此。” 燕秋惊讶的说:“你就是冰珀宫主?”冰雪问:“你觉得我不像冰珀宫主,是因为我不够凶狠,还是不够高明。”燕秋说:“宫主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想到我能在这里见到宫主。” 冰雪说:“谁都不能改变我杀你的决心。见到一个名人,如果结局是死亡的话,还不如不见。”说完手上一动,一道冰柱直朝燕秋身上逼去,燕秋身形一闪,已经跃出店外,大声说:“冰珀宫主,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下?” 冰雪冷冷的说:“什么地方,难道你不知道你们来的目的吗?废话少说,拿命来!”燕秋长剑舞动,剑气霍霍,但是冰力很快将他封住,冰雪再一用力,冰块四散,忽然化作一块块锋利的冰棱,朝燕秋身上刺去,眼见燕秋四周全是迅速扑来的冰棱,便要死于非命。 六十五回:望去人间无人伴 肠断天涯有谁知 忽然一个人影闪动,只见长剑扰动,已经将冰棱击落地上。 一个白衣公子缓缓落下地来,冰雪眼前一亮,只见来者正是皓秋。皓秋淡淡的说:“久仰冰珀宫主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冰雪说:“你的功夫又有了长进。”话音未落人已抢上前去,手上长剑一动,夹着冷气向皓秋身上刺去。这“无情剑法”其实化于“摄魂剑舞”,招招置人于死地,不过使出来却是偏偏美艳动人,身形之婀娜,有如一朵飘飞的白云,那么缥缈,那么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皓秋感到身边冰冷的气氛和飞舞的冰块,已经锋利的长剑,每一剑几乎都要洞穿他的心。 燕秋看着心里暗暗着急,可是根本插不上手,这时三匹马飞快的赶上来,燕秋急忙叫道:“师父,快来救师兄!”一个老道人下了马,说:“你师兄的武功不差,不用别人出手。”燕秋说:“可是我觉得他被包在冰块中。”那道人说:“冰珀掌力的威力便在于此,燕秋,你好好看着,当别人的剑气紧紧包围你的时候,你应该怎么作。” 燕秋看着皓秋手上的剑,那剑舞动着,快如闪电,却能在最紧要的关头,把对方的剑气化于无形。冰雪一连出了数十招,但是仍然无法伤到皓秋分毫。她心里暗暗想:他的武功为何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厉害? 皓秋长剑一震,一招“可上九天揽明月”,力道千钧,击得地上风声四起,他人已经带着呼啸的剑气,跃到空中。冰雪如影随形,“此情可待成追忆”,“也无风雨也无晴”,……一招招如同行云流水,连绵不绝的跟着,两人渐渐斗到林子中。 皓秋身形展动,跃到一棵柏树上,长剑一点,树上的树叶立时就将冰雪剑气里的冰块一一击退,树叶和冰块在空中飞舞,一柔一刚的在空中飘洒,纷纷跌落地上。 皓秋说:“你看到地上这破败的样子吗?怎么你那么喜欢杀人?” 冰雪问:“你不杀人,你来干什么?” 皓秋说:“我杀人是为了救人。”冰雪冷笑说:“武林正派强词夺理的事情,我见多了。”皓秋长笑一声,说:“好,作为真武派掌门人,作为一个武林正派的人,我同你为敌。” 冰雪问:“你当了真武派的掌门人?” 皓秋说:“不错,你没有看到我身上的孝服?”冰雪问:“令掌门已经仙去?”皓秋说:“师尊把功力尽数传给了我,就是要我和你们这些武林邪派为敌。” 冰雪冷冷的说:“你们自以为是正派,难道武林人的生死,就都应该由你们来决定,正派,正派就是你们十二个门派吗?难道你们不是一样,为了自己的私欲,何必把自己冠上冠冕堂皇的口号,何必让自己为作坏事也去费劲找一个别人不相信的借口。” 皓秋冷笑一声,说:“我们奉行的不是借口而是原则。邪派总是认为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不会为别人考虑,认为正派得到了权力,财富,荣誉还有地位,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可是当你背负道义和明白事理的时候,你会明白的。” 冰雪哈哈大笑说:“每一个当了掌门的人都会这么说!虚伪,我见多了虚伪的人,皓秋,打出你手中的剑,我们不能用语言交流。” 皓秋说声:“痛快!”身形一闪,长剑刺来,地上的落叶在冰雪身周狂舞,夹着冰块,冰雪出剑相挡,只觉身周可用的力量越来越少,忽然一阵凶猛的气流扑来,她觉得背上一疼,已经中了一剑,这一剑当然不是皓秋所杀,因为皓秋在前面。 冰雪转过身来,只见冯遗孤站在身后,她长剑一指,怒说:“卑鄙!”冯遗孤朗声说:“妖女,你知道什么是卑鄙吗?你这样就是卑鄙无耻,为世人所不齿。” 冰雪知道冯遗孤自然剑气一样很能驱使自然之力,自己断难取胜,便飞身离开。冯遗孤说道:“皓秋掌门,你的剑法果然青出于蓝。”皓秋说:“还是冯掌门的剑法,一出手就伤了人。”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冰雪无法为自己的背上敷上药,她一面飞奔着,心里一面想:为什么我连这几个人都对付不了,还以为会很容易。 她觉得眼前有些昏暗,自己也实在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便靠在树下,任思绪渐渐的恍惚。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几个人影恍恍惚惚的过来,其中一个说:“小姐,她好像受伤很重。”另一人说:“怎么会在这里杀人,方圆十里都没有人居住的。” 冰雪感到有人将自己扶着,在背上轻轻敷药,包扎伤口。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出了门,院子里有一个绿衣丫头在桌子上摆着瓜果,她问道:“姑娘,是你们救了我吗?”那女孩转身过来,笑说:“小姐,红绫,白玉,你们快出来啊。”只见三个女子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红衣女子,一个白衣女子,一个紫衣的小姐,生得甚为娇婉,如同烟云般朦胧的身材,如同烟霞般梦幻的脸庞。 冰雪问:“不知小姐名讳,多谢救命之恩。” 那人说:“我的名字,只怕说出来就不大好了。你看我现在在这里住着,不就是图个清净吗?”冰雪说:“清净,姑娘四个人在这里寻清净,若是垂老之人,经过了太多的事情,那也罢了,可是姑娘……” 那人说:“有些事情,不要太多,就能让一个人彻底伤心,绝望。”冰雪问:“什么事情?”那人说:“妹妹,有些话憋着也难受,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冰雪说:“爱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姐姐,那是件好事。” 那人说:“可是我的名字错了,我叫江一宁。” 冰雪说:“江一宁,你是……”江一宁说:“不错,我喜欢的人是正派中人,不要说我们在一起生活,就是他不杀我,也是天理不容的事情。”冰雪说:“其实什么正邪,那都是骗人的。”江一宁摇头说:“正邪是骗人的,可是生死门和各派的仇恨,不管由于什么原因结下的仇恨,就不是骗人的了。那么真实,那么残忍,那么让人不堪回首。” 江一宁说:“你刚受伤,别太动了,快坐下,吃点瓜果。”说完自己过来扶着冰雪,冰雪缓缓过去,坐下来,轻声说:“可是你心爱的人在这个世上,我本来以为,除了生死,没有一样东西能够隔开两个真心相爱的人。” 江一宁坐下来,几个丫头为二人倒上茶水,便到一边去玩去了。江一宁这才叹说:“有时有的距离比生死还要远,如同天上的银河,将人隔开,永远都不能长相厮守。”冰雪摇头说:“看来人间的悲剧,并不只是因为死亡。江小姐,生死门是杀了不少人,也作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都是因为什么?令尊那么想当武林至尊?” 江一宁起身来,说:“生死门地处偏僻,经营着很多并不赚钱的行当,长此下去,必定有一天连最基本的日子也难以维持。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占有江南,把江南的富商作为我们财富的来源,不再受衣食这等小事的束缚。另外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的母亲,当年他身受重伤,只有一个人能够相救,那就是天医派的掌门人,可是杜掌门说他只救十二正派中人。父亲从此就有一个愿望,希望能够一统武林,什么正派邪派,都在他的手中。” 冰雪说:“也许,这些只是一个借口。” 江一宁重重的叹了口气,说:“不错,父亲最早说的,是江南各派受到十二正派的牵制,十二正派在武林中为所欲为,我真的以为,我天真的以为父亲真的是为了天下。后来我到江南,慢慢的发现,原来我们给江南带来的,都是灾难。当我看到满目仓荑的江南,看到他们的尸首,看到鲜红的血和逝去的生命,看到离散的家人和分开的情侣,我真的很痛苦。” 冰雪说:“一个好人看到一件她不能容忍的事情之时,如同一个恶人看到别人行善一样难受。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都习惯于用正邪来区分一堆人,用好坏来评价一类人,可是没想到,好人中也有坏人,坏人中也有好人。一个坏人在好人堆里没有容身之地,一个善良的人,在坏人堆里,也很难忍受那么残忍的事情在她眼前发生。” 江一宁说:“我果然没有白救你,你说的话让我心里的石头慢慢的下沉。姑娘,你我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冰雪说:“也许是前生吧。在下乃是冰珀宫主,冰雪,从来没有见过姑娘。” 江一宁说:“在江南我似乎见过你,这倒不必说了。虽然各派对冰珀宫有一点偏见,但是自从上次薛冰姑娘在唐门帮助正派之后,你知道江湖上怎么说吗?说冰珀宫改邪归正了。可是无论我作什么,我都会受到漫无边际的指责和唾骂。我没有对的时候,也不会得到别人的谅解,更不能被生死门的兄弟们理解。在他们看来,得到整个武林,付出一些生命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冰雪心里想:只怕现在我已经被人认为是改正归邪了,为什么我会这样? 她平静的说:“那你同你的心上人一起离开,远离江湖恩怨,那不是很好吗?”江一宁说:“我不想强求别人,我知道也许他会同意,也许他为了我会放弃自己的梦想,放弃自己的师门和自己未完成的事业,不过,我不愿意,我悄悄的离开了他,离开了我最心爱的人。那个伤心的夜,那个写满了离别悲伤的夜晚。” 冰雪看着她的背影,说:“两个人在一起,互相考虑,互相理解,为了对方不惜牺牲自己,当他终于决定要离开他的师门,要为了你舍弃一切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他。” 江一宁说:“是的。我相信他也在找我,我实在很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冰雪问:“他是谁?我一定帮你打探消息。”江一宁说:“他就是法宝寺的万少侠。”冰雪说:“万少侠,他不是,不是喜欢坤雪姑娘吗?” 江一宁没有说话,冰雪急忙说:“我说错了,其实,我们见得也不多。”江一宁转头来,眼里含着一点泪光,轻轻说:“不错,我是在为自己笼上一件美丽的花衣。其实,我连他喜不喜欢我,都不知道。” 冰雪起身来,站在她身边,说:“像你这样的好女子,天下很少,他一定很喜欢你,这是不用说的。那么你就应该出去,证实你自己,而不是在这里孤独的守候,为自己找一个寂寞的寄托。江姑娘,……” 江一宁激动的说:“不,我不想知道结果,我把所有的罪过,都归罪于上天的安排,我宁可孤独的守在这里,也不愿出去面对我不愿面对的事情。我不敢对他说一个字,不敢看他的眼神,不敢想他的样子,只有无休止的寂寞,只有永远的不见,才能让我将思念和留恋变成幽幽的怨气,让这无尽的风将它们带走,带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让它随着记忆,随着生命,随着时间的消失慢慢不见……这就是真正的原因。” 冰雪拉着她的手,说:“只要你愿意,你还可以回到那个江湖,回到那个世界,看看你心爱的人,即便他是不喜欢你的。毕竟,你算是幸运的,有许多人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自己心里的爱,他们忙于生活,忙于生计,那才是一种无奈。姑娘,不管我们再伤心,我们都没有到连最基本的生计都要犯愁的地步。” 江一宁叹说:“是,我曾经读过一个圣人的训示,他教导我们应该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我们为了一些原本不会影响生死的所谓感情,就能够抛下所有的一切不管,把自己学来的本领和毕生的才华都埋没了,可是我们的才华从哪里来,我们凭什么过得比别人好,好到还能躲避,为了感情去躲避,忘记自己的责任,明明看到有处于水深火热的人,却只有逃避,我是不该逃避。” 冰雪叹说:“可是有时我们这些人太贪婪,我们希望拥有别人没有的本领,希望拥有随心所欲的生活,却不愿为别人带来什么。我们的吃穿不都是从百姓身上来的吗?但我们却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道义,责任,都只是我们的借口,我们完全忘了。上古之时,那些侠义之人,留下了所少千古绝唱,他们心里想的只有国家,只有百姓。” 江一宁说:“上古的帝王,心里一样只有百姓,大禹治水,那是丰功伟绩,也是无私奉献。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都为着自己,都忘了别人。宫主,如果所有的人都在为着自己打算,你一个人要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你觉得是很艰难,还是根本不可能。” 冰雪说:“其实我读不懂世人,也读不懂江湖,我作的每一件事情也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亲人,如果真的要为了天下,我又能真的作些什么。” 江一宁紧紧握住她的手,说:“路漫漫其修远,天下的道理没有那么容易看透,世事越来越复杂,我们越来越脆弱。宫主,何必那么计较,至少我们还有一身的本领,至少,我们还能想到别人。知道老天让我们得有一身本领,她的目的不是要我们享受,不是要我们借以凌驾于普通人之上,而是要我们帮助他们,我们就是上天的手,上天要假借我们的手来维护她无上的公平,可是我们误会了上天的旨意,把这天地弄得乌烟瘴气,不成样子。一切,都乱了。” 冰雪点头说:“每一次认识一个人,都让我从中获益匪浅,我终于明白,每一个人都在想她心中的事情。对人生,对这个世界,我应当见到每一个人的时候,都向他们请教人生的道理。”江一宁放开手来,缓缓在院子里走着,说:“那倒不必,只是感悟,有什么用?当今武林一片混乱,武林一站,用的钱财还不都是富商官吏身上出来,他们的钱财,还不是来自百姓。普天下的财富,都是来自他们啊。结束这无聊的争斗,结束这无聊的江湖,结束这一切,那多好。” 冰雪转身看着她,问:“江湖的灭绝?那是断不可能的。”江一宁说:“那倒也是,只不过,我们可以按照悬克先生所说的一样,武林只是为了帮助世人,我们研究天地之间的道义,最直接的体会到天地的真义,将冥冥的真意带给天下百姓;只有平静,只有消失了残杀,才能让武林成为天下之福,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祸害。我们是在干什么,我们把这个世界弄得充满了罪恶,弄得那么可怕。连我们自己都不愿去看,连我们自己都想着这世界为何如此讨厌。” 夜那么深沉,迷蒙的夜色,让人看不透的黑暗,和无休止的风声,在冬天的意境里融为一体。夜色里多少辗转反侧的人,没有半点踪迹。 冰雪站在黎明的那一刻,天边的太阳缓缓射出五彩的光芒,她静静的看着东方,江一宁从后面过来,笑说:“怎么,宫主看到天上的太阳,能忘记身边的事情?”冰雪说:“没有,我在想昨晚的事情。姑娘,你不想一起离开吗?朝着太阳出来的地方走,远离昨晚的那些黑暗。” 江一宁笑说:“离开是要离开的,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逃离的方向和路径,那是不一样的。” 冰雪笑说:“后会有期!”江一宁一笑,说:“后会有期。” 冬天的寒意已经渐渐消退,天边露出春的气息,苍翠的松柏依然那么郁郁葱葱,林间的小道因为马的奔跑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忽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冰雪身前,冷冷的说:“你这是去哪里?”冰雪见来者是屈怀柔,便说:“你不是让我去杀人吗?”屈怀柔冷笑说:“人都已经走了,你还往前走?居然有人能从冰珀宫主手上溜走,这话传出去,任谁都不会相信。” 冰雪冷笑一声,说:“你相信不相信,与我何干?圣女看来一直都不离我的左右,应该知道我是受了伤的。”屈怀柔说:“想不到,你连区区一个真武派都不能对付。”冰雪问:“你怎么知道是真武派?” 屈怀柔冷笑说:“冰珀宫主,不过如此!”她手上一动,一根软鞭如同闪电一样击来。冰雪急忙跃下马来,软鞭卷过树枝,惊风阵阵,却是连一片树叶也没有卷下来。冰雪心里想:这招式虚实不定,殊难对付。 当下冰雪展开无情剑法,剑光化作一股凌厉的剑气,锁向她手上软鞭。屈怀柔轻轻一纵,软鞭到处,一点风声都没有,只见树枝摇曳不定,竟纷纷跌落地上,骏马立于道上,竟然片刻间化为几块,连一点叫声都没有。 冰雪知道这招式完全打乱了进攻和防守,将力量的收发完全控制于一瞬之间,屈怀柔能够在一刹间将原本很强的力道化于无形,也能在一瞬间将原本毫无力道的劲力变成横扫千军的惊风骇浪。这样的招数冰雪很少遇到,此时只觉处处小心,唯恐一刹那间便被突如其来的劲力击得五脏俱毁。 屈怀柔越使越能收发自如,将冰雪打出的含着冰块的剑气化于无形,让冰雪处在一股无形的无所不在的劲力笼罩之中。 冰雪只觉难以脱身,忽然一个人影飘然而来,一剑刺向屈怀柔,屈怀柔神鞭相拦,那人已经拉着冰雪飘然而去。 冰雪看着身边的人,只见他朗眉星目,玉面如铁,正是皓秋。她问道:“为什么要来救我?”皓秋落下地来,回头看着后面,见屈怀柔没有追上来,方说:“我一直都在找你。你的伤没事吗?” 冰雪说:“我要杀你的门人,你还来救我?” 皓秋说:“你不过是要杀一个真武门人而已,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没有先师的重托,我宁可死在你的剑下。” 冰雪摇头说:“真武派发生了什么事情?” 皓秋说:“先师知道真武派已经是岌岌可危,如果再没有高手,再不能恢复当年的威风,那么不但不能维护武林正义,甚至保全自己都不可能。先师在众多弟子之中,选中了我,将毕生内力尽数传与我,先师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我来实现他的遗愿。我不能随便的死去,因为我根本不是我。” 冰雪说:“尊师是在制造一个伟人,不错,一个门派需要一个伟人。” 皓秋说:“既然你没事,我要走了。”冰雪说:“离儿曾经去找过你。”皓秋点头说:“冰珀宫有事,她就回去了。”冰雪转身离开,皓秋忽然叫住她,说:“姑娘,有句话我要告诉你,真武派掌门人是不能有家室的。” 冰雪转头笑说:“为什么要告诉我?” 皓秋大声说:“我只想对你说,爱是一回事,婚姻是另外一回事,我心里的妻子,永远是我的师妹,皓月。但是我告诉我自己,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你。” 冰雪笑说:“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因为雨而无事可作,你就会想到我。” 皓秋笑笑,转身离开。 冰雪转身来,自言自语的说:“什么爱,什么情,不过是骗人的东西而已,难道我们就真的到了需要它如同需要一碗米饭来维持生命一样吗?” 她心里寻思:既然真武派都已经到了,皓秋又能在这里找我,那他们所呆的地方一定离这里不远。现在我要作的,是看他们是不是如同说的那样,真的是为了武林,如果是,我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帮助他们?不过屈怀刚如果也真的是为了苗人,那又如何是好? 她正在想着,忽然听到一阵拼斗的声音传来,听声音这是两个人在拼死决斗,走近才看见,一个是白衣书生打扮,一个则是个年轻道姑。那书生手上一支玉笛,来来回回,有如神助,使得甚为潇洒;道姑使的乃是西陵派的“观音神剑”,剑招中剑气磅礴,潇洒自如。 冰雪站在一侧,只见两人足足斗了数十招,那白衣书生身形飘动,立在一棵柏树上,说:“不知道长为何要出手伤我?”那道姑喝道:“太极洞的小人,死有余辜!”冰雪想:原来是太极洞的人,这道姑是西陵派的人……不对,他们不是联盟吗?难道屈怀刚说的是假的?那各大派来这里干什么? 白衣书生说:“别以为英俊潇洒的,都是太极洞人,在下木子玉,不知道长如何称呼?”道姑说:“我是……全真……你,原来都是正派中人!”木子玉说:“我可不是什么正派中人,我已经被逐出师门,过来也是看看热闹。” 全真急忙问:“逐出师门,是因为什么?”木子玉说:“家师说我们不该对恶门无礼,这简直是荒唐,一个邪派,一个为武林带来灾难的邪派,居然让正派别去动它。不用师父逐我,我自己都要离开。我要建功立业,我要永垂不朽,我才不希罕偏安在一个角落,看着别人吞噬着我身边的武林。” 全真赞说:“公子真英雄也,大丈夫就应该建功立业,可是你……你一个人,怎么建功立业?”木子玉笑说:“一个人可以成为侠客,可以成为领袖。” 全真说:“公子实在太有勇气了,须知当今武林,谁要是离开了师门,尤其是这么大一个门派,那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木子玉笑说:“我那不争气的姐姐就是这个样子,真是让人讨厌,那样的师父,有什么好求的。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将功力完全恢复,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群雄角逐的西南,看看这是场怎样的游戏。” 全真摇头说:“这可不是游戏。”木子玉长笑一声,说:“道长,后会有期!”说完身形一展,已经飘然飞去。 冰雪跟着全真远远的走着,只见全真走了一阵,就在林子里坐了下来,开始吃着干粮。冰雪心里想:难道她一个人来的吗?看来屈怀刚说的是假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全真休息了一阵,又继续往前走着,她走的方向是去往灵教广灵宫。 冰雪一路跟着,不觉间已是到了夜里,山中无客栈,只能就地休息。全真生了一堆火,静静的看着火堆。冰雪怕被发现,就在一侧静静的睡去。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身边一亮,只见一个人在旁边点起一堆火,她心里一惊,心想有人来了自己居然不知道! 只见生火的是个白衣男子,她思绪稍稍清晰了一点,忽然知道他是流星。她长剑出手,正要说话,流星手指在嘴角“嘘”了一下,轻声说:“你不怕被发现?”冰雪说:“那你为什么要生火?”流星说:“不这样你发现不了我。” 冰雪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流星笑说:“你很关心吗?”冰雪冷冷的说:“你烧了一堆火,她一定会发现的。”流星说:“老兄,你好好看看四周,有多少火堆。”冰雪站起身来,只见林子中果然有许多火堆,显然有许多人在林子中休息。她问:“他们来干什么?” 流星说:“你要知道他们来的借口,还是要知道他们来的目的?” 冰雪说:“都想知道。” 流星说:“借口,自然是为了武林正义;至于目的,当然是为了自己。” 冰雪冷声说:“废话,走开,我先来这里。” 流星摇头笑说:“这林子里这么多人,人人都以为自己是为了武林正义,他们已经对我们恨之入骨,我们两个人,只有相依为命了。”冰雪长剑一指,说:“你说话好听些,否则,我可不管有没有人知道。” 流星笑说:“好,正派和邪派的唯一区别就是正派喜欢遮掩自己的感觉,把他们埋在心里,不让别人知道。”冰雪说:“如果你毫无遮掩,为何我对你毫无所知,甚至觉得你心怀叵测。”流星说:“我指的是自己做事的理由和自己奉行的原则。你不可能知道每一个人的内心,要向别人隐瞒一件事情,那是太容易了。” 冰雪没有说话,流星说:“天还很冷,过来暖暖手。”冰雪没有说话,流星说:“如果你不放心我,你可以跟着我,看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冰雪说:“跟着你,为什么?”流星说:“我也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冰雪说:“你不是来联合各大派攻打灵教的?” 流星说:“你真是一个很容易受到欺骗的人,所以你要同我这样罪大恶极无恶不作的人在一起,就算不能学会如何为非作歹,至少也能知道一个人怎样才能为非作歹,这样你就多了一个心眼。” 冰雪冷冷的说:“好,别以为我怕你,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是如何的可恶,你们是如何的天地不容!”流星抬头看着夜色里的林子,轻轻说:“这夜色好美,我都想一直留在这里,谁说这里穷山恶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冰雪看着沉沉的夜,希望夜快点结束,喷薄的太阳尽快出来。 流星忙乎了一阵,将火堆移开,在地上铺了树叶,又将一件狐毛斗篷铺在上面。 这才看着冰雪,说:“我刚才烘干了地,铺了树叶,比你那边睡着舒服些。”冰雪冷笑一声,没有理他。 她在温暖的火光中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太阳真的出来了。流星正在烤着一只野兔,见她醒来了,说:“这冬天的野兔真是太好捉了,你等着,马上就好了。”冰雪说:“我可不想吃你的东西。” 流星笑说:“何必拘礼,不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吗?”冰雪还是伸手接住他递来的一半野兔,吃了一口,只觉味道简直妙到毫厘。流星笑说:“我随身都带着佐料的,保证好吃。我对生活的要求很严格的。” 冰雪一面吃,一面说:“很好,我对生活的要求很低,从来不计较。”流星问:“咱们下面是去哪里?”冰雪笑说:“你别以为我同你是一起的,什么咱们,谁和你是咱们?”说完便转身离开,已经没有了全真的踪迹,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去哪里。 流星跟在后面,两人走了一阵,都没有说话。冬日因为阳光而温暖,树林因为有人而不再冷清。 忽然林子里传来一阵吆喝声,只见一个将军骑马奔在前面,正在林子里狩猎,后面跟着一堆或骑马,或跑步的将军和士兵。冰雪站在那里看着,流星说:“这就是军人,一个军人选择这种生存的方式,就是一种莫大的悲哀,既是百姓的悲哀,也是自己的悲哀。”冰雪问:“你的伸手这么好,为什么不成为一名军人?” 流星说:“我喜欢无拘无束。” 冰雪冷冷的说:“正派和邪派根本的区别,是正派人士认为他们的一切来自百姓,他们怀着惶恐的心情,要把自己的能力用来背负身上的重任;邪派中人却认为他的能力是自己天生拥有,是用来为他自己争取更多的财富和权力。” 流星摇头说:“我可不想拥有很多财富和权力。”冰雪转头看着他,说:“何必这么虚伪,太极洞的大弟子,未来的掌门人,怎么可能不喜欢财富与权力,除非慕容汉是个疯子!”流星点头说:“家师是很热衷于名利,但是并不代表所有太极洞人都喜欢名利,家师对我恩重如山……”冰雪打断他的话,说:“别说你是迫不得已,如同委身青楼的女子,向我诉说一段悲惨的往事,我不会怜香惜玉,更不会相信一个恶名昭彰的人曾经是多么的天真和善良。” 流星笑说:“好,不说,咱们走吧。” 冰雪看到那群将士追赶的一只小白兔,摇头叹说:“这么可爱的动物,都有人要杀,这些美好的东西,就这样毁在人的手里!” 流星展动身形,顷刻间已经将小白兔抓在手上,返回来说:“你看。”冰雪不屑的说:“你杀了那么多人,救一只小白兔,就那么沾沾自喜,这就是真正的邪人。”那领头的将军下马来,对二人抱拳说:“二位大侠,韩某斗胆,想结交二位英雄豪杰。” 冰雪说:“我们不是英雄豪杰。”将军说:“刚才这位少侠的身手,真是潇洒自如,妙不可言。”冰雪一面离开,一面说:“什么少侠,这里哪有什么少侠。”流星捧着小白兔,跟在后面,说:“我以为他是上来找茬的,没想到是来交朋友的。”冰雪说:“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如你一般,只喜欢找茬。” 流星跟在后面,继续说:“你看这小白兔多可爱,咱们把它养着吧。”冰雪说:“它又不属于你,凭什么要养它,难道因为救了它就要拥有它吗?”流星将小白兔放在地上,继续追上去说:“这里既然是军营附近,一定有客栈,咱们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好好休息。”冰雪冷声说:“这个天下大乱的时候,你还有心要享受。”流星说:“天下大乱,心不能乱,我的生活不能乱。” 冰雪摇头说:“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人间的事情,往往不是由人来决定的。” 二人正说着,只见前面几株松柏树下一个小小的竹楼静静的立着,流星笑说:“真是柳暗花明,天不绝我。”说完便径直朝着竹楼走去。冰雪见他走在前面,步法依然那么潇洒,心想太极洞的人从小训练各种礼仪,就算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也会用最潇洒的动作,最完美的方式来完成,这到底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流星上了竹楼,那小二早迎了上来,流星说:“我看你这里也没有什么绝活,这样吧,我只要野味,用你们泡得酸酸的尖椒,辣辣的炒上来;酒要用温温的水泡了送上来,……”冰雪已经来到他身边,说:“不用罗罗嗦嗦的,小二,你就随便上点人能吃的就是了!” 六十六回:长风吹散梦断尽 乱魂凝聚人飞来 流星笑说:“按姑娘说的来。”冰雪说:“你们已经不习惯这种普通的生活方式了,凡事都要讲究完美,这种完美的生活方式,难道不是一种负累吗?”流星笑说:“习惯了的事情,你永远都不会觉得是一种负累,反而你会嘲笑那些生活得那么随便的人,他们根本是在糟蹋自己。” 冰雪冷冷的说:“那些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劳作辛苦,根本不能有时间来享受,你有时间,可是你忘了,你的时间,应该用来保护天下的百姓。当契丹人的铁骑打来的时候,大宋的将军居然不堪一击,高手,你们这些不可一世的高手,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这样潇洒的生活,难道可以阻挡契丹人的进攻,让我们的百姓免除灾难?难道你们那么完美的生活方式,可以让西越国不再独立,可以让汉人的军队不再受到苗人的追杀?这就是你们,享受,清高,自鸣得意,这就是你们虚伪的外衣,这就是你们虚伪的本质。” 流星说:“在江湖上我有地位,有能耐,可是一当进了朝廷,那些苛刻的条件,那些繁琐的戒律,我实在不能容忍,他们,也根本不能给我们一个发展的空间。是百姓没有选择贤明的君主,是天下没有合理的制度,我欲将心付明月,明月不解我心情。” 冰雪说:“可惜我不是男儿,不然,我不会让我朋友,让我的父老,让任何一个汉人受到任何的欺凌,……” 流星说:“谁说女儿不能上阵杀敌,横在你头上的,只不过是所谓的制度,是世俗的规定;难道我不能报国,我头上横着的,不就是一个制度,一个规定吗?君不闻,朝中有人好做官,你以为,我能有一番作为吗?你能奢望一群在现实中根本无法生活下去的人,去拯救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民百姓?” 冰雪说:“有几分歪理。”流星说:“姑娘到底善良,就算是我的话,也能听进去。”冰雪说:“大宋才是真正的自鸣得意,一个根本不会领兵打仗的皇帝,却那么喜欢杯酒释兵权,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苛刻的规定,所有的人被各种不寻常的制度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达官贵人们只想自己百年富贵永远如此,却没想到,压住别人占有别人的东西却不是长久之计,不但让别人痛苦,压抑,也让自己慢慢毁灭。” 流星笑说:“我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人,只不过是在世俗中无法生存却又觉得有一身的本领,不甘心被埋没,我们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制造了自己的规则,我们成为强者,我们自己制定规矩。” 冰雪说:“此言得之,每个失意的人都会为自己构造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有人创造了武林,有人创造了无上王国,有人把它倾注在书画诗词歌赋上,实在没有能力的,他们甚至可以作一个梦,在梦里自己成为主宰,没有规矩能够束缚他,因为他就是制定规矩的人。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人被压抑,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不公平的规矩,不公平的待遇,还有郁闷和不得志,还有生不逢时,还有壮志未酬,那就会有许多不同的世界,每个人都在玩着一个游戏,创造一个自己能够完全主宰的世界。” 小二送上东西来,流星说:“醉生梦死也好,得意忘形也好,自命清高也好,不可一世也好,我们只是一群可怜的人,以为自己能够影响什么,可是我们真正能作的,我们真正拥有的,只有我们自己。吃吧,为这个活着,活着就是欺骗的世界。” 冰雪一面喝酒,说:“苗家的酒就是不一样,那么香甜,汉人觉得好,就要据为己有,有时候想起来,苗人的反抗,也不无道理。”流星笑说:“都有道理,何必管那么多?”冰雪正要说话,忽然一个人缓缓上来,冰雪见是木子玉,便对流星说:“又一个自鸣得意的人。”流星笑说:“江湖上都是这样的人。” 木子玉坐了下来,对小二说:“来几斤牛肉,几斤酒?”小二问:“客官,要几斤?”木子玉说:“那就五斤。”小二笑说:“客官稍待,马上就好了。”木子玉四下张望着,忽然一眼停在流星身上,便不再移动。 流星笑说:“公子,我还欠你银子吗?”木子玉摇头说:“这辈子好像时没欠,好像上辈子欠过。”流星说:“上辈子谁欠谁的,还不一定呢。”木子玉笑说:“不错,谁欠谁的,还不一定呢。”冰雪轻轻的说:“此人狂傲,不可结交。”流星点头说:“好,听你的,有什么狂妄的,那些狂妄的人,一定是出生在武林,如果如同我一样,因为在外面生活得一片狼藉迫不得已来到武林,什么傲气都没了,只有那种无奈的放浪,和无所作为的一身本领。” 冰雪摇头说:“你今天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不知道是为了引起我的同情,还是怕我因为嫉妒而夺取你的拥有。不过我不管这么多,我吃饱了,咱们也该走了。”流星笑笑,叫来小二结帐,便往楼下而去。 刚到竹楼前面,忽然几个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人喝道:“妖女,纳命来!”冰雪还没反应过来,流星已经拉着她越过众人,落在地上。那几人大喝一声,已经追了上来,流星笑说:“看来,他们是来杀你的。”冰雪说:“因为和你在一起。” 那几人将二人团团围住,冰雪问:“你们和我有何深仇大恨?为何苦苦纠缠?”其中一人喝道:“妖女,你已经是武林正派的仇人,天下人和你不共戴天,人人得而诛之!”冰雪冷笑说:“你们是十二正派的人,不知是何门派?”那人说:“我等乃是冯门弟子,转杀你们这些妖人!” 冰雪冷冷的说:“冯门弟子,我倒想看看冯门弟子,到底有多大本领!”她手上长剑一动,冰力激荡,冰棱四飞,那几人纷纷闪开,片刻即又围攻而至。流星闪动身形,手上玉笛轻动,已经击落几个人手上长剑。 忽然间人影一闪,一剑飞至,将玉笛隔开。冯门弟子也都退后,只见冯杉落在地上,说:“久仰阁下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流星笑说:“你本事其实不小,不过令尊教你的为人多过武功,如此稀松的武功,能在江湖上立足,看来冯门的钱财和势力不小。不过,流星一闪即过,绝不考虑后果。” 冯杉阴冷的说:“两个将要死去的妖人,狂妄的言论和玩世不恭的态度,这是你们死亡前最后的痕迹,你回头看看,有多少正义的人,要消灭你们邪恶的躯体的灵魂。”冰雪冷笑说:“冯遗孤的确教了你很多冠冕堂皇的话,虽然武林的厮杀那么的无聊,可是我还是乐意奉陪。” 她长剑伸展,一招“此时无声胜有声”,向冯杉刺去,冯杉出剑相挡,顷刻之间,两人已经斗在一处。冯杉的“自然剑气”,冰雪的“无情剑法”,都是采集自然之力以为己用,两人拼命的聚合身周的力量,卷起一股惊涛骇浪。 流星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只见冰雪优美的身形在风中婉转飘扬,雪白的身影如同云一般清澈,倒映在他水一般的心里,挥散不去。 冯杉开始还能凭一时气盛能够打个平手,但是才出了十来招,只觉身周之力,渐渐不为己用,一股凌厉的冰力在身体周围盘旋,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冰雪手上一动,转眼间已经将她封在冰柱之中。 她转身来到流星身边,说:“他的功夫倒也不怎么样,只不过‘自然剑气’的威力,还是不可小看。”忽然一阵劲力逼来,冰柱破开,冯杉掉到地上,一个人将他扶住,问:“冯兄,没事吧。” 冯杉说:“这妖女有妖术,唐兄,小心点!”冰雪看着眼前这人,问:“你就是唐灵?”唐灵说:“正是在下!”冰雪笑说:“听说冯唐二门守望相助,向来和好,看来今日这战,在所难免。”唐灵说:“决斗需要的是两个人的不和。我同宫主没有过节,为何要打?” 冰雪说:“算你聪明,否则,你将成为手下败将。”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听木子玉大笑说:“手下败将,冰珀宫主,你以为冰珀掌力,当真天下无敌吗?”冰雪见他手上拿着玉笛,翩然下楼,便说:“我没有说过。”木子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继续笑说:“虽然我不是十二正派的人,可是看到他们被人这么轻易打败,觉得太丢人,宫主,倘若得你赐教,将是木某的荣幸。” 冰雪摇头说:“你谦卑的言语倒是足以让人接受,只是你的表情,玩世不恭,自命清高,我想,没人会愿意与你决斗,因为你不但自鸣得意,而且在江湖上默默无闻。” 流星笑说:“宫主这话说得真好,后会有期了,木公子。”木子玉不屑的说:“两个人要是一言不和,当然可以决斗,不过要是印象不好,就更有理由。冰雪宫主,我倒是很想和你一较高下。” 冰雪说:“如果我不奉陪,你会一直跟着我。好,木公子,我欣赏你的勇气,出招!”木子玉玉笛抖动,音谷的招式虽然并不是天下闻名,但是其化音为形的手法加上收发自如的内劲,加之木子玉虽然傲慢,却是聪明伶俐,那玉笛在他手上舞出一道让人近身不得的白光。 冰雪只觉剑上的冰劲越来越弱,当下身形急转,长剑翻飞,来去无踪,所仗的无非是她灵巧自如的身法“雪山渡”,当年雪峰三女在玉龙雪山上从来都是踏雪无痕,以飞代步,轻功和冰劲乃是她们最擅长的本领,冰雪活动的范围越大,所能控制的真力也越多,冰力到处,冰劲也就越来越汹涌难挡。 木子玉冷笑一声,身形闪动,展开音谷快如闪电的“五音十形”的身法,两人快速的移动着身形,一个飘逸脱俗,一个潇洒自如;一个婉转飞舞,一个轻灵优雅;一个让人惊为天人,一个令人叹为观止。 冰雪忽然用力,冰块刹时将空气凝结,木子玉觉得浑身一凉,在冰中不能动弹,尽管他已经很小心的防范,但是仍然阻挡不住慢慢集聚一刹那间就爆发的冰力。 冰雪飞身落下,手上一挥,冰力立时消解,木子玉落下地来,冰雪说:“你已经讨教完了,可以走了。”木子玉恨恨的说:“总有一天,我会报这切齿大恨!”冰雪说:“自取其辱,不过倒也有些勇气。” 木子玉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冰雪回头再看,只见四周已经立了不少人,除了冯门弟子外,还有几个道人,看来是真武派的人。其中一个老道说:“妖女,你武功再高,敌得过天下所有的武林同道吗?” 冰雪冷冷的说:“道长说得不错,武林正派不是最擅长围攻吗?十二派合为一体,天下所有的正义和公道都因此而长生不老,正派已经知道了生存的手段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维护正义不惜牺牲一切哪怕采用卑鄙无耻的手段。” 道人喝道:“妖女,休得胡言!” 冰雪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更不会去相信一种莫名其妙的言论,以为它们能让我们找到方向。我们的方向,永远是自己最自私的想法。道长,你说我说得对吗?别说你自己清高得忘了自己,别说你是为了天下人,如果我如同一个幽灵一样整天在你的左右,如果我能读懂你的内心,你还会那么道貌岸然吗?伪装让你高深莫测,让你成为典范和楷模,欺骗成为你谋生的手段和博取信任的唯一方法,你觉得这让你踏实和骄傲?” 道人怒不可遏,手上长剑一挥,说:“胡言乱语,不可理喻!”冰雪长剑抖动,一股冰劲击去,那道人伸剑挡开,顷刻间两人斗在一处,冰雪发现此人同皓秋比来,剑法虽然精妙,但是内力明显弱了许多,她轻缓的出动手中剑,白衣如云,飘飘而举,片刻即将道人围于冰棱之中,忽然间冰力一合,将他牢牢冻住。 这时一个人影一闪,只见一个老道冲了过来,手上长剑一点,冰块立刻消散,老道将道人举在手上,轻轻放下,喝道:“冰珀宫主,别太逞强了!”冰雪叹说:“如果以前我听你们这么说,一定以为那个人有多么的无耻,现在我倒觉得你们多么无耻。是你们围着我拼斗不休,现在反而说我在逞强。” 老道喝道:“妖女就是妖女,看剑!”冰雪见这老道剑法纯熟,不敢怠慢,当下长剑展动,飞快的来到他身边,出剑如风。老道剑法虽然纯熟,但毕竟年老,且似乎很少施展身手,显得力不从心。不过冰雪几次集聚冰力,都觉力道难以合而为一,心中暗想:此人用的,莫非是剑谷慢剑的手法,以慢制快,分而化之,看似慢而实则时时暗藏杀机,虽不快却能够抢占先机先声夺人。 当下冰雪身形飘动,越来越快的游动于方圆十丈之内,老道却依然不紧不慢,缓缓出手,但是冰雪要攻破他固若金汤的防卫,也实在太难。 冰雪越过柏树枝的时候,剑气穿过树枝,树枝竟然断成灰末,她顺势一带,飞末顿时带着冰块如同密布的暗器一样向老道刺去,老道依然缓缓出剑,一一击退。 冰雪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到流星说:“敌慢你慢,防守要密,不要急于败人,因为他根本不能伤到你。”冰雪虽然并步愿意,但仍然缓缓出剑,以防为主,老道同她居然将剑越出越慢,明明立刻可以伤到人,二人却都慢条斯理,我行我素,毫不为之动容,把一旁的人看得急死了。 刚才同冰雪相斗的那人长剑一抬,向冰雪身上刺去,但是长剑还没刺到冰雪身上,便给一阵冰力裹住,接着顷刻之间,整个人都陷在冰柱里,老道立刻闪身前去搭救,但是便在一刹那间冰力顿时蔓延,将老道也紧紧裹住。 冰雪飘然下来,对流星说:“第一次用慢剑,感觉不错。” 忽然一声尖叫传来,只见一个尼姑从天而降,手上长剑一砍,将冰柱砍破,大声喝道:“妖女,看剑!”她身后立刻飞出五支窄窄的长剑,向着冰雪围了过来。冰雪还是第一次同五剑相斗,这五支剑虽然出于一人之手,但是其力道方向竟然如同五人所使,将冰雪团团的围住。 冰雪一时指东打西,自顾不暇,只恨分身乏术。 流星轻声说:“不要在五剑控制范围之内,你活动的范围大,一个人,比五剑更加能够随心所欲,出剑要快,她一人五支剑,怎么也快不过你。”冰雪心里明白,当下转动身形,飞扬如同流风,长剑四处游动,让人无法捕捉。 老尼姑飞快的催动五支剑,但是怎么也不能追上冰雪,她心里恼怒,当下身子一动,收回五支剑,手上只拿了一支,向着冰雪飞身而去,人还在半空中,便给冰柱凝住,依然保持着一种展翅欲飞的状态。 冰雪回到流星身边,说:“你怎么知道要用快剑?”流星说:“一个人要是不能争对自己的对手使出最合适的剑法,即便赢了也没意思。”冰雪点头说:“下一个还会来,看来今天是不能轻易离开了。”流星说:“这群人不是白痴,应该知道不是你的对手。” 老尼姑落下地来,大喝一声,又要冲上来,身后忽然有人叫道:“渺空师太住手!”渺空回头看着那老道,说:“虚与道长有何指教?”虚与道长说:“这妖女道行高深,要除掉她,只怕不是朝夕之力,何必急于一时,咱们还有大事未办,倘若办成大事,再来收拾这妖女,易如反掌!” 渺空冷冷的说:“好,就听道长之言!今日各派受辱于西南,明日将传遍大江南北,中原武林,不除此女,难以平天下百姓之恨!” 冰雪一笑,说:“既然如此,咱们后会有期,原来,谣言就是这样产生的,所谓的妖人和魔头,也都从正派的口中慢慢传出来!” 流星笑说:“一斗成英雄,你已经名满天下了。” 冰雪向众人看了一眼,同流星缓缓离去。走了一阵,冰雪忽然说道:“我倒有个主意,我要私下里打听他们的行踪,看看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是怎么过他们的日子;我倒要看,在一个幽灵的眼中,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流星摇头说:“要在这些高手面前如同幽灵一样来去无影,得知他们所有的行踪,只怕不容易。”冰雪说:“我只要装扮成一个平常人,那不就好了吗?打扮成一个苗人,就更加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流星说:“你这样超尘脱俗的女子,在别人眼里,一点都不能隐瞒,就算把你的脸上画上烟灰甚至刻上丑陋的痕迹,也不能掩盖你的美玉无暇。”冰雪摇头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二人走了一段,冰雪忽然说:“不对,好像各大派来,是你知道的,而且是你计划之内,告诉我,他们来干什么,你们来干什么?”流星说:“我只是奉师叔之命,前去灵教而已,我一向不问江湖世事。”冰雪叹说:“你不问世事,那么清高!”流星说:“我说过,你和我朝夕相处,就会明白我的话,你不是要打探名门正派的底细吗?现在你既可以打探我的消息,一个最邪恶门派的大弟子,也可以打探天下最大的名门正派。这样你对武林,也就很清楚了。” 冰雪说:“和你朝夕相处?你刻意的伪装自己,让我对你们有好的评价,可惜啊,我可不是写史书的,不能让你青史留名。”流星说:“武林的人,很少有人能够青史留名,我们不属于青史,我们的名字,如同一阵风,离开了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冰雪说:“那倒不是,有人会整理武林的历史,将他们留下来。”流星哈哈大笑说:“历史,那些武林正派为了显示自己的正义和英勇而书写的历史,那些经过了一次次的修改,经过了一次次的润色,然后经过一个个人的同意,才留下来的历史,我恨不得将他们都烧掉。武林就是一个杀戮的地方,注定如同远古的时代,只有不断的厮杀和不断的争斗才能保全自己的生命,最后留下的只是后人对他们的猜测,只是一段空白的记忆。” 冰雪说:“看来你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流星说:“咱们先找个人家,找套衣服,看看你能不能成为一个苗人。” 二人走到午后,见到一个苗寨,寨上并没有集市,冰雪二人找到一个农家,买了两套衣服,一番打扮后,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 离开苗寨,冰雪说:“我们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身影,怎么跟踪?”流星说:“脚是江湖嘴是路,问,这么多人,没有乔装打扮,很容易问到的。” 果然一番打听,便知道了一群中原人的行踪,冰雪二人依照别人所说路径走到夜里,眼见四处没有客栈,流星说:“咱们休息一下吧,夜里赶路,事倍功半。”冰雪靠在一棵树下,说:“我也累了。”流星笑说:“怎么也得好好休息,不能太随便。”说着便开始生火,一边说:“江湖上四处漂泊,可不能亏了自己,这样老了以后,也能有个好身子。”说着开始将树枝硬的部分剔除,放在一旁,然后将火堆移开,在上面铺上软软的树枝,再从包袱里取出狐皮斗篷,扑在上面,说:“可以过来睡了。” 冰雪说:“你呢?”流星说:“男人嘛,总是不计较睡在哪里。”冰雪毫不客气的过去躺下,看着天上的星星,说:“你真是很会照顾人,以前我以为你就是邪恶,没想到,你也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见过的人,我们都不能对他下结论。” 流星说:“我们两个才见过不久,就已经改变太多了。可见我们多么的天真纯朴,如同一块没有雕琢的石头,不,一块玉石。”冰雪冷冷的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明天还要跟踪他们。早点休息。” 早上醒来的时候,流星已经烤好了野味,冰雪一时吃毕,继续往前走着。只见到了一个集市上,能够看到几个中原人士,冰雪笑说:“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的清高!”流星说:“要接近这些人,只怕不容易。”冰雪说:“别人不容易,但是我可以,而且还可以万分的接近,作为一个苗人,又会弹琴,又能唱歌,只差一个青楼了。”流星说:“好像没有这种地方。”冰雪说:“就是因为没有这种地方,他们才会找这样一个地方,我要作的,就是找到一家汉人开的酒楼,到那里去献艺。”流星问:“那我干什么?”冰雪说:“随便,也可以去当个小二。”流星不屑的说:“不行,我天天来听你唱歌还差不多。” 在依山傍水的小竹楼里,在夕阳西下的梅花林外,一阵幽幽的歌声轻轻的传来,清澈如水般的柔和,带着梅花的阵阵香气,染蓝一片了明净的天空。 那歌声绕着屋梁飞旋着,慢慢飘入听者的心。 竹楼上忽然来了几个人,他们坐在楼上,望着窗外的梅林,听着如花般的声音。 其中一个人忽然说道:“她唱的是曲什么?”旁边一个苗人说:“连这都不知道,你们是第一次到西越来吧,连这曲《长乐调》都不知道。”那几人都转头来说:“你是何人?”那人说:“我是这店里的老板,以后,还望各位多多照顾。” 那几人中有人说:“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掌柜的,怎么没有小二?你这店里只有一个歌女吗?”老板笑说:“那倒不是,不瞒诸位,我这里有歌女数十,小二若干,来人,别怠慢了贵客。” 只见数十个苗人男女鱼贯而入,来到歌女身边,轻舞着腰肢,缓奏着芦笙,将歌声衬托得更加缥缈而真实。 小二来到几个客人身边,说:“几位客官,想要点什么?”那几人中有人说:“随便,你就挑你们最拿手的酒菜,我们喝得高兴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老板说:“还不快去准备。”小二急忙下去准备。那几人便开始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大哥,咱们此次听从冯掌门的调遣,到西越来成大事,你说大事成了之后,咱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一个大汉笑说:“什么样的人,自然是有头有脸,有身份有地位!三弟,能给冯门这样的大门派做事,那是我们的荣幸。”另一个青年公子也笑说:“不错不错,别人想都想不来!”另外一人大声说:“你们看,那,那是真武派的高手,你看那气度不凡的样子,就像是得道的神仙一样!” 几个人立刻下楼,一起说:“川西四虎拜见真武派真人,迎驾来迟,还望恕罪!”虚与道人说:“不必客气,你们是冯门请来的高手?”那大汉说:“不错,在下李通,这是舍弟李龙,李丰,李铁。”虚与点头说:“好吧,辛苦各位了。” 一面来到楼上,李通等人急忙收拾桌子,叫小二上菜。 那歌声越来越动听,但是虚与等人一直都没有正眼看一下。李通等人站在他们身后,老板问:“客官,这后来的是什么人?”李通转身说:“去去去,你知道什么,这可是大人物,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真武派,你听说过吗?你怎么会知道,比你们西越的灵教还要厉害百倍!”老板说:“那可不一定,咱们灵教的教主,那是本事天下第一,厉害无比,我看这位道长,也未必厉害!” 李铁大声说:“瞎说,你知道什么,我们虚与真人一出手,什么灵教教主圣女,都是望风而逃!”李龙说:“少在这边搭茬,还不快退下。”老板说:“既然是比灵教教主还要厉害的人,我当然想一睹其容,这顿饭,我请客。”李丰笑说:“好好好!老板,真爽快,快成我们武林中人了!” 虚与缓缓说道:“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咱们武林中人,都是一样,谈不上谁厉害,谈不上谁显赫,道家之人,更加清心寡欲。李通,你们都到一边去吧。”李通一面应着,一面拉着李丰等人坐在邻桌。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见一个白衣公子飘然而来,越过窗户,落在一张桌前,笑说:“久仰虚与道长的大名,果然所到之处,鸡犬不宁。”李通喝道:“你说什么?”那白衣公子冷冷笑说:“一个武林中人,连几句话都听不清楚!” 李铁手上一动,大刀向白衣公子身上驾去,白衣公子手上一动,玉笛轻挽,将李铁打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虚与道人说:“木公子,武功高强,不是用来欺负人的。”那人正是木子玉,说:“那是用来干什么的?虚与道长,我看到你们白练了几十年的功夫,却没有做过一件大事,你们,有资格教我怎么做吗?” 李通说:“好,真人一会就让你不得好死!” 木子玉冷笑说:“我倒是很想见识真人的精妙剑法。只怕真人不愿赐教。”一个真武派弟子说道:“公子,我们可没有挑衅阁下,何必一点余地都不留?”木子玉笑说:“只是讨教而已,也不是生死搏斗,虚与道长武功天下无敌,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说完身形一闪,已经来到真武派诸人身边。 那歌女的声音更加缥缈不定,芦笙的声音在风里欢畅淋漓。 刚才说话的真武派弟子喝道:“我来领教公子高招!”他手上长剑一动,朝着木子玉身上刺去。木子玉手上玉笛一挥,将那人手上长剑拨开,玉笛轻点,已经在一招之间,将那道人打倒在桌子一侧。 忽然一阵琴声传来,木子玉心里一凛,只见数十个白衣女子飘然而来,中间一个绿衣女子,手上捧着一架瑶琴,飘然若仙。木子玉冷冷的说:“你怎么也来了?”中间的绿衣妇人说道:“废除你的音功,你还是这样不可一世,子玉啊,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强装着坚强,如同这世界上最铁骨铮铮的男儿,但是,你以为你的内心和你的行动一样坚强吗?” 木子玉摇头说:“我不习惯别人教训我,尤其是我以前的师父,破坏我所有的希望,毁了我所有的前程,除去我精心修炼的武功,维系着让人可笑的道义。你现在还有资格来教训我,你是在作什么?你是在想什么?荒唐而可笑的老一辈,无所事事却又自以为是的坚持,让人感到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哀和无所作为的挣扎。” 那绿衣妇人正是木青青,她淡淡的说:“一个根本不知道前尘往事的人,一个不知道自己父辈经历理论多少坎坷的人,没有资格谈论什么是胆识,什么是英雄!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英雄,因为你对英雄的定义都是来自于书上,来自于别人的口中。也好,让你经历失败,让你自己去明白父辈拥有的不是一段白痴的经历,而是一个真实的足迹,算了,在长辈眼里,你们才是愚蠢的。” 木子玉冷笑说:“愚蠢,那只是你们的谎言,欺骗,要欺骗我们到什么时候?我们自己会看,会感受,会领悟。给我二十年的时间,我一定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成功!”木青青说:“看着你从小长大,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心里不就是想着成为天下间少有的高手,独步武林,享受武林最高的荣耀。” 木子玉长笑一声,说:“木掌门的高见,今日总算又领教了。音谷千里迢迢来此,看来也是为了那件宝贝了。相信一件神奇宝物的力量可以让你们事半功倍的完成一件伟大的使命,相信自己必须要借助近似于神话的力量才能完成你们的使命,真是可笑!” 木青青说:“对于音谷而言,没有什么是我们的使命,我们可不会那么雄心勃勃,只是要夺回我们应该有的东西,本来,这就是一段未了的江湖恩怨,一个如同你一样固执的人,一个如同所有年少才俊一样带着无限幻想的故事。” 木子玉说:“音谷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不想提起,不过,你要明白,你面对的不是你的过去,而是你的敌人。” 那一群白衣女子扶着木青青坐下,木青青端起一碗酒来,叹说:“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本卷结束)-- 第三卷:蓦然回首 六十七回:风雨夜归伤心人 天涯黄昏寂寞心 木子玉也坐下喝酒,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木青青没有作答,只是在那里喝酒吃菜,一时饭毕,对旁边一个白衣女子说道:“小乾,你听这歌声怎么样,比江南的小调如何?”小乾说:“声音不同,神韵相同。”木青青说:“这江南的日子不好过,都到这大西南来凑热闹了。咱们也不打扰别人,你们先用饭,咱们这就赶路。看她一曲曲唱个不停,看来这底气倒是十足啊。” 木子玉冷笑说:“木掌门,你喜欢评头论足的毛病,可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啊。”木青青没有说话,待那群白衣少女吃完饭后,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中离开。 虚与道长忽然说:“木公子,当世之中,你可是第一不尊师,不依规矩之人。”木子玉冷笑说:“那又如何?真武派号称天下大派,我想知道他作了什么。”虚与说:“你小小年纪,贫道姑且不论你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单是你这一点,贫道就要好好教训你。” 李通喝道:“姓木的,你快死到临头了!” 木子玉冷冷一笑,玉笛一指,一招“此时无声胜有声”,点向虚与。虚与手上长剑展动,使出“天光剑法”,剑气四泻,如同九天来风不可阻挡。 木子玉身形飘动,在竹楼上来去自如,虚与年纪虽大,但身形依旧潇洒自如,在空中如同一闪即过的闪电。 李通在一旁说:“好功夫,真人的功夫如同神仙下凡,天生就是用来降服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的。” 木子玉使出浑身解数,始终无法占到上风,反而虚与轻灵的招式迫得木子玉无法尽展所长,只觉手上一疼,手中玉笛,已经脱手飞出。 虚与缓缓落到竹椅上,继续喝酒。 木子玉飞身过去,从空中捡起玉笛,身形一转,说:“虚与道长,后会有期。”人已经离开。 虚与对身边弟子说:“他的剑法轻灵自如,加以时日,一定能够成就一番事业,你们几个,是很难有这样的气魄。”一个道人问:“师父,那么狂妄的人,能活多久?”虚与说:“一个少年如果没有狂妄,就失去了一切。老人总是劝他们要收敛锋芒,要沉着稳重,但是一个师父或是一个长辈,从心里还是希望他的弟子或是后人,能够锋芒毕露,不拘一格。刚才木公子的剑法,化于音谷的招式,却又不尽相同,我听说木掌门当初曾经废了他同他师姐木子秋的武功,但是短短时日,他就能够恢复到今天的地步,实在是难能可贵。你们几个,终其一生,都难以和他相提并论。” 李通过来说:“几位道长都是年少英才,来日一定大展鸿图,为人之所不能为。”虚与说:“真武派、西陵派、黄山派,都是江湖大派,为何一个生死门,一个太极洞杀来,大家都溃不成军,作为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你所拥有的不仅是荣誉,你更得为了保住名誉而付出更多,名门大派一向都是一代不如一代,怎么能够真正将本派发扬光大!” 李通急忙为诸人添酒,说:“各位道长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一定能够扬名江湖,将真武派发扬光大。”虚与说:“皓风,收拾一下,咱们该上路了。” 李通笑说:“各位有什么事,只管找我们哥几个帮忙,无不效命,无不效命。”虚与说:“走吧。”李通见几人离开,回头对李铁等人说:“你们几个怎么?” 李龙说:“真武派也不是天下第一大派,况且,咱们同冯门的关系也已不错,这次赶往犀牛潭,不就是冯掌门的意思吗?”李铁说:“大哥,咱们也该赶路了。”李丰对那歌女说:“回来的时候,再来听她唱歌,这女人唱歌还不错。” 四人刚出门,便看见冯杉带着几个人赶来,李通大声说:“原来是冯少掌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们刚到这里,还没有吃饭,倒像是在等少掌门。”一群人来到楼上,李通叫道:“小二,上好的酒温来,有什么好菜也尽管上来。” 小二忙乎着上菜,冯杉尝了一口李通盛上来的汤,说:“这么讲究的地方,这么优雅的环境,这么动听的音乐,这么动人的歌声,这里真不简单。想不到西越小国,也有这样风雅的地方。” 李通说:“既然少掌门喜欢,不如将这苗女带在身边,也可为少掌门解解闷,这是她的荣幸。”冯杉笑说:“荣幸,人家不定还不愿意呢!”旁边一个青年说:“少掌门赏脸,有谁不愿意?” 说着上前对那些跳舞的苗人说:“你们都停下来,我们少掌门要听姑娘唱歌。”那些人都停了下来,苗女抬头说:“这位客官,既然令主人要听小女子献丑,那就请听好。” 那人说:“什么,听好,我们少掌门说了,你这就收拾包袱,跟着我们走。”老板上前说:“这可不行,客官,我是专门训练了这么一个能弹能唱的人,咱们小竹楼要生意兴隆,还得靠她,客官要听歌请回。” 那人冷哼一声,说:“我们少掌门有的是钱,你要多少?”老板说:“这姑娘几年来一直是我在伺候,我怕离了我,她就不习惯了。姑娘,你说是吧。”苗女低声说:“天下谁有老板这么细心?” 冯杉忽然问道:“老板,这酒菜,是你做的吗?”老板说:“当然,为了发财,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每天学习做菜,绘画,写字,弹琴,吹箫,凡事对这行当有用的我都学。” 冯杉说:“好,你们两个,跟着我走,本少爷不会亏待你们。”苗女说:“看客官的打扮,也是武林中人,与其整天风餐露宿,还不如在这里唱几支小曲,聊以为生。” 李通急忙说:“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说的,那是武林中的小混混,为了生计整天奔波,咱们少掌门可是家财万贯,即便行走江湖,那也是前呼后拥,气势逼人。你要是以为所有的武林中人都是辛苦难熬,甚至还得搭上性命,那就大错特错了。连地方的父母官也没有他们权高势大。” 苗女问:“公子,他说的是真的吗?”冯杉笑说:“姑娘你说呢?”他使个眼神,旁边一个白衣少年便上前掏出一锭黄金,苗女没有接,只是看着,说:“看来多半便是真的,冯公子,你可真会享受,连出门在外,对生活的要求还是那么高。” 李通说:“还不快收拾收拾,还做什么生意,少掌门就是你们最大的买主。”正说着,忽然外面进来几个人,为首一个朗眉星目,虎臂猿腰,眼光如电,四处一看,说:“掌柜的,来五斤好酒,再来十斤牛肉。” 老板笑说:“客官,就算是赶路,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子,这酒肉一合,可就不大好了,不如我替客官想几个菜,客官慢用。” 那人身后一个黄衣人说:“只管上来就是了,我们要赶时间。”说着几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其中一人说道:“不知名月姑娘的消息可靠不可靠?”那为首的白衣人说:“废话少说,见了就知道了。这里是西越灵教范围之内,要处处小心。” 李通过来说:“看几位的样子,一定是来自名门大派,不知是黄山派的高人吗?”为首那人说:“阁下管得太多了。”李通笑说:“大家都是……”话音未落,为首那人手上一动,将李通推倒原位,说:“得罪了。” 冯杉身形不动,一边喝酒,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阁下不是黄山派的人。” 小二送上酒菜,那人开始喝酒,根本没有管冯杉。 冯杉身边一个蓝衣青年忍不住了,走过去说道:“公子,咱们少掌门和你说话,难道你没有听到吗?” 那英俊少年冷冷的说:“我不是聋子,你也不是笨蛋。滚开!”蓝衣人喝道:“你说什么!”手上一动,一掌向那人脸上打去。那人轻轻一笑,抓住蓝衣人的手,说:“冯门弟子,自以为是。”冯杉起身来,说道:“阁下太不给面子了!” 那人冷声说:“是你们太狂妄了。”说着将蓝衣人望冯杉身边一扔,那人大叫一声,赶快爬了起来。冯杉问:“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说:“朱赤。” 冯杉点头说:“原来是风云会的‘玉面小生’朱公子,幸会,幸会!”朱赤说:“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少掌门。” 冯杉怒说:“久仰公子大名,冯某想向公子讨教几招。”说完手上长剑,已经脱鞘。朱赤冷笑一声,手上木剑一动,已经来到冯杉身边,驾在冯杉脖子上,说:“最多只能让你见这一招,记住,‘剑来无影’。” 说完转身回到桌前,冯杉大叫一声,挺剑便刺了过去。 朱赤背对着冯杉,木剑轻轻一拦,便挡住了对方的剑招,一边轻描淡写的说:“自然剑气采自然之气,也不过如此!”冯杉大叫一声,怒不可遏,自然剑气的威力也在一刹那间爆发得淋漓尽致,朱赤感到一股磅礴的剑气撕裂了原本平和的空气,变得咆哮、躁动而杀机四起。 朱赤一支木剑,四处狂点,只见剑气穿空,顷刻之间,便将自然剑气集聚之力,一一化解,冯杉只觉全身一紧,手上的剑跌落在地上,人也几乎跌倒。好在朱赤及时收回剑,说:“冯门剑法,不过如此。” 冯杉满腔怒火,但是却知道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一时呆在那里,脑中一片茫然。 那苗女忽然说:“看这位朱公子才是剑道高手,不知公子的剑,师从何人?”朱赤看着苗女,说:“你很关心一个人怎样成为高手?”苗女说:“尤其是一个高傲狂妄毫无底蕴的人,怎么成为高手?” 朱赤冷笑说:“你好像在说我。”苗女说:“你虽然高傲,狂妄,但是还不是笨蛋。”朱赤说:“你说出了原因,一个人要成为高手,不是笨蛋就足够了。” 苗女说:“岂不是这里所有的人,除了你,都是笨蛋?” 朱赤说:“我发现你是最狂妄的人。” 苗女说:“当然,我当然狂妄,一个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武功的人,当然不会知道,一个有武功的人,对他的威胁有多大。” 朱赤说:“你还会欺骗自己,明明已经看到了刀剑无情。”苗女说:“不,我还不知道一个武者应该遵从什么原则,一个武者不会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更不会和一个毫无武功的人比试武艺,来证明他武者的尊严。” 朱赤说:“我也不相信,你是一个普通的苗女。”苗女说:“我当然不普通,我比你们都清楚你们自己,看到你们拼命的争夺、厮杀还有灭绝,我觉得我才是最聪明的,因为我要的是你们不屑于要的,苟活于这个世界。” 朱赤点头说:“都说歌女和乞丐最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你对荣誉的要求越低,你生存的机会就会越大。”歌女笑说:“朱公子这话不错。冯少掌门,你是冯门的掌门人,他,是风云会的一个高手,一个风云会的高手最多也就是个高手而已,他一定不能成为一个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他所倚仗的,不过是他苦练多日的功夫而已。而少掌门不同,少掌门有的是无上的荣誉和越来越多的荣誉,你将得到一个大大的门派,你的抱负无须依靠你精明的睿智和高超的武艺,所以,你最大的羞辱不是技不如人,而是不能让你的门人尊重和顺从你。所以,你何必急于同一个高手比武,一派之长,根本不必用比武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冯杉点头说:“姑娘见教得是。” 朱赤笑说:“武林中最高的荣誉乃是绝顶高手缔造的神话,他们对于武功的领悟,对于世界的改造。”苗女说:“你错了,这是一个最大的谎言,如同世人以为建功立业是他们的荣誉一样,真正的荣誉和自豪来自于你拥有了完人缔造的幸福,和创造了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创造的荣誉。朱公子,也许你以为,风云会是你最大的靠山,实现了你的梦想,给了你所有的东西。可是,风云会是谁让他辉煌的,不是薛名,也不是任何一个风云会的人,是你们全部。好聪明的掌门人,好幸福的掌门人。” 冯杉笑说:“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最聪明的。你叫什么名字?”苗女说:“歌女哪有名字,胡乱取个小红,公子见笑了。”冯杉说:“名字只是个代号,不必在乎。”小红说:“作为一个卑贱的人,我当然不必计较自己名字的来源,但是作为一个高贵的人,他的名字一定不能让人取笑,应该包含他先人的智慧,和无休止的渊源。” 冯杉问:“姑娘总是语出惊人,冯某已经受教。”小红说:“现在你该知道,带上我们二人,是你的荣幸而不是累赘。” 冯杉笑说:“不错,姑娘是已经证明了。”朱赤冷笑说:“巧言令色,何足一提!”小红冷笑一声,说:“保持你刚才的高贵、冷漠和不屑一顾,让你无上的武功维系你不可一世的骄傲,你让我看到一个厮斗的灵魂,一个如同孩童一样天真的追逐着,如同粗鄙的农夫和野蛮的武夫一样疯狂的面红耳赤,你的高贵因为被人点破而荡然无存,你的骄傲因为别人的不屑而从此体无完肤。现在你再也不能以一个武者的荣誉为荣,也许从今天开始,你追逐的,也许只有如同掌门人一样的权力,那才是你刚才动怒的原因。” 朱赤冷笑说:“我没有发怒。” 小红说:“不错,我的话,就是让你不要发怒,因为这里没人是你的对手。” 冯杉大笑一声,说:“小红,你还有心思和你的客人说话吗?还不帮姑娘收拾东西。”朱赤冷笑一声,他身边的一个灰衣人说:“殿主,这等村野妇人之见,不足一听。” 冯杉带着小红二人离开,李通四人也才离开。 小红说:“少掌门,咱们这是到哪里?” 冯杉说:“去犀牛潭。”小红说:“听说那是灵教圣坛所在之地,平常人是不能去的。”冯杉说:“这次是灵教教主有请。”小红说:“灵教教主广邀群雄,难道少掌门以为,这么多人到灵教,会有什么好事?即便是好事,给这么多人一分,也已经不是好事了。少掌门何必凑这个热闹?” 冯杉问:“姑娘的意思是?” 小红说:“大凡成大事者,一定是独树一帜,或是独居于高处,为人之所不能,人多的地方,尽管熙熙攘攘,争夺得不亦乐乎,不过到头来又能得到什么?群雄大战,只有黄山派按兵不动,所以能够保存实力;而当大家筋疲力尽之时,他再出手,却能很轻易的得到别人手上的东西。这么简单的道理,公子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不知道。” 冯杉笑说:“江湖世事,殊难预料,人在江湖,那是身不由己啊!”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冯杉喝道:“什么人,出来!”只见一道白光从林中一闪即过,却没有人现身。小红说:“有人埋伏在这里!”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冯杉几人立刻跑向那叫声,只见一个尼姑血肉模糊的站在一棵树前,身上的鲜血滴落在洁白的雪上,看得连冯杉都心惊胆战。冯杉急忙对身边的人说:“快去救人。” 那尼姑忽然说:“不要救我,杀了我,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这是太极洞的杀人招式,加上噬骨钻心的毒药,你们快杀了我。” 冯杉说:“师太别怕,我们一定会救你。” 小红对身边的老板轻声说:“这是太极洞杀人的手法吗?如此残忍!”老板点头说:“这是‘残极剑’,中者千疮百孔,剑上的毒药是厉害无比的‘化血散’。”小红说:“这个师太看来是没救了。” 老板摇头说:“这一剑本来就是致命一剑,只不过人不是立刻毙命而已。” 冯杉身边的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准备给那尼姑包扎伤口,忽然一枚飞刀射来,只见一个尼姑落在众人身前,说:“她这个样子,你以为还能活下去吗?”冯杉问:“师太,发生了什么事?”尼姑说:“我们同师叔赶往灵教,不料在林子里遇到埋伏,师姐妹们被分散开来,我已经是看到第三个师姐妹的死了。” 冯杉转头说:“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分开。” 那尼姑说:“这位应该是冯公子,在下全清,请公子帮助寻找师姐妹。” 冯杉说:“你们一共来了几人?” 全清说:“一共七人,由渺善师叔带着,现在还找不到师叔和全真、全非师姐,全柔,全宁,全琴三位师姐妹已经……已经不在了。” 冯杉说:“师太节哀顺变,大家帮着找找。” 全清说:“太极洞的人没有离开,还在这林子里。”冯杉说:“小心点!” 一阵尖利的笑声忽然传来,渐渐越来越近,令人毛骨悚然。小红对那老板悄悄说:“是太极洞的人吗?”那老板点头说:“不错。” 冯杉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出来!” 那笑声忽然更响了,却又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无休无止! 冯杉抽出长剑,以便随时可以向某个方向使劲的砍过去。但是当他忽然转身的时候,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再四处一看,四下里一片茫然,他心里一乱,大叫一声,疯狂的向前冲去。 小红在一旁说:“他们疯了吗?”老板说:“这林子里布了一个迷魂阵法,他看到的只有自己,所以会这么疯狂。”小红说:“为什么我们能看到这群人?”老板说:“因为你和我在一起。” 小红问:“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老板说:“我真的不知道,我说过我很淡泊,只不过执行师父交代下来的事情,师父的计划,从来不告诉我的。”小红说:“太极洞的大弟子,居然不知道。”原来那老板正是流星,那苗女自然是冰雪。 流星笑说:“只要知道自己怎么活下去就是了,即便冯杉知道所有的事情,活不下去,也没有意思。”冰雪看着那群疯狂奔跑着的人,他们开始咆哮,也开始被人刺杀,血从身上留下来,冰雪恨恨的说:“太残忍了,为什么不让他们立刻死?” 流星说:“大概杀人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别人的前进。”冰雪说:“看来冯杉是不会死的。”流星说:“不错,他将看到自己的门人,一个个的死去。” 冯杉忽然碰到一个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那一刹那他一声凄厉的尖叫,如同第一次哭泣的婴儿。流星说:“他还会尖叫。”冰雪问:“你怎么知道?” 流星说:“太极洞杀人都是这样,一向只留下少数,让他们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悲惨的离开,让他们心里充满恐惧和绝望。”冰雪说:“我都没有看到有人出手。”流星说:“如果不是我,你被人杀了都不知道。” 冰雪四下里看着,问:“他们是你的师弟吗?在什么地方?”流星忽然一指前面,说:“在那里!”冰雪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手上一动,剑光闪动,一个蓝衣人身上已经鲜血长流,模糊了整个身子。冰雪“啊”的一声,本能的飞身上前,出剑相拦,但是她身子刚刚一动,只觉一股迷雾扑了过来,身后忽然有人一把拉住她,将她硬生生的拖了回来。 她回来看着拉她的流星,问:“为什么不去救人?”流星摇头说:“本性的善良改变不了残酷的现实,你的拯救只是一个愿望,宫主,你一定杀过人,一定看着许多人杀人,血流得多和流得少,一下子死去还是很久才能死去,其实意义都不大。” 冰雪叹说:“江湖事历来如此,我都忘了。可是要我看着他们死去……作为一个旁观者……”流星说:“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们都那么善良而理智,可是一当我们身处其中,我们就忘记了人性最基本的善良。” 冰雪说:“那我希望,每个人都是旁观者,这个旁观者,我是当定了。”流星拉着她的手,说:“一当你出手,别人就会知道你的身份。”冰雪说:“现在他们不是看不到我吗?”流星说:“杀戮已经结束,冯杉不会死,最有决定权的人都不会死,他们要留下来传出太极洞最大的名声,而他们对太极洞的恐惧,将会最大程度的蔓延。如果你要阻止一场杀戮,最好先要知道这场杀戮的过程。” 冰雪还在想着什么,流星拉着她说:“冯杉就在前面。” 冯杉呆呆的看着眼前站着的尸体,旁边全清缓缓的说:“少掌门,杀了他。”冯杉手上一动,那人应声而倒。 全清回头看着冰雪和流星,忽然说:“你们怎么会安然无事?”流星说:“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一个武林中人来说,实在是多此一举。”全清说:“早知如此,何必苦练武功!”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胡说,我们斗不过敌人是因为我们武功练得不够,而不是因为我们练了武功,全清,你要记住,今日的失败,那就是一个大大的教训。”全清问:“师姐呢?” 来者正是渺善师太,她说道:“全真和全非一直和我在一起,幸好没事。”后面过来两个年轻尼姑,冰雪认得其中一个妙目如水,正是全非,另一人精光四射,便是全真了。 全真怒说:“我们杀到太极洞!把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杀掉!” 渺善说:“丧心病狂的多了,你能杀完吗?我们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对付那些邪恶的门派!想当初十二正派执掌武林,人才济济风平浪静那是何等的威风!而今邪派日渐威风,正派日趋微末,重任在我们肩上我们却完全不能承担!唉,想起来,真是一个悲哀,一个天大的悲哀啊!” 全真恨恨的说:“师父,弟子一定尽心尽力,练好武功,消灭这些万恶的邪派!”渺善摇头说:“说来容易,师姐苦练多年的武功,加上闭关修炼的道行,也只能勉力挡住他们的进攻,要彻底消灭,谈何容易,正派,正派,一个没落的称呼,一个不堪重任的名词,一个让人只能为之叹息的人群。” 全非缓缓说:“师父,现在我们去哪里?” 渺善坚定的说:“不成功,便成仁。我们继续去犀牛潭,一定要找到,属于正派的东西,邪派的克星!” 冯杉说:“师太,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吗?” 渺善说:“不,最多只是一个计划,这个消息来自一个可靠的人,我们应该相信。况且这是唯一的法子,正派为了对付这些邪派,连从未用过的舍利、法宝都用上了,动用了先人那么多苦心经营的力量,我们这些后人,真是惭愧啊。” 冯杉说:“我不信,以冯门之力,居然无法对付一个区区的灵教,一个邪恶的太极洞,冯门百年的基业,各大派百年的基业,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灵教,一个太极洞?”渺善说:“不错,是比不过,灵教也有百年的基业,也有祖上传下来的武功,只不过,流传到这一代,他们更加青出于蓝。” 全清说:“师叔,咱们可以走了。” 冰雪问:“冯少掌门,咱们走。” 冯杉说:“姑娘不怕?”冰雪笑说:“犀牛潭是我们苗人的圣地,龙山更是苗人祭祀的场所,能去看看,真是一件好事,一件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死,也值得。”流星说:“说不定,灵教教主看上你的歌声,会让你成为祭祀大典上最风光的祭师,让你美丽的声音伴随七彩灵凤的神话,传遍苗人每一寸土地,洒向苗家头顶的天空。” 渺善横了流星一眼,说:“可怜的苗人,说会几句汉语之后便开始词不达意的张扬自己的个性,我平生最恨这种苗人,轻浮而没有根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境界,那种真正的洞悉天地奥妙的境界。” 冰雪笑说:“师太见教得是。”渺善对冯杉说:“冯少掌门,这两人是怎么来的?”冯杉说:“这姑娘精通音律,我想对我们要办的事情来说,是有利无害的。师太试想,怎么一个苗女,那么精通音律,这当中,应该有某种缘故。” 渺善看着冰雪,问:“你师父是谁?是男是女?” 冰雪说:“家师,家师其实是女流之辈。” 渺善看着冰雪,冷冷的说:“她叫什么名字?”冰雪说:“家师让我别对外人说起,所以不便告知师太。”她心里想:母亲本来一直就希望她被外人忘记,还对我说过别对外人说起。 渺善哼了一声,对冯杉说:“年轻人血气方刚,别怪贫尼没有劝过你,收留这个女子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咱们走!” 冯杉笑说:“师太别着急,就算我是别有用心,我会带着一个男人吗?我就是在想,他们会不会和此事有关,我们既然来了,连死都不怕,就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渺善冷冷的说:“好了好了,我没工夫和你掰弄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比天上的佛还要子虚乌有。你们别站着,前面还有路。” 冯杉嘀咕着说:“没见过这么坏脾气的师太,年轻时候肯定没人要。”冰雪轻声说:“你为什么跟着她?”冯杉冷哼一声,说:“不然她到各派一说,大家都知道我是多么的玩世不恭。”流星低声对冰雪说:“其实是玩世不恭,只不过不想人家知道而已。” 冰雪说:“这个师太脾气倒是很大,别和她冲撞。”流星说:“那种老尼姑,我连看都不愿看,严重的心理不正常。” 几人没有马匹,走到了天黑,也只走了不到百里,放眼看去,四面都没有人家。渺善说:“今晚大家就在这里休息。全真,你们准备点火。”冯杉问:“师太是不是要烤肉吃?”渺善说:“胡说,我们烧火是为了驱寒,也是为了让鸟兽们知道,这里有人,省得被人抓住。”冯杉说:“不是每个人都要吃素,师太不杀生,可是作为武林中人……” 渺善冷声说:“作为武林中人,我们是要杀生,但是我们不会吃他们的肉,杀生,是为了净化他们的灵魂,成全更多的世人。冯公子,你要自重,别在长辈面前胡说八道,那样只会让人觉得你的妄自菲薄。” 冯杉笑说:“师太言重了。我饿了,去找点吃的。”渺善对全非说:“把干粮拿来,分给大家吃。”全非取出干粮,冯杉摇头说:“师太,我可不喜欢吃干粮,折磨我的肚子。”说完便向林子深处走去。 冰雪接过全非递来的干粮,笑说:“多谢师太。”全非说:“好像在哪里见过姑娘。”冰雪笑说:“说不定我同佛有缘,自然相见如故。”全非一笑,说:“每个人都同佛有缘,只不过是他们尚未知道而已。” 不久冯杉便提了两只鸡过来,一边拔了毛,一边说:“冬天抓野鸡是最好的了,饿得慌了,就容易对付得多。师太,你知道最勇猛的勇士是什么样的吗?是那些争夺食物为了生存的人。”渺善说:“鸟为食亡,你说的是动物。” 冯杉说:“在师太看来,动物,他们不如人那样知道取舍,具有灵性?”渺善说:“人有人的灵性,动物有动物的灵性,在佛看来,众生是平等的,公子,不要为自己找借口,杀戮,始终是有干天和。不能因为现实让你看不清方向就否定这世界的未来;也不能因为这世界最终的平静而忘记了我们身处于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 冯杉已经将鸡毛拔掉,对全非三人说:“三位师太,要不要也来一点?”全真赶忙摇头说:“我看到就觉得恶心。”全清说:“简直想吐。” 冰雪笑说:“冯少掌门的手艺,要是能够领略,倒也不错。”冯杉说:“既然他们不吃,你们还是够的。来,这只给你们自己烤。”流星笑说:“不是我笑话冯公子,你的东西,我实在没有胃口。鸡不是你那样杀的,没有活力的鸡,肉就不会好吃;鸡毛在这时候拔,不但不能拔干净,而且还会伤了肉质。饮食这种艺术,一旦加上高超的武功,还有精心的呵护,和合理的调配,便将成为一种享受,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冯杉问:“依先生之见,应该如何?”流星说:“其实饮食本身讲求的是色、香、味,但其作用却不仅如此,应当给人带来愉悦的心情和畅快的享受,让他们不但能够因之而生存,而且能在其中升华对于人生的感觉和领悟,能够体会到生命最高的追求和需要,能够在不经意间听到自己心灵满足的呼喊,和不再需要的暗示,化解人的烦躁和不安,去除人的病毒和恶疾,让这世界更加的美好,让人顺心如意。” 冯杉冷冷的说:“如果有阁下说的那么好,为什么没人知道?” 流星笑说:“是啊,有很多好的东西,别人都不会知道,甚至亲手掩盖,因为种种原因。”冯杉说:“笑话,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你一个人才是明智的。这个世上有太多井底之蛙,如果你到过中原,就不会那么狂妄。” 流星叹说:“你们简直是在虐待自己,睡在这么伤害身体的地方,武林中人要的是强壮的身体和最好的精神,凭你们这样的生活方式,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个奇迹了,还说什么振兴正派。”冰雪说:“你也没有长出三头六臂来。” 这时鸡肉的香味已经在空中弥漫,渺善闭目打坐,全非三人急忙使劲的吃着馍馍。冯杉笑说:“师太,你们吃过鸡肉吗?闻过它的味道,难道就一点都不动心。”全真恨恨的说:“不要脸!” 冯杉笑说:“只是一个荤戒而已,又不是色戒,有什么不要脸的?师太,不要小题大做。”全真说:“什么戒我都能忍受,冯少掌门,你就别费心思了。”冯杉已经开始吃了起来,这时流星已经拿了一阵香味传来,冯杉转头看去,只见流星正在烤着另外一只鸡,香味扑鼻般袭来,那几个尼姑已经开始不断的吞口水。冯杉笑说:“先生果然有好手艺,看来师太是忍受不住了。” 全真冷笑说:“简直是胡说八道,师姐,师妹,不要管他,冯少掌门越来越轻狂,对付这种人,最好就是不要理他。咱们念经。”说完三个人念念有词,吵得冯杉不悦的说:“好了,我也不说你们,你们也不要吵我。”全真哼了一声,说:“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佛门的狮子吼还没有使出来呢。” 渺善依然闭目打坐。 流星将鸡肉撕下一些,用绢布包了,递与冰雪,冰雪一边吃,一边想: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倒也是衣食无忧。当夜流星依然如同前日,铺好了床,冰雪躺上,看流星靠在树边便睡了,心里想:你这样还不是在虐待身体。 天色刚明,全真就伸个懒腰,大声说:“睡得真好,全身都是精神。” 六十八回:十里化雪风还在 不见花开见人来 冯杉睡眼惺忪的起来,说:“大清早就在这里叫,吵得人无法休息。”全真说:“赶路呢,你以为这是在家里啊?”说完掏出一块手绢,在脸上轻轻擦拭着。冯杉笑说:“师太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为何连区区一个容貌,都这么在乎?”全真冷冷的说:“关你什么事?”冯杉叹说:“师太可是犯了嗔戒。” 全真哼了一声,取出馍馍来狠狠的啃着,冯杉叹说:“师太,大清早就啃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对自己的虐待。”全真哼了一声,说:“锦衣玉食的生活,只会消磨你们的意志,冯门日渐衰落,和这也不无关系。” 冯杉恨恨的说:“谁说冯门日渐衰落,告诉你,冯门的成就,将来必在你们西陵派之上。”全真冷声说:“胡说八道,西陵派仍然是高手如云。”全非说:“师妹,何必同他理论。”渺善缓缓睁开双眼,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什么大小,什么强弱,何必计较。况且武林只有正邪,没有大小。” 冯杉说:“不错,不错,师太真知灼见。”全非说:“师叔,咱们这就赶路吧。”渺善说:“现在已经快到灵教了,大家小心。”冯杉点头说:“一切全仗师太主持。” 冰雪对流星说:“灵教会吗?”流星说:“灵教五宫高手,四大特使,五位护法,都已经集聚广灵宫。他们这么去,自然是要来个天翻地覆。”冰雪说:“看来你一点都不在乎。”流星说:“太极洞如日中天,看起来无坚不摧,但是其最大的致命之伤,乃是在于其门人根本不如想象中的那么残暴。”冰雪说:“此言从何说起?” 流星说:“生死门人,从来都已经习惯了杀人,他们内心深处,认为杀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发现有人追求平静和希望自由,他们会不顾一切的阻止和灭绝;太极洞的门人并不如此,他们并没有从小接受如此顽固的教育,他们内心深处不断的改变着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他们一点都不拒绝别人追求并付诸的行动,甚至有时还会改变自己的方向。人总是喜欢美好的,真诚的,善良的,只有拒绝这些东西的人,才会那么顽固的固守着,坚持着残害和压榨别人。” 冰雪摇头说:“在认识你之前,我觉得世上有很多人是魔鬼。认识你之后,魔鬼少了一个,是不是每个人都会用一件美丽的衣裳,将他掩盖在自己平常的外衣下面,所以在朋友和亲人眼中,世上是没有坏人的。” 流星笑说:“看来在你眼中,我至少已经是个朋友。” 渺善走了一阵,忽然停下来,说:“有马蹄声。”冰雪仔细听来,只听得身后果然有马蹄声传来,只见三匹马飞快的驰来,其中一人剑眉朗目,正是皓秋;另一人文采风华溢于脸上,便是燕秋;一个老道怒气冲天,正是虚与。 渺善缓缓说:“道长,怎么你反而落在后面?” 虚与说:“师太,你们碰到了灵教弟子吗?”渺善说:“没有,不过遇到了太极洞门人。”虚与说:“灵教百灵圣女带了人马,在东面竹林设下埋伏,跟着来的各派弟子,已经死伤大半。”渺善说:“这两派的实力,当真不可轻视。”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不止这两派。”只见衣袂飘飘,木青青同两个白衣女子飘然而来,木青青口中喝道:“居然连勾魂岛的人也来了,我们遇上了勾魂岛的人。”渺善问:“不知来者是什么人?”木青青说:“是魔法使者风流云的手法,杀人于一瞬间,决不留情。” 这时忽然一阵骏马踏蹄的声音传来,一个蓝衣青年跳下马来,气喘吁吁的对虚与道长说:“道长,可遇到你们了!”虚与问:“公子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人说:“唐门弟子被人掠走,……我,是,来向各位前辈求救的。” 渺善问:“谁知道我们在这里?” 那人说:“是带头的一个公子说的,他自称是灵教的南灵公子,说到这里来,一定可以遇到你们。”木青青恨恨的说:“好,连我们会在哪里相聚都知道了。看来灵教这次是有备无患,道长,咱们怎么办?” 虚与说:“既然如此,少不得要拼一场。”冯杉摇头说:“道长,如果我们跟着别人设下的圈套,永远都会比别人慢一步,不管我们作什么,都不能挽回败局。”虚与问:“你有什么主意?” 冯杉说:“现在大家都累了,先回到冯门,然后各派联盟,再作打算。” 那蓝衣人急忙说:“少掌门,咱们唐公子,可是你的好友,你们……”冯杉说:“我知道,可是有时为了消灭邪恶的力量,我们必须牺牲,他走了,你以为最难受的不是我吗?” 全真冷冷的说:“我倒以为最不屑一顾的是你。明明就是胆小,如果以为退避是唯一的法子,那么死亡是最好的结束,你现在死了,这世上的正邪之争,对你都不会有影响。” 冯杉怒说:“你……一个小小的尼姑,你懂得什么?” 渺善喝道:“她懂得救人,懂得真正的牺牲和真正的邪恶,冯少掌门,久仰你的武功稀松,人品更是不好,不和我们同行,倒是贫尼的荣幸。”全非说:“师叔且慢,冯少掌门说的虽不是道理,但是我们的确不能事事都作在后面。” 皓秋说:“师叔,如果真的中了圈套,就救不了人。” 虚与恨恨的说:“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全非说:“他们所仗的,不过是对地形的熟悉,和布置下了一个不小的阵形,且处身于暗处,只有让这三个优势去掉,我们才有可能反败为胜。”皓秋说:“要熟悉地形,只怕不易,至于阵形,更是无法短时破解,要让我们处于暗处,他们处于明处,则更不可能。” 全非说:“若是要在一个时辰之类,当然不可能。但是时间越多,就越有可能。”蓝衣人跪下说:“请各位救我家公子。” 全非对皓秋说:“好,我们去救,皓秋掌门,你留下来,完成那三件事情。”说完翻身上了蓝衣人的马,问:“在哪里?”蓝衣人说:“多谢师太。”全真身形一展,飘然而起,说:“快走,我真想砍死他们,砍个痛痛快快。” 渺善喝道:“且慢!”全非转身来,问:“师叔有什么话?”渺善对虚与说:“道长,是咱们出去的时候了,一则咱们是长辈,二则咱们是敌人最大的目标,让这些小辈,在别人还不信任,还以为他们不能成就大事的时候,成就他们的大事吧。” 虚与大笑一声,说:“好。痛快,师太,还不快走,皓秋让马!”木青青对身后两个白衣女子说:“音谷的事情,我也打算交给你们。”一个白衣女子摇头说:“不,我们要跟随师父。”木青青叹说:“我一生最讲排场,到头来只有一个人去赴死,那浩浩荡荡的人群,都已经不属于我了。小乾,你别意气用事,音谷,是我们的骄傲,不能让祖宗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说完翻身跳到空中,回头一笑,对蓝衣人说:“在什么地方?”蓝衣人一指,三个人已经飞身而去,根本没有人带马。冰雪叹说:“正派人士,始终是正派人士,我现在对于正派的理解,是正义能够战胜邪恶的念头,正义的人能够压倒邪恶的人,这就是正派。”流星说:“一个都走不了。” 冰雪正要问,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听有人说:“一群傻瓜,以为这样就破解了我们的计划,你知道我们的计划是什么吗?我们的计划,就是让你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老不死的,下定决心要去死,好对付得多;一部分就是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让你们带着求生的信念不得不死去。”话音中只见一个苗人落到地上,手上拿着一支竹笛,其意态之潇洒不群,比之那一身鲜艳的蜡染,更能让人一眼便可见出。 全真喝道:“你是来受死的。”皓秋平静的说:“其实我知道你在旁边,你一直跟着他,就是想看看我们会作什么样的打算,可是你忘了,有的人是不用语言来交流的,我们的话只是一个幌子,所以我们会作什么,并不是你所能猜测的,你刚才所布置的计划,现在已经来不及修改,认命吧,这就是你失去先机的原因,因为你相信偷听到的内容。” 南灵公子哼了一声,说:“你们全都在我手上,但是我不会伤害你们,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全真喝道:“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要杀要打,悉听尊便。”南灵公子嘿嘿一笑,说:“这位师太,我来不是杀你的,为什么我们之间只有仇恨和杀戮呢?”全真冷冷的说:“已经有了这么多人命,我巴不得砍你十七八刀,砍死你!” 南灵公子说:“说得好,你们死了几个人就恨不得把我们砍上十七八刀,可是我们苗人呢,我们受到的不止是杀戮,而是无休止的欺凌,没有人格和尊严,没有未来和自由,这,比你的生命如何?这本是一场谁都认为自己是对的的战争,大家都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可是没有人反过来为别人着想。师太,你是佛家人,连猪狗你都认为是与人平等的,更何况我们人。” 全真冷笑说:“因为灵魂而尊卑的人,在众生中从来就在破坏着这个平等世界的平等,那些如同魔鬼一样的灵魂,因为躯体的生存而存在,消灭你们邪恶的躯体,乃是我辈的责任。”南灵公子不屑的说:“一派胡言,我来告诉你,在这个人人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在别人面前编造种种理由的年代,在这个只有索取而没有任何人愿意奉献的时代,在这个只有杀戮而没有希望的时候,正义和狗屁有什么区别,死亡甚至只是一件无比卑微的事情,如同生活一样无聊。我让你们活下去,是因为我想看看一群高傲的人,一群不可一世的人,在面临死亡和面临失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低下你们高贵的头,在这片茂密的树林里,用你们从来没有用过的方式,来面对你们的人生。” 全真呸了一口,说:“你懂什么,再学几年汉人的话再说吧。我今天就要让你明白,什么是降妖除魔!”她手上长剑一挥,照着南灵公子便刺了过去,南灵公子一声冷笑,身形闪动,已然消失无踪,说道:“迷茫吧,在这片如同生活一样看不到尽头的林子里,让我看到你们的绝望和恐惧。” 冰雪说:“这个南灵公子,实在是太过狂妄。”流星说:“不但狂妄,而且神经似乎有问题,像是疯了一样。” 全非说:“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别人听到,作的每一件事情,也在别人的眼里,所以,我们要小心。”冰雪摇头说:“我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全非说:“这里谁都没有,怕别人知道,并不是因为不能见人,而是因为不必满足小人无聊的需求。” 全真说:“现在要么是破了这阵,要么就自杀。”全清说:“自杀是不可能的。” 小乾这时说:“大家别乱了阵脚,敌人的可怕之处,在于我们根本就不了解他,更不知道他会作什么事情。我们的猜想很难接近他真实的想法,自然就不能对付他下一步的计划。”小乾身边的白衣女子说:“这么说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件有可能的事,通常在面对这种无法完成的事情时,我们只有一个办法。” 全真问:“什么办法?” 那白衣女子叹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换一种方式。如同我们不能参透天地的奥妙,便将生命的意义,转化为形形色色的各种目的。我们既然可以把生死当成自己的一个笑话,那么也可以把这个林子,看成是一个玩乐的场所。大家若不介意,我来为大家吹箫一曲。” 幽幽的箫声在林子里缓缓的响起,全真喝道:“停了停了,这都是什么,你以为你在作什么!吹箫吹箫,那都是什么人干的事,快停下来。” 小乾说:“小遥的箫声是这世上最美的声音,难道你没有觉得如痴如醉,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一股凉爽的风,吹遍你每一寸肌肤,来到你内心最深处!”全真恨恨的说:“是吗?简直是让人恶心,以为自己能够羽化,能够超脱吗?好,你们要捣乱是不是,我就给你们唱一曲《清心普安咒》,让你们也恶心恶心。” 全非说:“师妹别乱说,现在左右无事,好好听听也无妨。”小乾说:“是啊,音乐者,其入人也速,其化人也深。让你们的灵魂得到音乐的洗礼,思维在乐声中更加清晰而明确。”全真怒说:“胡说八道,吹箫,吹箫,能杀人吗?” 小乾说:“能,当然能,杀人于无形!” 一边说着,一边身形闪动,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抓着一个人,笑说:“要出奇制胜,就不能用常招,听了公子的言论,我们就知道,阁下一定很喜欢听这样的音乐,当你得其意而忘你形迹的时候,就是你暴露自己而掉以轻心的时候。南灵公子,这么快,咱们就见面了,汉人有句话叫擒贼先擒王,你以后可以拿出去卖弄。” 全真手上长剑一动,指着南灵公子,说:“让你也尝尝,绝望和恐惧的滋味,先划了你的脸,再杀了你的人,让你知道,佛门中然那发起狠来,简直比你们这些旁门左道还要凶残。”全非说:“师妹且慢,……”全真转身问:“怎么了?” 全非说:“我们是抓到一个人,但是还没有反败为胜,别斗嘴皮子了,现在,要商议对策。”全真说:“对策,我们有什么对策?能有什么对策,对付这群可恶的人,只有一个办法,杀。” 冰雪对流星说:“想不到西陵派的师太这么刚烈。”流星说:“乱世之中,谁还去讨论人性的善良,大家所作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得更好,或者甚至只是活得下去。所谓的修身养性,只是太平盛世的必然。” 冰雪心想:圣人要人在任何时候把握住道德,行君子的行径,希望这个世界能够被人规范得很好,但是甚至连人自己也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现在连尼姑庵的人都可以杀人不眨眼,而且说出去,一定会有很多人认为她没有错。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间。 全清说:“师姐别急。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点消息。”南灵公子恨恨的说:“就是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半个字。”全真喝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不但要杀你,连同你们灵教所有的人,我都想杀个干净,宰成十七八块还不死,让你们受尽折磨!” 南灵公子哈哈大笑说:“小师太大可如此,不就是一个疼吗?灵教的人,已经没有疼痛,修炼通灵心法第一步就是要震断所有能让人感到疼痛的经脉,你的那一套,只怕你自己都已经很觉得恶心了,我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全非摇头说:“我当然有办法,最会折磨男人的,不是我西陵派,也不是冰珀宫,而是春蚕宫,把你交给他们,我不信,你连和欲望有关的经脉都除去了。”南灵公子哈哈大笑说:“好,西陵派居然与春蚕宫的人结交,真是天大的笑话!” 全非说:“笑话从来都有很多,在太平盛世的时候,也许杀人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但是在乱世,饶恕一个人或是不知道怎么杀人才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别希望正派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保持他们宽容的心,面对邪恶,我们从不手软,不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我总要证明,狠心不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对付你们这样的人,就是要狠心!” 她手上长剑一晃,在南灵公子胸前一划,衣衫破了一点,鲜血从胸膛流了下来,冰雪也没有料到全非会这么快下手。只听她冷冷的说:“我的师妹们被你杀死,在你一个人身上,我不可能报完所有的仇,我也不希望自己用宽容的心去包容所有的罪恶,这是一个有仇必报的时代,你的亲人和你的朋友,都会被我划上一剑,你不会觉得疼痛,因为我会让痛留在你的心里面。”说完手上又一动,已经又划了一刀,问道:“全真,有蜂蜜吗?”全真摇头说:“没,没有。” 全非看着流星,说:“你身上一定有,你的佐料里面,一定有蜂蜜,快拿来,我要让蚂蚁来使他疼痛,让他知道,疼痛不一定要从经脉传来。” 冰雪说:“其实看他咬紧牙关的样子,通灵心法,根本就没有震断他们的经脉,他已经觉得痛了。”全非笑说:“南灵公子,这阵法如何破解?” 忽然一根软鞭打来,全非手上的剑滑落在地上,只见屈怀柔飘然而来,说:“想折磨人,没那么容易。”小乾身形一动,往后一退,说:“我不会让你伤到他。”屈怀柔说:“我偏要杀了他,让你不能如愿。” 说着身形晃动,直朝小乾逼去,但是人刚到一半,小乾和小遥手上一动,立刻将屈怀柔紧紧的束缚在一个几乎看不到的蛛丝网里。小乾冷冷的说:“这是天上冰蚕的丝编织而成,就是为了罩住你。” 屈怀柔喝道:“卑鄙。”小乾说:“卑鄙,这年头可以说别人无能,可怜,还有贫贱和低微,但是不能说人卑鄙,因为卑鄙的人,正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人。屈怀柔,输了就是输了,我知道这里就你们两个高手,别的人我不屑一顾,你是教主的妹妹,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你。好,我现在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回答。” 全非说:“两位好似心灵相通一样。” 小乾说:“其实人耳可以听到的声音实在有限,我们刚才是在用感觉,学习音律的人,如果只是学习人耳可以听到的音律,那就太过粗浅,所有的人都能够轻易学到,那音乐所能营造的各种语言无法形容的气氛,那种如同仙乐一样至高无上的神韵,将永远不会出现。所以我们会练习自己的感觉,用感觉,去感受人耳不能感受的音律,去交流语言无法交流的事情。” 全非说:“你们输得倒是很值,能够有幸和两位音谷高手过招。本来江湖上就流传过这么一句话,‘音谷神通,不在武功’,可惜你忘了。” 屈怀柔冷冷的说:“你以为我会怕你们吗?灵教的人为了不受你们这些汉人的欺凌,杀一个屈怀柔算得上什么?” 全非说:“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你,听说苗女一向不拘小节,人尽可夫,不知是不是真的。”屈怀柔喝道:“无耻!”全非冷笑说:“无耻?你以为我现在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在和你过招吗?不,我既不是为了百姓,也不是为了武林,和国家更谈不上任何关系,我只是为了自己能够生存,能够不被恶人暗算,我可以如同你们一样,无所不用其极,别把正派人正直的心当作你们最重要的法宝,现在不管用了,受尽委屈和死伤无数的正派人士,如今不会那样违心的坚持道义,什么狗屁道义,我在杀人的时候,忽然感到一种来自内心的快乐和狂喜,我想你们也一定很怀念那种感觉,来吧,让你们的血,在我的剑上留下一点痕迹。……” 她手上长剑一挥,便向屈怀柔身上砍去,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且慢!”大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灰衣老者立在众人身后,全非说:“我知道你们不会放弃你们的圣女,因为不管你们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为了苗人的事业,其实,屈怀刚和你们都知道,谎言的后面,只是你们对掌握苗人自立为王的渴求,你们才不会傻到,相信为了苗人的事业屈怀刚愿意失去自己的亲妹子,屈怀刚自己也不愿意为了苗人的事业失去自己的生命。谎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谎言,难道你们不相信地狱吗?难道因为你们给人间制造了一个地狱,就以为佛家的地狱也是一样受你们摆布吗?说谎话是不好的,会被鬼魂割去舌头。而万能的佛祖,现在无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那灰衣老人说:“倘若师太执意如此,那就是个鱼死网破的结局,如果你那么喜欢,我倒是如此。”全非说:“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鱼死网破,一条就是我们死你们安然无恙,我宁可选择前者,想来东灵老人亲自出马,我们一定不能轻易离开。” 东灵老人仰天大笑,说:“好厉害的丫头,既然知道不能离开,老夫指点你一条路!” 忽然一阵幽幽的琴声响起,如同幽咽的少女,在凄凉的水边,看着惨淡的落花;这林中的风渐渐大了起来,雪已经化尽,但是冷淡的气氛在一刹那间弥漫了整个林子。 小遥四处看着,东灵老人喝道:“音谷高手,还不快快现身?” 只见蓝衣一闪,一个人缓缓落到东灵老人身前,说:“灵教如此盛情,却之实在不恭。”冰雪见这人手上捧着一具弦琴,背影窈窕,似乎并未见过。 东灵老人说:“原来是木姑娘,老朽见过姑娘的高招,姑娘这么快就恢复了功力?”那人正是木子秋,她笑说:“只要让练,谁不能练成?家师已经重新收录弟子,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群害群之马。” 东灵老人大笑说:“一群乳臭未干的家伙,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在江湖上的时候,你们不知在哪里?”说完衣袖一卷,一阵狂风卷来,全非等人只觉几乎站立不稳,急忙闪身离开。小乾和小遥手上一动,将屈怀柔和南灵公子用蛛丝捆在一起,全非和全真急忙将剑抵在屈怀柔和南灵公子的脖子上。 忽然一阵巨力袭来,小乾等人只觉如同有人在身边击了一掌一样,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推倒一旁,东灵老人飞到屈怀柔二人身前,揽上二人,闪身离开。冰雪说:“这是什么招数,明明已经收了掌力,却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爆发!” 流星说:“这是灵教的最高心法,只有六宫之主可以学会。” 东灵老人转眼消失在诸人的视线外,木子秋转身说:“咱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全非说:“你不来还好!”木子秋说:“其实结果是一样,只不过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我不来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冰雪说:“你们这么多大派,可是居然连一个小小的灵教都对付不了,真是可笑。” 冯杉说:“你懂什么,灵教有黄山派在后面撑腰,还有邪派相助,多少高手云集于此。”冰雪说:“其实正派已经来了不少人,不过在路上都死了,是什么让你们即便明知前面是死也会赶去?难道是铲奸除恶,伸张正义?” 全真说:“闭嘴,看到你这身打扮就恶心,苗人,苗人,可恶的苗人。” 冰雪说:“苗人至少还有尊严,他们敢于挑战大宋朝,敢于挑战十二派,能够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建立这么强大的灵教,而现在,又让你们被困于此,有了这些,就是最后失败了,被你们收服了,也会永远骄傲!而你们,连一个灵教都对付不了,现在又来恨苗人,实在是可笑,可笑之极。” 冯杉说:“你少说两句!” 木子秋坐下开始弹琴,琴声悠悠,飘来一缕清风。全真急说:“现在人都快死了,你们……”小乾笑说:“木师姐的琴声,入人也深,化人也速,难得一闻,各位闭上双眼,感受这无与伦比的气氛,如同在九天之上,自由自在的翱翔。” 全真怒说:“翱翔,我看你们快要嗷嗷直叫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翱翔,熬汤都没人喝了!”全非说:“既然已经无路可走,只有理清思绪,说不定,有什么破解之道。” 那琴声悠悠,穿过树林,穿透天空,在天地间来回盘旋,在人心里挥抹不去;那淡淡的幽香和默默的倾诉如同宛然飞来的蝴蝶,低低的绕着,久久不愿离开…… 忽然琴声一阵箫声传来,刹那间琴声一变,忽然十分激昂,在林子里如同奔行的刀剑发出悦耳的争鸣,肃杀的气焰弥漫在人的内心深处,不能摆脱压抑的空气,渐渐挣扎得生龙活虎。 只见一个白衣公子缓缓过来,依然低头吹箫,他不是走过来,而是轻飘飘的飘过来。 他来到木子秋身边,如同一对天人,那箫声在琴声中渐渐融化,融化成一曲绕着天空飞舞的天籁。 全真问:“你是什么人?” 木子秋站起身来,说:“这林子里面的阵法已经化解,这位是罗云罗公子。”全真说:“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阵法已经解了?” 罗云笑说:“刚才木姑娘的曲子,只是要让别人知道你们都在听琴,在下略懂阵法,只要他们不阻止,我能在一炷香的时间破了这阵法,现在,大家再也不会迷路了。” 一阵冷笑传来,只听南灵公子说:“你们一直都在迷路,迷失了自己,也迷失了前途,是你们自己迷失了对付灵教的方法,才走上这条毁灭之路。”全真喝道:“呸,你说什么,还不受死!” 南灵公子说:“我正想灵教师太的高招!”说完身形一展,手上折扇已经照着全真手上击去,扇子一经展开,扇尖上的刀尖立刻在风里闪着寒冷的光芒。全真手上长剑抖动,一刹间两人已经斗在一处,南灵公子一柄折扇拿在手上,飘绕的气劲在身边盘旋不绝,美丽的衣袖在袅袅的香风中展示着优雅的动作,从容的气度深深刻在这早春时节的林子里;全真几乎疯狂的呐喊和已经用了不下一千次的“观音神剑”近乎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似乎非要在这已经渐渐消失的冬天里将冬的残酷和寒冷一一找回。 忽然南灵公子身形退后,全真正要赶上,忽觉一阵劲风扫来,如同千万支利剑一下子刺向胸前,她在一刹那间甚至忘却了去挡那凌厉的劲气。罗云身形闪动,抓住她,硬生生将她拉回,说:“灵教的‘涅磐神通’果然厉害,毫无形迹,伤人于无形。” 南灵公子问:“阁下如何得知?”罗云说:“我可不是白痴,来之前至少应该知道对手的情况,其实最弱的对手就是我们已经对他了如指掌的对手,而作为生意人,我当然应该多多的收集各派的消息,以决定我的那份银子,应该送给谁去消受。” 南灵公子说:“生意人只是你的幌子,你是何门派?” 罗云摇头说:“错了,武林人才是一个幌子,所有的武林中人都是生意人。” 忽然间一阵劲风传来,铺天盖地的暗器从四面八方袭来,阵阵的阴风似乎要将天地都化成黑夜,肆虐的吹打着林子里所有的一切。 冰雪感到流星已经伸过手拉着自己,两人翩然飞到空中,流星手上一动,将身边的暗器硬生生推了开来,冰雪也拂袖挡开飞来的暗器,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昏天黑地,几乎是不知任何方向的茂密树林。 六十九回:人间芳菲早来后 往事云烟晚风前 没有一点别的声音,暗器自由自在的飞驰着,穿透人恐惧的内心,直达人死亡的前夕。冰雪停下来的时候,只听流星说:“结束了,天亮了。”她有些惶恐的说:“这是什么暗器手法?”流星说:“是机关。” 冰雪说:“你事先知道,不然不会离开。”流星说:“越是不想留活口的暗器,越是不能面面俱到,其实刚才施放暗器之前,是用黑布蒙住了我们所呆的地方,傻子都知道是蒙了黑布,他以为在黑暗里无法看到东西,可是忘了暗器会发出声音,我很快就会知道暗器的来处,自然就能很快的离开。” 冰雪问:“他们呢?” 流星说:“刚才灵教的人只是要离开而已,这样的暗器,是不能伤人的。”冰雪摇头说:“怎么我像个白痴一样。”流星说:“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冰雪说:“他们人呢?”这时只听全真骂道:“一群狗娘养的,只知道出这些见不得人的招数,生个儿子没屁眼!”冯杉说:“师太,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真不知道你们平时是在学些什么。” 冰雪说:“冯少掌门,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我已经被你们折磨够了,以为和你们这些名门大派的人在一起,我会过得很舒服,真是没想到,……” 冯杉说:“敌人已经周密计划倾巢而动,非我一人一派之力可以挽回,要怪,就怪各派自成一体,没有携手对敌。” 全真说:“冯门想成为第一大派,师父送过去的请帖你们连看都不看一眼,以为自己是西南大派,结果呢,还不是一样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尸骨无存。”全非说:“师妹住口,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联盟的人本来都是不想在一起的,没有人愿意和人分享,总是各种原因使我们到了一起,现在要报仇,要联合,不要争吵。皓秋掌门人,你有何高见?” 皓秋叹说:“我能有什么高见,……”一声叹息,冰雪笑说:“道长如今已是一派之长,倘若没有决断,真武派怎么长存?是退还是进,是联合还是独守,你是不能站在原地的。” 皓秋咬咬牙,说:“全非师妹,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必须想出个法子,灵教猖狂,不能硬碰,师妹,我们往回到唐门,再作计议。”全真问:“为什么要回唐门?” 皓秋说:“冯门离这里最近,要回,谁都以为我们会去冯门,我们去唐门,等灵教发现的时候,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全非说:“其实根本没有区别,就算去唐门,灵教一样会很快赶上。” 皓秋说:“那不一样,唐门和北方十三邪的渊源很深,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上次唐门之危,倘若没有北十三邪的人出手,咱们都在劫难逃,况且唐云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大本事。” 全非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木子秋说:“我就不信,我偏要去灵教。”罗云摇头说:“子秋,别走了,你也看到了,险些性命不保。”木子秋冷笑一声,说:“你要是怕了,可以离开,我一定要得到‘天外七音’,一定要得到。” 罗云说:“有多少人要争取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况且,这不过是一个传说,当年神龙的传说,不就是一个笑话吗?现在谁还在找神龙?”木子秋坚定的说:“不,我相信,这是一个机遇,一个一辈子不可能有第二次的机遇,我可不想一辈子默默无闻,不想过无人知道无人问津的日子。” 罗云说:“子秋你不是已经……”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木子玉说:“她怎么可能忘记呢?帮助她恢复了武功,她就不再是你的人了,罗少侠,一个连做梦都希望成名的人,你以为,会轻易放弃她的梦想吗?尤其是在她有一点希望的时候。” 木子秋冷冷的说:“你来干什么?” 木子玉说:“和你一样,只有我们才能真正的把握这个机会。” 木子秋柳眉一竖,说:“凭你,就算你想到骨头里,你也休想。”木子玉说:“从小我就比你厉害,就算你找来金龟婿,也休想走在我前面。”木子秋冷声说:“休想,休想的是你!你给我记住,我和你不认识。” 罗云笑说:“二位何必争吵,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子秋,你听话,离开这里。”木子秋说:“要走,你自己走,我不会走,不可能走,我一定不会走。”罗云叹说:“你到哪里,我自然会跟着你,只是我希望,我希望,……我希望,……”他望着天空,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木子秋不屑的说:“吞吞吐吐,你到底要说什么!”木子玉说:“原来你的男人是个有话不说的男人,妹妹,你简直是太没眼光了。”木子秋冷笑说:“我就不说你了,你自己也别得寸进尺。” 木子玉说:“好,你就跟他走吧。我自有我的路。”木子秋对罗云说:“我是不会放弃的,后会有期!”说完已经衣袂飘飘,扬长而去。罗云叫道:“等等我!”说完跟着也飘然而去。木子玉说:“无聊的感情,让人失去了理智,简直就是荒唐可笑!我可不想跟着这对痴男怨女,看着恶心。” 皓秋说:“咱们走吧,唐门掌门素来好客,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木子玉笑说:“久仰唐门的大名,今日总算可以一见了。”全非说:“既然如此,赶快上路。” 全真说:“赶快上路,怎么听起来像去送死一样。”全清说:“以后你也少说几句丧气话。” 冰雪跟在后面,对流星说:“到了唐门,相处日多,咱们很快就会被人认出。”流星说:“那倒未必,先入为主,他们只要认为我们是苗人,就不会往别人身上想。” 一行人疾步往唐门方向赶去,这一路倒也平静,等到到了唐门,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唐云亲自出来相迎,赴完宴,便安排人收拾屋子。冯杉一直闷闷不乐,冰雪在他身旁说:“冯少掌门,听说冯唐二门历来交好,怎么你今天反而不高兴?”冯杉说:“谁说我不高兴,高兴一定要写到脸上吗?” 唐云迎接了皓秋等人,大家寻常说了些话,便安顿了下来。冰雪问流星:“怎么他们没有谈论如何对付灵教?”流星说:“唐云办事小心,大家也一路劳顿,而且,这件事情,绝不是一天两天能谈成的。” 冰雪点头说:“不过现在我觉得似乎没有当时想留在这里了,其实,也不是很好玩,根本没有看到这些人本来的面目,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流星笑说:“你看到的正好是最真实的生活,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剧烈。” 冰雪伸个懒腰,说:“难得唐云还把我们以礼相待,我想四处走走,唐门的花园,的确值得一看。”流星说:“别乱走,人家以礼相待,你以为就是毫无防备?小心为上。”冰雪说:“我知道了,可是我觉得唐云是君子,不会这样的。而且你说过,生活,永远不会那么剧烈,就只是那么平淡。” 说完已经往院外走去,流星跟上,说:“我陪你走走,你看这明月当空,好景致。”冰雪转头说:“奇怪了,你现在跟着我,是为了什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流星说:“忘了,我吃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正说着,忽然一阵箫声传来,低沉而阴柔,两人循声而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正在一个亭子里静静的坐着,低头弄箫。 冰雪看着这红衣女子,觉得她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妩媚的气息,在夜色迷蒙的月光里四散着她永不愿意消失的魅力。那女子转过头来,柔柔的眼神里射出委婉的光芒,她看着冰雪和流星,说:“你们便是唐门的贵客?早听说来了,可惜我有心相识,无缘相见,怠慢之处,还望勿怪。” 冰雪急忙说:“没有,怎么可能,是姑娘多礼了。”那女子笑说:“姑娘,拙夫姓唐,单名一个云字。我以前也是一个姑娘,现在可不是了。”冰雪说:“原来是唐夫人,早听说夫人才貌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唐夫人说:“鄙人才疏学浅,实在不堪姑娘谬赞。现在已是深夜,在下不便相陪,二位请随意。失陪了。”说完微微欠身为礼,缓步离开亭子,一阵香风传来,冰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唐夫人转过身来,微微一笑,便又离开。 冰雪忍住笑,说:“唐夫人真的好漂亮。”流星说:“那不是漂亮,是妩媚,这种美最多就是红颜祸水。”冰雪来到亭子,说:“这亭子里面余香尤在,好香的女人。”流星说:“就算是灵教自己提炼的香水,也能很轻易的达到这个效果。” 冰雪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月色,叹说:“其实躲在一个角落里,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无聊,其实生活并不是我们平时以为的那样,没有轰轰烈烈,没有石破天惊,平淡得如同一碗白水。原来我们过去都想错了。” 流星笑问:“过去你以为?”冰雪说:“我始终对武林还有一种希望,觉得它是个快意恩仇的地方,痛快、豪爽、朋友之间坦诚而没有隔阂,自由而畅快的感觉永远伴随在我的身边。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流星看着天上淡淡的月亮,说:“这生活本就是平淡如水,只有无休止的修改和编造才能得到美丽动人的故事,企盼奇迹的姑娘,注定在生活中迷失原来的方向;寻找完美的孩子,也将失去所有的信心。还不如放过自己脆弱的心,让它别去承受不堪的重负,让它忘记传说中的美丽和动人,让它包容现实的平凡,随着时光的流逝和世人的远去而随波逐流慢慢消失。” 冰雪摇头说:“我可不这样想,我不希望这一生留下一个美丽的故事,但是,我不允许我自己沉默在现实的平庸里,我要走在前面,看到和创造我想要的东西,奇迹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至少在我老去的一刻,不会因为虚度时光而后悔,不会因为错失良机而叹息,更不会因为默默无闻而凄淡。” “好大的口气,姑娘,我倒想问你,你凭什么?”只见木子玉缓缓走过来,轻摇折扇,白衣飘飘,一身上下透出一股文人的书生气息,“许多人都希望自己离开平庸,可是有几个不是平平淡淡的来,平平淡淡的去,翻开我们能看到的历史,尽管已经歪曲了大半,那上面又有几个名字?” 冰雪冷笑一声,说:“那似乎不关你的事,想留名的,只怕是你自己。你的锋芒毕露泄漏了你内心的秘密,你无须躲藏,也不必承认,你要作的只是在我的眼前消失。”流星笑说:“看来你的确很让人讨厌,连姑娘都不想看到你。” 木子玉说:“当然,因为她知道,我已经知道她是什么人了。”流星声色不露的说:“不知公子如何得知?”木子玉不屑的说:“如果看人只看她的打扮和装束,以及自己表白的身份,那么所有的伪装都无法揭穿,我一般习惯看人的眼睛。” 流星点头说:“公子好眼力。”木子玉说:“从她的眼里,我不但能够看出她的身份,甚至能够知道她的心境,甚至能够知道她的未来。” 冰雪笑说:“胡言乱语,你能知道我的未来!” 木子玉说:“像你这样狠不下心来的人,江湖根本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你只能成为别人计划里的一枚棋子,因为你根本不想从武林中得到权力和财富乃至声名,江湖只是你不得不寄身的场所,当你发现你要找的从这里根本得不到的时候,你会离开。” 冰雪傲然说:“你说错了,我要让你知道你错了。我绝不会离开,别人能有的,我也会有。”木子玉对着流星说:“天下的财富和权力一共就那么多,没有人希望成为创造的人,只希望不断的得到,你我在这场不断得到和失去,争取和放弃的角逐中,注定不能全身而退。”流星笑问:“不知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木子玉笑说:“你看天上的月亮,它虽然寂寞而冷清,但是它能够长生不老,它至少还有希望,如果有一天它看到了自己的真爱,看到了它梦中的那个人,你说它会不会离开我们的视线,不顾一切的寻找和追求?人毕竟是有感情的,而感情,是人最致命的伤口,如果你陷进去,你的理智将会丧失,你的斗志将会消磨,你的毅力逐渐远去,你的生活完全改变。” 冰雪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果一个人没有感情,他还是人吗?舍弃,有时反而是人的美德。”木子玉冷冷的说:“你错了,人之所以成为人,成为万物的灵长,是他们从来没有冲动,他们理智,他们用清醒的头脑判断他们应该干什么,而不是想干什么!如同动物一样冲动,为了感情而宁可放弃生命,用于冲动的生命,付出沉重的代价,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万物的灵长,不能建立完美的世界。感情是我们致命的伤害,而爱,无疑是种种伤害中最可怕而没人能解的毒药。” 冰雪不屑的说:“你深夜到此,就是为了给我们讲述理智和爱情?就是为了让我们明白,清醒是人类之所以成为人类,成为万物灵长的原因,而冲动,让那些可怜的动物丧失了大脑甚至丧失了得到更高智慧的权利。” 木子玉说:“看来,我要说给某个人听,这个人却不知道。”流星笑说:“有时候,太清醒了就不是好事。”木子玉来到亭子,靠在流星身边,轻声说:“你懂了,那就好好想想,别辜负了这月色。”又来到冰雪身边,笑说:“还有你,最好要明白,你身边是一个邪派的人,如果你清醒一点,就不会被他潇洒的外表和完美的动作所吸引,所蛊惑。” 冰雪看着月色,说:“好美的月色,人生不需百年,身边一人足矣。倘若让我回到过去,哪怕一天,……哪怕一天……”木子玉不屑的笑说:“幸好你失去了这道致命的伤口。”流星说:“这不是致命的伤口,只是一个寻常的可以治愈的伤口,每个人都会有伤口,产生于不同的时间,因为不同的原因,我希望有一个可以治愈别人伤口的人,让这世界早一点愈合。” 木子玉冷笑说:“看这残破的世界,这群愚昧的人,盲目的服从于自己内心的冲动,无限的折磨和渺无边际的痛苦永远缠绕着他们,有愈合的可能吗?这道伤口将会化作裂痕,化作一道深渊,将人类永远屏蔽于完美世界之外。天真的人,以为人间因为爱而变得美丽,他们没有想到人间是因为爱而短暂,而流逝,而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泽。” 流星说:“我想你的学问一定作得不错,小时候尊师一定夸你聪明伶俐伶牙俐齿。”木子玉说:“你说的倒是真的,我小时候天文地理星象八卦音律诗词,没有不通的。”冰雪说:“你是才富五车,可是你的品行和修养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差。” 木子玉对流星说:“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子,以为只要有个善良的心,就能够拯救世界,就能够挽回这世界日趋没落的局面,看看这些残花败柳,看看这个已经颓废荒芜的花园,你能指望它长出何等的花草,担忧本来是对的,因为担忧而试图改变,却是错的。” 流星叹说:“好好的游园兴致,都让你给搅腾乱了。木公子,我倒希望咱们永远都不要见面。”木子玉说:“是啊,可是我们几个人不见面,谁又见面?人家唐门掌门一一拜访了各大派的弟子,唯独咱们,就只有在这凉亭对着凄淡的月色,直到我们已经困倦。” 流星笑说:“恐怕未必,据我所知,唐门掌门不是这样的人。” 一言未必,只听有人呵呵笑说:“兄台果然知道唐某的为人,唐云的为人,看来在江湖上口碑还不算差。”流星笑说:“久仰唐掌门的为人,在下想那几个弟子与掌门来往从来密切,尤其是冯门少掌门,心高气傲,唐掌门一定第一个去拜访。至于你们能谈到的事情,也不过是些高谈阔论,不能当真。” 唐云点头说:“听公子的所言,好像知道在下要来,甚至知道在下还要谈论什么事情。”流星说:“唐掌门心里一定已经厌烦了所谓正派和邪派那一套真善美的言论,只有高声的呼喊和不痛不痒的指正,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我们对于所有的一切,包括仁义、正直、诚信和道理,都要重新审视,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地位,我们的将来,都在我们的一个念头里,一个莫名其妙的思索里。” 唐云说:“不错,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夙兴夜寐无法面对的事实。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是规则,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不知道什么是正邪,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真实和虚幻。”流星说:“不错,一切的规则和一切的约束都没有了,谎言、伎俩、欺诈和危险始终在我们周围,没有信任的时代,没有信仰的时代,让人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活下去。” 流星说:“其实一直以来,圣人们都希望能够让世界多一点规则,让人活在这世上多一点安心,少一点忧虑。”冰雪说:“难道以唐门之力,还不能联合各大正派,重新建立武林的秩序,让江湖重回平静,让人和人之间互相信任,如同真正的朋友。” 木子玉冷笑说:“其实江湖从来就没有这样的环境。”冰雪说:“谁说的,当年十二派武林铁盟执掌天下,武林多年未有凶杀,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每天可以从中得到自己最真实的面容,和幸福。” 唐云说:“不错,那是一段值得回味的日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全都变了。一切都改变了。”流星说:“那是因为天下事历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要抢别人的东西,别人不让你抢,执掌武林的又不是能够控制大局的人,当然抢的和被抢的就会因为掠夺而产生仇恨,因为仇恨而互相厮杀,因为厮杀而不断死亡,因为惧怕死亡而为自己设置重重的保护,包括掩盖自己的心,欺骗自己的朋友和联合自己的敌人。” 唐云说:“公子是不是苗人,已经不重要了,虽然西越已经立国,但是苗汉之间,其实距离已经不远,甚至在很多人眼里,那里还是大宋的黔州;如果公子根本不是苗人,那公子就更可以成为唐门的朋友。” 木子玉冷笑说:“朋友,唐掌门把他当作朋友。掌门人知道他是何人?”唐云说:“就算是朋友或是亲人又能如何?我已经见到了多少反目的亲人和朋友,又见到了多少在邪派中保持着少有正直的人。”流星说:“我在听到他们说来投奔唐门的时候,就期待着与掌门人的见面。”唐云笑说:“当世之中,需要一个能够无所求,为了武林能够牺牲自己的人。” 木子玉说:“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唐掌门,你要知道他的身份是……”唐云平静的说:“他不就是太极洞门下第一弟子?”木子玉说:“刚才你还说他有可能是苗人。” 唐云说:“流星是苗人,汉人或者是契丹人,其实谁都不知道。木公子,不知你有什么高论?”木子玉傲然说:“以唐门的威望,难道不能自作主张,联合北方十三邪的人,统一武林,实现你的抱负,建造你的武林。可惜你不是,你不愿,不愿用一种天下人还不能接受的方式,去实现你得到天下的愿望。” 唐云摇头说:“你错了,北方十三邪的人,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武林中人,他们已经看惯了人间的争斗,他们所需要的,和追求的,不过是要寻找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他们知道人生最高境界的理由。” 流星问:“人生最高境界,那是个什么境界?” 唐云说:“北方十三邪当年都是豪爽快意恩仇的人,但是自从神奇的六阴神女出现之后,祥和、平静一直在十三邪身边,江湖传言,冷翡翠使六阴神女成为参透人生最高奥秘的人,这是一个江湖上的神话,一个无人可及的传言。如今的北方十三邪,已经没有了六阴神女,从很多年前他们就希望得到六阴神女的冷翡翠,从中参悟到天地万物的奥秘,重新让十三邪的六盟六会恢复到原来的平静和祥和。” 流星问:“我很想知道冷翡翠有这么神奇的力量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㈨ ㈨ . c o m 唐云摇头说:“如果有人知道,那么就不是神话,不是传言了。一群对祥和失去了信心的人,一群想过平静生活的人,一群希望借重传说力量在乱世重拥有一个世外桃源的人,他们是如何的疯狂和无所不能为。” 冰雪说:“为了平静的生活而倾巢而动,是不是有点事与愿违?” 唐云说:“谁知道。佛家也告诉弟子们有个光明的境界,可是佛门弟子达到这个境界靠的却是无休止的苦休或者甚至是直接的杀戮,不然,他们将失去所有。”木子玉说:“冷翡翠,早知如此,当冷翡翠在江南出现的时候,我也该去分一杯羹。”流星说:“听说是被一个下落不明的人抢去了,十三邪的人一直追踪了多日,都没有半点结果。” 唐云举头看着明月,说:“有谁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有谁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混乱,混乱的局面,混乱的世事,混乱的我和混乱的你。江南钱庄的冷翡翠,到底有没有丢失,谁也不知道。” 流星说:“那我有个问题,唐掌门和十三邪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们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唐云说:“这个知道的当然觉得很简单,不知道的就觉得匪夷所思了,其实我本来就是北十三邪六阴总会的人,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木子玉说:“别人还会隐瞒,唐掌门,你就不怕我们传出去?”唐云说:“传出去也就一个后果,别人会更加惧怕我唐门。本来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再也不会有联系了,可是当我再遇上李大哥的时候,我知道六阴会遇到了天大的问题。” 流星说:“所谓天大的问题,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恢复平静的妙方而已。”唐云说:“这就是关键所在。”木子玉说:“现在各大派弟子都在你这里,还有当世武林中绝顶的武林高手,冰珀宫主,太极洞第一弟子,也在你眼前,你难道不想图谋你的大事。” 唐云哈哈一笑,说:“大事,报负,恐怕今天在这里的人不止唐某有报负了,抱负很多人都会有的,只是采用的方式不同而已。我倒没有想到,唐门有一天会成为一个风云际会之地,在这里会诞生一个武林的英雄,会出现一个风云的急变。” 木子玉笑说:“唐掌门这话说的倒也不差,这里每一个人包括阁下都有可能成为明天的武林之主。冰雪宫主神功盖世,只是未经雕琢,加上你同薛大小姐和风云会、恶门的渊源,要成就事业指日可待;流星兄本来就是太极洞第一大弟子,不论天下哪个女人都会甘愿拜倒在你的堂堂相貌和彬彬风度之下,那可是一股浩浩荡荡的力量,流星兄要执掌武林,那是几乎唾手可得的事情;唐掌门为人天下少有,不下于古之孟尝,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加上唐掌门运筹帷幄也是天下少有,你有这个机会,一遇祥云便化龙;至于我,总有一天,只需一个奇迹,我就能给武林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流星说:“每个人都有可能,但是不是每个人也都有一个死穴,冰雪宫主太过善良,即便是一时因为仇恨和感情能够保持一颗争斗的心,也不能长久啊,除非是为了拯救别人,否则,那才不是你的本意;我向往的是无拘无束,诗画酒棋的生涯,如果因为争夺而失去幸福的生活,那我就宁可放弃;唐掌门虽然广交好友,但是朋友多了,自然被别人算计的机会也多;至于木公子,你目空一切胸怀广阔睿智聪明天下少有,你追求完美从来不允许自己有一点半点的缺点,可是天下本来就没有完美无暇的东西,你的破绽,现在已经埋在你心里。” 冰雪笑说:“我最讨厌这种空空而谈的言论,对武林毫无帮助。既然这里有这么多人,掌门人为何不一一联络,先除生死门,再除太极洞,然后勾魂岛、诸葛世家,最后将灵教一并铲除。这样武林岂不太平?” 唐云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在江南东路的人,当然希望先除去生死门,而在江南西路的人,却是要除去太极洞而后快,说到头来,还是一个利益的考虑,每个人都在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我不是一个能够给人利益以作为驱使他们的原由的人。” 木子玉笑说:“况且谁也不知道真武派和西陵派选择回到此地是什么意思,或者,甚至这只是他们的一个计划。”冰雪说:“可是,谁都知道真武各派的几位大侠已经……”流星说:“有时就是这种牺牲,才是最好的棋子。” 冰雪轻声说:“各大派还是怀念以前执掌武林的日子,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不知现在各派弟子心中,又在想些什么,这一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唐云笑说:“三位,天色也晚了,我也要告辞,各位好好休息。”木子玉见他走了,不屑的说:“唐云的为人虽好,可是他迟早会败在他老婆手上,这是他致命的弱点,一个从来没有亲近过女人的人,遇到了天下间最妖媚的女人,那就注定是个悲剧啊。” 流星对冰雪说:“冰珀宫主,咱们的身份已经为人所知,接下来,你还会继续当你的苗女吗?还是要恢复你的身份,真正为武林平静做点事情?” 冰雪说:“要想抽身离开是太不可能了,先母二十年孤守龙宫,到头来还不是不能幸免,而且即便是那二十年,还不是一样痛苦的煎熬着,了结着她在武林还没有了结的恩怨。” 流星说:“是啊,离开谈何容易,官场中人离开官场就无法得到他们能够享受到的生活;一个老百姓要涉足官场,也是一样的困难;世上每个阶层,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规则,谁都不能随意来到别的圈子啊。咱们武林中人,要想离开,谈何容易。那么姑娘有何打算?” 冰雪说:“先休息,明天再说。”木子玉笑说:“流星兄,你看这月色多美,来,咱么把酒言欢,畅谈天下大事。”流星冷笑说:“我不喜欢在随便的地方,喝随便的酒,正如你不爱穿随便的衣服,用随便的饰物一样。” 说完拉着冰雪的手,离开亭子。冰雪离开亭子走了一段,才感到自己手心的温暖,在这冰凉的夜色里,那么直入肺腑。她急忙抽出手,说:“我……我本来就想休息了,你要赏月或是听风,就悉听尊便。” 流星说:“我只怕这样的日子不多了,要是每一天都能这样,就好了,遇到一个堪称英雄的人,虽然没有达成一致。”冰雪说:“有人夸你,你当然开心。我倒没想过,太极洞第一弟子,居然在江湖上口碑如此之好。”流星说:“你错了,不是在江湖上,而是在知道我的人眼里。” 冰雪说:“我总是觉得那个木子玉怪怪的,他的眼神那么高傲,似乎天下所有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流星说:“那倒是,他们音谷之人历来少在江湖走动,音功有独到之处,伤人于无形,在江湖上历来神秘,少有人愿意得罪他们,心高气傲是他们共同的脾气,没什么奇怪的。”冰雪叹说:“可是他在流星兄面前,却是一点都没有高傲。他甚至还要邀你一同赏月,一同听风,只差来个青梅煮酒,只可惜,这自封的英雄,却不是真的英雄。他们谈论的事情,也注定不能流传千古。” 流星说:“流传千古有什么好,人都已经死了,留下一个被人任意修改的虚名,简直是适得其反。” 天色尚未十分明朗,西南的天空依然是云层密布,东方依稀如白的是太阳即将喷薄而出的预兆,一切如同意料之中一样的平淡无奇,平静如水。 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看着冷漠天空里渐渐明朗的天气,没有一个人来打扰,连思绪都不曾被风打断。 冰雪缓缓的走着,她喜欢这种寂寞的感觉,不用无休止的担忧和无间断顾虑,更不用无理由的烦恼和无减缓的惶恐,她特地一个人早早的来到这里,走在这青青的草地上,她一直在缓缓的走着,平静的思考着。 忽然间一阵快马奔驰的声音传来,只见远处草地上几匹骏马飞奔而来,冰雪还来不及从零乱的思绪里反应过来,那几匹马已经来到身前,她连想的念头都没有产生,那马上几人却在一刹那间勒住马头,马长啸着往后退去,其中一人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冰雪抬起头来,只见那几人皆是英姿勃发的青年男女,她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忘了闪躲,急忙说:“没事,打扰了各位的行程,还请见谅。”其中一个男子问道:“姑娘,前面便是唐门了吗?”冰雪指着前面一座绵延的庄园,说:“就是那里,小镇的边上,正门上有唐门的旗号和门楣。”那男子说声“谢了”,便纵马而去。 冰雪给那群人马一捣腾,怎么也不能回到零乱的思绪中去,便索性往回而去。刚走了几步,忽然身后又是一群人马奔来,她这次当然一下子就让开了,眼看一群人向前奔去,她心里忽然想:这群人难道又是赶往唐门的?这么多人赶往唐门,这是个巧合,还是一个预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来历是什么,而结果又会是什么样? 七十回:满楼风雨来如急 一曲波澜天地惊 她快步赶往唐门,果然大门已经打开,隐约还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她抬步来到里面,只见诸人谈笑风生,四面传来,只不过,倒也没人同她说话。她来到广场,只见场上人更多,正看着场中两个人正在比剑。 那二人其中一个青年男子一身青衣,出剑如风,来去自如;另一人则是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其出招之凶狠毒辣,在场的人都能一眼看出。 那青衣男子渐渐处于下风,眼见红衣女子一剑便向男子喉头刺去,冰雪身形一展,飞身上前,伸手弹开女子手上的长剑,缓缓落到地上,说:“姑娘出手未免太狠了。”红衣女子倨傲的说:“你是何门派,报上名来?” 冰雪看着场上的人,问:“为什么会有比武?”红衣女子冷笑说:“看你的打扮,应该是苗人。”冰雪说:“这很重要?”红衣女子哼了一声,说:“不重要,随便你是谁,现在大家都知道,武林风雨飘摇朝不虑夕,我们已经不能在十二正派的庇护下维持武林的正义,今天,正好大家都齐聚于此,就是要分出个高低,看谁能带领大家灭掉邪派,恢复武林正气。” 冰雪说:“难道武林的高低,只能用刀剑决斗来产生?姑娘的剑法即便胜了在场的诸位,又能怎么样?”红衣女子说:“各派的剑法其实也没什么高低,主要是看练剑的人,能不能领会到剑法的精髓。” 冰雪说:“即便你剑法冠绝天下,你就能保证一定能带领武林除去邪派?那为什么不定个期限,刺杀邪派的高手,谁先得手,谁就是赢家,这种自相残杀一样的决斗,在风雨飘摇的年代,听起来不是很可笑吗?”红衣女子冷冷的说:“你倘若赢了我,再说不迟。”冰雪笑问:“阁下是何门派?” 红衣女子说:“在下乃是龟山旗剑派大弟子凌霜儿。”冰雪说:“姑娘这么远赶来,就是为了让武林推选龟山旗剑派为正派首领,重建武林格局?”凌霜儿说:“不错,你可以这么说。今天在场的人,都知道原因。” 冰雪说:“我想知道,为什么大家一起到达唐门,不觉得这是一个预谋吗?”凌霜儿说:“不觉得,你是一个苗人,我们让你公平比试,怎么样?”话音未落,人已经同剑联为一体,如风卷残云,扑向冰雪。冰雪身形闪动,手上自然抽出长剑,顷刻间剑光闪动,冷气四射,凌霜儿只觉面上一寒,惊道:“你是冰珀宫的人。” 冰雪身形飘摇,落到地上,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凌霜儿说:“如今武林大乱,谁也不敢说自己便是正道人士,倘若冰珀宫真能除去四大邪派,也未尝不可。出剑。”说完身随剑动,已经如同风一般的卷来,冰雪见她来势甚盟,旗剑门的剑法之势,如同半卷长旗,翩然舞动,气势磅礴,如风浪之兴。 冰雪借冰魄劲气之力,加上雪山“无情剑法”,巧妙的飞旋于她凌厉的剑气之中。她飘若浮云的身子婉转飘扬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冷若冰霜的长剑在长空划出优美的弧线,如同仙乐奏来般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凌霜儿大喝一声,一招“旌旗半卷出辕门”,场上立时一阵狂风卷来,冰雪手上长剑一挥,一招“胡天八月即飞雪”,剑气万点,飘然而至,凌霜儿只觉手上一疼,一块冰棱已经打落她手上长剑,人也往地上掉去。冰雪衣袂飘飘,将她接住,缓缓放到地上,说:“你功夫还没到家,明年再来吧。”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一个女子说道:“我妹妹功夫不如你,我来会会冰珀宫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走出来。冰雪问道:“阁下又是何人?” 白衣女子说:“在下凌如雪,天宫门人。”冰雪笑说:“你们姐妹原来不在一个门派。”凌如雪笑说:“这样机会更大,废话少说,出剑!”她手上一动,长剑如风。天宫剑法以轻灵见长,剑气飘处杀气隐隐,剑身到处劲力点点,紧紧将冰雪锁在其中,冰雪觉得她的剑法虽然凌厉异常,但是杀气却并不是那么张扬,那么疯狂,便只是见招拆招,并不着意取胜。 在她手上,凌如雪的剑法不过是泛泛之辈,徒有其表而已,她对凌如雪下一招的来路去向都能了如指掌,所以一当凌如雪准备一招“旌旗蔽日开重门”拼力一搏的时候,便也是她被冰雪一招击败之时。 凌霜儿飞身上前,拉过凌如雪,对冰雪说道:“咱们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冰雪回头对四周的人说:“我只想知道,是谁让你们来的?大家可曾想过,这有可能只是一个阴谋,让大家自相残杀,先酿成仇恨!现在大家停手,对四大邪派还是同仇敌忾,但是一当一一对决分出胜负,只怕到时高下一定,胜者自以为是败者无心论战武林正派溃不成军……”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听木子玉说:“你也不是武林正派的人,着急什么,你是怕我们正派的力量强大了吧。”冰雪说:“在大战之前,不能伤及实力,既然大家已经来到唐门,以掌门人的威望,指挥大家除去四派,然后大家再来一决雌雄,难道不行吗?” 木子玉说:“当然不行,你也累了,让别人先去比试比试,你也休息休息吧。反正我看你这样子,是不得第一誓不休了。”冰雪正要说话,忽然一个青年男子来到场上,说:“在下仙履会黄新,灵教哪位高手高招?”木子玉说:“不敢,在下天音阁掌门人木子玉。” 冰雪看着他志在必得的样子,心里想:难道木子玉事先有所准备?这倒是有点像他的作风。 黄新说声“请!”,木子玉手上玉笛一挥,化作一缕银光,带着一股劲风扑去。黄新手上一把大刀舞动,招式虽然有些零乱,但是力道却是异常凶猛,一点都没有“仙履幻影”奇诡轻灵的意境,果然不过十招,便给木子玉玉笛一挥,打落手上长剑。 木子玉四下一看,说:“不知哪位高手愿意赐教?” 唐云忽然说:“诸位,唐门欢迎大家前来议事,但是唐某实在不知,这比武论英雄的事情,是谁决定的?”凌霜儿说:“谁决定的?唐掌门,你发了请帖,不就是要集合大家的力量对付四个门派吗?我们如约到此,怎么你反悔了?” 唐云说:“我……这个,在下实在不知道。”忽然有人说:“是我通知的。”只见遥香缓缓来到唐云身边,说:“我看到武林现在一片散沙,希望大家能够如同以前一般,同心协力,除去危害武林的四大邪派,我想拙夫一向为人低调,一定不会答应,而此事也不过是借唐门的场子,成全武林的事情而已。所以我擅自决定,以拙夫的名义,邀请各位来作个见证。” 唐云说:“夫人,你怎么如此草率?这是件大事!”遥香说:“我知道这是件大事,但是这件大事不只是我们在作,我听说太平盟所到之处,结合任何武林的力量化零为整,声势日大,咱们再不计议,日后这武林之中,有咱们的一席之地吗?今日到场的,不是以前武林十二正派的人,就是已经成名多年的门派,都有百年的基业,当然不想加入别派,而唯一的法子就是结盟,如同武林铁盟一样,成为天下武林行动的指南和判断武林大事的标准。” 木子玉笑说:“夫人高见,这样一来,武林新的联盟,必将比太平盟和风云会更加强大,每一个盟友都会扬眉吐气,何乐而不为?” 全非说:“夫人想的倒是不错,但是倘若各派都能参与,如果混入邪派之人,那又该当如何?”遥香冷声说:“师太此言差也,想那些邪派中人,也不过是因为走投无路罢了,倘若现在有这么多门派供他驱驰,他难道不想做点光照武林的事情?即便不是,我们能将他推举为新的武林盟主,也能将他变成人人唾弃的废物。所以这盟主之位,也不是人人可当,尤其是乱世之中,非真英雄难为也。” 全真说:“木子玉,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她话音未落,人已经落到木子玉身前,说:“你那点功夫还想成为武林盟主,简直是笑话。”说完长剑一指,点向木子玉。她“观音神剑”一剑化为万象,如有千手一般,是以有人也称之为“千手如来剑”,木子玉一连出了十来招,不过只能勉力应付而已,当下身形闪动,来至空中,玉笛横吹,一道劲风电射而来,全真只觉全身一软,咚的一身便栽倒在地。 木子玉缓缓落到地上,说:“你应该知道,天音阁最厉害的不是剑招,而是音功。”全真翻身起来,正要扑过去,全非喝道:“全真停手!”全真转过头,全非说:“输了就是输了,你不是对手。” 全真恨恨的一跺脚,回到全非身边。冰雪说:“你的音功并未消失,相反还更加厉害。”木子玉说:“不错,不过那不是音谷的功力,而是天音阁的功力。”小乾说:“好,那就让我用音谷的功力,灵教阁下天音阁的音功。” 木子玉说:“悉听尊便。” 小乾手上一挥,一支玉箫已经握在手上,她低头轻轻的吹了起来,曲声婉转悠扬,在各人心头绕而不绝。木子玉手上玉笛一绕,横在身前,笛声高亢,催人奋发,在一刹那间似乎带来波涛汹涌。 那低低的箫声在高昂的笛声里彷徨着、犹疑着,却又如同不能散去的魂魄,始终若断若续的盘旋在众人的头顶上空。那笛声却带着高贵的倔强,昂然不停,在空中有如惊雷,时而飞扬,时而奔腾,众人皆知只要二人不能控制曲子所发的无形劲力,在场诸人一定会受其损伤,因此都格外小心。 忽然间小乾手上的箫一下子化为两半,小乾只觉心口一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小遥急忙上前扶住,小乾说:“好功夫。”木子玉轻轻放下笛子,四下一看,并不说话。 冯杉忽然上前说:“木掌门,不才代表冯门,领教你的高招。”木子玉冷哼一声,说:“出招!”冯杉大喝一声,长剑一指,自然剑气之力乍然而出,木子玉玉笛一扬,一股劲力逼去,冯杉啊的一声,仰面栽倒在地。 木子玉冷声说:“你以为我刚才拼尽内力,想来占个便宜,其实音功之力尚未散去,我随手一招,便足以让你致命。你以为音功的力量真的来于声音吗?那为何即便蒙上耳朵,你也会受伤,而一个根本不会武功的人,反而不会受到伤害?其实音功和你们的剑招一样,音只不过是一个形,甚至连形都不是,只是一个虚假的外表,我们伤人的,是气劲,这气劲只不过更加磅礴,如同天地一体一般,而且你越是运功抵抗,它的反弹之力会越强。” 冯杉只觉起身来时全身如同散架一样难受,恨恨的说:“小人!”木子玉说:“小人,倘若我当了盟主,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众人眼见他举手投足之间,就已经连伤了几人,都不敢贸然上来,来此之前大家都心存一点侥幸,想说不定武林人才凋零,会让自己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日子。不过今日看来,大派弟子毕竟要厉害得多。 不过既然来了,大家又都想见识,不愿放弃这么个好机会。这也难怪,在武林中打拼多年的人,一当有了出头的机会,如同书生能够在众人面前展现才华一样,他心里总是希望能够得到喝彩的。 一个声音忽然传来,“好隆重的聚会,朱某也来凑个热闹。”只见朱赤白衣劲装,手提木剑,来到场上。木子玉说:“阁下在风云会,好像说不上话。”朱赤说:“只要你赢了我,我当然说不上话,但若是你们输了,就得听我的。” 遥香笑说:“公子,你既不是风云会的掌门,也不是弟子,甚至风云会根本就不在我的邀请之列。似乎于理不合。”朱赤说:“看来你们数百英雄,竟然无人敢同在下较量。” 木子玉说:“木剑阁的几个不如流的弟子,何足以惧!既然你要自取其辱,木某就成全你,快点离开这里,省得大家心里不畅快!” 朱赤手上木剑一抖,面上英气勃勃,说:“木公子,我出剑了!”木子玉玉笛轻奏,力道从四面飞来,朱赤手上木剑挽动,剑气点点,嗤嗤有声。 那铺天盖地的音功之力,居然不能伤他分毫,反而更加称出他身形之潇洒,步态之稳重。木子玉一时不能取胜,玉笛一指,一招“此时无声胜有声”,笛影飘飞,人影如幻,乍然而至。朱赤长笑一声,木剑相栏,木剑阁的剑招一直追求浑然天成的境界,加之朱赤已是身经百战之人,当然能够在见招拆招,应付自如。 忽然一阵低低的琴声传来,朱赤只觉胸口一闷,仰面便往地上栽去。木子玉急忙收回玉笛,喝道:“谁弹的琴?”场上没人回答,木子玉的眼光看向小遥,小遥摇头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木子玉说:“看来场外更有高手,何不出来相见,既然已经为了功名而来,为何又连面都不见?”场上没人说话,更没人上来和他比试。朱赤从地上一跃而起,喝道:“公子不必欲盖弥彰。” 木子玉冷笑说:“木某根本不用如此。实话告诉你,区区这样一曲,实在难为了我。木某的曲子,不出则已,一出,便会要你性命!” 他手上一动,已经多了一支紫竹箫,箫声传来,如同万马在咆哮,如同大江在奔腾,其声势如同黑云压来满城欲摧。 朱赤只觉心中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木子玉冷笑说:“还有哪位高手愿意赐教?” 皓秋说:“在下皓秋,领教公子高招!”木子玉说声“好”,身子闪动,玉笛一指,向皓秋手上点去,皓秋手上长剑抖动,一招“疑是银河落九天”,将他长笛之力化解。木子玉顷刻间便又强攻几招,皓秋剑法已经大进,此时更是出剑迅捷,有若神助。 冰雪心里想:皓秋的为人从来没有如同这剑一样沉重过,他心里一定不想承担作为真武派掌门的重任。他的剑招虽然厉害,但是神髓却是那么的单薄。 木子玉以玉笛之力,当然不到几招便落于下风,他赶忙转动身形,欲出音功,但是身子刚一动,一股劲力射来,不知来于何处,他只觉全身一软,便往地下掉去。 落到地上,他尚且不信自己已经掉到地上,一时间还不知怎么反应。皓秋眉毛一扬,说:“承让!”他才反应过来,说:“皓秋道长,你的剑法越来越出神入化了!”皓秋说:“不敢,只不过占了先机而已,木掌门的音功独步武林,不才不敢较量。” 木子玉冷哼一声,说:“好,如果没有人与你比试,你就是我们正道武林的盟主。”忽然场上有人冷笑说:“一剑如云幻万象,百家争鸣无古今。壮哉,壮哉!”只见一个青年书生翩然而来,手上拿着一卷书,满脸都是若有若无的笑容。 木子玉说:“阁下是谁?”书生说:“听说如今武林时局动荡,在下雷安,本是书香世家,因为学得了一点本事,也想涉足武林,听说要有门有派才可比试。那在下便是书盟的掌门。”木子玉说:“书生何必惹事,武林拼杀,可不是闹着玩的。” 雷安说:“多谢关心。皓秋道长,请赐招。” 皓秋说声“请!”长剑一点,一招“碧海青天夜夜心”,招式未用全力,不过是试探他的功力而已。雷安足尖一点,几个起落,落在皓秋身前,书卷带风,打向皓秋。皓秋只觉一阵惊风扑来,险些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斗转身形,一招“此曲只应天上有”,剑锋凌厉,方才堪堪避过一击。 雷安手上书卷在空中一页页的翻开,皓秋只觉一阵香风扑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接着整个人就莫名其妙的掉到地上。雷安笑说:“承让,承让。” 众人见他出手间便将皓秋打到在地,都不由暗暗吃惊,不知他用了什么功夫。忽然有人喝道:“我来灵教你的高招。”一个灰影扑来,带着一股呼啸的劲风,卷得在场的人面上生疼,那人步步进逼,整个人就是一股呼啸的狂风,在雷安身周来回盘旋着,甚至连他的样子都不能看清楚。 雷安手上书卷卷成圆筒,如同短棍,呼呼生风,但是却能以电光石火的速度不受其力。眼见过了十来招,雷安依然不能占到上风,反而是那灰影手上一拍,将他击倒在一边。 那灰影缓缓落下地来,说:“在下单青,领教各路高手的高招。”木子玉说:“你不是云谷弟子吗?你也能来参加比武?”单青说:“谁说云谷弟子就不可以?难道云谷就永远是邪派?”木子玉说:“我已经败了,谁要得了盟主的位置,我也管不着。” 单青四下一看,说:“好,既然如此,诸位有何高见?”流星笑说:“都说了是贤者居之,至于出身,那是不必计较。”单青说:“那我就却之不恭。”流星说:“单兄,我有心同你比试,还望不吝赐教。” 他手上长剑抖动,一招“极目楚天舒”,向单青点去,单青急忙大袖一卷,依然展开云谷妙绝天下的身法,如同惊鸿来去,不见形迹。流星手上从容出剑,意态潇洒,步法轻盈,让人为之眼前一亮,只觉便是人间最美丽的舞蹈,也难以与之比美。 单青灵动的身法和流星从容的身影在场上交汇编织成一道紧紧吸引住所有的人风景,以至于二人斗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于旁人而言却如同一瞬那样快,甚至单青落败退回的时候,众人还在回忆着那妙绝古今的身影。 冰雪心里忽然想:难道这一切是流星的主意?难道是他自己要当武林盟主,所以安排了这样一场决斗,之前的一切,只是为了表示所有的人都可以参与。如果武林正道奉他为盟主,那…… 一念到此,不及多想,她急忙说:“看来场上只有咱们两个人了。”木子玉说:“不错,你很聪明,选择最后的时间出来。”冰雪冷冷的说:“不论什么时候,心怀叵测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流星扬眉一笑,说:“请姑娘赐教。” 冰雪知道流星身法、剑法、心法皆是一流高手的境界,自己断难取胜,纵然已经练成冰封掌力,但是毕竟功力突然增加,与高手对决的经验也少。因而一出手便绝不留情,“无情剑法”处处置人于绝境,在她手上更添了一股惊世骇俗的冰力,剑招一出,满座皆惊。 流星手上长剑挽动,笑容挂在唇边,令冰雪心里暗暗生恨,剑招更加猛烈。流星如同闲庭信步一样在空中来去自如,而冰雪紧追不舍的身影也自然变得妩媚清丽。流星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悄悄在她耳边说:“步履从容,来去随风。仙子莫愁,何必匆匆。”冰雪恨恨的说:“废话少说!”话毕出招更加猛烈,“也无风雨也无晴”,“依然离别难为情”,“情多地遐兮遍处处”,“对客偏含不语情”,……一招招连绵不绝,流星从容应对,始终足不沾地,衣不惹尘。 冰雪越出手心里越急,忽然一剑下去,流星手上长剑“当”的一声掉到地上,她还没反应过来,流星已经说道:“姑娘好功夫,在下佩服。”木子玉笑说:“看来冰雪宫主已经是咱们这么多门派的掌门人了。恭喜,恭喜。” 冰雪说:“谁说的,武林正派,今天来的都是各派弟子,算不得数。”木子玉说:“不错,你说的不错,现在武林中只有这些弟子了,长老们都先后离去,就是留下几个来,也没有咱们的阳刚少年之英气,不是咱们作主,武林还有什么希望?阁下既然已经技压群雄,便当先克太极洞,再除生死门,然后将勾魂岛和诸葛世家的余孽铲除,还武林一个太平!” 流星笑说:“听起来,似乎是你成了武林盟主!” 皓秋忽然说:“冰雪宫主,木公子说的不无道理,以冰珀宫十几位高手,加之各派之力,一呼百应,不愁邪派不除!况且冰珀宫主已经见过邪派对武林同道的摧残,放眼武林,有几个门派能够置身事外!” 冰雪浅浅一笑,说:“承蒙各位抬爱,除去这四大邪派,不是朝夕之力,不过咱们倒是可以联为一体共谋大事。想那四派如今多处受敌,一定不堪其扰,此时如能直指其巢,胜算不是没有可能。”木子玉说:“既是如此,宫主还迟疑什么?不,盟主还迟疑什么?” 全真大声说:“这是你们的聚会,我们西陵派可不知道。”全非说:“师妹,要替师父报仇,西陵派是万万不能的。”全真一跺脚,说:“我可不愿意听从一个邪派的号令!”说完转身离去。全非看着全真,摇头说:“你以为,你又能作什么?”全清问:“师姐她?”全非说:“你师姐过两天自然会回来找我们。” 遥香笑说:“冰珀宫主,现在唐门也供你驱驰。”冰雪说:“不知唐掌门意下何如?”唐云说:“既然众望所归,唐某愿意出力。”冯杉冷笑说:“原来阁下另有所图,只怕从开始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吧。各位,不要相信这个魔鬼,各派高手,有人就死在他的手上!” 木子玉笑说:“是吗?冯少掌门,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冯杉恨恨的说:“我没有信口雌黄。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我知道他同灵教联盟,一开始就是她在捣鬼!”冰雪冷冷的说:“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如果是我安排,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而不会让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活到现在!” 流星笑说:“诸位,何必听信冯少掌门的一面之词,冯门那么多人,只留下他一个人,倘若真是血性男人,能够偷生苟活吗?” 冯杉大笑着说:“在下忍辱负重,就是为了除去你们这些恶魔!”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听有人说:“你何必这么急,咱们冯门输了便是输了,谁说咱们不能服输?况且武林同道中多了一个冰珀宫,也是一件好事,应当高兴才是。”只见冯真从人群中缓缓出来,对冰雪说:“你果然厉害,比我先出来。” 冰雪笑说:“你能离开灵教,可见本事也不小了。”冯真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说:“这么大的盛会,我怎么能不参加。” 冰雪问:“你说这么大的盛会?” 冯真说:“不错,这个盛会传遍了武林,试问有谁不想来凑个热闹?” 冰雪对流星说:“你知道吗?”流星笑说:“冯小姐,你从哪里得来消息?谁告诉你?”冯真说:“是灵教教主屈怀刚。”流星哈哈笑说:“是吗?他如何告诉你?”冯真说:“我偷听到他同灵教圣女的谈话!” 流星笑说:“小姐,说话也得想想道理,凭你的功夫,要偷听屈怀刚说话,除非他是故意要留你性命,否则,你死上一百次,都是理所当然。” 冯真冷笑说:“只怕未必,流星公子是太极洞第一大弟子,若蒙不弃,我倒想领教你的高招!”流星笑说:“好,让我见识冯门的自然剑气!” 话音未落,冯真手上长剑已经滑过,嗤的一声劲气布满空中,宛如一阵飓风刮来,冰雪心里一惊,心想才几日不见,为何她的功力居然如此之厉害! 流星身法虽然潇洒,但是神情却是异常紧张,被冯真如同惊涛骇浪般的剑气裹在其中,几乎不能透过气来。冯真手上长剑抖动,也未见如何施为,但是铺天盖地的剑气咆哮着可怕的力量,让人从内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让人在一刹那间就慑服于它魔一样的威力! 流星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跌落到地上,冰雪本能的飞过去扶住他,问:“没事吧!”流星说:“别和她动手,这个盟主,让给她。” 冰雪放下他,缓缓向冯真走去,流星一把抓住冰雪,说:“不能去!”但是冰雪的身子已经飘然飞起,蜡染的色彩在阳光下璀璨而夺目,长剑的光芒穿破长空,如同没有停止的凤凰,盘旋不定。冯真冷笑一声,长剑一抖,一阵阴风扑来,冰雪手上打出的冰棱立刻化为碎片,在空中一停,反而转向冰雪打来。 冰雪长剑舞动,但是仍然不能平抑冯真击来的排山倒海的力量,只觉胸口一闷,往后便栽去。流星急忙闪身上前,拉着她往后便退。只见地上冰块纷纷落下,冯真言笑如花的说:“还有谁?” 冯杉笑说:“现在你们知道冯门自然剑气的厉害了吧,刚才只不过放你们一条生路而已!”冰雪轻轻说:“好可怕的功力!”流星说:“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冯门终于使出了可怕的‘魔功’。”冰雪问:“你怎么知道?” 流星说:“冯门已故的夫人是世上唯一知道魔功秘诀的人,她生前一直不说,不知冯遗孤如何得到。”冰雪问:“魔功很厉害吗?”流星说:“能让人在七天内成为高手。不过一般的武功是人控制武功,而魔功是武功控制人,这也是它能在短时间内让人武功大进的原因,它最直接的洞悉了武功的内涵。当年因为魔功酿成了一段悲剧,唯一知道魔功的人,也就是冯夫人也从此隐藏了魔功秘诀。” 冰雪问:“她没有毁掉它?” 流星说:“也许魔功已经和人的生命一样顽强,它只不过是一种对于武功领悟和接近的方式,又或者冯夫人自己也不愿毁掉魔功,希望有一个能控制魔功的人出现,能够将这夺天地造化的奇功流传武林,造福天下。” 冰雪看着冯真,此时的她已经是志得意满,不可一世。 日到中天,冰雪看着来往的人群,又看看身边的流星,忽然说:“他们愿意去太极洞,为什么你居然也愿意去?”流星说:“他们不会去的。” 冰雪奇怪的说:“已经决定了,各派都已经交出了银两,已经准备……”流星笑说:“他们不过是要对付家师罢了。”冰雪说:“你难道就……”流星说:“你真的很急,那咱们不妨到太极洞去,救回家师,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冰雪摇头说:“即便令师不愿意,你也要救他走?他想的不是活下来,而是得到整个武林。”流星说:“所以我们要救他老人家,你看现在这么多人来势汹汹,如果我们劝住家师,大家就直接去对付生死门了。” 冰雪说:“生死门根本就不用你们对付,除邪岛,恶门,还有风云会和太平盟。”流星说:“那他们会去对付诸葛世家,还有勾魂岛。”冰雪说:“我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作什么。”流星说:“你在作你该作的事情。难道你不愿去拯救武林?不想它平静,没有杀戮?” 冰雪看着流星,问:“你为什么要反对令师?” 流星说:“在生死门,有人反对江笑天,在太极洞,也有人不愿意听从家师的吩咐,而在真武派,也一样有人来到生死门或是太极洞。何必要分什么正派邪派,能分清吗?”冰雪觉得流星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魔头,反而有些莫名的感觉,觉得他如同一个温暖的梦,渐渐来到自己记忆的深处。 夜深深,万籁俱寂。 冰雪依然在后花园里茫然的走着,她需要这样一份宁静,来证明自己还在思考,还可以作一个关于自己的决定。生活总是把一个人推到无从选择的境地,以至于人往往已经忽略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决定者,为什么一定要身不由己,这是一种规定,还是一种无奈? 一阵轻灵的脚步声传来,她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白衣的流星在月色里如同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她问:“你来干什么?”流星说:“难道你要同这些人一起走?”冰雪说:“冯真的性子这么急,就算我们提前,也不能赶在前面多远。” 流星说:“冯真的性子急,可是她是急自己的事情,事情关系到整个武林,她也就未必急了。”冰雪说:“你说她一当得到盟主的位置,就会变得从容,就会慢条斯理?”流星说:“不错,她现在已经无须担心这一战是否成功。她最重要的一战,已经过去。” 冰雪说:“令师难道会听从你的话?”流星说:“武林纷争,我已厌倦;太极洞那么多人也已经厌倦,我们本该成为命运的宠儿,却在厮杀中了却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七十一回:一路烟雨一路笑 也无刀光也无情 冰雪微微一笑,说:“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帮助你?”流星说:“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与其相信你,还不如说相信我自己。”冰雪摇头说:“你错了,现在我关心的不是太极洞,而是生死门,而是欺云峰上炼毒洞的进展,我不会离开西南。”流星急忙说:“欺云峰根本找不到,唯一的方法,就是灭了生死门,那么欺云峰自然会灭掉。如果,欺云峰根本不在灵教附近,你守在这里,有什么用?包括风云会在内有多少门派已经寻找了半年。这句子虚乌有的话,难道就骗过了那么多身怀智慧的武林高手?” 冰雪说:“除非你告诉我,你同灵教之间的事情。我不想被欺骗。”流星说:“很简单,太极洞要灭掉西南这三大门派,可是西陵派一战,已经处于下风,因而改变策略,同灵教联手,以天外七音为诱饵,除去各派高手。” 冰雪说:“天外七音?”流星说:“就是当年音谷绝学,后来被一个音谷高手带往西南,从此没有音信。传言七音夺天地造化,一当用八洞玉箫奏出,天下间再无敌手。” 冰雪说:“原来都是为了得到天外七音。这是音谷的绝学,就算旁人学会,难道他们愿意背着使用别派武功的名头?” 流星笑说:“那倒未必,天外七音已经失传多年,谁得到了,就是谁的绝学,并非只有音谷才能使用音功。况且如今已是朝不虑夕,武林每天多少门派消亡,他们希望的,只是一个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武功秘笈而已。” 冰雪看着静谧的夜空,说:“我觉得奇怪的是,唐夫人始终不像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她邀请大伙前来,唐门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 流星摇头笑说:“你又错了。唐夫人深谋远虑,她才不在乎今天的得失,她的计划,是让唐门永远处于江湖风头浪尖的中央。” 冰雪叹说:“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觉得……”流星说:“你觉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处于被动?慢慢你就会了,会算计,会明白的。”冰雪说:“算了,我不想明白。幸好我还有一身武功。不至于如同白痴一样到死也不知道为什么。” 流星说:“咱们这就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冰雪问:“你敢肯定,你走是因为想劝回尊师,而不是……”流星说:“我绝没有任何企图。” 日出总是那么的美丽,尤其是西南山边的日出,远远看去如同精美的画面,纤尘不染。两匹快马飞快的奔驰在林间的道上,马上的人因为赶路而忽略了眼前的美景。 在林子的尽头可以看到一个古老的小镇,两人下了马。冰雪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流星说:“已经快到巴州了。”冰雪问:“巴州有些什么门派?”流星说:“唐门是离巴州最近的大派了,除此外,这一带也就是些不值一提的小门派而已。” 二人来到客栈,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冰雪说:“不知他们现在有没有起身,昨夜咱们赶了这么久,就算他们马不停蹄,也难以追上我们。”流星说:“并不是抢在前面就能免去他们的一场大战。家师座下那么多弟子,都是武林高手,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正道人士。”冰雪问:“那怎么办?” 流星说:“他们一定会走水路,我们也要走水路。从桃源渡直到庐州,是各派必须要走的一条路,这是一条最短也最平坦的路,这条路上一定有许多太极洞的杀手。不过如果走别的路,一则时间太短,二则,太过凶险。”冰雪说:“依你之见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流星说:“本来选择就不多,咱么也快点赶路,幸好现在不是洪水季节,否则水路难行,时间就会推后。一当推后,……”冰雪问:“你争取时间干什么?难道,你不是和冯真抢时间,你还是在骗我!” 流星急忙说:“不是,我……事实上,这个计划已经开始很久,师叔一直在找机会,要重建太极洞!”冰雪没有说话,流星说:“师叔是太极洞一直以来就反对一统武林的人,可是孤掌难鸣,在太极洞只有几个人听从他,敬仰他,我就是其中一个。这个消息一当被人知道,师叔就,师叔就会受到师父严厉的惩罚,甚至失去性命。我不能用师叔的性命开玩笑,师叔把一切都交给我,要我联络武林正派,以围攻的名义逼迫师父选择收回正在四处收服各派的弟子。让太极洞重新回到以前逍遥自在的生活中去。” 冰雪睁大眼睛说:“你没有骗我?” 流星说:“绝对没有!” 冰雪开始吃饭,一言不发,心里只是想:为什么我会跟着他走,太极洞的事情,于我毫不相干,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作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原因。难道是因为我还没有成熟,还不够稳重?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长江,春日烟雨朦朦的天气,将江边的景致变得美丽而又朦胧,宽阔的船头因为江风而让人无比的惬意。即便是行色匆匆的赶路人也能在一刹间恢复到平静的岁月,感受生命最安静的快乐。 一路平静,桃源渡也依然平静,来往的人群熙熙攘攘,显得异常繁华。 二人来到酒楼,流星依然点了冰雪这几天已经大饱口福的菜式,他依然多给小二银子,让小二吩咐厨子按他说的法子炒菜,自是别有一番美味。冰雪想到一路上衣食住行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使本该枯燥乏味的旅途变得甜蜜而神奇。他不但精通天文地理,人文典故,而且深谙音律,吹拉弹唱无所不会,就连饮食衣着的讲究,也让冰雪大开眼界。生活里有了流星,便不再平庸,每一分钟都是一种活着的享受,每一刻都是一种生的喜悦。 她一面吃饭,一面看着楼下的人群,流星说:“这里十个人中,就有两三人是太极洞门人,正派人士要到达此地,只怕很难。不过有了接应,就不难了。”冰雪说:“接应,你要成为他们的接应?” 流星笑说:“不是,我们这里有人会成为他们的接应。” 冰雪问:“什么人?”流星说:“一个一路上跟着我们的人。”冰雪说:“我可不知道有人一路上跟着我们。” 流星一口饮下杯中的酒,说:“冯真靠着魔功征服正派,很容易就成为别人的一枚棋子,因为冯真毕竟不是恶人,她会因为憎恨魔功而毁了自己。”冰雪摇头说:“这太可怕了。那一路跟着我们的人是谁?” 流星四下一看,说:“可能是他,也可能是他,更可能是他。”目光所到处都是看来甚为平庸的人,冰雪笑说:“这怎么可能!” 忽然他看到一个在墙角饮酒的中年人,他见过这个人,而且这人还是鼎鼎大名的冯门掌门人,冯遗孤!难道,那个人会是他?他让自己的女儿修炼魔功,毁了自己的女儿,就是为了自己能够成为正派的盟主! 冰雪一刹那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可怕,她拼命的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思绪仍然禁不住因为惶恐而胆战心惊。流星急忙伸手过去握着她的手,说:“不用为此感到害怕,你只是知道了而已。那不是你的罪过。” 冰雪冷冷的说:“我要阻止。” 流星摇头说:“你已经不能阻止。” 冰雪依然坚定的说:“我一定要阻止。”她再看时,冯遗孤的身影已经不在,她要追上去,流星抓住她的手,说:“何必急于追赶?咱们作咱们的事情,不要让太极洞无辜的弟兄们送了性命。” 冰雪正要说话,忽然一个白衣女子如同一阵轻风飘来,坐在流星身边。冰雪觉得眼前一亮,这人的容色和意态,竟是惊世骇俗般让人惊叹! 流星笑说:“这是家师妹,玉依。”冰雪一笑,说:“你一直在等。”玉依点头笑说:“师兄,师叔已经等不及了,师伯要出动十三剑客,前往西南,好像已经知道了武林各派的举动。”流星说:“正好,你让师叔透过羽化传一个消息,他们会从恶龙谷前来,师父一定会派十三剑客前往恶龙谷。只要最忠心的十三剑客离开,师父就失去了最大的臂膀。”玉依叹说:“师兄,我怕师叔——” 流星拍拍她的肩头,说:“放心,师叔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的。”玉依看着流星,眼光中流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关怀,说:“我只相信你。你永远都不会骗我。你要小心,如果师父知道了,你就……”流星笑说:“傻孩子,师叔最疼我了,你别乱想。我相信师叔也会明白的。”冰雪笑说:“你们师叔、师伯、师父的,我的头都快晕过去了。” 流星笑说:“我忘了介绍,家师便是如今分太极洞掌门人,这位的师父是家师叔,排行第二,我们还有一个三师叔,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单名一个青字,也是复姓慕容。” 冰雪点头笑说:“大概知道了,这位三师叔是个侠义心肠的人。你对他是绝对的相信。我也希望他能够成为贵派的掌门人,这样你就不是人见人恨的太极洞首席弟子了。” 玉依叹说:“师兄,我得走了,师父管得很严,师姐如今也在附近。”流星说:“走吧,又不是生离死别,还用的着我送吗?”玉依起身离开,冰雪说:“现在我们去哪里?不能回你的太极洞,也不能让他们发现。” 流星说:“庐州风景之美,难道不能让你留恋?放心吧,这几天,一定是你一生中玩得最快乐的日子。”冰雪笑说:“可惜啊,可惜现在不是四月,看不到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美景。” 流星笑说:“来庐山最重要的是看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三叠泉,我最喜欢在瀑布的旁边,那种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感觉,真的好幸福。”冰雪说:“我曾看过犀牛潭的瀑布,那才叫响彻九天无可匹,从此之后,所有的瀑布在我眼里都不足一提,听说东林寺求签很灵,我想去东林寺。”流星说:“好,路已不远。” 云雾缭绕的山峰,扑面而来的香气,和缠绕在耳边的山寺钟鸣,让人身心都为之而超脱。冰雪来到诵经的人群中,闭目打坐,似乎忘记了自己还尚在人间。 不觉间已是暮色苍茫,冰雪抬起头来,只见身边已经没有人,刚才那些善男信女们都已经先后离开,冰雪四下一看,大厅里根本没有一个人影,她急忙走出门来,流星的影子根本没有出现在眼前,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到处游玩去了。她心里忽然有些着急,四下里寻找着,忽然一阵欢声笑语传来,她跟着走过去,只见后山一群和尚正同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说笑玩乐,冰雪心里觉得一阵恶心,心想这些和尚也太放肆了! 她正要转身,忽然看到那些女子都不说话了,眼睛都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冰雪也向那方向看去,只见流星正坐在树上仰头大睡,风拂动着他飘绕的头发,白色的衣服在暮色里散发出玉树一样的光泽。 她正要上前,那些女子已经叫起来了,“公子,快点下来啊,要是摔下来怎么办?公子,可担心死我了……”一群人正在唧唧喳喳的说着,忽然一个人影扑来,只见一个白衣人手执长剑,向那群女子头上砍去,便在电光石火之间,流星忽然身形晃动,来到那白衣人身边,玉笛一横,挡住长剑,说:“连这种人都杀?” 来者是个白衣女子,一身上下透着一股清高孤傲的气质,她看着那群女人,冷冷的说:“什么寺庙,迟早,我要斩尽杀绝!”流星笑说:“我知道师妹不食人间烟火,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人啊?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白衣女子冷声说:“在你眼里,再淫乱的事情都是能见人的,居然能够看下去。师伯知道你回来了,还不快回去。”流星说:“师父这么快就知道了?”白衣女子说:“现在各大派都已经快到家门口了,师伯已经派出十三剑客,师兄也该回去听从调遣,这些下三滥的和尚妓女,有什么好看的!” 流星说:“都是人嘛。不过,这世上只怕没有比师妹更好看的人了。”白衣女子向冰雪看来,说:“听说你带了一个人,就是她吗?”流星笑说:“不错,正是。”白衣女子说:“我叫长风。”冰雪曾经见过她一次,因而多少有点印象,笑说:“久仰大名,流星也经常说到你。”再一看那群和尚和女人已经不知何时走了。 长风冷声说:“不敢与阁下相比。”流星说:“我自然是要见师父的,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有朋友,你回去告诉师父,我不日便到,至少也得四处走走。”长风说:“现在形势危急,你还想着游玩?” 流星笑说:“这下省得师父四处征讨,是件好事。师妹难道不相信自己?” 长风冷笑说:“我找到你了,也说了该说的话,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说完闪身离开。流星对冰雪说:“我这个师妹冷如冰霜,凶狠毒辣,你要小心为上。”冰雪说:“你似乎对那些和尚很有兴趣,不知你看了多久?”流星说:“我看到你在找我,就找个人多的地方等你。” 冰雪说:“这东林寺也真不成体统,都是什么事情!” 流星说:“这也不能都怪他们,只不过你看到了而已,你相信这世上有圣人吗?一个人真的很圣洁,就不是一个人了。”冰雪说:“那是你的看法。圣人总是教化我们,要保持清醒,要保持理智。这才是人类区别于动物成为万物灵长的原因。” 流星笑说:“好,我不同你说了。我带你去仙人洞,看看吕洞宾曾经修道的地方。”冰雪笑说:“你真打算带我在这山上四处游玩?”流星还没有说话,忽然听到有人说:“是啊,我这个师侄最会游山玩水,走南闯北,也不知去了多少地方。” 只见一个中年女子,身着绿衣,如同一汪清水,缓缓飘来。冰雪认得此人正是慕容汉的妹子,慕容秋风。 慕容秋风来到二人面前,说:“流星,你回来了,怎么不来看我?你说你能灭掉灵教和那些自以为是的武林正派,是不是因为没有完成,怕我笑话你?师叔怎么会笑话你?”流星笑说:“弟子参见师叔。弟子没有拜见师叔,因为弟子听说师叔要布置人手,对付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弟子拜见师叔的心即便再切,也不能坏了师叔的大事。” 慕容秋风说:“你明知道我最疼你了。你师父也好久没见你,说我把你带远了,现在我把你还给他。”流星一笑,慕容秋风转头对冰雪说:“你便是冰珀宫主,江湖上传言你武功高强,可是毕竟如今你还没成什么气候。倘若宫主不介意,我倒愿助一臂之力。” 冰雪说:“让前辈见笑了。”慕容秋风叹说:“前辈,我很老吗?是啊,岁月真是不饶人,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流星说:“师叔,这次由冯真带领的各派高手,都是准备了好多年,尤其是冯真,她居然会魔功。”慕容秋风说:“魔功有什么了不起,我最怕的,是他们佛家那看不到的力量,上次西陵一战,虽然西陵派两个老尼姑已经死了,但是鬼知道有什么厉害的法宝留下来了。”流星说:“其实西陵派和法宝寺那都不是法宝,而是领悟,佛家比常人更能运用天地万物的灵气,魔功也不过是更大限度的利用了自然浩荡之气。我们穷毕生之力,仍然不能得窥门径。”慕容秋风说:“胡说,太极洞的祖师早就参透了天地万物的奥秘,驱使天地之气为我所用,只不过是咱们还没有领悟而已。自然之气,好伟大的自然之气。它一个雷霆的力量,便是数十高手,也不能相提并论!西陵派那些尼姑,根本就不懂佛法,否则,老尼姑也不会用‘接天大法’强行打通通天大穴,断送自己的性命。” 流星说:“师叔若是早点知道,西陵派岂不早就在太极洞手上了?但是据说渺然临死前曾经让十三个弟子隐居静修,参悟‘通天大法’,一当这十三个弟子能够驱使自然浩荡真力,一定会前来报仇。” 慕容秋风冷声说:“那时武林已经是我们的了。” 流星说:“冯门的自然剑气,一样具有神奇的同大自然联为一体的魔力,一当有人练成,一定会与我们为敌;灵教的‘通灵心法’,集中了苗人无上的智慧和对自然最直接的领悟,他们不会坐视不理;还有……”慕容秋风喝道:“不要说了!你以为太极洞什么都没有吗?武林本来就是这样,它本来就需要不断的厮杀,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得到武林后就开始享受,相反,我们的敌人会更多。” 流星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树那么多敌人?” 慕容秋风闭上双眼,说:“我已经老去了,你们一样会老去的,我想留下一点什么来,让这个世界不会忘记我,星儿,你还不懂,年轻人都不会懂得衰老的可怕。你爱的,你想要的,因为时间的差距而变得越来越远,那不是成长,那是衰老,那是人世间最痛苦的感受!每当回忆的时候,我总是告诉自己,不能再虚度年华。” 冰雪心里想:难道因为你想建功立业就要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吗?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那些无辜的人,那些不知道为什么会陷入各种争斗的人,那些连挣扎都不能的人,太可怜了! 流星说:“师叔春秋正盛,而且留名不一定非要建立功业,还有修身立德,造福万民。”慕容秋风摇头说:“不,那些文人一生都郁闷,要像秦皇一样,千古流传是非功过谁都不能一言蔽之,手捧着才华胸怀着报负的人如同乞丐一样可怜,看着别人的脸色,多么难受的日子。这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世界,你对别人好,别人根本不在乎你,你奴役他的时候,他反而对你又是惧怕,又是顺从。星儿,你不必劝我,有一天你会同情你师叔,也会跟着师叔一样想的。你以为师叔天生就是这么暴戾,这么残酷吗?师叔也有善良而单纯的从前,我们和生死门不一样,生死门的弟子,从来就被教导成暴戾无常的工具。” 流星笑说:“师叔,你应该和弟子一样,把更多的时间用来看山看水,而不是追忆过去。流水知道它将要流向大海,但是它从来没有反抗过,人如同水,终将会聚到一处,来到死亡的深渊,为什么在活着的世界里,总是那么希望自己与众不同,能够在众人之上拥有他们无法拥有的东西呢?” 慕容秋风说:“你跟我上大汉阳峰,是师兄叫我来的。他要见你。”又对冰雪说:“宫主若不计较,也请峰顶议事。”流星对冰雪说:“好,迟早总是要见的。” 一路上三人都没说什么话,冰雪忍不住想:现在已经到了太极洞,他们都是武功好手,我一个人到这里,只好事事都听他们的了。 峰上已经可以看到巡逻的弟子,已经三三两两的人,太极洞的门人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艳动人,衣袂飘飘,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界。 太极洞并没有一个洞,峰顶是接天的巍峨的大殿,三人来到大厅,一个弟子进去禀报慕容汉,不久便见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缓缓出来,看着流星,脸色依然是铁面如霜不动分毫,流星急忙上前参拜,慕容汉这才扶起他来,说:“你回来了。” 冰雪觉得气氛有点沉重,流星也没有多说话,只是说:“让师父挂念了。”慕容汉对慕容秋风说:“你招呼客人,我同流星有话要说。”冰雪看着流星离去,心里忽然有了一种空空的感觉,也许这里是他是她唯一认识的人吧。 慕容秋风带着冰雪来到后面小院,说:“这里一直没有人住,你怕不怕?”冰雪问:“前辈为什么这么问?”慕容秋风说:“星儿从来没有看上任何女孩子,他看上你什么了?”冰雪说:“前辈误会了。”慕容秋风立刻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在一起?难道是因为巧合,都来到庐山观景?” 冰雪急忙说:“我们,我们在一起完全只是因为,因为……”慕容秋风说:“你不必解释,而且我也告诉你,星儿不会和你在一起。”冰雪喔了一声,说:“前辈,我也根本没想过。”慕容秋风冷冷的说:“但愿如此。在太极洞你最好别有什么想法,我走了,会有人来陪伴你的。” 看着慕容秋风远去的背影,冰雪觉得这人好奇怪,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一直是那种暴戾无常为了取得武林中的地位而不惜一切的人,今日一见,她千丝万缕的愁绪和举棋不定的心情,加上不知原因的举动,无不让冰雪一一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也许每个人都是普通人,只是因为了解他的人少,所以才显得高贵、暴戾、孤僻或者不可一世。 她在院里看着烟云笼罩的山峰,暮色渐渐袭来,已经是白天的尽头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转身一看,不是流星,而是一个她不认识的青衣男子,她还没说话,那人已经说:“你就是冰珀宫主?”冰雪点头微笑,问:“阁下是?”那人说:“饮风,流星是我师兄。” 冰雪说:“我听说这个院子是没人住的,看来公子不是住在这里。”饮风笑说:“不错,所以师叔让我来看看贵客,怕怠慢了客人。”冰雪说:“太极洞不但是武林大派,连规矩也是那么讲究,真是少见,不过我习惯了一个人,也不会害怕孤独。公子,你请回。”饮风笑说:“宫主一定要我走,难道是因为怕我?” 冰雪问:“怕你?你有什么可怕的?”饮风笑说:“我最可怕的是笑容,没有女人能够抵挡我的笑容。”冰雪正声说:“令师叔怎么告诉你的?”饮风说:“陪你。”冰雪冷冷的说:“你快走,否则……”饮风问:“否则怎样?” 冰雪手上一挥,一道冰柱飞了过去,将饮风冻在冰柱里,她冷冷的说:“否则我让你笑不起来!”饮风略一运力,冰柱立刻裂开,他笑说:“你是怕了我,所以才会先发制人。” 冰雪冷哼一声,转身往里屋走去,刚进了屋,只见饮风已经站在自己身前,相隔不过方寸之间,冰雪急忙退到屋外,问:“你怎么进来的?”饮风说:“轻功。”冰雪问:“你轻功很好吗?”说完手上一挥,一掌劈去,饮风笑说:“我轻功一般,但有种功夫很好。”冰雪问:“什么功夫?” 饮风说:“读人心思的功夫。” 冰雪一呆,说:“你会读人的心思?” 饮风说:“不错,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会喜欢上我,但是以你的个性,一定不会与我有任何结果,因为你是一个能够完全克制自己的人。”冰雪觉得呼吸有点急促,神情有点紧张,因为正如饮风所言,她也没能忘记他的笑容,那迷人的笑容,带着多少美梦般的缱绻,缠绵而悱恻。 她故作镇定的说:“你就像卖笑的青楼女子一样,擅长迷惑别人,那有什么奇怪的。”饮风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的确看到了你的内心。你想爱却又不敢爱,不管遇到什么人,你都会压住自己的感情,即便你身边有一个让你一见倾心的人,你也不会动一丝一毫的感情。在你心灵的深渊里,才有一点点对爱的追求,你为什么要把它束缚在内心深处?” 冰雪说:“胡说八道,自以为是!” 饮风说:“师叔也是因为爱,师兄也一样,师叔因为年老而不敢说出来,师兄呢,是因为害怕拒绝,而你,又是怕什么?” 冰雪惶恐不安的说:“你简直是胡言乱语,什么看穿人的心思,你简直……”饮风说:“师叔要我来的目的是以为任何女人见到我都会迷倒,可是她忘了,她也是女人,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有很多迷人的男子,但是并不代表他们能够得到所有女人的青睐,甚至世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即便很爱或是很恨,都绝不会表现出来。在他们看来,坦诚的爱和对初恋的不忠贞,便如同随意媾和的野兽一样,那么下流卑贱,他们在自己构筑的世界里深锁重门,根本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心上人牵一次手,如果是肌肤相亲,那就非得熄灭所有的灯光,尽管他们心里也期待着看到异性赤裸的身体。” 冰雪喝道:“够了!我不知道你的师叔要你干什么,但是你再说一句,我就不客气了!”饮风说:“你掩饰不住你的惶恐,正如你无法掩饰你的感情一样,欲望已经来了,何必要拒绝?难道你不知道那是件快乐的事情?难道你从来不让自己放纵?” 冰雪大喝一声:“够了!”然后极力的平定起伏的思维,努力说:“别再试图用花言巧语编造理由,只有不懂语言的野兽才会那么做。习惯使用语言的人类不会如此,那么试图用语言来劝服人回归到野兽的状态,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饮风仰天一笑,忽然内力激荡,衣衫四下裂开来,男人健壮的身体在暮色里半遮半掩的显现,身体和笑容融合在一起,犹如迷魂的药,刹那间断送了观者所有的理智。 冰雪转过身去,但似乎眼前仍然有他的影子,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的盘旋,一个念头在心头不断的涌动,忽然一双温润的手缓缓搭到她的肩上,她睁开迷离的双眼,饮风微微的笑容和健壮的身躯涌入她的眼帘,他右手的尽头便是她颤抖的肩膀,将她的冲动和他的激情紧紧的相连。 冰雪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打出一串冰棱,冰块夹着狂风扑了过去,冰雪也转身迅速离开了那个院落。 山上的风依然那么清爽,她觉得自己如同羽化般的超脱。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冷笑,她转身一看,只见饮风如同影子一样随在她的身后,冷冷的说:“你很得意吗?你又战胜了自己,但是结果呢,你是痛苦还是快乐,你是后悔还是庆幸?为什么要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深深的深渊里,包括自己的感情甚至一切,你是在为谁而活,短暂的生命,你到底得到了多少属于自己的快乐?” 冰雪闭上双眼,说:“来吧,没有束缚!”她看到那双充满诱惑的手轻轻触动着她柔软的肌肤,从心里传来的声音如同火山一样喷薄而出,急促的呼吸和浑浊的诱惑刹那间充斥着她的身体和灵魂,似乎天地在一刹那间都变得子虚乌有。 忽然间全身一凉,她睁开双眼,什么也没有,她仍然站在院子里,而面前也不是一个赤裸的男人,而是衣冠整齐的饮风。 她心有余悸的说:“你……”饮风笑说:“我说过,我能洞穿你的心,刚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迷魂术而已。我放过你,不是因为要成全你的禁锢,而是要你放下一切,重新选择。每个人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就连我的师叔,为了自己的爱,也会不择手段,甚至想到对付你。”冰雪说:“你说什么?” 饮风说:“我说的太多了。现在你该知道师叔问你怕不怕了吧,你还说你不怕我?”冰雪说:“你太厉害了,你能看穿我的心。”饮风说:“我不厉害,一点都不,我甚至不知道这山上即将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控制不住这世界一样无奈。我可怜的师叔,年龄并不是她的障碍,你也不是她的敌人,正如你的感觉,不应该被你束缚起来一样,常常是这种错误的选择,让你产生错觉的同时,还觉得自己作了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放纵也不是堕落,而是释放自己的情怀,这不应当是一种罪过,只有不愿承担后果的人才会酿成最大的罪过。” 饮风一笑而去,冰雪却觉得那笑容似乎在她心头已经不能挥抹,她是在爱着吗,她该爱吗? 她魂不守舍的站在风里,不知道夜色已经来临,四处摇曳的灯火在夜里越来越多,闪烁着他们微弱的光芒,尽管这灯光那么微渺,却从来没有因此而熄灭。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走来,她转身一看,只见玉依来到她身边,说:“你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冰雪问:“这是什么地方?”玉依说:“一个可怕的地方,传说这里有鬼,从黄昏开始,就会迷惑人的心神,化作人的样子,他们喜欢嘲笑人的卑微和玩弄人的感情,喜欢用虚幻的感受来勾起人们的欲望。” 冰雪喔了一声,说:“那,你为什么来这里?”玉依说:“那只是一个传说,我每天都来,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邪恶的鬼魂,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冰雪说:“令师似乎对我有成见?”玉依说:“或者是吧。” 冰雪缓缓来到石桌旁边,挥袖舞风,拂去上面的尘土,缓缓说:“是有好久没人来了。”玉依过去坐下,笑说:“有很多人在猜测你来的目的。”冰雪问:“你怎么看?”玉依说:“现在太极洞有两个声音,这两个声音将会有一场激烈的较量,就在这几天,就会分出胜负,所有的人都会重新选择,而你,也许是其中很重要的影响,便是你。” 冰雪微笑着说:“恐怕我不相信。”玉依叹说:“大师兄一直是太极洞最有人缘的人,只要是他说的话,没有人不听的。”冰雪说:“他在太极洞的威望,居然如此之高。”玉依说:“他就如同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一样,没有任何缺失,如同完美无暇的玉,散发着世上唯一的浑然天成的魅力。而他,如今已经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冰雪问:“是关于太极洞和那些前来攻打的武林正派的吗?”玉依说:“不错,他们已经快到了,师父派出了许多高手,可是她不知道,真正的威胁在她身边。”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有人说:“你错了,冯真不但没有带人攻打太极洞,她甚至还去了东海。” 冰雪说:“勾魂岛,她为什么要去勾魂岛?”来者是木子玉,他平静的说:“很简单,她要作真正的武林盟主,不按别人的规矩办事,来到太极洞,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冰雪说:“可是我已经见到了冯遗孤。” 木子玉说:“难道因为是父女就会互相信任吗?谁不知道魔功的厉害,冯遗孤能让女儿练魔功,难道他的女儿就愿意把自己的所得拱手相让吗?冯真不但要成为武林盟主,她成为盟主后的第一个事情,就是解除魔功对她的困扰。这当然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谁让她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一条从平庸一步登天的路。” 冰雪说:“那这里?” 木子玉说:“流星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支持他愚蠢的三师叔,所以,太极洞的弟子们会继续开拓他们的江山,而你,显然不应该留在这里。” 七十二回:鸡鸣不已天下事 蒹葭苍苍水一方 冰雪淡淡的说:“似乎你应该留在这里。” 木子玉笑说:“你说对了,至少我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玉依说:“宫主,我的确是来劝你离开的。师叔不会放过你,她喜欢流星,谁都知道。”冰雪一笑,说:“我当然会离开,但绝不是因为流星。”木子玉问:“为何你会一直跟着他,算起来,至少也有一个月了。” 冰雪说:“为什么是我跟着他?难道不是他跟着我?我这就会离开。”木子玉淡淡的笑笑,说:“这样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冰雪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木子玉说:“要走得远点,否则,走不出太极洞的势力范围。” 冰雪一路到了峰下,夜色苍茫,夜风冷冷,她忽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山寺的晚钟响起,然后万籁俱寂。 她生起一堆火,忽然想到那些同流星在一起的日子,有人关心,而且关心得那么无微不至,这日子就这样离去,她一点都不怀念。 昏沉沉的睡到天明,她没有留念山上的景色,而是头也不回的下了山,山下繁华的市集和熟悉的花草来到眼帘,她疲惫的身体已经很需要一个休息的环境,在客栈睡了整整一个早上,却觉得头晕脑胀的越来越是难受。 她强撑着起来,准备采购干粮回到冰珀宫,刚来到街上,忽然觉得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她正要说话,只听薛冰说:“雪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冰雪强笑着说:“我,一言难尽,找个地方说话吧。” 二人来到客栈,找了个里面的位置,冰雪说:“你怎么一个人到了这里,冰儿她们呢?”薛冰说:“我们根本找不到欺云峰,我现在是从水路上江南,然后去恶门。”冰雪问:“恶门?你去那里干什么?” 薛冰说:“庞掌门已经同风云会联盟,我想只有灭了生死门,他们炼毒的欺云峰,也一定立刻土崩瓦解。冰儿她们回到冰珀宫等你。”冰雪说:“我是该回去了。”薛冰笑说:“看你一路风尘的样子,一定是很累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劳心劳力。走吧,我带你去玩庐山。” 冰雪一笑,说:“我已经玩过了。其实也不怎么样,虚有其名。”薛冰一笑,说:“也许是吧。”客栈中的人渐渐少了,冰雪的思绪却渐渐多了,忽然说:“姐,我好想……”薛冰微笑着说:“好,想什么就去作啊。” 冰雪轻轻的说:“我想龙涛。”薛冰轻轻拉着她的手,黯然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冰雪说:“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个美丽的湖面,和那美丽的雨天,那缥缈的音乐,和缥缈的回忆。”薛冰关切的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冰雪闭上双眼,说:“那一天,我们到了江南,很快就会到恶门,天空飘着濛濛的雨,我们在一艘小船上,听他吹着紫竹的箫,那是我听过的最美的箫。” “薄薄的雨是那么的充满了朦胧的诗意,我都不知道是船上的景色漂亮,还是船外的景致迷人。这种两难的抉择,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我开始弹琴,我的所有快乐和感情,都在这琴声里婉转悠扬,慢慢铺开。我本以为,那是一个开始,却没有想到,那是一个结束。” “船外的风景不但让我沉醉,也让他沉醉。我记得他轻飘飘的来到湖面上,他白色的身影和飘然的衣袂在苍茫的水面上倒映出迷人的身姿。我来到船头,看着那最美的画面,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那安静的水面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觉得自己如同飘飞的蝴蝶,虽然飞得不高,但是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轻功唯一的妙处就是让我自由自在的飞了一次,那天地之间朦胧的一切包容了我所有的快乐,我对自己说希望那是永远,我希望那个完美的人如同影子一样,不,如同我的灵魂一样永远在我的左右甚至与我融为一体,我不知道这有几种方法可以实现,但是世人都认为,只有一种,那就是成为夫妇。那就是我当时最大的心愿,握着他的手,一起走到人生的尽头。” “人的烦恼大都来自愿望的完全落空,最可怕的就是拥有永远都弥补不了的缺憾。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有时甚至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没有勇气,没有勇气用另外的方式,重新拥有自己的梦。” “我只是知道,我曾经那么迷恋的现实,如今是我的梦,它带着我的灵魂,四处游荡。我们本来在一个寂静的角落里分享着喜悦和快乐,忽然我看到一个黑影如同幽灵一样来到我们的视线里。我们落在船头,琴声、箫声、笑声、雨声,从那一刻开始逐渐远去。” “龙涛抓着我的手,平静的说:‘你来干什么?’那黑影冷笑说:‘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龙涛说:‘缥缈刺客?’黑影说:‘不错,可惜你们在这寂静的小湖上如同鱼和水的快乐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我说:‘我不需要别人知道。’” “缥缈刺客冷笑说:‘是啊,江湖上都说冰珀宫主和恶门十三少不和,两个人势同水火,恶门十三少因为穷追猛打,让冰珀宫主心恨不已,所以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湖边,发生了一个杀人的事情,一个冰珀宫主杀掉恶门十三少的事情。’” “我几乎愤怒的说:‘你休想,我告诉你,今天也许死的是你!’缥缈刺客不屑的说:‘你们别以为几次差点追到我,就可以和我交手,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怎么不出你们的宝剑!’龙涛在我耳边说:‘你快走,我拖住他,马上就来。’我似乎有一种预感,甚至那不是预感,我感到自己不能哪怕一刻见不到他,更不用说我自己离开。最后,我们两个人在一刹那间决定离开,一起离开。” “如果没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我想我们是能够离开的,可是当我们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我知道命运已经在迫使我们屈服,我流下了眼泪,他轻轻的拭去,然后对我说:‘记得保护冰珀宫,我的师兄弟们会复仇的。’我拼命的让自己收住眼泪,说:‘在这个时候,还想什么冰珀宫?’” “缥缈刺客的剑锋利而又绝情,石破天惊的一击,那绝对是恶门‘乱世心经’里的招式,我的眼前飞扬着尘屑和悲哀,它从此填满我的人生,从那一刻开始,我完全放弃了快乐,在我的生命里,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生命的结束,也不会这么残忍。” “我拼命回忆着,那一天竟然有许多的回忆,似乎我对他说过很多话,而不仅是我刚才说的那几句,我似乎一直在拉着他的手,一直在说着什么,忘记和编造语言是那么的容易,回到从前和改变事实却是那么的困难。” 薛冰温柔的说:“你不需要去改变,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会明白,随时你都要让自己重新作决定,你可以一辈子爱一个人,但是也可以在他永远离去的时候重新考虑;你可以不断的回忆过去并美化和改造,但是你面对的永远是现实;你也可以不断的伪装以使得自己成为众人眼中圣洁的灵魂和纯洁的象征,但你始终还是最了解你平凡的心灵。” 冰雪的泪水缓缓滴落,她摇头说:“我做不到,我真的……” 薛冰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你当然做不到,做的到的,都是快乐的人,你完全不快乐。” 冰雪止住泪水,说:“其实,我真的很想说,我……”忽然薛冰啊的一声,冰雪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女子急匆匆的走上楼来,薛冰呆呆的说:“是她,是霜儿!”冰雪反而平静的说:“她怎么会在这里?” 薛冰说:“她不是,不是……真的是她,还是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甚至是一个幻觉。”那黑衣人坐下来,小二过来让她点菜,她刚点完,忽然目光看到冰雪二人,脸上一喜,飞快的过去,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薛冰笑说:“真是霜儿!你,你没死!” 司徒霜惊说:“什么,我死?你们怎么一见面就说我死!”冰雪急忙说:“是说你没死,不是说你死,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意思你明白。”司徒霜笑说:“是啊,鬼才在乎那些所谓的吉利话。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不会是为了观赏美丽的景色吧!” 薛冰说:“我这就要往北走,去恶门,你呢?”司徒霜说:“我要找佟大哥。”薛冰急忙说:“你还要找他,你……”司徒霜说:“你不知道,阳姐姐死了之后,佟大哥孤单的一个人,我,我真的很想看到他!”薛冰问:“阳汇死了?” 司徒霜说:“都是风云会的人干的,你知道吗,为了保护佟大哥,阳姐姐一个人力敌风云会的高手,疯狂的挡住他们的杀戮,即便是临死的那一刻,还在大骂着风云会的人,她真是很爱太平盟,很爱佟大哥。” 薛冰说:“原来,那个死去的人,是她,不是你。” 司徒霜说:“我找了好久,他们走过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怎么都找不到,听说最近到了这里,可是我一来,哪有他们的音信!”冰雪说:“你真是太执着了,真无法想象,你到现在找了他多久,似乎你在江湖上大半的时间,都在找他。” 薛冰说:“生命中有值得寻找的东西,才有得到的乐趣。只是你寻找的,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霜儿,你该回头了。”司徒霜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回头!你们不知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不贪图荣华富贵,也不要位高权重,我只要这一生都平淡快乐的度过。” 冰雪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想……”司徒霜苦笑着说:“我知道,我越是拼命的辨白,越是说出了我内心的惶恐,他也许真的属于武林,不是属于我一个人,但是,你知道当你真的割舍不下的时候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吗?像是一个魔盒,有人告诉你不能打开,可是你却偏要去看个究竟,甚至更厉害,你心里只有它!” 薛冰笑说:“我知道,谁又知道自己作的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我们都没有权力教训别人。我们只能为你着急,说几句劝导你的话,霜儿,你别放在心上,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别去管了。” 司徒霜笑说:“好,不管,全都不管,我要好好的陪你们。”薛冰说:“霜儿倒是学会了豪爽,走南闯北的,一定增长了不少见识。”司徒霜笑说:“那是,我给你们说,现在算起来,我打过的仗,都已经不下百次,我会过的高手,既有邪派的顶尖高手,也有正道的英雄豪杰,可以说是身经百战了。” 薛冰笑说:“霜儿,那姐姐倒要考较你的功夫了。”司徒霜正要说话,忽然楼下走来几个人,司徒霜恨恨的说:“是朱赤!”薛冰笑说:“手下败将而已。”司徒霜说:“你不知道他杀了多少太平盟的人,这个狗贼,死有余辜!” 薛冰笑说:“别生气,这种小人,不要计较。只是名月怎么和他一起?我们走吧,别让名月看到。”司徒霜问:“那个姑娘很厉害吗?” 薛冰说:“我只是不想有人认识我而已。”朱赤等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朱赤说:“咱们快马加鞭,还能赶上风云会北上的时间,各位日后建功立业,大有作为。”朱赤身边的一个黑衣青年说:“好,自从剑会学艺之后,还没有真正的打上一场,以后跟着朱大哥,不愁没有功名。”朱赤说:“事在人为,我有今天也不是凭空而来。” 那几人先后说道:“全仗朱大哥提拔。”司徒霜冷冷的说:“走狗!”朱赤转头一看,看到三人坐在桌旁,旋即转过头去,名月却看着三人,目不转睛。薛冰低声说:“不要理他们,我们走,现在他还不是我们的对手。”司徒霜说:“就算是我,他都打不过。” 冰雪起身离开,三人来到楼下,司徒霜这才说:“我听说冯门的小姐冯真当上了新的武林盟主,这是真的吗?”冰雪点头说:“不错,看来江湖上消息传得还真快!”司徒霜叹说:“都是我没有早点找到她,冯夫人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不过是冯遗孤的一枚棋子。冯真真是太可怜了。” 薛冰说:“现在看来,冯真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至少她布置了她自己的将来。冯家的儿女,个个都不简单。”司徒霜笑说:“即便是再简单的人,在这个到处是欺诈的江湖,又能不简单多久,要么就会送命,要么就会变得比别人更小心,更阴险。甚至亲人之间,也根本没有互相的信任。” 薛冰说:“我已经预感到了太极洞的衰微,他将因为两种力量的明争暗斗而逐渐失去他强悍的力量,一个轰轰烈烈的大派,即将消失,这就是正义和邪恶的较量,无论谁胜谁负,都是对力量的消耗和对生灵的摧残。” 司徒霜说:“听说佟大哥如今不在此地,他们曾经到过这边,但是已经离开,好像去了北方的草原。那可是契丹人的地方。” 薛冰笑说:“他们武林中人,不会受到伤害的,那倒是个好去处,风云会是不会到那里去的,即便去了,也会受到重重的阻挠。” 冰雪说:“才见面,大家就已经想着离开的事情了。”司徒霜说:“是啊,其实说了你们会不高兴,我真的没有那种思念的感觉,见到你们虽然高兴,但是没见到你们的时候,也没有特别的想念。反而对佟大哥,我想他现在一定很伤心,很落魄。” 薛冰拍拍她的肩头,说:“去吧,别想太多。” 冰雪说:“我也要回去了,回去,就不用为这么多事情而烦恼。”薛冰说:“你应该忘记以前的那些事情,记得太多,想得太多,反而不好。” 江上沿途的美景丝毫没有勾起薛冰和司徒霜的兴趣,两人谈论的也都是一路上的见闻,薛冰发现司徒霜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已经显得隐晦而迂回,没有以前那么通透,那么简单。薛冰觉得她的确是在武林中混迹了一些日子。 这一路上看到的只是平常的农家和平淡的生活,已经很少看到来来回回奔波的武林中人了。市集上云集的商贾也告诉他们这是一个繁华的年代,那些所谓永无休止的江湖仇杀和不为人知的江湖争斗,如同官场隐晦的倾轧和权谋一样,对世俗竟然似乎没有丝毫影响。 江南的雨在春天特别的温润,可是这留不住二人匆匆的脚步,不过万千游客流连忘返罢了,对薛冰和司徒霜而言,如同乌有。 二人只不过在通往江北的一条小道上,一个不为人知的偏僻的酒楼里,草草充饥而已。司徒霜正在叫小二准备干粮,忽然楼下一个女子匆匆上来,对小二说:“来一斤牛肉,一碗米饭,要快。” 司徒霜见那女子风尘仆仆,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一身劲装,眉目间也是英气勃勃,心想这倒是个江湖女侠。 那女子刚坐下,楼下忽然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人说道:“三小姐,老爷要你马上回去。”女子冷声说:“没看到我正在赶路吗?回去,我不想留在家里,父亲也应该让女儿到处走走。你告诉他,你没有见到我。” 那人说:“可是三小姐,老爷……” 女子不悦的说:“你们是不是要吃点苦头才肯走?”那人说:“小的不敢!”正说着,楼下忽然缓缓走上一个女子来,是个看来很富贵的年轻美妇,她笑说:“三妹,我知道父亲的家再大,都是关不住你的,所以特别前来,给你送行,怕你路上带的东西不多。” 薛冰说:“这个妇人我见过,她不是铁家的二小姐铁兰吗?那这个被称为三妹的人,应该就是我没有见过的铁依了,听说她从小就很倔强,总是喜欢习武,四处学艺,就是为了能在行走江湖。”司徒霜笑说:“怎么和我一样?” 铁依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二姐,你怎么来了,一路上很辛苦吧。”铁兰坐下,温柔的笑说:“不辛苦,我一路上有人照料着,不像你,一个人,你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冷了,你也不多带些衣服。其实天下这么大,为什么一定要去北方?” 铁依说:“因为只有他们,才真正在想着武林最终的命运,我们不要作这个世界的累赘,不能只给这个世界带来杀戮还有仇恨。二姐,我有一种特别的向往,希望能够见到那群传说中的英雄。”铁兰正色说:“他们不是英雄,是蛊惑人心的魔鬼!” “不!”铁依斩钉截铁的说,“你根本没见过,姐夫才是魔鬼,他滥杀无辜!”铁兰说:“不是,他没有!”铁依说:“我根本不想和你争,既然我不能劝服姐姐,姐姐也不要试图劝我,我大了,我的确长大了,我和你一样,有了自己的想法。” 铁兰叹说:“我没有自己的想法,女人都不该有自己的想法,三妹,你还是不懂,女人,不会因为来到江湖而变得和男人一样有了选择的自由和权力,你不会有的,男人们手里的权力不会给你,而你只有通过另外的方式,才能拥有你要的。” 铁依说:“我知道,用自己的身子拴住男人的肉体,用自己的孩子拴住男人的心。平庸而且悲哀的生活方式,你以为我会接受吗?权力,为什么我们想到的都是自己手上的权力,而不是给别人以权力?难道我们必须抢夺吗?” 铁兰有些不快的说:“不错,是在抢夺,别人的权力多一点,你就会少一点,不论你信不信,你至少应该知道现在你过着多么自由和快乐的日子,如果父亲只是一个江湖中默默无闻的人,你的日子会有那么好吗,你能够自己选择什么吗?不能,你可以不屑于父亲和你姐夫的所作所为,但你已经享受了他们带来的荣耀、安全,还有地位和权力。相信当你离开江南,你会感觉出我这话的分量。” 铁依说:“我知道你的心,在你的心里,除了生在一个富贵人家之外,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嫁对丈夫。你不必让世上每一个人都相信你的看法,因为每个人都如你一样有她自己的看法。既然你觉得那是一种享受,你就应当好好的感谢上苍,而不是一定要让别人来羡慕你有多么快乐和幸福。” 薛冰说:“姐妹之间这么大的分歧,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一起长大的。”正说着,楼下忽然上来一个妇人,这妇人司徒霜曾经见过,正是薛成的夫人铁芸,司徒霜心里想:铁芸一定会支持她妹妹闯荡江湖的。 铁芸坐了下来,说:“我知道她们拦不住你,三妹,你从小又没有吃过苦,到了北边,天寒地冻,还要忍饥挨饿,姐姐怕你受不了,你又何必这么想不开。闯荡江湖,谁不想,哪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不想轰轰烈烈,可是到头来呢?江湖上有名的侠客,兰花仙子,除邪仙子,又有几个?” 铁依说:“她们很有名吗?在我心里根本不在乎她们,我钦仰的,是阳汇、夏语这样的女侠,为了武林人的幸福,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铁芸立刻厉声说:“胡说,你懂什么,难道他们不只是一个借口?你那么相信她们,怪不得她们能够蛊惑人心,这人哪有不为自己打算的,为别人打算,说得倒好,那些地主老爷们施舍给别人的钱财,那就叫为别人打算,你千恩万谢的时候,最好想想谁是真正的受害者!” 铁依说:“你错了,你完全错了,我只是看到,一个声称要拯救武林的风云会,同富商们紧紧的联合在一起,同邪恶的帮会,如同水同鱼一样不能分开,而忘记了江湖上辛苦的人,那些最辛苦的人!” 铁芸伸手啪的打了铁依一巴掌,生气的说:“胡说,你说谁是邪恶的帮会?你在侮蔑你的家族,你把你自己看得那么高贵,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如你清高一样。而你甚至连清高的资格都没有!你走在大街上,别人尊敬你,不是因为你漂亮,也不是因为你多有魅力,而是因为……” 铁依起身冷冷的说:“而是因为你们!一个风云会前任掌门的夫人,一个风云会现任江南总殿主的夫人,还有我的父亲,也是风云一时的人物,现在我将离你们而去,要你们知道我不是那种只会依靠别人的人。” 铁芸说:“你去投靠你的敌人!” 铁依说:“敌人,如果敌人指的是那些阻挡在你的身前,拼命掠夺你的所有,包括精神和物质的东西的人,那么,谁是敌人,现在还不一定。” 铁芸说:“我们是你的敌人,我们走。” 司徒霜没想到那温和可亲的铁芸居然会这么生气,铁兰还在说:“你看,我们都赶来了,你却,三妹,听话,快回去。”铁芸已经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下楼而去,到了楼下回头说道:“二妹,人各有志,你说个口干舌燥,她还在笑你愚蠢。让她去建功立业吧,成为一代女侠。” 铁兰叹说:“那你总是要小心才好,倘若遇到风云会的人,一定要表明你的身份,至少也要安全点。还有,如今生死门又开始猖獗了,你也要当心。” 铁依说:“我就是要对付那些人,你们喜欢在温柔乡里享受,我可不想。”铁兰说:“上次还说,左路的掌门朱赤是个青年才俊,对你也是万分的仰慕,我还准备安排你们见面。看来这都不用了。” 铁依说:“二姐回去好好劝劝大姐,我知道,她是想念姐夫,所以很多事情都太怕了,我不是故意要惹她生气。”铁兰说:“都是一家人,也都是为了你好,算了,我再留下来,也劝不回你了。” 铁依见一群人都走了,小二这才送上饭菜,铁依说:“你给我准备点干粮,我好赶路,马料也要最好的,这路上的客栈,恐怕还是比较少。” 小二一边应着,一边离开,司徒霜说:“铁姑娘好像是去北方。”薛冰说:“若是你们同路,她倒是个不错的同伴。” 三人几乎同时离开客栈,越往北走,路便越是宽阔,此时路旁的景色依然如故,春的色彩分明便在眼前,渐渐便到了恶门的地界。 薛冰加快了步子,快到恶门的时候,薛冰忽然觉得一切都亲切起来,司徒霜回头已经看不到铁依,看到薛冰兴高采烈的样子,司徒霜心里也觉得十分快乐。 她们前面忽然出现一匹快马,马上一个青衣男子,大声叫道:“薛姑娘,你果然来了!”正是吴钩。司徒霜说:“这便是庞学礼吗?”薛冰说:“不是,是吴钩。”司徒霜点头说:“怪不得你的表情反而难看了。” 吴钩来到二人身前,一步跳下马来,高兴的说,对司徒霜视而不见,“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一路辛苦了。”薛冰说:“庞大哥呢?他不知道我来?”吴钩说:“风云会要北上铲除一班危害武林的江湖邪派,掌门正在商议联盟的事情。估计这些日子都会很忙。” 薛冰笑说:“上马吧,快走。” 吴钩跟在后面,三人很快到了恶门,走在熟悉的庭院里,薛冰觉得心情愉快了很多,一路的风尘也因为快乐而消失无踪。 司徒霜在后院里走着,却觉得度日如年,她正要找到薛冰告别,刚来到门口,便看到外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她心里想:恶门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缓缓的走在路上,看到匆忙的人,却又不知他们在忙些什么,忽然一个人映入她的眼帘,是朱赤,她的心情一下子明白了,是朱赤前来商议北上的事情,朱赤已经习惯了兴师动众。朱赤的身边正是庞学礼,不过司徒霜对庞学礼倒没什么印象。 朱赤看到司徒霜,说:“怎么,贵派还同司徒姑娘有往来?”庞学礼看着司徒霜,喔了一声,一愣之后说:“是,是我请司徒姑娘前来的,司徒姑娘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女中豪杰,朱掌门,我想你对司徒姑娘也一定慕名已久。” 朱赤笑说:“是的,幸会幸会。”司徒霜也说:“幸会幸会!”庞学礼说:“朱掌门,具体的事情,你同韩师弟商议,他如今正在无风楼上相候,庞某有事,失陪了。”朱赤说:“庞掌门不必客气,告辞。” 待他走了,庞学礼才问:“令姐也来了吗?”司徒霜说:“当然,没想到恶门同风云会走得这么近。”庞学礼说:“姑娘……”司徒霜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太平盟曾经是风云会的盟友,一个屠杀盟友的人,值得结交吗?就算值得,也要想好对策。” 庞学礼笑说:“姑娘说的自然有道理,但是姑娘别忘了,太平盟在江南,风云会也在江南,至少两派的目的都是江南,恶门是不一样的,我们只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而已。” 司徒霜说:“看似有道理,不过道理始终不是讲给别人听的,要自己信服才行。” 庞学礼笑说:“让姑娘见笑了,我们恶门始终是邪派,不管我们怎么说,别人总是看我们低人一等。只有同风云会一起,建立我们自己的实力,才能重新建立我们的威望。”司徒霜说:“为什么恶门要威望?” 庞学礼说:“恶门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家师的仇也需要我们来报,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就不可能报得此仇。”司徒霜点头说:“为什么不同太平盟结盟?太平盟的责任就是铲除那些危害众生的武林败类。”庞学礼说:“我知道司徒姑娘心里始终把太平盟看得很重,可是道义并不是嘴上说了算的,不管是太平盟还是风云会,都要看他的掌门人是谁,因为最终的执行者,始终是人,人,总是习惯于修改他身边所有的事情。” 司徒霜说:“薛名好大喜功,佟大哥心忧武林,孰是孰非,庞掌门应该心中有数。” “孰是孰非,是不该强加于人的,正如庞大哥要你相信风云会一样,是非也没有定论。霜儿,你可别要明白啊。”只见薛冰轻飘飘的走来,说,“霜儿,你又在四处宣扬你的佟大哥了!”司徒霜笑说:“本来如此。”薛冰说:“薛名的为人我也知道,他不能成什么大事,但是也不是很贪心,只不过是他越来越不能控制手下的那些人;佟泽正好相反,他不但能够控制手下那些人,而且有足够的雄心壮志。霜儿,你总有一天会把一切都看清楚的。” 司徒霜笑说:“好了,你们都说风云会的好话,我也不和你们争论,我要走了。”庞学礼还没说话,薛冰笑说:“看你行色匆匆的样子,不过,你也应该走了,是该到武林中去了,你要去的地方,什么都拦不住你。” 司徒霜看着庞学礼,笑说:“好,我把我姐姐交给你了,后会有期!”庞学礼急忙说:“我帮你准备路上用的东西。”司徒霜大声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声说:“不用了,你忙你的事情吧。”心里一面想:姐姐眼光倒也真不错,庞学礼也算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才俊了。 她出了恶门,只见朱赤正在外面站着,见司徒霜骑马过来,便说:“司徒姑娘,怎么,要走吗?”司徒霜说:“不关你的事。”朱赤说:“北方多流寇,姑娘小心。”司徒霜说:“是啊,风云会不是要收剿余孽吗?你们的威望越来越多了,如同你们的敌人一样,将会前所未有的多。风云会,一个杀人如麻的帮会,祝你们的事业越来越好,北上顺利,也祝你步步高升。”朱赤说:“我也希望有姑娘的闲情逸致,不用理会武林中的大事,可是姑娘你知道吗,我们答应过一位老先生,要灭了生死门,男人,对自己的承诺就应当负责。也许,在你眼里我急功近利,但是你觉得我是个贪图享受的人吗?” 司徒霜没有说话,朱赤继续说:“当然我承认,男人对权力都是渴求的,我也曾经迷醉于权力,那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感觉,的确曾让我心动,觉得那才是一个男人今生最大的荣耀。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追求,男人的追求就是实现自己的承诺,无条件的实现自己的承诺。” 七十三回:侠骨本随豪情在 知音应从天下寻 司徒霜冷冷的说:“为什么对我说这么多?”朱赤叹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有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作的事情是为了什么,或者是因为什么。”司徒霜勒住马绳,说:“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朱掌门,你如今已经是风云会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要灭生死门也是朝夕之间的事情,北上如能收服各派,风云会的势力将会在江北江南如日中天,那时你复仇也算成功,作为男人的承诺也会完成。不过下次可别再轻言许诺,如果别人要你摘下星星或是月亮,你怎么都不可能做到。” 朱赤说:“一个男人的承诺应当符合使他成长的标准,任何异想天开的承诺只不过证明了他的幼稚和无知。”司徒霜仰天长笑一声,说:“是,男人,成熟,你们每个男人都在说自己身不由己,简直比女人还要窝囊,你们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支柱,可是看看你们把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怕的世界,欺骗和屠杀,没有信任和失去理智,这就是你们建立和维护的世界,简直是荒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佟大哥,相信太平盟吗?因为我,还有所有希望建立一个美好世界的人,都会作这样一个选择!” 朱赤正要说话,司徒霜已经扬鞭催马,大声说:“倘若再会,再与阁下谈论,北上之事,成与不成,于你都没什么影响。” 她一路狂奔,已经能够看到北方辽阔的春色,北方的春美在与冬天的截然不同,万物复苏的迹象十分明显,让人一见之下就愉快的接受了春来的消息,就连风里的细雨也些微的日渐滋润起来。 到了夜间,好容易遇到客栈,司徒霜急忙投宿,可是走了几个客栈,一直都是客满,直到走到最后一家,好容易找到一间普通的房屋,她心里正在高兴,忽然门外传来阵马蹄声,只见几个身披黑色斗篷,兵刃在手杀气腾腾的人风一般的来到大厅,为首的大声说:“掌柜的,准备五间上房,再来一桌上好的酒菜!” 掌柜的急忙说:“五位爷,我们实在是没有房间了,这不,最后的一间房,也让这位姑娘……”那为首的人厉声说:“让他们腾出五间房来。”掌柜的还没有说话,客栈角落已经有人说:“旁有,大家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毫不留情!你把别人赶出来,难道人家露宿街头不成!” 司徒霜看去,只见坤雪正在那里独自饮酒,心里想:她的脾气还是那个样子,看这五人的样子,也不像什么武林高手,多半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派门人,我倒看他们如何收场。 那为首的人是个粗壮的汉子,声音如同体形一样魁梧,他坐下来,整个客栈都似乎颤了一下,然后他肆虐的声音充斥了客栈,“姑娘,你少管闲事。”另外四个人狠狠的盯着坤雪,坤雪一边饮酒,一边说:“你们要把我赶到街头,你觉得那对我来说,还是闲事吗?” 大汉身边有人喝道:“丫头,你有眼不识泰山,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坤雪不屑的说:“江湖上如你们一般汲汲无名之辈简直是太多了,我都要认识吗?”大汉身边另一个青年说:“这是我们淮西五派的总掌门,……”坤雪说:“天下间掌门人多了,大小的门派也不下数百个,随便拉个人来也可以组建一个门派,最重要的是,有时候一个人也是一个门派,我如今还是七派的掌门人,你信是不信?” 一个青年汉子喝道:“胡说八道!什么七派掌门人!姑娘,你是不想活了不成!”坤雪冷冷的说:“教训我的人现在还不在这里,要住店,可以,先问我手上这把剑!” 一个青年大喝一声,三两步窜了上前,手上一挥,一掌劈了过去,从他出手的招式,司徒霜便知道也不过是那些三流角色,以坤雪的身手,应付起来是措措有余。 果然坤雪剑未出鞘,手上长剑一点,便将那人生生击退四五步,仰面跌倒在地上。坤雪说:“凭你们的身手,你们是哪五个门派的?”地上的青年汉子起身说:“我们淮西伏虎、震天、长平、长风四大派,最近结盟成为一派,由我们许掌门主持大局!” 坤雪说:“什么四大派五大派的,听不懂,你也是汉人吧,说点我们能听懂的。”司徒霜平心静气的要了点酒菜,开始在一边喝起酒来,心想坤雪也太不懂事了,连这五派的事情都不知道。那许天峰本是出身于商贾,从来就喜欢学武弄剑,长大后一面经商,一面学孟尝之流广交天下豪杰,后来索性联合各派组建淮西五派,意欲在江湖上有所作为。司徒霜是在淮南寻找佟泽时听说过,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他本人。那许天峰看来便是个武林中人,身形魁梧不说,长相也算得上是凶狠,剑眉以及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 奇_书_ 网_w_w _w_._q_i_ s_h_u_9_9_ ._ c_ o _m 许天峰见坤雪出手不凡,遂说道:“这位姑娘,咱们行走江湖,难免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不要见怪。”坤雪傲然说:“好,爽快,今天这里已经满了,你们吃完饭到别的地方去吧。”许天峰对那几人说:“都坐下吃饭。”一面走过去对坤雪说:“不敢请问女侠大名!” 坤雪说:“不敢,在下坤雪。”许天峰惊讶的说:“姑娘就是坤雪?一人独创十三派,现在是北方七派联盟的首领,姑娘这次,也是参加北方百派掌门聚会的吧!” 坤雪说:“不错,我现在是北方十三派的掌门人,以前是七派,现在是十三派,我的门人都在楼上,他们都听话得很,没有我的命令,不会下来动手动脚,当然,这并不是说别人就可以随便对他们动手动脚!” 许天峰笑说:“好,原来是自家人,都是参加百派盛会的,咱们就都是盟友啊。来,我敬坤雪掌门一杯。”司徒霜心想:坤雪成为十三派掌门的事情,其实我也是听说过的,但是没想到是坤雪,那个传说中的飞天女侠,她不是剑谷弟子吗? 坤雪不屑的说:“你还不快找客栈,我还要和朋友说话。”说完向司徒霜走来,笑说:“司徒姑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司徒霜笑说:“是啊,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姐姐。”坤雪笑说:“是啊,我可想你得很。” 司徒霜说:“我看,你是想着别人吧。”坤雪急忙问:“他在哪里?”司徒霜说:“我真的不知道,师兄一直都是走南闯北,不过我想他一定会来找你的。”坤雪说:“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抢人家的掌门人当,最重要的,我想让他能够知道我的消息,也希望我能够多点机会知道他的消息。” 司徒霜笑说:“会的,你们会见面的。早知这样,为什么又会分开呢?”坤雪说:“都是那些残酷的厮杀,我好担心他,他当时和我一样,身受重伤,我希望他能够和我一样获救。可是我找遍了江湖,都找不到他甚至他的消息。司徒姑娘,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多着急吗?” 司徒霜说:“我也是一样。我也是一直在找一个人,咱们都是一样的苦命,一样的可怜。不行,今天要一醉方休!”坤雪对掌柜说:“来大碗,再来一坛酒,我们要一醉方休。”两人一碗一碗的一连喝了五碗,司徒霜抹抹嘴,说:“好,真是太好了!”坤雪笑说:“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这里一点都不好,走,咱们到外边去。” 二人抱着酒和碗,牵着手离开了客栈,来到镇外空阔的地上,飞动在夜色微微的风里,摇曳的身姿驱不动辗转的哀愁,飞动的影子飞不出现实的悲哀,无济于事的感慨在浩荡的时空里显得那么的渺小。 坤雪坐在地上,仰天喝酒,酒浇在心头,仍然不能淋去心里的愁,她对着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司徒霜说:“你就别飞了,为什么要飞,又不用逃命!” 司徒霜扭头说:“我本来是不会飞的,我会飞是因为有人教我,每当我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飞翔的时候,我就会,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他,想到我美好的回忆。来吧,你也一起飞吧!” 坤雪傻笑说:“什么,飞,好,我来了!”两个人手挽手在月下自由的飞着,黑色的精灵在月色里显出朦胧的美丽…… 夜色过半,月入层云,万籁俱寂。 两个人背靠着背,缓缓入睡。 坤雪睁开双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大叫一声“不好!”司徒霜也惊醒过来,说:“我们怎么在这里就睡了!”坤雪急忙说:“我的那些掌门人还在等着我,我得赶快走了。”司徒霜说:“你们参加百派掌门人大会,是为了什么?” 坤雪说:“听说风云会要收剿咱们北方诸派,你想,咱们北方诸派也能坐以待毙,我们要联合起来,商议对策,来一个瓮中捉鳖!” 司徒霜说:“说来容易,恶门高手如云,风云会更是人才济济,连妙清都曾是剑会的教头,可以说是四海高手云集一堂,你看,你都可以一下子成为北方十三派的掌门人,而许天峰那几个人的身手你也是看过了,这已经是十八个门派了,我想,你们对付不了风云会。等着让人家来成为你们百派的掌门人吧!” 坤雪说:“我是因为万大哥才做十三派掌门人的,但是自从我成为掌门人的那天开始,我就必须带着他们,让他们强大,让他们不受欺负。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很看重的成败。”司徒霜拉着坤雪的手,说:“你不是男人,为什么也那么看重成败,你知道的,江湖上有成败得失,那都是男人们在乎的事情,我们女人……” 坤雪瞪大眼睛,说:“司徒姑娘,你怎么这样?我以前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这么容易就把自己放在一个附庸的位置,你不就是不想在世俗的世界里如同你的邻居一样嫁人生子,一辈子成为这个世界的附庸,才来到江湖上,为什么现在,你又把自己推向那个位置?”司徒霜抽开手,缓缓说:“是的,我变了,坤雪姐姐,我帮你。” 坤雪笑说:“我就知道,司徒姑娘真是女中豪杰!不会让我失望的。”司徒霜叹说:“是你让我知道,我不能没有自己的生活,我辛辛苦苦为了追求自己的生活才来到江湖,没想到,我走的这条路还是免不了俗啊。你才是我见过的最豪杰的女人,如同男人一样顶天立地。” 司徒霜拉着她的手,说:“赶快走吧,我还没有参加过这么大的盛会呢!” 一路上人马都多了起来,越接近百派聚会的龙坛,殊途同归的人也就越多。司徒霜和坤雪又都是豪爽之人,一路上也结识了不少朋友,比如孤山派的谈风云,独树派的常笑等人,待到到了龙坛时,已是暮春时节,郁郁葱葱的田园景色映入眼帘,司徒霜的心也随之而更加宽松。 龙坛是北方诸派的会聚之地,只不过由于近年武林大乱,聚会之人变动太快,自然不像以前一样热烈,这次百派聚会,因为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显得异常的热烈,当入侵的人即将来到家园的时刻,也是一家人最团结的时候,否则,一切就将以入侵者的胜利而告终。 龙坛的坛主高云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已经经历了多次北方武林聚会,说是北方武林,其实也就是江北武林而已。这百派在江湖上的影响,远不如北十三邪的六会六盟,也甚至连地处一地的恶门盟下三十门派都比不上。 司徒霜同坤雪安顿了门下众人,这才有时间到处走走。来到镇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坤雪说:“我打听了很久,至少万大哥是不在江北,说是北方武林,巴掌大一块地方,也没有几个人。霜妹妹,你说,咱们江北武林,就不能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吗?最北边十三邪派我们是不想同他们比了,江北不就一个恶门,一个音谷吗?江南最大的不就是风云会,而现在我们已经是敌人,誓不两立;南方武林的门派人就更多了,诸葛世家、真武、西陵各派,不过他们谁都不会依谁,到头来也不知谁能赢下来;而西南,应该是灵教和冯唐二门的天下,谁也灭不了谁吧。” 司徒霜摇头说:“你算错了,南方武林已经由冯真作为盟主,东征东海,而除邪岛,地处北海却希望能够影响整个武林!坤雪,我不是说女人的不是,很少有人能那么游刃有余的,天下太大了,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坤雪说:“不是,想到那次在终了谷,我不得不分开,还身受重伤,我心里知道,其实如果我如同生死门这样的大派一样,就不会,不会和他分开了。武林,就是小人物延续悲哀的地方,只有当他们不是小人物的时候,生活才会改变。我已经不愿意再过那种等待的生活了,那种等待上天给我机会,等待上天赐我奇迹,等待上天帮助我度过难关实现愿望的日子,真是很难过。” 司徒霜说:“小人物永远都是悲哀的,可是,这世上还是有那么多小人物,而且他们永远也不可能都成为大人物,这就是世界,这就是武林,看过了那么多事情,走遍了大将南北,难道你还不清楚,这世上一共就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一定要大家去抢而不是公平的分配。” 坤雪说:“你想说什么?” 司徒霜说:“佟大哥曾经告诉过我,武林最大的问题不是因为有了武功而杀戮,而是因为有了争夺而使用武功。我们需要一个没有争夺的武林,大家都在为它努力而不计较结果。现在,武林的财富和权力大半都来自于武林之外,大家为了抢这点东西,都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而我们需要的,是自己创造财富,让每一个武林中人都能够得到幸福!” 坤雪睁大眼睛,站在街上,好半天才说:“这是什么梦话啊?听起来简直就是子虚乌有!什么财富权力,什么自己创造,霜妹妹,你都是多大的人了,还相信这样的鬼话?《礼记》里曾经说过,‘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可是你信吗?妹妹,你在江湖上不但没有长大,还变小了,就因为这个,你就应该成为武林的盟主,让武林都遵从你的旨意,否则,每一个听到你说这话的人,都会嘲笑你的!”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司徒霜急忙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这是悬克先生当年的话!不信,我可以给你看书!”坤雪笑说:“越是圣人的话,越是狗屁不通,我连性命都曾经差点失去过,我要是遵从圣人的教诲,我早就没命了!” 司徒霜气乎乎的说:“算了,真是对牛弹琴!” 坤雪停住笑,拉着她的手,说:“好吧,我们上楼去喝点酒,别的事情,再说。”司徒霜闷闷不乐的说:“我都快烦死了,你居然这么不信我的话,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里真是郁闷!真是难受到了极点!” 坤雪拉着她上了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些小菜,坤雪笑说:“真好,现在不论是到江南还是江北,都能吃到我们最喜欢的菜,真好!”司徒霜说:“咱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你最高兴的居然是到哪里都能吃到最喜欢的菜式。真是奇怪,你完全可以在家里整天吃你要吃的菜式啊。在武林,就要为了武林的幸福……”坤雪急忙说:“算了,今天不要谈论这些大事,你都给佟泽欺骗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我要让你清醒过来,让你彻底的明白过来,我们需要的不是为武林带来什么,而是从武林得到什么!” 司徒霜笑说:“好了,喝酒!我真想狠狠的揍你一顿!”坤雪一口干下一大碗,说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好酒,好痛快!好,喝完之后,咱们再去打一场。” 忽然楼下上来一个小童,将一封信放在二人桌上,便离开了。坤雪打开一看,司徒霜还在看着那小孩,坤雪说:“风云会和恶门已经到了,高坛主要咱们尽快赶回,商议出战之事。” 司徒霜说:“这边能有几个高手!” 坤雪说:“不,这次我留意了一下,高坛主也请了不少人,走吧,我们快点!这可是露脸的大事!”司徒霜一面走,一面说:“刚才还想着喝酒,现在要出名了,酒也不喝了!” 龙坛的演武场能够容纳近千人,此时已经是座无虚席,站者云集,就等着风云会的人来了。坤雪和司徒霜坐上预留下来的位置,身后和身边人声鼎沸,司徒霜说:“看这些人的样子,就不是高手!” 坤雪说:“百派之中高手本来就少,但是我们可以去请。一会会有高手前来的,他们虽然功夫不高,但也不至于笨到这个地步!”司徒霜说:“风云会和恶门都是江湖大派,用高手如云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坤雪不屑的说:“在你和敌人决斗的时候,最好想想他的弱点。你在作准备的时候,应该争对他的长处设计最适合的对策,但是一当临阵,你就万万不能退缩!” 司徒霜说:“那是自然!” 这时忽然鼓角声起场上的人都停了下来,那鼓角有如来自战场般淹没了所有人的思想,把人拉回残酷的战场,激起人的热血和斗志,并久久不能平抑。 一阵骏马嘶鸣的声音传来,只见钟震一马当先,领着人气势汹汹的逼来,足有百人之众。高云命人停了鼓角,朗声说道:“钟掌门远来敝派,不知有何见教!”钟震下了马,朗声说:“闻言百派聚会于此,其貌之盛大,未曾观也。高坛主,不知在座高朋,他日有何打算?” 高云说:“武林中人都是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他日的打算,那得等活到那时候再说!”钟震后面朱赤等人已经列队站在后边,钟震大笑说:“高坛主此言差矣,若是以前,武林的确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风云会心忧武林,愿为天下之先,建立武林人自己的平安和谐,从此以后,武林再不用过杀戮的日子,大家都是朋友亲人,再没有正邪之分,每个门派都一样自由。因为,他们都是风云会的子民。” 高云说:“钟掌门,武林就是武林,若是不想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我们完全可以隐居或是归隐,来到武林的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会在乎生死,更不会放弃祖上的基业,投靠别的门派。” 钟震笑说:“这不是投靠,是选择,你以为武林还是以前那样你争我夺毫无章法吗?你错了,四大邪派瓜分武林之心不死,我正道人士唯一的选择就是灭四邪,扬正义,建立自己的武林,让邪恶永远没有藏身之地,要不,你以为这世上邪恶会自己消失吗?” 高云转过身来,面对那么百派掌门,朗声说:“钟掌门心里想着武林,想为大家创造一个太平盛世的武林。那些被君王愚弄的百姓们,依然期待太平盛世的到来,可是我们武林中人,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绝不容许万能的神仙出现,这是个没有屈从的地方,每一个人都将为自己的自由留下最后的鲜血。”忽然转过身来,说:“难道你如同那些师出有名的君王一样,一定要用什么话来作为你入侵的理由吗?钟震,这种演戏的手段若是用的多了,大家自然会习以为常,但是在我们百派聚会上,没有一个掌门人,曾经这么处心积虑过!所以,你不用让在场的人在决斗之前,为你说的每一句话恶心半天了!” 朱赤喝道:“你说话的时候最好考虑清楚,这将给你们百派带来多大的灾难!”高云说:“就算是灾难,我们也绝不会在自己的头上供奉一座神仙!要想凌驾于我们的头上,就得踩着我们所有人的尸体!” 朱赤喝道:“我就让你们见见真正的尸体。他走上前,手上一动,司徒霜发现那是一柄真正的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宝剑,他已经没有用木剑了。 坤雪气乎乎的说:“妈的!气死我了!”司徒霜还在惊讶她的粗俗,她已经飞身来到场上,笑吟吟的说:“这位少侠,听说你的剑法天下间罕有敌手,在下有心讨教,请!” 朱赤略一点头,长剑展动,剑气四射,木剑阁剑法的威力便在于剑气能够喷薄而出,而不是在剑上,铁剑本来便是利器,使得剑气更加锋利。坤雪经历了两年的江湖历练,尤其是许多生死大战,使得她的剑术锤炼得更加无可挑剔。 两道凌厉的剑气在场上盘旋,一时之间,场上近千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两人手上的剑,翻飞的身影和磅礴的剑气渐渐掀起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力量,尘沙在眼底飞扬,胜败在心里计算。 司徒霜几乎想站起来亲手下场比试,她已经强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冲动,静静的看着,身边许天峰问道:“司徒姑娘,你看他们,坤雪能不能赢?”司徒霜恨恨的说:“她要是赢不了,我就会,就会冲上去打得他落花流水!朱赤的剑招,总还有些漏洞我是知道的。”许天峰点头说:“他们的武功的确很高,在百派之中,很少有这样的人!” 正说着,忽然坤雪大叫一声,长剑扫动,朱赤只觉浑身被一阵劲力激荡,被远远的摔了出去。坤雪飘然落下地来,冷冷的说:“承让!” 高云说:“钟掌门,看样子,你们今天不会这么快离开。”钟震说:“那是当然,今天不但风云会的人来了,还有恶门的四当家,亲自率领恶门弟子参加此次武林盛会。”坤雪说:“好,让我领教恶门的四当家的功夫。”司徒霜心里想:恶门派了四当家出来,最好姐姐别来,他应当不会来,因为她本来就是为了找庞大哥的。 韩听风飞身来到场上,手上银笛抖动,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往坤雪身上刺去,坤雪微微一笑,身形摇转,她黑色的影子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灵动自如,在韩听风身边来回转动,如同灵巧的凤凰,黑色的精灵。 司徒霜心想:这就是剑谷的快剑了,这剑快,原来都是从身法来说的,她这快剑的身法简直是快到了极点,怪不得江湖传言剑谷快剑是天下最难学的剑。如同蝴蝶一样美的身姿,和如同闪电一样迅速的身法,带着一柄锋利的宝剑,顷刻间便能取人性命。 韩听风的一支银笛在风中狂舞着,轻缓而优雅,如同文人的闲庭信步,很难想象他不紧不慢之间,居然能够化解坤雪凌厉的攻势。 这二人的比斗把场外的人都看得惊呆了,许多人平生就没有见过这么精美的决斗,也没有见过这么激烈的比试。 坤雪的剑忽然同韩听风的笛子一起猛烈的撞击,眩晕了所有人的双眼,两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跌落到地上,司徒霜急忙飞身上前,在烟尘中接住坤雪,缓缓落到地上。坤雪含笑说:“我还算没输。”说着口角已经有了一点鲜血,司徒霜说:“你放心,接下来,我替你出战!”说完身形一晃,来到场上,静静的站着。 烟尘散后,眼前多了一个人,一身红色的衣服,一脸如花的美丽。 司徒霜惊讶的说:“姐!”薛冰淡淡的说:“为什么会在这里?”司徒霜轻轻说:“难道你以为我还能退下去吗?”薛冰缓缓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这次北上意义重大,我知道风云会的用意,一旦失败,恶门在江北的地位将是不保。” 司徒霜说:“一旦赢了,风云会的实力将会大增,太平盟的兄弟又将遭殃。所以姐,我不能让你们赢。”薛冰说:“我以为,你在乎的,只是佟泽,你不会和他们一样,在乎武林。”司徒霜说:“那你就错了,我当然在乎,没有施展抱负的平台,就没有我的佟大哥。”薛冰说:“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收起你的心计,你不该有的。”司徒霜冷冷的说:“心计是你的权利吗?你的确看错了眼,出你的剑,否则,你将成为手下败将!” 说着手上长剑抖动,她刚一出手,薛冰便感觉到她的剑气中那股凌厉的疯狂的攻势,长久的江湖历练,已经让她的剑招突飞猛进了,而且咄咄逼人的气势早已不是初出茅庐时那种无所顾忌毫不隐瞒的发泄了,而是一种老练而又成熟的剑招,严谨而且猛烈。 薛冰从来没有使剑,此次用剑,使出的剑招中也是冰封掌力的内劲,冰花四溅,威力惊人。但是司徒霜所使的法宝寺剑法源出佛家,博大精深,气势恢弘,一时间也是难分胜负。 薛冰本是抱了必胜之心,前来助庞学礼一臂之力,没想到出现了司徒霜,她本来并不想伤害司徒霜,所以刚出手时难免手下留情,但不料十几招下来,她发现司徒霜根本不用她让,她当然不知道司徒霜天生聪明,加上学的又是大派剑法,经过了千百人的锤炼,一经修炼成功,进境何止一日千里。 坤雪回到坐位上,心下想:她这剑法比起当日所见,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想不到这半年不见,她的武功竟然进境如斯,天下间事情的变化本就如此,有时十年都不能改变什么,有时只需一段时间,就能让你看到巨大的变化。 薛冰飘然来到司徒霜身边,一边出招,一边说:“现在住手还来得及,你又不是百派的人,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司徒霜说:“你帮助风云会,就是助纣为虐!”一面出剑如风,顷刻间电光闪作万道,如同普渡众生的佛光一样,慢慢的铺开。 薛冰凌厉的冰劲和磅礴的剑气在场上来回飞绕着,旷绝古今的决斗,铺天盖地的剑气,红色的身影和黑色的身姿在天空闪耀着光泽,弥漫开来,直到每个人心里。 薛冰忽然收回长剑,身形飘转,闪身离开,司徒霜飞身直上,才一动身,薛冰忽然转身,使出“先天手”最厉害的一招“回天有力乾坤手”,司徒霜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厉害的招式,也没有遇到过变数这么快的招式,她立刻出手,一招“三谛圆融”,希望能够化解所有的杀气,但是先天手的威力一向是出人意料,先人一手,一招做好了万全的防备。 司徒霜感到身前一亮,几乎便要眩晕过去,薛冰很快伸手拉着她,两人翩然落下地来,薛冰说:“我说过你不要和我打。”司徒霜说:“我本来就输了!”说完长剑撤回,翩然回到坤雪身边。 薛冰笑说:“不知哪位英雄愿意赐教?”司徒霜作下来,坤雪说:“哪里有人会是她的对手!”忽然人群中有人说道:“久仰薛姑娘的大名,林某愿意讨教,请姑娘赐招!”只见林则平身形晃动,已经来到薛冰身前。 司徒霜心里想:他怎么帮助百派对付风云会,谁请动了他? 薛冰笑说:“原来是林少侠,请!”手上一挥,长剑已经出手,林则平一出手,便是让江湖人传言已久的“皓魄神剑”,此剑一经使出,阴柔的光芒和温和的力量立刻铺满整个场上,所有的人都能够从剑气中感到一种普照万物的力量。 薛冰凌厉的攻势在林则平的剑气里几乎变得荡然无存,在一刹那间薛冰进入了一个莫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中,温润的力量几乎净化了她的心,使她几乎无法出动手上的剑。 而林则平手上的剑越来越从容,薛冰猛烈的先天手居然也没能力挽狂澜,一阵冰块坠地的声音,带着薛冰手上的长剑,缓缓飘落在空中,薛冰心里这才一震,正要动手,林则平说:“薛姑娘,剑不在了,还用得着比试吗?”薛冰心里恨恨的想:今天怎么回事?明明是不会输的! 忽然钟震后面有人说道:“好剑法,我来领教!”一个黄衣人翩然而来,司徒霜啊了一声,说:“那不是林思夷吗?”坤雪急忙说:“这姐妹二人刚打过,兄弟二人又对上了,怎么风云会也请人吗?”司徒霜说:“双方都不想落败。林则平的剑法单纯,林思夷的剑法傲气,他们两个,可以说从来没有比试过。” 林则平呆了一呆,林思夷已经来到他身边,一招攻出,说:“快走!”林则平出剑相抗,两人顷刻间斗到一处,林则平说:“你简直是助纣为虐,为什么要让别人臣服?”林思夷身形转动,一剑出手,厉声说:“你才是不懂是非!” 林则平冷笑一声,剑招变成“灵镜神剑”中的一招“镜里花开香遥遥”,林思夷急忙变招,也是“灵镜神剑”中的招数,场上的人只见两人各自为阵,如同井河不犯一样,虽然招式精美,身法潇洒,但是几乎从剑招中看不到任何杀气。这便是灵镜神剑最厉害的地方,身处其中的人看到的是幻象,是自己或是对手布下的幻象,而最猛烈的攻击,却在不经意间一击而中! 七十四回:风声溅起千重浪 飘萍转回万里云 坤雪点头说:“怪不得师父说天下剑法,最厉害的乃是灵镜神剑和天缺神剑,在旁人看来,似乎没有杀机,但是场上的人,却经历着生死的拼搏!” 司徒霜说:“换作是我,只怕早就落败了。以后遇到林家的人,千万要小心。”坤雪说:“我看林则平好像求胜心切,他一定会最早改变招式!” 果然林则平很快使用“天缺神剑”,此剑阴柔缠绵,威力蕴涵在不见力道的剑气中,千丝万缕,无穷无尽。 林思夷剑招一改,竟然使出真武派的“天罡剑法”,这是司徒霜见过的威力最大的“天罡剑法”,剑招立刻遍布全场,林则平只觉自己立刻处于一阵惊涛骇浪之中,急忙身形转动,欲离开剑气笼罩的范围。但林思夷手上一动,已经随即赶上。 林则平冷冷一笑,手上一招“皓魄当空宝镜生”,如同朗照的月光,顷刻间淹没了林思夷的剑气…… 坤雪说声“不好!”急忙闪身而上,但是林思夷和林则平已经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掉往地面。坤雪伸手揽住林则平,说:“行吗?”林则平咬牙说:“别管我!”坤雪长剑一伸,立刻挺身而上。 一道剑光闪烁而至,坤雪感觉一种熟悉的剑气笼罩全身,她抬头一看,惊说:“是你!”只见易柔长剑在手,温言说道:“师妹,快走。”坤雪冷冷的说:“我是十三派掌门人,你是什么?”易柔说:“江南武林需要风云会,生死门实力太过强大,……”坤雪说:“借口,师姐,你觉得你自己很伟大,是在拯救武林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易柔说:“好,我们手底下见真章!”长剑抖动,出手就是剑谷快剑术,电光流星般在场上飞啸。坤雪偏偏展开慢剑,一招一式,有条不紊。司徒霜看得心里着急,自言自语的说:“师姐妹之间又干上了!” 许天峰转过头来,对司徒霜说:“司徒姑娘,你看……”司徒霜说:“别乱说话,你知道咱们请了多少人吗?”许天峰摇头说:“高坛主说请了数十个好手,我们还无缘相见。”司徒霜说:“看风云会请了那么多人,这百派的大会,如果不是外人参与,真是以卵击石,真不知道你们平时是怎么练武的。毫无长进!”许天峰说:“我们……我们,那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坤雪陡然间变招,快剑出手,一刹那间两人快剑相斗,让人眼花缭乱。 忽然间两人身上都各中了一剑,鲜血点点,沾上易柔白色的衣衫,和坤雪黑色的衣裳上,但是两人快剑的速度不但没有减慢,反而更加汹不可挡。 司徒霜说:“我要阻止她们!”话毕长剑抖动,飞身而上,长剑摆动,将二人隔开,说道:“你们要打到什么时候?”易柔厉声说:“不知善恶的人,就该受到教训!”坤雪说:“胡说八道,助纣为虐!” 司徒霜手上长剑一时间左顾右挡,口中忙乱的说:“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分出胜负也就罢了!不行,不能再比下去了!”易柔和坤雪出手自然慢了许多,司徒霜身形转动,双手一推,将二人生生推出许远,说:“她们两个就算打个平手,有谁要同我打?” 钟震笑说:“司徒姑娘真是厉害,接二连三的上场,难道他们百派之多,居然没有人愿意出战?”司徒霜说:“废话少说,难道你们已经决定了不再出手不成?”朱赤喝道:“胡说,朱某就能和姑娘一战!” 钟震说:“难得司徒姑娘有雅兴,朱掌门不必心急,总会领教到司徒姑娘的高招!”朱赤身后一个青年缓缓出来,说:“司徒姑娘,领教了!”此人正是日夕随着朱赤的白希,司徒霜略一点头,说:“请赐招!” 白希出手竟然比司徒霜想象中老辣了不少,一招既出,剑光霍霍。司徒霜毕竟身经百战,心想要是连你都打不过,岂不让人笑话! 坤雪回到坐位上,立刻门下弟子赶紧上来包扎伤口。那边林思夷也在给易柔包扎伤口,易柔咬牙说:“我倒没什么,只是今天看来,百派请来的高手也不少啊。”林思夷说:“咱们的高手也不少。你就不用担心了。” 司徒霜所使的剑法虽然是“大空剑法”,但其凶狠的杀气依然飞腾不止,白希拼尽全力,也的确不能占到上风。朱赤心里一急,闪身而上,长剑直指司徒霜! 司徒霜一时不暇分身,正在危急之时,忽然一个青衣人影闪动,一支剑轻轻一挑,将朱赤手中长剑,竟然拨开。司徒霜扭头一看,此人手上拿着一柄木剑,俊面含霜,如同玉树临风。 朱赤冷冷的说:“你也来了?”李初龙点头说:“不错,我是来了,想不到你用了铁剑,剑法威力却远远不如木剑!”朱赤说:“你剑法进境越快,被埋没的也就越多!”李初龙说:“我们当时各自选择了自己的出路,没想到这两条路居然会碰到一起。谁报了先生的仇,谁就是真正的胜利者!” 朱赤说:“我们马上就会和生死门决战,决战的结果,生死门必死无疑!从此再也不能踏入江南一步!”李初龙快声说:“多说无益,手底下说话!” 李初龙一柄木剑,剑气护住剑身,虽然已经交战十余回合,但是竟然完全没有处于下风。朱赤也暗暗吃惊,要说以前两人的武功是不相上下,去年追杀李初龙,他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今日一战,自己竟然险些不是对手。他一时间心里慌乱起来,竟然不知道怎么出招。 司徒霜已经手起剑落,打掉白希手上长剑,剑指着他的脖子,说:“今天你别上场了!”白希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司徒霜收好剑,回头见李、朱二人已经难分难解,一时也不能看出谁的胜算大些。 这时司徒霜注意打量了一下风云会和恶门的人,每一个皆是武林高手,身藏绝技,而百派这边人虽多,但大半都不堪一击!她心里寻思:高坛主应该有安排吧,不然,岂不是坐以待毙? 正想着,李初龙手上木剑陡然飞出,在天空绕了一个圈,剑光幻作万道光影,顷刻间朱赤手中长剑应声而落,手上鲜血乍然留下,他急忙捂住右手。李初龙淡淡的说:“这招‘无边落叶萧萧下’你应该是知道的,你输了。” 朱赤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输的这么彻底,初时的雄心壮志在一刹那间已经跌落到万丈深渊。这是他出道以来受到的最大的侮辱,在众目睽睽之下,两次上场,最后受伤。 他缓缓退回,只觉头上的太阳似乎罩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上,虽然里面的人能够看到太阳,但是却仍然感受不到温暖,被冰的寒冷紧紧的束缚着…… 司徒霜笑说:“好剑法,这才是真正的木剑阁剑法!” 李初龙还没说话,忽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至,来者是个长相威武的青年,手上拿着一把大刀,司徒霜从来没有见过,是他自己说了自己的名字,“在下风云会湘西副掌门贺一鸣。”李初龙点头说:“久仰大名!贺兄,请赐招!” 贺一鸣的刀舞得呼呼生风,在他的刀下已经没有了章法,武林人遵守的规则于他而言如同虚有,刀法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让对手的攻势化于无形,这不但需要临时的应变,对使刀的人胆识的考验,应当是最重要的。 李初龙的剑法虽然是浑然天成,但是毕竟是成形的剑招,而贺一鸣的刀法,则从前面一招到后面一招之间,完全没有套路可循,甚至他今天用的招数和明天用的招数也绝不会一样。司徒霜和在场所有的人一样,都不相信世上居然有这样的武功。这也能成为武功! 李初龙以剑气护剑,但是才过不到百招,木剑被大刀拦腰斩断,李初龙急忙闪身退后,木剑翻飞,一招“无边落叶萧萧下”,朝贺一鸣杀去,贺一鸣大刀狂舞,顷刻之间,木剑成为灰屑。 司徒霜心想:这人的刀法实在是霸道之极,谁能是他的对手? 正想着,一个黑影闪身而至,手上一根狼牙棒虎虎生风锐不可当,司徒霜看到他黑黑的面庞和遒劲的双目,一下便认出这是独孤云。 两个人都是毫无章法的打斗,变招之迅速,出招之凶狠,和力量之勇猛,实在是让司徒霜大开眼界,心想除了倚仗高深的武功,浑厚的内力,原来猛打滥攻也不好对付!其实司徒霜不知道,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人,虽然自己没有招数,但已经把许多别人的招数记在心里,使出的路数虽没有章法,却也不是毫无道理。 司徒霜来到坤雪身边,问:“你看场上胜负如何?”坤雪说:“我不担心这一场的胜负,只怕咱们一百派之力,还敌不过风云会和恶门!”司徒霜说:“本来我也很担心,但是看到独孤大哥他们来了,我就放心了,不知道佟大哥在不在这里!” 说着一面四处张望,坤雪说:“他如今已经是盟主,怎么可能亲自来?”司徒霜看着独孤云和贺一鸣,二人根本分不出胜负来,她不由叹说:“这真是两个少有的勇士,以前我以为‘力拔山兮气盖世’只是一个传说,现在我感觉到了!可惜,可惜贺一鸣到了风云会!” 坤雪正色说:“司徒霜,不要以为佟泽就是武林的救星,这个世界上没有拯救众生的神仙,只有普通的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所求,都在拼命的彰显自己的伟大和不凡,其实他们骨子里还不是一样!没有人能够战胜欲望,包括你自己。你如果真要相信他,使他成为你的神,你可以藏在你的心里,如果你有足够的力量,也可以强迫别人点头,但是,没有人会相信你,你也没有能力向人游说。在武林中我认识了太多的人,终于明白了一点,谁都不是圣人,所谓的圣人就是将自己的缺点和欲望掩盖得最好的人!” 司徒霜说:“你也休想让我相信你。为什么我们要不停的决斗和厮杀,难道武林就不能共同发展,一起创造一个平静美好的时代?”坤雪说:“什么是美好的时代?我认为,正义能够战胜邪恶的力量,那就是一个美好的时代,而你,显然希望的不是正义战胜邪恶,而只是希望,我们都承认太平盟是正义的化身并听从他的调遣,成为他的部下。司徒霜,不要太幼稚了。” 司徒霜哼了一声,说:“那只是你的看法,你有着足够的武功和智慧,能够让自己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而已。算了,我也不勉强你。”坤雪笑说:“我们怎么都吵了起来,……”一言未毕,忽然“砰”的一声,贺、独孤二人一起往后跌去,地上尘屑飞扬,司徒霜说声“不好”,已见着两边都出来一个人,将二人扶了起来。 高云朗声说:“钟掌门,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等在此相候如何?”钟震说:“高坛主一言既出,钟某敢不从命!好,明日与坛主相会,决一胜负!” 司徒霜说:“为什么要推到明天?明天会有援兵吗?”坤雪说:“这一天会发生所有的事情,也让大家在更加知道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布置最好的方法。既然高坛主让我们多等一天,我们就应当多等一天。” 暮色苍茫,司徒霜看着坤雪在院里练剑,自己心里却是烦躁不安,她也很想同坤雪一起练剑,但刚来到外面,心绪就不由自主的飞远。 她漫步在回廊上,回廊上悄无一人。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她转身一看,只见薛冰缓缓而来,司徒霜淡淡的说:“你是来劝我离开?”薛冰说:“我根本没想到。”司徒霜说:“其实太平盟和风云会,谁也不愿意满足于区区一个江南,而江北,是他们的必争之地,所以咱们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薛冰说:“有时我都不知道我到底要什么,也许生活太可怕了,淹没了我们的意志,改变了我们的初衷,直到我们后悔的那一刻,我们才知道当时应该如何去选择。”司徒霜冷冷的说:“根本没有必要,就算是世上最亲近的人,也一样会有分歧和仇恨。这就是我们的世界,这就是你我所处的武林,我巴不得向整个世界宣布,告诉他们这世界需要改变,而且给他们说怎样让它更美好,但是没有人相信我,他们说日子不如人意是因为没有抢到别人的东西。” 薛冰走上前,说:“其实,你还太年轻了。这世上没有万能的神仙,他们说着拯救世人,但是那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们贪生怕死却说是为了拯救世人而忍辱负重的活着。太平盟的人,有多少如今投靠了风云会,那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并不是太平盟就真正成了武林的救星,他同任何别的门派一样,……” 司徒霜转过身,冷声说:“够了,你来是因为说这个吗?那我告诉你,太平盟尊重每一个人,并为他们的幸福而付出一切。那些背叛的人,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真正领会到那种博大的胸襟和无私的情怀而已。”薛冰说:“我能够理解,这一切不是因为正义和邪恶的斗争,而是因为爱和恨的选择。今晚的月亮会很圆,对着它,你好好想想你的心事,你来到武林的目的,你心中武林的真相,都可以想,然后你再告诉你自己,你现在是为了什么。我想那时你又有了足够的理由,继续明天的战斗,而我,也不会因为彼此的伤害而带上歉疚,因为我们都慎重过,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即便有一天有点后悔,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自己,我当时是多么的理智。” 司徒霜转身来,看着薛冰,说:“姐,你要恕我直言。我们虽是姐妹,但是毕竟没有多年的感情,我们都能够毫不犹豫的抛下亲情,选择自己的人生,甚至成为敌人,也许是因为现实不能让我们理智,理智的人将会在这片腥风血雨中丧失一切乃至生命。我想告诉所有人,而所有人也在用他们的方式告诉我,我们都彼此错过,正如上天用冥冥的天意告诉世人它的意思,但是世人却没有一个能够读懂。我不用想了,因为想得越多,就会越困惑。” 薛冰转身去,缓缓的离开,她想到母亲离去时凄然的神色,她的女儿们如今为了各自的所谓使命,根本没有在乎所谓的亲情,比陌生人多的只是在动手前说了几句话而已。她想退出,因为在她看到母亲离去的那一刻,她死去的心已经告诉自己,她要如同母亲一样的温暖,照顾她的姐妹,放弃人间一切的感情和束缚,可是事隔不久,她不但爱上了一个人,而且那种本来就有的江湖情结依然来到了心上,她再也不能作一个伟大的姐姐,因为那是违背了她的本意的,将会让她的灵魂受到更沉重的煎熬。 而现在,尽管有点痛苦,却似乎是自己强加上去的一样,正如司徒霜所说,她们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亲情。 那夜里其实没有月光,但是司徒霜仍然在院子里独自沉思,她开始问自己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正义,什么是真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平静,什么是权力,什么是虚伪,什么是奉献…… 困惑的人是不能自己走出困惑的,因为人总是很难战胜自我。 她在寂寥中来到更远的地方,看到空旷的大地上,一堆火堆旁边,一群人正在喝酒聊天,舞剑动刀,很是热闹。待走近了,她才发现是李初龙和独孤云等人,她还没有说话,独孤云已经大声说:“司徒姑娘,几日不见,你的功夫又长进了不少。”司徒霜说:“比不上独孤大哥,你才是勇猛无敌。” 独孤云说:“姑娘过奖了。来,这边坐下。”司徒霜问:“你们怎么不在龙坛住下,非要到这里来露宿。”独孤云说:“一则人家地方不够,二则我们南来北往,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司徒霜说:“是你们盟主派你们前来的吗?” 独孤云叹说:“不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只知道他现在在北方的草原,路途遥遥啊,我们想如果能够得到江北武林的支持,那么以后相互接应,也是件好事。”司徒霜点头说:“独孤大哥所言甚是,只不过,看风云会和恶门来势汹汹,也实在不好应付,明日之战,独孤大哥怎么看?” 独孤云说:“风云会当然会赢,但是他会成为百派的敌人,我们,才是他的朋友,这就够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别人臣服,那些臣服于别人淫威的人,也正是日日想着反抗和独立的人,所以我们根本就不用在乎明天的胜败,最关键的,是不要死伤,今天看来,这倒不会,百派的人武功毕竟太弱,不敢恋战。不过,相信从此以后,他们会休养生聚以图东山再起。这正好使我们之间能够存在更多的帮助和信任,为风云会埋下最大的一个隐患。所以明日胜者将不胜,败者却不败!” 司徒霜点头说:“那样我心里就好受多了!”说完也举起酒来,独自喝着,独孤云在她身边坐下,笑说:“司徒姑娘有心事?”司徒霜转头看着独孤云,有些醉意的说:“独孤大哥,你说武林真的有那么一天吗?” 独孤云问:“哪一天?”司徒霜长叹一口气,说:“很久以前,我向往着这一片神奇的王国,这里没有烦恼,只有一群侠肝义胆的儿女英雄,他们济世扶贫,是这个世上最潇洒最神奇也最无忧无虑不被任何世俗牵绊的人,他们能够飞檐走壁,用大碗喝酒,虽然没有繁文缛节但是互相尊重,虽然总是游离于世外但是一样心忧天下,为了百姓和众生的幸福不断的参悟真理和献出自己的所有。我是带着失望走遍了大江南北,没有人能够感觉到我的失望,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到现在仍然紧紧的拴着我的心!佟大哥有一天告诉我,我梦想中的江湖有一天会成为现实,而让他成为现实的,就是除邪岛,就是太平盟,你说,这是真的吗?” 独孤云看着浩淼的夜空,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说:“这是我们努力的目标,我也不知道,要多久,要怎么作才能消灭人内心的欲望,让人,让每一个人都能够领悟到生命存在的最高境界,奉献。” 司徒霜喝了口酒,说:“他们不会听话的,每个人对这个世界都有他们的想法,他们不会放弃,永远都不会放弃。坤雪告诉我,许多人都告诉我,没有人能够成为绝对的正义化身,只有不断的争斗,让正义战胜邪恶,让欲望被理智压制,才是真正的正道。可是,大哥能告诉我,为什么太平盟一定能够坚持正义,一定能够让武林得到幸福?” 独孤云说:“以前我只是一个小小门派的门人,我那时不懂得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只知道参与帮内的事务,让帮会更加强大。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上天给了人智慧,是让人用他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世界,而不是因着这些智慧去为所欲为。至于你要知道为什么太平盟能够成为天下武林正义的方向,我想,应该是因为盟中的弟子吧,是他们用连死都不怕的热情点燃了正义之火。” 司徒霜点头说:“我明白了,我没有走错,我也相信,我能看到那样一个美丽的江湖,我日思梦想的江湖,幸福的圣地,无忧无虑的人间仙境。” 司徒霜喝了些酒,便在夜风里就地而睡,待到夜里醒来,只见身上已经有人盖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只有李初龙一个人没有睡,在远处呆呆的雕刻着一柄木剑。 司徒霜走上前,问:“你打算用这把剑?” 李初龙说:“木剑先生的的希望,就是这世上永远都没有干戈,木剑,只是用来领悟天地万物奥秘的一个钥匙,而不是杀人的利器,而木剑先生的在天之灵,却仍然看着这个不断掠夺的世界,用剑作为工具,那真是他最可怕的恶梦。” 司徒霜说:“是啊,木剑先生当年用一支木剑闯荡江湖,那是何等的威风,他立下重誓希望让天下的剑不再杀人。但是,现在木剑阁已经只有一个名字了!” 李初龙望着夜空,说:“一切就象是一场噩梦一样可怕。”司徒霜说:“现在还要坚持用木剑,也许在许多人看来,是一种迂腐和不识时务,但是我却觉得,那对一个人其实很重要,我们可以没有财富,没有地位,没有权力甚至没有生命,但是我们不能没有原则没有灵魂,那些在现实中如鱼得水的人,其实是一种悲哀和可怜,他们的名字乃至一切,都将随着曾经的幸福一起远去,不再为人所敬仰,也不可能让他在临死的那一刻无怨无悔。” 李初龙叹说:“无怨无悔,谁能够真正的无怨无悔。谁都不知道,如果自己走了另外一条路,会是什么样子。” 司徒霜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精心的雕刻着那把木剑。 忽然间一阵厮杀声传来,火光冲天,司徒霜看正是龙坛方向,心里立时一紧,独孤云等人也霍然而起,一起朝那边冲去。 待到到了龙坛外面,只见一众人等已经混战成一团,司徒霜见过许多厮杀,包括暗杀,但从未见过这么残酷的屠杀,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甚至不知道该出手帮助谁。 忽然一柄剑从她身后刺来,她转身一看,来者正是朱赤。司徒霜本能的出手相抗,刹时两人已经完全加入到混战之中,司徒霜喝问道:“为什么要用小人的行径!”朱赤大声说:“明明是你们派人暗中下药,要加害我们!” 司徒霜冷笑说:“欲脱之辞,自欺欺人!”她手上的剑如同愤怒的雄鹰,矫捷而勇猛,剑气恢弘,顷刻间便将朱赤罩在中间。朱赤给逼得步步后退,一直到了假山旁边,朱赤退无可退,拔身而起,飞到屋顶,司徒霜穷追不舍,一时间二人在空中激斗,越来越远,渐渐到了空旷的演武场。 司徒霜长剑一指,喝道:“你输定了!小人!”话毕一招“空空如也”,剑气渺茫,遍布四周,朱赤也不知为什么,木剑剑法的威力竟然丝毫不能施展,正在此时,一道剑光闪过,只见林思夷和易柔如同一对神仙眷侣一般,飘然而来。 司徒霜冷冷的说:“为什么要助纣为虐?”易柔说:“司徒姑娘,你听我说!”司徒霜冷声说:“不听,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林思夷说:“司徒姑娘,现在我们可不可以都置身事外?”司徒霜回头看着火光冲天的龙坛,说:“现在大势已去,你们终于可以美酒庆功了,恭喜你,天下第一剑,你不觉得你的威名受到了玷辱吗?” 易柔说:“司徒姑娘,当你看到生死门的所作所为时,你也许能够明白我们这么作的目的。” 忽然有人冷笑说:“胡说八道,风云会的行径,能好到哪里?你看,繁华的龙坛,将会化在一炬,无数的生灵,都将远去。武林有武林的规矩,从来就没有这样疯狂的杀戮,你们居然面不改色的看着,居然那么无动于衷!” 林思夷说:“二弟,你太任性了!你看过生死门屠杀人的手段吗?他们不但会屠杀,连婴儿都不会放过,妇女被奸淫,财产被掠夺,甚至生命被摧残和玩弄,他们将这个世界变成魔鬼地府一样的可怕,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百派若是执意独立,结果也一样,逃脱不了悲惨的命运!” 林则平冷冷的说:“你胜了,不过,我并不服你!” 易柔缓缓上前,说:“别冲动,二弟,你大哥也许说得太过,我知道你们男儿都有自己的报负,但是,男儿更应当有感情,别因为自己的报负而坏了兄弟的情谊。母亲一再的告诉我们,江湖上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已经出现,现在还不晚,……” 林则平冷声说:“不晚,对你们来说,也许是刚刚开始!我知道你们希望建功立业扬名天下,这是一个武者的悲哀,我的责任,就是要用我的力量,拯救那些被欺负的人,这就是一个武者的荣誉,而不是趋炎附势见风使舵。大哥已经得到了天下第一剑的美誉,还在乎这些虚名吗?” 易柔慷慨的说:“不错,他是有了他的荣誉,那也是他多年行侠仗义的结果,二弟,你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侠义,难道凭你的力量,就能够将上千的武林中人从四大邪派的魔掌中救出来?” 林思夷怒说:“别和他说,让他坚持他的正义,成全他的荣誉!咱们走!” 司徒霜冷笑说:“林大侠,别气着了,一个侠客最重要的是心胸的宽广。”林思夷转身说:“司徒姑娘,你知道什么是宽广的心胸吗?” 司徒霜不屑的说:“只怕我告诉了你,你也不会相信。” 易柔同林思夷飘然而去,朱赤也慢慢离开,司徒霜说:“朱掌门,你这是在替先生报仇吗?你让先生招来更多的仇恨!”朱赤转身说:“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的!”司徒霜没有说话,一阵风吹来,她知道,许多事情都会随着一阵风慢慢飘远甚至消失。 林则平转身看着火光冲天的龙坛,长剑抛到地上,说:“完了,一切都完了!”司徒霜摇头说:“不,还没有完,一切只是一个开始。”林则平看着司徒霜,司徒霜信心百倍的说:“我要去太平盟,我要让自由和幸福来到武林,我要看着那群自私的武林高手,那群以为有点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人,看到什么是他们无法避免的失败!” 林则平看着司徒霜,司徒霜缓缓离开,她没有管坤雪是否在哪里,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一片混乱的场面,没人能够控制,只有远离,让它在时间里慢慢的过去,无论是煎熬或是平静的度过,都与看不见的人无关。 她一连赶了几天的路,渐渐来到雁门关附近,此时正是春末,但是偏僻而毫无生机的万物告诉人们这里与生机毫无牵连。 司徒霜从小道绕过雁门关,心想茫茫的大草原,在哪里才能够知道佟泽的消息! 她正在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一群人马向她这里疾驰过来,来者都是契丹人的打扮,司徒霜急忙闪开,继续往前走着,只见那群人后面又来了一队人马,手执弓箭,向前面的人射去。司徒霜看双方都是契丹人的打扮,心中一面诧异,也不好出手。正要离开,忽然只听得一阵骏马嘶鸣的声音,只见一个女子身着红色斗篷,头发在风中散乱如同流云般美丽,她在马上弯弓搭箭,顷刻之间居然十箭连发,后面赶上来的那群人全都中箭身亡。 司徒霜从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箭法,就算是箭门的十八箭手,也最多只是三箭齐发而已! 而且这样一出手就伤了十人的人,也是她第一次见到。 那红色的斗篷已经飘到她身前,司徒霜这才注意到她一对傲然的眼睛,如同利剑一样几乎要洞穿人的心,那倔强的鼻子似乎要写满她所有的对人间的愤恨,如同轻霜一样的面庞,流露出一片傲视群雄的神色。 司徒霜呆呆的看着,那女子忽然问:“从哪里来?” 司徒霜怔了一怔,那群逃跑的契丹人已经回来,下马对那女子说:“主人,我们……”女子手一摆,霸气十足的说:“不用多说,我知道。”又转头对司徒霜说:“叫什么?”司徒霜鼓足勇气,说:“司徒霜。你叫什么?” 女子依然傲气的说:“你可以叫我飞箭女王。”司徒霜有些生气的说:“难道你没有名字吗?”飞溅女王冷冷的说:“你不必知道!走吧!”司徒霜也很气愤的说:“为什么我不必知道,你杀人如麻,只怕是怕人知道你真实的姓名而已!你怕人寻仇!” 飞箭女王哈哈大笑起来,说:“不,我不会怕谁来复仇,在这大草原上,没有人能够向我复仇!”司徒霜也哈哈大笑起来,说:“只不过北方十三派的人不想和你计较而已,会几支破箭,有什么大不了的!” 七十五回:莽莽无际人何处 飘飘音信在他乡 飞箭女王冷哼一声,掉转马头,转身离开。 司徒霜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一来到这里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觉得这次草原之行,一定很难一帆风顺。 但是她还是依然往前走着,幸好草原上的牧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野蛮,加上她是个女流之辈,所以有时在路上还可以问路,不过一连几天下来,不是大多不懂汉语,就是根本不知道还有佟泽这个人。她开始怀疑佟泽是否来过,茫茫的大草原,根本不知道所要寻找的人在哪里,对一个寻人心切的人来说,实在是件最让人难受的事情。 这日她自己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夜幕降临的时候,成群的牛羊从眼前经过,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风中夹着清脆的铃声,如同天际仙娥摇曳的环佩。 司徒霜循声而去,只见眼前一个很大的帐篷,帐篷四周坠满了风铃,在夜风的微微颤动中舞动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衫,端坐在帐篷前面,轻轻的弹着一架七弦琴,琴声悠悠,如泣如诉,缠绵悱恻。 司徒霜没有打扰她,而是静静的听着,只见她的背影那么玲珑剔透,如同百合花般飘来阵阵香气,伴着琴声弥漫在空气里,流长不绝。 忽然琴声渐渐止住,尤在余音未停般动人的时刻,那女子忽然问道:“姑娘是什么人?”司徒霜喔了一声,说:“我……我是汉人,司徒霜,姑娘的琴声……”忽然止住不说话,因为那女子转过头来,只见一双明眸动人的眼睛,一只灵气十足的鼻子,一张花想容颜的面庞,那么熟悉那么精致。 司徒霜的眼中忽然浮现出那红色的斗篷,那十支连发的长箭,和那傲然无物的神色,是她,真的是她!飞箭女王。 飞箭反而一点都不惊讶,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见面了。” 司徒霜点头说:“似乎姑娘也是四处辗转,居无定所。”飞箭嫣然一笑,说:“契丹人大多过着这样的生活,只有南部的汉人,多少从事一点农事。”司徒霜问:“还从事农事吗?”飞箭说:“当年景宗赠与北汉二十万斛粟,便是真正的躬耕而来。其实契丹国并不是如你们大宋人所说的那样只有契丹人,在南部也有许多汉人,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司徒霜摇头说:“我还真不知道,那么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 飞箭说:“我当然是汉人。”司徒霜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汉话说得很好。那,姑娘一定见到过许多汉人?”飞箭不解的问:“这话什么意思,我当然见过许多汉人,尤其是契丹南方,本来就有许多汉人。虽然前年大宋皇帝一度决定御驾亲征,但不久就重修旧好,汉人和契丹人之间,往来如同汉人和汉人一样。见过许多汉人,有什么奇怪的吗?” 司徒霜心里一喜,想她叱风云,说不定便知道太平盟如今藏身何处。便问:“那姑娘知道一个叫佟泽的人吗?”飞箭一怔,说:“佟泽?没有听说过,你这么远来找他?难道他也是从中原来,他来干什么?” 司徒霜坐下来,问:“你知道中原有很多武林派系吗?” 飞箭点头说:“我当然知道,你的这位朋友既然来到这里,我想他一定不会是什么名门大派的人。”司徒霜说:“虽然他不是名门大派,但是他有着天下人少有的古道热肠,希望拯救武林于水深火热之中,不但清除四大邪派,还要让那些平时为所欲为的人无所遁形。” 飞箭摇头说:“天下没有这样的人。” 司徒霜自信的说:“你会看到的。” 飞箭继续说:“他是你的爱人,或是你的丈夫?”司徒霜摇头说:“只是朋友。” 飞箭奇怪的说:“你这么远来找他,你们的感情一定非常深厚。”司徒霜想了想,说:“我对他很仰慕,希望他能够成功,也担心他的安危。”飞箭说:“这里没有危险。” 司徒霜鼓起勇气说:“我说了这句话你不要介意,为什么今天你会出手杀了十个契丹人?”飞箭说:“在契丹国也有好人和坏人,我杀的是那些抢夺别人财产,剥夺别人自由的坏人。”司徒霜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怪错你了!” 飞箭说:“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司徒霜问:“你的名字,就叫飞箭女王吗?”飞箭说:“我有汉人的名字,叫何秋。飞箭女王,是我在草原的外号。” 司徒霜笑说:“那,你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 何秋苦笑一声,看着南方的天空,问:“你知道玉山云雾宫吗?”司徒霜点头说:“那是一个如同神仙一样的福地,那是一片最纯净的净土,传说那里居住着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男女女,衣如白雪,肤色洁白,在玉山的云雾之中缥缈无迹,来去自如,与世隔绝,外人绝难踏进一步。” 何秋摇头说:“玉山是太极洞最先毁灭的地方,那片仙国,在恶人的摧残下体无完肤,所剩无几。它的子民为了躲避灾难,都离开了那美丽的地方。” 司徒霜同情的说:“原来你就是云雾宫的人,怪不得,你那么超尘脱俗。”何秋叹说:“云雾宫是一个无拘无束的地方,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那里更完美的地方了,可惜,那地方现在我只能在梦里去相见。” 司徒霜笑说:“你放心,那些邪恶的门派总有一天会被铲除的,云雾宫会重新成为你的天国,满载你的理想,让你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永远都快乐!”何秋摇头叹说:“每一个云雾宫的人,都应该成为朋友,只要我们有一个人在,我们就担负着保护朋友和对抗敌人,争取自由和得到权利的责任。” 司徒霜也看着南方的天空,遥远的地方,已经不能感受到短短的目光,尽管那目光是那么的真切和思念,正如不能让一千年以后的人感受那目光中的企盼和渴望一样。 何秋看了一阵,说:“你要找的人也许很快就能找到,但是现在你不能再往北走了,如今正是春夏之交,契丹皇帝的捺钵将从鱼儿泺迁至混同江,皇帝一路走过的地方,你还是不要经过的好,现在已经很接近了。虽然两国已经重修旧好,但是帝王和普通百姓之间,怎么也不可能和好的。” 司徒霜问:“可是,你走的方向似乎正是这个方向。”何秋淡淡的说:“我走的路,和你走的路自然不尽相同。你要找的人也不会走这条路的。”司徒霜点头说:“但愿如此。”何秋说:“在契丹虽然没有武林派系,因为他们刚从最原始的部落里走出来,过的又多半是游牧的生活,居无定所。但是,在契丹有许多希望不劳而获的人,还有许多早期部落残余下来专干打家劫舍勾当的人,所以,你要随时小心。” 司徒霜点头说:“多谢姐姐提醒。” 何秋一笑,说:“你的小嘴还真甜,天色已经很晚,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在外面坐一会。”司徒霜笑说:“我也想坐一会,姐姐的琴弹得真好,是在云雾宫的时候弹的吗?”何秋笑说:“附庸风雅打发时间而已,算不上什么。” 司徒霜笑笑,忽然一阵骏马奔腾的声音传来,二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契丹男子,髡发铁衣,纵身跃下马来,对二人说:“二位姑娘,讨杯水喝。” 何秋点头进了帐篷,拿了一个皮袋出来,递与那人,说:“壮士一路辛苦了,还要接着赶路吗?”那契丹男子点点头,伸手抹抹嘴角的水痕,说:“多谢二位姑娘。”何秋微微一笑,说:“壮士若不嫌弃,我这里可以为你准备一些干粮,以备壮士路上之需。” 那人还没说话,何秋已经进了帐篷,司徒霜看着那契丹人一笑,心想传言契丹勇士都是虎背熊腰浓眉大眼,今日一见,果然不错。那契丹人也对她一笑,司徒霜便问:“壮士这是赶往哪里?” 契丹人笑笑,似乎不善言辞的说:“去,去,就在前面,已经不远了。”何秋从帐篷里拿出一个包袱,对那人说:“这里面有清水和干粮,足够你赶上三五天的路了,我看你行色匆匆,就不留你了。” 那人抱拳说:“好,姑娘,来日必当相报!” 说完翻身上马,司徒霜问:“他去的地方是?” 何秋平静的一笑,淡淡的说:“混同江,契丹皇帝即将去的地方。” 司徒霜看着夜色里那匹马渐渐消失的声音,说:“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发生。”何秋淡淡的一笑,说:“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也和咱们没有关系啊。” 正说着,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又从后面传来,听声音还不止是一个人,司徒霜转头看去,只见来者都是汉人,且雄姿英发,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一色的黑衣,头上缠着黑头巾,看打扮让司徒霜想到了风云会。 那群人到了帐篷前面,都勒马停住,为首那人一边拉着狂啸的马,一边大声问:“姑娘,这是哪里?”何秋微微一笑,大声说:“这是契丹国,已经不是大宋了!” 那人依然大声问道:“这里离贺兰山还有多远?”何秋向北一指,说:“还有很远,好几天的路,各位可得赶快些。”那青年说声“谢了!”便纵马而去,司徒霜忽然说道:“不好!佟大哥一定在贺兰山!”说完纵身上马,追着几人而去。 何秋在她身后大声说:“你不认识路,别走错了!”司徒霜大声说:“我会问的!你就放心好了!” 夜风吹来,司徒霜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激动,心里不断的想着怎样和佟泽见面,也许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山山水水在一刹那抹上最美的色彩,她如同小鸟一样飞向他展开的双臂;或是在一个烟雨朦朦的日子,满天的烟云朦胧而美丽,她眼里闪现一个完美的身影,如同山水画里最迷人的景致。 夜色的迷茫如同张开双手的生活,让人看不到尽头,辽阔的天地好像被上天赋予了人的灵性,总是给人制造重重的困难。 到了天明的时候,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司徒霜从小在山里长大,习惯了记住山里的崎岖小道,对着大草原竟然有些茫然无措。草原上成群的牛羊自由的徜徉于天高地阔之中,让人不禁的停住了前行的脚步,这流畅的生活如同天空的流云一样明净,粗旷的情调如同绿草一样闲适,风中透着清爽的消息,耳边弥漫愉悦的声音。 司徒霜牵着马来到一个帐篷前面,问贺兰山往哪里走,所得的也就是一个大方向而已,司徒霜心里也奇怪为什么佟泽他们会去那么远,即便远到了那边,也仍然阻挡不住仇人和朋友追踪的脚步,也许这便是真正的生活,设置重重的障碍,用自己的一生在这浩淼的时空里刻画着不同的痕迹。 她一路马不停蹄的赶着,忽然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草原上奔跑着,其实以前即便见面她也不会觉得什么的,只不过现在身在异乡,突然觉得亲切起来。她大叫着过去,只见马上的人果然是铁依。 铁依有些奇怪的说:“怎么了,姑娘是?”司徒霜笑说:“在下司徒霜,铁姑娘,我见过你,看来咱们是同路啊。” 铁依笑说:“原来是司徒姑娘,久仰大名,应该是同路。”司徒霜笑说:“太好了,以后我就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长途跋涉了。”铁依问:“司徒姑娘本意是去哪里?”司徒霜笑说:“是去贺兰山。” 铁依问:“他们在贺兰山吗?”司徒霜奇怪的说:“你找不到人,还不知道问吗?脚是江湖嘴是路嘛。”铁依说:“他们四处漂泊,我听说,是要回江南了,毕竟契丹人的地方,和咱们汉人的地方,感觉是不一样的。” 司徒霜愤愤的说:“如果不是风云会的人这么残暴不堪,那就不会远来草原,风云会的人,不知是怎么想的!”铁依笑说:“谁也不知道。”司徒霜说:“所以啊,就要把那些叵测的人心和难料的世事都不再成为世人的负担。让世人不要因为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而痛苦。” 铁依叹说:“这世上便是如此,总是有人心里想着别人,有人心里只顾自己。”两人正说着,忽然一阵骏马暄腾的声音传来,铁依说道:“是风云会的人,咱们避开,走!”司徒霜一面奔走,一面问:“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来找佟大哥的?” 铁依说:“当然是,咱们快点!” 这一快,便是马不停蹄的赶了三天,眼前出现了贺兰山的轮廓,铁依抬头看着蓝天白云,说:“不知道人在哪里?”司徒霜笑说:“只有问了,可是这里好像没有人啊。” 铁依忽然看见一队人马向这边而来,马上带着包了红色喜字的箱子,司徒霜奇怪的说:“根本没人,带什么箱子,好像是有人结婚,奇怪,怎么会有人结婚。”铁依说:“这里只有太平盟的人,看来一定是太平盟的人结婚,能在这个时候结婚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司徒霜笑说:“我知道了,一定是车大哥,车大哥和原姐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也应该成亲了!”两人跟着那一队人,果然行不多久,便听到一阵欢天喜地的唢呐声音。远远的传来,司徒霜心里高兴极了,大声说:“真是个好兆头,我们一来,人家就成亲了!” 铁依说:“在这个时候成亲,也真能放得下。”司徒霜笑说:“有什么放不下的,就算是风云会的人来了,又有什么了不起,快走吧,我想向新娘和新郎道贺呢!” 说完加快了脚步,渐渐看到一些简易的房屋,都张红挂彩看来甚为喜庆,司徒霜也用一种高兴的心情看着,忽然听到苗锋说道:“司徒姑娘,你怎么来了!真是太神奇了,在这里都能见到你!” 司徒霜跳下马,高兴的说:“我也很高兴啊,这位是铁依姐姐,她可是巾帼英雄,我们在路上遇到的。这位是‘神手如来’苗锋。”铁依下马,抱拳说道:“幸会幸会!”苗锋一笑,说:“我带你们去见盟主。” 司徒霜高兴的说:“好,好,快点!” 正说着,苗锋往前面一指,说:“你看,他们来了!” 司徒霜只觉霎那间如被冰雪,怔怔的站在那里,只见佟泽满面春风,手上执着一条红带,红带的另一头,是一个满身红衣头罩盖头的新娘,而佟泽胸前鲜红的大红花已经说明了他今天的身份。 司徒霜有些不知所措,佟泽在不经意间看到她,也是一怔,随即继续往前走着。 苗锋笑说:“走,到里面去,是盟主以前的师父主持婚礼。”铁依问:“盟主以前有师父吗?”苗锋笑说:“盟主学遍百家,乾坤子师父是其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而且追随太平盟一路到了这里,实在难得。” 司徒霜一直面色雪白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了婚礼,更不知道天色为何在一刹那间就开始变暗,天空染上一层灰蒙蒙的色彩,那悲伤的颜色加上风里哀婉的声音,让人忍不住从心里开始滴下一滴滴的眼泪。 忽然她感到衣角被人拉了一下,转身一看,是原友清,她急忙笑笑说:“是原姐姐,你也在这里!”原友清说:“我听说你来了,走,我带你到处玩玩。”司徒霜点头一笑,和原友清离开了礼堂,来到外面,山里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让人忍不住流泪。 原友清笑说:“司徒姑娘,你看这天其实是很蓝的,只是看看天人的心情,世上有的事情总是不能如愿,但是自己,一定要能够看得开。”司徒霜问:“姐姐,我有什么看不开的事情吗?”原友清笑说:“一个人到了要问别人自己心里想了什么的时候,还不算有看不开的心事吗?” 司徒霜问:“这时候应该作什么?”原友清说:“一个女人并不是如同别人眼中的一样,是男人的附庸,如果你把自己当成别人的附庸,快乐和痛苦都依托于别人的施舍,那么你当然不能让自己在痛苦的时候能够释然,在失落的时候能够走出困境。” 司徒霜勉力一笑,说:“我知道了,可是要让自己不再成为所谓的附庸,也许,有的女人一辈子都做不到。” 原友清笑说:“成为附庸的人,只能随着男人的荣辱而喜怒哀乐,司徒姑娘,你不能这样,试着让自己成为真正的江湖中人。” 司徒霜问:“江湖中人,什么是江湖中人?” 原友清笑说:“独立、自由,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控制自己的感觉,不受世俗偏见的约束,不再执着于名利和地位,如同一片树叶,飘然而来,无拘无束。” 司徒霜笑说:“我以前还以为,一个江湖中人只要我行我素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就行了。没想到还需要能够不再成为别人的附庸。” 原友清笑说:“一个女人要明白这点,就已经足够了,说好不受男人的气,却整天幻想着依靠别人,这简直是笑话。要真正的独立,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需要她用自己的辛苦、汗水,用自己的一生来实现。司徒姑娘,你是一个坚强的人,还有一句话要记住,独立不是不喜欢男人,相反,你同男人们一样,有自己的权利,有爱和被爱的自由。但是这一切不是你等来或是别人给你的,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司徒霜痛苦的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原姐姐,多谢你。你同车大哥真是让人羡慕。”原友清说:“我们互相关心,互相尊重,不用互相迁就。司徒姑娘,只要你有恒心,就好了。” 司徒霜抬头看天,天色蔚蓝多了,她知道自己一时间也不可能真正看开,也知道自己当时来到江湖的初衷其实也正好是想做一个独立而自由的人,可是事与愿违,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自己还会如同以前一样,为了不再成为附庸而重新选择自己生存的空间。 不觉间已经到了晚上,天空上是明净的月光,洒向广阔的世间。 忽然人影晃动,司徒霜喝道:“什么人?”只见数十个黑影飘然而动,直朝院里飞来,司徒霜暗叫不好,想今日大家欢笑一堂,玩得正开心,只怕一时难以准备。她抽出袖中宝剑,飞身而上,照着一个黑影杀去,那人手上长剑一动,顷刻斗在一处,司徒霜喝道:“快来人,有刺客!” 院子里没有人,忽然间屋顶上几支长箭如同流星一样一闪而来,那几个黑衣人还能闪开,但随即那屋顶四周箭如雨发,一个人飞身而来,揽住司徒霜,飘然而动。 司徒霜抬头一看,揽着自己的人两道浓眉,一双俊目,面色沧桑中如有魔力一样深深吸引着她,不是佟泽又是谁?司徒霜不由自主的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腰,紧紧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满天的箭雨飘洒,在这清新的夜里划出美丽的痕迹,司徒霜到了地上,竟然忘了放手,佟泽轻声说:“霜儿,已经没事了。”司徒霜抬头一看,尴尬的说:“我……知道了。”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子一身红衣,在天空婉转来回,一边出箭如风,那箭十来支的连发,司徒霜一下就想到了飞箭女王何秋,果然那身上还穿着红装的女子,正是何秋。 她飘然而动的轻功,加上出箭如流的技艺,简直让人觉得是一种享受。司徒霜心里想:何姐姐的功夫那么好,又那么能干,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佟大哥! 何秋的箭加上院外原友清布置下来的十八箭手,满天的箭雨顷刻间便将来者内外夹攻,一众高手在箭雨的围攻下遍体鳞伤,纷纷落到地上。 佟泽身形转动,顷刻间已经揽上两人在身上,喝道:“你们的头已经在我的手上,大家都停手!” 那群人果然停了下来,落到地上,佟泽将二人放开,说:“今日佟某大喜的日子,算准了你们会来道贺送礼的,果然,诸位好大的礼啊!”那二人中有人说:“佟盟主,落在你的手上,我没什么话说。” 佟泽笑说:“叶副掌门,咱们已经是朋友,不必客气。”那人摘下头上的蒙面,说:“佟盟主好眼力。”另一人说:“佟盟主,我们现在已经落在你的手上,盟主,随你怎么处置,不过,客套话就不用了。” 车凌已经过来,说:“诸位别误会,太平盟人一向主张的就是太平,别说是朋友,就是别人也不会随意处置的。处置这两个字,可是最难听的。” 姓叶的说:“佟盟主,车总使,咱们后会有期,钟总使已经派了三批人前来此地,我们不过是第一批而已,以后更要小心。”车凌说:“多谢提醒!”姓叶的说:“太平盟能不计前嫌,叶某也不是是非不分之辈。后会有期!” 说着数十人已经飞身离开,原友清上前说:“第一批幸好是挡住了,这一次是出其不意,下一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佟泽说:“是啊,下次,就很难这么出其不意了。最让人痛心疾首的,是我们本该一起对付生死门,没想到,自相残杀,实在是太过分了!” 何秋说:“人已经退走了,咱们也该准备回中原了吧。” 佟泽拍拍她的肩膀,说:“咱们尽快离开,中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司徒霜看着二人走进屋子,原友清拉着她离开,说:“今晚可真是惊心动魄,我们还是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吧。”司徒霜笑说:“多谢了。” 两人来到房内,司徒霜见虽然简陋,却十分的整洁,便问:“你们每天都要清扫吗?怎么这么整齐?”原友清说:“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其实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们需要让自己时刻提醒自己,我们有责任,让武林,让江湖,和这家一样,一样的整齐、朴素、干干净净。” 司徒霜漱洗完毕,上床躺下后,对原友清说:“你们马上就会离开吗?”原友清说:“是啊,到北方来结交了不少朋友,也多次打退了钟震的袭击,所以也是回去的时候了。” 司徒霜问:“他们的婚事,难道是个诱饵?仅仅是个诱饵吗?” 原友清摇头说:“也可以这么说,但最多是个一箭双雕,他们早就应该成亲了。”司徒霜问:“为什么?”原友清说:“从到这里开始,就受到风云会的追杀,在佟泽最生死的关头,她忽然出现,一把弓十支箭将人击退,谁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不过看盟主事后的表现,我知道那时一定是盟主一生中最危急的时刻。那是生死关头的救命之恩,不管是谁都会永生不忘的。” 司徒霜心里想:可惜我没有她的本事,如果有就好了! 原友清继续说:“后来一直是何姑娘护送他到了贺兰山,和我们会合,然后何姑娘离开了这里,派她的弟兄们在前面打听消息,对咱们太平盟,实在是恩重如山。而且,她同契丹人关系不错,使得我们少受了很多烦恼,以前每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总会有很多苦头吃的,这次好了,没有人打扰,还结交了不少朋友。” 司徒霜点头说:“我知道,何姐姐是个女中豪杰,她有着天生的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的本领,加上那神箭如同有神人相助一样,万里挑一,我怎么都比不过她。”原友清说:“看来司徒姑娘还是放不下,别把两个人的事情自己一个人想,或者你干脆就到佟泽面前把话说清楚啊。”司徒霜摇头说:“不必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当夜司徒霜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但她依然强撑着不出声,心里默默的想着佟泽,想着他和何秋…… 第二天一早,司徒霜悄悄起床,来到外面,看着外面的人在练剑,她有些好奇的问:“这么早起来练剑?”苗锋笑说:“这是盟主集百家剑法所长,自创的‘太平剑法’,每一个练剑的人进步都很快,虽然比不上风云会的剑会,但是经过练习,已经很好了。” 司徒霜笑说:“还是苗大哥厉害,见多识广。”一语未了,便听佟泽笑说:“是啊,这剑法其实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所创,而是苗兄,独孤兄,还有所有的太平盟兄弟一起创立,我哪有这本事啊。”司徒霜点头说:“不错,你们就象是一家人一样。” 这时余平从后面过来,说:“盟主,夫人那边的人说,已经有人带着数百个高手过来了。”佟泽问:“带头的是什么人?”余平说:“是李仁通,以前随着朱赤,曾经在江南除过许多小帮会,也曾经和生死门多次决战。” 佟泽说:“不足为虑,不过,这次咱们需要分散,只有分开,才能够迷惑和分散敌人,咱们以一敌十的优势,也才能最大程度的体现。” 余平说:“我这就去叫刘掌门他们前来。”佟泽说:“不用,此事让刘其和林生安排即可,他们和我的路数不一样,李仁通自以为是,一定已经猜准了我要怎么做!” 车凌等人也已经过来,大家一块用完饭,司徒霜心想:马上就要走了,幸亏我们来得及时,不然……不过,倘若没有找到佟大哥,我现在一定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亲了。说起来,还是不找到的好。 正想着,铁依已经同另一个女子来到她身前,铁依笑说:“这是刘夫人,是江北长刀王家的小姐,对咱们刘掌门是一见钟情啊。”司徒霜一笑,只见刘夫人面如白玉,美若天仙,虽是没有飘然若仙的气质,却也算得上是绝世的美女。 刘夫人笑说:“久仰司徒女侠的大名,幸会幸会!” 司徒霜见人越来越多了,自己虽然认识,但也没有当日欢聚一堂的兴趣了。她索性离开大院,来到山脚下,随意的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转头一看,只见何秋笑着走过来,她有些尴尬的说:“你来了。” 何秋说:“第一次你提到佟泽,我就知道了,可是我没有告诉你我和他的事情,你不会怪我吧。”司徒霜说:“我从来不会怪人的,江湖中人都是这样,哪有隔夜的恨。” 何秋说:“司徒姑娘固然是大方,可是痛苦就不必了,我们都是女人,知道你的感受,不过也许有一天你会感谢我,因为你发现在这世界上其实没有真正的爱情,倘若你真的希望得到,那么有一天一定会失望,也难怪,有哪一种感情,能够超越时间和空间,突破现实和过去的束缚,自由自在呢?” 司徒霜一笑,何秋继续说:“你长途到这里来,也就是为了找你的心上人,我不一样,我是为了云雾宫,为了云雾宫的自由我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甚至牺牲许多人的生命,我想生命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生命的自由。你不一样,你只是想着自己。” 司徒霜转头问:“这有什么错吗?”何秋说:“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对错,何必那么执着?如果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标准,那么活在别人的规矩里,将是一件十分痛苦和为难的事情,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都是由于人的迂腐和愚笨,忘记了自己才是生命的主宰,有一天就算我为了自己心中的目标献出生命,我也不会觉得左右为难和勉力应付,我会毫不犹豫的往前走去,不带半点的后悔。” 司徒霜有些恍惚的问:“你是想让佟大哥帮助你恢复云雾宫?”何秋说:“这只是一条路罢了,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司徒姑娘,现在不是想心事的时候,你知道太平盟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大家都在商议对策,别让人找不着你。”司徒霜不好意思的说:“让嫂子为难了。”何秋笑说:“没有,既然咱们有缘,以后不妨姐妹相称。走吧,我们要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了。” 司徒霜有些魂不守舍的收拾着,这些年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可是没想到还是那么不堪一击,佟泽带着余平和何秋,别的人也分为十路,每人带些随从,便草草的准备离开。司徒霜跟着原友清,一路上得她开脱,说了不少笑话。不觉间已经走了大半个草原,司徒霜有些奇怪的说:“咱们好像运气比较好,没有遇到风云会的人。” 车凌想了想,说:“那就是说盟主运气不大好,我想李仁通是要孤注一掷。”原友清点头说:“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分散,而他自己却依然只有一队人马,专对付盟主。”司徒霜急忙说:“是啊,那怎么办?” 车凌说:“林生他们已经想到这点,如果三天之后,还没有遇到风云会的人,咱们就赶到混同江会合。”原友清问:“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车凌说:“只有远才能不被发现,李仁通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现在去的不是中原。”原友清说:“这样南来北回的走,这些年已经走了不少地方,别说是风云会的人,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天在什么地方了。” 司徒霜说:“是啊,每次找你们,总是那么辛苦。” 七十六回:千里浮云万里路 一场厮杀两别离 车凌叹说:“世道如此,夫复何言!”当下带着十来人一路往北而去。 一路上只见契丹人牧马放羊,日子倒也过得十分惬意,司徒霜不由有些羡慕起来,觉得那样闲适平淡的生活才是自己现在最希望过的生活了。 不觉间已是进入盛夏,夏天的天空更加明朗,见到的人也更加多了,果然大家都没有遇到风云会的人,司徒霜迟迟不见佟泽来会合,心里不免着急,原友清安慰说:“别想太多,嫂子认识很多契丹人,一路上能得到很多照顾,在这里谁不知道飞箭女王。” 司徒霜问:“她在这里立下了名头,已经很有名了是吗?”原友清点头说:“不错,这里有许多外族部落的人,经常骚扰当地的牧民,她经常出现在这片草原上,用她的弓箭将那些掠夺者赶走,久而久之,草原上送她一个‘女王’的称号,传说女王住在草原的深处,出现在人们最需要她的时候。现在女王需要别人帮忙,别人一定会倾尽全力相助。” 司徒霜点头说:“她真是一个神奇的人,一匹马,一把弓,就创造了一个神话。”原友清说:“是啊,我是箭门的人,可是能将弓箭用的那么好的人,只有她一个人。她似乎天生应该来到草原一样,在这里能够如鱼得水,活得自由自在,在草原人的眼里,她如同神圣一样不可侵犯。” 司徒霜还是忍不住心里担心,也在一边想着何秋和佟泽之间可能发生的事情,也许他们在一起时,能够谈笑风生,能够一见如故,能够惺惺相惜,所有这些司徒霜都是不知道的,只有用自己有限的思维去构想,构想在白云和蓝天下英雄的男女如何畅谈着,相爱着,携手走着…… 她正在想得如神的时候,忽然铁依来到她身边,说:“你在想什么,呆呆的。”司徒霜回头说:“没有什么,你一路上还好吗?”铁依说:“很好,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而且一路上刘夫人很照顾我们的。你还不知道,她有一手好手艺,能将最普通的菜,弄成美味佳肴。”刘夫人笑说:“你们过奖了,那都是大家长途跋涉,太累了,饥不择食而已。” 正说着,忽然一骑快马奔来,只见马上一个太平盟的弟子气喘吁吁的大叫着:“是车总使吗,……盟主被困在贝尔湖,现在……现在不知是否脱险!”司徒霜急忙问:“你怎么过来了,你怎么……他……”那人已经跌下马来,司徒霜急忙上马,原友清追上来说:“不要鲁莽行事,现在即便赶过去,也得一天一夜。” 司徒霜策马前行,大声说:“我要先去看看,你们从长计议……”说完已经远远而去。 一路上她几乎忘记了一切,不知道饥饿,不知道辛苦,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想着不知道佟泽现在是否平安。 她到了湖边的时候,湖边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她觉得自己再一次的同佟泽这么轻易的分开,为什么每次都下定决心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再分开,却又在最后不得不面对天各一方的结果。 而且每次都是不知道对方的生死,在最危险的时候见不到对方。 她感到整个人都要垮掉了,忽然一个人出现在眼前,她心里一喜,因为这人他见过,是临江会的铁飞龙,如今已是太平盟的前路掌门。 她急忙上前,问:“你看到佟大哥了吗?”铁飞龙说:“没有,我听人说他们在贝尔湖,但是我刚到,已经看不到人了,怎么司徒姑娘也在找他?”司徒霜问:“铁大哥,你从哪里来?”铁飞龙说:“从江南来,别提了,江南的弟兄,已经十个去了八个了,我实在联系不到弟兄们,只好到这里找盟主。” 司徒霜问:“是风云会的人下手杀人?”铁飞龙叹说:“不错,简直是禽兽不如!多少兄弟死于其手!铁某一定要报这大仇!” 司徒霜说:“风云会的实力有这么厉害吗?现在佟大哥也给逼得无处可走,太平盟以后怎么办?”铁飞龙说:“太平盟有佟盟主和车总使在,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风云会如今拉拢了江南江北各派,手下猛将如云,剑会中又出了不少高手,新一辈中能人辈出。最可恨的是那个江南分路的朱掌门朱赤,居然连自己的同门兄弟都亲手杀死!” 司徒霜问:“朱赤,杀了自己的同门兄弟?是李初龙吗?” 铁飞龙恨恨的说:“我同初龙兄在西南会合,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叫名月的丫头,没想到这人是朱赤派来打探消息的人,把我们的行踪全部告诉朱赤,朱赤亲自带人,一网打尽,两兄弟在山里一阵惊天动地的决斗,李兄为了保护我们,拼死拖住一众追踪的人,最后被擒往江南,而且是刑场处死。” 司徒霜问:“他们也可以有刑场吗?” 铁飞龙说:“在秋水别院里,别说刑场,连牢狱都有,只要有了钱,什么都好做,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司徒霜惊说:“那他们同生死门有什么区别?简直是禽兽不如。” 铁飞龙闭上双眼,恨恨的说:“他本来不想杀李兄的,只是想用李兄为饵,让我们都去救,我们赶到的时候,李兄正在那里大骂朱赤,从他的话里,我们忽然明白李兄博大的胸怀,个人的生死算得上什么,我们要留住自己的生命,成就更大的伟业,成就江湖千千万万生灵的事业,所以我们放弃了拯救,看着李兄死去。朱赤没有下令斩首,但是李仁通出令,斩了李兄。” 司徒霜一惊,说:“朱赤怎么这么笨?” 铁飞龙叹说:“也许他根本没有想到,世上会有这么种人,能够为了武林甚至不救自己最想救的出生入死的兄弟!” 司徒霜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已经飞到朱赤和李初龙决斗的西南偏远的山头,那里飞动着木剑阁旷绝古今的剑气,两个出来寻找报仇之路的人,终于在那里结束了他们最猛烈最直接也是最后的一次决斗,但似乎这不是终结,似乎谁胜谁负,根本没有定论。 铁飞龙见她一直不说话,便推推她说:“怎么了,司徒姑娘,咱们上路吧。”司徒霜说:“你快到混同江去找车大哥他们,我在这里静一静,你告诉车大哥,我没事。” 铁飞龙说:“咱么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司徒霜微微一笑,说:“你放心,我没什么事情,你应该把你那边的情况尽快告诉车大哥,不能再拖了,太平盟已经不能再有任何的牺牲,否则,整个门派将会一蹶不振。”铁飞龙叹了口气,说:“司徒姑娘,铁某这就告辞了。” 司徒霜见他离去,忽然想到朱赤和李初龙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的情景,两个俊朗英挺的少年,满腔赤诚报仇的激情,在江湖的历练中渐渐越走越远,直到一个看着另一个从生走到死。 她觉得生死在江湖上也就是一句话,一个消息那么简单。 她抬头看着天空,问苍天自己该去往何处,天下这么大,有我去的地方吗? 忽然湖面上哗的冒出一个人来,把司徒霜吓了一跳,她问道:“你是何人,怎么突然冒了出来。”那人全身湿淋淋的,髡发紧衣,一看便是契丹人,笑着说:“天气太热,我正在湖里去去暑气,姑娘,没有吓着你吧。” 司徒霜冷冷的说:“就算湖里跳出尸体来都吓不着我。”那人笑说:“姑娘怎么这么聪明,湖底就是有好几具尸体呢!”司徒霜一惊,心扑通扑通的跳,说:“你把尸体弄上来。”那人笑说:“为什么?那些都是汉人,与我什么相干?” 司徒霜急说:“你……你刚才吓着我了!现在……”那人指着司徒霜说:“你胡说,刚才明明说了,没有吓着你,……”司徒霜抽出手中长剑,向那人一指,说:“快下去,否则休怪我无情!” 那人笑笑,说:“姑娘,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司徒霜才没有心思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只是厉声说:“快下去!”那人手上一动,推开她手上长剑,手一推,司徒霜把握不住,加上那人的力道也大,竟然往湖面掉了下去。 司徒霜自幼游泳,当然不怕水,只不过她是怕在水底看到什么而已,当下既已下水,心里便也不再浮躁,想自己看看才是正经。当下潜入湖底,只见湖底什么也没有,心里正在着急,那人已经来到身边,不由分说的将她抱了起来。 司徒霜在水底无法运气,只好任由他抱着,只觉他力道甚大,浑身肌肉结实得令人生畏,到了岸上,司徒霜不由分说,一掌劈去,这一掌虽然力道很大,但是打在他胸前,他居然毫无反应。 司徒霜生气的说:“你练过武功?”那人摇头说:“武功,你们中原人的玩艺,哗众取宠罢了,我才不练。”司徒霜怒说:“什么哗众取宠,你才是狗屁不懂!” 那人也不生气,说:“雁门关外,多的是卖艺为生的中原人,没有一个是有真才实学的,连我们一掌都过不了,武功有什么用?”司徒霜知道这人从来练就一身力量,如同中原武林横练的功夫一样,虽然不会运气借力,但是本身力道太大,自己兴许不能伤他,便说:“那是你孤陋寡闻而已。” 那人说:“孤陋寡闻,姑娘才是孤陋寡闻,也不想想,这湖面周围都没有人居住,怎么可能有尸体?” 司徒霜愤怒的说:“你是在骗我?” 那人说:“是在吓你,胆子真小!” 司徒霜气乎乎的说:“你弄湿了我的衣裳!” 那人不屑的说:“走在太阳下,一会就干了,真是的!”说完便转身离去,司徒霜恨恨的说:“野蛮人!”一面上马,超过那契丹人,远远的而去。 刚走了一阵,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那契丹人又赶了上来,司徒霜大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那人问:“姑娘去哪里?”司徒霜没好气的说:“不关你的事。” 那人说:“前面危险,姑娘不能再往前走。”司徒霜说:“我可不怕危险。”那人说:“别以为手上拿了一把剑就是英雄豪杰,前面真的很危险。”司徒霜没有理他,说:“我只是不想和你计较而已,想你们契丹人这么不讲理,不犯着和你们分个高下,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吗?”那人正要说话,司徒霜翩然跃起,身形一转,一剑向那人刺去,那人身在马上,一下子钻到马胯之下,司徒霜没有刺到,在空中打了个转,又回到马上。 那人重新上马,说:“功夫不错,可以去卖艺了!” 司徒霜恨恨的说:“看招!”手上一扬,那人急忙闪开,司徒霜飞身而过,一剑挑下那人的衣衫,笑说:“刚才若是再过一点,你的脑袋就已经搬家了!” 那人裸着上身,说:“你使诈!” 司徒霜笑说:“这就叫兵不厌诈,你们这些野蛮人懂什么,知道什么叫《孙子兵法》吗?量你们也不懂,教了你们也未必会!”一面得意的大笑着。 两人以前一后的赶着,一直到了午后,马也乏了,人也倦了,司徒霜和那人几乎同时停了下来。两人下了马,司徒霜才看到那人裸着上身,她可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的身体,当下大叫一声,说:“你,你坏蛋!” 那人奇怪的说:“我怎么了?” 司徒霜闭上眼,说:“你不穿衣服。” 那人说:“衣服是你割掉的啊,怎么反而怪我了!” 司徒霜恨恨的说:“简直是野兽,要是我们中原人,宁可死了,也不能让人剥走衣服,真丢人!”那人摇头说:“你们中原人都是白痴,为了件衣服就要死要活!怪不得万里江山,根本保不住!” 司徒霜怒从中来,说:“你么契丹人有什么了不起,粗人呆子笨蛋傻瓜卑鄙下流无耻淫賎蠢笨愚不可及!”那人忽然一呆,摇头说:“我还以为我汉语学得好,居然听不懂你说什么!” 司徒霜说:“我说你是猪,不,猪狗不如。” 那人摇头说:“几个字就要说那么久,看来汉语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好,说什么精练,华丽,优雅,我看未必。说起来好像很难听嘛!” 司徒霜摇头说:“你懂什么啊,读过汉人的诗歌辞赋吗?量你也不懂。你知道什么叫床前明月光吗?” 那人笑说:“这么大了还念别人的诗歌,李白知道了,只怕会生你们这些后人的气,怪不得这么多年过了,也没见什么佳作问世,整天津津乐道于前人的成就,真是汉人最大的悲哀。别说床前明月光了,就是白发三千丈,也不能形容你们的诗歌。更不能用古人的一句话,来炫耀你们汉人今天的成就。也难怪,汉人连连进贡,已经习惯了缅怀过去和得过且过,哪有什么创新。” 司徒霜气乎乎的说:“简直不可理喻。” 正要打开干粮袋子,才发现已经被水泡过了,她气愤的说:“都怪你,害我没干粮了!”那人一笑,取出弓箭来,往天上一射,啪的飞下一只雄鹰来,那人笑说:“够咱们两人吃了。”司徒霜抬头看天,说:“天上有鹰吗?你怎么听得到?” 那人笑说:“你的耳朵都用来听废话了。” 司徒霜见他用干草和木棍生起了火,四下里看着,心想我怎么不知道草原上还有木材? 一会烤肉的香味传来,司徒霜忍不住想吃,那人却自己吃了起来,司徒霜问:“喂,你有没有礼貌啊,在我们中原,男人是一定要照顾女人的,你怎么能够一个人吃独食呢?”那人说:“在我们契丹,要什么东西,自己是要说出来的,不然别人不会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要是大家平时就要互相猜心思的话,活着简直比死了还要痛苦。” 司徒霜恨恨的说:“简直是一群猪。活着不猜别人的心思,有些难为情话怎么说得出来?只有人类才懂得含蓄,才不会如同野兽一样毫不压抑自己的感觉。” 那人分了一半过来,司徒霜毫不客气的接过来,那人说:“吃完后,姑娘别往北走了,前面真的很危险。”司徒霜没有好气的说:“我知道很危险,前面有契丹皇帝嘛。” 那人一抬头,正色问道:“你说什么?” 司徒霜说:“皇帝的行宫在前面嘛,我又不去惹他,真是的。” 那人看了司徒霜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司徒霜说:“我叫司徒霜,你呢,不用说了,你们契丹人,都姓野驴。” 那人说:“我叫耶律敌烈。咱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司徒霜说:“我可不这么认为,见到你一次就够倒霉了。” 那人说:“你还记得一个弹琴的女子吗?她的帐篷上挂满了风铃,琴声很远就能听到。”司徒霜想起那个晚上,忽然想到那个问路的契丹人,便问:“你是那个要水喝的?” 耶律敌烈点头说:“不错,原来是你。” 司徒霜恨恨的说:“早知不给你水喝,渴死你!” 耶律敌烈说:“当日我赶去见皇上,只因听到消息,说党项部有叛贼要行刺皇上,结果虚惊一场,不过我始终觉得叛军是有的,只不过在寻找时机。我不是皇上身边的侍卫,不能随身保护,所以只能赶过去,姑娘,你就别往前走了。” 司徒霜摇头说:“真是笨蛋,你也不想想,皇上身边,有多少高手,关你什么事,你当什么官?”耶律敌烈说:“同知析津府事。”司徒霜摇头说:“不知道是什么,好了,就叫你将军好了。野驴将军。” 耶律敌烈摇头说:“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了,就应该绕道而行。” 司徒霜此时已经吃得大饱了,看着夜空里明亮的月光,看着眼前这人,只觉那裸露的身体也不再刺眼,人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她说:“我在湖边找一个人,几天以前,湖边发生了一场大战,是数十个中原武林高手之间的战争,你没有见过真正的中原武林高手,他们每出一招,都是石破天惊。我很担心这个人,这个人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往我走的这个方向走,所以我要赶上去。也怪我来的时候太急,说不定是路上错过了。” 耶律敌烈说:“咱们都是不得不往前走了,其实我自己也很觉得奇怪,皇上的事情,我为什么这么担心。”司徒霜说:“你想升官发财嘛。” 耶律敌烈一笑,说:“休息一下。”说完便倒头睡了,司徒霜听到一阵呼声传来,心想这人睡得可真快。她自己也有些困,倒在草地上,看着月光,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司徒霜抬起头,只见耶律敌烈已经离开,她也跃上马背,跟着他追去。 不觉间已是到了日出时分,司徒霜正快马加鞭的赶着,忽然听到一阵猛烈而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骑马走在前面,数十人跟在后面,握着弓,前面还放了许多小猎物,司徒霜心里想:这么大的排场,难道是皇上出猎,我也没怎么乱跑啊,怎么遇到皇上了? 她连忙往旁边骑马而去。 刚走了不多远,忽然对面一阵更猛烈的马蹄声传来,她简直吓了一跳,沙尘满天,在朝阳下简直是遮天蔽日,司徒霜都不知道该往哪边退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重重包围起来,后来那群契丹人手明身快,刹那间箭如雨发,向这边射来。司徒霜还来不及多想,便陷入重重的包围之中。忽然身后一个人一把将她拉下马来,她转身一看,只见来者是耶律敌烈。耶律敌烈将她提到自己身前,说:“不是叫你别来吗?” 司徒霜正要说话,只见一群人过来,用盾甲将中间那群人紧紧围住,司徒霜被山一样的盾甲困在中间,说:“是你调了兵力过来?”耶律敌烈说:“是,幸好我来得及时。”司徒霜看着外面保护的人,说:“你早就在等待这个机会了,还说不想做官。” 耶律敌烈下马来到皇上面前,跪下来说:“皇上,微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中间那人看着耶律敌烈,说:“好,来得好,等击退了反贼,你陪我打猎。” 司徒霜看着外面,说:“皇上,未必那么轻易击走反贼,他们不死是不会离开的,而你们一味求生,以为抵抗,根本没有拼死一搏的决心。” 耶律敌烈说:“有,我已经派了人在外面,将他们一网打尽!”司徒霜说:“但愿如此。”那群打猎的随从都面面相觑,谁也不说一句话。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说:“一群反贼,朕何惧之有?” 司徒霜抬头一看,盾甲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滴水不能进,抬头看不见天,她甚至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忽然间盾牌垮了下来,如同大水乍泻一发不可收拾,一时间箭雨猛飞,直射而来,耶律敌烈一边挥动手中大刀挡箭,一面大叫着:“保护皇上!”司徒霜也挥动手上长剑,在空中来去自如,耶律敌烈看着司徒霜飞舞的身影,惊叹起来,“武功!这就是中原人的武功!” 司徒霜这时以一人之力,舞出剑气漫天,顷刻间一股气墙将长箭拒之于外。她在空中轻盈的舞动着,如同飘飞的仙子,踏着轻盈的步法,来来去去,潇洒自如。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前使用武功,而且那么成功,耶律敌烈看得呆了,不过心想来敌这么强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在短时间内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司徒霜自己也有点害怕,见自己虽然能够挡住长箭,而且不时还能伤到有些人,但始终是只能防御很难进攻。长此下去,只怕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其实中间所有被困的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忽然之间一个人影闪动,数支长箭飞舞,刷刷几声,外面已经有几人已经倒在地上。耶律敌烈眼中一亮,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见空中舞动着一个人影,那人影手上挽着一把弓,每次皆是十箭连发,她本人如同飞舞的仙人,如同踏在云端,步履飘逸,出箭更是出奇的快,出奇的准,简直如同神人下凡。 司徒霜飘然而去,来到她身边,说:“原来你在这里?好快的箭!”耶律敌烈看得呆了,怔怔的说:“武功,这才是武功。” 何秋从出现到将那批围着的人尽数赶走,也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只因她一直飘在空中,众人看起来觉得太难,看起来又觉十分敬佩,所以竟然觉得这一瞬间比那一生甚至都更长。 何秋飘然落到皇上身边,说:“皇上,这些贼子没有惊扰你的圣驾。”此时的皇上乃是耶律宗真,他大笑说:“姑娘,你是中原人吗?”何秋笑说:“不错,听说契丹人杰地灵,草原辽阔,民女是想长点见识。不料真是大开眼界,见到皇上出巡。” 耶律宗真说:“让你笑话了,还要多谢姑娘相助之恩。说,要我怎么谢你。”何秋笑说:“其实并非如此,皇上,是耶律大人安排我到此的。就是这位耶律敌烈大人。” 耶律敌烈看着何秋,有点手足无措,司徒霜心想:她不是刚被风云会的人围攻吗?上次耶律敌烈要水,他们明明不认识的啊。 何秋继续说:“这位耶律大人在无意中得到刺客的消息,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但是又不能十分确定,皇上也知道,耶律大人的话,是很难到皇上耳边的。所以一个忧国忧民的大人只能暗中布置保护皇上,正好有一天耶律大人看到我的飞箭,因此设下此计,民女哪有这么大的本领,能到皇上的身边保护皇上!” 耶律敌烈看着何秋,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帮他,但是心里总是很舒坦,毕竟一切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皇上大声说:“好,我要好好的赏你们!来人,将两位女侠带到营帐,今夜我要好好款待两个女侠,耶律爱卿,你要陪朕喝个痛快,你有什么话,要尽管给朕说,朕都洗耳恭听。” 司徒霜同何秋一起来到营帐,司徒霜忍不住问:“何姐姐,佟大哥怎么样?”何秋说:“应该没事,当时情况危险,不过他总算有些本领,突围是没问题的,他让一批批的人出去报信,目的就是用这种招数来分散李仁通的人马,而且每出去一个人,都会拼命的逃亡,这样完全能够达到以一当十的目的。” 司徒霜说:“这个办法虽然会有牺牲,不过也是个权宜之计,谁让林生他们棋差一招。”何秋说:“不过我同大哥失散了,当天几乎所有的人都失散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司徒霜叹说:“是啊。”忽然想到耶律敌烈,问道:“你好像认识那个契丹将军。”何秋笑说:“我几年前就知道他了,一个很想做大事的人。”司徒霜笑说:“我看,想做大事的人,是你。”何秋说:“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我的想法。我一直在等这么一天。” 两人正说着,只听耶律敌烈说:“飞箭女王,咱们这是第几次见面了?”何秋笑说:“耶律大人,第一次,我给了你水,这一次,好像什么也没有给你。”耶律敌烈大笑说:“飞箭女王果然是飞箭女王,帐篷还住的习惯吗?今日若不是二位出手,只怕!” 司徒霜笑说:“耶律将军,你说话的时候,好像一直看着女王,似乎今天我就一点功劳都没有啊。”耶律敌烈笑说:“你有功劳,我一定在皇上面前……”司徒霜手一摆,说:“算了,我可不想邀功,而且,我很快就会走的。你们,你们似乎,似乎……” 耶律敌烈说:“司徒姑娘真是快人快语,不错,男人丈夫本来就是要建功立业,我也不用避讳。”何秋笑说:“恭喜耶律大人。” 耶律敌烈笑说:“同喜同喜,何姑娘,司徒姑娘,咱们到外面走走。”司徒霜随二人来到外面,再一次看到辽阔的草原,再一次看到蓝色的天空,司徒霜听着耶律敌烈的话,感觉他的目光对着何秋,那么炽烈。 不觉间已经是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司徒霜陪着何秋休息,何秋看来似乎心事重重,很难入睡。司徒霜起身来说:“怎么了?”何秋叹说:“一直想要的事情,忽然来了,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知道是好受,还是难受。似乎到了尽头,再也没有方向。” 司徒霜问:“到底什么事情?” 何秋说:“明天,我会请求耶律大人,让他给我足够的财富和兵刃,我让老七他们带回去,然后,就可以复兴我们云雾宫了。”司徒霜问:“难道你不回去吗?”何秋叹说:“你以为契丹皇帝真的那么大方,会出手帮助我吗?不可能的,大宋的人和契丹人,始终是仇恨的关系,大宋人年年还要纳贡,他们偏偏自以为是,契丹人实际上也很自以为是,大家都自以为是,谁会真心愿意帮助谁?” 司徒霜说:“既然于理不会出手相助,又能有什么办法?”何秋说:“一切看明天而定!” 司徒霜心里想:明天真能决定什么事情吗?她倒是抱着要留下来看看的意思,打定主意继续留下来。 天还是那样蓝,司徒霜远远看着二人,他们骑着高高的马,然后在一起比试着用箭,司徒霜有些纳闷,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不过对她而言倒也只是关心最后的结果而已,只是这一天似乎过得特别慢,司徒霜在中午就终于忍不住找上二人,说:“你们说得有完没完,都已经中午了,还不吃饭。” 耶律敌烈说:“是吗?已经是中午了,时间过得真快,走,我们去吃烤羊肉。” 何秋笑说:“好,吃烤羊肉。”司徒霜随着二人离去,一时吃毕,何秋二人便又到外面游玩,司徒霜觉得简直快要疯了,说:“怎么,这么大的太阳,还不觉得晒人吗?真是疯了!”她悄悄的跟着二人,二人居然对在后面的人一点都不觉察,司徒霜只听二人说着:“天气真好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天气,简直是从来没有过啊。” “是啊,这天气真好,中原就没有这么好的天气,这么辽阔的草原,这么蔚蓝的天空。” “我觉得以后每一天都会是这个样子,每一天的天气,都会是这么好,你相信吗?” “一定的,每一天都是好天气。”司徒霜简直快要晕过去了,觉得自己在听世上最无聊的话。这种话居然有人能够听进去,居然有人又能说出来,简直是完全出乎司徒霜的意料之外,如同见到有一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那样可怕。 司徒霜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两个人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无聊吗?”何秋转身来,轻轻一笑,耶律敌烈却依然在说:“我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着天空,也从来没有觉得天空这么美丽,以后,我们要多看看这天空,多走走这草原。”何秋急忙跟上说:“是啊,是啊,我也是这样想,好喜欢草原。” 司徒霜几乎快要哭了起来,想这算什么啊,何秋可以一直走走停停的同她一起说话,时而同司徒霜说上一句,使个眼神,然后继续同耶律敌烈说着让司徒霜听起来很难受的话。司徒霜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你们啊,都疯了,我真后悔,我真后悔遇到你们,这真是这一生最痛苦的经历,人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看到两个正常的人说着让任何人听起来都很恶心的话,却又不能杀了这两个人!气死我了!” 耶律敌烈忽然转过身来,说:“刚才好像有马在叫,是不是啊?”司徒霜瞪大眼睛,说:“你说什么?”何秋拉过耶律敌烈,说:“好了,马总归是要走的。”司徒霜恨恨的说:“说我是马,我偏偏不走!” 她跟着二人,听着他们说着草原,天空,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你们给我听着,到现在为止,已经说了五百个草原,五百零一个天空,还有五百零二个美丽,五百零三个幸福了,还有五百零四个快乐……” 耶律敌烈恍然说:“是吗?我记得我说天空的次数,应该是比草原要多才对。”何秋说:“不对,你说天空的次数明明就要多点,不过不是多一次,好像是多——”司徒霜气呼呼的说:“多你个头,你们简直是不可理喻,我走了,你们骂我是马也好,是猪也好,我都不在乎,我觉得同你们在一起是人间最可怕,最痛苦的事情。” 她一气回到帐篷,看着太阳下山,心想:过完今天我就走吧。 到了下午,何秋掀开帐帘,进门来,司徒霜问:“怎么样?今天过了,我想以后所有的事情你都不会觉得痛苦,经历了地狱,谁还觉得人间有痛苦?” 何秋淡淡的说:“他已经答应了借我黄金和兵刃,已经给了老七,老七办事,我一向很放心的。他一定会快马加鞭,很快离开,他知道我的意思。” 司徒霜问:“你很早以前,就已经算准了今天。”何秋淡淡的一笑,说:“我倒是真有这个打算。总算是天遂人愿,老天对我真好。”司徒霜说:“那,你根本不爱佟大哥?”何秋说:“我根本没有爱,这个世上,不允许我有爱,有了爱,就失去了自由。” 司徒霜叹说:“看来,你一直都在想着云雾宫,你不觉得这样太累了吗?”何秋说:“一个人一生没有目标,浑浑噩噩的,你以为那是幸福吗?世界这么大,转眼一切都会变作云烟,我们也会化为灰烬,只有我们留下的意志,将我们的一生,都用来实现我们的愿望,让这世界成为人的乐园,那才是真正活过的一生,我不能拯救这个世界,至少,能够拯救我和我的朋友亲人,使我不至成为一片灰尘,不至随风飘零,不至化为灰烬无人知晓。” 司徒霜想了想,说:“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何秋问:“什么不妥?”说完掀开帘子,来到外面。 七十七回:从此随风散尽后 飘飘何似在人间 司徒霜走上前去,关切的说:“你根本不喜欢那个契丹将军,更何况,你已经……”何秋抬头看着辽阔的天空,叹说:“天地真的好广阔,但是云雾宫却没有弹丸之地,看着自由的人们在草原上奔跑,我的心就想到逍遥的玉山往事,没有自由,我的魂灵将会因为束缚而生不如死,每一个云雾宫的人,都应该为云雾宫牺牲他的一切,以换来弟兄们的自由和幸福。” 司徒霜说:“你——”何秋说:“不要说是佟泽离开了我,就是他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为了自由,什么儿女情长甚至荣华富贵我都绝不在乎,我一路跟着耶律敌烈,想的不就是从他身上得到让云雾宫重获新生的力量吗?现在这种力量已经来了,就算牺牲我的性命,我也毫不留恋。” 风在轻轻的吹着,朝阳绚丽的光芒朗照着大地,司徒霜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看着何秋将自己的幸福葬送,看着她决定离开佟泽,她真的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何秋拍拍她的肩头,起身来缓缓的走着,说:“司徒姑娘,你和我不一样,你心里只想着有一群无话不说肝胆相照的朋友,身边有一个你们互相爱慕和关心的人,而我要的,是云雾宫的自由,只有真正体会到那滋味的人才知道它的可贵,才会为它不惜牺牲一切。” 司徒霜说:“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也许为了你所谓的自由,就算挑起一场战争,烧毁整个城市,你们都愿意。” 何秋淡淡的一笑,说:“也许是这样的,这可怕的世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世人执迷的财富和权力只会招来无尽的烦恼。”正说着,只见耶律敌烈快马过来,二人忙上前去,耶律敌烈高兴的说:“已经让你的兄弟们回去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参加我们的婚礼?” 何秋笑说:“他们和我不一样,我愿意将这一生在草原上度过,但是他们不能,他们急着回玉山去报仇雪恨,重新建立他们的家园。”耶律敌烈爱怜的看着何秋,将她搂在怀里,幸福的说:“我们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家园,秋,我会让你幸福,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何秋看着南方的天空,遥远不及的地方,的确牵引着她美丽的梦。 耶律敌烈刚毅的脸上浮动着从来没有的快乐和笑容,何秋柔软的躯体贴在他强健的胸膛上,刹那间融合在辽阔的草原,似乎人间最般配的眷侣一样和谐自然。 司徒霜上前故意咳嗽了两声,何秋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耶律敌烈放下双手,不好意思的说:“司徒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司徒霜笑说:“你都幸福得把我忽略了,算了,我就不和你计较,在我们那里,新郎倌是最幸福的男人,新娘是最幸福的女人,我没有必要同天下最幸福的人过不去。” 何秋笑说:“你这么说,耶律大哥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这小丫头说话了!” 司徒霜看着耶律敌烈幸福的脸庞,忽然觉得有些羡慕,何秋能够同耶律敌烈在一起,是她的幸福,虽然远离了故土,但是天下有几个耶律敌烈这样伟岸体贴的男人大丈夫,草原人的胸怀和中原人的柔情在他的脸上表露无遗,让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为他留下最好的印象。 她一面想着,耶律敌烈说:“你看,我叫他们给你送来了从外邦送来的什么。”何秋走上前,只见几个人端出箱子,司徒霜一眼就看到那朝阳下闪闪发光的一个杯子,何秋小心翼翼的举在空中,那杯子居然是透明的,晶莹剔透无法形容。 司徒霜奇怪的说:“这是什么?” 耶律敌烈笑说:“这是从中土送来的玻璃杯子,其实根本不实用,虽然好看,却不经摔,想来只是给女人用的,所以皇上赏赐给我,我就都给你送来了。”何秋轻轻放下,说:“我用不着,你知道我只喜欢舞刀弄枪,不喜欢这些金光闪闪的玩意。” 耶律敌烈急忙转身说:“把这些都拿下去!”然后对何秋笑说:“我一定找来草原上最好的弓箭,最好的马匹,最好的……” 何秋一面往帐篷里走着,一面说:“我什么都不想要,你不用多费心思。” 耶律敌烈一直跟在后面,司徒霜见他们进了帐篷,不便走近,便在帐外四处走着,心想现在至少自己应该找到佟泽,告诉他何秋已经另嫁他人,不知道佟大哥是什么反应,是高兴还是伤心?他心里究竟有我吗?还是只是把我当作最普通的朋友,如果能象原姐姐那样永远陪在心爱的人身边,那该有多好。 草原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一望无际的天空看来甚是迷人,司徒霜伸伸懒腰,看着草原了上来去的牛羊和人们,心里竟然有些轻快起来。 她正要四处走走,只见耶律敌烈从帐篷走出来,笑说:“司徒姑娘,我还有事要处理,要几天之后才能回来,这边的事劳你费心了。”司徒霜一笑,说:“别客气,再说何姐姐根本就是在照顾我。” 看着耶律敌烈上了马,司徒霜心里也不由为何秋高兴,耶律敌烈应该是那种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同他一起的日子就算不幸福,也不会难受,因为他不会让你受到半点的委屈。 夜色渐渐降临,她们二人徘徊在月色里,何秋叹说:“现在何重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中原吧。”司徒霜笑说:“算算也有十几天了,他们的速度,应该没有问题。”何秋说:“是不会有问题的,现在有了这些兵器和财力,应该没有问题了。” 司徒霜笑说:“你的心愿已了,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享受快乐幸福的生活。”何秋苦笑一声,说:“佟大哥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恨我……”司徒霜说:“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何秋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而且,耶律敌烈不会到中原去,即便去了也不会成什么气候,而佟泽不一样,他将是中原武林的盟主。” 司徒霜笑说:“你的意思,何姐姐,你别怪我多嘴,现在你不能离开耶律敌烈的。”何秋点头说:“是的,一定不会,我将永远伴随他,因为他是这世上真正爱我的人。不过,……司徒姑娘,你见到佟泽,一定要告诉他,是耶律敌烈逼我嫁给他的。别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司徒霜一惊,说:“但是,你……”何秋说:“他不会来寻仇的,我太了解他了,他才不会同契丹的朝廷官员为敌。如果不这样,云雾宫的未来,也是一场恶梦。”司徒霜说:“不会的,何姐姐,你是想得太多了,这绝不可能。” 何秋长叹一声,说:“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有些事情,慢慢的你就明白了。司徒姑娘,你还小,还不知道在这个世上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多么的困难。” 司徒霜心里想何秋就是这样喜欢把事情看得那么复杂,不过也是,让她完全放下佟大哥,是不可能,欺骗佟大哥虽然不是我心里所愿,但也于大事总算无碍。于是她笑说:“你说什么,我就怎么作就是了。你看你,忧心忡忡的,你看这辽阔的草原上,有几个人有你幸福,能找到英俊体贴的丈夫,能够在这世上找到一个喜欢你,你又不讨厌他的人。” 何秋静静的听着,忽然对司徒霜说:“你知道吗?人一当服下水银之后,就会死去,此时面上仍然是栩栩如生,就象是根本没有死去的人一样。你说这死法是凄美还是可怜?” 司徒霜笑说:“又凄美,又可怜!” 何秋淡淡的一笑,说:“你这个调皮的孩子,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世事的艰辛,是啊,你本来就是自由的,不像我们,要为着它牺牲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 司徒霜问:“你现在不是很好吗?” 何秋说:“一点都不好,我觉得简直就是进退两难,你说我离开了耶律大哥,他会怎么样?” 司徒霜笑笑,一边随意的甩着手,一边说:“他会到处找你,直到你回到他身边,你怎么可能离开他呢,你是不是因为看不到他,觉得无聊,拿我寻开心?” 何秋笑说:“是啊,逗你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二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弥漫在草原上。 夜色和月色朦胧的交融在一起,悠悠的琴声和风里的铃声响了起来,司徒霜看着摇曳的风铃,想到那遥远的云雾宫,那里到处是风声、琴声和铃声,都是那么缥缈,那么美丽。 司徒霜渐渐睡熟在那里,夜半的时候,才朦朦的醒来,看到天上还有一点淡淡的月光,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她揉揉眼睛,只见是耶律敌烈快马加鞭的赶来,她迎上去说:“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耶律敌烈笑说:“皇上特旨,知道我迫不及待的要完婚,皇上到时候还会来呢。她呢?已经睡了?” 司徒霜一笑,说:“真是如胶似漆,来,我去替你看看。” 她来到帐篷里面,只见何秋平平整整的躺在地上,连衣冠也是那么整齐,面上如同初生的月亮,那么让人见怜。司徒霜一面咕哝着,一面说:“连衣服都不脱。”她伸手去拍她的手,说:“你……”忽然一怔,再用手去试探,果然冰凉如水,她刹时愣在那里,忽然想到何秋的话来,“人一当服下水银之后,就会死去,此时面上仍然是栩栩如生,就象是根本没有死去的人一样。” 她立刻大叫起来,刹时想到何秋晚上说过的话,心里想:难道真的必须死吗?为了云雾宫,要从耶律敌烈手上得到复兴的财富和力量,要从佟泽手上得到支持和照顾,要让云雾宫重新恢复自由的天空,难道她不死,佟大哥真的会翻脸无情吗? 难道死亡是唯一的结局,还是他根本就不爱耶律敌烈? 耶律敌烈冲到帐篷里,问:“怎么了?”司徒霜指着栩栩如生的何秋,颤声说:“她,她死了!” 耶律敌烈强壮的身躯一下子软软的跌在地上,司徒霜登时惊呆了,愣在一旁不敢说一个字。 好半天,耶律敌烈才转头说:“今天她说过什么,是不是她恨我,恨我使她远离了家乡,远离了故土?” 司徒霜摇头说:“没有,一句都没有,似乎还有些思念你,其实我能感觉到她对你的爱,只不过,也许这当中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原因,既然,既然已经如此,用我们的话说,还是节哀顺变。” 耶律敌烈闭上双眼,说:“节哀顺变,我不知道什么是节哀顺变,男人是不会落泪的。司徒姑娘,你出去一下。” 司徒霜走出帐篷,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悲悲的哭泣声,在月下显得那么凄凉和孤独。 司徒霜希望看到的婚礼成为葬礼,按照汉人的习俗安葬,何秋的脸色依然那么洁白如玉,宽宽的额头、柳叶弯眉杏核眼、突出的颧骨、狭窄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那么栩栩如生。 当她的躯体被放进彩绘漆棺里,随着金器、银器、铜器、玻璃器、玉器、漆器一起进入坟墓,棺木的四周是摇曳的风铃,似乎一直在奏着悦耳的声音。 司徒霜没有看完葬礼,便骑马离开,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念,她要寻找她需要的东西,无论天涯海角。 北方远远的落在身后,江北到处可以看到四处策马扬鞭的武林中人,看打扮已经知道是风云会的人,司徒霜一路避开,平安的到达大名府,此处离恶门已经不远,司徒霜心想避开恶门的范围,省得同薛冰见面。 这日下午正在客栈休息,外面忽然间车马喧嚣,她打开窗户一看,已是暮色苍茫,但是街上十数个勇士正在拼命的往江南赶路,而且其中几人是风云会的人,大多是恶门中人,其中更赫然有庞学礼在内,而且,居然还有一个太平盟的人,正是司徒霜认识的文翼。司徒霜心想:难道有什么大事吗? 她急忙下楼来,牵马跟着离去。只见一群人飞快的奔着,中间一辆马车,由数十人簇拥着,一路不停的赶着,所走的方向居然是恶门的方向。 她一面纳闷着,一面跟上,只想知道那车中究竟有什么人。以及为什么这三派的人会合力要挟一个人。 车马行到深夜,已经快到恶门的地界了,庞学礼命众人在一个丘陵旁停了下来,司徒霜心想:为什么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停了下来? 正想着,只见两个人从丘陵的另一头行来两个人,一个风度潇洒,羽扇纶巾,雄姿英发,正是车凌,另一人巾帼尤胜须眉,举手投足间豪气干云,不是原友清又是谁! 司徒霜心里一喜,只见庞学礼打开车帘,说:“钟总使,一路委屈了你,请下车!”只见钟震缓缓下车来,司徒霜心想:他们要挟钟震干什么?钟震可是主管着风云会所有的高手! 钟震下车来,表情木然,转头看着杨云,说:“恭喜杨左使,你又要高升了!” 杨云正色说:“总使,事关重大,杨某不敢以个人荣辱行事!”车凌笑说:“钟总使,咱们是老朋友了,想起当年咱们一起主持风云剑会,如今高手已经有了,邪派却没有变少,我们有愧啊。薛大侠泉下有知,一定不能瞑目。” 庞学礼亦说:“钟总使,是该考虑的时候了,合盟,合所有正义之盟,铲除生死门。”钟震哈哈大笑起来,说:“难道我还能不答应你们吗?结盟,结盟会带来多少好处,庞掌门,你想作江北武林的盟主,我是知道的,但是你何必这么着急,迟早是你的。” 杨云说:“今日前来的人,没有一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钟总使,抛开个人的生死,想想武林的水深火热,难道,你真能无动于衷?” 钟震说:“当然不能,好,结盟,不然,钟某今日葬身荒野,天地不知!” 庞学礼说:“口说无凭,总使要立一个天下人的见证,来人,笔墨伺候!”说完手上一动,一卷绢布已经展开,火光中看到钟震的脸慢慢的扭曲起来,好半天才说:“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们,为了大义,为了武林。”说完一阵怪笑,说不出的阴冷和绝望。 钟震接过笔来,在布上写了几个字,庞学礼说:“好,从今日起,太平盟和风云会,将联手铲除生死门。”钟震冷声说:“既然已经完结,我能走了吗?”庞学礼说:“我派人送你回去。”钟震说:“大家都是盟友,庞掌门,这一路上多承你的照顾,我还没有好好谢你,既是如此,咱们不妨结伴同行!” 庞学礼爽朗的说:“好!我就陪君一行!” 司徒霜见他们很快离开,庞学礼命恶门门人回到恶门,杨云也跟着庞、钟二人同行。车凌笑说:“钟兄,来日车某定当上门拜访!” 司徒霜骑马出来,笑说:“人家已经走了,大哥还在那里说话,未必能听到!”原友清说:“你大哥虚伪得很!偏要在人家听不到的时候叫。”车凌说:“不是虚伪,是激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司徒霜问:“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过,想想以后不用被生死门人追杀,的确是件好事!”车凌说:“是啊,两派互相厮杀,都已经大伤元气,现在生死门又开始猖獗起来,如果继续下去,江南江北,将会无一寸土地不入其手。幸好湖西湖东掌门贺一鸣和叶承名二位掌门首先加入太平盟,薛女侠又想出这个办法要挟钟震,不见天日的屠杀,终于结束了。” 司徒霜问:“贺一鸣?不是上次刺杀你们的人吗?就在,就在佟大哥大婚之日,想不到,他居然是最先投靠太平盟的人。看来那次真没有白放他走。” 车凌笑说:“说到底,真是为了武林太平的人,总会走到一起的,倘若只想着个人的荣辱,就算到了一起,也不长久。”司徒霜点头说:“不错,像钟震这种人,就应该下狠招!没想到姐姐还挺大胆的。” 原友清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司徒姑娘,我们就在前面的营帐里,一起去凑过热闹。”司徒霜心里最高兴的当然是同薛冰再也不用成为敌人。 正想着,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薛冰风尘仆仆的过来,司徒霜大叫道:“姐,在这里!”薛冰勒住马头,说:“庞大哥呢?去了哪里?”车凌说:“同钟总使回了风云会!”薛冰急说:“糟了,我得赶快过去!” 司徒霜问:“已经完了,已经结盟了,还有什么糟了的,姐,下来一起说说话!”薛冰说:“你们不知道钟震的为人,他们一个也活不了!我一定要赶过去救他!” 司徒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一阵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只好回头问车凌:“是真的吗?”车凌说:“我一时高兴,倒是真给忘了,不过有薛姑娘在,谁都知道她是薛大侠的妹妹,名震江湖的女侠。” 司徒霜松了口气,说:“幸好姐姐知道了!” 三人来到营帐,司徒霜看到很多熟悉的人,但是怎么也不能搜寻到佟泽的样子,她想问却又不好说出口,毕竟现在佟泽还是有家室的人,而司徒霜,也不是当时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了。 她同独孤云等人喝了一阵酒,就着篝火抒发着心里快乐的心情。 不觉间已经到了午夜,司徒霜在静夜里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箫声,那箫声从远处来,一直飘在心里,司徒霜凭着直觉一直往前走着,走了一阵,忽然看到丘陵之上,一个白衣的人影站在那里,低低的箫声传来,如同月光般柔和,那身影是如此的伟岸,牵动着她狂乱的心扉,在初夏的夜晚里那么令她激动。 她心里在欢笑和高呼着,人却静静的站在那里,那白色的人影从天上飘忽着缓缓来到身边,让她心里几乎就此沉醉。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叫出一声“佟大哥。” 佟泽微微一笑,晃着手上的箫,说:“霜儿,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也是刚到这里!”司徒霜一笑,佟泽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司徒霜说:“她……她死了!” 佟泽惊问:“什么,你说她死了?谁?怎么可能?” 司徒霜想起何秋的话,觉得应该照着她的话说,让佟泽心里好受一些。于是说:“是耶律将军要娶她,她自杀了。就是这样,你不要多问,我很抱歉,真的!”佟泽说:“不要说了,霜儿,我要好好的静一静!” 司徒霜静静的坐在一侧,看着他站在那里,静静的吹箫,箫声忽然变得苍凉而凄美,让人心里一酸,几乎就要流出眼泪。 夜里微微的风吹打在他们身旁,没有语言,只有说不出的感觉,这感觉令他们忘记了时间、空间,昨天、今天,乃至一切。 佟泽放下箫来,长叹一声,说:“斯人已随清风去,留待长河成梦魂。音容尚在人不在,天上人间何处寻。” 司徒霜问:“佟大哥,你会找耶律敌烈报仇吗?”佟泽苦笑一声,说:“这是迟早的事情。”司徒霜心里一喜,说:“可是,可是姐姐说,不要替她报仇。”佟泽仰天长叹一声,说:“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对付不了契丹人,但是,你的仇,我怎能不报?只是男人丈夫,先大业再小节,我迟早会让你含笑九泉的。” 司徒霜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还是佟泽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上次事出紧急,我也对你们日思夜念,没想到事情果然到了如今后悔莫及的地步。” 司徒霜茫然的看着佟泽,看着他因为沾惹风尘而更见魅力的脸,他深深吸引着他的一如既往的神色,她很想伸手去擦拭他脸上的灰尘,也希望自己能够永远在他的怀里相偎不离,,但是她知道,一切都只是心里的一个梦想,上天从来没有垂怜过她的感觉,照顾过她的情绪。 佟泽说:“到帐篷里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也要赶路了。” 司徒霜问:“去哪里?” 佟泽说:“我听说黄山派秘密派遣了一批人,往灵教送去许多兵器,灵教的回赠是一批草药。”司徒霜问:“这有什么不妥吗?” 佟泽说:“各派都已经元气大伤,只有除邪和黄山二派实力雄厚,他们都想成为武林真正的盟主,势必要干涉江南江北武林的大事。所以万不能掉以轻心,更加上灵教乃是苗人邪教,威胁大宋的山河,虐待大宋的子民,而西南各派已经远去东边勾魂岛,无暇顾及,只怕日后危害武林,与黄山派南北夹击,武林平静的梦想岌岌可危。” 司徒霜点头说:“还是大哥所想甚周。” 佟泽说:“我同车兄、原姑娘一起,前往灵教,余下的由独孤兄等人分别带领,到南边会合,剩下的人留在此地对付生死门,两边都不能输。” 司徒霜不假思索的说:“我也要去南边。” 佟泽看着司徒霜,爱怜的说:“霜儿,现在屈怀刚实力雄厚,胜算本来就小,我不想让你冒险,每次看你身在险境,我却不能相救,我真恨自己!”司徒霜笑说:“我已经长大了,你是成大事的人,不能因为我而坏了你的大事,所以你不用管我,说不定有些时候,我还能帮上你什么忙!” 佟泽长叹一口气,忽然说:“霜儿,我欠你的太多了。”司徒霜故作纳闷的说:“什么?大哥把我说糊涂了。”佟泽转身去,看着苍茫的夜色,叹说:“等到来日江湖平静天下无事,没有杀戮和争斗,我就可以好好带你游遍大江南北的山山水水了!” 司徒霜心里一甜,说:“我可不是喜欢游山玩水的人。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动身?”佟泽说:“今晚休息一下,明早就走。” 薛冰一路追了过去,但是似乎钟震等人一直走得很快,居然根本就没能追上,她一路马不停蹄的往风云会的方向赶着。 一连赶了两日,才真正到了秋水山庄,薛冰心里一紧,也不管是白天,赶快潜入庄内,抓到一个庄丁,问今天钟震带来的几个客人都在哪里,庄丁惶恐的说,好像安顿在会风楼里休息。 薛冰一路前往会风楼,只见外面守卫森严,她毕竟熟悉路径,很容易就上了楼,只见楼上也是来来往往的高手如云。 她身形转动,游走于屋檐之下,忽然见到顶楼屋里端坐着一个人,她心里登时一松,掀开窗户,闪身来到里面。那人转身来,惊说:“是你!”薛冰说:“不多说了。我不是告诉你不能和他一起回来吗?” 庞学礼说:“只要大事成了,我被他软禁解气,也让他消消气。”薛冰摇头苦笑说:“你别天真了,这样也能消气,那就不是钟震的为人,他眼里可不仅仅是普通的江湖恩怨,他要的是一个武林。走,快点走。” 庞学礼正要说话,忽然门开了,只听钟震说:“久仰薛姑娘的大名,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就相见了!”薛冰冷声说:“姓钟的,你别得意,让开!”钟震皮笑肉不笑的说:“姑娘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让钟某略尽地主之谊。” 薛冰冷笑一声,说:“地主之谊,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你,今天你来为我尽地主之谊,倒也出乎我的意料。庞大哥听你的,我可不听你的。”钟震笑说:“姑娘一定是误会了,我正要同庞兄共商大计,咱们男人丈夫,当以大事为重!” 薛冰说:“这话倒也不错,你风云会有大事,恶门也有大事,恶门的大事,当然要在恶门相商,我们正要相约总使,前往一叙!”说完拉着庞学礼,径直往外走去,钟震没有拦他,而是对身边的人一使眼色,说:“叫掌门人!” 薛冰一路离开秋水山庄,愤愤的说:“钟震太目中无人,居然敢对我无礼。”庞学礼说:“他已经是很谦虚了,在你面前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薛冰转头看看庞学礼,说:“你怎么越来越不长进,恶门也是江湖大派,你怎么甘愿听他使唤?”庞学礼郑重的说:“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我是为了江湖。”薛冰停了下来,问:“你见过谁,谁告诉了你这些江湖大义?” 庞学礼说:“我见过车凌,是他让我燃起了胸中的火,觉得一个人不应该为了自己而活着,我还记得车凌开玩笑的时候说过一个故事。说地狱和天界有着天壤的区别,地狱的人骨瘦如柴,天界的人丰满健美,人间一位大师想要求证原因,来到了天界和地狱,他到了地狱,发现他们吃饭的勺子很长很长,以至于自己都不能够到,看着美食却不能消瘦,因而瘦弱;他到了天界,看到天界的人也拿着同样的勺子,他们自己当然不能让自己享受到美食,但是他们将手上的勺子用来往别人嘴里喂东西,这样每个人都能享受丰盛的美食,因而丰满健美。其实江湖也是一样,需要我们为了别人献出自己的美食,我已经不是简单的为师父报仇,这辱没了我的志向,也阻挡江湖走向平静的脚步,因为个人的仇同江湖的阻碍,实在难以相提并论!” 薛冰呆呆的站着,忽然握着他的手,说:“我没有看错人,好,这才是我心中的好大哥,但是钟震为人阴险,不能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我让你们前来捉人,交代你不能留下来,便是担心你会被他算计!”庞学礼说:“冰儿,你真厉害,车凌说你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巾帼英雄,若不是你想出这个法子,只怕两派还在厮杀。” 薛冰说:“我也是有私心,不想霜儿和我为敌。哪比得上你们男人丈夫,大义在胸,不顾一切!”庞学礼笑说:“谁说我不顾一切,我心里一直想着你!”薛冰一怔,幸福的说:“你想着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以后,不许你想我,你要一直在我身边!”庞学礼看着她娇嗔的样子,宛若桃花带笑,不由深情的说:“你真好,我真的好想生生世世,都同你在一起。就像,……”薛冰笑说:“就像夫妻一样,对不对?” 庞学礼一笑,薛冰缓缓扑入他怀里,闭上双眼,说:“等到大义结束的那一天,我真的很想和你过平静的日子,归隐山林,你愿意吗?”庞学礼点头,紧紧搂着她,说:“我愿意。”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冰妹,你怎么!”二人转头一看,只见薛名站在二人身边,满脸都是愤怒。薛冰说:“薛名,都已经过去了,以前的事,我只想忘记!”薛名说:“不能忘记,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灵与肉的结合,心与爱的交流,已经让我们紧紧连在一起,不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硝烟四起的现实!” 薛冰有些激动的说:“不要说以前的事情,那只是一个无知的少女因为懵懂而受到欺骗,差点害了她的一生,看在义兄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那只有耻辱和仇恨的日子,你还希望酿出一个圆满的结果吗?” 薛名摇头说:“不,那不是懵懂,那是爱,那是发自内心的爱,即便四季消失风雨永远不来,那爱仍然存在,在天地的开始和尽头,那爱都一直在,我们把它找回来,如同从前,找回来,一定要找回来!” 薛冰恨恨的说:“我不想见到你!” 说完拉着庞学礼转身离去,薛名忽然大叫一声,手上长剑一动,“先天剑法”的威力刹时如同山崩海裂般肆虐起来,薛冰急忙转身来挡,但是庞学礼已经软软的倒在她怀里,她没有想到薛名这一招那么凶狠,她同薛名自小修炼天下无双的绝世剑法,威力独步武林,此时一剑既出,庞学礼毫无防备,竟然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便闭上了双眼! 薛冰看到那血从庞学礼身后涌出来,如同刺在自己的心上,她疯狂的摇着庞学礼,同她一起倒在地上,尤自紧紧的抱着,血染红了她本来便是血色的衣衫,两个人在血泊里紧紧连在一起,如同即将融化一样。 薛名大声说:“现在他已经不在了,难道你还不清醒过来,只有我,只有我才是永远在你身边的人!”薛冰大叫一声,忽然飞身而起,手上一动,一掌击去,掌力中冰棱乱飞,刹那间薛名已经伤痕累累,倒在地上。 薛冰呆呆的站在那里,渐渐两人的血流在一起,她感到自己的心灵也在那一刻完全融合在可怕的血液里,刺痛的灵魂在呼叫着远离她的理智。她疯狂的大叫起来,叫声穿透了林子,穿透了云层,渐渐越飘越远! 薛名猝死,钟震以总使之职,主持葬礼,而后继任新掌门之位。 七十八回:生死原是一生梦 功业未成双渺灭 钟震既已与太平盟结盟,便不再屠杀盟人,且郑重其事命李仁通同太平盟使者共商大计,李仁通本是朱赤身边的两个副掌门,只不过在屠杀太平盟人的过程中,因朱赤杀了李初龙后,后悔不已,因而大事诸多不管,而李仁通和白希却能辣手无情,得钟震赏识,他当上掌门人之后,便将李仁通提为总护法,主管风云会秋水山庄数十高手,而白希则成为江北路掌门人。 李仁通意气风发,见来者便是日前背叛风云会另投太平盟的贺一鸣,当日他以湖西总掌门的身份,来到太平盟,虽也是特使,但其身份地位及荣华富贵,与李仁通不可相比。 李仁通自然有些自鸣得意,因而正事完毕,便说:“贺掌门,不,应该是特使,一个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一起共事了。”贺一鸣不卑不亢的说:“是啊,都是为了武林兴亡而已。李总护,想你如今手上已有不下十数高手了吧!” 李仁通笑说:“不敢不敢,有那么多。唉,其实这武林的兴亡,与咱们有何相干,贺兄啊,自己舒服才是最重要的啊。” 贺一鸣说:“以李兄的才华,只要到朝廷作一个将军,手下将领,何止万千啊,却不知为何要在武林中过这到头舔血的日子。”李仁通一怔,半天才大笑说:“都是为了武林的兴亡啊!”二人立时又笑了起来。 当夜李仁通按计划派出十二位高手,前往生死门江南总路威震世所在之处,将威震世打个措手不及,贺一鸣则沿路追杀,威震世仓惶而去,一时间风云会如风卷残云,几天时间,席卷江南,如当年朱赤横扫江南各派一般,所向无敌,武林中人心向背咸来归附,风云会声名鹊起如日中天。 李仁通一路春风,这日便要同贺一鸣商议往两湖一带,收剿刘云一帮人众。贺一鸣摇头说:“不行,目前留在江南的人本来就少,那是因为生死门以为风云会只是同太平盟互相残杀,一时大意,我们才能够出奇制胜,如今生死门十大高手,六大弟子已经前往江南,倘若轻举而去两湖,此处必是空城一座,那时,只怕秋水山庄和江南分路岌岌可危!” 李仁通说:“生死门实力雄厚,倘若给他们的时间太多,很快就能集结人众反扑过来,相反,一股作气,将生死四绝一起消灭,则四大分路消失,生死门气数消尽,那是何等的畅快,贺兄太小心了,生死门哪有那么快反扑过来,况且,朱掌门又不同行,留在此地,一般局势,当可应付!” 贺一鸣说:“此事万万不可,李兄,不李总护,事关重大,不能就此作罢!”李仁通说:“这是我们总掌门的意思,你们太平盟没有这个力量,生怕我们得了武林之后再对你们不利,其实,倘若我们真有什么不轨之举,贺兄以为,以你们的力量,能够抵抗吗?” 贺一鸣说:“生死门六大弟子,个个都不容小视,宁烟眸的残暴,吴散秋的阴险,……”李仁通冷哼一声,说:“我意已决,贺兄,难道你不遵守诺言,一同前往?” 钟震送走李仁通一行,正在兴奋之际,铁兰缓缓过来,笑说:“你是不是给高兴昏了头,以为武林就是你的了?”钟震笑说:“夫人,你也知道了吗?”铁兰说:“我才没兴趣管你的事情,你知道吗?从结盟开始,佟泽就已经远去西南,你知道他有多少实力吗?太平盟只是艰苦,从来没有过山穷水尽,他们身上倒像是有金山银山一样,难道你不奇怪?” 钟震说:“叫化子也不会饿死,他们那是东拼西凑!” 铁兰说:“我见过佟泽,他不是那种人,相反,他胸有成竹,他从一个无名之辈,成为太平盟盟主,也可以从太平盟盟主成为武林盟主,而且是一个真正的武林盟主!” 钟震一惊,问:“夫人有何高见?” 铁兰说:“佟泽留下你的旧属贺一鸣在此共事,贺一鸣对风云会那是了如指掌,风云会有什么招,他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佟泽远在千里,对咱们的一举一动,可是知之甚详,他在西南阻断的是灵教和黄山派的往来,你别忘了,黄山派是咱们的支柱,这可以说是断了咱们的后路。这个倒不必说,他知道我们在江南必胜,贺一鸣的为人又不是能够生死相谏的那种,李仁通一定会去别的地方,留下这一个空城,你说,你不是死路一条吗?” 钟震只觉一阵冷汗直冒,铁兰说:“太平盟的高手有多少,今年之内,一定能够见个分晓,到时你连冒冷汗的机会都没有了。” 钟震惊说:“你怎么不早说?”铁兰说:“你整天忙着你的事情,我想方设法想知道,你从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多方打听,只怕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钟震问:“那,现在该怎么办?”铁兰说:“前往蜀山,名义上是太平盟要对付西南分路的生死门人,钱正刚准备在西南成立生死门的一大分路,这正好是一个借口,实际上,你要好好看看太平盟的实力,好好看看江南武林被生死门蹂躏的样子!” 钟震知道铁兰出身武林世家,见解不输于须眉,加上自己一直以来的确忽略了这一点,因而当即决定离开,前往蜀山。 他刚走几天,便听说吴散秋带领数十高手,已经往江南而来,想起来他都有些心有余悸,倘若自己还在秋水山庄,那么吴散秋的手段,一定能让自己身手异处,想到此不由庆幸有一个如此高明的夫人。 名月一直待在朱赤身边,这几月以来,春风变成秋风,他仍然是那么若有所失,名月心里着急,但是实在不知怎么应付,只好沉默不语,尽心侍奉。 吴散秋带人进入江南,名月听属下告知,心里登时一惊,急忙找朱赤商议,朱赤问:“总掌门去了哪里?”名月摇头说:“已经去了蜀山,只怕,只怕一年半载也不会回来!”朱赤说:“吴散秋来干什么?” 名月说:“生死门这几月死在风云会手下的人不少,江南分路又几乎全部覆灭,吴散秋来者不善,是为了复仇,我们,我们不如到江北恶门暂避,以后再……” 朱赤看着墙上的木剑,说:“我不是懦夫,不会离开这里,吴散秋,好,我来会会这‘绿仙子’吴散秋!” 名月心里一急,说:“她来势汹汹,你身边的高手很少……”朱赤厉声说:“谁说少了,都是剑会这几年教出来的高手,一个个独步武林走遍天下无敌手,吴散秋,你来送死了!” 名月心里一惊,她没想到此时朱赤的斗志恢复得那么快,她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你要死守在这里?” 朱赤忽然叹了口气,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几月发生的事情吗,我在风云会,已经是气数将尽。”名月问:“你是不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证明你的实力?可是你身边的人,都已经——!” 朱赤说:“不妨,我一世的英名,都决定在这一役,我不能输,要让武林人知道,我能够扫平江南,也能够力敌吴散秋!” 名月急忙说:“万万不可,你……” 朱赤已经带着剑出去,集结了江南分路数十高手,朗声说道:“诸位,大家手上的剑已经很久没有为你们带来荣誉,带来风光了,你们需要得到承认如同生命需要得到空间一样,如今吴散秋已经近在咫尺,我们的剑已经开始争鸣,我们的心将热血澎湃,带着长剑杀灭我们的敌人,让武林,让整个武林见证我们的荣誉和风光。” 他正说着,忽然墙头上一声冷笑,回头一看,只见吴散秋立在墙头,说:“怎么,誓师啊?这么老套,不就是打架吗,都已经是百战英雄,还在乎什么师出有名吗?” 朱赤冷声说:“来得好快,好,正合我意!”说完长剑一指,剑气呼啸,刹那间向吴散秋身上点去,吴散秋冷笑一声,手上长剑挽动,如同一道碧绿的光芒,缠绕在朱赤周围,朱赤这时才真正明白绿仙子真正的威力,那股绿光中不可抵挡的杀气,刹时笼罩了他的全身,使他每出一招,都左支右绌。 吴散秋一面挥洒自如的出招,一面得意的说:“你这江南分路,不消半日,便会死伤殆尽,小伙子,何必那么执着,到我这边来,荣华富贵,什么都有,听说你最近不得势,这可不是件好事啊。尤其是你这么好的身手,真是暴殄天物。” 朱赤狂啸着出动长剑,手中长剑被剑气削得满地的碎屑,吴散秋的长剑一下子指在他的颈上,说:“我只要动一下,你就死于非命!” 朱赤冷哼一声,闭上双眼,吴散秋长笑一声,收起长剑,说:“我要你看看,负隅顽抗是什么下场,来人!”她回头一看,只见安排的人手果然已经到了墙头,正要大笑,刚笑出来一点,便忽然停住,原来墙头机关顿时发作,暗器铺天盖地,立时将那些从空中扑来的人给击退回去,飞得慢的还身受重伤甚至死亡。 朱赤睁开双眼,只见名月站在墙头上,指挥着一众人等开动暗器机关,心想她是在何时准备了这些机关。 吴散秋还没回过神来,名月已经往朱赤手上抛来一柄精致的木剑,说:“‘木剑经诀’的最高境界,就是用剑气让铁剑处于下风,她不是你的对手,因为你的剑气比她的更势不可挡!” 朱赤大叫一声,长剑翻飞,有如神助,吴散秋冷笑一声,飘然离开,说道:“朱赤,你果然是个对手,这么轻易赢你,本也不是我的原意,好,我让你多活几天!” 名月飞身下来,说:“他们已经走了,不过没有走远,还困着咱们。”朱赤点头说:“你何时准备的?”名月说:“墙头的机关本来就是有的,我只不过叫人去用而已,你现在已经不能理智的分析问题了,我知道李大哥的事情让你伤心,但是,你要在允许的情况下伤心,不能……” 朱赤一摆手,说:“我知道了。” 夜色如水,朱赤躺在凉椅上,看着浩淼的夜空,心里忽然想:死去之后,会看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如果死去的人都在那里,那还不如死去的好,死去之后,就不用再为面临死亡和追求功名而烦恼了。 名月送来凉茶,朱赤说:“你放在一边吧,我吃不下。” 名月笑说:“难道真的很烦心,我以为你已经看开了。男人的胸襟,你也算是够大的了,怎么……”朱赤回头说:“名月,你真好。” 名月不好意思的说:“我,我不好,在我心里,大哥是最好的人。” 朱赤叹说:“我到现在才发现你的好,却已经晚了,我想不说出来,却怕这又是一个遗憾。真是对不起你。” 名月看着朱赤,看着他如同用白玉雕琢的精致的脸,幸福的说:“已经足够了,我们都不要想那么多。明天,咱们离开吧。”朱赤摇头说:“不,我不能离开,虽然外面围困着敌人,我却只能战到最后的一刻,如果成功我将成为英雄,如果失败我就是明天的亡魂,我不会离开,逃避不是我的决定。” 名月心里一酸,说:“为什么风云会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朱赤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一次灾难也是一个机会,我不能让我的江南分路落到别人手上,一定不能!”名月依偎在他的怀里,看着天上漂浮的月色,和笼罩的烟云,有些伤心的说:“我真的很想同你永远在一起,你呢,你心里除了功名和伟业,还有什么?有一种叫着爱的东西吗?” 朱赤摇头说:“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根本不知那是什么,名月,如果我是一个丑陋的匹夫,你会喜欢我吗?不会,我们这根本就不是爱,而是一种权衡,在自己的欲望和满足之间,选择最好的一点,让自己得到最适合自己的东西。如同科考的人,用自己的成绩得到属于他的幸福。” 名月酸涩的摇头说:“可是……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爱你,真的,我真的有一种爱的感觉!” 朱赤说:“等我死了十年之后,你再回忆今天的话,或者等我将你抛弃,或者等我变成一个丑陋的人,爱,你说的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比生命还要脆弱,名月,我是绝不相信的。”名月叹说:“明天你还要对付生死门的人,我不说这些你不喜欢听的话了。朱大哥,我想今晚就在你的怀里睡下,可以吗?” 朱赤一笑,轻轻搂着她,月色朗照在他们身上,似乎不愿散去…… 他看着怀里熟睡的名月,心里实在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最开始只是想让名月告诉她更多关于李初龙的消息,让他知道更多太平盟的事情,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那么,抛开这纯粹的利用,他对她有过别的无法形容的感情吗?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因为避雨而认识的女子,这个后来一直跟在身边的女子,这个在自己生死关头还不愿离去的女子,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 他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的时候,名月正从里面出来,他发现身上已经给盖上了一床厚厚的毡子,便从躺椅上起身来,名月笑说:“我来伺候你洗脸梳头。”朱赤在她一双柔柔的手下,感到不止是自己的身体,连同整颗心都到了云端,他忽然抓住名月的手,梳子掉到地上,他转头对惊慌的名月说:“你快点走!” 名月问:“为什么?”朱赤说:“你在光华亭等我,我一定会来找你,如果,如果三天之后我不来……”名月捡起梳子,继续梳头,轻声说:“如果你不来,我就告诉我自己。你明天一定回到。” 朱赤抓住他的手,心里忽然有一股激情在涌动,他激动的说:“不,如果我不来,你继续等吧,你说过你以前喜欢的是南宫公子,你还会喜欢另外一个人,不要因为爱上一个人而耽误了自己的一生。” 名月怔怔的站着,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种生死与共的感觉,她颤声问:“为什么你不愿走,难道一个分路,一个院子对你而言,重过生命,甚至感情?” 朱赤放开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说:“不能离开,一定不能离开!”名月说:“吴散秋是一个魔头,她是我见过的最凶残的人,加上妖如花,情是空,无心这些凶残的杀手,你……”朱赤一字一顿的说:“就算是死,也要留个英雄的名头,我绝不会苟且偷生让人笑话。”名月问:“那先生的仇,谁来报?” 朱赤摇头说:“他的仇就是天下人的仇,风云会会替他报仇。” 名月还要说话,朱赤吸了口气,说:“你快从秘道离开,我想以你的身手,离开是不成问题的,再说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走吧,也许我会来找你。”名月淡淡的说:“也许,这也许说得一点都不肯定,让我用一生去断定你的答案,还不如就在这里陪伴你,你不用多说了,千古艰难,并不是死,而是看着亲人和朋友的远去,终生不能相见。” 朱赤起身来,名月说:“我让他们准备早点,已经放在外面。”朱赤笑说:“你也一起吃吧。”二人只吃了一点,朱赤便觉胸中一阵郁闷,忽然有些头晕目眩起来,他厉声问道:“你……”名月起身来,扶着他,说:“你不要怕,我马上带你走,你会没事的,这不是毒药!” 朱赤睁大眼睛看着名月,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是看到名月将他背在身上,往后门走去。刚走到后院,只听有人冷笑说:“怎么,要把心上人带走,你让他一辈子生活在屈辱里,看着一个英雄即将失去所有的光辉和业绩,在一瞬间沦为懦夫,你真的忍心吗?” 名月转身来,只见吴散秋已经在后门等着,名月一咬牙,说:“世上最卑鄙和无耻的不过你们,难道和你们的一场决斗,就能改变一个英雄的历史?吴散秋,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要是愿意动手,我绝不拦你!” 吴散秋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知道我是不杀没有还手之力的人的,甚至武功低于我的人,我都不愿动手杀他,我是说,我不会亲自动手。” 名月看着四周,只见情是空和无心站在一左一右的位置,无心阴阴的说:“我是个杀手,只要是应该我杀的人,我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名月冷冷的说:“凶残的人,自然会有悲惨的下场,你们以为,只是杀了我们两人,就可以完成你们的使命吗?” 吴散秋冷哼一声,情是空手上一举,一阵罡风扑来,名月只觉一阵惊风扑来,身不由己的往后退了几步,只见身后无心一把窄窄的长刀已经刺了过来,名月身形一转,刹那间飞身上天,衣衫顿时裂了开来,洁白的肌肤顿时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闪亮在二人眼前。情是空和无心看得一呆,忽然鼻口流血,应声而倒。 吴散秋一愣,名月飘然落到地上,拍手说:“这就是春蚕宫的‘天女神通’,任何男人都不能抗拒。”吴散秋看着她重新披上的轻飘飘的衣衫,说:“只是你忘了,我不是男人,你居然杀了我的两大杀手,春蚕宫的人,真应该一个不留的铲除!” 她身子晃动,已经执剑逼了过来,名月手上一柄小剑,哧的一声飞了过去,吴散秋明明看到小剑刺了过来,想要闪开,却居然身不由己的迎了上去,她甚至不知道这致命的一击是如何得逞,倒在地上,尤自不信的看着名月,名月冷冷的说:“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功力,让你也难以脱身。” 吴散秋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想要用眼睛说话一般,名月说:“你认为真的是‘天女神通’,它的威力如果真有这么大,那春蚕宫也不会轻易被你们灭掉,真正杀你的,是你自己的粗心大意,我知道我是斗不过你,所以只好在这里放下神仙醉的毒药,你是最擅长使用这种毒药的了,知道神仙醉能够在麻痹敌人的时候通过解药保护自己,这是它最伟大最成功的地方,也是你失败的地方,你根本就不知道对付敌人的时候,最关键的不是平衡双方的实力,而是要明白,任何敌人都不会白白的等死。” 她回身看着地上的朱赤,伸手正要去抱,朱赤强撑着起来,说:“我不会走,现在他们已经死了几个高手,我要带着我的门人,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名月急忙说:“你的功力还没有复原,他们不止这几个高手,你,现在不走,以后就……”朱赤已经来到前厅,带上木剑,对外面集结在一起的人高声说道:“生死门的高手已经被我们杀了三人,只要我们冲出去将他们全部杀尽,敌人的锐气将会从此消失,弟兄们,不怕死的都跟我来!” 名月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拦住,她伸手抓起一把长剑,追上朱赤,递过一颗药丸,说:“服下它,功力就可完全恢复!”朱赤看了她一下,说:“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用不上!”名月看着他将解药扔到远远的地方,急忙说:“那真的是解药,真的是!” 她急忙赶上前去试图捡起来,但是喧闹的人群早已经将她挤到一边,边上传来一阵鼎沸的人声,名月大叫着:“不要去,不要走!” 根本就没人听话,人群如同流星一样飞过演武场,穿过高高的围墙,长剑翻飞,杀向外面围着的生死门人。名月来到墙外的时候,已经只能站在墙头看着下面无法看得分明的厮杀,以前他们还可以在墙里靠飞刀和弓箭来阻止生死门人的入侵,现在他们放弃了这屏障,来到了外面。 名月跳了下去,拼命的往人群中走着,希望能够看到朱赤的影子,但是这些并非泛泛之辈的人一当混战起来,其呼啸的剑气和不可抵挡的劲力立刻将她置于如同风暴的漩涡里,她觉得身上的伤口渐渐多了起来,伤痕累累的跑在人群里,寻找着她心里的那个影子,但那影子却是始终没有出现,如同在茫茫的大海里一样看不到方向和希望,她听着耳边的厮杀,觉得自己离世界越来越远,渐渐如同轻灵的小鸟,飞向遥远的天空。 朱赤此时以一敌众,心里想的是将眼前所有的人都杀尽,木剑上点点的血迹,使他几乎忘记了这仅是一柄木剑,夕阳的残照让这秋日的风更加凄淡而哀婉,似乎在祭奠死去的亡魂,尽管他们自由自在的能够飞洒在束缚人类的天空,但仍然难以避免身死人手的结局,甚至这死亡来得更快和猛烈。 朱赤转头看着自己身上累累的伤痕,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他终于将生死门人都赶走了,这是他一生最伟大的事业,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想过真的能够同生死门数十高手决一死战,但是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 他蹒跚着来到名月身边,名月身上的伤痕已经被鲜血染红,只有一张清秀而娇小的脸,在夕阳的余光里尤在述说着一个似乎甜美的回忆。 似乎远处传来轻灵的歌声,“玉岭霜雪二十载,飞来寒魄落君前。自古遥遥难遂愿,朝朝暮暮学缠绵。”那声音渐渐远去,朱赤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忽然开始轻轻的抽泣,没有人理会他的悲哀,甚至他自己都不愿理会自己的悲哀。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一个错误,难道下山报仇就会同好友分道扬镳甚至看着朋友被自己亲手杀死,难道因为成就英雄的功名就会让心爱的人香消玉损? 他抬头看着渐渐苍茫的天空,不知这造物主是如何的安排,这生命在这天地间还有快乐和幸福吗,存在还有意义吗?如果生命的延续只是续写悲哀的回忆,那么—— 他举起那支木剑,轻轻在脖子上一划,倒向名月的怀抱,他带着一丝微笑和全部的爱,将自己伟岸炽热的身躯扑向玲珑娇小的名月。 天地在那一瞬间完全漆黑,深夜即将来临,这个同归于尽的故事,也在这一刻结束。 薛冰站在庞学礼的灵位前,觉得一切都如同云烟一样慢慢从心头走过,她也已经只能在回忆里找寻些许的快乐,如同迟暮的老人,再也找不到未来希望的所在。 韩听风来到她身后,说:“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现在天黑了。”薛冰说:“天虽然黑了,但是明天还会亮,你何必为管不着的事情烦恼?”韩听风说:“伤心虽然难免,但是日子还得过啊,薛姑娘,难道你想一直站在这里?你总会离开的,总有一天你会离开的。” 薛冰摇头说:“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因为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今天我就必须离开这个世界吗?” 韩听风说:“没有这个意思,现在钟震成了风云会总掌门,我们生怕有变。”薛冰转身说:“在恶门你是众望所归,你应当担当这个重任。”韩听风问:“你呢?”薛冰问:“我也不知道。” 韩听风说:“韩某根本没有这个实力,能够担当恶门掌门的,是一个女子,她有着智慧和勇气,有着才华和武功,将带领恶门报仇雪恨。” 薛冰淡淡的说:“这个女子已经不复当日的雄心壮志,甚至连自己的方向都无从找到。”韩听风说:“她会找到的,很快她就会明白,就会真正的走出困境,当失去最亲最爱的人时,这个人不需要太多的悲痛,因为冲动和悲伤,只能让她陷入无法自拔的痛苦,让别人更加伤心。” 薛冰说:“道理谁都明白,是不是学会了圣人的道理就不再作小人的勾当?韩掌门,不要推卸自己的责任,我是要离开,马上就会离开。” 她走了出去,韩听风忽然叫道:“站住!”薛冰一怔,停了下来,韩听风说:“在庞二哥的灵前,我甚至也不怕对你说,我可以照顾你,如同他一样。他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同意的,因为我整个的心都在你上面,我将如同他自己一样全心全意的为你而活。” 薛冰淡淡的说:“谁也不能为谁而活。” 韩听风冲了上来,薛冰身形闪动,衣袂飘飘,转眼之间已经飞身来到空中,越过几重屋顶,来到恶门之外。 韩听风一路追了出来,却连薛冰的一个回眸都不能看到。 薛冰心里很乱,此时已经不能让自己烦乱的思绪理出一点头绪出来,她心里所有的构想都化为天边的灰烬,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她自己却又对未来一点头绪都没有,便这么在江北四处走了好久,直到秋风飘零的时候,她才从客栈中走出来,觉得世界根本没有等她,她也不用永远在一个地方等着自己。 江南的秋天格外萧瑟,落叶飞舞,同她的心情几乎是一样,大街上依然那么繁华,看不出武林的兴衰。薛冰到郊外四处走着,有意避开江湖人常去的地方,只在寻常人常去的酒楼出没,一切本来如同这几月平淡的生活一样浑浑噩噩,她也本来希望如此。 这日刚起床下楼,发现身上的银子已经快用完了,便到附近的江南钱庄换了些银子,心想这几个月自己一直四处游荡,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自己是不能回秋水山庄,更不能去恶门,根本就是有去无回,她第一次体会到没有家的可怜。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出来,便要自己依靠自己,她想自己总不能去耕田种地吧,或者自己也不会经商,当然也不会再去青楼卖艺,只有靠自己的武功,寻点差事来作。 她打定了主意,来到街上,随意买了点首饰花粉之类的东西,来到酒楼点了些小菜,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正喝着,忽然后面传来一个人大声说话的声音,那人说道:“你说最近怪不,秦老爷家里十三口人命,就这样白白的送走了,官府啊是立了案,不过可没有办法抓住凶手,据说凶手简直是飞檐走壁厉害得很。秦老爷说啊,要是谁抓住了凶手,他愿意出一千两银子。” 薛冰一笑,只听另外有人低声说:“范老弟,你不要乱说,我听说啊,都是些江湖中人干的,他们飞檐走壁杀人不眨眼,你要好自为之!” 姓范那人笑说:“杀手才不杀没钱的主,咱们穷人比起富人啊,什么都不好,就是这点好,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哈哈——”第三声还没笑出来,便换了哭腔说:“大侠饶命!”薛冰转头一看,只见一支长剑驾在他脖子上,再看那执剑的人约三十来岁,一身黑衣,面色凝重,神色刚毅坚定,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手上那柄剑倒是很名贵,看来此人来头不小。 那执剑之人正是黄山派“飓风神剑”古俊,他冷声说:“你说的秦老爷家住何处?”姓范的战战兢兢的说:“大侠,秦家就在,就在前面拐角处,那高高的,对,高高的院子便是。”古俊说:“好,以后说话别那么大声。” 薛冰这时方才从思绪中想起古俊这个人来,正回头时,古俊已经坐在她对面,笑说:“姑娘,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薛冰淡淡的说:“我不认识你。”古俊说:“姑娘出手,天下皆惊,恶门、太平盟和风云会三大门派,因为姑娘而风云乍起,江湖形势,全出姑娘之手啊。” 薛冰冷漠的说:“只怕未必,江湖人喜欢以讹传讹,那是常有的事。” 古俊笑说:“不管怎样,因为风云会远去西南,现在生死门重新占据江南武林,形势堪危,咱们又走到一起,不用成为仇人,这是好事啊。”薛冰摇头说:“对黄山派而言,好事只是你们的野心得到满足而已。能够同邪派为伍却又整天叫着要除奸铲恶,也只有你们能够做到!” 古俊一笑,说:“事实并不如姑娘所想,姑娘,现在生死门在江南疯狂杀戮,以前背叛生死门的门派,几乎都没有生者,甚至那些出钱支助风云会的富商,也受到了牵连。秦家便是一家,据说凶手是宁烟眸手下的人,我这是去找宁烟眸算帐。”薛冰问:“那一千两银子,很好赚是不是?” 古俊说:“咱们可不是为了那点钱。”薛冰冷冷的说:“当然不会为了这么一点,说不定,整个武林都是你们的摇钱树,在我面前充当什么清高的人,每一个武林中人,双手沾满了血腥,内心充塞着欲望,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没有一个人是纯洁的。谁也别想从我手上得到这一千两黄金。” 她来到秦家院外,果然见到院门外挂了大大的白色灯笼,进出的人皆是屏声敛息,悲悲切切,她来到院里,有家丁上前,她便说:“我要见你们主人。”那人说:“小姐,你能换一身衣服吗?大红的颜色,恐怕对死者不敬。” 薛冰点头说:“好,我去去就来。” 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说:“姑娘止步。” 薛冰转头,只见一个青年公子,身披重孝,从里面走出来。薛冰说:“公子便是秦少爷?”那公子点头说:“姑娘一定是武林中人,是不是为了先父的死?” 薛冰说:“公子知道多少?” 秦少爷说:“姑娘里面说话。” 薛冰随着秦少爷到了里面,穿过灵堂,一直到了后院亭子里,假山上流着水,水声几乎淹没了人说话的声音。秦少爷说:“这里没人,姑娘想知道什么?”薛冰问:“这十九人是什么时候送命的?” 秦少爷说:“就在三天前的晚上,先父好像知道什么风声,还叫了几个武林中的朋友,大家一起,在院里看月,忽然一阵笑声传来,然后一道紫色光芒闪过,墙头落下一个人影,回头只是轻轻一笑,便飞身离开,地上已经死了十九个人。” 薛冰恨恨的说:“真是笨极了,都到院子里来等死啊。”秦少爷说:“好像先父知道什么。”薛冰问:“当时你在何处?”秦少爷说:“我当时正好站在院子里,根本没有任何感觉,连他们说的剑气都没有看到,就看到了十九具尸体。” 薛冰说:“你说的话让我极不相信,好说,只要找到宁烟眸,就知道当时的情况了,秦少爷,你一点武功都不会,是吗?”秦少爷说:“不错,是一点都不会,所以……”薛冰冷冷的说:“但是有一点,不懂武功的人应该懂一点常识。令尊同这些武林中人根本没有来往的话,怎么可能被杀,如果你事先一点都不知情,那么,令尊一定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觉得一点都不奇怪,那么你就太笨了,这不是一千两银子的问题,说不定,是整个武林的问题。” 秦少爷一怔,说:“姑娘见教得是,可惜秦某才疏学浅。”薛冰说:“好,我替你找到仇人,和杀人的原因,如果替你报了仇,你准备好银子。” 秦少爷还没说话,薛冰已经飘然而起,越过屋顶,来到小河边上,心想他的仇人不过是宁烟眸而已,只要找到宁烟眸,事情就好办了,宁烟眸剑法虽然高绝,但是杀她一个人还不是什么难事。 她正想着,忽然身后有人一笑,此时她已经完全恢复昔日的警觉,因而很快便转身来,只见古俊站在她身后,她转身要离去,古俊说:“薛姑娘是去哪里?” 薛冰头也不回的说:“与你无关!” 古俊赶上前说:“姑娘,找宁烟眸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黄山派已经对宁烟眸有了很深的了解,这是一个无所不能为,能够放下一切,残忍粗暴的女人,心如蛇蝎,根本无法理喻。”薛冰说:“黄山派搜集消息的能力我倒相信,不过那都是对黄山派有用罢了,对江湖,倒是一点好处没有。” 七十九回:不解风情北风冷 憔悴伊人夕阳红 古俊说:“不是姑娘所想的那样,我的师兄弟们一直都很辛苦,为了武林,南来北去,和姑娘一样……”薛冰冷笑一声,说:“我可没那么伟大,在武林中根本就不可能有伟大的人,自以为伟大,恰好是读懂了别人鄙视他的目光。” 古俊一笑,说:“宁烟眸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战胜别人,玩弄别人,这个没有感情的魔头,身上有着最可怕的力量,……”薛冰说:“上次在唐门,就应该杀之而后快,唐云徒有虚名,什么事情都让人占尽先机!” 古俊说:“是,刚才木师弟来消息说,宁烟眸现在在落霞山避云寺。”薛冰说:“难道她还要学习佛法吗?”古俊说:“避云寺已经多年没有和尚,只是留下一个寺庙,宁烟眸小住在那里,是因为山上景色很美而已,她不喜欢人打扰,咱们此时前去,正好能够出其不意。”薛冰说:“你是怕自己斗不过宁烟眸罢了。不过我告诉你,叫你的师弟盯好秦少爷才是真,他的话有很多漏洞。一个如此谨慎居然把我带到水边说话的人,难道仅仅是个普通的商人,就算是普通商人,他对家里的事情作如此草率的评价,也实在让人意外。”古俊说:“好,我通知师弟,他最擅长的便是打听消息了。” 薛冰说:“传说唐门掌门每天早上用来漱口的青盐是出自哪里,黄山派都有记载。你这位木师弟看来神通广大啊,久仰久仰。” 古俊说:“此处到落霞山还有很远,姑娘,不如骑马吧。” 薛冰说:“我的马还在客栈,我也不想骑马。落霞山不过十几里地而已。”她身形一转,飘然而起,古俊也立刻飞身赶上,同她并肩飞着。薛冰心里厌恶之极,但又不知怎么说才好。 不觉间已经到了山下,果然很清幽的一个地方,一条石径直穿到山上,落叶铺地,秋风无声,两人走在落叶上,一步步到了山顶,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琴声传来,只见一株松树上,宁烟眸紫衣飘飘,正在端坐弹琴。 薛冰冷冷的说:“好心情,没想到紫雨风暴的琴声,这么动人心弦。”宁烟眸头也不抬,只顾坐在松树之巅弹琴,古俊大声说:“宁烟眸,你知道我们为何来此,为何不下来。”薛冰身形转动,已经到了另一株松树上,同她相对站着,笑说:“果然是高处好啊,站得高,望得远。对了,你的琴声好像有点走音,我来帮帮你。” 说完手上一动,“呼”的一声,一道劲气穿过,弹在弦上,立刻琴声响了一响,薛冰双手连动,琴声登时一变,变得高昂起来,宁烟眸冷冷一笑,手上一挥,将薛冰的劲力挡在外面,自己依然缓缓的弹着。薛冰手上一动,劲力中冰棱劲飞,宁烟眸手上略动,琴声之中,竟然一股暖流袭来,顿时冰棱化为雪花,片片飘落,其神态之美,让人惊叹。 古俊看着头上两人,心想若是这二人只是在玩该有多好,这么美丽的景致,却只是生死决斗甚至厮杀前的比试。 他醉心的看着眼前飘落的雪花,忽然雪花化作冰雹,宁烟眸的琴声中更多了冷意,两处相和,冰棱霎时变得沉重而猛烈,砸到地上,铺起厚厚的一层。 宁烟眸忽然身形飘转,抱着琴,来到寺庙之顶,回头对追上来的薛冰说:“好功夫,女侠就是女侠。”薛冰问:“为何要杀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宁烟眸说:“杀人就是杀人,有什么道理?” 薛冰说:“宁烟眸,我以前也是杀人不眨眼。——”宁烟眸冷声说:“可惜啊,你变了,不然你的痛苦将会少很多。”薛冰冷冷的说:“是该你偿还的时候了。”她大袖一举,两道劲风扑去,宁烟眸手上紫带缭绕,顷刻间两人的劲气在寺庙上空飞舞,大打出手数十招还是不能分出胜负。 古俊一支长剑,陡然而起,飓风剑如同飓风,掀起惊涛骇浪,刹那间扑向宁烟眸,宁烟眸急忙抖动紫带,一时间三人在寺庙上空斗得难分难解,只觉一股劲气在空中飞舞,在身边缠绕,已经无法分清楚劲气来处,薛冰觉得这么乱打一气,简直不是以二对一,而是三个人各自为阵,一场混战。 宁烟眸冷笑一声,飞向远处。薛冰追了上去,古俊也跟了上来,薛冰转头说:“你别瞎捣腾了,到底是来捣乱的,还是来帮忙的?”古俊说:“好,追上她我绝不出手!”薛冰冷冷的说:“你就不该追上来!” 宁烟眸飞身离开,但是很快便给薛冰赶上,薛冰身在空中,却能在顷刻间出动掌力,以冰珀掌力攻击宁烟眸,宁烟眸全身紫带缭绕,一股劲气将自己紧紧围住,保住自己不被冰劲所伤。眼看薛冰追在后面,处于上风,宁烟眸忽然冷笑一声,转过身来,身上紫带登时暴涨,将薛冰围在中间,薛冰拼尽全力,紫带飘动,顷刻间化为片片飞絮,飘落风中,薛冰和宁烟眸都觉心口一闷,险些吐出一口鲜血来,宁烟眸展动身形,迅速离开。 古俊问道:“薛姑娘,没事吧!”薛冰怒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帮忙?”古俊一怔,说:“我怕……”薛冰说:“你长着眼睛难道不看事情,我们两人比拼内力,都受了伤,她‘四面楚歌’那一招,本来就是拼死一搏,你居然不出手拦住她。” 古俊说:“她一定没有走远,我去追。”薛冰说:“算了,她轻功了得,就算受了伤,也能逃得很快,现在追上她,只怕已经到了生死门江南分路。” 古俊说:“都怪我一时疏忽。”薛冰冷声说:“也好,给那魔头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不止她一人武功高强。”古俊正要说话,忽然一只信鸽飞来,落在他头上,他拆开一看,笑说:“太好了,原来梅师弟已经将她困住,正要让我同他送往黄山呢!”薛冰说:“那好,人是你们抓的,我就不必邀功了。后会有期!” 刚一走动,便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古俊急忙扶住,说:“姑娘受了内伤,应当找个地方治疗。”薛冰心想:没想到伤得这么重,倘若自己一个人撑下去,若落下什么病根,以后都会后悔,看他也不会有什么恶意,不如便让他替我疗伤,这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当下薛冰便说:“你真愿意替我疗伤?”古俊欢喜的点头说:“那是自然,姑娘,我马上就去备马,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薛冰见他离去,心里觉得千头万绪在搅动,内伤一发,便再难好好控制。 忽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薛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正缓步从山下步着石阶上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无名杀手”易名。薛冰心里有些慌乱,还没来得及躲闪,只听“嗔”的一声,易名手中短刀脱手而出,喝道:“什么人!” 薛冰定住心神,说道:“久仰无名刀的大名,今日一见,原来胆小如鼠。”易名看着薛冰,说:“原来是薛女侠,怎么看出易某胆小如鼠?”薛冰说:“易名不过是你的化名而已,你的真名字不敢示人,当然是胆小如鼠。” 易名一呆,说:“你知道什么?”薛冰平静的说:“一个久在江湖的杀手,应该能够将心事和恐惧深藏于内心深处,而你,似乎忘了这一点,无名刀,你的刀法虽然零乱,但是内功心法,却是始终瞒不住的,只要我同你好好过上几招,我就知道你的来历。” 易名一怔,说:“我的来历?薛女侠,你好眼力,那就让你考较考较我的来历!”薛冰心里一慌,没想到他居然会一点都不怕,自己还以为他心虚不敢出手。但她随即镇定的说:“考较可不敢当,我一般不喜欢出手,既然无名刀已经镇定自如,我就不必非要寻根问底,自寻没趣。” 易名放下手中的刀,忽然说了一句薛冰想起来就有些害怕的话,“你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需要别人用内气舒缓,你没有朋友吗?”薛冰说:“一点小伤,根本无伤大雅。”易名微微一笑,说:“根本不用伪装,你的呼吸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一切。”说完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回头问:“看样子,另外一个人也受了很重了内伤,她在山上吗?”薛冰摇头说:“不在山上,如果你想去黄山找她,那就快点。” 易名摇头说:“黄山,黄山派也到江南来了!”薛冰说:“众矢之的的滋味是不好受,但是多行不义,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当然,这是什么年代,什么人都只顾着自己和现在,忘了别人,也忘了将来,什么报应,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看不到的事情,何必为它担心,或者,你们根本就是要毁灭这个世界?” 易名摇头说:“是重建。” 薛冰恨恨的说:“这是重建吗?道义、伦理、信仰,完全都已经毁灭,朋友、道德、追求,完全形同虚设,没有将来,没有明天,你不觉得你们是罪魁祸首,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它一步步走向沦陷走向死亡,你们开心了。是的,重建,重建不过是先杀死之后再使它活过来而已。现在你们正在杀死它,我听到它在呻吟,听到它在呼救在呐喊,难道,你听不到吗?” 易名说:“我只听到掌门人的号令,知道掌门人需要让这个不知为何死去的武林,重新复活。”薛冰说:“强词夺理。” 易名往回而去,只说:“我要回生死门告诉掌门人,薛女侠,武林和天下一样,它的生死存亡不是几个人能够决定的,世道如此,不要把世风的沦丧说成几个人的责任。没人肩负拯救道德的重任,那是圣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 薛冰呆呆的站在那里,不久夕阳西下,古俊也飞身而来,说:“马已经在下面了,咱们下去吧。”薛冰点头下山,心里也实在猜不透易名心中所想。 二人来到客栈,古俊果然找了间清净的上房给薛冰推气疗伤,薛冰感觉好多了,正要下楼吃饭,一只信鸽飞来停在窗前,薛冰奇怪的说:“你们养的信鸽也太神奇了,这里都能找到。”古俊摇头说:“不是我们的信鸽,似乎找不到人。”说完伸手抓住信鸽,取下左腿上的竹筒,薛冰说:“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卑鄙?” 古俊说:“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通知别人。这也是江湖道义……”忽然一惊,说:“糟了!”薛冰问:“什么糟了?”古俊说:“生死门要偷袭黄山派真人谷,那里有许多黄山派高手,而且是进入黄山地界的一个关卡,我必须马上赶去。否则就来不及了。”薛冰问:“你不知道赶快用信鸽送信过去吗?” 古俊说:“那是自然,但是这封给宁烟眸的信不也是没法到达吗?所以人还得亲自去一次,事关重大啊。对了,薛姑娘,你身上的伤很重,咱们一起上路吧。”薛冰也知道自己受伤颇重,点头说:“好,跟你同行也无妨,反正黄山不日就到。” 二人一路快马加鞭,到了深夜依然没有停下来,经过一个小镇,忽然看到路边有两匹马,古俊笑说:“这不是梅师弟的白龙驹吗?居然就在这里。”说完下马来,到了客栈里,问道:“掌柜的,有没有一男一女今天来投宿?”楼上走下一个人来,说:“古师兄,是找我吗?”古俊笑说:“梅师弟,咱们赶快赶路,怕时间来不及了。” 梅千山笑问:“怎么了?”古俊说:“生死门要偷袭真人谷,咱们得赶快通知掌门人,做好准备。”梅千山问:“让信鸽送信了吗?”古俊说:“已经送了信,宁烟眸呢,怎么没有见她?”梅千山说:“给我封住穴道,正在楼上。” 古俊说:“你让她下楼来,咱们吃点饭,然后上路,赶快点。”梅千山带了宁烟眸下楼来,一眼看到坐在古俊对面的薛冰,眼前一亮,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的来到薛冰身前,说:“薛姑娘,怎么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宁烟眸坐了下来,见这两人对薛冰简直奉若神明,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因为嫉妒带来的不悦。她冷冷的吃着菜,梅千山同古俊殷勤的为薛冰夹着菜,听说薛冰受了内伤,梅千山立刻掏出怀里的“辟邪丹”,说:“这丹丸虽然不是神丹仙药,但是对你的伤势,还是有好处的。”宁烟眸见自己身受内伤,还要被封住穴道,连疗伤都成问题,而她却能得到这么好的照顾。心里不由更加伤心,这伤心当然已经不再是江湖争斗的输赢带来,而是作为女人单纯的伤心,而且这一定是她第一次如此的伤心。 深夜赶路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根本看不见光亮,尤其是宁烟眸身负内伤,一直没有运气疗伤,更加难受,最可恨的是居然根本就没有人来看她一眼,听到的只是对薛冰的关切之语。薛冰虽然不屑,但是从宁烟眸不动声色的羡慕和气愤之中,薛冰也隐隐觉出一种作为女人的自豪和骄傲。 不觉间已是到了天明时分,宁烟眸终于忍不住说:“你们这样赶路,难道是要让我累死不成,不如在这里杀了我!”梅千山说:“如果不是生死门要偷袭真人谷,我们会赶路吗?”宁烟眸冷声说:“我不管,现在我是你们的俘虏,作为正义的门派,你们不要砸了自己的招牌,我不走。” 梅千山说:“好,你到我马上来,我带你走。”宁烟眸还没说话,梅千山一把抓过她来,放在自己身前,说:“你那匹马反正是随便买的,扔了也罢。”古俊问薛冰:“伤势要紧吗?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薛冰说:“不用,我从来不骑别人的马!”说完纵马驰去。宁烟眸坐在梅千山身前,觉得一股从来没有感觉到的气息透过风来到自己鼻尖,她脆弱的身体和灵魂也在那一刹那间似乎受到一丝感触。 四人赶到中午时分,已经到了真人谷的地界,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传来,古俊屏住呼吸,梅千山咬咬牙,纵马奔了过去,只见真人谷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地的狼藉,一地的尸首,古俊跳下马来,四处寻找着看有没有活着的人,可是四处寻找,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薛冰站在宁烟眸身边,看着两个人在前面疯狂的奔跑着,说:“你满意了,这样的偷袭,直到杀光所有的敌人为止。”宁烟眸冷声说:“我现在就在你们手上,你们可以随便处置,以消你们心头之气。”薛冰冷声说:“不用了,这里的人还没有走光,救你的人出现了!” 宁烟眸心头一喜,只见几个黑衣人已经冲了出来,薛冰手上一动,已经将宁烟眸抓在手上,喝道:“你们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宁烟眸冷笑说:“趁他们不提防,将这三人统统杀掉,除掉咱们生死门最大的敌人。动手,连我一起杀掉。” 薛冰伸手点住她的哑穴,说:“好,让我来会会生死门的高手!” 顷刻间那几人围攻上来,薛冰放开宁烟眸,衣袂飘飘,同那几人斗在一处,这时飓风剑古俊和傲骨剑梅千山一起仗剑而来,二人此时皆以怒气攻心,出手狠毒,那几个黑衣人居然在片刻间就没了性命。 梅千山大声喝道:“生死门的狗贼,还不快快出来受死!”薛冰看着眼前的狼藉,也不由有些同情起来,想生死门此举也太过分,不过此处是黄山派要害所在,而且高手云集于此,名为真人谷,一举歼灭,当然是志在灭掉黄山,得到整个武林。生死门的野心,看来是越来越大了。 古俊扔下剑,使劲的推着宁烟眸,喝道:“你赔这些人的命来,一定是昨天晚上,就是昨晚,你故意耽误了我们的行程。你……”宁烟眸伸手推开,说:“我连这次刺杀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耽误你们的行程,更何况,将我带回黄山的,是你们,我不是自己来的。” 梅千山说:“这就让你去见家父,让家父用你的血肉来祭奠黄山数十个亡魂。” 宁烟眸说:“好啊,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替你们祭奠亡魂。”梅千山长剑一指,指在宁烟眸脖子上,说:“你再说一句!”宁烟眸冷笑说:“再说多少都是一样,死有什么可怕,活着有什么意义,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不能随心所欲,不能使用自己的武功,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说完纵身一扑,倒在梅千山剑上,梅千山也没有料到她会自己杀死自己,更没有想过一个号称天底下最不能摧毁的魔头,会自在自己的傲骨剑上。 连薛冰也有些惊讶,不知宁烟眸为何死去,也许在许多人眼里,一个希望杀光武林所有敌人的人,至少不会自杀,难道是因为成为了别人的俘虏而不愿受到牵制,看成是今生的侮辱,但是在唐门,她明明是忍辱负重的逃离。 古俊说:“赶快通知掌门人,看来,咱们的消息没有传到掌门人手上。”薛冰说:“二位上山吧,我要回去了。”梅千山说:“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上山一见,再说,你的伤势未好,这里一定还有生死门人,同咱们回到山上,再从长计议。” 薛冰心知自己目前伤势虽已经好了大半,但还不能对付一堆生死门的杀手,这是非之地,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因而说:“既然两位好意邀请,薛某却之不恭,不如从命。”两人这才有了一丝快乐,一起上山到了黄山灵台宫。 进了灵台宫,薛冰才知道什么是江湖大派,灵台宫的种种布置,简直如同皇家园林,飞瀑灵泉,假山池鱼,让人见而忘乡,乐不思蜀。薛冰没有见梅之仁,而是在安置她的院子里静静的坐着,看着山上来去的落叶,飘落的姿势也是那么美,甚至让她几乎忘记了山下那些一片狼藉的尸首。 她正在想着什么,一个人静静的走了进来,她转身一看,只见来者是黄山“无羁剑客”谭指云。谭指云直接说:“薛女侠大驾光临,本来应当迎接的,但是,本门发生了重大的事情,所以还请见谅。”薛冰起身笑说:“我不是什么女侠,谭大侠也不用客气,既然贵派有大事要商议,我就不留谭大侠,这话其实也难说出口,毕竟,这是你们黄山的地方,是你们在留我呢。” 谭指云笑说:“是吗?女侠太客气了。唉,这真是个多事之秋,难以主宰个人的命运,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到什么时候,多些牵挂,多些负担,就多了一点死亡的可能,我知道我的两位师弟对姑娘你念念不忘,但——” 薛冰笑说:“你不必多说,我才不会计较别人怎么看,我心如止水,管好你自己的兄弟才是真。何必来看我的眼色。”谭指云笑说:“让女侠见笑了,江湖中人,谁不会陷入爱恨之中,每天遇到那么多的人,总会有一见难忘的。有的甚至一生都不能忘记,这也不是个人能够主宰,若是在太平岁月,这些人之常情,本当成为人间的佳话,但是现在,似乎就只能得到另外的结论。” 薛冰问:“什么结论?” 谭指云说:“谁也不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 薛冰正要说话,只听梅千山说:“薛姑娘,你在这里啊,我带你四处走走,你身上有伤,不能在屋里呆着。”谭指云笑说:“梅师弟,师父和你说完话了?”梅千山说:“正在和古师兄说话。”谭指云说:“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惊了,若不是你们说,我们根本不知道真人谷的人已经全部……可怜这么多同门,这个仇一定要报的,师弟,咱们走吧,让生病的人好好休息一下。” 薛冰见二人走开,心里想:谭指云这人深谋远虑,他故意在我面前说起真人谷的事情,只怕有些欲盖弥彰。不过我可以从别人口中得到一点消息。 她来到院外,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传来,顺着琴声而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端坐在亭子里,亭子外面流花落叶,风声阵阵,琴声悠悠,那女子安然而恬静。薛冰对这人不熟悉,但是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白衣,你的琴声越来越好了。”只见梅千寻一身黄衣,手上拿着一支箫,说:“我怎么都不会吹箫,不知哪天才能学会。” 白衣停下弹琴,说:“小姐,万事都不能着急,要慢慢来,循序渐进,是学习的方法。”梅千寻坐在亭子里,说:“是啊,可是我就是没耐心。”白衣说:“我记得小姐当时练剑,才一年就成为高手,那是因为掌门给你吃了很多药丸,所以直到现在你的剑仍然是华而不实。这学箫就不能吃什么药丸了,不过有名师又不一样,小姐,可惜我不是名师啊。” 薛冰笑说:“想不到梅小姐不但武功高强,琴棋书画,还无一不精。”梅千寻不好意思的说:“是吗?简直让我汗颜,我不懂的。红衣的画倒是不错,我可学不到半点皮毛。”薛冰坐在她身边,说:“你谦虚了,怨不得屈公子整天忘不了你。” 梅千寻立刻笑说:“哪个屈公子?”白衣起身说:“小姐,这秋风又起了,我去准备点热茶。”薛冰看着白衣的背影,说:“真是个知书识礼又通透的丫头,梅小姐,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梅千寻说:“她们都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她们都能歌善舞,就我一个人最笨了。薛姐姐,刚才你说什么?”薛冰说:“不过屈公子说,知道贵派和生死门必有一战,不想你分心而已。”梅千寻笑说:“分心,我就算全心的作事情,也不能干什么的,恨不得立刻到灵教去。”薛冰说:“黄山派和灵教,再也不能成为朋友了。” 梅千寻问:“为什么?我们不是盟友吗?”薛冰说:“对黄山派而言,只有利益,没有朋友。令尊日前是不是收到一封信。”梅千寻说:“每天都会收到许多。”薛冰说:“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屈公子的信鸽。”梅千寻激动的说:“什么,你说……”薛冰说:“我也不是离间你们父女,我是听说屈公子为你特别训练了一批信鸽,因为见过,所以我能够认出,不过你居然不知道信,看来是令尊大人不愿意,所以没有将信给你看。” 梅千寻激动的说:“这是真的吗?这,简直太不可能了!我……我……真不敢相信,其实,他对我,倒是真的爱理不理,没想到……。”薛冰笑说:“我知道,女人都是这样,看看信的内容,说不定就会豁然开朗,不过,信也不知道令尊有没有毁掉。应该不会,每派收到的信函,一般都是这样,由人专门保管,令尊如果真的毁了信,反而会引起人生疑,所以一般不会毁掉。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信。” %51%69%53%68%75%39%39.%63%6f%6d 梅千寻高兴的说:“能,就在藏书楼里,我知道,我知道,你等着,我……”薛冰温柔的一笑,说:“我知道,你要我分享你的喜悦。我等你……”梅千寻已经欢天喜地的离开,薛冰摇头叹说:“真是个毫无心计的孩子。” 不久梅千寻抱着一堆竹筒过来,说:“我们找找,我们……”竹筒掉到亭子里,薛冰一个个看着,果然见到古俊所发的信函已经送到,梅之仁已经看过,她将那竹筒收好,说:“算了,梅小姐,这里找不到,令尊已经毁掉了,想来无关黄山派的大事,都不必收藏,有时间,你再到灵教去看看不就行了。” 梅千寻笑说:“知道了。”有些失望的收起那堆竹筒,说:“只有这样了,可是父亲不让我离开这里,说我什么都不懂。”薛冰心里说:“你这样子,被人卖掉都不奇怪。”但嘴上却说:“那是因为现在黄山派需要梅小姐而已。” 梅千寻笑说:“你等等,我去去就来。”薛冰看着她风风火火的离开,叹说:“她不应该出生在江湖,为什么有的人如同璞玉,完全没有受到世俗的侵扰。却要被世俗的毒害,残忍的摧毁掉一切,乃至灵魂。” 想到梅之仁已经知道了真人谷的事情,却不作任何的准备,让一众高手死于非命,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他想得到更多的东西,比让身边的人死去更多的东西,只有一件,那就是整个武林。她不由叹说:“为了得到武林,一统江湖,这些人什么都可以舍弃,眼看着这些高手和剑客因为权力和财富而送去性命,青春和才华就葬送在无谓的争逐当中,实在是件可怕的事情。可是,在这个已经很可怕的世界里,我又能作甚么呢!” 她想了一阵,头绪渐乱,便要离开的时候,听到梅千寻在后面说:“薛姐姐,你说我要是偷偷到灵教,父亲会生气吗?”薛冰问:“为什么要偷偷去灵教?令尊那么讨厌灵教?”梅千寻叹说:“父亲一定觉得我笨死了。他现在一点都不管我,只是连山也不让我下,你知道,山上很闷的,再说,屈大哥要给我说的话,我要是听不到,会睡不着的。” 薛冰看着她哀伤的脸,说:“不要着急,令尊只是很忙而已,你也不是帮不上忙,而是根本不用帮忙,你们黄山派这么多高手,难道还在乎你一个千金小姐?” 梅千寻叹说:“我就是不想当一个千金小姐,我想有我真正成为一个剑客。薛姐姐,你能够自由自在的走南闯北,干脆,带我一起走好吗?我好想一个人到武林中去闯闯。”薛冰看她少不更事的样子,不忍欺骗她,遂说:“江湖险恶,你还是要小心为上,那是个不能去的地方,尤其是你这样的女孩,江湖人称你为‘流光剑’,那是说你的剑法奇快,漂亮华丽,至于功夫,就不在剑上了。你当惯了千金小姐,当剑客是不行的。”梅千寻急说:“为什么不行?我……我就是要去,我马上带上红衣她们,马上去……” 薛冰不料自己越说,她越是要去,便说:“要去也可以,只不过,江湖那么大,你出去了,万一屈公子来找你,到哪里去找你?”梅千寻想了一想,说:“还是姐姐知道。姐姐,晚上你多玩一会,我让绿衣准备好饭菜,咱们好好的谈谈,我有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薛冰没想到这是个如此容易受到欺骗的女孩,心里有些后悔,象这种孩子,本当无忧无虑永远看不到欺骗和永远不用忧愁,否则她们将会对人生失去信心,对生命毫无牵挂。 她笑说:“姐姐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姐姐要下山去,回到自己的地方,就像妹妹在黄山一样,姐姐也会在自己的门派,安静的享受自己的生活。”梅千寻说:“要是我们也在龙宫就好了。” 薛冰问:“黄山不是很美吗?”梅千寻说:“在龙宫,可以看到屈大哥啊。姐姐,你真的那么着急吗?我都没有招待你,不行,一定要让绿衣准备一些好吃的。你等着,……”薛冰见她风风火火的离开,当然不会真的等着。她需要远离这里,让自己的心更加安静。她不知道是如同梅千寻那样天真无知的好,还是如同自己那样心事重重的好,甚至更无法从生活里得到半点证明,毕竟一个人实在不能同时拥有两个人的感觉。 她刚来到院里,便看到古俊在院里来回走着,很着急的样子,她上前说:“你在这里等人吗?”古俊转头一看,如释重负的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薛冰说:“到了山上,黄山的风景真好,伤势也就恢复得很快,所以我倒是真要离开。” 古俊笑说:“太好了,我们也正要到江南,同生死门了结此事,正好与姑娘同行。”薛冰说:“你们黄山同生死门之间的事情,倘若被人知道有外人插手,只怕不好。”古俊说:“薛姑娘不必介意,只是同行,又不是同进退。” 薛冰说:“大敌当前,若不是同进退,只是同行,更加于理不合,古大侠是明白人,连这点都不明白吗?”古俊笑说:“明白,明白。”一边看着薛冰,薛冰缓缓来到屋里,说:“今夜已经太晚,明早再离开吧,想来你们也不会这么快走,黄山大派,做什么事情当然应该三思而后行。” 古俊看她关上门,觉得自己一下子似乎飞进了万丈深渊。但也只能无奈的离开。薛冰收拾好东西,当夜便下山离去,一路只走小路,倒也无人阻拦。 一径到了江南,薛冰首先到了秦少爷家里,秦家尚未发丧,薛冰依然是穿着红衣找到秦少爷,说:“你的仇我已经报了,想必生死门第一杀手宁烟眸的死讯,少爷已经听到。”秦少爷急忙说:“多谢女侠替我报仇,我一定重谢女侠!”说完回身取来一千两银票,说:“多谢女侠出手。”薛冰问:“大仇得报,少爷心愿得了,可是倘若同生死门的结尚未解开,那么下一个死的人,将会是少爷你。” 秦少爷点头说:“可是……可是秦某力薄,无计可施。”薛冰问:“你知道生死门的什么秘密吗?”秦少爷摇头说:“不知道。”薛冰笑说:“那就好,你可以安枕无忧了,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凭什么和你过不去。” 秦少爷点头说:“应当如此,多谢女侠提醒。” 薛冰走出后院,只见秦少爷来到秦老爷灵前,痛哭起来,薛冰走出秦家,天色已晚,便来到酒店要了些酒,想既然太平盟和风云会都去了西南,那自己也应该前往龙宫,看看冰雪的近况了。 正喝着酒,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甚为熟悉,她转头一看,只见林思夷同易柔正坐在后面,易柔笑说:“薛姑娘在那里。”林思夷急忙起身过来,说:“薛姑娘,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近来可好?” 薛冰看到易柔微微隆起的肚子,笑说:“我知道,你一定是送姐姐回山,看你,都快作父亲了。”易柔笑说:“这倒不是,他另有要事,只不过顺路送我一段。”薛冰坐过去问:“林大哥有什么要事?”易柔说:“这次是风云会相请,听说那边冯真已经打败勾魂岛,得胜而还,风云会的意思,是要同西南各派联盟。” 薛冰说:“有天下第一剑助阵,大事不愁不成。”易柔叹说:“只是别又遇上二叔,现在他同林大哥水火不能相容,这段时间又没有丝毫消息,真让人担心。”薛冰笑说:“别怕,始终是亲兄弟,想想也就好了,乱世之中,谁也说不上自己是对还是错,既然已经选择了,就很难改变,你们应当给他时间。” 林思夷点头说:“从来就没有强迫过他。”薛冰说:“正好我也是去那里,咱们正好同路。”易柔笑说:“如此甚好,大哥,你要多照顾薛妹妹。”薛冰说:“姐姐就不怕大哥喜欢上我吗?”易柔笑说:“我对他放心得很,你这样的大美人,才不会看上他。”林思夷一笑,说:“都说女人结婚后成为黄脸婆,我是成亲后成了黄脸公了。” 三人笑了起来,易柔说:“既然这样,一路上我也放心了。大哥不必送我,你的大事要紧。”林思夷关切的问:“你一个人上路,我放心吗?”易柔说:“难道要薛姑娘同咱们先去雁荡山?你的好意啊,我心里明白就是了。回到家,父母都在,你就不用多虑,倒是你,功名固然重要,但是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需要的。免得家人担心。” 薛冰送走易柔,见她的马走远了,才对有些依依不舍的林思夷说:“你们之间的感情可真好。”林思夷说:“是啊,易柔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也是最关心,最照顾我的人。”薛冰笑说:“别在一个女人面前夸赞另一个女人,即便是你的妻子,也是不可的。”林思夷正要说话,薛冰忽然笑说:“怪不得易柔那么喜欢你,原来你这么老实,和你开了个玩笑而已。走吧,咱们也该上路了。” 此时已是秋末,凉风乍起,四处萧条,见到路上行人稀少,林思夷谈起几年前下山时的情景,那时生死门在江南肆虐,各派纷争,此起彼伏,刀光剑影,无法形容,他天下第一剑的名头就是那时得来。不料几年之后,曾经的英雄已经十去其九,曾经青春的生命在风里凋残,不再存在,美丽的人们从此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他也几度希望从这个世界消失,不问世事。但是人们在雁荡山上来来回回,对林家晓以大义,使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重新来到世间。 薛冰心里想:不知道那些所谓圣人的言论,达而兼济天下,是不是真,如果是真,每个人都应该对这个世界负责吗?林家能够清楚这点并为了武林而奔走,实在是太过难得。我一直彷徨不定,难道不就是在等待一个人告诉我大义吗? 想到此不由笑说:“我倒是真明白了。怪不得易柔会放心你离开,我想她也是一个懂得大义的人,知道什么是你该作的,绝不拦你。” 林思夷说:“其实有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参与江湖中事,能者多劳,达而兼济天下,这是前辈们经常说的话。”薛冰说:“前辈们说的话,应该是对的,毕竟世界是他们维系着,今天毁了,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战胜邪恶的力量。我们应当相信自己,应当感谢上苍给我们能力,并还天下一个平静。” 林思夷说:“就算是吧,这是一个最好的理由。” 薛冰说:“不过,看看这萧条的武林,也该我们出来替他们申张正义,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林思夷笑说:“同姑娘在一起,让我心胸开阔了许多。” 八十回:长江有水流不尽 万山飞雪数难完 两人一路到了长江,乘船直下,林思夷一路倒也颇为照顾,薛冰想到历次从长江直下,江水看来都差不多,心境却是变了又变,这次应是最通透最明白的一次了吧,但愿两岸的景色没有迷惑往前而去的心,因为有时人在旅途会因太迷恋途中的东西而忘记自己的路。 一直过了三峡,已经是北风呼啸,天空开始飘雪,路上行人更少,下船找了客栈,林思夷说:“明天我就去找钟掌门,薛姑娘,你会去哪里?”薛冰说:“我再往前走,去龙宫找我妹妹,好久没看到了。” 林思夷说:“兄弟姐妹能够没有分歧,永远在一起,是件很庆幸的事情。”薛冰摇头说:“我们三人从来没有志同道合过,毕竟从小不是一起长大,有自己的主见,也有自己的抱负和历史,凡事都有了自己的决定,都不愿让步。即便是我,在母亲离去的那一刻发誓要如同母亲一样照顾姐妹,到后来还不是一样,一样我行我素,将自己的承诺和誓言放在身后,为自己的幸福和抱负,拼尽了全力。” 林思夷笑说:“人都是固执的,不是因为他们善良或邪恶,而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聪明或是愚蠢。”薛冰一笑,二人用完饭,林思夷便说:“这段时间倒也平安无事,咱们以后也要各自为阵了,这动荡的岁月,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但愿不要兵戎相见。” 薛冰一笑,谁也不能作决定,尤其是为自己或他人的明天。企图作出决定的人,将会自然的看到自己的失败和愚蠢。 薛冰一路到了冰珀宫,冰儿出来说冰雪一直没有回来,薛冰问:“是不是在找欺云峰?”冰儿摇头说:“那倒不是,咱们都无功而返,更何况是宫主。听说日前在唐门出现过,后来似乎去过太极洞。” 薛冰惊说:“太极洞,然后呢?”冰儿摇头说:“真不知道,也没有来消息,不过宫主武功高强,江湖上仇人也少,应该不会有事。”珀儿等人也出来说:“既然大小姐来了,咱们瓜果园刚摘了最后的瓜果,让我们款待大小姐。” 薛冰说:“今年收成还不错吗?”冰儿说:“当然,大半都已经卖出去了,比之往年更好。其实,也不是冰儿多话,这样的生活其实很好,宫主为何要介入武林中的纷争?”薛冰摇头说:“江湖不是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冰儿,我去找宫主,你们好好在家里呆着就是了。” 冰儿说:“说起这个,我倒真有点担心,神儿她们说见过了黄山派的人,这次不同往日,是悄悄来的。而且,就在黄山派以前暗自修建的迷魂阵里,看来,灵教同黄山派之间,似乎有一场决斗。” 薛冰说:“不单是同黄山派,灵教对冰珀宫,也实在是恨之入骨,只不过当年老宫主在时,他们不敢造次,现在是时候了,只不过还有太平盟和西南各派的恩怨未了。所以冰儿,这里不是一个圣地,母亲当时选一个世外桃源的时候就犯了一个错误,远离了中原人,却来到了互不相容的苗人地界,结下了难解的仇怨。冰儿,你们要小心为上,幸好孟长青教了你们功夫,十几人联手之力,谁都不能小看,就算是灵教六宫四部一起出动,你们也能全身而退。你们一定要一条心,不能分开。”冰儿点头说:“小姐放心,冰儿一定跟随宫主,誓死不离。” 薛冰一笑,对其余的人说:“看来又得告别了,诸位,后会有期。”冰儿递来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说:“这点银子在路上用吧,若是不够,再带个消息回来。”薛冰推开说:“不用了,我身上有。告辞。” 她离开了龙宫,心里想着冰雪去太极洞是因为什么,太极洞乃是如今实力最雄厚的一大邪派,卷入这场是非势必让自己陷入一个漩涡之中,难以自拔甚至不能全身而退。 西南的冬天开始飘起鹅毛大雪,雪在空中狂舞着,看不到尽头的群山也在风里蜿蜒不断。薛冰已经不能再往前走,只好找个客栈住了下来。 此地仍然属于灵教的范围,薛冰也见过好几个灵教弟子在客栈进出,掌柜对之皆是恭恭敬敬,薛冰看掌柜是个汉人,心想他干吗到这荒山野岭来开家客栈。 心里正想着,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老板,给温上一壶酒,来三斤牛肉,一盘花生。”薛冰听这人声音,流利得很,看来是个汉人。回头一看,不由愣在那里,只见来者俊面修眉,颀长身材,匀称得体,有如临风之玉树,不是龙涛又是谁? 薛冰此时万分激动,好容易抑止住,心里不断的想着:这真的是龙涛吗?难道我是在做梦?不会是梦,雪儿知道了一定很高兴,龙涛,果然是龙涛,他没有死,来找她了! 她特意转身来,仔细看着那人,只见其一笑一语,像极了龙涛。她还没有说话,那人已经走了过来,笑说:“姑娘好面熟,似乎哪里见过?”薛冰笑说:“龙公子,你来了也不说一声。”那人一愣,说:“龙公子,鄙人姓孟,姑娘是冰雪姑娘吗?”薛冰一呆,问:“你说你是谁?” 那人一笑,坐下来说:“我知道了,你就是冰雪姑娘,你忘了,咱们一起去过茗香居的。”薛冰忽然想到冰雪曾说过孟生的事情,此时想来,在烟雨朦朦的湖上,冰雪正在思念龙涛,忽然见到船头一个风流飘逸的龙涛出现在眼帘,她的心当时有多么的激动,怪不得她会一直跟着孟生,——孟生又来这里干什么? 孟生笑了笑,问:“姑娘在想什么?”薛冰说:“你认错人了,我是冰雪的姐姐,也不姓冰,我的名字是薛冰。”孟生点头笑说:“听过听过,想不到在此相见。”薛冰问:“你到这里干什么?”孟生一笑,说:“我……这是来灵教有点事情,……”薛冰正要说话,孟生说:“姑娘是来看冰雪姑娘的吗?她好像就在附近。”薛冰说:“我也以为你是来找她的。听说你们一起出生入死,时间也不短,她还提起过你。” 孟生笑说:“是吗?像冰雪姑娘这么冰雪善良的人,谁都不会忘记。薛姑娘,我的酒来了。”说完正要转身,薛冰笑说:“小二,把酒菜上在这边,今天的帐我来付。”孟生点头说:“多谢姑娘,可是——”薛冰说:“没什么可是,我只问你,到灵教来干什么?” 孟生说:“是灵教教主选中了我,要我到灵教来,你也知道,太平盟已经土崩瓦解,我怎么可能傍着一棵树乘凉。”薛冰冷笑说:“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太平盟似乎就在周围,在我们能够感觉到的地方,到处都是。” 孟生四下里一看,说:“是吗?我倒不觉得。”薛冰冷冷的说:“孟生,你不要随便说话,男子汉不能自食其言。”孟生点头说:“我知道。”那掌柜上前问道:“二位客官,还要点什么吗?”薛冰说:“多谢掌柜,没事走远点。” 掌柜的离开了,孟生才说:“姑娘好大的霸气。” 薛冰不屑的说:“人在江湖,没有霸气就是没有生命。孟生,不管你因为什么到了灵教,现在你跟我走,去找我妹妹。”孟生摇头说:“我同她萍水相逢,蒙她照顾,本当相报,但如今已是灵教中人,出入有所不便,望姐姐海涵。” 薛冰一饮而尽,继续斟酒,一面说:“男儿汉都只在乎功名,不过在她口里,你可是为了太平盟宁可不要性命的人,我相信她描述的内容。”孟生摇头说:“每个人都会对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进行改造,当你听到一件事情的时候,事实上正离事实越来越远。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什么东西能够真实的记录当时的情况。” 薛冰摇头说:“你错了,我不喜欢强迫人,你必须自己愿意同我一起走。”孟生问:“如果不愿意,是不是要抓我走?”薛冰问:“你说呢?”孟生看着薛冰,说:“我不是一件东西,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对不起,我不能走。”他一面喝酒吃肉,薛冰看着他,觉得他的神情同龙涛相似之极,但是他毕竟不是龙涛,他没有对冰雪不渝的爱,失去了这便如同龙涛真的死了一样,即便有一个形神相似的人,也再也不会是龙涛,他不再是恶门的人,也不再是冰雪的人。 薛冰心里觉得有些苍凉,看着外面飘飞的雪,忍不住一口气喝了四五杯酒,忽然想屈怀刚要孟生作什么,难道是因为要消灭冰珀宫,用孟生作一枚棋子?想到这不由全身直冒冷汗,她知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感觉,为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荣誉和生命。她的酒登时醒了,孟生看着她,说:“姐姐,有事在身,恕不奉陪,后会有期。” 薛冰看着他走了,便叫来小二说要结帐,小二说:“这位客官是常客,都是记着的,连姑娘的也一并记着,这是客官交代了的。”薛冰看看小二,说:“你们这批汉人,可当心着灵教那堆高手。”说完走出店门,看雪似乎小了,小二准备了马匹,薛冰骑上马,缓缓的走着,雪花浇在脸上,不久酒便醒了。她又想到孟生的笑容来,心想冰雪一定放不下这张脸,为什么老天能够造出如此相同的两个人来? 雪铺满了林间小路,像薛冰一样的在雪道上行马的人已经很少了,更不必说纵马奔驰。薛冰本来很幽静的走在林间小道上,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回头一看,一个黑影风一样的赶来,她还没来得及让开,那人已经来到身后,只见那人急忙勒住马头,说:“你没长眼睛啊!”薛冰怒说:“眼睛看着前面,你才没长眼睛。是人又不是马!” 那人更加怒不可遏,说:“找死!”软鞭一挥,照着薛冰头上打去,薛冰一伸手抓住,这时两人都看清对方的样子,薛冰看此人乃是灵教的百灵圣女屈怀柔,心想她急匆匆往前赶,是因为灵教有什么大事吗? 两人一手执着鞭子的一头,僵持在半空中,屈怀柔怒说:“姓薛的,让开!”薛冰冷声说:“圣女何必动怒,你就只能一直在我后面,没办法,这道太窄了,我又没有让路的习惯!”说完扔下鞭子,依然缓缓的走着。 屈怀柔大喝一声,飞身过来,骑在薛冰身后,鞭子打在马上,立刻马在小道上狂奔起来,薛冰伸手勒住马头,但屈怀柔不断的鞭策着马,终于骏马一抬头,倔强的在空中狂嘶起来。两人都被甩在空中,不过两人很快稳住身形,落下地来,薛冰飞身直上,骑在马上,一路狂奔而去。 屈怀柔上了自己的马,笑说:“怕你不让路!”说完也一路狂奔而去。 薛冰很快控制住马速,又继续缓缓的走了起来,不过此时道路已宽,屈怀柔纵马驰过,一面得意的笑说:“好狗不拦路!” 薛冰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是去干什么。于是也纵马飞奔起来,两人在白雪道上一路飞奔,天地辽阔,群山巍峨,山形在白雪的覆盖下一望无际。 屈怀柔一直走了好久,才终于在一个林子前停了下来,薛冰往里面一看,只见有几个军士在里面巡逻,营帐虽然是简易的房屋,但仍然有军队的样子。心里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是来找南宫继。 她也跟着下了马,屈怀柔回头问道:“你跟来干什么?”薛冰笑说:“你管呢,好狗不挡路嘛!”屈怀柔冷笑一声,来到营帐外,守门的侍卫问:“来者何人?”屈怀柔说:“我找你们南宫校尉。”守门的说:“校尉早上出去狩猎,还没有回来。” 屈怀柔问:“一般都在什么地方?”守卫的人说:“就在附近,有时会远点。”屈怀柔点头离开,薛冰跟在身后,说:“人家根本就不理睬你,你着什么急?”屈怀柔转身说:“你知道什么?像你这种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人间最真正的感情。” 薛冰不由笑说:“圣女也有真正的感情,好笑!”屈怀柔转身问:“有什么好笑的?”薛冰忽然指着前面说:“你看,人间仙境!” 只见蓝天之下,一片洁白,云雾缭绕的群山之中,小小的湖泊晶莹剔透,让人一见之下,忘记凡尘。 屈怀柔来到湖泊边上,快乐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薛冰来到她身边,说:“灵教的风光,比这里美了十倍,每次你都会这样大叫吗?”屈怀柔正要说话,忽然说:“那不是南宫大哥吗?”她飞身过去,来到站在湖边看风景的南宫继身前,说:“你就是这样出来狩猎,把弓箭放在一边,然后对这湖发呆?” 南宫继回头看到屈怀柔,然后又转头看着湖泊,说:“你来干什么?”屈怀柔笑说:“来找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南宫继说:“快了,过了今年,父亲就会让我回去。”屈怀柔问:“难道一定要回去?你不觉得这里很好吗?”南宫继摇头说:“为什么很好?”屈怀柔笑说:“你看,湖里面有你的回忆,你的思想,你的一切,你在这里已经三年,三年来,这里留下了你所有的一切,难道,一点留恋都没有?” 南宫继笑说:“留恋的东西,我就能留住吗?雪始终会化,我也将化为尘土。父亲要我走的路,是一条通往仕途的路,他的期望全在于此,似乎生命所有的意义都在于此。我知道一旦这个期望化为泡影,他将失去一切,而我,即便到了哪里也都不能安心。” 屈怀柔说:“原来你还是一个孝子,我最欣赏孝顺的人,在我们苗家,老人都要得到尊敬和照顾。”南宫继叹说:“圣女也请罢手吧,也许有一天,你不是我父亲,不会只有一个期望,年轻的生命,一向有更多的选择。希望你能彻底的忘记你应该忘记的。” 屈怀柔闭上双眼,说:“不能忘记,也无法忘记,就算是痛苦,也是一辈子的事情。这不是欺骗,这是一种每到深夜将永远伴随我的感觉。不能失去你,这已经是我唯一能说的话了,我希望自己现在说的不是汉话,而是心语,是我的心在痛苦的叫着,可惜你的耳朵听不到,又不愿用心去体会,你无视我的存在,将我放逐在你的生命之外,你知道这会让我有多么伤心,多么绝望!” 南宫继说:“多说和不说一样,那是你的看法,没有人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的感情,你爱一个人,我也爱一个人,大家说到明处,是恨还是爱,都不用隐藏。你走吧。”屈怀柔绝望的神色悲惨异常,她抑止住眼中的泪水,说:“以为说出来就不用改变了吗?” 南宫继说:“因为没有说出来,大家都希望有所改变。”屈怀柔呵了口气,说:“因为说出来,我就更要去改变,不过就是一种感觉而已。”南宫继说:“你可以改变自己的感觉。”屈怀柔笑说:“你可以慢慢的看着,时间会让一切都平淡,真实,会抚平你的沧桑,会改变你的感觉,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薛冰见屈怀柔离开,南宫继依然看着湖面,薛冰问:“你一点都不担心吗?”南宫继转过头来,说:“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薛冰说:“同她一起,她离开,是要改变这件事情。”南宫继问:“怎么改变?”薛冰说:“三个人中,少了一个人,那就全都改变了。”南宫继一惊,问:“怎么办?” 薛冰说:“霜儿已经在附近,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看来,我得先找到她才是。”南宫继急忙说:“我也去!”薛冰回头问:“你不在军中,能到处走吗?”南宫继说:“给将军告假,应该没有问题。” 南宫继一路上问着关于司徒霜的消息,薛冰说:“我已经说了好多次,我们虽是姐妹,但是也很少见面,也许我知道的,还没有你知道的多。”南宫继说:“我也想知道很多,有时命运很奇怪,让你在一瞬之间,就注定了自己的一生。”薛冰摇头说:“你们总是把一件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两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在一起的。”南宫继说:“至少现在我还不能接受。”薛冰问:“最近有没有听说关于太平盟的事情?”南宫继说:“如果知道就好了!” 薛冰说:“佟泽真不简单,这么多人,居然能够消失于无形。看来找他们是件很难的事情。其实南宫公子,以前你每天听我弹琴,我就想告诉你,爱不是人生的全部,有一天你会觉得很无聊甚至很幼稚,因而后悔。现在要放下,还来得及。你不是霜儿,不能为了一个人而天南地北的走着,任劳任怨,从来都不愿放弃,甚至一生都不会放弃。她似乎本就为了找到所爱的人而活。你就不一样,你有家,那才是你的全部,而你,也正好是你家人的全部。” 南宫继说:“不,我也一样可以,放弃一切,本来就不是很难的事情。这次找到她,我就不会离开。”薛冰无奈的说:“不知道应该羡慕还是嘲笑你们,大好的青春,因为爱而消失、凋残,如同美丽的花朵,在人生的花园里失去了光泽,却仍然执迷不悟的希望得到爱情的雨露,忘记了天空还有温暖的阳光,而每天清晨,雨露都会来到花朵上,滋润它、呵护它。” 南宫继漫不经心的一笑,说:“等你有一天心里挥之不去的烙下一个人的影子,你会明白的。”薛冰酸涩的一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从失去庞学礼的痛苦中走出来,也许是对亲人的关怀,让她在失落中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方向,她的方向始终在改变着,有时甚至天旋地转,她似乎从来都适应着,在最快的时间,感悟着生活的变化,任凭人生的风雨桎梏,任凭时间的无情流逝。 这日已经到了唐门的地界,薛冰说:“同唐门掌门也算是有点来往,看来,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了。”南宫继点头说:“一切但凭姑娘决定。”薛冰看着他关切的神色,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心想总想让这些没有经历过世事的人能够从所谓的迷途中走出来,但是他们坚决的让人敬佩,让人无法不跟从他们,无法狠下心来挥剑割断。 唐灵接待了薛冰二人,薛冰同唐灵客套之后,问:“最近听说风云会和太平盟两大门派都已经到了西南,一定同唐门有所联系。”唐灵说:“这个恕我不知,风云会同掌门人倒是互有往来,至于太平盟,实在没有接触过。” 薛冰笑说:“唐门交友满天下,本来以为很容易就查到他们的下落,现在看来,似乎有点为难。”唐灵问:“不知薛姑娘要找哪一个人?”薛冰说:“司徒霜,其实像她这种性格的人,应该很容易找。” 唐灵笑说:“原来是找司徒姑娘,我会留意的。”薛冰说:“那就多谢公子了。”唐灵忽然说:“掌门人要召开一个西南武林的大会,就在后日,薛姑娘若是有心,不如参加完再走,说不定会上会见到你要找的人。”薛冰心想也是,便同南宫继留宿于此。 渐渐武林各派的人越来越多,南宫继每日在大门附近看着,一直没有司徒霜的影子,薛冰说:“不用看了,她要是会来,会上一定会见到。也不差这一天。”南宫继仍然无法安静下来,独自来回走着。薛冰忽然问:“如果有一个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性格都一样,你会喜欢吗?” 南宫继说:“遇到了再说吧,如果让我觉得就是她,那就会喜欢。如果不是,我也不知道。”薛冰说:“我很害怕你们进入一个漩涡里不能自拔,以为可有可无的爱情是你们生命里唯一的东西,这是不用为贫困和饥饿担忧的人最容易犯的问题。因为你们心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只想着自己的幸福,忘了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别人。” 南宫继依然来回走着,薛冰叹说:“每次遇到新的朋友,他们总会让我感受到生命里许多新的东西,这一次,我彻底的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人,心里不只想着自己,达而兼济天下,这才是真正的人。也许,上天刻意设置了种种的不平等,容貌、财富、权力的差距来考验世人,希望他们能够明白一切不是上天赐予,而是一起去争取。可惜我见过的人,没有几个懂得,我在江湖上的日子也有好多年,只是遇到了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而已。不知道这是一个遗憾,还是一个现实。南宫公子,为什么这样的话你一点都听不进去?” 南宫继看着薛冰,笑说:“我听懂了,我知道了。”薛冰一笑,说:“进进出出的人,没有几个是懂了的,如果懂了,武林就不会有这么残酷的厮杀,不会有这么可怕的现状,不会满是仇恨和因为仇恨带来的死亡和悲伤。” 南宫继实在听不下去了,笑说:“我到处走走。”薛冰见他走了,不由有些奇怪的说:“难道是我太罗嗦了吗?现在的年轻人!”她来到院里,已经看不到南宫继的影子,只听到一阵琴声传来,她想这院子里难道还有人弹琴,于是循声而去,原来琴声是从假山后的花园里传来。 她缓缓走过一座小桥,看到亭子里一个红衣女子正在端坐弹琴,看样子似乎见过,仔细一想方回忆起来这是唐门掌门的夫人,遥香。 遥香抬起头来,起身说:“小妇人才疏学浅,打扰了姑娘。”薛冰笑说:“夫人太谦虚了,这么动听的琴声,人间能有几次机会听到?是我觉得夫人的琴声美妙,才一路循声而来,若有冒犯之处……” 遥香笑说:“原来是薛女侠,不要客气,都是自己人,想到各派就要前来参加英雄大会,我就唯恐招待不周,只怕怠慢了贵客。”薛冰说:“唐门广交天下豪杰,远近闻名,怠慢二字,从何说起。”遥香说:“都是武林同道给个面子而已。听说这次勾魂岛同铁盟比武,大败之后立誓从此不入中原半步。这是一件好事,咱们正派人士,好不容易才出了一口气,所以唐门只是借着机会,为铁盟英雄摆一次庆功宴而已。” 薛冰点头笑说:“难为夫人想得周到。”遥香一面让薛冰坐下,一面说:“我每日无聊,不过是弹琴自娱罢了,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掌门人自己定夺而已。我不过是在一旁为他担心罢了。”薛冰笑说:“如今要找夫人这样的一个贤惠聪明的女人,实在太难了。”遥香说:“也不是我夸耀自己的丈夫,如他一般的男人也是屈指可数,所以我再不贤惠又能如何?一个女人一当嫁对了人,便会得到许多赞许和机会,因为她生活在快乐里,所以女人是否贤惠,是男人是否优秀的一面镜子。” 薛冰笑问:“刚才夫人弹了哪支曲子?”遥香说:“是一曲《雁南飞》,普通调子,大雁秋天就会往南飞去,英雄在世事苍凉的时候,也会会聚一处,改变这苍凉世界可怕的现状。”薛冰一笑,遥香问:“听说女侠也是琴中高手,能听听女侠的琴声吗?想来听的人一定有福气得很。”薛冰摇头说:“雕虫小技,与夫人比来,差之甚远,就不献丑了。打扰夫人弹琴,实在有些抱歉,夫人,薛某这就告辞了。” 遥香起身说:“何必着急要走,大家叙叙旧也好,是不是我怠慢了贵客?”薛冰摇头说:“不是,夫人盛情之至,薛某记在心里,实在是打扰夫人。”她走出亭子,看天色已经很晚,回到院子里,南宫继也已经回来,正在院里发呆。薛冰笑说:“又在一个人想什么?日子可不能每天荒废掉,我有好些日子没有练功了,你也看看书吧。”南宫继问:“学武得要多久?”薛冰说:“反正你已经不成了,学武首先要洞悉自己的身体,东西天地的奥妙,将自己同天地联为一体,运用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不断冲击自己的极限,战胜自我,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当内功心法修炼完成,练习剑招,倒是件容易的事情。” 南宫继说:“我能学会一种内功心法吗?姑娘练了多久?”薛冰说:“从小开始,已经十多年了。练武本来如此,三年才有小成,若是遇到寻常师父,十年下来,也不过是泛泛之辈,那是因为这些人最多只会照着内功心法胡乱修炼,不懂得激发自身的潜力也不能体会大自然的力量。你连全身有多少穴位,多少经脉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力量从哪里来?如同我们要学习科举一样,写出的东西,当然不能进入大雅之堂。” 南宫继见薛冰缓缓的练着剑招,心想这样缓慢的练剑,也能长进吗?双方决斗,不是一出招就石破天惊吗?这样能打赢对方吗?正想着,只见薛冰的身形忽然变快,如同一团红光闪过,顷刻间点亮了他的视线,忽然又渐渐满了下来,看得南宫继激动万分,想这身姿之美,身法之妙,声势之浩荡,声音之动人之处,实在见所未见,原来舞剑到了高手的境界,便如同美妙的艺术,让观者得到全新的享受。 薛冰一时练毕,说:“你也看了一阵,知道自己不能练了吧。还不快去看看你的书,你可是注定要在功名路上走的人。”南宫继一笑,说:“我真后悔,没有学武功。”薛冰摇头说:“明日到的那些武林中人,会后悔他们学了武功,来到武林中。” 南宫继问:“这话里似乎有话。”薛冰说:“琴声可以传递一个人的心境,我从一曲琴声里,听到了一段风云故事,如果没有看错,唐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唐云,他已经不是那个侠义为先,让天下人敬仰和值得信赖的人,不过谁都不能决定武林的命运,武林的命运,由武林自己决定,只改变一个唐云,或是只改变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除非有一个人,能够改变所有武林中人。” 南宫继问:“有这样的人吗?” 薛冰笑说:“当然有,皇上不就让天下人都遵从他的规则吗?看到鱼贯而入的学子,皇上高兴的说:‘天下才子,咸集于此’,当年武圣人也用他卓绝的武功和智慧影响了足足几十年的武林,在他的带领下,武林铁盟成为天下正义的代表,武林人唯他们是从,现在没有这样一个人,或许是风云会,或许是太平盟,或许是除邪岛或是黄山派,这是以后的事情,没人能够猜到,也不该去猜。” 南宫继说:“想不到武林中的争夺,如同争雄逐鹿一样复杂。”薛冰说:“这是世事本来的规则,任何世界里都有人希望能够成为主宰,让人接受他的思想,顺从他的意志。难道你不想吗?让所有人都忘记自我,随声附和,伴随你的左右,用生命证明你的存在,证明你的正确。” 南宫继摇头说:“我不想,我只想……” 薛冰说:“所以我说你给冲昏了头脑,本来应当你想的事情,作为男人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你居然会不想。”南宫继小心翼翼的问:“你说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薛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明天出现的将不止是新的武林铁盟,要加上一些新的人,她们潜伏在武林中的时间已经很久,这是唯一的机会,用另一种方式,让人承认她们,让她们得到权力和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 南宫继问:“什么人?”薛冰说:“你连遥香是哪个门派都不知道,知道是些什么人有什么用?明天你还是不要去了,我想,太平盟不在受请之列,有谁会请自己的敌人?”南宫继问:“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什么要留下来?”薛冰说:“留下来,是因为要改变一些事情。”南宫继问:“为什么?” 薛冰说:“你不需要知道,因为你现在在爱情里,根本听不懂别的事情,事实上世上有一千件事情,至少有九百件与爱情无关。我们都高估了爱情的力量,这本是人间最普通情感的东西,却成了人类最大的障碍。” 天空虽然零星的飘着雪花,地上的积雪虽然很厚,但丝毫没有阻挡演武场上的气氛,才清扫过的积雪又被雪花轻轻覆盖了一层,唐云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咱们这次远到东海,同勾魂岛大战一场,全仗大家同心协力,方才大胜,今日铁盟中人又欢聚一处,日后将会有更多的事情让大家齐心协力,共同面对。所以今日让大家前来,一则是轻功,一则是挑选确立新的武林铁盟。” 南宫继在薛冰身边坐着,问:“既然要成立新的武林铁盟,是不是想如当年一样真正执掌武林?”薛冰说:“废话。别乱说话。” 南宫继继续看着,只听唐云继续说:“当年我们十三派成立武林铁盟,号令天下,武林平静,江湖中人提到那个时代,无不怀念。当年一则是因为武林圣人之力,二则是因为铁盟中人齐心,现在风云突变,铁盟遭遇新的挑战,不过唐某相信,只要我们真正的走到一起,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有所改变。咱们新任的冯盟主武功智慧,无不高人一等,这次大胜勾魂岛,其功劳能力,已在各位的眼中。今日唐某之意,请盟主发号施令,日后直捣诸葛世家,太极洞,一统中原武林。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南宫继问:“姑娘意下如何?” 薛冰说:“过了今天的盛会,一切就成了定局,稍有能力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今天的武林铁盟说不定便是明天的武林盟主,这风光如同你们的皇上一样绚丽高贵,没有人能够抵抗这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果然唐云话音落了不久,下面有人说道:“既然是重建铁盟,便当找一个真正德才兼备的人作为武林铁盟的盟主,当日的一切太过草率,说不定便有藏龙卧虎之人,事关铁盟的将来,每个人都当小心谨慎,不知各位有何异义?” 八十一回:力挽狂澜风万里 气贯长虹力千钧 冯真起身说道:“这位壮士说的不错,铁盟盟主之事,当然不能儿戏,需要一个能担当大事,身体力行为天下先的人真正执掌铁盟。不过,似乎铁盟一共多少门派,应该明确才是。当年武林铁盟一共十三派,如今只怕会更多,虽然每派实力相差甚大,但都为铁盟中人,便当一视同仁,大家都拥有相同的机会。” 一言既出,群雄皆纷纷耳语,南宫继也问道:“那就是说要比武了?”薛冰说:“先要确定铁盟的盟友是谁,现在不知有多少门派加入。”果然唐云接着说道:“当年十三派成立武林铁盟,威风八面,今日来者人才济济,远超当年十三派之盛,江湖后浪推前浪,如今又是江湖多事之日,铁盟的盟友更当不拘一格,以江湖道义为己任,维护武林太平。今日到场的诸位皆为铁盟中人,无论以前是何门派,从今往后既为盟中之人,便当遵守铁盟的规矩,诸位有何异义?” 南宫继问:“有什么问题吗?”薛冰笑说:“这就叫唐公谈盟,意在别处。”南宫继问:“意在何处?”薛冰笑说:“你好好看着就是了。不要多嘴多舌,这是武林中最忌讳的事情,你必须时时有一双雪亮的眼睛,看着你周围的事情,心知肚明。否则,死了都不知道因为什么。” 西陵派忽然站出一个尼姑,正是全非,她说道:“唐掌门的意思,就算是勾魂岛的人来了,咱们也让他加入铁盟不成?”唐云点头说:“我说过,事在突然,不得已而为之,铁盟就是武林正义的象征,只要真心向善,一切皆有可能。” 全非说:“唐掌门既然说了,听不听从,便是大伙的事情,何必自己赞成自己也该听听大伙的意见。”真武派皓秋说道:“唐掌门言之有理,现在铁盟需要壮大声势,的确应该不拘一格。”全非看着皓秋,皓秋急忙转过身去,全非退回座位,沉默不语。 冯真起身说:“今天要推选一个德才兼备,武功超群的人来统领铁盟,如果大家没有异义,那么还是按照规矩,比武论输赢,点到为止。” 唐云说:“冯女侠说的不错,历来江湖规矩,皆是以武论输赢。咱们也不必坏了规矩。”黄新起身说:“在场的高手也就几位,上次勾魂岛一站,孰强孰弱,已经了然于心,难道还有什么人武功高过冯盟主?” 唐云说:“话虽如此,也需各派都点头通过方可。难道真武、西陵各派,就没有高手不成?”全真起身说:“不错,使个半年,早就应当重选盟主。”冯真问:“师太是否有意赐招?冯某这里领教。” 全真大大咧咧的说:“赐招就赐招,大家点到为止,赢的理直气壮,输的心服口服。”说完手上一动,右手已经将手上长剑一展,变成五支薄薄的长剑。薛冰心想:难道她已经练成西陵派的“观音神剑”,以她的年纪,能练成这么精深的剑法,的确下了不少功夫。 冯真缓缓来到场上,一身淡黄的衣衫,虽是冬天,却也是衣薄飘飘,随风摇曳。全真说道:“冯姑娘,我动手了!”手上一扬,五支剑如同电光一般,分五路而去,冯真手上长剑抖动,一股狂风袭来,刹那间六剑一人,斗在一处。南宫继小声说:“那位师太根本没有拿剑,是不是占了便宜?” 薛冰目不转睛的看着,说:“你以为她不会受伤吗?冯真的剑气已经将她牢牢的控制住,稍有差错,一样遍体鳞伤。冯真的魔功更加厉害,看来不是一般人能够克制,在场的人,没人是她对手。”南宫继问:“你呢?” 薛冰摇头说:“不知道,胜败与很多因素有关,所以在比试之前,谁都相信自己能够打赢对方。不然冯真今天就不用和人较量。不过,似乎全真的剑气也一样猛烈。难道这就是西陵派的‘通天大法’?” 只见场上旋风乍起,雪花本来在空中缓缓而落,此时却有如水流漩涡一样,纷纷滚如剑气之中,一黄一灰的两个人影在剑气里飘然而动,长剑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胸怀激烈。 南宫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猛烈的拼斗,比之千军万马的厮杀更加来势汹汹,与薛冰美妙优雅的身姿相比自然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旁边坐着的人,看着猛烈的厮杀却又如同置身事外,这种感觉他从来不会有。 忽然全真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五支剑也照着她身上刺来,全非急忙转动身形,接住全真,顺手将五支剑一揽,合为一支,放于身后,回到场外,将全真交与一个尼姑,这才转身说:“冯姑娘果然点到为止,没下杀手。” 冯真脸上忽然出现一种痛苦的表情,似乎极力压制内脏的伤势一样,然后对四周说:“还有哪位要同在下比试?”唐云说:“冯女侠已经比试了一场,咱们不能用车轮战的打法决出盟主之位,下来哪两位高手愿意出战,不妨先行切磋。倘若只有一人或是没有,今日的比试,便是冯女侠完成最后一场了。盟主之位,也就再明显不过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有人说道:“原来是新的铁盟聚会,我来晚了,不知是否赶上!”只见屈怀刚从天而降,哈哈笑说:“倘若我屈某得到盟主之位,诸位一统中原的日子,也已不远了!” 冯遗孤忽然起身说道:“屈教主,你来错地方了,武林铁盟要对付的人,其中也有你灵教!”有人附和道:“不错,姓屈的,你是来找死的!” 屈怀刚看着唐云,说:“唐掌门,你不是说过,武林铁盟不拘一格吗?灵教一直以来,从未和各派过不去,一直是你们中原各派视灵教为眼中钉肉中刺要除之而后快,难道我灵教中人,曾经主动攻击过各派不成?” 皓秋说:“灵教从来就打着苗人自立的口号,为何今日偏要与我们汉人为盟?屈教主,我倒是有些不明白,还望赐教。倘若灵教成为铁盟之主,将如何处理苗汉之争?”屈怀刚哈哈一笑,说:“皓秋道长,不妨看着,即便今日我承诺如山,难保来日毁约,但是屈某相信,铁盟要武林平静,灵教也是武林一派,相依相存,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全非说:“好,屈教主,你就同我比试一场。” 屈怀刚笑说:“好,还是全非师太爽快,请赐招!” 全非身形一展,不用五剑,手上一柄铁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电光,其迅速如风,来去若电,刹那间同全非斗在一处,南宫继见这全非急攻猛打,如狂风暴雨,而屈怀刚却只是悠然而动,身形缓慢,不由问:“屈教主这样打法,不是很吃亏吗?” 薛冰说:“这是灵教的最高心法,使出来已经将周围的气流完全控制住,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胜券在握,不消三招,全非一定会如同陷身于一片汪洋大海中,到时屈怀刚只要轻轻一动,全非必定五脏受损,看不出伤痕,但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至少也要调养半月!” 南宫继问:“全非知道吗?”薛冰摇头说:“这功夫屈怀刚很少用,江湖上还不甚清楚,都以为灵教最厉害的是‘通灵心法’,没想到这套心法,没有名字的心法才是最厉害的!”南宫继点头说:“拿师太岂非很危险?她是正派中人,姑娘不去救她吗?” 薛冰叹说:“屈怀刚不会重下杀手,已经同黄山派成为敌人,他不想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只是全非的内伤,注定西陵派不能成为盟主。” 话音刚落,全非忽然大叫一声,根本没有见到屈怀刚有何举动,全非便面色惨白的落在场外,说道:“多谢屈教主手下留情!”屈怀刚说:“就算我手下留情,你身上的内伤,也要调养三五日方能恢复,得罪之处,师太海涵!” 众人见根本一直没有出手,只是在剑气中左躲右闪,却能在不经意间,让全非知难而退还身受内伤,都不由心里一惊,想灵教会什么功夫,居然能够伤人于无形。 冯真笑说:“屈教主好功夫。”屈怀刚朗声说:“请!”冯真身形闪动,长剑在空中一摆,来势更加猛烈,刹那间风云突变,在场上掀起一股惊涛骇浪。薛冰等人只觉一阵狂风刮来,几乎睁不开眼睛。南宫继抱着头问:“会伤到我们吗?”薛冰拉着他说:“别怕,她们不过是在争着控制周围的自然之气,不会伤到你。” 南宫继看得都快呆了,忽然两个人都惨叫一声,纷纷退到一侧,只见两个人捂着肚子,同时吐出一口鲜血,都以剑撑着地,看来甚为难受的样子。 全真说道:“你们两人都算落败,现在只怕连最普通的高手,都不能接上一招。”冯真恨恨的说:“屈教主,不是说点到为止吗?”屈怀刚说:“对全非师太,我也点到为止,可是姑娘步步相逼,怎能点到为止?” 冯真抬头说:“好,我倒看看各派还有多少高手!” 一言既出,忽然有人笑说:“诸位,黄山派来迟了,还望诸位多多见谅。”南宫继只见一个中年剑客飞身而来,落在场上。薛冰说:“黄山派也来趟这趟混水,看来遥香真不简单。”南宫继问:“这话什么意思?”薛冰说:“来的人越多,说明铁盟的实力将会越大,这对铁盟盟主也越有利,黄山派一派之力便足以同场上诸派相比,倘若加入,则铁盟又将成为武林第一大盟。” 南宫继问:“那黄山派不是一定坐稳盟主吗?”薛冰说:“盟主在今天产生,黄山派本来就没有夺取武林铁盟的计划,这是谭指云临时的主意。你不要多说,自己看在心里就是了。”南宫继问:“那太平盟会不会来人?” 薛冰说:“以佟泽的个性,这样的鸿门宴,他是一定不会来的。他才不会把自己放在别人的圈子里办事。” 谭指云笑说:“我黄山派历来便是武林铁盟的一支,今日如此盛会,岂能缺席,我来得晚了,诸位不要介意。”皓秋说:“哪里哪里,黄山派乃是铁盟中最早的帮会之一,加入铁盟是理所当然!” 谭指云笑说:“皓秋道长,能否赐教几招?” 皓秋点头说:“好说,谭大侠,得罪了!” 皓秋身法飘逸自然,在空中一袭道袍,在人眼里如一阵清风,徐徐扫过,刹那间剑出手,剑气飞扬,婉转来回,有条不紊。谭指云号称“无羁剑”,剑法轻灵潇洒,不类于世间种种剑法,自成一体,大有黄山烟云,随意而生,意态万千的姿势,这两人长风当舞,长剑轻浮,出招飘逸,动处如风中落叶,徐徐缓缓,让人惊叹。 这两人一连出了十数招,仍然不能分出胜负,在南宫继看来,这是今天最飘逸潇洒,动人心魄的一场决斗,简直如同看着江边落叶飞舞一般,那么富有画意诗情。 两只剑在空中来来去去,两个人在空中去去来来,每一招皆是点睛之笔,每一个动作都伯仲相当。 忽然皓秋身形一退,平平向后退去,手上长剑在空中一挽,立刻剑光万道,罩向谭指云,谭指云见是真武派“普照神剑”的招式,急忙回身使剑,出动黄山“无为七剑”,但见剑光在空中流动,七支剑影若有若无,虚虚实实,笼罩在皓秋剑气之外。两人都一起向后退去,皓秋先说道:“谭大侠,胜负未分,为何要主动放弃?” 谭指云笑说:“我看到皓秋道长离开,一个人单打独斗没有意思。”说着只听“轰”的一声,中间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剑气之力,到此时才真正爆发,皓秋同谭指云皆是浑身一震,好容易才稳住身形,但因为五脏已经受损,都站在原地不动。 忽然皓秋身后一个人影跃起,一剑刺向谭指云,谭指云伸右手食中二指夹住长剑,喝道:“真武派明争不成,暗中偷袭,成何体统?” 皓秋喝道:“皓名退下,不得胡来!”那年轻道长皓名退到一旁,说:“有哪位英雄要和贫道一决高下?” 忽然一个柔柔的声音说道:“我来。”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衫,一脸难以掩盖的愁容,让人一见销魂,其意态之妩媚惹人怜爱之处,让人见所未见。薛冰点头说:“果然来了!” 那女子一双妙目,看着场上诸人,红唇浅笑,迷倒众生。说出话来如同春风吹过,让人忘味,“诸位,我是代表春蚕宫和各位高手一决高下!”皓名喝道:“春蚕宫的妖女,你们加入铁盟,简直是荒唐透顶!” 那女子说道:“荒唐?连灵教都来了,为什么我们不可以,都是被四大邪派害得离乡背井的人,难道不应该在一起?” 皓名冷笑说:“好,你先接我几招!”他手上长剑一抬,向那女子刺去,薛冰说:“这女子人称‘柔丝软系’,当年是春蚕宫的柔儿,是春蚕宫第一高手,春蚕宫本来武功独有一套,绝非浪得虚名。” 皓名出招比之皓秋差了许多,柔儿不出十招,便用手上几条柔丝带,将他逼得连连后退,柔丝绕处,长剑深陷其中,柔儿轻笑一声,皓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失去了手中长剑。柔儿身形一转,飘落场外,笑说:“承让了,道长。” 冯遗孤喝道:“春蚕宫高手果然身手不凡,我来领教几招。”他身形飘动,早已被唐云截了下来,唐云长剑一扬,说:“我们先分胜负!”南宫继说:“唐掌门终于出手了!”薛冰说:“不错,终于出手了!”一面默运内功,屏住呼吸。 唐云才出到十来招,冯遗孤手上长剑,便越来越慢,手上长剑终于给唐云一招击落在地,唐云呵呵笑说:“多谢阁下想让。”冯遗孤面色铁青,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败给旗鼓相当的唐云手上。冯杉上前来,冯遗孤伸手止住,两人退回原位。 柔儿看着唐云,说:“唐掌门,久仰你武功智慧皆为人中龙凤,唐掌门,赐招!”唐云挥剑出手,片刻便斗在一处,唐云剑法飘逸,但柔儿似乎更能以柔克刚,身子如同柔丝,缠缠绕绕,无休无止,绕在唐云身边,如同一缕清风。 忽然那柔丝百转,缠在长剑之上,柔儿轻轻一带,飞身离开,落在地上,如飞雪一片,笑说:“多谢了!” 唐云轻轻一笑,说:“好身法!” 柔儿四下一看,问:“还有哪位英雄愿意赐教?” 南宫继见场上无人应答,对薛冰说:“我觉得这比试有严重的毛病,高手都受了伤,那低手反而成了胜利者!”薛冰没有回答,他转头一看,薛冰紧闭双眼,似乎老僧入定一样。 南宫继继续扫视着一众人等,自言自语的说:“真该改改武林的规矩,如同武试一样,决出最高的胜利者!”不过转念一想,名修得了武试的第一,还不是父亲的功劳而已。 柔儿看完了众人,正要说话,忽然有人喝道:“唐门掌门人居然如此卑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一身青衣,一脸自信,缓缓从场上走出来,唐云问道:“阁下是?”那男子点头说道:“不敢,在下黄山派胡秋笙,看到刚才唐掌门将神仙醉的毒药施放在场上,不信大家可以试试,看看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力气。” 一语既出,众皆哗然,胡秋笙继续说道:“想不到堂堂的唐门掌门人,居然会被一个女子控制,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看来,女人的力量,尤其是春蚕宫女人的力量,真是不可低估!” 柔儿淡淡的说:“胡大侠要赐招,悉听尊便,但是不要把胜败说得那么简单。”胡秋笙说:“是啊,胜败本来要深思熟虑,你们以为天衣无缝,其实是忽略了一个人,唐云被你们控制,可是他的弟弟唐灵却没有,而且,唐灵从见到遥香夫人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知道了遥香夫人的来历和目的。” 柔儿说:“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胡秋笙说:“唐兄是我最好的朋友,别人都以为他是一个在英雄影响下无所作为的弟弟,可是我却知道,唐兄的双眼和心胸抱负,比场上诸位还要敏锐和广阔。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娶遥香姑娘的原因。” 柔儿冷笑一声,说:“胡兄远在北方,此处何止千里,怎么可能成为朋友?我知道黄山派想当铁盟盟主,那也不是你一人说了能算的事情。胡大侠,你要注意你的言行,不能玷辱了你的门派,让人笑话你的无知,从而使一个大派蒙上搬弄是非的羞辱!” 冯遗孤朗声说道:“唐云,倘若你果真如此,那才是你今生最大的羞辱!”唐云一怔,说:“我没有。”忽然一个女子从唐云身后站起来,冷冷的说:“拙夫一向行事谨慎,众口铄金,你们不要胡乱诬陷栽赃,平白冤枉了好人!” 冯遗孤冷声说:“唐灵在什么地方,不如叫出来对质!”胡秋笙说:“唐兄不会出来,唐云,你要是自己有脸,不妨给大家说清楚!”唐云说:“我无话可说。诸位不妨运气,倘若畅通无阻,再说不迟!” 胡秋笙说:“神仙醉的药力很轻,诸位到场上来比试一下,便知道几招之后,就没了力气。”柔儿笑说:“大侠的意思,我们都要上来比试,可是比试几招之后输了,便是神仙醉的药力,若是赢了我,就不是了吗?” 胡秋笙笑说:“不用,我来同姑娘一较短长。”柔儿笑说:“我可不是姑娘,都已经老了。”胡秋笙说:“我对你的年龄一点都不关心。出招吧!” 胡秋笙手上长剑舞动,他的剑法灵动异常,虽然是黄山派最小的弟子,可是其招式之老练,不下于任何黄山派弟子。薛冰心想:这几年她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确有其过人之处。不过黄山派一向不大用此人,所以大的场合上一般都没有见过他。今日能够见他将黄山“松云气劲”化于剑上,如此出神入化,当真罕见之至。 南宫继见薛冰已经睁开眼睛,便小心翼翼的说:“姑娘,刚才你是不是没有吸那个什么醉?”薛冰点头说:“刚才我只是担心,我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神仙醉,现在即便有,也已经随风飘散了。”南宫继说:“还是姑娘小心谨慎。”薛冰说:“人在江湖,怎能不小心谨慎。我还是想不明白,遥香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春蚕宫成为铁盟的盟主?她难道不知道,即便成了盟主,她们也还是难逃别人的白眼,总有一天会成为武林铁盟的敌人,如果不是,那么——” 想到这里,她忽然起身说:“不好,有没有别人在?”正说着,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见一个少年公子飘然落到地上,笑说:“诸位好兴致!好久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武林盛会,各位,不介意吧!” 薛冰一惊,说:“诸葛平,诸葛世家的人!” 南宫继正要问话,全真已经一跃而起,说道:“妖人,我们正要杀了你!永绝后患!”诸葛平冷笑说:“你能杀了我吗?”全真飞到半空中,忽然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全清急忙上前扶起,全真恨恨的说:“唐云,你好卑鄙!” 遥香缓缓出来,冷冷的说:“不错,她是很卑鄙,你们不是说要除掉诸葛世家吗?结果好像不如你们的意,出师未捷身先死,是不是英雄末路的遗憾,重新降临在你们身上。因为你们对于权力极度的渴望,使你们根本无法想象一旦失去之后的悲哀。而一个与权力无缘在武林的角落里偷生的门派,最大的希望,不就是让这武林成为一片荒芜的花园,所有的花朵和所有的树木都凋残而不再拥有生命,让整个武林,成为一座可怕的坟墓。” 她来到场上,欢喜的说:“我喜欢看到生命的凋谢,如同看到我,一朵美丽的花朵,在风里飘荡而没有落脚的地方,你们这些自负拥有正义心肠的人,可曾知道正是你们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灾难,你们不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却只顾自己的安危,你们不能对抗强敌却想着拥有无上的权力,武功和智慧在你们手里只是得到财富和权力地位的工具,而我们,注定在一个充满哀怨的地方狠狠的恨你们,恨你们给这世界带来的灾难,恨你们给这世界带来的不公平!所有的人,都应该去死,这是我活着的目的,复兴已经失去了意义,只有看到你们同样悲惨的死亡,才是我内心最大的满足!” 诸葛平哈哈笑说:“遥香姑娘,你也太激动了吧,人都还没死,你高兴什么?”遥香大声笑说:“只要看到他们沮丧的心情和失望的神态,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无论武林发生了多大的事情,你们都如同往常一样正常的享受着幸福而快乐的生活,所有的妻离子散和家破人亡离你们永远那么遥远,今天,你们一样要面临死亡的威胁,想到这我的心就会非常激动,这是我想要的,是我活着的目的,如果这世界是一片天空,我要让它布满乌云,如果这世界是一块土地,我要让它荒芜,如果这世界还有生命,我希望她们统统都死亡,死亡,灭绝,那才是痛苦的人们希望看到的结果,才是这世界回到公平的唯一办法。”她狂欢的笑声在雪花飘舞的时节那么让人心神不宁,充满了怨恨和恐怖,似乎突然之间所有的幽怨、痛苦、悔恨和冤仇都释放出来,充塞在苍茫的天地间,绵绵不绝…… 诸葛平笑说:“诸位,听说……”全真喝道:“诸葛平,你不要什么听说不听说,我不知道,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应该死去,还有你,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天下最賎的人,你应该受到最残酷的刑法,在世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应当看到这世界将会变得如何的美好,将会如何的让人留恋,你的愿望最多只是一个梦,一个你永远都不能实现的梦!” 她冲向遥香,遥香向旁边一闪,诸葛平一剑刺去,薛冰身形闪动,已经来到诸葛平身前,笑说:“诸葛公子,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不觉得数十年的苦功,都白费了吗?” 诸葛平看着薛冰,冷冷的说:“原来是久仰大名的女侠,诸葛平平生最敬重女侠,女人在江湖上能够活到二十岁,还没有丈夫或情人,那真是太伟大了,简直是个奇迹!”薛冰手上一扬,一股罡风击去,刹那间一道冰劲削来,诸葛平身形一晃,已经避开,薛冰正要出招,忽然觉得体内真力无法会聚,她心里登时一慌,不知自己在何时中了毒。 诸葛平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笑说:“其实,真正的毒药在我手上,神仙醉真是百试不爽的灵药。为什么就没有人能够聪明一点?”他一阵大笑,遥香喝道:“诸葛平,你不动手,你要我自己动手不成?到手的肥羊,可别弄丢了!今日你不杀人,日后可别后悔!” 诸葛平笑说:“是吗?我要同他们光明正大的决战,而不是用阴险的方法达到目的。”遥香冷冷的说:“废话少说,我可不喜欢夜长梦多,还有,你不杀,我可不愿不杀!”薛冰心里想:难道就没有人出来收拾残局?唐灵呢?他应该能够收拾残局才对,不然,胡秋笙也不会这么说了,但愿胡秋笙不是为了壮胆才这么说的。 遥香来到薛冰身前,笑说:“江湖传言你们三姐妹皆是风云一时的人物,武功智慧皆超人一等,同样是女人,你们能够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我却只能在一个角落里暗暗计较,即便成功也是千古罪人,难道是因为我不够美丽,或者是因为我不够善良,不够真诚?不管因为什么,今天,你都得死去,死去,是你今天唯一的选择!” 她手上一把匕首,已经脱鞘,在雪花飞舞中亮光闪闪,她目中凶光一露,便是要手起刀落,正在此时,忽然一枚飞刀飞来,打落她手中匕首,来者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身黄衣,气势逼人,正是林思夷。 诸葛平转身一看,笑说:“原来是天下第一剑!”林思夷对唐云说:“舅父,所谓一失足成千古很,难道一个女人在你的生命里就这么重要,无论多么爱她,也不应该因此失去声名和生命!” 唐云仰天一笑,对遥香说:“香香,我知道会有今天,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看到自己的失败,我劝你,你当然不会听,不过今天你总算看到了,好在,好在没有酿成大祸,只是虚惊一场而已,是不是!”他一阵大笑,忽然倒在地上,众人看时,只见身上已经插了一把匕首。 遥香大叫一声“不!”扑过去摇着他的身子大声说:“你快起来,你是鼎鼎大名的唐门掌门人,你甚至能够调动北方十三邪派的人,你应该起来,应该听我的话,不过是毁灭这个让人讨厌的地方而已,你能做到,……”忽然抬起头,看着天空飞舞的雪花,说:“不,我一样能做到,我要看到生命在风雨中因为受到摧残而慢慢枯萎,慢慢失去光泽,看到他消失,一点点的在痛苦中消失!” 林思夷长剑一指,喝道:“你记着,你再没有机会!”柔儿身子一转,来到遥香身前,柔丝一系,紧紧拴住林思夷,大声说道:“遥香快走!”遥香一咬牙,正要离去,忽然身后一把刀冷冷的架在她脖子上,她回头一看,只见两个人冷冰冰的看着她。林思夷笑说:“若不是舅父提前叫了风云会的人,钟大哥提前布置,今日也不会化险为夷。” 薛冰抬头看到钟震从人群中走出来,冰雪的寒冷掩不住他的喜悦,他飞扬的神色看着所有看他的人,那一刹那他就是全部的焦点所在,集聚了所有的目光。 钟震来到唐云以前所站的位置,大声说:“诸位,日前邪人猖狂,听说你们要组建武林铁盟,我也很高兴,不错,当年的铁盟让武林经历了一段难以忘怀的平静岁月,今天,铁盟将一如既往,钟某第一个支持武林铁盟,希望能够成为铁盟中人,为武林的平静出一分力,为江湖人的幸福,奔波劳碌,在所不辞。” 诸葛平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说:“钟掌门,你也太自信了!”说话间只见人影滚滚,顷刻间将钟震等人围在中间。遥香冷冷的说:“诸葛平,你就不要丢人现眼,刚才让你动手,你真是窝囊,没有尝到过胜利的滋味,像你这样的人,我怎么会选中你!” 柔儿身上的柔丝被林思夷手上一挥,便即斩断,柔儿身形飘动,柔丝突然暴涨,顷刻间向林思夷身上扑来,林思夷手上剑气如雷,柔儿惨叫一声,花容失色,倒地无语。 遥香叫了声“师叔”,开始低低的哭泣起来,薛冰看着四周剑拔弩张的气氛,心想唐灵为何不防患于未然?现在这个局面,要么风云会得势,要么诸葛世家灭了在场所有的人,实在是两败俱伤,渔翁得利。 唐灵冷冷的说:“现在你知道叫师叔了,你早该想到有人会为你送命,我以为你没有一点感情,没想到,你对自己的亲人,居然还不能完全忘记,现在痛苦的也有你,这是你没有料到的吧!”遥香冷冷的说:“你知道我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同我同床共枕的成百上千的男人,没有一个是我真心喜欢的。这才是一个女人最痛苦的地方,难道是我天生淫荡希望自己被人玩弄吗?世上没有几个人愿意如此,是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是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败类,你们才是制造了悲剧的人,才是死有余辜的人,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不会忘记为你们制造痛苦,不会忘记让你们生不如死!哈哈哈,唐灵,你笑不到最后,你们谁都笑不到最后,谁不是风光一时凄凉一生,我见的多了,多少男人曾经玩弄过我,又曾经被人玩弄,我为什么会痛苦,我有什么痛苦的,既然这是一个让人痛苦的世界,就是死去,也没什么可惜的!” 唐灵恨恨的说:“那我就让你死去!” 诸葛平身形一晃,来到遥香身前,抓住遥香,飞向空中,钟震一使眼色,立刻几个人追了上去,但是诸葛世家的弟子们立刻围了上来。诸葛平将遥香送到墙头上,说道:“大势已去,你好自为之!” 遥香回头看着一团混战,恨恨的说:“诸葛平,不管你能不能看到,今天在场的人,都将得到我最残酷的报复!” 诸葛平叹说:“生死尚且不知,更何况报复,江湖凶险,江湖真的很凶险!”他正要飞下墙头,遥香伸手抓住他,说:“你要去送死吗?难道不想报仇?” 诸葛平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临阵脱逃,不该发生在我的身上!”说完身影闪动,已经杀入人群之中,遥香长叹一声,飘然而去。 薛冰体力尚且没有恢复,好容易来到南宫继身边,南宫继说:“好厉害的厮杀,比之沙场决战,更加残酷!”薛冰看着空中飞动的人影,说:“其实是一样的。”南宫继问:“咱们怎么办?”薛冰说:“离开是不可能,先静观其变!” 八十二回:人生如梦光阴少 年华似水惆怅多 南宫继有些心有余悸的说:“没想到江湖这么可怕!”薛冰说:“看多了就习惯了。”正说着,忽然钟震来到身边,笑说:“薛女侠,又见面了!”薛冰说:“听说生死门大败了风云会,朱赤与数十高手尽亡于斯,钟掌门难道不想报仇?” 钟震说:“时机未到啊,怎能贸然行事?” 薛冰叹说:“钟掌门的时机,一定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只怕别人以为时机已到,抢先了一步,钟掌门的计划就要落空了。”钟震笑说:“是吗?落空也比失败的好啊。这不是生意,输了可以重来,这是在赌命啊。”薛冰说:“钟掌门好像特别喜欢赌命。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赌上一把。是啊,西南人杰地灵,铁盟以此为中心,还有一个威震八方的灵教啊。只是不知遥香同灵教、黄山诸派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次盛会不简单啊。” 钟震笑说:“的确不简单,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都捏了一把汗。” 南宫继见着场上的武林高手长剑翻飞,剑气呼啸,刹那间已经是血洒当场,满地狼藉,他此时才相信生命原来这么脆弱,一次厮杀就可能葬送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钟震对上来的白希说:“不错,白掌门干得很好,这招黄雀在后,出的妙!”白希说:“全仗总掌门运筹帷幄!”钟震对诸葛平说:“诸葛兄,我本来无意与你为敌,只要诸葛世家不再与武林为敌,我钟某一向与人为善。” 诸葛平冷声说:“我叔父会为我报仇,钟震,你不用假惺惺,我知道一个失败的人应当怎么结束自己的生命。你不用放我一马,因为我不会对着仇人怀着感激的心。要成为仇人,就要彻底一点。” 他长剑一挥,划在脖子上,人便倒在地上。 冯真一愣,不料他这么快便死去,看着满天飘飞的白雪,似乎想起来什么,却又给这呼啸的北方一带,全都忘记了。 钟震对着众人说道:“咱们武林铁盟,便当遵循当日的盟约,为了武林人的兴亡平安,不惜牺牲一切,方今武林大乱,正要各位同心协力,恢复武林铁盟执掌武林时的太平盛世!咱们今日挑选盟主,不要因为邪人的搅和,而坏了结盟的大事!” 薛冰再看谭指云和屈怀刚等人,都已经不在,只听全真说:“大家都中了毒,就算要决出胜负,也是明日的事情。” 钟震哈哈大笑起来,说:“时不我待,就算时明日决出盟主之位,又有何用?现在四大邪派,只有生死门和太极洞两大邪派而已,除去其一的人,便是真正的盟主。各位应该没有什么异义吧!” 冯真说:“怎样才算除去生死门?”钟震说:“谁能进入徐州生死门总坛所在,找到江笑天的人头,或是到庐山汉阳峰,取下慕容汉的首级,谁就是真正的铁盟盟主。”冯真问:“倘若不是在场诸位呢!”钟震说:“倘若他要加入铁盟,咱们自当从命,不过若此人并不想成为铁盟中人,咱们也不强人所难。挑选盟主之事,便看谁能让铁盟真正执掌江湖大事。这又如何?” 冯真说:“钟掌门所言甚详,冯某无话可说!” 薛冰拉着南宫继离开了唐门,出了唐门,体内毒药慢慢化解,才觉得舒服多了。南宫继心里仍然想着司徒霜,只是不好提起,薛冰心里却在想:佟泽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今日之事,他不会来,但是一定会关注此间的情况,我想他比谁都想成为真正的武林盟主。遥香到底用什么法子召集了这么多门派,这种种难解之处,实在让人迷惑。 二人走到天黑时分,薛冰带他到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心里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司徒霜,又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惜附近又没有打听消息的地方,这荒草蔓延的武林,早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南宫继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行走,原来江湖与他的生活就在一线之隔,就在平时自己生活的周围,便有无数的人,他们出没于江湖之间,虽然未必一眼能够看穿,但他们的确遵循着与世俗生活不同的准则,在相同的时空里擦身而过,几乎与凡尘俗事毫无瓜葛。原来江湖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遥远,甚至就在你的身边。 这日薛冰看着天气放晴,外出走了一圈,南宫继一直跟着,薛冰感到他心里实在忍受不住的疑惑,便问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一直呆在这里?”南宫继也不否认,问:“我们要住多久?”薛冰说:“这里是江湖中人云集的地方,我也没有想到,佟泽能够将他的盟下弟子隐藏得无影无踪,这些日子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南宫继叹说:“那咱们岂不是白来了?”薛冰摇头说:“这倒让我想起一个事情,那就是我遇到了一个太平盟人,他叫孟生,如今却呆在灵教。”南宫继问:“怎么了?他变心了吗?”薛冰说:“太平盟人很少变心,因为他们都是经历过苦难的人,不会为了一点享受而放弃自己的决心,就是死亡也不会在乎。” 南宫继问:“那到底怎么回事?这又能说明什么?”薛冰实在不想骂他笨,便笑说:“我想佟泽是不是用了一招釜底抽薪,现在太平盟人已经到了各派之中,只是他们一点都不张扬甚至改名换姓,而他们在江湖上名声也小,所以丝毫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南宫继问:“你的意思是,我们最好查一下各派新收录的弟子。” 薛冰摇头说:“霜儿和佟泽都是为人熟知的人,他们不会加入什么门派,最多只会隐藏起来,什么地方既隐蔽,同时又能够随时对盟中弟子了如指掌?”南宫继摇头说:“我不知道。”薛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一些地方,比如清幽的山谷,喧闹的市集。都是可以容身的地方。” 南宫继问:“可是到处都是这样的地方,得找到多久?”薛冰说:“与其这样找,还不如直接跟着屈怀柔,她找不到霜儿,对霜儿就不会有什么伤害。”南宫继说:“其实就算她找到了,也伤害不到霜儿。”薛冰一笑,说:“我知道你是想早点找到她,可是我也没有办法,除非我用什么法子将她逼出来,不过,这得看她心里怎么想了。倘若没有我这个当姐姐的,就算用了,也不一定出来。” 南宫继问:“姑娘准备怎么作?”薛冰说:“要是江湖传言我处于凶险之中,也许霜儿会念在姐妹的情谊出来救我,不过,我能有什么危险?”南宫继说:“是啊,姑娘武功盖世。这个法子只怕是行不通的。”薛冰笑说:“也许可以试试别的法子,我要好好想想,她一定能知道我的消息。” 南宫继冥思苦想,半日也不能想出什么法子,薛冰笑说:“你不要愁眉苦脸的。要相信缘分,其实有时候我们都只想着往前走,却忘了往后走。如果前面是一片汪洋大海,难道你非得造一艘能渡海的船?或者也可以试试干脆走另一条路。不然人生就太辛苦了。” 南宫继说:“父亲一直都告诉我,人很多时候都没有第二个选择,往往放弃是人后悔最根本的原因。就算是因为坚持而死亡,至少在死的那一刻,还没有后悔。” 薛冰叹说:“很久没有见到痴情的人,以为那是传说里面的事情。” 南宫继说:“你别开玩笑了,到底怎样才能找到她?”薛冰说:“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也很想找到,南宫公子,你自己也想想办法啊。”南宫继说:“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啊,要不,我怎么会借重你的力量?” 薛冰说:“我想回到灵教,从孟生身上得到佟泽的消息,找到佟泽,也就找到霜儿了。”南宫继问:“灵教,会不会遇到屈怀柔?”薛冰笑说:“该遇到的始终会遇到。” 南方阴冷的冬天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薛冰看南宫继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也不免为之感动,心想倘若有一个人对我如此真心,我当如何对他?难道这虚无飘渺的所谓爱情,就要让人丧失包括尊严在内的美好的东西吗? 一路上听到风云会联合各路英雄的事情,薛冰倒也并未在意,只是有一日忽然听到关于除邪岛的消息,说除邪岛七部弟子将长驱直入,北方诸派竟然无一能挡,薛冰心想:不知恶门和音谷高手,是否能够独当一面,消息传到这里,只怕已经木成轻舟,无法改变,久闻除邪岛在北方实力强大,不料连他也有了吞并中原武林的决心。 南宫继见薛冰忧心忡忡,便问:“姑娘有何不开心的事情?”薛冰说:“没有,江湖上胜败生死乃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情,不必挂怀。”南宫继对武林各派情况没有一点了解,因而点头说:“是,不必挂在心上。” 这日来到一片林子之中,薛冰忽然发现林子里烟雾弥漫,似有异象,遂转身来仔细看着四周,南宫继问道:“什么事情?”薛冰正色说:“似乎是黄山派的迷魂阵,小心一点。”南宫继问:“黄山派为何在这里布阵?” 薛冰说:“灵教历来便是各派必争之地,不但是黄山派,就连勾魂岛也在这里暗暗设下人手,只不过树倒猢狲散,现在已经不知到了哪里。”南宫继说:“我只知道这是大宋的土地,大宋的军队却被赶到灵教之外,倘若中原武林能够消灭灵教,其实对大宋而言,倒也是件好事。” 薛冰说:“对武林各派而言,灵教只是意味着丰盛的药材和奇怪的巫术,灵教人对天地有着独特的见解,对自然的领悟使他们能够体会和运用大自然神奇的力量。武林各派有想利用灵教的,也有想除去灵教的,但是灵教之所以存在,自然有他的道理。”南宫继说:“倘若各派联手,何愁大事不成。” 薛冰笑说:“倘若连灵教也是朋友,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朋友,人间还有战争和杀戮吗?事实就是如此,倘若不能正确的看到这个世界,便会被无情的现实彻底淹没。” 南宫继点点头,薛冰笑说:“不要多说,我要寻找出路。上次在灵教我就被困过一次,谭指云布阵的方法不拘一格,很难应付。”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从方位上很难判断目前所处的位置,倘若贸然走动,只怕越陷越深。 她伸指一弹,一道冰棱射过,刹那间穿过树林,顷刻化为水汽,薛冰眉头紧皱,更加仔细的看着四周。南宫继不敢出声,焦急的看着树林,不知道这平常的林子里到底有什么凶险的东西。 忽然间一阵劲风传来,薛冰身形一转,只见一个蓝衣人执剑刺来,喝道:“什么人!”薛冰急忙大袖一挥,将长剑之力卸去。只见蓝模飘落在薛冰对面,说:“原来是薛女侠。别来无恙!”薛冰说:“这里并不是黄山派的地方,为什么要设下阵法?” 蓝模说:“这里并没有什么阵法,是女侠太小心了。这只是寻常的林子,要布下一个阵法,实在非常力所能及!”薛冰笑说:“蓝大侠既然这么说,薛某便不敢不信。后会有期!”薛冰拉着南宫继离开,南宫继问:“这里真的没什么阵法吗?”薛冰说:“黄山派的人既然能在这里布下一个阵法,要说谎岂非更容易,只是没想到这谎话是从蓝模口中说出。岂不辱没了他‘失魂剑’的名声!” 南宫继问:“他难道想让我们以为没有阵法,然后被困在这里,甚至死掉!”薛冰说:“你总算还是懂了点道理。快点找出路吧!”正说着,忽然一阵热气袭来,薛冰急忙拉着南宫继飞身而起,整个林子在冬天里似乎着了火一般热气腾腾,南宫继吃惊的看着白雪皑皑的林子,只见薛冰飘然落到一个小小的村落上。南宫继问:“咱们离开了吗?” 薛冰摇头说:“是进来了,好熟悉的地方。” 那是几年以前的时候,游戏风尘的薛冰曾在这里畅快的写着她困惑的心情和发泄着心里的欲望。她长长的吐了口气,望着沉寂的街道,想起喧嚣的回忆。 忽然街头出现一个人,薛冰一眼就认出来这人便是“飓风剑”古俊,古俊上前说道:“薛姑娘,你怎么来了?”薛冰冷冷的说:“贵派阵法天下无双,难道我还能离开不成?”古俊说:“以薛姑娘的武功智慧,离开一定不成问题。”薛冰问:“那要是寻常村夫到了这里,只怕别人都以为他是遇到了鬼神而已。”古俊说:“姑娘说笑了,此地偏僻,村夫是不会来的。” 薛冰说:“苗人喜欢上山采药,不会来只是古大侠的一个猜测罢了。”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谭指云笑说:“薛女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薛冰转身一看,谭指云身后还有几个黄衣青年,薛冰深知自己已经到了黄山派秘密之地,既然有这么多黄山高手在此,这个地方已经不是刚开始那样只是一些普通弟子和工匠了。那么此地的秘密便更加不能外泄。她心里想:别说现在是两个人,就算是一个人,能够离开,也不能闯过这厉害的阵法,唯一的办法,要么留在这里,要么胁持一个人。 一念及此,她便笑说:“谭大侠何必客气,没想到在灵教界内,还能遇到黄山派的高手,对了,既然已经到了灵教,谭大侠见过屈教主了吗?”谭指云说:“不劳女侠操心。”薛冰笑说:“我倒没有为大侠操心,普天之下,只有结交黄山派的人,没有黄山派结交不了的朋友,不知我这话对是不对。” 古俊笑说:“不错,薛姑娘,咱们黄山派最是重友轻利,所以广交天下豪杰。”薛冰点头说:“不错,也怪不得黄山派哪怕是在别人的地方,也愿意设馆建屋,为朋友提供方便。也只有黄山派,才有这样的魄力和实力。”古俊笑说:“是是是,姑娘说得好,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说的就是这里。” 薛冰一笑,谭指云说:“薛女侠果然是明白人,既然如此,谭某若不尽地主之谊,只怕于理不合。来即是客,薛女侠,这边请。”薛冰同南宫继随谭指云到了一栋竹楼上,外面清风徐来,扑面不寒。 谭指云说:“地方简陋,女侠不要介意。”薛冰说:“大侠客气了,江湖中人不拘礼节,简陋二字,从何说起。”南宫继也一同坐下,心想不知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谭指云命人奉上茶来,薛冰一边喝,一边说:“看来谭大侠的待客之道同剑术一样让人敬服。”谭指云呵呵一笑,说:“不敢当!”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冷笑传来,薛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俊俏的公子飘然而来,落在竹楼对面的一栋小屋上,谭指云喝道:“阁下莫非便是灵教南灵公子?久仰大名。” 南灵公子冷笑一声,说:“灵教境内,居然有外人出入,真是灵教的耻辱!”谭指云笑说:“南灵公子,既然来了,不如上楼来坐坐,大家叙叙旧,也是朋友一场!”南灵公子冷笑说:“朋友,谁跟你们是朋友,谭指云,你们妄想霸占灵教,那是万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有南陵在一日,便不会让你们在灵教范围横行霸道!” 谭指云看着南灵公子,哈哈笑说:“年轻人火气太重,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可以理解,公子,听说南宫离此也有百里之遥,这里应该是北宫居士所辖之范围,看公子的样子,却是要前来动武!” 南灵公子喝道:“废话少说,姓谭的,你这破阵法已经困不住灵教之人!”说完已经飞了过来,手上长鞭一绕,向谭指云击来,谭指云飘身飞出竹楼,长剑在空中一点,潇洒不羁,畅快淋漓,将南灵公子那一招轻轻格开,南灵公子朗声说道:“进退护法已经带人围攻此地,十二灵童,布阵捉人!” 只见十二个小孩从楼后飞起,手起鞭落,长鞭在空中缠绕出一道坚不可摧的气墙,薛冰来到栏杆前面,看到街上谭指云给十二个小孩围得左支右绌,虽然他剑法尚未零乱,但底气已经明显不足。南宫继也不解的问:“十二个小孩就能打赢谭大侠吗?” 薛冰说:“这十二人不是乌合之众,所以力量能够成倍的增长,你看他们的招式密不可分,心有灵犀,正是灵教最高心法的奥秘所在,所以他们能够将十二人的力量化成成百上千个人的力量。……”正说着,那十二根长鞭已经将谭指云手上的长剑紧紧缚住,南灵公子手上一动,长鞭打来,将谭指云身上穴道封住,笑说:“谭大侠,得罪了!” 薛冰站在那里,看到一个中年苗人带着一群苗人青年快步过来,南灵公子说道:“已经生擒了大师兄,带回广灵宫,等救兵一到,一网打尽。”那中年人正是灵教进退护法,当下指挥众人押上谭指云及几个黄山派弟子,往林外走去。 南灵公子飞身来到楼上,对薛冰说:“这位莫不是薛大侠?”薛冰说:“看来分不清我姐妹的人,江湖上实在少有。”南灵公子说:“只要见过一面,或是听说过,便知道即便薛大侠同冰宫主长相无二,那神情衣着却是有异。” 薛冰说:“阁下这么容易擒到黄山派大师兄无羁剑谭指云,不觉得奇怪吗?”南灵公子说:“有何奇怪?”薛冰说:“黄山派一向都以名门正派自居,当日援助灵教,也是暗中行事,今日视灵教为眼中钉肉中刺,更加要小心谨慎,而你们擒了他们举足轻重的人,无疑给了他们最好的借口!” 南灵公子不屑的笑说:“你认为是他们的借口,倒不如说是我们的优势,即便黄山倾巢而动,我也毫不畏惧!” 薛冰说:“最好的朋友,有时也能成为最大的敌人,谁能想到朋友和敌人的关系,因为利益而瞬息万变。南灵公子,倘若屈教主以为六宫四院的人都到齐了就可以对付黄山派,那他就错了,黄山派八大剑客,个个都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其门下高手,不下数百,浩浩荡荡而来,一定有同灵教生死一搏的决心。” 南灵公子平静的说:“求之不得!薛大侠,后会有期。”说完身形飘动,已经离去。南宫继说:“幸好他们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离开!”薛冰说:“看来不管是黄山派还是灵教,都想放手一搏了!”南宫继问:“对咱们没有什么影响吧?”薛冰说:“不论他们谁胜谁败,对武林来说,都是一场劫难。” 两人离开那条街道,来到林子里,果然阵法已破,薛冰说:“我要直接去广灵宫,这段时间你回军营呆着,因为我只能夜间进入,找到孟生再说。你不会轻功,不能同行。”南宫继说:“我……我能在外面等你吗?”薛冰说:“外面危险,还是回军营安全。”南宫继说:“如果不是怕拖累你,就是进到灵教去,我也不怕!” 薛冰说:“你若执意如此,也只有在外面等我,附近出没的都是武林中人,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随意结仇。”南宫继笑说:“你放心,我是最好说话的了。” 薛冰一笑,心想一个人倘若太痴情,绝不是一件好事,对他所钟情的人和他自己,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你不爱的人深爱着你的时候,难道你就能够也深深爱着他?如果人间的爱情只是这么简单,那么人间的悲剧将会至少消失一半。 薛冰让他在一个村落里住下,自己趁着夜色来到广灵宫中,广灵宫里如今已是武士云集灯火通明,薛冰仗着轻功卓绝,也只能小心翼翼。在如此浩大的楼宇里寻找一个人,尤其是这个人还不一定在这里的时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果然薛冰走了好久,也没有见到孟生,尽管那人影在她看来仍然是那么熟悉。 来到一个清幽的院落里,只听一阵芦笙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凄清。薛冰心想这又是哪个幽怨的女子,居然能将芦笙的声音,吹得那么让人泪下。 她刚来到竹楼旁边,便听到有人问:“什么人!”薛冰心想:这人武功不弱,我一时大意,便泄漏了行踪,先下手为强!她手上一动,一股冰风吹了过去,只见一个人影如同狂风一样卷来,风里一掌击来,薛冰急忙飞身闪开,那劲力散落风中,久久不息。 薛冰落到地上,只见屈怀英也飘落过来,二人正要再出手,屈怀英忽然说:“薛姑娘,是你!”薛冰一愣,笑说:“你的掌力又进步了,收发自如。”屈怀英不好意思的说:“知道了,这掌法的内功,还是姑娘起的名字呢。”薛冰一愣,说:“我起的名字?”屈怀英笑说:“是啊,那次在雪山之下,姑娘说这掌法有欲放弥收,欲散弥聚之意,一共九招,不就是‘欲弥九式’吗?” 薛冰说:“这是你想的名字,不是我起的。”屈怀英笑说:“姑娘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薛冰说:“不为何事,只是见到有个人同龙涛长得实在太像,我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屈怀英笑说:“原来是他,他不过是个江湖散客,因为同龙公子有点相似,不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分别,而且他的武功也算不上高,因为无路可走才到了灵教。” 薛冰问:“无路可走,如何无路可走?” 屈怀英说:“他本来想加入冯门,可是在冯门门口求见三次都被拒之门外,后来又去唐门,唐门掌门人说唐门不再收录弟子。记录护法觉得此人不错,考验了几天之后,收入灵教。虽然他是汉人,可是他一点都不高傲。” 薛冰说:“汉人中也有不少低人一等,像你们这种苗人,比多少低贱的汉人优越,和汉人的王公大臣相比,你们更加能够让自己的族人信服和崇拜你们。其实很多汉人,他们遭受到的不公平,比苗人受到的不公平更加可怕。” 屈怀英说:“姑娘,夜里风大,不如到楼上小坐,喝点热茶。”薛冰说:“刚才是公子在吹芦笙?”屈怀英笑说:“是一曲《飞天凤》。”薛冰笑说:“原来那不是龙公子,我就白来一次了,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人,不知妹妹见了会怎样伤心。” 屈怀英说:“是啊,龙公子和令妹实在是天不遂人愿,拆散一对鸳鸯。真是可惜、可叹。”薛冰笑说:“一切皆是上天注定,不能强求。”说完便要离开,屈怀英忽然叫道:“姑娘止步!”薛冰转身问道:“怎么?”屈怀英说:“我想,听说姑娘的琴技不错,正好姐姐去中原回来,送了一架琴给我,我又不会弹,想送与姑娘,不知是否唐突?” 薛冰一怔,说:“屈公子,你不必这么客气。” 屈怀英一笑,说:“姑娘,以后常来,倘若,倘若……”薛冰问:“怎么了?”屈怀英说:“我知道姑娘每次来都不是来看我,也知道姑娘与灵教其实,其实互有仇隙。上一辈的恩怨,一直未曾解脱,但是姑娘每次倘若到了灵教寡不敌众的时候,请一定记得到这听月楼来,这是你在灵教最安全的地方。” 薛冰一愣,说:“既然屈公子把话说明了,我就不再兜圈子,屈公子,你记住,我们之间不会有感情,我心里从来没有你。有时感觉是很奇怪的东西,甚至连自己的劝告都不会听。以后你也不用放我一条生路。自己的路自己来走。”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屈怀英独立风中,淡淡的说:“早知如此,就不要说出来,心里还能为自己找许多借口,假设一个美丽的梦。”说完闭上双眼,知道梦再也不会来临。 薛冰刚离开小院,一个人影便即闪过,接着火光冲天,已经被人围了起来,薛冰冷冷的一看,说:“就你们几个,也想拦住我!”说完掌力一动,冰劲飞扬,那群人手上的火把顿时尽皆熄灭。薛冰借着夜色,展开轻功,顷刻飞身离开。 她刚飞过几重楼,便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冷笑,只见南灵公子手上执着长鞭,说:“薛大侠,这么快就相见了!”薛冰笑说:“广灵宫也不过如此,南公子,你是最厉害的一个了。”南灵公子笑说:“多谢阁下夸奖!”长鞭绕动,划破夜空,有如蛟龙飞来。薛冰双袖劲舞,冰棱横飞,刹那间便斗得难分难解。 忽然间人影闪动,一时人影翻飞,长鞭扰动,楼顶上登时围了不少人,包括十二灵通在内,将薛冰围得水泄不通。薛冰心里暗暗着急,想这内三层外三层的相围,自己不知能不能走出去。 正在焦急的时候,忽然一阵低低的声音传来,刹那间屋顶的人都觉出一种莫名的恐慌,这恐慌来自于内心,如同深夜的魔鬼一样吼叫着呻吟着,似乎厮打着的野兽,狂乱的抓着内心最深处,薛冰见到一个个抱头痛苦的人,如同看到当时的母亲一样。她向四周看去,一个灰衣人影飞来,一把抓住薛冰,飘然而去。 薛冰离开了灵教,那灰衣人直接停在镜湖边上,说:“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以为武林很好玩吗?”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一个人说:“你如果真为他们好,就不应该帮助他们练武!”薛冰转头一看,一个白衣妇人缓缓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冰雪。 灰衣人叹说:“人和人之间总是不能坦诚相待,为什么我心里想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说。”薛冰看着那妇人,问道:“这位是音王孟长青,这位前辈是什么人?”那白衣妇人说:“你母亲是我姐姐。我曾经救过你们,可是不像有些人,教会你们武功,却又让你们不要在江湖上行走,如同让我姐姐痛苦的度过无数个夜晚,却说自己很爱他一样。” 灰衣人仰天一阵长笑,说:“冰玉娟,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冰玉娟仰天一阵长笑,忽然停下来,淡淡的说:“难道因为一点点的爱,就要让所有的人都陷入痛苦,孟长青,孟长青,你现在可以说了,为什么让我姐姐痛苦这么久?”孟长青还没说话,便听到有人说:“妹妹,终于见到你了,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_ s_ h_u_9_9_ ._ c_ o _m 薛冰转身一看,只见杜神弦从空中飘然而来,落在薛冰身旁,冰玉娟说:“好,该来的都来了!”杜神弦说:“音王,你一直让别人离开江湖,可是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不但如此,你还为江湖制造了太多的悲剧。” 孟长青问:“你说我制造了太多的悲剧?” 杜神弦说:“不知道当日你们比武谁胜谁败,但是你爱上了我妹妹,不但如此,还夺取了她的清白,她因此记恨男人,冰珀宫在江湖上的种种作为,都是因你而起。而你,此时正在苦练你的夜魔咒,丝毫没有理会你给别人带来的伤痛。” 孟长青愣在那里,缓缓说:“是,这真的是我错了。为什么见她一眼,就能令我忘却一切,为什么看到她武功比我高了之后,我就一定要练夜魔咒,为什么看到她成为冰珀宫主之后我就那么伤心,我的痛苦,比夜魔咒带来的痛苦更加不可解脱。我真的很恨,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要强,为什么在她眼里,女人的自由和独立甚至比女人的尊严和廉耻更加重要!” 杜神弦说:“妹妹从小在雪山长大,所谓的清白和廉耻都是到了江湖上,一个叫薛龙的人告诉她的。而她好胜的性格,注定要胜过你,那场决战,胜的一定是你,而且你趁机骗走了她的清白之躯,她一心求胜,苦练武功,终于超过了你,然而你所谓的山盟海誓却变成了自己埋头苦练武功,你和她一样好胜。既然男人可以玩弄女人,我的妹妹一定在想,女人难道就不能玩弄男人,所以,你就看到了她在江湖上的风风雨雨,那都是因为你的不负责任造成的。男人们教导着女人遵守道德和礼仪,自己却为自己寻找种种理由。” 孟长青说:“她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会夜魔咒,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只是经历痛苦,从来都不埋怨,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嫉妒,越是痛苦!”杜神弦淡淡的一笑,说:“自从遇到薛龙之后,妹妹已经彻底的明白了爱和恨,明白了欲和情,有了孩子之后,她心里更加没有尘世的杂念。你加给她的痛苦,比起思念和悔恨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冰玉娟说:“可是我找过你,我求过你,你从来都没有心软过,我武功比不上你,但是今天你休想离开!姐姐的仇,我们姐妹会报!”杜神弦淡然说:“玉娟,你怎么还是这样,杀戮如果能解决问题,感情就不会如此复杂,你我都是没有爱过恨过的人,不知道深陷其中的痛苦,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来解决。好在他还算救过雪儿一次,心里毕竟不是只有恨。” 孟长青轻轻一笑,说:“神弦还是这样恬静善良,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杜神弦说:“早点告诉你什么,我告诉你不要离开玉婵,你会听我的吗?每个人都在自己选择自己的方向,别人的劝阻根本无济于事,就算强迫了你,你现在所拥有的绝不是庆幸,而是后悔和憎恨。音王,这是个伤心之地,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那么痛快的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也不要对年轻人说江湖险恶,他们自己会判断。你教会他们武功,反而是对的,让他们自己去选择,自己去判断吧,如果后人都能吸取前人的教训,武林早已是人间的天堂。” 冰玉娟对冰雪说:“雪儿,以后你要小心。小姨不能帮你什么,我对你说离开江湖,你也不会真的离开。况且天下之大,离开了又能去哪里。想当年连神弦都忍不住下山来,没有人能够孤守在雪峰之顶,没有人可以寂寞终老,总得有些回忆,有些经历,有些感悟才是。” 冰雪点头说:“娟姨,你要回雪山吗?” 杜神弦说:“江湖混迹多年,最后还是回了雪山。妹妹,雪山孤寂的风雪,其实正是人间向往的清幽无虑的天堂。”孟长青转身离去,冰雪问道:“孟前辈,你要去哪里?”孟长青说:“不知道,冰雪姑娘,你要小心为上。” 冰雪问:“此话从何说起?” 孟长青说:“当年你母亲来到龙宫,这本是灵教的地界,灵教当时正是内乱之时,后来屈丰平得到教主之位,要同她争夺龙宫,不料你母亲当年的冰魄劲力,加上摄魂剑舞,天下间罕有敌手,屈丰平就带着这个遗憾离开了人间。年少的屈怀刚继位,一直想夺走龙宫,不料江湖生变,生死门等四大邪派危害江湖,加上龙家要自立为王,此事一直放下未提,现在灵教也是多事之秋,但他们迟早会下手夺取。所以此地,不能久留。” 薛冰说:“多谢音王的好意。” 孟长青说:“我怕你们受到伤害,岂料我一直都在伤害你们。我当年是真的喜欢你的母亲,真的希望同她一生一世,可惜,也许用错了方法,也许是得到之后不再珍惜,失去之后不是想到重新拥有而是痛恨和责问为何失去。有时想想,明明过不去的路,为什么一定要强求自己走过去,难道不能回头?” 说完消失在夜色之中。 冰玉娟呆呆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百感交集。 八十三回:佳人舞衣当仍在 只是不见人声来 杜神弦叹说:“作为前辈我们只能告诉你们道理,教会你们本领,一切的是非恩怨包括你们的感觉和行为,都不会受到半点的约束。看到你们想到我们的当年,正如师父看到我们想到她的当年。师父的当年一样的荒唐过,失败过,后悔过,觉醒过,最后如同觉悟的高僧,将自己深锁在重重的冰谷里,不过师父并没有让自己的弟子从此在冰谷之中与世隔绝。师父让弟子们出来,而她的魂灵,又看着弟子们回去。” 薛冰说:“可是作为朋友,他们又告诉我们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的重任,都应当为世界的美丽和和平献上自己的力量。师伯,我应当解救他们的痛苦,让他们不再因为力量的薄弱和地位的低微而陷入水深火热吗?” 冰玉娟说:“若是二十年前,我一定骂你一顿,若是现在,我就不知怎么说好了。冰儿这话让我感动,好想回到从前,不再作那些自私而可怕的事情。可惜时间不饶人,人心也不再年轻,一个人的心老了,心冷了,就不再适合在江湖上行走。” 薛冰说:“娟姨,不能这样,其实你还是想在武林中实现你的报负,你下山的初衷,不是为了见证一个江湖的悲剧,更不是为了看人间的花朵怎么枯萎,世上的幸福如何短暂。你希望江湖上流传你的名字,武林中留下你的痕迹,你希望自己能够用所学的本领,为你的人生划上最光辉的痕迹。” 冰玉娟摇头说:“我,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我曾经讨厌过的老人,苍凉的心,因为见过了人世的浮沉而不再对未来抱有任何的假设和希望,因为见过太多的事情而不再对人生有幻想和追求。”杜神弦说:“玉娟,这二十年来,你一直都在忙什么,还不如我,在雪山孤独一人来得自由自在。” 冰玉娟说:“我在看人有多可怕,为了自己的利益包括名誉、地位、权力和财富,不惜明里或暗中出卖自己的一切,包括朋友、亲人、良心和道义。如果邪派中人就是那些没有原则,没有道义的人,那么武林中所有的人都是邪派中人,我看到了他的没落,朋友在减少,猜疑在增加,利益虽然不断增加,可是嫌隙却也随之而增大。” 杜神弦笑说:“玉娟,你别说了,武林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人,每个地方都是如此,它的好坏不是是否有没有恶人,而是好人能否战胜恶人,这世界本就不完美,如果你还坐视不理,只是如同世外的人一样袖手旁观,那么希望又在哪里?你真能沉住气,居然能够冷眼旁观,置之不理。” 冰玉娟笑笑,说:“雪儿,冰儿,我们走了,你们要好自为之。” 薛冰点头一笑,杜神弦轻轻说:“冰儿,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好孩子也不一定就能完全听长辈的话,有些事情,还得你自己看透,有什么事情,通过这只信鸽,让它送信过来。我们或许能够帮忙。” 薛冰笑说:“师伯娟姨请放心。我会用心的,至少以后回想起来,我不会后悔,不会觉得自己虚度了光阴,错过了机会,走错了方向。其实早一点遇到你们,也许我的路,将不会那么艰辛。” 杜神弦一笑,两人翩然而去。冰雪说:“娟姨生怕音王前辈害我,大打出手,其实音王前辈前面的时间一直在想报仇,而现在却一直在想怎么弥补,人间的事情总是这么微渺,有时想了很久的事情,一当得到,却又开始后悔。因为得到和失去总是永远缠绕在一起,让多少人在其中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 薛冰说:“本来我是找你的,可是后来霜儿同屈怀柔之间有些过节,我就到灵教打探霜儿的下落,不知音王怎么去了灵教。”冰雪说:“音王前辈当然不知道,只不过是有人通知了他而已。” 薛冰一惊,说:“谁通知了他?难道是南宫继?”冰雪说:“此人轻功不错,不会是南宫继。”薛冰自言自语的说:“难道是他,他反而已经知道了我的行踪。果然不简单。” 冰雪问:“什么人?”薛冰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冰儿说道:“宫主果然在这里,有人找你。”冰雪说:“我连龙宫都没有回,谁找我?”只听有人在树上说:“冰雪宫主,别来无恙啊。”冰雪抬头看去,只见木子玉如同临风玉树,潇洒不群,站在树巅之上,说:“一路上我都看着你,你真幸运啊,居然有这么好的娟姨一路照顾。你都高兴得忘记了我。” 薛冰说:“木子玉,你来干什么?” 木子玉笑说:“难道薛大侠是怕我勾引了令妹,你放心,我对她没兴趣,如同冰一样的人,怎么可能引起我的注意。”冰雪问:“你来到底为了什么?”木子玉说:“有个人想见你,你在庐山不辞而别,人家很伤心。” 冰雪一怔,问:“谁?”木子玉哈哈一笑,说:“你说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还是一定要别人说出来满足你的虚荣心?”冰雪轻轻一笑,说:“似乎这不是你的事情。”木子玉说:“这是件关系武林的大事,必须要你出面,才有转机,当然你也可以完全不去,那么你就等着听汉阳峰上的故事吧,一个悲惨的故事,英雄末路,然后失去了生命,失去了一切。” 说完身影摇晃,翩然而去。冰儿说:“美玉无暇果然自负得很!”薛冰问:“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冰雪说:“太极洞有一件大事,似乎大弟子流星和三师叔慕容青密谋造反,要除去慕容汉和其亲信。” 薛冰说:“流星原来有这个心思,此人功夫不错,人也算聪明,不过此事怎么同木子玉有关?又怎么和你有关?”冰雪说:“流星曾经同我结交过,并托付于我,希望我能够帮助他。”薛冰说:“这事关系到武林的安危,你应该去。” 冰雪笑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冰儿说:“宫主,我让人陪你去。”冰雪摇头说:“人多了反而招摇,我去看个究竟。”薛冰说:“要小心为上,慕容汉可不是一般人。”冰雪笑说:“我知道了。” 庐山的冬天其实也算不上萧条,冰雪走在道上,想着木子玉的话,心里也不是什么滋味,忽然听到木子玉在头上说:“怎么,你还是放不下他?来看看?”冰雪说:“你来干什么?”木子玉笑说:“我放不下你啊。” 冰雪正声说:“你不要老不正经,其实你心里并非如此玩世不恭!”木子玉笑说:“难道你爱上我了?”冰雪说:“爱上任何人,也不会爱上你!”木子玉问:“为什么,我是女人吗?”冰雪说:“你不是人!”木子玉气说:“人家都说我是玉树临风,你居然……” 冰雪径直的走着,心想木子玉为何一定要通知自己,告诉自己流星有多么爱自己,让自己上山来一定要救流星一命,太极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流星终于不能忍受他师父不断的杀戮,终于同师父为敌,因而被困! 她也不知为何加快了脚步,一直没有停,就到了汉阳峰下,她有些奇怪为何没有人拦着,来到山顶,只见太极宫便在面前,却连守卫的人都没有,安静得出奇,她心里一阵纳闷,木子玉笑说:“怎么,害怕了,快走吧!”说完上前拉着冰雪便走,冰雪抽出手来,说:“你放尊重点!”木子玉笑说:“以后啊,我就更加尊重你,相敬如宾,好不好!”冰雪气乎乎的说:“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二人来到大殿外,只见殿门都无人看守,他们轻轻来到门口,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威武而清俊,一定是当年迷倒众生的太极洞无敌浪子慕容汉,他此时颓然的坐在中间,看着地上的人。 地上那人跪着,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冰雪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流星。 她心里想,流星为什么要跪着,他在干什么?—— 流星呆呆的看着慕容汉,说:“师父,我……”慕容汉悲悲的大笑起来,忽然顿住,说:“好,这才是我的弟子!你将是太极洞的掌门人,天下是你的,我很看重你!” 流星正要说话,忽然慕容秋风从外面进来,说:“哥,咱们都给耍了,流星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为了当掌门人,他是要当好人,想成为消灭邪派的功臣而已!”慕容汉全身一颤,说:“流星,星儿,你不会这么傻吧,武林人谁不是你争我抢,你还以为真有什么道义吗?天下是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把我们不要的财富和权力随便分他们一点,然后告诉别人这就是道义,你——你——!” 流星依然跪着,说:“师父在上,弟子不肖!” 慕容秋风冷声说:“流星,你太卑鄙了,你把师叔看成什么样的女人?师叔是喜欢你,但是我喜欢的是那个坦率风趣,堂堂正正毫不避讳的男人汉子,你让我去寒风亭,就是为了让你的计谋得逞,你现在已经是天下人心中的英雄,我恭喜你了!” 流星说:“师叔,弟子不敢,弟子从来就……”慕容汉冷声说:“秋风,你还觉不够丢脸,这都是你自找的!”慕容秋风还要说话,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大哥,二姐,你们都不要怪星儿,其实这一直都是我的主意。我们慕容家一直在太极洞过着本分的日子,也算是逍遥自在,可是你们雄心万丈,害苦了慕容家的人,现在,我要替慕容家的列祖列宗结束这段悲剧!” 只见慕容青缓缓来到厅上,说:“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们不要错怪了星儿!” 慕容汉冷笑一声,说:“好三弟,你是我们慕容家里最有魄力的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兄弟姐妹,来得到武林同道的支持,我相信天下总有一天会属于你的。” 慕容青摇头说:“大哥,二姐,你们都已经利欲熏心,就算得到了武林,难道就能够永远得到吗?只有为了武林牺牲的英雄,才能得到武林人的心,在江湖上流传!” 慕容汉笑说:“好,三弟,咱们用不同的方法得到武林,你成功了,大哥输了!”慕容青叹说:“大哥,你为何这么好,难道你一点都不怪罪我,我毁了你的宏图大业,我毁了你的功名和权力!”慕容汉说:“这是愿打服输的事情,我怎么会怪罪你们!星儿,看来你是另投明主了,为师愿你一帆风顺,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成为真正的英雄!” 流星依然跪着,说:“弟子不敢!” 慕容汉哈哈大笑起来,慕容秋风说:“小子,你还不解了我身上的‘散功粉’,是谁让你在亭子里下药!”木子玉忽然飞身入内,说:“不能解,解了之后,你就……”流星说:“只要师父师叔发出急召令,同意解散十三剑客杀手联盟,同意不再入侵别派,放弃这片大业,弟子无不从命!” 慕容汉爽快的说:“好,这是白金令牌,你拿去召回所有的人吧!” 慕容青说:“大哥,委屈你们几天,几天之后……”说完便走上前去,欲身手拿住令牌。 忽然间人影一闪,只见一个白衣人已经越过慕容青,夺过令牌,伸手往慕容青胸前一点,慕容青登时被定在那里。 那人转过身来,说:“你们胆大包天,居然敢对掌门人无礼!”流星说:“饮风,你回来了!”饮风冷声说:“回来了,我根本就没走,知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能走吗?”流星急忙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师弟,你……” 饮风说:“我同师父一样,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所谓的什么大义和真理,简直是荒唐,滑稽,可笑到了极点,你们做梦,太极洞一统南方武林,指日可待,难道你们认为以卵击石,也能成功吗?” 冰雪终于知道了木子玉要自己来的目的,她依然在暗处隐藏着,只听慕容汉说:“流星啊,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为什么你心里,就不像师弟一样,有着师父的雄心壮志呢?一个男人就要成为人中的龙,不管在哪里,都要成为别人的主人,这是一个互相厮杀的世界,你身边只有危机和胜败,男人不应该着迷于欺骗孩子和女人的江湖道义,规矩都是人定的,难道你认为你没有资格制定,是因为你不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吗,不,是因为你不能主宰他们的幸福乃至生死。” 流星摇头说:“师弟,你根本不能扭转大局!” 饮风一声冷笑,说:“不单是我,你回头看看,身后有些什么人!”流星回头一看,只见殿外走来十数位师兄弟,他急忙身形展动,来到慕容青身边,伸手解开他身上穴道,说:“师叔你先走!”慕容秋风喝道:“不许走!” 慕容汉起身来,说:“临阵脱逃,那就不是大丈夫的所为!星儿,你不会让为师失望,三弟,你也不会让大哥失望,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难道就这点手段,只不过下了一点迷药,就以为可以大功告成?太简单了,如果大哥这么容易被你们算计,今天的太极洞,也不会在武林中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了。” 流星说:“多承师父的教诲,弟子自然有弟子的安排!”说完梁上忽然跃下数十人来,流星说:“不但如此,在山下更有正派弟子,师父,你已经没有退路!”冰雪看着剑拔弩张的阵仗,心里居然暗暗着急起来。 慕容秋风怒说:“流星,你心计太重,我平时错看了你!” 慕容汉喝道:“不许胡说,星儿,难道师徒之间,非得斗个你死我活?” 流星无奈的说:“师父在上,弟子万不得已!”慕容汉对着梁上说道:“玉依,你怎么还不出来!”流星见玉依飞身下来,不由惊说:“你,没去东海?”玉依摇头说:“师兄,这是师伯的意思。” 慕容汉说:“你以为玉依是喜欢你吗?她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人。玉依比你明事理,知道自己应该选择谁。流星,你现在回头,为师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流星坚定的说:“弟子永远不会回头!”木子玉说:“流星兄,何必多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况且,山下我已经叫来四派的弟子!” 慕容汉哈哈大笑起来,说:“四派弟子,就算四十派,四百派又能如何,山下不过是一群废物,各派的弟子都去了东海,不可能回来了!流星,你算错了一步,引走了所有的人,你就势单力孤了。你多年的计划,也就毁于今天。” 冰雪心想:原来流星一直以来所作的事情,就是为了今天能够让师父回心转意,收回成命,不过他没有想到,这结果却不如当时想的那样,是一个对他不利的结果,他本来想以冯真等人远去东海为诱饵,让太极洞人离开庐山,没想到引走了别人,却没有引走自己的师兄弟。看来计划一定早就被人知道了,难道真是玉依泄漏了秘密?玉依根本不喜欢流星,她如今倒是含情脉脉的看着慕容汉,女人有时真是可怕,居然连爱一个人都能够深藏不露! 这时她才真正明白木子玉要自己来的原因。 那木子玉那么关心流星,又是因为什么? 木子玉朗声说:“慕容掌门,你觉得这里没有高手,那便是你最大的错误,是的,正派人士由冯真带领,已经去了东海,那本是流星兄的意思,不足为奇;流星兄自然有别的安排,我想音谷和冰珀宫,还有天剑先生的弟子,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冰雪飘然而出,来到大殿上,说:“不错,慕容先生,你的徒弟青出于蓝,怎么你一点都不相信他?”话音未落,只见木子秋和罗云已经联袂而来,木子秋笑说:“慕容掌门,今日得见尊容,真是三生有幸!” 慕容汉大笑一声,饮风手上长剑一挥,说:“来多少人,也不过是死路一条!”说完手上长剑闪动,朝着流星身上刺来,慕容青闪身而上,挥剑拦开,高声说:“大哥,不要执迷不悟了!” 慕容汉停住笑声,说:“好,我让你们见识我慕容汉十年来从未用过的‘极定神功’!”手上一挥,大袖飘飘,刹那间风云顿生,冰雪急忙双手一挥,展开“冰封掌力”,这两种掌力皆是出手气势磅礴,刹那间大殿上冰雪飘飘,风雨大作,余人尽皆慑于其威势,站立不稳! 冰雪飘然而起,同慕容汉在空中游斗,流星也飞身而上,来到冰雪身边,众人只见两个白影如同光芒闪动,身形优美到了极点,木子玉呆呆的看着,木子秋在身边说:“怎么了,看上了哪一位?” 木子玉摇头说:“那才是天上人间的一对,我应该成全他们!”木子秋说:“这可不是你的性格!”木子玉说:“姐姐,你不懂的,爱一个人,就要……”木子秋摇头说:“谁说我不懂,如果我不懂,我会听你的安排,带着罗云到处乱跑?子玉,你身上的面具,早就应该摘下来了!” 罗云笑说:“子秋不要乱说,他自己会知道的。”木子秋恨恨的却又快乐的说:“你什么都知道!”手上使劲的抓着罗云的手,罗云脸上浮动着快乐的笑容,在这杀气腾腾的大殿上,根本没人理会他们二人现在幸福的感觉。 流星同冰雪一连出了好几十招,才堪堪同慕容汉打个平手,慕容汉的身法也是飘逸完美到了极点,在众人的眼中,那简直不是生死的决斗,而是完美的舞姿,摇曳的身形和飘动的衣袂辗转在大殿的上空,也浮动在人的眼光里,摇摆不定,看的人希望那舞姿永不结束。 慕容秋风得饮风送上解药,对玉依说道:“来的人,不论武功高低,都要杀!”玉依点头称是,一时间太极洞两派之人互相拼斗起来,木子秋对罗云说:“好像两边势均力敌嘛!”木子玉说:“我不管,反正一定要赢!” 慕容秋风说道:“赢,木公子,死还差不多!”说完手上玉带一绕,飘然而来,木子玉玉箫一点,身形飘然而动,来到流星身边,说:“这老妖婆要对付我,流星兄,来啊,一起对付这老贼婆!” 慕容秋风疯狂的大叫着:“我最恨人说我老了!” 说完玉带狂绕,流星身不由己的同木子玉站在一起,在空中飘忽如风,木子玉一边出动玉箫,一边在他耳边低低的说:“我等今天,等了好久!” 流星正要说话,忽然间木子玉身上衣衫飘落,众人都不由看呆了,那衣衫飞落之后,赫然是一套碧绿的女子的装束,大袖飘飘,衣袂袅绕,简直如同仙人下凡,她长发飘散,随风而动,带着一股似乎与生而来的倔强的灵气,开始射入人的双眼。 罗云说:“原来!”木子秋说:“她从小就希望作武林盟主,所以连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男人,有时我都疑惑他的身份。” 罗云还要说话,木子秋说:“叫你来不是要你看她的,快帮忙啊!”罗云笑说:“好,我发西南十二会的召集令。”说完闪身到了外面,只听得砰一声响,慕容汉手上的掌力已经有些弱了,不过冰雪一人力敌,还是不能应付自如。 流星手上的长剑出动,眼里看到木子玉飘动的身形,慕容秋风摇曳的影子,三人皆是潇洒不类之人,其动作之美轮美奂,旷绝古今。 饮风大声说道:“师父快走,日后再和这些人算帐!”只见数十个人从殿外赶来,流星朗声说道:“师父师叔,还要打下去吗?” 慕容汉大笑一声,退了下来,饮风等人立刻闪身避于其后,玉依立刻来到慕容汉身边,慕容秋风依然不依不饶,出招更加猛烈。 忽然玉依手上一动,一支飞刀照着流星身上打去,木子玉正飞身来到流星身边,那飞刀去势之急,居然让木子玉来不及多想,便飞身拦上,飞刀噗的一声,刺入她胸前。流星大叫一声,飞身抱住木子玉,木子玉微微一笑,说:“你终于肯抱我一下了。” 慕容秋风看着地上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流星,你起来,师叔和你的决斗还没有结束!”木子秋笑说:“你看你身后,人都走光了,你们孤掌难鸣啊!” 慕容秋风落下地来,只见出了慕容汉和玉依、饮风三人,其余的人都不知去了哪里,慕容青说道:“大哥,二姐,你们回头吧,不要……不要伤了和气。” 慕容秋风喝道:“和气,咱们还有什么和气可言!三弟,你果然蓄谋已久!”说完转身对流星说:“你觉得很伤心吗?失去了心上的人,我也一样伤心,让师叔来教你,该怎么解决!”她手上玉带一绕,缠在自己的脖子上,借着玉带之力,已经将自己生生的勒死。 流星一呆,饮风说:“师父,快走吧!”玉依转身恨恨的说:“不能走,走了,就失去了一切,饮风,你不是要成为武林盟主吗?你不是要真正统一武林吗?” 慕容汉大笑起来,说:“星儿,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玉依大叫一声,向流星冲来,流星手上长剑一动,电光石火间刺入玉依的胸膛,他愤怒的说:“为什么要偷袭我?”玉依恨恨的说:“我要杀了你!” 这是她一生中最后一句话。 慕容汉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木子秋上前看着木子玉,木子玉微笑说:“我说过,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最后的转折,真是幸福。” 流星依然将他捧在怀里,紧紧的贴着。木子玉说:“看到你很着急的样子,我真的好高兴,我说过,我不能让你喜欢我的,但可以让你忘不了我,这就足够了……”流星眼中快流出了泪水,说:“别说了,我们赶快治伤!” 木子玉伸手阻住流星,说:“你以为我真的不能挡开那飞刀吗?我是可以的,真的,但是我知道,你喜欢另一个人,我活着有什么意思,现在,你可以毫无牵挂的喜欢另一个人,喜欢冰雪姑娘,我把她也叫来了,你们会是天上人间最幸福的夫妻,我只要你这短暂的一瞬间,然后你重新拥有你的生活。我太残酷了,我太软弱了,我解决问题的方式好傻,可是自从我发现我所要的只是一个流星的时候,我真的无法控制我的感觉,觉得这一生都白活了。我的世界和我的目标完全都改变了,我……” 流星终于控制不住泪水,泣说:“我不会离开你,从今以后都不会,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一定要治伤,一定要治伤!”他抱着木子玉,四处狂奔着,木子秋说:“你快放下她,我们看看伤口。” 流星忽然大叫起来,只见木子玉安然的躺在他怀里,面目安详,神色间满是一种满足的感觉,木子秋有些呆了,站在那里,罗云感到她的手一阵冰凉。 罗云小心的问:“你还好吗?”木子秋哀伤的说:“她,真的死了吗?” 罗云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已经离开了。” 流星还在魂不守舍的四处走着,不知道自己将去向何处,思绪完全陷入以前的回忆,人们不知道的某个时空的角落,—— 他带着慕容青的秘密来到西南,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只有木子玉在一个风舞长天的夜晚,轻飘飘的来到树梢上,看着流星,流星正看着冰雪,木子玉手上一动,一片松针飞向流星。 流星抬起头来,木子玉已经飘然而去。 流星飞转身形,在林子的月光里追逐着木子玉,木子玉回头笑说:“流星兄,你的轻功身法不过如此啊。”流星加快速度,迎风而起,木子玉却落下地来,笑说:“流星兄,就你这样的身手,这么宏伟的计划,能够实现吗?” 流星问:“木公子何出此言?” 木子玉笑说:“流星兄不惜一切代价,将各派人士逼到一处,最后只有唐门可去,又暗中派人授意冯真出任各派盟主,告诉她勾魂岛是四大邪派中最力量薄弱的一派,这一切我可是看在眼里。” 流星惊问:“现在各大派还在赶往唐门的过程中,木子玉,你怎么会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木子玉笑说:“你放心,我会一直帮助你,直到你成功为止,不但如此,我还算到你这计划里面最大的漏洞,你放心,一切都会按照你的意思,顺顺利利的进行。” 流星正声说:“木公子,你若心有不轨,小心你项上人头!” 木子玉飘然而起,只留下一路的香风,流星有些奇怪而不屑的说:“大男人还用花粉,奇怪!” 那一路上似乎一直都飘动着木子玉的身影,她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时间和空间变得只属于他们二人。 在庐山瀑布下月光柔柔的如同轻柔的梦,木子玉摇曳着美丽的身姿,大袖飘飘如同仙女下凡,忽然头发在月光下散乱,那是一个没有语言的夜晚,所有的一切都收容在记忆深处。 流星从此便迷茫,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美玉无暇”的美誉,到底也没能说明她的性别。 还是在那瀑布下,一个月明如洗的夜晚,木子玉轻柔的声音比瀑布还要好听,“流星兄,你是世上唯一知道我是女人的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流星一笑,说:“现在你总算是知道了。” 木子玉说:“我屡屡出现在你的身边,不是要装得自己如同神仙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相反,我被紧紧的束缚在你的周围,永远都不能离开。” 流星忽然说:“不必多说,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你是知道的。” 木子玉根本没有理他,似乎来的目的根本就是自己说话而已,而且不论流星的反应,也似乎为了在任何时空都可以继续存在,她笑说:“你让我读懂了两个字,男人,男人真有那么神奇的力量,让我只想在你身边。” 流星抢着说:“我得告诉你,不要自以为是,你……” 木子玉根本没有管他说了什么,而是继续用那美丽的语调说:“你让我入迷,我想如果能够来到你的怀抱,那将是最大的幸福,我会的,不能让你爱上我,至少也能让你记得我,不求永远记住,为了你一刹那的感动,我甚至可以放弃生命。” 流星觉得似乎整个天地都塌了下来,忽然间冲出太极宫,狂奔在所有人视线之外。 木子秋全身开始颤抖,说:“为什么她一直对我说她胸有成竹,她完全能够控制局面。”罗云说:“她已经控制了局面,现在太极洞不是已经天下太平了吗?”木子秋说:“我是说她自己——”罗云转身看着木子秋,说:“并不是只有这一个世界,在别的世界,两个人依然可以相爱,依然可以在一起,在回忆里,在思念里,在憧憬里,在不属于这时空拘束的环境里。” 冰雪怔怔的站在那里,忽然明白了木子玉的所作所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用去找回流星,更加明白了自己对龙涛本就应该如同流星一样,也许是时间让她几乎忘记了伤痛,但有的人就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天下之大,有那么多值得爱的人,难道每遇到一个都会相爱吗?那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她忽然明白原来爱情并不表示甜美和幸福,也许甜美和幸福只是人们对它美好向往后赋予的并不现实的含义,要爱,就得牺牲,那些说着爱却又不愿牺牲的人,那些找着借口不愿履行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明白人间真正的爱。 慕容青看着山下,有些怅然,好半天才说:“罗兄,让各派的朋友进宫里来吧,我们……”木子秋说:“没有各派的朋友,那只是妹妹从山下请来的村民而已,说这样能以假乱真。”慕容青想到刚才的情形,若不是那批人的及时出现,只怕宫里的血战,不知会伤到多少人! 罗云说:“太极洞弟子还在外面没有回来,不知召回之后,慕容公子如何交代?”慕容青说:“太极洞需要重新恢复昔日的兴盛,不是霸占别人的地方,而是开拓自己的事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昔日的风光,它给武林带来的劫难,也该结束了。” 罗云说:“慕容公子的识见真是人间少有,实在是武林的幸运。想来太极洞今后的路将会更加难走,大道难行,长路漫漫,慕容公子是任重道远了。”慕容青叹说:“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木子秋来到冰雪身边,说:“事情已经过了,我明白一个女人的心,你快去找流星。我也要找回我的妹妹,不能让她在外流浪。始终都要回去。” 冰雪勉力一笑,不知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稀里糊涂的说:“多谢。” 慕容青送三人下了山,罗云对木子秋说:“咱们尽快找到流星,尽早把她带到音谷,也许那才是她的栖身之所。”木子秋叹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离开了我们,真是太可怜了。”冰雪有些茫然,谁也不知流星去了那里,谁也不知他将木子玉带到什么地方,如同不知他们之间以前发生的事情一样,以后的事情,也只能在别人的猜测中。毕竟世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度过的。 八十四回:纵然相逢不相识 谁知何处是他乡 天空渐渐停止了飘雪,阳光似乎明媚起来,天气也在不经意间慢慢变成了晴空,春天便在天地间慢慢出现。 长江的浪随着春雨慢慢变得温情默默,江上来往的行人是因为春天而带上笑脸,暂时的欢笑掩盖了他们对于人间的种种怨恨,大自然神奇的力量再一次震撼了冰雪如同寒冰一样的心,想这充塞天地的春色,便是功业千秋的帝王,也不能一手造成。想那造得满园春色的则天皇后,不过也只是染红了整个御花园而已。 她在船上静静的沉思着,直到船过了三峡,停靠在岸上。她茫然的下了船,只见渡头上人来人往的更加热闹繁华,她依然如同往常一样来到酒楼里,要了酒菜,一个人独自喝着。酒依然那么苦涩,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喝酒,似乎又看到流星温酒的样子,酒一定要温到火候,这样才能不伤身子。 一时食毕,她下楼到市集买了匹马,往西越方向赶去。 这两日忽然发现道上赶路的行客多了起来,不知是什么缘故,冰雪也开始慢慢留意起来,这群人都是朝着灵教的方向而去,难道灵教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日来到唐门附近,只见唐门附近依然繁华,只是唐门却没有了昔日的风光,门可罗雀。江湖的盛衰也如人世的浮沉,进退荣辱都只是在一瞬之间。 一路近了西越境界,这日到了黄昏仍然没有见到客栈,她只好在林间栖息,这时想到同流星在一起的日子,心里不由在问着自己,为什么一个人一辈子不是只喜欢一个人,难道喜欢得越多,受到的惩罚就应该越多吗? 忽然间一个人影闪来,夜里刮来一阵凉风。冰雪喝声“什么人!”起身握住手上长剑,只见一个人影晃过,接着后面跟来几个人影。冰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其中一人便一剑向她刺来。她急忙仗剑护体,那人长剑相逼,冰雪一面出剑,一面问:“你是什么人?”刺来的是个黑衣青年,剑法纯熟,但是冰雪很快就将他手上长剑震落地上,长剑指在他脖子上,问:“你是何人?” 忽然身后另外几人也伸剑刺来,冰雪手上一挥,一股冰力飞去,刹时将几人凝在冰柱之中。冰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黑影飞来,手上长鞭一点,鞭上的铁钉在几人身上一缠,几人立时脖子上一道伤痕,倒地而亡。 冰雪一转身,那人手上一柄长剑已经将冰雪剑下的男子杀死,然后长剑笼在袖中,冰雪问道:“为什么要杀尽他们?”这时才看清那黑衣人正是屈怀柔,她脸上满是疲倦和沧桑的神色。 屈怀柔冷冰冰的说:“冰珀宫主,多谢你出手相助。”冰雪问:“为什么有人追杀你?”屈怀柔说:“不知道,我正在往回走。”冰雪说:“你出手太重,而且人根本不是你制服的。你杀人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每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朋友、将来、理想和愿望。” 屈怀柔恨恨的说:“是的我不知道。可是当你被人追杀的时候,他们会想你的家庭和朋友吗?他们在屠杀灵教教众的时候,难道想到了苗人和汉人一样有自己的朋友和家庭。冰珀宫主,今日不是你相救,屈某说不定已经葬身于此。” 冰雪问:“你不是赶回灵教?” 屈怀柔悲伤的说:“在赶回灵教的途中,就受到了追杀,灵教已经成为黄山派的俘虏,我要找我的亲人,找我的朋友。可是我连灵教都没法去。还要不停的逃亡,一批批人不断的追杀我,你说我能放过杀他们的机会吗?” 冰雪说:“这一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黄山派,黄山派高手如云,的确不错,刚才这几个弟子的剑术,在江湖上也是一二流的剑客了。”屈怀柔说:“你也要小心,黄山派既然容不下灵教,也不会容下冰珀宫,后会有期。” 冰雪见她迅速离开,忽然觉得江湖沉浮的命运,比飘萍更加可怜,灵教数千教众,一刹间都失去了家园,这更让她迅速的要赶回冰珀宫,虽然她知道,以十二神婢和薛冰的力量,应付黄山派的人还不致让她担心。 冰珀宫的流水依然清澈,缓缓流到外面,流到不为人知的地方,乘船到了里面,一阵幽幽的琴声传来,是薛冰在屋子里静静的弹着,冰儿等人在一旁看着书,熏香暖暖的点燃,洞里传来一阵温和的气氛。 冰儿首先看到冰雪回来,急忙起身来迎,如儿笑说:“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我们已经打听到消息了,太极洞已经不攻自破,召回了所有的弟子,你可是作了一件大好事,不知救了多少人。” 冰雪说:“黄山派和灵教怎么样?” 冰儿说:“灵教教主被黄山派五大剑客联手刺杀,黄山派来七十二个高手,灵教教众近日死伤无数,屈家两兄妹下落不明。”冰雪说:“我遇到了屈怀柔,没想到她居然落魄至此。”薛冰起身说:“黄山派一直在等这个机会,除去已经不太听话的屈怀刚。接下来还有生死门,谁让生死门血洗了黄山真人谷。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自不量力,跟着别人的圈套走,还以为实现了自己图谋武林的计划。” 神儿笑说:“大家不要说这些江湖厮杀的事情了。咱们不是已经不在江湖中了吗?”冰雪叹说:“那只是一个希望而已。只要有欲望,就会身在江湖。神儿,你得随时防着别人。”神儿点头说:“知道了。”冰雪说:“其实你们十二人只是当年冰珀宫十二神婢每人收养的一个义女而已,你们和冰珀宫并没有关系,况且多年以来,都已经习惯了不再江湖上奔走。倘若你们要离开,我绝不拦你们。” 冰儿说:“宫主,咱们早就是一家人,在龙宫里是,到了江湖,或是到了任何地方,都是一样。”冰雪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幸福,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一样,追求的方式更是大不相同,我们都不是孩子,有必要选择自己的方式。离儿,难道你一点都没想过要离开?”离儿一笑,起身说:“都说过了,要离开的时候,自然会离开。我还是相信缘分,不论我们有多么渴望拥有什么,一旦没有缘分,只是一个希望而已。这希望如同水中的月亮,根本就是因为有了眼睛而产生的错觉。” 冰雪点头不语,真儿问道:“宫主怎么会说这么多话?难道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冰雪转身来,淡淡的说:“看到太多的死亡和离别,觉得人生太过短暂,谁都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与其期待,不如自己去争取。我已经把自己交给孤寂的冰珀宫,不想你们因为诺言而必须留在这里,也许在你们内心的深处,外面那个绚丽的世界,才是你们留念的地方。” 冰儿说:“宫主不必多说,想走的自然不会留下来,该走的更不会出现在你身边。能在一起便是咱们的缘分,难道因为一点希望,就要毁掉所有的现实。” 珀儿笑说:“我去让杨婆婆准备饭菜,为宫主接风。” 冰雪说:“不用了,我只想回到房里休息,晚点再出来吃饭,路上有些累了。”渺儿说:“我去帮你准备房间。”冰雪和渺儿一路到了冰雪的房间,渺儿收拾了一下,冰雪说:“不用忙我的了,你们忙你们的。” 渺儿笑着离开,冰雪在梳妆台前坐了一阵,来到窗前,望着外面点着的灯火,灯火里是幽幽的暗河,水流无声,这洞里与外面的争斗似乎并不相关。 忽然一阵脚步声在外面响起,冰雪推开窗户,飞身来到暗河边上,只见岸上一个人影正远远而去,她喝道:“什么人,停下来!”那人头也不回,冰雪手上一动,一道冰柱飞了过去,那人身影转动,来到河的对岸,冰雪也在火光中看清了那人的样子,正是屈怀英。冰雪诧异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屈怀英手上拿着剑,面无表情的说:“西越都是灵教控制的地方,没有人可以占领。”冰雪笑说:“我不会杀你,你也不要和我动气。”屈怀英忽然间泪水流了下来,冰雪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叹说:“你想报仇?” 屈怀英点点头,冰雪说:“要报仇也不难,只是你要记住,不要滥杀无辜。”屈怀英说:“如果你看到灵教死去的教众,你就不会说不要滥杀无辜了。我不能救灵教的教众,我枉为执掌生死的护法,看着他们死去却不能干预。” 冰雪同情的说:“总有一天你会的,打败你的敌人,然后让你的教众得到幸福。”屈怀英看着冰雪,忽然冷冷的说:“你在嘲笑我,你在看我的笑话,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的可怜对我而言,只是在我伤口上洒下一把盐而已,我恨你们这种不关痛痒的安慰。”冰雪叹说:“你还可以恨黄山派数百个剑客,但是你根本无能为力,一个男人是不能用恨来表达自己的感觉的,他注定不像女人一样,有眼泪和男人的肩膀可以依靠。” 屈怀英头也不回的离开,冰雪远远的看着,回到屋子也久久不能平静。 薛冰弹了一阵琴,外面一个老婆子过来说有人在外面等她,她来到外面,只见南宫继在河边焦急的徘徊着,她上了岸,问道:“怎么了?有事吗?”南宫继说:“我找到司徒姑娘的消息了。”薛冰问:“在哪里?” 南宫继说:“在离此五十里的走马坪,听说是与太平盟盟主一起出现,同一时间出现在那里的还有别的门派,包括唐门和冯门这些大派。”薛冰说:“唐门和冯门根本就已经不是大派了。你等我,我这就赶去。” 南宫继说:“我跟你一起走。”薛冰说:“前去的都是屋里中人,你不会武功,不能去。” 薛冰来到洞里,对云儿说:“你给宫主说一声,我去走马坪找霜儿,很快就回来。”云儿说:“我和你去。”薛冰说:“不用。”云儿笑说:“我不会拖累你的,放心。”说完对离儿说:“告诉宫主,我们去走马坪。” 离儿说:“我也去。”她对身边的绝儿说:“就我们三个人去,给宫主说一声。”冰儿说:“那你们路上小心,我去准备马匹。” 薛冰三人来到外面,南宫继走上来说:“姑娘,让我去吧。”薛冰说:“要去可以,不过要小心,不要乱走。”南宫继高兴的说:“我知道了!多谢姑娘。” 薛冰四人一路狂奔,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走马坪,只见山脚下便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薛冰和云儿急忙下马来,没有看到司徒霜的影子,甚至连一个熟悉的人都看不到,南宫继说:“会不会是消息不对?” 离儿说:“如果消息不对,你就死定了!”南宫继四处看着,薛冰来到一个茶铺摊上,要了几碗茶,几盘小菜,坐下一面喝茶,一面问小二:“小二哥,你们什么时候到了这里?”那小二笑说:“客官,也就不到一个月,前段时间有个老板雇我们,我们也只看银子不看事情,哪想到这鬼都没个的地方,生意居然这么好。这话不是说么,财运来了挡不住,也该这些老爷们发财。” 薛冰一笑,小二去招呼客人,云儿说:“不知是哪位老板来赚这个钱。”薛冰说:“大家小心行事。来的人都很陌生,不知什么来路。” 云儿点点头,忽然一个大汉走过来,对薛冰说:“姑娘,咱们是不是认识?好像在哪里见过?”薛冰摇头说:“我不认识你!”大汉哈哈笑说:“当着这么多人,姑娘是不是不好意思啊?咱们……” 离儿长剑一抖,驾在那大汉的脖子上,说:“你说话放尊重点,小心你头上的脑袋!”薛冰平静的说:“让他慢慢说。”那大汉说:“我记得姑娘身上的香味,如同凉风里飘散的花香,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来到我的梦里。姑娘,你难道忘了?” 薛冰摇头说:“我记不得了。不过大哥可以提醒,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离儿恨恨的说:“若有半个字错了,你就死有余辜。”那大汉依然说:“在西湖边上,湖水如同月光一样皎洁,天地融为一体,似乎在说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关于美丽爱情的一个故事,忘记了时间因为时时都在心头萦绕,寻找了太久,终于找到了姑娘。从你的神态,你的眉目之间,越来越明朗了我的记忆,让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所求。” 薛冰冷冷的说:“想不到你这么能说谎,其实,实话告诉你,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根本不认识你。是的,在湖边和我相好的男人有很多,但是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我要告诉你,你已经不能再说了,否则,我就不客气。” 南宫继说:“你再信口雌黄,我们都不客气了!”那大汉依然滔滔不绝的说:“我对姑娘的思念,绵延千里而永不停息,追随姑娘的心,随时间流逝永远不改,……”离儿剑柄在他头上一击,说:“你说够没有!”那大汉倒在地上,却没有人来管,薛冰说:“这个人内功精深,但是为什么不还手?” 离儿说:“他敢还手,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薛冰皱眉说:“事有蹊跷,不可鲁莽从事。以后小心点。”正说着,忽然一个年轻书生走过来,说:“臭婆娘,我找你好苦!原来你在这里,还不给我回去!” 离儿还没有说话,那人的手已经粗鲁的伸了过来,抓在离儿肩上,离儿怒说:“放手!”那书生喝道:“放手!贼婆娘,老子打烂你的狗嘴!让你……”离儿手上一动,一掌将他击得飞离地面三尺,落到地上,那人赶快爬起来,口中还喝道:“臭婆娘,让你见识我黄山派绝顶神功的厉害!”他一掌打来,全无力道,离儿伸手一挥,立刻将他冰封在冰块里。 薛冰说:“这人本是个文雅书生,为什么这么粗鲁,手无缚鸡之力却自称有黄山派的武功,这两个人好奇怪。”正说着,那小二说:“你们几位姑娘都是武林中人吧,其实这种事情也不必大惊小怪……”离儿气愤的说:“这种事情也是大惊小怪,我们是姑娘家,怎么会……”小二笑说:“算了,姑娘,那现在过来的那个女人,我是不是要杀了她啊?每天都如此,真受不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瘦得只有皮包骨头的女子,偏偏眼大而无神,眉毛几乎占了大半的脸,鼻毛几乎如同男人的胡子一样伸长在外面,嘴是天生的兔唇,那还罢了,可是她唯恐别人看不到那是兔唇,用口红涂得鲜艳耀眼,让人一见之下,几乎要吐出来。 那女子来到小二身前,笑说:“张公子,你怎么不来看我啊?”小二哭笑不得的说:“我不是张公子,我姓王!”那女子笑得全身都快裂开了,说:“公子,这几日都快烦死我了,客人一个接一个,唉,原来这头牌也不是随便能当的啊!整天忙于应付,真的好累啊,也只有和你,我才发现人世间美妙的爱情,如同春天的甘露,降临在我的心头,让我像涅磐羽化的仙人,离开了凡尘的纷扰,来到缥缈美丽的仙界。……”小二应付着说:“你在这里慢慢说,我听着,去招呼客人了!” 薛冰皱眉说:“这儿透着一股奇怪的气氛,大家小心一点。” 南宫继见那冰柱里边的人也慢慢的倒在地上,大约是因为冰柱虽然融化,但是他人也应为冰封而失去了力气。薛冰说:“此地不好久留,咱们走吧。” 四人一路往前走着,忽然前面出现一个大院,比起四周简易的建筑来如同鹤立鸡群,让人觉得十分突兀。离儿笑说:“这里本来渺无人烟,没想到有人在这里修了一个高宅大院,有些不对劲。” 南宫继说:“只怕是些居心叵测的人。这是个什么地方?”薛冰说:“我想你的消息来路应该很准确吧。”南宫继说:“我是在客栈里边听到几个人议论,说司徒姑娘在这里,我听了立刻上前问他们,他们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离儿说:“不知是一五一十,还是胡编乱造。” 薛冰说:“我倒相信南宫公子一定会慎之又慎。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必着急。”云儿笑说:“是啊,既来之,则安之,现在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门前忽然坐下一个一个乞丐,其壮甚为凄惨,全身污垢,南宫继看着也绝可怜,便上前往他身前扔下一块银子。那乞丐叫道:“见了本王也不下跪,小子,你不想活了不是?”离儿说:“你是什么‘本王’,看看你的狼狈样子!” 那乞丐大笑说:“我就是当今的中山王,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还不快快下跪,让我的人看到,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云儿对离儿说:“算了,和一个乞丐没必要计较。”那乞丐喝道:“什么,你们居然说我是乞丐,这里哪有乞丐,你们都反了,反了,来人,将他们抓起来,让本王明正典刑!”南宫继点头说:“王爷不必生气,他们不懂事。” 薛冰心里觉着奇怪,只见里面出来一个老爷样子的人,见了乞丐立刻下跪,说:“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乞丐说:“好,赏你宫廷御制的点心,拿去吃吧。”只见那老爷模样的人捧着一块几乎发霉的馍馍,开始吃了起来。 离儿恨恨的说:“我快要疯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薛冰说:“很奇怪,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样一群人,似乎都是神经有问题的人。咱们不必理会,我想霜儿他们如果过来,也总该有个理由。如果我是佟泽,会看中这里的什么?” 南宫继说:“一个盟主会不会想拯救这里的人?”薛冰说:“不会,至少佟泽不会。”南宫继也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继续往山里走了一阵,已经到了夜色苍茫的时候,看看四周只有一点亮光,四人来到跟前,才发现只是几间茅屋,薛冰说:“咱们今日就打扰一下这户人家,天黑了找个歇脚的地方。” 开门的是个老头,招待倒很热情,不过菜拿上来,薛冰几人就都要禁不住呕吐,那菜上明明还有几只死去的苍蝇,飘出来的也是一股恶臭。离儿正要说话,薛冰急忙伸手抓住,那老头说:“这里没什么好招待大家的,只有几道小菜,各位不要客气。” 薛冰忍不住说:“的确没有什么好菜,大家忍一忍。”那老头看几人装模作样的吃了一阵,过来收拾,离儿看他离去,说:“要不是看他老了,我想一巴掌打死他!”薛冰说:“算了,出门在外,况且人家还是很热情的。” 那老头终于忍不住过来问:“几位是从外面来的吗?”薛冰点头说:“是啊。”老头说:“唉,听说外面离这里至少有上千里,你们一路一定辛苦了!” 薛冰奇怪的说:“几千里,老人家怎么知道的?” 老头说:“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爷爷告诉我的。唉,这里的人都给瘟疫害得走的走,死的死,我算是留在这里,可是可怜我那孙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许配人家。”离儿不耐烦的说:“离这里几十里就是西越国的集镇,你们要去也就半天的路程,几千里,怎么可能!”老头依然叹说:“我那孙女真可怜,长得本来就丑,又没法到外边去,我当时就是糊涂啊,多远也得离开这里,不能守着孙女让她难过一辈子啊!” 薛冰奇怪的说:“你们一直往前走,不到半天就可以到外边去了,走马坪离西越中心是不远的。”老头依然叹说:“可惜那孩子长得不好,你们要是不嫌弃,帮我把她带出去,随便许配个人家也好,那老头就天天为几位恩人烧香了。”离儿问:“你那孙女到底什么样子,不如叫来看看,我们出去也方便,还认识人,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那老头连连说:“让几位见笑了,这个,我那孙女实在太丑,我……”云儿笑说:“大爷不必介意,只要心底好,人不笨就好了。” 老头叹说:“我也真是糊涂,总是想守着这里的地过日子,直到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后悔都来不及了!”南宫继说:“老人家不要叹气,让令孙出来见见,说不定还真能帮上什么忙呢!” 老头只得说:“月儿,你出来吧,躲着也不是办法!” 只见一个女子,翩然从门外进来,把南宫继几人都吓了一跳,那女子一身绿衣,面如白玉,眉毛浅浅的如同春山烟雨,烟波淡淡的好像西湖明月,身体纤弱可比飞雁,通体射香让人忘味,玉手纤纤迷倒众生,——这样的女子,人间如薛冰这样的绝色都会自愧不如,更不必说丑陋二字了! 离儿看着老头,说:“这就是你那个很丑的孙女!”那女子低着头,似乎要哭出来了,老头叹说:“闺女,都是爷爷不好,让你受苦了!这几位都是外边来的人,让他们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你也不要挑婆家了,只要有人肯要你,那就阿弥陀佛了!” 薛冰有些无奈的说:“老人家,你叫我们说什么好呢!”老头急忙说:“几位大人一定要帮这个忙,我……”离儿说:“好,我们再到山里有事,回来的时候再拜访你。姑娘,其实你真难看,以后,还是少见见人,免得人家讨厌你!” 那女子低着头哭了起来,薛冰急忙说:“老人家,你先休息吧,咱们一定会帮你这个忙。”老人连连点头说:“都是老天有眼,老天菩萨真是普渡众生啊!多谢,多谢各位了!” 薛冰看着离儿和南宫继,不明白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子在他眼里甚至在这女子自己眼里怎么会这么丑。老头给他们准备了床,三个女子挤在一个屋子,南宫继和那老头睡在一起,整个屋子散发出一种浓郁的香味,他还真不懂这老头为何用这么名贵的熏香,附近根本没有人,这熏香又从什么地方来,难道就是从山里来?不管怎样,睡觉的地方不像饭菜那么恶心就好了。 次日离开小屋,老头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一带方圆百里没有人烟,让他们小心点,还连夜做了点心让他们带上,点心上苍蝇飞来飞去,薛冰只好收下。 离儿一路走,一面说着这奇怪的祖孙二人,薛冰说:“我觉得这里的人都不正常,他们的反应倒是很正常,只是脑子里面,似乎有些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在作怪。比如那美丽的孙女,为什么祖孙二人都觉得是丑陋呢?” 南宫继问:“山里面还会有什么东西吗?”薛冰说:“不知道,但是山外没有线索。”南宫继正要说话,忽然一个人影飞动,只见一个浑身上下只是盖了些树叶的人在林中大闹起来,咿咿呀呀不知所云。 离儿恨恨的说:“难道这里会有野人?”薛冰说:“看来和猴子差不多。”云儿说:“不要管他们。咱们继续走!” 那群人也只是如同猴子一样在树上荡来荡去,不时朝着薛冰等人看着,薛冰虽然觉得奇怪,可也想不出什么道理来。她虽然江湖漂泊多年,但所有的阅历里还没有这么奇怪的经历。 离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只见所到之处更加怪诞,甚至有人茹毛饮血,更有甚者,如同野兽一样赤身裸体的交合,离儿恨恨的说:“我真想一剑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薛冰说:“越是奇怪,说明前面越是有蹊跷。”云儿说:“一般人到了这里,估计都不会往前走了!”正说着,忽然一声长笑传来,一个奇怪的人影在他们面前一闪即过,离儿惊道:“好快的身法!”薛冰冷笑一声,红衣飘飘,身形飞舞,顷刻间赶在后面,手上一挥,一道劲力电射而去,那影子一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云儿跟上来问:“是哪一派的身法,这么快!” 薛冰摇头说:“江湖上只有云谷的身法才能这么快,难道是云谷的人!” 离儿说:“不管是谁,只要遇到了,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南宫继说:“司徒姑娘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云儿说:“你放心,三小姐武功高强,加上又是同太平盟主在一起,所以不会有事的。”薛冰叹说:“正是同太平盟主在一起,我才会更加不放心!” 正说着,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琴声,只见亭子里一个白衣公子正在端坐弹琴,琴声幽幽,那公子全神贯注,琴旁摆着一支红色的月季花,对四人的到来,那人似乎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离儿从亭子前经过,忽然一阵劲风向身上击来,她急忙手上一拍,一股劲道攻去,琴声中的劲力忽然变作一道冰柱落在地上。离儿转身说:“公子琴声伤人,难道想挡住本姑娘的去路。” 那公子依然弹着琴,不过顷刻间那琴声中更猛烈的飘来一阵阵罡风,让人在一刹间应接不暇。云儿急忙上前,同离儿一起出动掌力,在身前垒起一堵冰墙,琴声劲力尽皆弹回。 公子忽然从琴架上抽出一把长剑,一手拿剑,一手拿花,气度优雅,身形婀娜,剑气到处,冰墙已经化为碎屑飘落空中。离儿大喝一声,长剑翻飞,使出“无情剑法”来,那公子一柄剑上剑气凛冽而飞,纷乱开来,咄咄逼人。 离儿手起剑落,一剑劈断他手上的红花,那公子虽然剑气猛烈,四面喷张,但在离儿的攻势下,仍然只有还手之力。薛冰对云儿说:“这是妖如花的弟子,‘妙手红花’田鹰,朋友,既然你的红花已经掉了一半,是不是比试也输了?” 田鹰飘然回到亭子里,坐在琴旁,说:“姑娘好眼力,田某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你何以得知?”薛冰说:“妖如花能有几个弟子?如果连这都不知道,怎么在江湖上混?” 田鹰继续弹着琴,离儿恨恨的说:“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功夫也不过如此!”薛冰说:“田公子只怕今日是第一次落败,江湖上能同田公子交手的也不是泛泛之辈,只不过你的剑法正好克制了他的‘柔丝剑’罢了!”田鹰说:“这位姑娘剑法超人,田某甘拜下风!” 离儿一面往前走着,一面说:“前面一定有鬼!”南宫继问:“什么鬼?”离儿说:“我说的是前面一定有问题。”南宫继问:“什么问题!”离儿不耐烦的说:“我怎么知道,自己不知道想吗?” 薛冰对南宫继说:“前面还会有高手阻拦,可见这是个……”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长笑传来,一个人影一闪即过,离儿急忙纵身追上去,大声说道:“我就不信追不上你!”云儿回头说:“大小姐!”薛冰说:“不要担心,离儿功夫了得,不会有事的。” 约过了盏茶时间,离儿还不见过来,云儿担心的说:“小姐,要不要去看一下?”薛冰说:“好,你快去快回!”云儿闪身离开。南宫继问:“有什么情况?”薛冰说:“我怎么忘了身在明处,别人暗中下手,南宫公子,你跟着我,什么地方都不能走!” 一阵凄厉的笑声传来,只听那笑声里若有若无的有人叫着:“月上东山,人约西山,化为厉鬼,魂在南山……”南宫继听得心头一阵毛骨悚然,薛冰喝道:“什么人,何必装神弄鬼,快出来!” 林子里忽然一阵阴风扑来,南宫继大叫一声,被风卷走,薛冰急忙伸手抓住他,在空中飘了起来,一路穿过树林,照着那声音的方向追去。追了一阵,那声音似乎一直就在一个若远若近的地方,根本不能追到,薛冰也不敢贸然行事,落下地来,四处看着。 只见对面忽然出现几个人影,打扮得如同鬼魅一样,身形在空中若有若无,薛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剑气直逼过来,薛冰急忙挥袖荡去,只听一声惨叫,几个人跌倒在地上,薛冰说:“原来是终了谷‘无影无常’四恶鬼,鬼鬼祟祟,找死不成!” 那几个人在地上一滚,便消失了踪影,空中一阵冷笑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小姑娘,你胆子不小,敢闯终了人生的终了谷,活得不耐烦了吗?”薛冰说:“终了谷是不是在这里设立了分派?倘若是,我就恭喜前辈了。” 那声音继续说:“后辈无知,自寻死路,天上有门,地上无门……”薛冰大声说:“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老太婆,你再装神弄鬼,我毁了你的基业!”说完大袖一卷,林子登时给冰封了起来,南宫继站在中间,几乎惊呆了,只见如同幻术一般,树叶和树枝上登时挂满了冰珠,如同置身于传说中的水晶宫。南宫继看着薛冰挥动的双手,实在不知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出自那双妙如春水的手。 那苍老的声音说:“原来是杜神弦的弟子,哈哈哈,好久没有见到雪峰仙女了,她的弟子也已经这么大了!”薛冰说:“既然认识,何必藏头露尾!” 一阵阴风扑来,只见一个苍老的老太婆立在薛冰二人身前,看着薛冰,说:“不错,杜神弦的武功,你学到了精华,好久没有她的消息,原来躲在一旁教弟子呢,她自己比不上人家,教出来的弟子,倒是厉害得很!” 薛冰说:“前辈信口雌黄,你的功夫,也未必是她老人家的对手,她比不上你,打死我也不信!”那老太婆哈哈笑起来,说:“我说的比不过,那就是比不过,她武功比我师妹好,容貌智慧才华什么都超过我师妹,可是她就是得不到男人的心!” 薛冰冷笑说:“前辈在小辈面前说东道西,不觉得自己太无聊吗?”老太婆阴冷的说:“当然不会觉得无聊,这是她杜神弦一辈子最大的失败,她是上天的宠儿,见过她的人都为她倾倒,武功又是天下第一,可惜啊可惜,她就是比不上我师妹!我师妹如果也是个冰雪美人那倒罢了,可惜我师妹是个脾气暴躁,不学无术,既不聪明也不美貌的女人,见过她的人没有不讨厌她的。” 薛冰不屑的说:“好意思说,前辈对这些琐碎无聊的事情津津乐道,真正贻笑大方!”老太婆得意的说:“哪个女人不想得到名利、荣耀、鲜花和男人,这个不可一世的女子,在江湖上昙花一现,却又依依不舍,对江湖世事毫不关心,你以为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我的师妹,我的师妹一生最棒的事情,最成功的事情,最值得炫耀的事情,就是这一件,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其实不用什么,只要这个男人愿意负责任那就万事好说。你回去告诉杜神弦,为什么天生不喜欢她,因为我师妹有了他的骨肉。哈哈哈!” 薛冰狠狠的说:“为什么在我面前说这个?” 八十五回:山里岁月人间世 心外无物霸业轻 老太婆看着薛冰,忽然说:“你知道吗?终了谷被各派围攻的时候,有一对忠贞的男女,紧紧相拥在一起,希望能够生生世世,希望能够海枯石烂,失去和破碎了一个门派,成全和造就了一对情侣,那是人间无法计算得失的事情,那是一段美妙的故事,和让人叹息的过去!” 薛冰听得呆呆的,老太婆继续说:“而这个男人深爱的并不是拥在他怀里的女人,而是杜神弦,他们在美丽的山谷里相遇,一起携手飞过人间最美的风景,说了人间最忠贞的誓言可惜忘了作人间最快乐的事情,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这女人为了留住他而不惜一切手段,只是一个春宵的共渡,便让他抛开自己的情人远走高飞。” “杜神弦伤心之下,走遍天涯海角,终于在北海遇到了她要寻找的人,可惜没有她想得到的结果,一个美丽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伤心失意的女人,一个坚强的女人因为伤心而失去了理智和坚强,用许多年来成就一个怨妇的生活经历,用一辈子来接受生活命运的压榨,这真是人间最残酷的事情,也是我最喜欢看到的事情!” 南宫继实在听不过去了,怒说:“你把别人的痛苦和自己的无耻说得那么得意,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十足的——八婆!”老太婆看着薛冰,继续笑说:“你身边的人也一样,说不定也会因为道德的束缚而另投新欢,你要注意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薛冰说:“终了谷的人果然无耻到了极点!” 老太婆得意的说:“当我第一眼见到杜神弦的时候,我就嫉妒她,一个人怎么能够如此平淡美丽,怎么能够如此冰雪动人,怎么能够如此聪明贤惠,如此让人喜欢,还拥有如此绝顶的武功,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有她得到的上天恩赐多,不过,我最讨厌这样的人。终了谷将终结人间一切的幸福让人来到罪恶的地狱。” 薛冰说:“各派围攻终了谷,死去的,进入地狱的,是你的师妹,你们的掌门人,凶姑姑!尽管有人相拥而去,但是首先她根本不喜欢天生,她只是把别人当作一个工具,一个夺去别人幸福的工具而已,其次不管怎样,她死去了,死去是人间最悲惨的事情,杜师伯并不伤心,她依然那么平淡,那么美丽从容,那么冰雪动人,甚至她的肌肤因为雪山的冰雪更加光泽照人,她的容颜因为不食人间烟火而更加绝世独立,她的出现不但会让人惊叹,甚至会让人着迷,她会得到更多的快乐和幸福,因为她本来就在幸福的生活着,一天比一天更多!” 老太婆喝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薛冰斩钉截铁的说:“我知道了,因为无上王国和‘记忆之水’的事情,引起各派之怒,你们被围攻之后,损失惨重,只好逃到这里,外面那些奇怪的人,就是因为食下你们的‘记忆之水’,记忆里的世界完全改变,美丑的标准,感情的收藏,经历的回忆,全都面目全非!你们将人变成鬼,让他们在你们的掌心受到愚弄,好厉害的毒药,改变了人类的记忆,让他们生活在你们编织的规则里,记忆里,看着他们经历人间的痛苦,被你们折磨,受你们愚弄,难道你不怕再一次引起天怒人怨,难道你不怕再一次受到武林的谴责和围攻,难道你不怕整个世界都痛恨你们,如同痛恨无耻的鼠辈!” 老太婆冷冰冰的笑了起来,恐怖异常,在鬼气森森的林子里显得异常的可怕,“不错,我是怕,可是这些愚蠢的世人,难道他们就那么相信自己的记忆和别人的约束,他们的智慧没有使他们对身边的一切包括自己产生怀疑?愚蠢的人,束缚在自己的记忆里,沉迷在自己的思索里,与真实的世界越来越远,难道他们不该放下一切,根深蒂固的成见和固步自封的经验,来重新审视他们的世界?不,他们的愚蠢和懒惰让他们习惯了接受自己的思维,习惯了遵循自己的记忆和按照世俗的规则来提醒和约束自己。这是他们的失败,是他们的过错,我只不过发现了人类的缺点,利用了他们的愚蠢和懒惰而已!如果这也能让他们恨,那这恨为我们带来的快乐和满足,那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感觉,值得我们甚至为此牺牲!” 南宫继呸了一口,说:“老妖婆,你在那里说什么半明不白的话,以为自己是说书的吗?那么动情!”薛冰大袖一卷,说:“那就让我来给你醒一醒!爱说梦话的恶婆婆!” 恶婆婆哼了一声,说:“丫头,你的道行还浅了点!”她手上一动,只见指甲顿时暴涨三尺,血红可怕,几道红光幽幽的射来,薛冰几个起落,拉着南宫继躲到一旁,说:“你等着!”然后飘然来到恶婆婆身前,挥掌劈出一道冰棱,恶婆婆黑衣袅绕,身形如同鬼魅一样,时而东时而西的不停晃动,让薛冰几乎追不上她。 南宫继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两人的影子都不能让人看清,每个动作,起起伏伏之间,像一阵风一样没有踪迹。 薛冰出了几招之后,四周冷气逐渐凝聚,同时因为恶婆婆的“鬼影神风”也打出阴森恐怖气劲,一时间林子里冷气嗖嗖,阴风飞绕,让人不寒而栗。 忽然薛冰大喝一声,一手抓住恶婆婆手臂,轻轻一带,将她右手五个血红的长指甲伸手拉了下来,接着用力一掷,竟然插在恶婆婆身上。恶婆婆惨叫一声,消失无踪。 南宫继说:“这是什么功夫,一转眼就不见了!”薛冰往四下里看着,说:“是鬼隐功。小——”“心”字还没出口,南宫继就觉得被人拉了一把,接着身不由己的飞向天上,只听恶婆婆狰狞的声音说道:“丫头,我要让你男人喜欢一个又丑又笨的女人,让你尝尝‘记忆之水’带来的痛苦!” 薛冰纵身追上,手上一根红带绕动,在南宫继身上一缠,使劲一带,南宫继居然被带到中间。恶婆婆已经显出身来,飞身过来夺,薛冰挥手抖出一柄短剑,呼的向恶婆婆右手扔去,恶婆婆惨叫一声,还没有来得及躲开,便已经腕上中剑。薛冰拉着南宫继,缓缓落到地上,说:“老不死的,你信不信我薛冰一样有更可怕的方法对付你!我也要让你喝下记忆之水,让你以为自己是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让你出尽洋相,成为江湖上最大的笑话!” 恶婆婆身在半空,回头说:“世上只有我才知道记忆之水的妙用,你休想得逞!”接着一阵鬼魅般的长笑传来,刹那间恶婆婆已经消失。 南宫继问:“离儿他们怎么样了?”薛冰摇头说:“不知道,她们功夫不错,应该不用担心,现在我们要到里面看看,说不定这只是别人的一个阴谋而已。”南宫继说:“阴谋?”薛冰点头说:“谁也不知道。” 二人继续往前走了一阵,天空忽然飘来一阵幽怨的声音,只见林子上空一个衣着鲜艳的女子,正在低坐着弹琴,琴声飘然,那女人居然凌空坐着,全靠琴声激荡之力,将自己稳稳撑于半空之中。 南宫继忍不住说:“是神仙?”薛冰说:“是妖怪!” 那女子一面弹琴,琴声忽然变得杂乱,她口中说:“两个无知的少年,居然敢擅闯仙山,不怕自己魂飞天外吗?”薛冰冷笑说:“什么仙山,离家而走,何等凄惨的事情,在背井离乡的地方,你算最能看开的一个了。神仙姐姐,你自负如同神仙一样清高,却为何这么无聊,弹琴要坐到空中,难道你以为足不沾地就是仙女了吗?简直和白痴的见地一样。” 神仙姐姐倒也不怨不怒,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喜欢大煞风景。好了,我也不同你们计较。不过,你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琴声飞过,他们身前的一排树都倒了下地。 薛冰说:“好琴声,好厉害的琴声,神姐姐,听说你最喜欢弹琴了。可是你干的都是大煞风景焚琴煮鹤的事情,想想琴是多么高雅的东西,你居然可以用来打架,神仙多么美丽的称呼,你居然干着只有泼妇和贱人才能想一想的事情!” 神姐姐怒说:“黄毛丫头,无知之极!”琴声飞过,一股劲道逼来,薛冰手上一挥,一道冰墙横在身前,接着身形一展,手上已经握着一支短剑,人随剑动,刺向神姐姐。神姐姐当然不能轻松应付,瑶琴中飞出一支长剑,飘然而动,其身法之优雅,让人叹服。 薛冰身形急转,使出“先天无迹式”的身法,更如鬼魅一样,绕着神姐姐缠绵不绝。那神姐姐也是轻功卓绝之人,不过与薛冰比来,竟然相形见绌。 南宫继看着二人在空中绕来飞去,看得眼都花了,忽然身后一个人影飞来,一把抓着南宫继,往后退去。南宫继大叫起来,薛冰急忙飞身而去,一把抢过南宫继,伸剑一劈,已经将那人斩为两半。南宫继又吓得大叫起来,薛冰冷声说:“叫什么叫?是男人就不要叫!” 南宫继急忙捂住双眼,只听耳边一阵长剑破空的声音传来,接着一阵阵惨叫传来。薛冰忽然说:“睁开你的双眼,你是不是男人?”南宫继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只见四周横躺了十几具尸体,其死状之惨烈,为南宫继从未见过。 南宫继颤声说:“他们,他们都已经死了吗?” 薛冰说:“这样都不死,那就是妖怪了!你还是军人,什么军人,国家尚且左右逢敌,作为军人,居然不能面对尸体和让自己的敌人成为尸体,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的反省一下你自己!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你的眉目之间不再有胆怯和惊恐,当面对不论是自己还是别人的死亡时,都能用平静的心情去看待。这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了!” 南宫继说:“我,我会习惯的。”薛冰正要说话,忽然一阵鬼啸若远若近的传来,让他们心里不由有些不寒而栗。薛冰说:“既然你们喜欢这种鬼气森森的气氛,那我就成全你们!” 只见林子里慢慢的结了冰,比上次更加可怕,更加坚固。 忽然几个人闯破坚冰,飞入薛冰身边。薛冰手上剑一挥,说:“不怕死的人,都可以上来!”那几个青年虽然打扮诡异,但是内心还是一样惧怕死亡,脸上虽然有无数种色彩,却都不约而同的写着恐惧。 南宫继看着薛冰,知道这几人都将命丧于她的剑下,不论他们是立刻冲上来,还是等一会再冲上来。薛冰手上剑在空中一划,那几人立刻倒在地上,只是脖子上却都多了一道血痕。 空中一个粗旷的声音传来,“久闻薛女侠豪气干云,原来杀人不眨眼!”薛冰说:“看来一定是终了谷的黑风煞了!久仰大名,原来各派围攻,他们杀死的居然是贵派的掌门,剩下这么多高手,居然一个都没有杀!” 黑风煞落在人的面前,只见那人一身上下都是黑漆漆的,甚至面色也如同木炭,眼珠更加漆黑一片,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薛冰冷冷的说:“黑风煞也不过如此,徒有其名!”说完短剑一挥,朝黑风煞滚去,黑风煞大叫一声,几乎地动山摇,手上两块板斧,横竖砍着,似乎要劈断天与地的连接。 南宫继回身一看,身边已经出现了许多拿着板斧的人,打扮得奇形怪状的,让人害怕。他匆忙从一具尸体上拿起一把剑来,说:“你们都让开,我也会杀人!” 薛冰身形滚动,来到那几人身前,刷刷几剑,已经将那几人砍倒在地。她回头说:“你不是要学武功吗?出了内功之外,手法只要狠毒快速,就是最高的境界。”南宫继点点头,黑风煞使出板斧,砍向南宫继,南宫继高声说:“我不够快!”薛冰伸剑架住,说:“我看得到!”黑风煞见弟子被这女子顷刻歼灭,立时狂啸起来,板斧在空中划出道道亮光,如同虎狼一样粗暴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林子。南宫继感到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可怕,手上的剑似乎要掉到地上,而心里想得就是传说里关于张飞在万人丛中的惊天动地的呐喊! 薛冰喝道:“叫什么叫,简直莫名其妙!”说完手上一挥,已经将之冰冻在冰柱里,然后一剑刺去,登时便见着黑风煞身首异处,甚至在死后叫声也不能熄灭。 薛冰正要说话,一阵冷冷的叫声传来,只听恶婆婆凶狠的说:“你杀了多少人,薛冰,你会为此付出代价,从此恶梦将会缠着你,从此你的良心将会在深夜受到煎熬,你是结束终了谷的罪人,但是你想过吗?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杀掉这么多人。在明天你就会知道,你杀的人,有江湖各派的弟子,传出去的消息,你是罪魁祸首,你是整个武林的仇人!” 南宫继一惊,那声音继续说:“你把生命当作一个玩笑,你拼命的杀人,无视别人的生命,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南宫继大声说:“为什么要这么卑鄙无耻,为什么要用这么低劣的手段,为什么?”薛冰淡淡的说:“没有为什么,这不过是江湖上最基本的利益争逐罢了!到时候,是你们愚弄众生,还是我滥杀无辜,只怕谁也不知道。”南宫继说:“对,老妖婆,你听着,你完了,你在武林中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你……” 那凄厉的笑声尤在耳边响起,似乎又有人在说:“你知道是谁制造了这个完美的计划吗?你知道你们即将面临什么样的灭顶之灾,让我看你们都毁灭,都消失,从此远远的消失!”薛冰拉着南宫继,说:“你要小心,不要远离我!” 南宫继点点头,薛冰看着他,说:“这才像个男人,即便没有武功,也不能失去了气概。”南宫继点头跟着薛冰走着。林子里还是依然那么阴森可怕,到处是鬼影重重,不过南宫继跟着薛冰,倒也无所畏惧。 前面一直走着,都不见半个人影,薛冰忽然停了下来,说:“今天我们见过妖如花的弟子?”南宫继说:“好像是,那个喜欢拿花的人。”薛冰说:“似乎是生死门的人控制着这里。难道这里!”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有人说:“不错,这里还有生死门的人,薛女侠,咱们又见面了。”南宫继看这人手上提着一把刀,长长的窄窄的刀,一身漆黑的衣服,一脸木然的表情。 薛冰说:“原来是‘无名刀’,天下真是太小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易名手上长刀一绕,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圈来,光圈一个接着一个,连连向薛冰飞来,薛冰笑说:“原来你也会‘七星连环刀法’!”她手上的袖剑挥动,一伸手便点出几道电光,刹那间光圈在夜空里点点消失,易名的身影却更加迅速,如同一道电光。 薛冰身影转动,短剑已经打落易名手上的长剑。薛冰落在地上,说:“原来是梅岛的弟子,梅岛早就退出江湖,你的功名梦,让你几近疯狂。”易名说:“江湖人都知道,我是梅岛弟子,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消息。” 薛冰说:“你看看你的刀,已经掉到地上去了。”易名说:“好,我在女侠手上落败,那也值得了!不过即便胜过了我,又能胜过生死门所有的弟子吗?”说完竟然转身离去。薛冰一呆,说:“奇怪,为什么他要故意暴露他的武功路数。他到底想要隐藏什么?” 南宫继说:“隐藏什么,难道又有什么阴谋?这,岂非太复杂了吗?” 薛冰说:“哪有你们这些官家子弟来得容易,不过你父亲活得一定更累,江湖虽然也如官场一样黑暗,但始终还是要轻松爽快得多!” 南宫继没有说话,薛冰继续往前走着,一路上更加阴森可怖,南宫继壮着胆子,薛冰说:“好像是出奇的静,出奇的安静。”南宫继问:“能看出怎么回事吗?”薛冰说:“不能确定,好像是有人已经为我们安排了一切。”南宫继说:“有自己人,太好了!” 正说着,忽然前面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薛冰闻了闻,问:“南宫公子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南宫继说:“好像是药味。”薛冰凝思半晌,说:“药味,难道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回身对南宫继说:“小心行事。” 南宫继点点头,薛冰看到前面山上飘来一阵阵淡淡的雾气,似乎从整个山上飘来一样。薛冰看着巍峨的高山,点头说:“就是这里了!” 南宫继看着山头,山上传来浓郁的药味,似乎还夹杂着种种奇怪的味道,让人觉得不安和恐惧,触及到人灵魂的最深处,让人无从逃避和躲闪;那山上的草木虽然一样的苍翠,可是却在苍凉的夜色里弥漫着阴森的气息,似乎下面便是人间最可怕的地狱。 一阵凄惨的呻吟从山里传了出来,似乎地狱恶鬼在咆哮一般让人从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那无法形容的痛苦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深深的震撼着人心。 薛冰小心的来到山前,寻找着山里的洞口,但是这洞口极为隐蔽,二人寻找了好久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忽然一阵劲风扑来,薛冰往回一看,只见一块石头击在前面,薛冰上前一看,石头已经嵌入石壁之上,南宫继说:“你看旁边有一个拉环!”薛冰说:“会不会有杀人的机关?”南宫继摇摇头,薛冰说:“先试试再说。” 她轻轻用手拧了一下,毫无动静,再使劲拧了一把,依然不动分毫。南宫继说:“是不是假的?”薛冰说:“权且相信一次,用我的内功。”她提气于手,用力一拉,只听霍的一声,一扇石门便给缓缓拉开。南宫继正要说话,一阵扑鼻的臭味传来,薛冰急忙拉着他闪到一旁。 过了一阵,那股臭味渐渐飘了出来,薛冰二人才敢捂着鼻子走进去,薛冰点燃了火折子,眼前忽然一亮,接着南宫继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了!因为他看到了满地的尸体,那尸体的可怕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尸体没有完全腐烂,还可以看到有的骨瘦如柴,有的健壮如牛,有的白得可怕,有的紫的吓人,不过不管每一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皆是流脓的伤口和溃烂的痕迹,其狰狞而恐惧的面孔,足以让人闭上眼睛也忘不了自己曾见过如此可怕的场景。 薛冰呆呆的说:“这就是欺云峰,生死门炼制毒药的欺云峰!无辜失踪的人,就全都葬送在这可怕的地方。” 南宫继继续往前走着,地上的尸水和尸虫在灯光下微微的动着,没有方向也不在乎是否有光明,薛冰看着这群死状惨怖的人,也忍不住心里暗骂生死门的惨无人道,为了炼制毒药而不惜屠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 接着往前走,忽然一阵呻吟声传来,那声音道尽了一切残酷和悲惨的现实,如同传说里受尽地狱恶魔摧残的魂灵,在只剩下意识的时候饱受着无法逃避的痛苦。他们渐渐来到另一个洞里,只见四面都是人,都是没有死却比死还要痛苦的人,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的畸形,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无缺的,血肉和脓水混合在一起,甚至还能见到白森森的骨头,眼珠里充塞着绝望和血丝,痛苦到了只能呻吟甚至连一动都不可能的地步! 薛冰闭上双眼,说:“让我来结束你们的痛苦!”手上一挥,顷刻将人冻结在冰里,南宫继正要说话,薛冰拉着他的手,说:“此处有毒气,快点离开!”她拉着南宫继往外离开,来到洞外,伸手关了门,说:“你作下来,我给你运气驱除刚才吸进的毒气。” 南宫继急忙坐下,薛冰坐在后面,运力将他体内废气驱除,南宫继只觉一股冰凉的气劲,一直透到内心深处,心想若是在大热天气,这一定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薛冰说:“你抬头看看周围的树。”南宫继一抬头,只见树上已经满是枯萎的黄叶,春天快乐的小鸟已经成为尸首跌落在地上。薛冰说:“果然是欺云峰,可是我们才两个人,怎么将这里毁灭!” 南宫继问:“能不能将这座山冰封起来!”薛冰说:“冰封掌力不是那么简单,需要借助大自然的力量,这座山里根本没有自然运行的气劲,无力可借,所以无法冰冻。况且即便冰冻,里面炼药的火炉还有无数的高手难道不知道冲破冰封杀出来吗?” 南宫继说:“那现在怎么办?”薛冰说:“你在这里别走,我到里面看看,只要毁了炼药的丹炉,量他们也作不出什么事情。” 南宫继见她离开,忙起身说:“姑娘要小心!”薛冰点点头,正要飞身跃上,忽然间只觉人影匆匆,林子里忽然多了不少人,她正要说话,只听南宫继大叫一声,急忙回身来到南宫继身边,只见数十个手执长剑的黑衣蒙面人将南宫继紧紧围住。 南宫继紧靠在薛冰身边,说:“你怎么又回来了?”薛冰说:“我不回来,你能应付吗?”说完手上长剑一扫,劲力动处,忽然风声大作,那群人都不约向后退了一步,只听空中有人说:“好厉害的剑气!” 只见一个中年灰衣人飞身落在地上,一阵风扑来,南宫继险些摔倒。薛冰说:“原来是‘回风掌’回尘前辈!”回尘说:“薛姑娘,你怎么找到这里?”薛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一个山洞,能遮住你们所有的丑恶吗?” 回尘毫无表情的说:“你以为找到了是你的幸运吗?”他手上一动,一阵罡风刹时聚集在他手上,忽然间咆哮着向薛冰身上冲来。薛冰冷笑一声,手掌一拍,两股掌力在空中相遇,轰的一一时草木横飞,烟尘四起,薛冰在烟尘中已经出动手上短剑,剑光幻影,掀起层层巨浪。 回尘出掌始终有条不紊,虽是一双肉掌,却也应付自如。薛冰心里挂念着南宫继,再回头看时,只见南宫继拿着一支剑拼命的砍着,他本来也是行伍出身,会些招式,此时更是见到形式危急,乱砍一气,那堆人还以为他是和薛冰一样的武林高手,因此都不敢近前来,只是挥着剑在四周乱刺一气。 薛冰虽在全力搏斗,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一群人就是拿着剑在那里作作样子,根本没有伤亡,偏偏声音还叫得很大。 而薛冰和回尘却几乎听不到声音,飘然浮动在空中,因为出手太快,没有伤到对方就急忙收回掌力,一时间竟然了无声音,劲力只是在空中来回的飞旋着。 南宫继等人都有些累了,一群人将他围在中间,双方僵持着。 薛冰忽然手上一动,冰封掌力顿时冻结了回尘的掌力,回尘虽然已经小心在意,但也只是刚好能够逃离,他正落到地上,忽然薛冰长剑从天而降,刷的插在他肩膀上。他大叫一声,回转身子,双手连连出掌,回风掌里刮来一阵阵让人几乎站立不稳的劲风,薛冰只觉胸口似被什么阻住,冰封掌力冻结的冰块也给吹得七零八落。 回尘落到地上,抽出薛冰刺在身上的长剑,大笑起来,瞬间便倒在地上,原来薛冰那一剑刺得太深,回尘已经气绝身亡。 薛冰也没料到今日能够力克这么多高手,心里想来还有些后怕,想若再有什么高手出现,那自己就难以应付了! 心里正想着,却听得有人冷冷的说:“好功夫,实在让人佩服!”只见空中飞下一个人来,此人一身白衣,身法极快,顷刻便到了薛冰身边,薛冰心里正在思忖怎么应付,只听得嗖嗖几声,又出来三个人,一个黄衣青年,一个蓝衣青年,最后来的是一个黑衣青年,一个个皆是身法精妙,武功高绝。 薛冰知道这是江一鸿身边的四大高手,那白衣的是轻功最好的速龙,蓝衣的用毒最是天下无双,外号毒龙,黄衣人则是剑法精妙的闪龙,而黑衣的钻龙,则是神出鬼没,不在天地时空的限制。 南宫继等人都看着薛冰同这四人比斗,只见这四人身法手法皆是潇洒之极,而薛冰一身红衣,在空中飞舞的样子,简直如同一只火红的凤凰,那身姿是那么的美丽绝伦,让人一眼看过之后便不能收回目光,那玉手动处,似乎要解开人心里所有的仇怨和烦恼,那妙目在空中泛出的洁白而圣洁的光芒,又让人禁不住想到逃离凡尘寂寞独立的神仙妃子,南宫继不由看得呆了,不料一个人居然能够这么美丽,这么耀眼夺目! 薛冰一面应付四人,一面思忖如何离开,这四人中闪龙的剑步步相逼,速龙随时能够在她身边给她重重一击却能在转眼消失无踪,毒龙那浑身上下透着的药味让人几乎不敢靠近,更不必说交手,而钻龙则是天上地下无处不在,经常让薛冰措手不及险些中招。 闪龙四人手上的长剑忽然一合,将薛冰牢牢的驾在中间,南宫继吓得啊的一声,只见薛冰手上一动,将四支剑连同人一起冻在冰柱里,四人没想到冰封掌力如此厉害,都急忙抽身离开。薛冰拼尽全力,飞身而上,长剑连点,在四人身上大穴处各自隔空发力,居然将四人制住,薛冰连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站在原地,默运着内功。 一阵笑声传来,眼前出现一个紫衣青年,笑着说:“姑娘好剑法,连我的四大高手都能应付自如。”薛冰知道来者是江一鸿,便说:“江公子见笑了,生死门高手真多,杀了一个,会来得更多。” 江一鸿看着薛冰,说:“生死门真正的高手,你还没有见过!” 薛冰问:“阁下是指自己吗?” 江一鸿笑说:“我可不敢当,不是姑娘的对手,真正的高手,就在姑娘身后。” 薛冰一转头,只见一群人黑压压的站在后面,江一鸿说:“薛姑娘,江某不是无情之人,知道你多年的功夫来之不易,所以只是留你在此小住,如果你认为能够同这些高手比试,能够离开的话,不妨一试!” 薛冰缓缓提起手上的长剑,只见一个老者身形闪动,来到薛冰面前,薛冰认得是上次在冰山下遇到的冰山老人江禅。她挥手出招,江禅只是轻轻一拦,她立刻觉得一阵狂风刮来,本来内力已经所剩无几,借力之功又及不上江禅,她觉得自己险些便要虚脱了。 江一鸿说道:“前辈住手!”薛冰摇摇欲坠的站着,江一鸿上前扶住他,对她笑说:“你好像已经站不稳了!”薛冰只觉心头大乱,江一鸿浅浅的微笑,嘴角微微的笑容,眼里淡淡的光彩,脸颊飞扬的神色,无不在一刹间迷乱了她激动的心,她从未这么仔细的感觉过一个男人,也从未觉得眼前会出现一个让她如此心动的男人,他浓浓的眉毛,风流的笑容,他浓郁的气息和坚实的臂膀,都让她几乎忘记了身在何处。宛若儿时的梦里忽然见到一个忧郁俊俏的男人,缓缓伸出双手将她拉到太阳照耀的地方,远离黑暗和寂寞,从此不再有任何奢求。 江一鸿轻轻放开她,说:“你需要好好的休息。”薛冰忽然闭上双眼,让自己从思绪中逃离冲来,短剑指在他颈上,说:“别动!” 她感到那剑在颤抖,在呼叫,在传递着一个梦中男人浓郁的气息和倾诉着一个寂寞女子多情温柔的心声。她忽然撤回手上的剑,对身后赶来的南宫继说:“你扶住我!”南宫继扶着她,这让薛冰更加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觉触,南宫继和江一鸿无所谓谁更英俊,只是即便南宫继同她贴得再近,在薛冰心里也不会有那种奇特的感觉,南宫继的味道,始终不能让她陷入如痴如醉的境界。 八十六回:挥手向来经行处 也无风雨也无晴 南宫继觉得她有些软弱无力,便说:“薛姑娘,我们回去吧!”薛冰好容易撑起精神,说:“江一鸿,你再执迷不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江一鸿笑了笑,说:“当武林在我手中,没有人能把我当成众矢之的。薛姑娘,你一人之力,怎能对付这么多高手!” 薛冰说:“废话少说!要怎么样你尽管出手!” 江一鸿说:“姑娘何必这么急躁。我还没有急呢,你看这里山清水秀,留姑娘相住几日,一定不会委屈了姑娘。”薛冰说:“留住我,没那么容易,我现在一样能在你这里进退自如,让你……”江一鸿哈哈大笑起来,薛冰喝道:“住嘴,你笑什么!”江一鸿说:“我在笑江湖上人称大侠的薛冰姑娘,人称美貌与智慧并举的薛冰,居然这么不识时务,你知道你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吗?难道巧妙而疯狂的回答就能改变你的困境?难道因为你的固执就能让你逃避一场劫难?” 薛冰冷冷的说:“你可以试一试。”她暗暗运着内劲,一股力道源源的输入体内,江一鸿缓缓上前,说:“姑娘,何必强撑呢?”他手上一挥,立时薛冰觉得一股力道将自己紧紧围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停止了充足内力,忽然拉着南宫继飞身离开。江一鸿如影随形,顷刻便随在她身边,一边缓缓而行,一边说:“姑娘以为能走吗?” 正说着,忽然身后一阵巨力袭来,只见离儿飞身过来,大声说:“小姐快走,我们先挡住这帮人!”薛冰点点头,却觉忽然一群人围了上来,将三个人紧紧围在当中,薛冰手上一晃,喝道:“我同你们拼了!”她手上剑一动,人已经飞向一个中年男子,那人只是轻轻一挥,薛冰便如断线的风筝飞往中间地上。 离儿大喝一声,立刻使出冰封掌力,刹时间冰冻如铁,离儿抓着薛冰,薛冰拉着南宫继,飞身撞破坚冰,一路狂奔而去。但是身后立时便赶来了闯破坚冰的人,他们挥舞着咆哮的刀剑,穷追不舍。 离儿转身说:“小姐你们快走,我来挡一阵!” 薛冰说:“不,离儿,你不是她们的对手,要走一起走!” 离儿正要说话,忽然一阵火光冲天而起,接着看到山上变成一片火海,近处的树木也在一刹那间开始枯萎,离儿拉着薛冰一阵狂奔,等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回头的时候,只见包括身边的树木都已经完全枯死,如同狼烟烧过的土地,不留下半点生命! 薛冰看着那些闭气的高手,急忙捂着南宫继的鼻子,说:“离儿快闭气,赶快离开这里!” 离儿还没说话,只见一个人影飘然而来,一把抓住离儿,四个人登时飞在空中,那人飞了一阵,看到的树木已经有了绿色,便将三人扔在地下,飞身离开。 薛冰望着那人的背影,觉得很是熟悉,心里想应该是什么地方见过,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想来那是个没有引起太多回忆但当时却又很关注的地方。 南宫继回头说:“好险!”离儿忽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薛冰抬眼看去,只见南宫继脸上一团漆黑,嘴上已经越肿越高,薛冰说:“好重的药性!”说完伸手在空中一揽,轻轻往南宫继脸上凌空抓去,南宫继只觉脸上一阵清凉,薛冰的手却渐渐便黑,忽然一抖,一团黑冰掉到地上,薛冰看着南宫继已经白皙的脸,说:“说了不让你来,你又偏要来。” 离儿说:“救我们的是什么人!” 薛冰说:“看来这真是一个计划,不过是一个救人的计划,这人知道了欺云峰,也知道以他一个人的力量,一定不能战胜对手,所以不但联络了咱们,还让这个地方在短时间内成为一个充满秘密的地方,我们只是其中一枚棋子,将生死门的高手引出来,然后这个人趁虚而入,毁了丹炉,所以毒气外泻,造成这个局面。生死门苦心经营的炼药所得,化为一江春水,只怕江一鸿现在气得吐血。” 离儿不悦的说:“原来三小姐不在这里。小姐被人耍了,还这么高兴。”薛冰笑说:“这个人心里一定充满了正义,能为他做点事情,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对了,云儿在哪里?怎么没有看见?” 离儿说:“我也没有看到。”薛冰说:“不好,她一个人,而且还是去找你!” 离儿往后一看,说:“可是后面都是荒草秃地,她应该不会在后面吧。那我们到哪里去找她啊!”南宫继说:“要不要回去找找。”薛冰说:“我相信云儿一定会没事的。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经历了这次,生死门和各派都将会有大的举动,江湖一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化。” 南宫继心里想问司徒霜的事情,但是毕竟薛冰毫不知情,没有怪罪自己就已经是很不错了。他们来到走马坪,只见繁华的街市一夜之间已经成为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是道上来往的行客却是络绎不绝。薛冰说:“我不想回冰珀宫,离儿,你回去告诉雪儿,说我要打听霜儿的消息。太平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想来他们一定在准备着如何夺得武林,找霜儿就要容易得多。” 离儿说:“叫人送一封信便是了,我跟着小姐,正好我也想出来走走。”薛冰倒不好说什么,到了客栈离儿给了小二十两银子,让他送信到龙宫,说到了还有重赏,那人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薛冰一个人在房里思索着夜间的一切,想到易名的身影,想到救他们那人熟悉的样子,忽然想到在唐门救宁烟眸的那人的样子,这几个影子忽然重到一处,她心里有些震惊:难道毁灭欺云峰炼毒洞的人是易名,他怕我认出的身份,难道是唐门的身份?难道他是唐云派到生死门的奸细?难道…… 她觉得越想越远,忽然想到唐云饮恨而死,一代英雄的美名就如此了结,实在是心里有些惋惜。 她正在思索着什么,忽然窗外有人走动的声音传来,她推开窗户,吓了一跳,那人就在窗外站着,而且不偏不倚,正是江一鸿。薛冰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说:“你已经落败了,还来找我比试不成?” 江一鸿说:“我一个人来,难道是为了比武?”薛冰转身说:“那倒不知你是为了什么,不过敌人之间本来就没有太多的目的,除了仇杀。” 江一鸿说:“一个美丽的敌人,也许不应该成为自己的敌人,尤其是你对这位美丽的敌人,久久不能忘怀的时候。这种无法释怀,就算山海都迸裂了就算天地泯灭,也无法消除。有人将之称为爱情,千古的哲人试图探求它的真谛,却都无功而返。” 薛冰心里已经怦怦直跳,但仍然倔强的说:“告诉你,我对敌人从来不会有感情。在我剑下,一向没有生还的人。”江一鸿呵了口气,说:“你要记住,就算是最深的仇人,一旦离开了仇恨的基础,甚至可以成为朋友,情人乃至夫妻。有时正是他们对于仇恨深刻的见解,那种曾经沧海的感觉,将他们的心和爱越牵越紧直到永不分离。” 薛冰转头说:“你慷慨的陈词让人觉得恶心。在你眼里,没想到除了对于整个武林利欲熏心的争夺,和对于武林中人无所不为的伤害之外,你还会用语言装点你本来已经卑鄙无耻的心灵,让它蒙上一层漂亮的衣裳,你要让以为你文雅,能解人间的风情,能追求人间平凡而美丽的幸福。这就是你的全部目的。那就是又当了婊子,也立了牌坊。” 江一鸿一笑,说:“能让我进来吗?”薛冰说:“你不是轻功超人吗?这才是三楼而已。” 她转身看着漂浮在空中的江一鸿,那风里也流动着让她动心的痕迹,那是所有世间的人包括以前的江一鸿都不能给她的。她还是淡淡的说:“你自以为是,却还要自作聪明,你站在外面,不怕我让你后悔,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江一鸿叹说:“父亲曾经说过,西南一败,全局便散了一半。失败的滋味,其实也一样这么经历了,甚至我觉得,在我内心的深处,更能承受更大的失败。不过,让我不能忍受的是如果面临和姑娘为敌,那将是于我而言最残忍的事情,我将失去我的生命甚至我的爱情。” 薛冰倔强的说:“胡说,你还不回去收拾你的残局。我想黄山派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武功高强的屈怀刚已经失败,成为亡魂,而他的亲人成为失去家园的可怜的人,他的教众也过着屈辱的生活。而你,似乎也将重蹈这可怕的命运。” 江一鸿说:“知道姑娘这么说是在担心我了。我一定不会让姑娘失望,让那些以为能够战胜生死门的人,都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生死门的高手将会比任何门派的高手都更加英勇,更加坚强,更加不可摧毁!” 说完身形闪动,已经离开。薛冰来到窗前,似乎还看到了他的样子,虽然那样子是她心里一直希望逃避的,却依然那么清晰的占据了整个心灵。 她呆呆的站在窗前,春天的风在夜色里是那么的迷人,催生着天地间一切的生命,将蕴涵了希望的一切变得更加郁郁葱葱。 南宫继一夜未能入睡,这件事情使他不但没能找到司徒霜,更验证了自己不能判断是非和面对真假的能力,他开始深深的责怪自己,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至少不再在武林中拖累别人的人。 新生的太阳在春日里来得那么温暖,普照着大地,离儿早早的起床,到了楼下,叫了饭菜,一面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面等着薛冰二人下楼来。忽然间一伙人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喝道:“掌柜的,来几坛子好酒,再来二十斤牛肉,小菜随意的上来,要快一点,别让大爷等着。” 那十几人刚坐下,便听到有人冷冷的笑说:“原来是一堆风云会的小鬼,这么张扬,是不是赶赴蜀山的英雄大会?这么急着,难道你们是大会的主儿?”那堆人中有人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无礼!” 只见说话的是个黑衣少年,离儿不认识,那人正是林则平。他冷声说:“听说风云会是天下最无聊最邪恶最无耻的门派,从江南被逼到西南,真是丢人,即便你们参加了蜀山的大会,能够聚集更多的人,也一样无济于事!” 那堆人连酒也不喝了,都冲上前来,执着刀,说:“你说话小心丢了性命!”林则平看着手上的剑,笑说:“林某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手中的剑,他将保护我,将让心里想置我于死地的人都失去魂魄。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出来,说:“林公子,不知敝派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林则平得意的笑说:“并不是得罪了我,你们的恶行让你们理应如此,什么英雄大会,我看,不过是一群不通世事的人,自以为是的人,无视众生的人,在那里不知廉耻的自鸣得意而已。”那中年男人喝道:“公子所言太过,倘若一味无理相缠,那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林则平长笑一声,说:“不客气,不客气又能如何?”林则平身形闪动,手上一扬,一道剑光闪来,刹那间几个人手上的兵刃都跌落在地上。林则平说:“倘若你们再往前走,休怪我的剑无情,那才是真的。” 中年男子说:“公子何必如此霸道!”林则平高傲的说:“这就是我的脾气。”薛冰和南宫继一前一后的下楼来,林则平手上的剑渐渐展开,楼里的人已经悄悄的离开了客栈。 那中年男子大声说:“林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林则平说:“欺人太甚,当百派的高手葬身于火海,当灵魂远离身体却依然看着他们被火焚化的躯体时,那是什么,那是一种仁慈的赐予还是野心的扩张,那是一个悲惨的回忆还是痛苦的折磨?何三秋,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眼里的风云会,在江湖上到底做了什么大义凛然的事情?当生死门的高手逼近江南,你们的掌门所会的只是逃离,只是躲避,这是一个男人丈夫的所作所为吗?武林中人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掌门所行之地,大兴土木,钱财流如黄土,那就是你们为武林考虑的事情,你们做了最标准的榜样,让人从中学会了自私,贪婪,学会了用别人的一切甚至生命来换回自己欲望的满足。” 何三秋大叫一声,执刀冲了过来,林则平手上一动,长剑挥去,大刀登时断为两截。林则平长剑指着他的脖子,说:“我随时都可以取到你的性命,但是,我敬重你不怕死的为人,不过你如果要跟着那群无用的走狗,我将会不再留情。” 何三秋冷笑一声,说:“公子不如现在就动手。” 薛冰和南宫继坐了下来,离儿说:“那林公子也太狂妄了。”薛冰说:“也是因为江北百派的高手而起,他经历了最大的失败,一直都会引以为辱。也许他一直在想着报复。”离儿说:“风云会要召开武林大会,只怕想有什么举动。” 薛冰说:“四大邪派已经快土崩瓦解,各派动作慢了,就会失去千载难逢的机会,这点只怕再愚蠢的人都知道。可笑的是,为什么太平盟直到现在还没有什么举动,这不太符合佟泽的本性,难道他要后发制人,或是要渔翁得利,这真是一个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决定,一个不知结局如何的决定。” 南宫继叹说:“不知结果如何,江湖的恩怨,原来这么复杂。”薛冰说:“我知道你心里想着霜儿,其实你也应该看穿一些事情,有时候后退才是人生最圆满的结局,你不适合她,只有爱情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甚至两个人明明都深爱着也不能在一起。如同野兽一样激情的冲动也许并不是人幸福的来源,要理智的回忆和看待自己,南宫公子,我不想多说,我只能劝你回头,倘若你不回头,只怕一切将会如同漩涡一样让你深陷而不能自拔。” 南宫继点着头,根本没有听进去。薛冰摇头说:“我知道一个人很难听进的话其实是别人的建议,尤其是自己已经有了主见之后。你心里想的,永远都是你认为最完美无暇的,我就不多说了。不过作为姐姐也能为自己的妹妹感到高兴,哪怕她只要有一点运气,都能够来到幸福的身边。只是老天从来不喜欢把本该平凡的人生弄得简单,而那些渴望不平凡的人,却只能在平淡中怨天尤人,这就是老天的旨意,让人痛恨,让人心里只有怨和企图抗争的心。” 离儿接着说:“不错,可恶的老天从来没有真正为世人准备功德,它主宰了世人的一切,却又制造许多与生俱来的不平等,甚至让人以为这就是理所当然。它让麻木的人继续消沉,让清醒的人不断失望,它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像是不由自己主宰的梦,毫无道理,让人即便是醒来后也禁不住胆战心惊。” 南宫继一笑,一边吃着饭,忽然见到那群人围着林则平打了起来,林则平身形飘动,顷刻间便将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遍体鳞伤,跌倒在地上没有还手的力气。 他收好手上的剑,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说:“公子,你的剑法不错,不过年轻人就是太过气盛,这并不是好事。它会让你无视自己真正的地位和从事自己理应作的事情,让你失去理智从而失去荣誉乃至生命。” 只见来者是个中年书生,一脸的潇洒不羁,林则平笑说:“不知先生有何见教。先生是——?”那人一笑,说:“好说,在下姓纪名文。” 林则平说:“原来是三绝先生,久仰大名。” 离儿问:“三绝先生是什么人?”薛冰说:“是家兄以前的以为朋友,听说他武功冠绝天下,却又不问世事,不知为何出山。他同风云会左路联盟掌门龙台也是很好的朋友,说不定是龙台相请。”离儿说:“不知他同这雁荡山上的剑客比来,谁能更胜一筹。” 只听纪文说:“纪某可是从来不在江湖上走动,大名二字,实在抬举了,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真是后生可畏!”林则平冷笑一声,说:“纪前辈出山原来是为了风云会,不知风云会出了多少价钱,让你能够如此为之卖命。好,都说人为财死,我就为了你们这些为财死的人作一个见证。纪前辈,你是长辈,我就不客气了!” 他话音刚落,人身便一闪,长剑划破黎明清新的空气,剑气激起春日里温暖的气流,点点铺开,弥漫了客栈。纪文长笑一声,说:“好一招‘皓魄当空宝镜升’,林公子,店里太小,咱们到外面去吧。” 只见二人以前一后,跳出大门,消失在空中。这附近也就几十户苗人,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厮斗,还以为是神仙降临,都惊诧不已。 薛冰见那一堆人起来拍落身上的灰尘,作下来草草吃了点饭,便都离开了。 离儿笑说:“武功不如人,就是说不出硬气的话来,就像在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唉,幸好我的武功还可以让我耀武扬威一把。”薛冰说:“离儿,须知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离儿说:“我才不信。反正现在我也无所谓了。赶快吃完,要不咱们也去看看他们的英雄大会,一定有很多人,说不定,还能遇见朋友!”薛冰问:“你有什么朋友……”离儿正要说话,忽然目光一呆,盯着一个从门口进来的人,那是一个青衣道人,面上满是风尘之色,毫无表情,手上提着一把古老的长剑,身后跟了几个道人和黑衣青年。离儿看了那人一阵,转过头说:“我认识的人可多了。” 薛冰笑说:“那我们上路吧!” 离儿忽然说:“不,我……我想在这里坐一坐。刚才有点累了。”薛冰坐了下来,说:“你这丫头,整天没个正经,神也是你,鬼也是你。” 那带头的道人坐了下来,对小二说:“来些清淡的菜饭,快点就是了。”小二一面应着,一面离开。离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忽然说:“走吧。好多事情如果一留,便不能停下来,而离开,却只是一瞬间的痛苦罢了。”薛冰摇头说:“你又在这里大放厥词,发什么神经!”离儿回头一笑,说:“是啊,就是发身经,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客栈,走在外面初升的阳光里。 薛冰同南宫继也随后赶到,薛冰牵了马过来,追上离儿,说:“你忘了牵马。”离儿点头说:“是忘了。” 三人才走了一阵,忽然发现路边有几个道人,离儿下马一看,惊道:“这五人已经死了。”薛冰也下马来,看了伤口,说:“此乃长枪所伤,江湖上用枪的门派少之又少,而能杀真武派弟子的人,更是为数不多。” 离儿问:“会不会是生死门?生死门网络高手众多,会用长枪也不无可能。”薛冰说:“话虽如此,我却觉得蹊跷。刚才同皓秋一起的几个人,好像都已经死了,只留下皓秋一人。”南宫继叹说:“怎么杀人这么容易,我平时怎么没有见到尸体?” 薛冰说:“你走的不是武林的路,自然不会见到尸体。在皇宫酒池肉林的皇帝,一样也看不到外面的尸体。” 南宫继点点头,离儿上了马,这时身边一群人策马奔过,只见领头的正是冯遗孤,足有十数人在后面跟着。离儿恨恨的说:“有什么了不起,声势这么大!” 薛冰说:“离儿也太愤世嫉俗了,这样树大招风并不是一件好事,现在倒让我明白了一点,这英雄大会去的人倒不少,而同风云会为敌的人自然是刺杀真武派最大的可能的凶手。”离儿说:“难道是生死门的人,一定是!” 薛冰说:“生死门自顾不暇,不可能出手,也许真正仇深似海的人,是拥有共同利益的人,或者是有血海深仇的人,再或者是恨屋及乌,受到牵连的人。” 南宫继说:“这人杀人不眨眼,简直是太过分了!”薛冰说:“江湖恩怨,总是你来我往,没有什么过分和不过分之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便是道理所在。”离儿问:“你说的恨屋及乌,能有什么门派和风云会要好?” 薛冰说:“钟震历来对黄山派惟命是从,黄山派如今也已经树敌不少;不过,除邪岛在北方横行无忌,更一手干预太平盟种种事务,如今太平盟与风云会明为联盟,实则竞争,除邪岛高手之多,无法计数,他们的可能性也最大。” 离儿说:“除邪岛远在北海,路途何止千里,怎么可能……”薛冰说:“武林高手日行千里,飞天遁地就不必说了,单是千里宝马,也能在几日之内,到达此地。只是目前没有他们的消息,我想路上要是有除邪岛高手出没,那这次英雄大会,将是一场招魂大会,或是黄山和除邪二派的较量。两大门派的实力相去不远,黄山胜在财富,除邪胜在人众,孰能争霸,还是未知。” 离儿说:“没想到这场群雄角逐的争斗,到后来居然成为两大门派的明争暗斗,什么天下霸业,不就是两派的争夺吗?”薛冰说:“你以为风云会是真心听话,你以为太平盟会俯首帖耳,没有人愿意屈居人下,这场霸业的较量,将不是一年十年甚至百年的事情,只要有江湖在,关于它的争夺将永无休止,而我们,如果真的希望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够看到一个清平的世界,就要让通晓大义的伟人,支撑一片和平的天空,让武林的人能过上平静幸福的日子。” 离儿上了马,说:“咱们赶快赶路吧。”薛冰笑说:“离儿虽然有些火爆,但是说到明事理上,真是让人丝毫不用担心。”南宫继忽然说:“是啊,我觉得薛姑娘你们简直太伟大了,这就是所谓的心忧天下吧。” 薛冰笑笑,说:“心忧的不是天下,而是江湖。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公子,上马走了!”一扬鞭便向离儿奔去的方向奔去,南宫继也奔了起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的广阔,能够融入浩荡的人群,能够同广袤的自然和血肉的同胞紧紧相连。 忽然间一阵狂风刮来,离儿只觉一阵车马长嘶的声音传来,刹时骏马扬蹄,不再前行。薛冰赶上来问道:“什么事?”离儿说:“有点古怪。说不上什么,我下马看看!” 只见林子里登时雾气沉沉,一丈之外不能见物,离儿施展轻功,扶着树枝飘然而行,忽然看到地上有几句尸体,她落到地上,伸手一探,只见几具尸体身上还有热气,她对随后赶来的薛冰说:“刚死的。” 薛冰说:“这是冯门的人。”离儿说:“凶手一定刚走不远,杀人时这么大动干戈,是何派所为?”薛冰眉头一皱,说:“难道是……” 离儿问:“怎么?”薛冰叹了口气,说:“传说正派一共一十二派,但是如今黄山、除邪、法宝、真武、西陵、天医、九宫、冯、唐、音谷剑谷,一共多少门派?”离儿说:“一共十一派,最后一派是……” 薛冰说:“这一派的人,全都姓刘,乃是东汉末年刘姓一族迁入,后来北汉将军迁入,他们一直在孤寂的小岛上生活,擅长用沙场决战的长枪,杀人时惊天动地,沙尘蔽日,那是因为刘岛的功夫,源出于沙场决战,他们无意于江湖的争夺,甚至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刘岛在什么地方,四十多年前,武林大乱的时候,刘岛掌门人率十三高手来到中原,崭露头角天下皆惊,后来更是名列十二正派,但是究竟是昙花一现,不再有任何消息。难道因为武林动乱,他们重出江湖?” 离儿说:“这本是件好事,为何小姐面有忧色?”薛冰摇头说:“如果杀了生死门的人,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如今死的怎么也是正派之人。而且若说杀人的人不知道的话,绝不会放走他们的掌门人!” 离儿一惊,说:“小姐的意思,刘岛……”薛冰叹说:“一个正派之所以成为正派,因为正义的人能够战胜邪恶的人,没有哪个门派一直都是正派,也不会有什么门派一直都是邪派。我是怕他们……如果他们真的重出江湖,如我所猜测,那么我想请师伯师叔出手,不知二位老人家会不会来。” 离儿说:“这种小事咱们姐妹一定能应付,让我通知冰儿她们前来,看那些刘岛高手有多厉害!”南宫继也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薛冰说:“南宫公子,前面越来越危险了,我看你还是离开吧。我找到霜儿,自然会设法通知你。” 南宫继急忙说:“姑娘放心,我会照顾我自己,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会拖累姑娘,我……我不想走,我想……”离儿说:“想留下就留下吧。真不知这世界是怎么了,所爱的人对自己一点都不关心,还这么痴情。跟着我们是假,见你心上人是真,如果有什么差池,你是为了爱而不是我们连累了你。” 南宫继点头说:“知道了,姑娘说的正好。” 三人继续往前走着,渐渐看到明媚的阳光,春天的西南鲜花满山,草野飘香,让人心旷神怡。 不日便离开西越地界,来到川蜀之地,道上所见的行人也日渐增多。来往的车马络绎不绝,踏青的人群来来往往;悠闲的生活在春的清香里慢慢展开,优美的山水画般的意境缓缓写入人的眼帘。 集镇也日渐增多,再也不会走一天也不见人影。三人到了深夜才停下来,住到客栈里。南宫继吃完饭来到房间就睡下了,觉得这一路的奔波实在太过劳累,完全不是自己平时所想的武林中人只是飞檐走壁无拘无束,也许他们有了武功之后的喜悦,都被这连日的奔波消除了,或者他们奔波的目的,恰恰是为了能够无拘无束,平淡自在。 薛冰心里想着蜀山大会的事情,怎么也不能静下心来,如果武林已经到了争夺霸业最关键的时候她薛冰一人之力,又能如何影响大局。 夜深人静风无声,薛冰正要关上窗户,忽然一个人影映入眼帘,那人轻功身法之快,让薛冰眼前一亮,心想这身法若非云谷之人,一定不能使出来。 她来不及多想,飞身跟上,刚飞了一阵,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如同地狱的孤魂,呼唤着人间的同伴,凄厉而幽怨,遥远而清晰。 她跟到林子外面,那人影一闪便到了里面。薛冰在林外落下,小心的听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正在猜测,忽然身后一阵风声乍起,回身一看,只见数十个人影朝着林子翩然舞来,如同地狱的魔鬼,一身白衣,大袖飘舞,一起飞入林子中。 薛冰身形舞动,随手抓住最后一个人,将他拉到林外,问:“你们到此有何目的?”那人是个年轻男子,惊恐的说:“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薛冰说:“你是何门派?”那人说:“几天前有个人来找到我,说到这里来,就给我五百两银子。” 薛冰说:“你的武功从何而来?”那人说:“我……女侠饶命,我是唐门的人,但是,但是最近唐门已经不成样子,我们,我们都出来找点事情作……千万不能,不能……”薛冰冷笑说:“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这么容易欺骗,是不是想吃点苦头,才说出实话!” 那人急忙说:“女侠饶命,小的不敢说谎,若有半句不实,那就,那就死无葬身之地……”正说着,忽然一柄飞刀刺来,那人一转头便停止了呼吸。薛冰纵身一跃,追到林中出刀之人,手上一挥,将那人生生冻在空中。那人挣脱出来,薛冰已经来到身边,说:“我知道有人会暗中下手,说,是什么人?” 那人冷声说:“一群为了钱的人。”薛冰问:“谁出了钱?”那人手上一晃,一支剑陡然刺来,薛冰急忙抽剑出来相拦,那人剑法好快,薛冰才分神出来相挡,但身形自然受阻,那人仗着精妙的身法,顷刻间已经飞入林子深处。 薛冰一时大怒,说:“今天我不探个究竟,就不罢手!” 她来到林子里,只是看到四处荒凉的一切,没有人影,只有依稀的似乎来自地狱的声音,她四下一看,不知那些人消失于何处。只是空中似乎有人说:“武林烽火,经年难停,白骨累累,何日太平……” 薛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为何不敢出来见我?”只见前面似乎依稀亮着一盏红灯,她快步走过去,空地上团团围坐了不下百人,薛冰觉得十分奇怪,不知他们在那里等着什么,见到薛冰来了,也不理不睬。薛冰坐在一侧,忽然见到一个人影闪动,飘然来到场上,那人一身红衣,甚至脸上都蒙了红巾,只留下一对雪亮的眸子,闪耀在他们面前。 那红衣人没有说话,手上一动,飘出无数红带,红带轻飘飘的落在每个人面前,薛冰看那带上有字,依稀便是“武林烽火,经年难停,白骨累累,何日太平……”,她起身说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成何体统?你们难道都是白痴吗,这样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事情,你们能做出来,我还觉得丢脸!” 那红衣人抬起头来,薛冰喝道:“看看你的真面目!”手上长剑出动,剑气飞过,指向红衣人脸上面纱,但是就在那一刻,忽然四周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一起出动手上兵刃,薛冰急忙退回原地,喝道:“你们都是疯子吗?” 那群人没有说话,只是一起护住那红衣人,薛冰冷声说:“都是一群疯子。”那群人手上的兵刃在月光下泛出白森森的光芒。薛冰看到那红衣人轻蔑的眼神,看到他依然不屑的神采,不知道他有什么魔力,让人那么信服,那么坚定的尾随着他。 薛冰冷冷的说:“你们的死活,与我根本不相关。” 她飘然离开,回到客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并未多想。 不觉间离蜀山越来越近,这日薛冰正要休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人影飞过的声音,薛冰一路跟过去,只见天上飞来的人一个一个,比之那日居然多了不止一倍。到了林内,只见几个红衣人飘然而来,依然如同鬼魅一般散发着那飘动的红带,薛冰隐在一侧,知道无法阻止。 忽然有人喝道:“就是你们这群魔鬼一样的人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我要铲除你们这群恶鬼,还武林一个清净!”只见一个白衣人长剑出动,杀向几个红衣人。立刻那群人围了上来,将白衣人团团围在当中。 薛冰急忙飞入人群,拉着白衣人飞快的离开。 那白衣人喝道:“你快住手,为什么不让我抓住他们,杀了这群弄虚作假的人!”薛冰来到林外,说:“你没有看到身边的人,他们都是武林高手。”白衣人说:“他们只是会了一点轻功和一点剑法而已,根本不是什么高手。”薛冰说:“正是这种单一的剑法和聚集的力量,才是你不能战胜的。你……”这时才看清那人便是法宝寺大弟子万云平。 万云平奇怪的说:“怎么会是你,冰珀宫主!”薛冰说:“我是薛冰,冰珀宫主是我妹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公子。”万云平说:“我一路跟踪他们,这些人昼伏夜出,扰乱视听,纠集了越来越多的武林散客,让他们在一夜之间,修炼到这些毫无根基的功夫,看似一时武功高强,实则漏洞百出,其伤害比之当年的魔功更加摧残人,不,简直是摧残人性,这可怕的功夫,让人忘记了循序渐进,忘记了自然的规律和天道的存在,以为凭他们的力量足以改变天地,他们将滥用自己的力量改造这个世界,让它面目全非,粗暴的剥夺和逆反它的规律,让生活在它身上的人都受到伤害,给武林带来的看似希望实则却是无尽的灾难。” 薛冰问:“你注意他们多久了?” 万云平看了看天,说:“已经有半年了,半年前在西南忽然出现这样一个传说,只流传于武林的最底层,说红衣星君将是武林的救世主,有一天将会担当起拯救武林的重任,相信红衣星君,将得到幸福和平静的生活,这些武林散客们受够了贫穷和被人欺压,一时趋之若骛,更有红衣星君将一些杂乱的功夫传之于人,练后不久突飞猛进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但这种舍本求末倒因为果的功夫,是武学的禁忌,忽略了武学最高的境界,领略天地的奥秘,掌控更多的天地力量,目光短浅的人因为得到了甜头而倍加相信,并一路走遍南北各地,将这消息告诉他们遇到的许许多多的武林散客。” 薛冰说:“怪不得我不知道,历来我们都只注意各大门派的动向,没想到这些武林中最底层的人,联合起来也有这么大的力量。你明知不能战胜,为何又要出手?” 万云平说:“虽然这些红衣人的武功是一时应急而练,但其威力仍然不同一般,我斗了几次都不能斗过,又一次还受了很重的伤,等我再找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了!”薛冰说:“虽然你知道他们目光短浅,但你也有些意气用事,难道不知道通知各大派门人?” 万云平叹说:“各派自顾不暇,根本不加理会,更何况,他们哪里会相信我的话,等到有一天看到这群不知从何处出来的武林高手控制了武林整个局面的时候,他们一定还在争夺宏图霸业的梦里尚未醒来。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这些根本逆天而行,根本就是乱来的招数,居然会让人那么执着的追捧。” 薛冰说:“这些武林底层的人,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武学要义,就像一个穷人只要解决他的困难,根本不能考虑方法是否可行。在他们眼里,天地运行的规律,大自然神奇力量的运用,武学对于天人合一的追求,都如同眼里的空气一样虽然存在却丝毫看不见。他们受了太多的苦,如果这真的注定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那么各大派为他们平时的骄奢淫逸,为他们的不顾武林安危,为他们的轻视武林中最底层的人物,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万公子,我现在反而不急于处理这件事情,毕竟他让无数受苦的人真正享受了来到高处的滋味,让他们在受尽了屈辱之后也能对自己的未来作一点事情,让自己的梦或许可以成真。以前不能在天空自由飞行的人如今可以了,以前不能同高手比试受到他们冷眼的人也不用再次受到侮辱。这样才是公平,才会让武林中的人一起来思考一个问题,我们所说的平静,是达官贵人的平静,还是所有武林人的平静,我们所说的仇杀,是贵人对穷人的歧视所致,还是真正源于我们对正义与邪恶的追求。” 八十七回:满山风云抬望眼 一统山河归太平 万云平叹了口气,说:“这口气实在不能咽下。”薛冰说:“你从小生在大派,虽然有灭门之痛,但你没有真正体会到贫穷和受人歧视的滋味。你高高在上,有着尊贵的身份和地位,有着世人仰慕的尊严和举止。你的世界里满是高手的境界,没有底层的人切身的感受,你心里的优越让你惶恐,惧怕这些人成为你的朋友,因为在你看来,最多这不过是一场主人争夺奴隶的战争。结果只是奴隶是否在你的手上,或许你该想想,这世上也许根本就不该有奴隶,我们对于武学的追求,最高的境界不就是所有的力量都是力量吗?在空中可以借助自然之气,在水里可以借助水的精华,在风里风是你力量的来源,在地下一样能够让人得到神奇的借助。而人呢,正派就是对奴隶好一点,邪派就是伤害奴隶多一点,我们应该想想,难道有人天生就要低人一等吗?” 万云平一怔,薛冰说:“许多道理,不是一句话能够说明白的。也许红衣星君的故事的确是有些指鹿为马危害武林,可是也让我们更加思索武林将来的样子,思索武林残杀的因缘。万公子,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也不必在意。我看你也是风尘仆仆,不如到客栈中休息一下。明日便是英雄大会之期,看看风云会这次有何举动。” 万云平来到南宫继房间,南宫继睡眼惺忪的起来,薛冰说:“已经没有房间了,南宫公子,委屈一下,这是法宝寺的万公子,霜儿的俗家大师兄。”南宫继笑说:“大侠请进。”万云平急忙说:“我不是什么大侠。公子,是何门派?” 南宫继说:“我,我可没有门派,在下南宫继。”万云平坐了下来,说:“你休息吧,我先坐一会。”南宫继坐在一旁,说:“是不是佛家弟子都要打坐啊?累吗?”万云平闭上双眼,南宫继又问:“司徒姑娘是你师妹?” 万云平睁开双眼,说:“不错,是我师妹。” 南宫继说:“司徒姑娘真是一个女中豪杰,不知,不知大侠有没有见过她,我是说最近。”万云平看着南宫继,说:“没有,我也一直在找她,可惜只听到过她的消息,从来没有遇到。江湖这么大,没有缘分是碰不到的。” 南宫继叹说:“大侠同司徒姑娘同门学艺,那真是太大的缘分。倘若,——只是人间的事情,谁又能预先料定。”万云平问:“你这么关心家师妹,是不是对她情有独衷?”南宫继不好意思的说:“这个,其实,我……” 万云平一笑,起身说:“师妹从来就很顽皮,从小爱生病,我记得第一次见她,她到师父那里治病,师父在坐禅,伯父就让她在外面等着,她对伯父说要到处走走,一走就到了我们练武的地方,和我们舞枪弄棒,就像没事的孩子一样,伯父找到她,说:‘你这孩子,都已经只有小半的命了,还不忘这些刀啊剑的。还不快去,大师已经等着,他不给你治病,你就没了这条小命!’她走的时候还给我们扮鬼脸。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活泼的女孩因为出生时的变故染上了先天不足的毛病,必须要用精深的佛家内力慢慢化解,她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按理说应该是一副病态,毫无精神,可是她却是我见过的最精力充沛的女子,从来没有看到她气馁和伤心过。对我而言,她如同所有的幸福一样,注定能够承受一切风雨的摧残和一切磨难的打击,然后继续她的美丽和大方,活泼和纯真。她那种快乐的精神如同领悟了上天最深的奥秘一般,笑着看天下的一切包括对她不公平的待遇。” 南宫继听得入神了,心里想着那天下最可爱的女子,在哪怕是病魔最猛烈摧残的身后,依然用那纯真的笑,面对着一切,上天再一次昭示了它伟大的真谛,只有真心的领悟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才能对上天的安排,那也许存在着极大不公平的安排坦然接受,这不是逆来顺受那么简单,而是顺其自然,然后犹如涅磐的僧人,因为领悟而微笑,因为微笑而得到更多的幸福和快乐,因而真正得到上天最公平的对待,拥有上天赐予人类的一切,包括美丽,真实和善良的品格,以及光明,坦荡和璀璨的未来。 万云平看着窗外静静的风,叹说:“可惜自别之后,虽日夜想念,却终不能见。公子是如何认识师妹?”南宫继说:“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是见过之后,便不能忘,有时觉得奇怪,有时又……” 万云平摆手说:“罢了,倒如同书生一般迂腐。与上天最近的人其实不是你们这些酸腐的文人,而是武林道义最深的领悟者,他才是真正领略了上天对人间的关怀,以及赐予人力量的种种方式。你以后少和这些文人打交道,以免缘木求鱼,用迂腐的论调埋没了你对世界的认识。” 南宫继说:“这个,有点……”万云平说:“说我清高也罢,自负也罢,看看这世界的样子,他本该用一种更为伟大和和平的方式,更为蓬勃而激烈的前进,可是我们看到的却是一点点缓慢的重复,看到人们处心积虑的只是想着从别人手上抢到东西让它属于自己,而忘记了真正运用和掌握天地之间浩浩荡荡的力量。可以想想这伟大力量一当爆发,为我所用之后这世界将会如何的美妙,四时对人将不会造成影响,山川和河流将不会成为阻碍,洪水将不能泛滥,灾难将无法继续,如同佛家说的一样,人类甚至所有生命将不再拥有与生俱来的不平等,一切如同混沌一样没有寂静却充满了生命的幸福。” 南宫继有点头晕的说:“也许公子所言甚是,这个,我想睡了,公子不要客气,我靠里睡一点。”万云平笑说:“唉,以前同师妹说到这里,她总是不能入睡,和我谈到深夜,还不能停下来,直到师父来查房,把她生生拖回去。” 南宫继立刻转身来,说:“是啊,其实公子是佛学精神的人,真是太慧眼识天下了,刚才说的简直字字珠玑人间少有。可惜,我是个不懂道理的人。圣人说:‘不学道,不知义’,大侠要多多的教诲,圣人也说嘛,‘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是不是?” 万云平一笑,说:“今日太晚,公子休息吧,日后我再慢慢相告,或者你也可以先看看佛法要义。”南宫继急忙问:“什么地方?”万云平拿出一本《金刚经》,说:“就在这里,你先看着吧。” 于是南宫继接过来,开始仔细看着。万云平便在一旁打坐。 不觉间已是鸡叫时分,南宫继看着《金刚经》,到底也没有明白什么来,不过他既然想看,便全神贯注一字一句的盯着。 万云平起身来,看他竟然没睡,便说:“公子一晚未睡,难道不累吗?”南宫继打了个哈欠,说:“不累,大侠不是也一晚未睡吗?”万云平说:“打坐就是休息,我已经习惯了。”南宫继笑说:“原来如此。” 二人下楼来,离儿已经叫了饭菜,见二人下来,就笑着说:“我听说这次蜀山之会,需要一块腰牌,昨天晚上我到隔壁房间盗了一块,咱们四个人就可以进去了。”薛冰说:“风云会的人大多认识我,我想悄悄进去。”离儿说:“那你们两个就跟着我。”南宫继点头不语。万云平说:“倘若各派能够化整为一,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来到蜀山的人不计其数,大小门派的弟子在清风四扬的山顶,络绎不绝的走着,或是御风于天,或是奔行于地,旷世难逢的盛会和各显神通的场面,让人想到武林人才辈出的盛况和此起彼伏的争夺。 薛冰轻易的从后山来到山上,于她而言山下的守卫形同虚设——既然是英雄大会,真正的英雄便不该被拒之门外。 山顶已经聚集了不少门派的掌门人,钟震意气风发的站在人群中间,看着黑压压人群,心里想着英雄聚会的日子,天下英雄,咸来归附,大事指日可成,蜀山清凉宫若能成为江湖一统的起点,那他一生的伟业和鸿图大志,将也开始新的征程。 他高声说道:“各位英雄。方今天下武林群寇四起,八方妖魔为所欲为,钟某不才,有匡复正义之心,无举手回天之力,因此诚邀各位英雄,共商大计,使我中原武林,能够得见宁日,武林同盟也能安居乐业。则钟某一生心愿足矣。” 薛冰看着万云平等人也落了座,忽然听到冯真起身说:“钟掌门,说好了谁先除去生死门,谁就成为武林的盟主。钟掌门好像特别心急,急召天下英雄,难道是为了铁盟的大事?”钟震说:“冯姑娘说的正是,以我们各派之力,根本不可能灭掉生死门。而今日钟某召集各位,也并不是为了风云会,而是为了整个武林。” 冯真说:“整个武林,你说得轻巧,那谁当盟主?”钟震说:“谁当盟主,自然不是钟某,所幸今日得黄山除邪二派鼎力相助,为什么一定只有一个武林盟主,同盟中人,凡事可以相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对付生死门将会易如反掌,而如果单枪匹马,则胜负存亡之数尚难估计!” 薛冰轻轻来到人群之中,想除邪岛的人怎么会和黄山联手,又来扶助铁盟,他们难道不想夺得武林?正想着,只听冯真说:“依钟掌门之见,又当如何?”钟震笑说:“如今黄山除邪二派,有匡扶武林正义之心,举席卷乾坤之力,聚武林之英雄,成天下之大事。倘若咱们合心协力,先除邪派,再论天下。则外可以驱除邪魔,内能够举荐英雄。正是一件两全的好事。” 冯真冷笑说:“我倒听说黄山、除邪还有阴盟三派掌门在北方聚会,商谈武林大事,难道是三派掌门有什么新的举措不成?” 钟震说:“不错,如今太极洞内乱已生,余下弟子虽有勾结重建者,实力已经大大削弱;勾魂岛虽然气数未尽,但是已经今非昔比;至于诸葛世家和生死门,却是如日中天,只因他们最近联为一体,四派互相扶持,力量渐渐庞大,其中生死门一派之力,便让人难以应付。因此,三派掌门希望江湖各派也能合为一体,就算不是同盟,也要齐心合力,等到邪派灭除之时,天下武林,万事尽好商议。” 离儿不解的说:“阴盟是何门派?” 万云平说:“据说是六阴会十三门派结合而成的一大门派,以六阴会统领全盟,其中除六阴总会之外,以重生山庄和驽马盟实力最大,是联盟的两大支柱,阴盟在河北东西路、永兴军路、秦凤路一带,历来统领武林,实力不弱。” 离儿说:“那不是北方十三邪吗?他们不是在六阴圣女的指引下,早就忘记了杀戮和武林,退出江湖了吗?怎么还会参与江湖事务?” 万云平说:“生死门野心勃勃,曾经一夜之间,连灭花盟、缘盟、玉石山庄和违命山庄,其用意非常明显,不过是要霸占整个武林。六阴圣女在时,天下间没有人是她们的对手,在她们无所不在的形迹和威严里,十三派分为六庄六盟一会,可以免除江湖的纷争,过安居乐业的日子。圣女离开人间后,十三派总会派了许多人来找传说中赐予圣女力量和启示的冷翡翠。不过到底没有成功,当不能逃避的抵抗必须面对的时候,即便没有最好的选择,也得作最恰当的决定,于是吕常新决定重建十三派,收回失去的门派,合成一个好大的阴盟。其实力虽不如当年的六阴圣女,但却是江湖上屈指可数的大派,且远离了不问世事的日子,正式成为问鼎天下的一派。” 离儿点头说:“这就是退出江湖的难处了,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争逐利益的人,便会有关于保护和掠夺的厮杀,于是便有了关于仇恨和尊严的厮杀。退出江湖,只不过是身在江湖中人厌倦江湖的说辞罢了,在他们内心深处,一当有了机会,还是希望能够成为万众皆知的人,享受至高的荣耀和得到最大的权力。” 万云平说:“当年六阴圣女不知用什么方式让十三派停息了江湖厮杀的日子,传说是翡翠中无上的和平的力量,赐予圣女智慧和能力,用来维护那一方净土的纯真,自从圣女仙去,翡翠也就下落不明,十三派谁找到翡翠,谁就是未来的盟主。可是多年过去,翡翠不但毫无下落,且音信竟然越来越少。没有耐心的人,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什么归隐什么清高,不过是欺骗人的把戏罢了。” 离儿恨恨的说:“我最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世界没他们就会完蛋!”冯真退下之后,一时场上倒也无人说话,钟震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说:“如今咱们各派联盟的实力,足以让邪魔丧胆,拥武林太平,诸位,大家来到蜀山,便是英雄大会的英雄,是我中原武林的好男儿大丈夫,为了武林的安危,我们今日盟下誓言,除去邪恶的敌人,维护武林的平静,诸位若没有意见,那么盟誓便将举行。” 忽然天空传来一阵冷冷的笑声,只听有人幽幽的说:“钟震,你唬人的伎俩也未免太弱智了,这不摆着让你当盟主吗?铁盟的事情,他们自己自然会处理。用的着你这个半路出家来历不明的人出手?” 钟震喝道:“什么人,出来!”那声音似乎响起在山间任何地方,“出来,难道因为我没有出来,你看不到我,不知道我是谁,你心里就会产生恐惧吗?因为你内心的秘密怕人揭晓,你不愿这让你功名利禄唾手可得的英雄大会成为你失败的转折之处,是吗?我看到你内心因为惶恐而带来的不安,因为恐惧而出现的颤抖,和你那强装在脸上的若无其事的表情,你怕什么,是怕你自己不能掩盖自己的罪行,是怕自己不能张扬你并没有的成就吗?还是作为黄山的走狗,露出你奴颜婢骨的本来面目。” 钟震身后一个青年跳出来喝道:“什么人如此狂妄,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那声音说:“难道要聚在一起互相吹捧才是英雄,通过处心积虑得到权力才是英雄?各位英雄的行径我已经见过,这世上哪有什么英雄,骑在别人的头上,能够利用别人罢了。什么英雄大会,传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平时不是自以为是的十二正派吗?怎么现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屈居在别人下面!” 全非朗声说:“说起来,秋水山庄的创立者武林圣人倒真是铁盟的盟主,他一手创立铁盟,今日他的后人得到盟主之位,也是情理之中!”薛冰向全非看去,不料她居然会如是说。全真正要说话,全非说:“既然是英雄大会,我们不便多嘴。”全真低低的咕哝着:“可是你说了最多嘴的一句话!” 那冷淡而清幽的声音继续说:“武林圣人,武林圣人是因为心忧天下成为圣人,还是因为是圣人而能为所欲为。不论是谁一当成为圣人,披上华丽的外衣,便因为世人的吹捧而断绝了人间疾苦的骚扰。我平生最讨厌你们这样的人,因为一件事情让一生都享有荣耀。” 冯真也起身说:“朋友,既然你这么多化,干吗不出来说个明白,这样太没道理,我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那声音继续说:“不错,我当然要让你们见到我,急于见人不就是因为心虚而要知道结果吗?” 只见一个人影翩然落下,薛冰心里不由一惊,只因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杜神弦。杜神弦冷漠的看着四周,说:“钟震,你是武林圣人的后人吗?” 钟震惊恐的眼神一闪即过,只有薛冰犀利的眼光才注意到了一点,只听他说:“原来是雪峰仙女,久违了!”杜神弦冷冷的说:“难道你不是我的弟子?难道你忘了你的武功来自何处?”钟震哈哈大笑说:“我的武功,我的武功来自何处,我会的都是秋水山庄的武功,先天手还有天生掌力。仙女是不是在世外的日子久了,觉得凡尘中人,皆是你的弟子!”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 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杜神弦眼光如电,说:“我没有让你夺取秋水山庄的位置,更没有希望你成为武林盟主,你忘了自己不过是一个乞丐,一个临死的人,一个被我救活的人。我可以救你,也可以让你回到重前。” 钟震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算是仙女也不能信口雌黄!”杜神弦看着钟震身边的人说:“你现在身边有了高手,以为有了高手,就可以忘记从前吗?”先前说话的青年飞身来到杜神弦身边,说:“如果你是来大闹英雄会的,我要你离开!”杜神弦平静的说:“这本就不是英雄会,虽然你们自以为是英雄!” 那青年正要说话,杜神弦身子一闪,喝道:“让开,我要带你离开!”她身形之快,倒是在薛冰的意料之中。钟震急忙飞身退后,立时有几个年轻高手围了上来,薛冰看钟震的身法倒也真是和自己如出一辙。 杜神弦根本没有管拦她的人,只是身形晃动,刹那间便伸手抓住钟震的衣襟,钟震急忙出招击向杜神弦胸前,杜神弦轻轻一拉,牢牢抓住,说:“想走,没那么容易!”她带着钟震顷刻间便消失在人的视线之外,薛冰急忙飞身赶上,远远跟在后面。离儿惊说:“怎么回事?我看不明白,太快了。” 万云平皱眉说:“的确出人意料。” 薛冰跟在后面,只见身后也有数十高手接着跟来,杜神弦停在一块巨石上面,看着下面的人,说:“你们的主子已经不再是主子,你们都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钟震说:“你怎么会滥杀无辜!”杜神弦说:“圣人也能杀人,我既然是超凡脱俗的仙女,那么我作什么事情自然都是超凡脱俗了,你以为只有你才能混淆视听吗?”薛冰飞到杜神弦身边,问道:“师伯,怎么回事?” 杜神弦看着钟震,说:“这个武林的败类,将整个武林同黄山派作了一笔交易,不就是为了得到黄山的援助吗?就要那么多人听从梅之仁的号令,让他们失去自我,让他们再次被人奴役和玩弄!” 忽然峰下飞来七个人影,杜神弦回身一看,说:“黄山七剑,早知你们会来!”薛冰说:“我替师伯挡一阵,师伯快走!”杜神弦说:“你替我看住钟震!” 只见杜神弦紫衣飘绕,如一缕风般无限之轻,如一抹香气般无风而远,七剑凌厉的招式在一刹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力,七道剑气飞旋,峰头如波澜壮阔的大海。薛冰看谭指云出招老练,古俊出招雄浑,梅千寻剑光轻灵,叶秋剑气文雅犀利,蓝模剑气杀机四起,梅千山剑中大气,凌厉如雪中残枝,木星雨剑来无迹,剑去无影,只有剑气,飘忽不定。这七剑中每人皆是当世高手,但杜神弦在七人的剑气中,却更加挥洒自如,宛若一个与世无争的仙子,自由的飞翔在属于自己的天空。 谭指云喝道:“撤剑!”只见六人都撤了回来,谭指云一剑刺去,杜神弦衣袂飘飘,轻易让过,但顷刻之间,古俊一招“明月松间照”已经刺来,杜神弦刚一挡开,梅千寻的剑气如同流光飞舞,接着七剑一人一剑,络绎不绝,薛冰见七人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一人不能办到之事,比如在“松叶夜静听轻风”后面再来一招“有时空见白云高”,则对手一定很难在一刹那间从防卫两个不同的角度,而同样出招的人也不能在一瞬间完成这几乎无法完成的变化。但七个人就不一样,将最有杀伤力最可能击败对手的招数能够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这便从一种程度上增强了剑招的威力。此种联手被人称为“合而为一”,与多人联手互相弥补剑招的缺漏增加剑气威力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 薛冰对钟震说:“出生贫寒又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为什么不愿承认?”钟震说:“我只是知道她就是雪峰仙女而已,别的根本不知。如果我出生贫寒,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薛冰说:“你的处心积虑我是知道的。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因为薛名和庞大哥的死,是你的杰作。” 钟震冷声说:“你能吗?”薛冰一出手,两股冰力在空中相交,钟震借着那股力道,逃下峰来。薛冰急忙展身相追,一面出掌,一面喝道:“你的冰珀掌力从哪里学来?”钟震说:“无师自通!”薛冰冷笑说:“学得好不到家!”两人在空中一时交手数十招,薛冰的冰力忽然笼在他身上,登时将他冻结,钟震冲破冰劲,薛冰说:“你学的不好,不知道冰珀掌力真正力量的来源,看来师伯很生气,没有尽数相传!” 一柄小剑放在钟震胸前,薛冰正要说话,忽然有人说道:“姑娘住手!”只见铁兰轻飘飘落到地上,说:“不要杀他!”薛冰问:“为什么?”铁兰说:“我只是作为一个女人,乞求别人放过我丈夫,不管在你心里他是什么人,请放过他。我听说过姑娘的事情,姑娘难道就没有错过,武林给姑娘一个宽容的态度,你为何不能有宽广的胸怀?” 薛冰冷冷的说:“你爱他吗?爱他的权力?” 铁兰说:“我对权力丝毫不感兴趣,我的姐姐已经失去了丈夫,我不能也失去。因为我知道失去丈夫后那生不如死的悲惨境遇。” 薛冰说:“失去丈夫和失去权力是一回事的时候,那是很悲惨。到哪里去找义兄这么受人敬仰的丈夫。”铁兰声泪俱下的说:“你可以杀了我,也不能侮蔑我的姐姐,她忍受了人间的痛苦,不能再忍受世人的误会。她清白而高尚的灵魂,再也不能沾上人世间半点污浊的烟尘。”薛冰正要说话,钟震忽然身子一退,铁兰喝声“接剑”,人已经抛出一支长剑,自己也飞身向薛冰刺来。 这二人联手夹击,一左一右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薛冰大袖飘动,左右逢敌,没料到铁兰的功夫也不是庸手钟震更是同薛冰一样,身兼秋水山庄和冰岛两派所长,渐渐来的人也多了,见到峰顶和峰下两批人天上地下的拼斗,都被一群人至高的武功给看呆了,一个个愣在那里,呆若木鸡。 冯真看着那峰顶和峰下两处争斗,忽然觉得一种疯狂的力量从四周涌来,充塞着自己的内心,她不由自主的拿起长剑,飞向薛冰三人。剑光闪过,薛冰三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强烈的剑气猛烈的扑来,他们只能身不由己的倒在一旁。 薛冰看着冯真脸上的表情,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在胜利的时候会这么痛苦。薛冰冷笑说:“你已经离死不远了!”冯真仰天一阵长笑,飞上峰顶,七剑的剑气引发了她体内狂啸的内力,忽然一阵剑光传来,峰顶卷起一阵惊涛骇浪,七剑纷纷跌落到地上,杜神弦身形一转,飘然落到峰下。 只见冯真大笑着说:“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武林盟主之位,应该是我的!什么黄山派,什么风云会,我都毫不在乎!来吧,来吧,让我们决一死战!”离儿和万云平也已经赶到,看着风里几乎疯狂的冯真,都怔在那里。 冯真哈哈大笑着:“你们不敢上来是因为你们知道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那为什么要抢着当武林盟主,我才能让武林没有邪恶,才能让你们都得到幸福。快拜倒在我的身下,快!” 七剑忽然联成一线,向冯真刺去。冯真大叫一声,长剑一摆,便在这一刹那,只见几个人影闪动,四五支长剑从四面刺来,冯真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神速般的剑已经扎入身上。她低头看着身上的剑,忽然大叫了一声,刺剑的几人都给震落空中,落到地上。 冯真大笑着说:“没有人能杀死我,没有人能……”语音随风飘散,从此这世界再没有她的声音。 那几人从地上起来,飘落山下,都是连万云平也不认识的人,一个高大的人影落在众人中间,朗声笑说:“武林盛会,我没有来晚吧!”万云平说:“原来是除邪岛四大使者之一的孤傲世!”离儿说:“果然有除邪岛的人前来!” 杜神弦看着孤傲世,说:“武林盛会操纵在你们手上。”孤傲世看了看杜神弦,说:“你便是想要成为武林盟主的人?”杜神弦摇头说:“我对这不感兴趣。”孤傲世说:“既是如此,你为何阻挠?武林如今需要一个能统领各派的人,尤其是江南武林。不管你有什么恩怨,都不能和江湖的大事相比。” 薛冰说:“别用那些子虚乌有的大道理来唬弄人!”孤傲世说:“这不是唬弄,而是教化,是你们这些不通事理的人,因为有了自己的利益而忘记了身在江湖和武林的责任!”离儿哼了一声,说:“整天大道理不离嘴边,什么江湖,什么道义,有本事,你们自己放开你们的锦衣玉食,让别人来享受啊?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种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人!”孤傲世浓浓的眉毛一凝,说:“姑娘愤世嫉俗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 离儿问:“什么人?”杜神弦说:“孤傲世,你如今成为大派的使者,功成名就了,说话做事也不一样。怪不得你会觉得钟震应该成为盟主,因为他和你一样,虽然出生贫贱不学无术,但是还能有一腔难以泯灭的野心。孤傲世,你是成功的典范,万人敬仰的使者,告诉别人你如何成为大派的使者!” 孤傲世正要说话,忽然有人说:“师姐,我知道你听说了钟震的事情,就会下山来。其实江湖上的事情,说不沾惹,为什么又沾惹上了。说不定到时还不能全身而退,这又是何苦!”只见冰玉娟衣袂飘飘,来到杜神弦身前。 杜神弦看着钟震,说:“你以为我不好意思说出来吗?没什么,为了师妹,我作的事情就是为了我师妹。薛成一直在寻找冰珀宫的所在,我知道有一天他会找到师妹,会报他师父的仇,所以我找了一个被人遗弃的癞头乞丐,要他学好武功,投奔秋水山庄,明为投奔,实则是看着薛成,让他没办法下手。” 孤傲世笑说:“这对谁都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更不是一个人不能成为盟主的理由,杜神弦,你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杜神弦说:“可是后来我见过薛成,我们谈了很久,我知道了薛成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仇恨,所以要钟震离开,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他真正的用心。”孤傲世哈哈大笑说:“你是那种利用完人之后就忘了别人甚至还要摧毁别人的人!” 杜神弦说:“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是在利用他。” 孤傲世冷声说:“将一件本来就卑劣的事情说得那么高贵。既然你的恩怨已经了却,年轻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 冰玉娟冷笑一声,说:“什么高贵不高贵,孤傲世,你要是能胜过我这一双肉掌,我们立刻就走!”孤傲世笑说:“一言为定!”冰玉娟哼了一声,双手轻抖,一道冰柱破空而起,刹时冰花满天而飘,众人眼中看到了似乎是冬天的雪花飞舞,来势猛烈,顷刻将孤傲世凝在中间。 孤傲世默运内劲,冰雪点点融化,顷刻散落一地,水忽然散作瓢泼大雨般泼来,每一道雨柱有如一柄长剑,冰玉娟只觉眼前一黑,杜神弦早将她拉到一旁。冰玉娟气愤的说:“为什么要拉走我!” 孤傲世说:“怕你死在我的‘满天飞雨洒长空’上。”冰玉娟还要上前,杜神弦拉着她说:“让我来!”她紫衣飘飘,像是仙子降临人间一样安详而恬和,使这明媚的春日顿时显得黯然,她轻缓的手臂舞动着,带着缕缕淡香,古朴而庄重的身法演绎了人们眼中最美的场景,两大高手的对决因为众目睽睽而让人一见难忘。 万云平点头赞说:“好身法,好绝的身法。”孤傲世身形矫捷,出手如蛟龙,来去如奔雷,收发自如,及人之所不能及;刚猛大气,现人之所不能现。四周咆哮的真力或是如山崩海裂,或是如石破天惊,却又能在顷刻间如石沉大海。 钟震忽然手上一动,一股劲力朝杜神弦飞去。薛冰纵身上前,挥剑挡开,回身说道:“卑鄙!”钟震手上一扬,立时人声如雷,将薛冰几人团团围在中间。万云平和离儿、南宫继急忙也跑到薛冰身边,薛冰喝道:“姓钟的,你也太卑鄙了!”钟震大声说:“前掌门薛成大侠与你是义兄妹,没想到你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侄儿,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卑鄙!今日我要替掌门报仇,将你这自投罗网的妖女碎尸万段!”薛冰冷声说:“想得容易!” 人越来越多,短兵相接,七剑也随之而来,古俊和梅千山趁机来到薛冰身边,古俊说:“薛姑娘,我带着你走,咱们边打边退!”薛冰厉声说:“废话少说!不想死就走开!”长剑一挥,剑气呼啸,冰雪滚滚,冷气飕飕。冰玉娟急忙出手运功,刹时连同皓秋、全非等人站在一侧都感到一股刺入骨头的寒冷。 杜神弦眼见孤傲世身边人人是高手,知今日已难带走钟震,于是飞到薛冰身前,说声:“走!”一把带着薛冰,飞到天上,施力将薛冰远远一抛,薛冰回头来时,只能见到杜神弦回到人群中的背影。她急忙施力退回,不过因杜神弦力道过猛,她再来到山上的时候,孤傲世等人已经将杜神弦一行困在中间,团团围住。 薛冰落在树后,只听钟震说:“我本无心伤害前辈,是你自取其辱。本来一个雪峰仙女的名头,流传武林多好,现在身败名裂,一大憾事!” 忽然听到空中有人说:“钟掌门,好久不见!”只见纪文和林则平从天而下,落在杜神弦几人身边。薛冰心想:这两人怎么会化敌为友? 纪文笑说:“老朋友,想不到你为人处事的能力,和你一手遮天的本事,远出我的意料。”钟震一笑,说:“纪先生,似乎受了别人的挑拨,而导致了误会的产生!”纪文厉声说:“廖龙是你杀死的,因为他不同意你追杀太平盟人,而薛名,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傀儡。” 钟震说:“薛名是前任掌门,他的命令,谁能不听?”纪文说:“薛名心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找到他的爱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主意,是你在屠杀太平盟而不是之间有了分歧,是你在投靠黄山而出卖了秋水山庄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江南武林,你没有为武林带来平静和幸福,反而引狼入室,给他带来灾难,你所到的地方,不但没有因为你而变得更加美好,反而因为你而不断坠入深渊,甚至你还让风云会的弟兄们放弃了对道义和责任的追求,把自己的私利看得如山之重,你为他们作了一个典范,因为现在你手上的财富,已是天下少有!” 钟震不愠不怒的说:“先生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说出自己听来的虚假的事情,闹出笑话,让人觉得先生的品格尚不完善。钟某问心无愧,殚精竭虑就是为了薛大侠遗愿的完成!夙兴夜寐,难道只为了钟某一人的私利!” 林则平喝道:“你不用,因为你自己一人的私利已经得到满足,你需要的是一份荣耀,因此你把自己连同风云会都给了黄山,如果不是他,你得不到今天这么尊贵而显赫的地位,风云会也不会成为别人股掌中的玩物!” 钟震喝道:“够了,你诬陷栽赃,于我个人事小,可是于武林事大,钟某就算再能容忍,也不能置风云会声誉于不顾!”林则平冷笑一声,说:“胡说八道,对付你这种人,就应当拒绝听你的任何一句话!灭掉你的肉体让你不再有为所欲为的机会!” 孤傲世喝道:“英雄大会,怎容如此胡闹,天下大事,在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高手里就能如此儿戏!什么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英雄能够为了整个武林牺牲自己,而你们,一点小事就借题发挥,为了满足自己成为英雄的欲望,看不惯所有的人,仅仅是因为你们有能力罢了!能力,就让本大使看看你们所谓的能力!” 林则平说:“什么大使,看看我的剑。”他长剑一闪,便来到孤傲世身前,“皓魄神剑”立时威力乍现,孤傲世一边出招,一边说:“比起当年传说中的兰花仙子,你这剑法,差之太远!”林则平剑法已经出神入化,不过孤傲世武功源出于北海,取海里风浪呼啸来回之力,大气磅礴,一时间林则平不觉有些相形见绌。 杜神弦飘然而来,喝道:“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孤傲世甫一接招,立刻觉出她掌中冰力,比之冰玉娟更加厉害。两人不觉间斗上峰顶。孤傲世低声说:“一别数年,你还是一样,看来漠不关心,实则总不能放下!”杜神弦说:“这就是善良的人和邪恶的人的区别。”孤傲世猛一出招,说:“你知道我受了多少不公平的事情吗?你知道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有多么可怕,善良的人会受到怎样的摧残吗?神弦,你知道我的痛苦吗?” 杜神弦有些愤怒的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孤傲世说:“你心里只有别人,没有我,我在世上没有爱没有快乐没有幸福,我凭什么要为别人想?”杜神弦飘然而来,孤傲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告诉我,因为我的贫贱你离开了我!” 杜神弦看着孤傲世,说:“告诉你,因为我的自私我离开了你,我自私因为我根本不是一个传说中的完人,当你知道我的时候,你会讨厌我的虚伪。这世上没有完人,为什么有人会说我是仙子,为什么!”孤傲世说:“你本来如此!” 杜神弦说:“本来就如此,没有完人,那些所谓的完人,都是欺骗人的败类。你也如此。”她一把甩开孤傲世,飘然飞过峰头,孤傲世追在后面,渐渐来到她身边,并排的飞着,说:“还说你不是完人,那么相信这个世界,它千疮百孔,它无可救药,为什么不相信这个现实,为什么不接受,为什么要想去改变,为什么?” 杜神弦一掌击来,说:“我会离开,永远的离开,你放了他们。”说完身形一转,便已经飞出许远,孤傲世怔在那里,说:“要走!”杜神弦转身说:“在玉龙雪峰不会有这样可怕的世界。”孤傲世问:“那……” 杜神弦停在空中,说:“你不过是想知道答案而已,我爱过,也恨过,思量过,想过,都怪这世界太可怕,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让我时刻觉得生不如死。生命一当失去了追求和希望,一当觉得自己不能适应更不能改变,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孤傲世呆呆的立在风里,杜神弦说:“天生同你,一个是我至爱之人,一个是很爱我的人,可是离开后,日子还不是一样过,我也没有死去,你也更加成功,何必为了一时的冲动而铸就一生的感情,感情这样虚无的东西,不过是我们的说辞罢了,一当失去的时候,绝不会如同失去财富一样让人心痛,也不会如同失去生命一样让别人心痛。江湖上没有人记得你的名字,因为你叫孤傲世!” 孤傲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说:“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何必说出来!” 八十八回:长歌年华随风散 无语时光带人来 他转身来到冰玉娟一行人身边,喝道:“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忽然有人说道:“且慢!”只见一个年轻公子翩然而来,薛冰认得是上次唐门对付宁烟眸的那个阴盟的带头人,李慕华。李慕华说:“大使,大家虽然心有不同,不过都是为了武林的安危,何必相逼。”孤傲世说:“既然李会长亲自出面,那我就不多说了,一切听从李会长安排。” 李慕华说:“诸位,现在孰是孰非,都不重要,今日的事情,得到千载之后,方有定论,这定论不是别人对我们的看法,而是我们为后人带去了什么!我希望能带给他们智慧、勇气、善良、坚强和隐忍的心情,带给他们博大的胸怀和平静的世界。我们都在努力,但是不是厮杀,就算是正邪之间此消彼涨的争夺,也不全是厮杀。大家都说自己为了天下为了别人,都认为别人在背叛道义、朋友和愚弄众生,而这根本没人能够评判,既然如此,就让时间把我们带入历史的长河,至少我们能对后人说,我们至少没有厮杀。至少所作的一切,的确是为了世界少一点死亡,多一些生命。” 薛冰说:“三大门派前来,看来的确是事关重大,不管你们怎么说,也不管今日的英雄们怎么看,薛某对各位效忠追随正义的心没有一点信心,没有人能够坦诚的为了武林,因为他们都自私。是自私让你们得到今天的地位,是内心的渴望让你们不断的争夺,而编造美丽的谎言欺骗无知的人,才是你们最大的罪恶。如同贪赃的官员恨不得将自己本就没有的业绩写满青史。不过我知道这是你们的武林,不管我有多愤恨多厌恶,我都不能改变你们推动武林前进的步子。多承你金口一开,让我们离开,不然,今天这里尸骨将四处存在,亡魂将随风飘散。李会长,后会有期!” 冰玉娟喝道:“孤傲世,我师姐呢?”孤傲世淡淡的说:“一个失败的人,哪有心情留在她失败的伤心之地。”冰玉娟冷哼一声,梅之仁说:“各位英雄,梅某之心,只恨天下不知,不过梅某不会以小人之心猜度,……”冰玉娟喝道:“梅之仁,你少来!老娘也不是好欺负的,想当年我姐妹二人大闹武林,你不也是手下败将,充什么好汉大爷,老娘不同你计较,看你能拽多久!” 离儿拉着南宫继,一行人下山来,南宫继说:“打得好厉害,幸好没有死人。”冰玉娟冷声说:“武林厮杀死的都是那些小喽啰,你何时听到高手死去了?到底同样的生命,待遇却不一样。即便高手是死了,也给人说得轰烈,至少能有一场风光的大葬。” 纪文说:“各位,纪某这就告辞。”冰玉娟问:“纪先生去哪里?”纪文说:“久闻南海岛屿众多,人迹稀少,我就想到那里,清清静静的生活。”冰玉娟说:“好,反正我也要去雪峰,这一辈子都不下山了。”林则平说:“二位前辈,为什么你们不能……武林还需要你们!”冰玉娟说:“小子,以为武林没你不行那就是你不对了,那是玩弄权术的人争夺的地方,和凡尘俗事没什么区别。” 纪文说声“告辞”,便即离开。他到了南海,果然找到一个清净的岛屿,是一堆清净的岛屿,从此号为三绝岛,希望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薛冰看冰玉娟走了,不由叹说:“原来武林大事,远不如我想的那么简单。”离儿说:“那些信口雌黄的人,真想一个个全都杀掉!”薛冰一笑,说:“离儿还是这样小气,杀了一个,能杀完所有吗?林公子,你们不是一路打着出去的吗,为何是携手而来?”林则平笑说:“三绝先生技高一等,人品也好。打到一半,遇到了杜前辈,将我们拦下来,杜前辈告诉了他关于风云会的事情,就这样竟然冰释前嫌。” 薛冰说:“师伯都不能劝化的人,那就实在太顽固了。”林则平说:“比如孤傲世这些人,心里只有权力和财富。”薛冰笑说:“不知师伯现在何处。”林则平说:“姑娘放心,孤傲世不可能伤了她,一定是打败了孤傲世,孤傲世答应放人,前辈就走了,没想到孤傲世并不信守承诺。回到雪峰也好,听说那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只有晶莹的白雪,地处大理境内,那真是一个神仙福地!” 薛冰见他脸上满是向往的神色,不由笑说:“看你,什么时候也向往世外的生活了。”离儿问:“咱们现在去哪里?”薛冰说:“自然是回冰珀宫了,还能去哪里?”林则平说:“我要回家看望父母,听说嫂子有喜了,正要回去看看。”遂与薛冰等人一一告别。 南宫继也跟着一路走着,这日来到客栈里,正吃饭时,忽听旁边有人说:“你们知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两个大侠,两把长剑,杀遍天下无敌手,专除那些武林败类甚至贪官污吏,真是大快人心!” 另一人说:“咱们武林中出了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薛冰心想:我又落后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人继续说:“比天下第一剑还有有名,叫什么……对,就叫‘寒剑轻霜’,那两把剑,简直冷若冰霜,毫不留情,真是痛快!” 先前说话的中年人说:“是啊,听说那剑是用万年玄冰所铸,一为‘掠寒’,一为‘轻霜’,当真是冷气飕飕,正义凛然,两把旷绝古今的神剑!而使剑的人,据说是一对情侣,就像天上的神仙眷侣一样,超凡脱俗,让人一见啊,就忘了俗世的污浊。” 后说话那人一边喝酒,一边说:“听说这两个人现在正在追杀缥缈刺客,那缥缈刺客也太猖狂了,就没有人能降服他,听说现在死在这位刺客手下的高手,已经不下一百个了!”先说那人低声说:“老兄,我给你说,听说缥缈刺客还是个女的。真不简单啊,不过,寒剑轻霜出手,一定能对付她。” 后说的那人说:“邪不能胜正,这是千古至理。现在武林风波日渐猛烈,老兄,我真好后悔,当初要是真的考个科举,也不是现在这样浪迹天涯四处受罪了!”先前说话的人说:“老弟,这次咱们投奔风云会,一定不会错,风云会现在有三大门派撑着,前途不可限量,以后灭了生死门,灭了诸葛世家,南方武林的天下就是他们的了,那三大派毕竟都不在南方,也管不住咱们南方武林。” 后说那人说:“就怕人家不要咱们,你也知道,你我所学的本事有限。哪里能同那些高手相比。”先前说话的叹说:“慢慢来,说不定能碰到什么高人!”后说话那人看着四周,说:“高人,哪有什么高人,这里的人啊,比我们武功根基还要差,你看,哪一个像是有点武功的,根本就没有,你说我们怎么这样倒霉,走吧,我范老二就是这样背,一个高手都遇不到,你也一样,永远都是虎子。” 那被称为虎子的人说:“是啊,要是能碰到一个高手,那该有多好,教会我们一身本领,我一定好好学,再苦都不怕!走吧,咱们……”范老二忽然说:“我倒有个主意!”虎子问:“什么主意?”范老二说:“如果咱们能找到寒剑轻霜,说不定能学到一招半式,这样就受用无穷了,虎子,你说是不是,那么多门派都不要我们,如果咱们有点功夫,不,有很高的功夫,那……”虎子说:“就算自立门户,都不是难事!” 范老二得意的说:“对,那时候钱啊地啊,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虎子一拍桌子,店里的人都吃了一惊,范老二说:“小声点,他们不像我们一样是武林中人,会被吓着的。我们有了钱,一定要修很大的房子,让我父母来住,我还要娶多点老婆,要有三个,生好多孩子,孩子也要娶好多老婆,……”虎子接下来说:“好,就这样决定了,就算给寒剑轻霜端屎端尿也值得!走,咱么走!” 范老二问:“哪里?”虎子说:“找寒剑轻霜啊,看那么多人都成名了,咱们也不能落后!”范老二说:“等一会,这顿饭可是一两银子,还没吃完,我包起来!”虎子拉着他,说:“快走,以后咱们要什么有什么了!”范老二甜蜜的笑说:“对,我忘了!” 薛冰看他们走了,不由摇头叹说:“就算当了高手,又能如何?”离儿说:“有眼不识泰山,如果拜我为师,至少可以成个二流高手,别说进风云会,就是去黄山派,人家也会要的。” 万云平叹说:“真可怜,连这样的高手都不认识!”正说着,忽然一阵低低的琴声传来,四人初时并未注意,直到那琴声渐渐清晰起来,南宫继看着墙角一个弹琴的老头,说:“像是个乞丐。” 万云平说:“不像,他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南宫继说:“没有点菜。”离儿说:“南宫公子要不要显露一下自己体恤民生的胸怀,替他点菜?”南宫继笑说:“这个,只怕唐突了人家。”离儿上前到那老头那里,说:“老人家,你今天只管点菜,那边有位公子会为你结帐的。”老头抬头说:“多谢了,多谢了!你真是个好心的姑娘。”离儿笑说:“你的琴弹得很好。” 说完来到座位上,说:“到时候结帐了,可别心疼。”南宫继笑笑说:“看姑娘说的……” 正说着,只听那老头叫了一堆菜名,对小二说的乃是:“你给我来一碗银耳莲子汤,里面来点鲍鱼,再来一对熊掌,把你店里的绝活‘八方会客’、‘沉鱼落雁’、‘碧玉柔丝’、‘全香丸’每样都上来,汤就用人参吧,现在店里应该有千年的长白山人参吧。”店小二应着去了,南宫继打开钱袋,说:“只怕,只怕不够了……” 离儿恨恨的说:“真是太过分了!我去教训教训他!” 万云平说:“姑娘别去,他这么老了,让他吃点好的也无妨,我身上银子还多。”薛冰拉着离儿,说:“你就是火气太重,何必呢?一顿饭就能把你吃穷了吗?” 离儿哼了一声,大口的喝了一碗酒,正在气愤,忽然听到有人说:“琴虽然弹得不错,可惜没有了味,你是想哭吗,还是想死?”只听一个戴着面纱的妇人冷酷的说。 老头叹说:“唉,家里死人了,能不伤心吗?你就将就着点吧,老头见得多,比如你家里,也一样会死人的。”那妇人冷笑说:“是吗?你这琴难听也就罢了,说话也这么恶心,让人想吐!” 老头说:“吐吧,吐啊吐啊就习惯了!”南宫继说:“那黑衣的妇人有些熟悉。”薛冰说:“在这边怎么可能遇到你熟悉的人。”南宫继说:“可能是苗人,我认识一些苗人的,只是交往不多罢了。”离儿说:“这样连脸都不露的女人,不结交也罢。” 老头继续弹着琴,妇人正要说话。忽然邻座有人笑说:“我说老人家琴弹得很好,简直有如天籁,从你的琴声,我看到了好多你心里的东西。老人家,你将心事付与瑶琴,倒真是一个好法子。” 老头叹说:“不行了,人老了,音不准,要是二十年前,身子骨还好的时候,听我琴的人,还是万人空巷啊。”离儿低声说:“就你那德行,还万人空巷,人家都瞎了眼睛!”万云平说:“刚才他们所说的寒剑轻霜,为何我们从未听说。最近江湖上的消息传得很奇怪,都是这些无名小卒先得到消息,然后再传到咱们这里。” 离儿不屑的说:“什么寒剑轻霜,那才是真正的无名小卒!”一个角落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那妇人淡淡的说:“老人家的琴声之中,有一种无限的哀愁,似乎黑发人先离开白发人一样悲哀。老人家,不过你的琴声里少了一些无力承受的悲哀,你不是一个无力的人,这就是你琴声中没有哀怨的理由。” 老头呵呵一笑,说:“妹子,你是个能人,能够听出我的琴声,我最欣赏能听出我琴声的人。”妇人哈哈大笑,说:“我还知道,你的仇人正在你的眼前,是不是要报仇?”老头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真是太聪明了,妹子,为什么有的人这么白痴,不能听出我的琴声里那阵阵的杀机。” 妇人也大笑起来,说:“报仇始终是咱们活着最重要的目的和理由,如果一个人能找到自己的仇人,那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老头也大笑起来,离儿正说着:“有病!”旁边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老头,你年纪大了,可是火气却越来越大了,记得当年你的风雅文静,那是江湖上出了名的!” 妇人说:“不相干的人就可以离开了,因为这里将会有一场高手的决斗。”最后说话的中年人喝道:“走什么走,难道我会吃人不是,若不是高手,我不会伤他,若是,他就没必要走!”他话音刚落,那老头便身形一闪,向他身上飞来,口中喝道:“还我门下弟子的命来!”那最后说话的中年人说:“我门下弟子的命,找谁来还?” 琴声在空中一飘,化作一缕精光,霎时扑来,那中年人只是冷笑一声,手上一拈,一道劲风在手,如风云般涌去。薛冰一惊,说:“折云手,这人是慕容汉!”离儿喝的酒差点吐出来了,说:“慕容汉!天下第一风流潇洒之人!天啊,我怎么没有注意到!”此时她看着空中飞奔的两个人,觉得慕容汉的身法简直妙不可言。 薛冰说:“那老头使的乃是‘风舞九天’的身法,看他的样子,至少是音谷上一代的长老,说不定便是木青青的师叔,红尘。传说西陵、真武、音谷各派的掌门人是灵教和太极洞联合杀死,这是慕容汉的主意。不过这是江湖传言,那些人是如何死的,到底也没人见过。” 南宫继惊讶的说:“想不到一个可怜的老头,竟然有这么高的功夫!” 那妇人说:“慕容兄,你的身法那么零乱,意态也这么龌龊,你这无敌浪子的名号,不知怎么得来!”红尘喝道:“无敌浪子,让你作无命浪子还差不多!” 说时两人已经在客栈里拈风点气,身影来来回回,竟在伯仲之间。离儿惊叹说:“我知道了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了!” 琴声忽然响起,慕容汉如断线的风筝跌了下来,离儿急忙问:“怎么了,输了?”薛冰说:“是‘三步失魂引’。”离儿问:“我们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薛冰说:“真正的高手过招,是不会伤及无辜的。”慕容汉落在地上,面色惨白的起身来,说:“想灭音谷,没那么简单!” 妇人笑说:“是啊,可惜先生不再主持大局,如今生死门已经将音谷弟子尽数赶出,这才是真正的切骨之痛!”红尘苍凉的脸色看着慕容汉,说:“我本来想清净清净,从此再也不理会江湖中的事情。是你把我逼了出来!” 妇人说:“你真正的仇人不是他,而是别的人,可以是黄山,可以是阴盟,可以是除邪岛,也可以是生死门!”那戴着面纱的女人忽然嘿嘿冷笑了一声,说:“江湖传言,除邪岛成为音谷的主人,一派胡言,除邪岛算什么,能同生死门相提并论吗?阴盟,黄山,所有的门派又算得了什么,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简直让人失望到了极点!” 妇人问:“你真以为你无所不能?”黑衣妇人说:“你认为呢?寒惊燕!”薛冰一惊,看着那貌不惊人的普通妇人,离儿说:“寒惊燕,勾魂岛主寒惊燕居然这个样子!”薛冰说:“你一为还能有三只手的人吗?” 寒惊燕哈哈一笑,说:“缥缈刺客,你从未失过手,不过今天你将面临失败,我来替你介绍一下这里的人。在你前面的这位就是你不屑一顾的阴盟盟主吕常新,而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正是诸葛世家名震江湖的诸葛萍姑娘,再前面这位我想也许你知道,人称‘风流扇’木秋生的便是他,而他身边坐的,是他的好友天剑先生陆见成,如果你对他们身前这一桌人感兴趣,我可以告诉你,那是灵教的东灵老人。” 缥缈刺客喝道:“够了,我要杀的人,只有一个,缥缈刺客杀人,从来不杀两个。”寒惊燕说:“你今天要杀的是哪一个?” 薛冰看着呆呆的离儿,问:“你没事吧!” 离儿看着那些人,说:“这么多高手,我怎么没有觉察到?”薛冰说:“真的高手,是不会让人一眼看穿的。那不是你的问题。” 缥缈刺客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说:“即将死去的人,当然是对生死门危害最大,最恨生死门的人,还有背叛道义,忘记自己职责所在的人!”红尘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这年轻后辈,我活到现在,经历了多少可怕的谋杀,遇到过多少凶狠残忍的杀手,我,难道会怕你这样一个年轻的后辈?” 缥缈刺客冷笑一声,掀起面纱的一角,喝了杯酒,说:“其实面对死亡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害怕,把死亡那一瞬间当成生的延续,便可以得到你的永生。” 红尘冷笑一声,琴弦一拨,一道劲气飞过,缥缈刺客的剑气顷刻间弥漫过来,将红尘包围住,红尘继续弹琴,琴声刹时似杀出血路的勇士,带着呼啸的呐喊,勇往直前的冲向缥缈刺客。飘渺刺客长剑划破凌厉的劲气,如同奔腾的骏马上挥着长剑的侠客,自由而勇敢,凌厉而奔腾的剑气充塞在他长剑周围。红尘的琴声渐渐激昂起来,飞旋起来,客栈里反而更加安静,没有半点声息。 离儿看着两人在空中出手,姿势虽是前所未有的优雅,可是杀气却也前所未有的浓烈。南宫继惊叹说:“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薛冰看到吕常新轻轻启动的长剑,和那随之爆发的虽然狭窄却又激烈迸发的剑气。 缥缈刺客冷哼一声,长剑摆动,薛冰认得这是恶门的“乾坤一剑”,一当使出,剑气之力,刺入人体便能永远让人受制于它,凝在空中也能发出旷绝古今的威力,伤到许多身在附近的人,薛冰急忙将袖剑握住,只要剑气一来,便将这几人护住。 吕常新手上长剑一划,将剑气牢牢锁住,薛冰放下手里的剑,心想他功夫果然厉害。 吕常新手上剑气刚动,便给慕容汉挥手拦住,慕容汉说:“吕盟主,何必这么心急?”吕常新冷哼一声,长剑一挥,向慕容汉杀来。 寒惊燕冷笑说:“慕容掌门,你何必这么心急,人家刺客杀人,你管那么多干吗?又不是你的事情!” 诸葛萍忽然说:“寒掌门,咱们四派曾经联盟,难道你现在不想东山再起,倘若你心里果真不想,那你不必到这里来,而要东山再起,这三大门派是必须要对付的人。”寒惊燕说:“你是不相信缥缈刺客的神话传说了,听说过她失手的事吗?” 诸葛萍放下酒杯,说:“那你是希望坐享其成。” 寒惊燕说:“你呢?”诸葛萍身形一转,长剑指向红尘,薛冰看她剑气凌厉,自语道:“诸葛世家的‘智慧神剑’,诸葛萍居然是学得最好的。剑气凌厉,透着智慧的光芒,洞察先机,让人防不胜防,果然是剑法精髓的展现。” 诸葛萍非山来到吕常新身前,吕常新大气的剑光与她纤弱的剑气顷刻糅合在一起,诸葛萍的凌厉攻击被吕常新轻而易举的克制,薛冰对阴盟的武功路数一直不甚知晓,今日一见,方知其剑法与平时所见其实无二,只是其内功心法似乎有些失之偏颇过于莽撞。 木秋生忽然摇动手上折扇,轻轻一晃,劲风飞舞,照着吕常新杀去。薛冰也不料他居然会这么快出手,只见掌柜飞也似的跳出来,手上算盘一晃,几个珠子飞去,将扇上的劲气登时化于无形。木秋生大声说:“好一个‘旋风散’,阁下就是‘生死判’司马名吧!”那掌柜呵呵一笑,说:“居然有人识得,荣幸之至。” 薛冰说:“司马名乃是六阴会有名的高手,他居然会是这里的掌柜,一定是才来不久,盘下了这家店面。” 这时客栈里已有三对高手过招,余下的东灵老人,寒惊燕,陆见成等人都只是毫不关心的看着,薛冰也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或是希望得到什么,只是薛冰心里清楚,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不成功便成仁,是不会离开的。 红尘飞扬的琴声首先停止,缥缈刺客放下手上的剑,剑上没有鲜血,但是红尘已经倒在地上。薛冰心里暗想:怪不得人们传说缥缈刺客是为了习武而生,红尘是音谷的前辈,他的功夫便是天下无敌也有人相信,可是现在一曲奏毕,自己却死了。缥缈刺客淡淡的说:“我杀了人,应该走了!”寒惊燕说:“阁下果然不变自己的规矩,旁事一概不管。你的主子十分的聪明,所以需要你这样不会自做主张的人。” 缥缈刺客忽然大笑起来,说:“寒惊燕,你把眼睛睁大一点,你刚才介绍了那么多人,可是你漏了一个。” 寒惊燕问:“漏了什么人?” 缥缈刺客说:“其实我的功夫即便再高,也不能每次杀人都中,这是一个神话,一个传说,可是你应该清楚,凡事神话传说都是假的,我的武功并不如你们说的那么好,不过是每次身边都会有第三只手罢了。” 寒惊燕问:“第三只手,什么意思?” 缥缈刺客重又大笑起来,好久才停住说:“我的主人让我干什么,我当然不能逾越这个权限多干别的事情。可是你知道什么法子最能让我听话吗?那就是我的主人跟在我身边,这样两个问题都解决了,不用担心杀不了人,也不用担心多杀了人。” 寒惊燕四处一看,只见最角落里一个中年人缓缓起身来,大笑说:“不错,我约你们来,的确是有要事。”寒惊燕说:“江笑天!” 薛冰看着这其貌不扬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就是那个让武林变成今日遍体鳞伤的江笑天,更没有想到缥缈刺客成功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江笑天一直暗中的帮助,怪不得连龙凭今都会死在她的手上。既然这个秘密已经泄漏,那么江笑天下面的计划,将会彻底的改变,他约了慕容汉、寒惊燕、东灵老人、诸葛萍前来,就是为了邪派能联手,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东灵老人说:“江掌门,以前我认为你是一个能人,你无所不能,预见伤亡和阻止残杀保护自己的本领,运筹帷幄的手段天下间少有敌手,可是今天看来,你和那些激进的年轻人,你和那些毫无经验只有斗志的青年,实在没什么两样。你看看这些所谓的小二和店家,他们不但中不但有黄山派的高手,还有阴盟和除邪岛的高人,每一个人都是能置你于死地的人,你居然这么大意,约我们来,不但让我们陷入死亡的境地,甚至你自己,都难逃厄运。” 江笑天说:“正是需要这样,来一个痛快的决斗,让你们同你们最强的敌人来一个真正的较量,不论成败,都将是一个无可避免的事情。”一个小二缓缓走了出来,说:“这就是江笑天的魄力,敢于下最重的注,赌出自己的生死和前途。”薛冰看此人摘下头上的帽子,才认出此人乃是李慕华,而他身边同时走来一个中年人,却是薛冰从未见过的,想来应该是阴盟的人。 江笑天看着四周站着的人,笑说:“连除邪岛的高手都来了,看来真是群雄毕至。如果没猜错,你便是除邪岛四大使者之一的不经天。”一个小二笑说:“江掌门果然好眼力,我们打过交道。” 江笑天笑说:“连梅之仁都亲自来当小二,今天的酒菜,当是古往今来之最了。不知你们主厨又是什么人,是一个多么惊天动地的人!” 只听有人笑说:“不敢,正是在下。” 江笑天看着走进来的那个生相威严的中年人,说:“除邪岛主烈风。” 薛冰一惊,没想到今日这客栈之中居然云集了天下间最厉害的高手,心里有些发慌,不知自己能不能保护好在场的人。 南宫继奇怪的说:“这么多高手,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万云平急忙拉住他的手,轻声说:“不要说话!” 寒惊燕笑说:“不知这边几位青年才俊,又是些什么人!” 缥缈刺客冷声说:“你们都离开,不要阻拦我们的事情!” 寒惊燕说:“不能放过他们!”说完飞身过来,手上长带一绕,向南宫继几人身上缠来。薛冰正要出手,只见缥缈刺客飞身过来,挥剑拦住,说:“如果真不让走,你也得等对付了这些人之后,之前任何的出手将会暴露你的心急如火。”寒惊燕冷声说:“是不是看上这位俊俏的公子了?”缥缈刺客回身对南宫继说:“不会武功,就不要到江湖中来!真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 南宫继点头说:“我们知道,知道你们都是武林高手,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要不,我们走!” 寒惊燕喝道:“不行,今天任何人都不能走!” 江笑天说:“事实上,谁也走不了。” 薛冰忽然感到一阵杀气涌了上来,回头一看,窗外不知何时站了许多黑衣人,而再扭头看,对面也是一样,似乎是生死门的人。江笑天说:“知道吗?我约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来,与其商量对策,还不如干脆让你们都死去,那样整个武林,还不是重新归在我们的手上!” 烈风说:“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 他手上一举,楼上忽然冲出一堆手执刀剑的人,站在回廊之上,薛冰暗想:这么多高手再在此,要离开真是千难万难,难道非得要将筹码押在哪一边才行吗? 江笑天冷笑一声,说:“江湖上的规矩,只有杀光了敌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勇士们,拿出你们手上的剑,这是你们力量展现的时候,让我来为你们开辟一片自由的天空。”他手上一动,屋顶登时飞开,薛冰等人觉得眼前一亮,头顶上阳光射来,外面清新的空气登时涌了进来。 八十八回:长歌年华随风散 无语时光带人来 他转身来到冰玉娟一行人身边,喝道:“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忽然有人说道:“且慢!”只见一个年轻公子翩然而来,薛冰认得是上次唐门对付宁烟眸的那个阴盟的带头人,李慕华。李慕华说:“大使,大家虽然心有不同,不过都是为了武林的安危,何必相逼。”孤傲世说:“既然李会长亲自出面,那我就不多说了,一切听从李会长安排。” 李慕华说:“诸位,现在孰是孰非,都不重要,今日的事情,得到千载之后,方有定论,这定论不是别人对我们的看法,而是我们为后人带去了什么!我希望能带给他们智慧、勇气、善良、坚强和隐忍的心情,带给他们博大的胸怀和平静的世界。我们都在努力,但是不是厮杀,就算是正邪之间此消彼涨的争夺,也不全是厮杀。大家都说自己为了天下为了别人,都认为别人在背叛道义、朋友和愚弄众生,而这根本没人能够评判,既然如此,就让时间把我们带入历史的长河,至少我们能对后人说,我们至少没有厮杀。至少所作的一切,的确是为了世界少一点死亡,多一些生命。” 薛冰说:“三大门派前来,看来的确是事关重大,不管你们怎么说,也不管今日的英雄们怎么看,薛某对各位效忠追随正义的心没有一点信心,没有人能够坦诚的为了武林,因为他们都自私。是自私让你们得到今天的地位,是内心的渴望让你们不断的争夺,而编造美丽的谎言欺骗无知的人,才是你们最大的罪恶。如同贪赃的官员恨不得将自己本就没有的业绩写满青史。不过我知道这是你们的武林,不管我有多愤恨多厌恶,我都不能改变你们推动武林前进的步子。多承你金口一开,让我们离开,不然,今天这里尸骨将四处存在,亡魂将随风飘散。李会长,后会有期!” 冰玉娟喝道:“孤傲世,我师姐呢?”孤傲世淡淡的说:“一个失败的人,哪有心情留在她失败的伤心之地。”冰玉娟冷哼一声,梅之仁说:“各位英雄,梅某之心,只恨天下不知,不过梅某不会以小人之心猜度,……”冰玉娟喝道:“梅之仁,你少来!老娘也不是好欺负的,想当年我姐妹二人大闹武林,你不也是手下败将,充什么好汉大爷,老娘不同你计较,看你能拽多久!” 离儿拉着南宫继,一行人下山来,南宫继说:“打得好厉害,幸好没有死人。”冰玉娟冷声说:“武林厮杀死的都是那些小喽啰,你何时听到高手死去了?到底同样的生命,待遇却不一样。即便高手是死了,也给人说得轰烈,至少能有一场风光的大葬。” 纪文说:“各位,纪某这就告辞。”冰玉娟问:“纪先生去哪里?”纪文说:“久闻南海岛屿众多,人迹稀少,我就想到那里,清清静静的生活。”冰玉娟说:“好,反正我也要去雪峰,这一辈子都不下山了。”林则平说:“二位前辈,为什么你们不能……武林还需要你们!”冰玉娟说:“小子,以为武林没你不行那就是你不对了,那是玩弄权术的人争夺的地方,和凡尘俗事没什么区别。” 纪文说声“告辞”,便即离开。他到了南海,果然找到一个清净的岛屿,是一堆清净的岛屿,从此号为三绝岛,希望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薛冰看冰玉娟走了,不由叹说:“原来武林大事,远不如我想的那么简单。”离儿说:“那些信口雌黄的人,真想一个个全都杀掉!”薛冰一笑,说:“离儿还是这样小气,杀了一个,能杀完所有吗?林公子,你们不是一路打着出去的吗,为何是携手而来?”林则平笑说:“三绝先生技高一等,人品也好。打到一半,遇到了杜前辈,将我们拦下来,杜前辈告诉了他关于风云会的事情,就这样竟然冰释前嫌。” 薛冰说:“师伯都不能劝化的人,那就实在太顽固了。”林则平说:“比如孤傲世这些人,心里只有权力和财富。”薛冰笑说:“不知师伯现在何处。”林则平说:“姑娘放心,孤傲世不可能伤了她,一定是打败了孤傲世,孤傲世答应放人,前辈就走了,没想到孤傲世并不信守承诺。回到雪峰也好,听说那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只有晶莹的白雪,地处大理境内,那真是一个神仙福地!” 薛冰见他脸上满是向往的神色,不由笑说:“看你,什么时候也向往世外的生活了。”离儿问:“咱们现在去哪里?”薛冰说:“自然是回冰珀宫了,还能去哪里?”林则平说:“我要回家看望父母,听说嫂子有喜了,正要回去看看。”遂与薛冰等人一一告别。 南宫继也跟着一路走着,这日来到客栈里,正吃饭时,忽听旁边有人说:“你们知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两个大侠,两把长剑,杀遍天下无敌手,专除那些武林败类甚至贪官污吏,真是大快人心!” 另一人说:“咱们武林中出了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薛冰心想:我又落后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人继续说:“比天下第一剑还有有名,叫什么……对,就叫‘寒剑轻霜’,那两把剑,简直冷若冰霜,毫不留情,真是痛快!” 先前说话的中年人说:“是啊,听说那剑是用万年玄冰所铸,一为‘掠寒’,一为‘轻霜’,当真是冷气飕飕,正义凛然,两把旷绝古今的神剑!而使剑的人,据说是一对情侣,就像天上的神仙眷侣一样,超凡脱俗,让人一见啊,就忘了俗世的污浊。” 后说话那人一边喝酒,一边说:“听说这两个人现在正在追杀缥缈刺客,那缥缈刺客也太猖狂了,就没有人能降服他,听说现在死在这位刺客手下的高手,已经不下一百个了!”先说那人低声说:“老兄,我给你说,听说缥缈刺客还是个女的。真不简单啊,不过,寒剑轻霜出手,一定能对付她。” 后说的那人说:“邪不能胜正,这是千古至理。现在武林风波日渐猛烈,老兄,我真好后悔,当初要是真的考个科举,也不是现在这样浪迹天涯四处受罪了!”先前说话的人说:“老弟,这次咱们投奔风云会,一定不会错,风云会现在有三大门派撑着,前途不可限量,以后灭了生死门,灭了诸葛世家,南方武林的天下就是他们的了,那三大派毕竟都不在南方,也管不住咱们南方武林。” 后说那人说:“就怕人家不要咱们,你也知道,你我所学的本事有限。哪里能同那些高手相比。”先前说话的叹说:“慢慢来,说不定能碰到什么高人!”后说话那人看着四周,说:“高人,哪有什么高人,这里的人啊,比我们武功根基还要差,你看,哪一个像是有点武功的,根本就没有,你说我们怎么这样倒霉,走吧,我范老二就是这样背,一个高手都遇不到,你也一样,永远都是虎子。” 那被称为虎子的人说:“是啊,要是能碰到一个高手,那该有多好,教会我们一身本领,我一定好好学,再苦都不怕!走吧,咱们……”范老二忽然说:“我倒有个主意!”虎子问:“什么主意?”范老二说:“如果咱们能找到寒剑轻霜,说不定能学到一招半式,这样就受用无穷了,虎子,你说是不是,那么多门派都不要我们,如果咱们有点功夫,不,有很高的功夫,那……”虎子说:“就算自立门户,都不是难事!” 范老二得意的说:“对,那时候钱啊地啊,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虎子一拍桌子,店里的人都吃了一惊,范老二说:“小声点,他们不像我们一样是武林中人,会被吓着的。我们有了钱,一定要修很大的房子,让我父母来住,我还要娶多点老婆,要有三个,生好多孩子,孩子也要娶好多老婆,……”虎子接下来说:“好,就这样决定了,就算给寒剑轻霜端屎端尿也值得!走,咱么走!” 范老二问:“哪里?”虎子说:“找寒剑轻霜啊,看那么多人都成名了,咱们也不能落后!”范老二说:“等一会,这顿饭可是一两银子,还没吃完,我包起来!”虎子拉着他,说:“快走,以后咱们要什么有什么了!”范老二甜蜜的笑说:“对,我忘了!” 薛冰看他们走了,不由摇头叹说:“就算当了高手,又能如何?”离儿说:“有眼不识泰山,如果拜我为师,至少可以成个二流高手,别说进风云会,就是去黄山派,人家也会要的。” 万云平叹说:“真可怜,连这样的高手都不认识!”正说着,忽然一阵低低的琴声传来,四人初时并未注意,直到那琴声渐渐清晰起来,南宫继看着墙角一个弹琴的老头,说:“像是个乞丐。” 万云平说:“不像,他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南宫继说:“没有点菜。”离儿说:“南宫公子要不要显露一下自己体恤民生的胸怀,替他点菜?”南宫继笑说:“这个,只怕唐突了人家。”离儿上前到那老头那里,说:“老人家,你今天只管点菜,那边有位公子会为你结帐的。”老头抬头说:“多谢了,多谢了!你真是个好心的姑娘。”离儿笑说:“你的琴弹得很好。” 说完来到座位上,说:“到时候结帐了,可别心疼。”南宫继笑笑说:“看姑娘说的……” 正说着,只听那老头叫了一堆菜名,对小二说的乃是:“你给我来一碗银耳莲子汤,里面来点鲍鱼,再来一对熊掌,把你店里的绝活‘八方会客’、‘沉鱼落雁’、‘碧玉柔丝’、‘全香丸’每样都上来,汤就用人参吧,现在店里应该有千年的长白山人参吧。”店小二应着去了,南宫继打开钱袋,说:“只怕,只怕不够了……” 离儿恨恨的说:“真是太过分了!我去教训教训他!” 万云平说:“姑娘别去,他这么老了,让他吃点好的也无妨,我身上银子还多。”薛冰拉着离儿,说:“你就是火气太重,何必呢?一顿饭就能把你吃穷了吗?” 离儿哼了一声,大口的喝了一碗酒,正在气愤,忽然听到有人说:“琴虽然弹得不错,可惜没有了味,你是想哭吗,还是想死?”只听一个戴着面纱的妇人冷酷的说。 老头叹说:“唉,家里死人了,能不伤心吗?你就将就着点吧,老头见得多,比如你家里,也一样会死人的。”那妇人冷笑说:“是吗?你这琴难听也就罢了,说话也这么恶心,让人想吐!” 老头说:“吐吧,吐啊吐啊就习惯了!”南宫继说:“那黑衣的妇人有些熟悉。”薛冰说:“在这边怎么可能遇到你熟悉的人。”南宫继说:“可能是苗人,我认识一些苗人的,只是交往不多罢了。”离儿说:“这样连脸都不露的女人,不结交也罢。” 老头继续弹着琴,妇人正要说话。忽然邻座有人笑说:“我说老人家琴弹得很好,简直有如天籁,从你的琴声,我看到了好多你心里的东西。老人家,你将心事付与瑶琴,倒真是一个好法子。” 老头叹说:“不行了,人老了,音不准,要是二十年前,身子骨还好的时候,听我琴的人,还是万人空巷啊。”离儿低声说:“就你那德行,还万人空巷,人家都瞎了眼睛!”万云平说:“刚才他们所说的寒剑轻霜,为何我们从未听说。最近江湖上的消息传得很奇怪,都是这些无名小卒先得到消息,然后再传到咱们这里。” 离儿不屑的说:“什么寒剑轻霜,那才是真正的无名小卒!”一个角落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那妇人淡淡的说:“老人家的琴声之中,有一种无限的哀愁,似乎黑发人先离开白发人一样悲哀。老人家,不过你的琴声里少了一些无力承受的悲哀,你不是一个无力的人,这就是你琴声中没有哀怨的理由。” 老头呵呵一笑,说:“妹子,你是个能人,能够听出我的琴声,我最欣赏能听出我琴声的人。”妇人哈哈大笑,说:“我还知道,你的仇人正在你的眼前,是不是要报仇?”老头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真是太聪明了,妹子,为什么有的人这么白痴,不能听出我的琴声里那阵阵的杀机。” 妇人也大笑起来,说:“报仇始终是咱们活着最重要的目的和理由,如果一个人能找到自己的仇人,那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老头也大笑起来,离儿正说着:“有病!”旁边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老头,你年纪大了,可是火气却越来越大了,记得当年你的风雅文静,那是江湖上出了名的!” 妇人说:“不相干的人就可以离开了,因为这里将会有一场高手的决斗。”最后说话的中年人喝道:“走什么走,难道我会吃人不是,若不是高手,我不会伤他,若是,他就没必要走!”他话音刚落,那老头便身形一闪,向他身上飞来,口中喝道:“还我门下弟子的命来!”那最后说话的中年人说:“我门下弟子的命,找谁来还?” 琴声在空中一飘,化作一缕精光,霎时扑来,那中年人只是冷笑一声,手上一拈,一道劲风在手,如风云般涌去。薛冰一惊,说:“折云手,这人是慕容汉!”离儿喝的酒差点吐出来了,说:“慕容汉!天下第一风流潇洒之人!天啊,我怎么没有注意到!”此时她看着空中飞奔的两个人,觉得慕容汉的身法简直妙不可言。 薛冰说:“那老头使的乃是‘风舞九天’的身法,看他的样子,至少是音谷上一代的长老,说不定便是木青青的师叔,红尘。传说西陵、真武、音谷各派的掌门人是灵教和太极洞联合杀死,这是慕容汉的主意。不过这是江湖传言,那些人是如何死的,到底也没人见过。” 南宫继惊讶的说:“想不到一个可怜的老头,竟然有这么高的功夫!” 那妇人说:“慕容兄,你的身法那么零乱,意态也这么龌龊,你这无敌浪子的名号,不知怎么得来!”红尘喝道:“无敌浪子,让你作无命浪子还差不多!” 说时两人已经在客栈里拈风点气,身影来来回回,竟在伯仲之间。离儿惊叹说:“我知道了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了!” 琴声忽然响起,慕容汉如断线的风筝跌了下来,离儿急忙问:“怎么了,输了?”薛冰说:“是‘三步失魂引’。”离儿问:“我们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薛冰说:“真正的高手过招,是不会伤及无辜的。”慕容汉落在地上,面色惨白的起身来,说:“想灭音谷,没那么简单!” 妇人笑说:“是啊,可惜先生不再主持大局,如今生死门已经将音谷弟子尽数赶出,这才是真正的切骨之痛!”红尘苍凉的脸色看着慕容汉,说:“我本来想清净清净,从此再也不理会江湖中的事情。是你把我逼了出来!” 妇人说:“你真正的仇人不是他,而是别的人,可以是黄山,可以是阴盟,可以是除邪岛,也可以是生死门!”那戴着面纱的女人忽然嘿嘿冷笑了一声,说:“江湖传言,除邪岛成为音谷的主人,一派胡言,除邪岛算什么,能同生死门相提并论吗?阴盟,黄山,所有的门派又算得了什么,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简直让人失望到了极点!” 妇人问:“你真以为你无所不能?”黑衣妇人说:“你认为呢?寒惊燕!”薛冰一惊,看着那貌不惊人的普通妇人,离儿说:“寒惊燕,勾魂岛主寒惊燕居然这个样子!”薛冰说:“你一为还能有三只手的人吗?” 寒惊燕哈哈一笑,说:“缥缈刺客,你从未失过手,不过今天你将面临失败,我来替你介绍一下这里的人。在你前面的这位就是你不屑一顾的阴盟盟主吕常新,而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正是诸葛世家名震江湖的诸葛萍姑娘,再前面这位我想也许你知道,人称‘风流扇’木秋生的便是他,而他身边坐的,是他的好友天剑先生陆见成,如果你对他们身前这一桌人感兴趣,我可以告诉你,那是灵教的东灵老人。” 缥缈刺客喝道:“够了,我要杀的人,只有一个,缥缈刺客杀人,从来不杀两个。”寒惊燕说:“你今天要杀的是哪一个?” 薛冰看着呆呆的离儿,问:“你没事吧!” 离儿看着那些人,说:“这么多高手,我怎么没有觉察到?”薛冰说:“真的高手,是不会让人一眼看穿的。那不是你的问题。” 缥缈刺客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说:“即将死去的人,当然是对生死门危害最大,最恨生死门的人,还有背叛道义,忘记自己职责所在的人!”红尘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这年轻后辈,我活到现在,经历了多少可怕的谋杀,遇到过多少凶狠残忍的杀手,我,难道会怕你这样一个年轻的后辈?” 缥缈刺客冷笑一声,掀起面纱的一角,喝了杯酒,说:“其实面对死亡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害怕,把死亡那一瞬间当成生的延续,便可以得到你的永生。” 红尘冷笑一声,琴弦一拨,一道劲气飞过,缥缈刺客的剑气顷刻间弥漫过来,将红尘包围住,红尘继续弹琴,琴声刹时似杀出血路的勇士,带着呼啸的呐喊,勇往直前的冲向缥缈刺客。飘渺刺客长剑划破凌厉的劲气,如同奔腾的骏马上挥着长剑的侠客,自由而勇敢,凌厉而奔腾的剑气充塞在他长剑周围。红尘的琴声渐渐激昂起来,飞旋起来,客栈里反而更加安静,没有半点声息。 离儿看着两人在空中出手,姿势虽是前所未有的优雅,可是杀气却也前所未有的浓烈。南宫继惊叹说:“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薛冰看到吕常新轻轻启动的长剑,和那随之爆发的虽然狭窄却又激烈迸发的剑气。 缥缈刺客冷哼一声,长剑摆动,薛冰认得这是恶门的“乾坤一剑”,一当使出,剑气之力,刺入人体便能永远让人受制于它,凝在空中也能发出旷绝古今的威力,伤到许多身在附近的人,薛冰急忙将袖剑握住,只要剑气一来,便将这几人护住。 吕常新手上长剑一划,将剑气牢牢锁住,薛冰放下手里的剑,心想他功夫果然厉害。 吕常新手上剑气刚动,便给慕容汉挥手拦住,慕容汉说:“吕盟主,何必这么心急?”吕常新冷哼一声,长剑一挥,向慕容汉杀来。 寒惊燕冷笑说:“慕容掌门,你何必这么心急,人家刺客杀人,你管那么多干吗?又不是你的事情!” 诸葛萍忽然说:“寒掌门,咱们四派曾经联盟,难道你现在不想东山再起,倘若你心里果真不想,那你不必到这里来,而要东山再起,这三大门派是必须要对付的人。”寒惊燕说:“你是不相信缥缈刺客的神话传说了,听说过她失手的事吗?” 诸葛萍放下酒杯,说:“那你是希望坐享其成。” 寒惊燕说:“你呢?”诸葛萍身形一转,长剑指向红尘,薛冰看她剑气凌厉,自语道:“诸葛世家的‘智慧神剑’,诸葛萍居然是学得最好的。剑气凌厉,透着智慧的光芒,洞察先机,让人防不胜防,果然是剑法精髓的展现。” 诸葛萍非山来到吕常新身前,吕常新大气的剑光与她纤弱的剑气顷刻糅合在一起,诸葛萍的凌厉攻击被吕常新轻而易举的克制,薛冰对阴盟的武功路数一直不甚知晓,今日一见,方知其剑法与平时所见其实无二,只是其内功心法似乎有些失之偏颇过于莽撞。 木秋生忽然摇动手上折扇,轻轻一晃,劲风飞舞,照着吕常新杀去。薛冰也不料他居然会这么快出手,只见掌柜飞也似的跳出来,手上算盘一晃,几个珠子飞去,将扇上的劲气登时化于无形。木秋生大声说:“好一个‘旋风散’,阁下就是‘生死判’司马名吧!”那掌柜呵呵一笑,说:“居然有人识得,荣幸之至。” 薛冰说:“司马名乃是六阴会有名的高手,他居然会是这里的掌柜,一定是才来不久,盘下了这家店面。” 这时客栈里已有三对高手过招,余下的东灵老人,寒惊燕,陆见成等人都只是毫不关心的看着,薛冰也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或是希望得到什么,只是薛冰心里清楚,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不成功便成仁,是不会离开的。 红尘飞扬的琴声首先停止,缥缈刺客放下手上的剑,剑上没有鲜血,但是红尘已经倒在地上。薛冰心里暗想:怪不得人们传说缥缈刺客是为了习武而生,红尘是音谷的前辈,他的功夫便是天下无敌也有人相信,可是现在一曲奏毕,自己却死了。缥缈刺客淡淡的说:“我杀了人,应该走了!”寒惊燕说:“阁下果然不变自己的规矩,旁事一概不管。你的主子十分的聪明,所以需要你这样不会自做主张的人。” 缥缈刺客忽然大笑起来,说:“寒惊燕,你把眼睛睁大一点,你刚才介绍了那么多人,可是你漏了一个。” 寒惊燕问:“漏了什么人?” 缥缈刺客说:“其实我的功夫即便再高,也不能每次杀人都中,这是一个神话,一个传说,可是你应该清楚,凡事神话传说都是假的,我的武功并不如你们说的那么好,不过是每次身边都会有第三只手罢了。” 寒惊燕问:“第三只手,什么意思?” 缥缈刺客重又大笑起来,好久才停住说:“我的主人让我干什么,我当然不能逾越这个权限多干别的事情。可是你知道什么法子最能让我听话吗?那就是我的主人跟在我身边,这样两个问题都解决了,不用担心杀不了人,也不用担心多杀了人。” 寒惊燕四处一看,只见最角落里一个中年人缓缓起身来,大笑说:“不错,我约你们来,的确是有要事。”寒惊燕说:“江笑天!” 薛冰看着这其貌不扬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就是那个让武林变成今日遍体鳞伤的江笑天,更没有想到缥缈刺客成功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江笑天一直暗中的帮助,怪不得连龙凭今都会死在她的手上。既然这个秘密已经泄漏,那么江笑天下面的计划,将会彻底的改变,他约了慕容汉、寒惊燕、东灵老人、诸葛萍前来,就是为了邪派能联手,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东灵老人说:“江掌门,以前我认为你是一个能人,你无所不能,预见伤亡和阻止残杀保护自己的本领,运筹帷幄的手段天下间少有敌手,可是今天看来,你和那些激进的年轻人,你和那些毫无经验只有斗志的青年,实在没什么两样。你看看这些所谓的小二和店家,他们不但中不但有黄山派的高手,还有阴盟和除邪岛的高人,每一个人都是能置你于死地的人,你居然这么大意,约我们来,不但让我们陷入死亡的境地,甚至你自己,都难逃厄运。” 江笑天说:“正是需要这样,来一个痛快的决斗,让你们同你们最强的敌人来一个真正的较量,不论成败,都将是一个无可避免的事情。”一个小二缓缓走了出来,说:“这就是江笑天的魄力,敢于下最重的注,赌出自己的生死和前途。”薛冰看此人摘下头上的帽子,才认出此人乃是李慕华,而他身边同时走来一个中年人,却是薛冰从未见过的,想来应该是阴盟的人。 江笑天看着四周站着的人,笑说:“连除邪岛的高手都来了,看来真是群雄毕至。如果没猜错,你便是除邪岛四大使者之一的不经天。”一个小二笑说:“江掌门果然好眼力,我们打过交道。” 江笑天笑说:“连梅之仁都亲自来当小二,今天的酒菜,当是古往今来之最了。不知你们主厨又是什么人,是一个多么惊天动地的人!” 只听有人笑说:“不敢,正是在下。” 江笑天看着走进来的那个生相威严的中年人,说:“除邪岛主烈风。” 薛冰一惊,没想到今日这客栈之中居然云集了天下间最厉害的高手,心里有些发慌,不知自己能不能保护好在场的人。 南宫继奇怪的说:“这么多高手,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万云平急忙拉住他的手,轻声说:“不要说话!” 寒惊燕笑说:“不知这边几位青年才俊,又是些什么人!” 缥缈刺客冷声说:“你们都离开,不要阻拦我们的事情!” 寒惊燕说:“不能放过他们!”说完飞身过来,手上长带一绕,向南宫继几人身上缠来。薛冰正要出手,只见缥缈刺客飞身过来,挥剑拦住,说:“如果真不让走,你也得等对付了这些人之后,之前任何的出手将会暴露你的心急如火。”寒惊燕冷声说:“是不是看上这位俊俏的公子了?”缥缈刺客回身对南宫继说:“不会武功,就不要到江湖中来!真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 南宫继点头说:“我们知道,知道你们都是武林高手,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要不,我们走!” 寒惊燕喝道:“不行,今天任何人都不能走!” 江笑天说:“事实上,谁也走不了。” 薛冰忽然感到一阵杀气涌了上来,回头一看,窗外不知何时站了许多黑衣人,而再扭头看,对面也是一样,似乎是生死门的人。江笑天说:“知道吗?我约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来,与其商量对策,还不如干脆让你们都死去,那样整个武林,还不是重新归在我们的手上!” 烈风说:“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 他手上一举,楼上忽然冲出一堆手执刀剑的人,站在回廊之上,薛冰暗想:这么多高手再在此,要离开真是千难万难,难道非得要将筹码押在哪一边才行吗? 江笑天冷笑一声,说:“江湖上的规矩,只有杀光了敌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勇士们,拿出你们手上的剑,这是你们力量展现的时候,让我来为你们开辟一片自由的天空。”他手上一动,屋顶登时飞开,薛冰等人觉得眼前一亮,头顶上阳光射来,外面清新的空气登时涌了进来。 八十九回:情仇无因点点散 浮萍有缘片片飞 烈风长笑一声,说:“江笑天,你认为江湖的规矩是杀戮,用杀戮来解决问题,是你这种江湖豪杰最擅长的本领。不过我要告诉你,事实并非如此,真正统领江湖的,不是武力,得不到它,你就得不到江湖。你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得到江湖!” 江笑天笑说:“胡说八道,雄图霸业,当然是从厮杀和胜利中得来!烈风,如果不是,你带来这么多高手,是因为什么?”烈风说:“因为要让它能够除去邪恶的魔鬼,而真正得到武林,却不只是除去魔鬼那么简单,要给那些渴求幸福的人一个自由而幸福的地方。” 江笑天喝道:“废话少说,动手吧!” 已经没有遮盖的土地空旷而广大,在茂密的树林里,这片空地上奔腾的杀气登时蔓延开来,薛冰手上的剑随时都要出动,幸好高手过招,一招一式的威力都能有的放矢,不致伤及无辜。 南宫继看着眼花缭乱的过招,看得眼都花了,万云平心里也是担心得很。离儿叹说:“我以为我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没想到高手这么多!谁都不知道世上最厉害的人是什么样子!” 忽然一道劲气从慕容汉手上射来,直朝薛冰冲去,薛冰急忙飞身而上,慕容汉喝道:“冰珀宫主,你很喜欢隔岸观火吗?”薛冰短剑抖动,说:“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笨,连谁是冰珀宫主都不能分清。什么无敌浪子,你简直让人笑话!” 万云平看着薛冰挥动的手,说:“薛姑娘的功夫已经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而且她临危不乱。这才是战胜敌人最好的法宝,不过高手太多,只怕会伤到她。”只见剑气凌厉的飞越在他们的头顶,如同传说一样,渐渐一切化成一个混沌的光圈,飞绕盘旋,没有踪迹,让人一看就眼花缭乱,那快速的身影漂浮着,翻滚着,甚至是肆虐着,咆哮着。 南宫继关切的看着,忽然一道剑气飞来,离儿说道:“快走,他们已经不能控制剑气了!”说完拉着南宫继,和万云平一起飞身离开。刚一离开,眼前便有两个人影扑来,离儿和万云平挥剑相挡,只觉一阵劲风扫来,离儿险些跌倒,万云平也快把持不住。 眼见三人便要落到地上,身受重伤,忽然一道黑影冲来,拉着三人一路过关斩将,落在林子里。离儿这才看清身前的人是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正是缥缈刺客。离儿说:“缥缈刺客也能救人,不会是要杀我们灭口吧!” 缥缈刺客回头说:“你们看,那边飞扬的烟尘,没有几个人能够全身而退,不会武功的人,你为何要来到武林这样的是非之地,赶快离开,从此不要再来!” 南宫继笑说:“你真厉害,连我不会武功都知道。”缥缈刺客拂袖离去,回头说:“再有下次,没人能够救你。”离儿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说:“真是奇怪,怎么一个残忍的杀手,也成了救人的人。”南宫继说:“我觉得她的那双眼睛好慈祥,一点都不像一个杀手!” 离儿说:“呸,不像一个杀手,你真是天真,老兄,像你这样的人,能知道什么是江湖险恶,快走吧!”南宫继问:“那薛姑娘呢?”离儿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小姐自然会来的!一个慕容汉,算得上什么。” 身后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啸,只见人影纷纷,都落在树巅之上,一个个极力的控制着真气,薛冰和慕容汉对视着,站在一株桑树巅上,薛冰冷笑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多俊俏,一个这么狼狈的人,居然号称‘无敌浪子’,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慕容汉说:“一个真正有抱负的人不会在乎他的落魄,因为他能够忍受,并能用别人无法相信的毅力来完成他应该完成的使命。”薛冰冷笑着说:“看看你的抱负,让多少人死于非命,你知道吗?这些高手本不该有这样的命运,而这世界也不需要这样的厮杀,难道他们没有亲人,没有希望吗?为了你的雄心抱负,就要让这么多人失去生命,就要让他们用鲜血来铺设你要走过的路,用一生的结束来开启你的锦绣前程!这和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什么区别,这和残忍暴戾的君王有什么两样!这无视生命和情感的世间,难道不是世人惧怕的地狱;这没有温暖和明天的江湖,难道不是你们精心编造的恶梦!因为你们漠视了死亡的悲哀,把高尚的情操草率的定义为英雄气短的情结,把一生的追求牢牢的束缚在对功名利禄和权力财富的中心,甚至迷昏了头脑,忘记了上天好生之德的旨意,难道杀戮就是你们唯一活着的目的和夺取幸福的手段吗?” 慕容汉大笑一声,说:“可笑的话,可恶的人,你懂得什么是世界,如果仅是吃饱喝足然后等死那活着有什么意义,如果只是遵循上天的意志那人的力量何在,如果不能占有和索取那创造的意义何在?当你的剑锋不够敏捷和锐利而导致你生命的终结时,也许你会忘记你说的话。” 薛冰喝道:“胡说八道,既然是死,你就死在自己的追求你,我不想陪着你们这群疯子,争逐你们的功名利禄!”她闪身飞开,慕容汉喝道:“哪里走!”已经随后赶来,薛冰长剑抖动,冰珀剑气的冷气如同风雪一样飘来,飞洒在众目睽睽的上空。忽然两把长剑凌空而来,射在一株树上。 那剑上冷冷的寒气还在微微的颤抖,那剑上争鸣的声音还在余音袅袅。 薛冰闪身来到另一株树巅,只听慕容汉落在对面,说道:“寒剑轻霜!”薛冰看着那两把剑,想寒剑轻霜难道真有这么大的名头,连慕容汉都能对之关注! 只见两个人影飘然而来,踏着满天飞舞的雪花,一白一黑的两个人影,衣袂飘飘的两道亮光,如同划破长空的彩虹,吸引了所有的视线。而最让薛冰震惊的便是这两人他都认识。一个是佟泽,一个正是司徒霜。 二人落在剑上,司徒霜冷冷的说:“群雄聚会,生死关头,大家怎么都不动了!”慕容汉喝道:“你们到底是哪一边的?”司徒霜不屑的说:“为什么要划得那么分明,我是为了武林铲除你们这些妖魔而来,哪一边,哪一边不是一样。慕容汉,你逃得过吗,看看你们死去的弟子,看看你铸下的错误,想想你自己将成为尸体的一幕!” 慕容汉大笑一声,飘然而过,双袖一挥,两道劲风浪一般扑了过去。佟泽和司徒霜身形一动,长剑已经握在手上,两道剑气一合,刹时便见到慕容汉的尸体掉到了地上,和任何死去的人一样没有区别。薛冰见二人一起飘到一株树上,不由心里暗暗惊叹,不知这两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成就这么高深的武功。 寒惊燕厉声说:“寒剑轻霜,我跟你们拼了!” 她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身形闪动,带着一股呼啸的风,一股震撼人心的气焰,连整个林子都开始了颤抖,这就是“勾魂十三式”中最厉害的一招,“天地无情”,但见愁云密布,日月无光,忽然寒惊燕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掉到地上,尤在不相信的说着:“怎么可能?” 司徒霜看了看佟泽,说:“大哥出手好像过重!” 佟泽说:“对付这些制造悲剧的人,只有这一个办法。倘若留下他们的命,将会带来更多残忍而可怕的事情!” 孤傲世说:“不错,佟盟主的见解果然独到。其实一个人要善良或是邪恶倒是很容易的事情,要真正对世人有用,帮助世人带来幸福,那才是最难的事情,因为首先什么是世人的幸福,便足够让许多人迷惑。” 司徒霜转头一看,只见江笑天等人都已经不在,不由急说:“人走了!”孤傲世说:“留下来也只是多了一场厮杀,幸好江笑天没有看出来,咱们这是布了一个剑阵,而你们便是主阵之人,倘若不是这样,只怕这场争斗的结果,会是两败俱伤。” 司徒霜说:“可是以后怎么办,要是我们遇上了敌人,别人会拼尽全力来杀我们,而我们今天不过是借了你们剑阵的力量而已。”佟泽说:“以后的日子不会长了,邪派这次聚会,便是他们转向灭亡的标志。难得三大派聚会一处,真是武林的一大幸事,必将给武林带来幸福。”司徒霜笑说:“倘若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薛冰心想:原来这寒剑轻霜,不过是孤傲世他们布下的一个局,刚才剑阵之力已经聚集,慕容汉根本不知道,杀他的其实是在场的许多高手,而江笑天这么聪明,也被那传说中厉害无比的寒剑轻霜吓走了。不过我那么熟悉他们,也给骗倒了。 她笑着对司徒霜说:“霜儿,我们找了你好久,不知道你原来在这里。”司徒霜飞身过来,拉着薛冰的手说:“姐姐,这段时间我作了好多事情,你信不信,我现在开始除暴安良了。”薛冰点头笑说:“信,我让你去见一个人。” 司徒霜问:“什么人?” 只听万云平说:“师妹,终于又见到你了!”说着已经飞了上来,南宫继在下面叫着:“司徒姑娘,你下来吧。”司徒霜笑说:“好!”飞身下来,问:“你怎么也在这里,改行了吗?”南宫继不好意思的说:“我,我只是,……” 薛冰也同万云平一起下来,说:“是来找你的,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霜儿,快跟我回去吧,到了冰珀宫,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司徒霜说:“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事。” 南宫继问:“这段时间你都在什么地方,我很担心你,我们找了你很久。”司徒霜说:“师兄,你也来了,好久没有见到你,我有好多话要问你,义父最近怎样?听说法宝寺现在人才凋零,又被生死门追杀过,我好担心。” 万云平说:“生死门曾经大败了法宝寺的高手,师父被迫开始闭关,现在寺里除了几个不会武功的僧人,别的人都已经闭门不出。只要这样,才能保住法宝寺的基业,否则,将会被一火烧毁。不过很多弟子已经来到江湖,他们都在为除去生死门而努力,总有一天,会除去仇人,让法宝寺重新得到昔日的风光。” 司徒霜说:“可是,寺里不是有许多高手吗?他们会‘旋风禅’,会‘无相神通’,会……”万云平说:“那是高人对佛法的领悟,而这领悟需要清净的接触天地,洞察先机,所以他们在最困惑的时候已经入关,不知他们出来的时候,会不会拯救一盘散沙的法宝寺。”司徒霜气愤的说:“有了几个领悟的人就要闭关,闭关,不问世事,难道要这个世界毁灭了,他们才能清净的领悟高深的佛法吗?那可恶佛祖,怎么不来帮助需要拯救的人类!” 万云平急忙说:“师妹不要乱说,天行有道,不为尧存,如果咱们不能自己领悟天地间至深的大道,那么一切将会是别人所赐,如同赐予我们生命和现实一样,我们一样茫然,我们需要的不是别人的施舍而是自己的创造和领悟,上天已经给了我们所有,不要埋怨万能的神明。” 司徒霜叹了口气,万云平说:“好久没有见到你,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关心武林的事情,再也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了。”薛冰说:“她早就不是了,只是你现在才看到她而已。”南宫继看着司徒霜,想说话却又不能说出口,只是见着万云平和司徒霜一起缓缓走开。 司徒霜说:“师兄,我可是什么都跟你说,你知道吗,我很怕见到那个南宫公子,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他那么喜欢我,可是我对他毫无感觉,却又不忍伤他的心,如果是以前就好了,以前我会说出来,不过那时又不会看出他喜欢我。这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对他,对我,都不公平。” 万云平说:“师妹这样天下难找的人,有个人倾心于你,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司徒霜笑说:“难道师兄你也喜欢我吗?”万云平忽然停了下来,红着脸说:“师妹怎么知道?” 司徒霜转过身来,说:“又和我开玩笑了,告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和南宫公子说,好想他能明白,我喜欢的是佟大哥。”万云平呆在那里,说:“原来是这样,我也不好和南宫兄弟说啊,师妹是大人了,再也不是不想事情的孩子。师兄看到你这样也很高兴,终于不用烦着我了。” 司徒霜说:“就要烦你,还是师兄好,那么熟了,想什么大家都知道,要是是你喜欢我就好了,我就可以直接对你说,我不喜欢你。可是南宫公子,我还真没法和他说。”万云平烦乱的思绪终于稳定下来,说:“原来是这样,师妹放心,总会有明白的时候。” 司徒霜笑说:“如果他能和师兄一样就好了。这么久没见,师兄也成熟多了更加英俊而有魅力,只是那个和你两情相悦的坤雪姑娘,怎么不在你身边。”万云平说:“如果希望身边是谁就能有谁就好了,有时命运让人不能抗拒,甚至捉弄人后人还不知为什么,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我想薛姑娘也一定等急了。” 二人回到远处时,只见薛冰和离儿、南宫继还在那里等着,司徒霜问:“佟大哥去了哪里?”薛冰说:“当然是同孤傲世他们离开了。”司徒霜一笑,说:“我到时候自然能找到他,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南宫继急忙说:“好,姑娘连日奔波,一定很累了。” 薛冰看马匹已经消失无踪,几人便徒步而行,到了晚上终于来到一个小镇,薛冰要了几间上房,几个人吃完饭后,司徒霜来到镇外散步,南宫继跟在后面,司徒霜笑说:“怎么,公子有话要说?” 南宫继说:“是,不知……”司徒霜说:“其实我也有话要说,有很多话想说,我想你也一定看出我的不高兴了。”南宫继点头说:“是,那,姑娘先说。”司徒霜叹说:“我师兄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有着共同的师父,我从小体弱多病,经常在寺里出入,他从来都很照顾我,我也一直很敬仰我的师兄。” 南宫继心里羡慕得很,心想能从来和她一起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司徒霜继续走着,一面说:“不过,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哥哥,敬仰他,尊敬他,喜欢和他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对我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师兄妹之间的感情,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师兄妹之间的感情也许才是最珍贵最高尚的感情,他是改变了这种感情,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恐慌,因为我已经喜欢了一个人,南宫公子,你也许不知道,在我心里,佟大哥就是我这一生要陪伴的人。” 尽管已经知道,但南宫继还是那么的伤心和失望。 司徒霜继续说:“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如果他是你就好了,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心中的感受,因为我知道公子是我很好的朋友,能够体会我的感觉,尽管你不是武林中人,也懂得武林中人的豪爽、大度和真诚,如果一个人能留在你身边,那就是她的福气。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师兄说,南宫公子,你能教会我吗?” 南宫继支吾了一声,说:“我,我想我能,……”司徒霜说:“公子真是人中之龙,对了,你也看到武林这样腥风血雨的日子,他不适合你,你的父母还在家里等你,为你准备了一条康庄大道,你要走下去,不能让他们失望。” 南宫继点点头,司徒霜说:“父母安排的虽然不是最好的,却是最适合你的,父母不该是我们嘲笑的对象,不该是我们认为迂腐和落后的人,其实他们比谁都明智,也比谁都更加关心我们!” 南宫继苦笑一声,司徒霜笑说:“你看这天美,明天一定是个晴天,老天的力量真的好伟大,谁的光明能够比白昼更远,谁的黑暗能够比夜色更浓,冥冥中的定数,和老天无言的旨意,也许是我们永远挣扎不掉的宿命,南宫公子,如果命运让你失去想要的,你会怎样?是不顾一切的抢回来,还是逆来顺受的等待新的安排?” 南宫继几乎没听到什么,好半天才说:“我会等待,但不是等待新的安排,直到临死的那一刻,陷入人生中最长的等待,那不过是让自己的生命都忠于一件事,和一生拥有是没有区别的,更何况,他如果将死亡看成等待的延续,那生命才是真正的永远存在。” 司徒霜静静的听着,说:“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么快点休息吧,明天都有自己的事情。” 他二人一路回来,都没有说话,司徒霜同薛冰住在一个屋里,薛冰问:“这些天成为英雄,滋味很好吗?”司徒霜说:“英雄不过是世人满足自己的虚荣而杜撰出来的故事罢了,英雄都不是真正的人,尽管他们的名字或许和某个人相同。有的人看重这相同的名字,有的人,却看重真正享受到的权力和财富地位。” 薛冰问:“那霜儿看重什么?”司徒霜说:“没有人不对它们着迷,只不过我知道,世上有更重要的东西,爱,虽然不能让你饱足和安逸,却能让你幸福,她填补人空虚的心灵,让人觉得自己真正活过,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有爱情,都喜欢自己的爱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另外一半的原因所在。” 薛冰笑说:“有的人是为了传宗接代成亲,也许这才是人类的本性,繁殖和养育,使人类的生命得到延续和发展;或者有的人只是为了欲望的满足而成亲。”司徒霜笑笑,说:“姐姐不能这么说,人怎么不想传宗接代,又怎会没有欲望,只是那始终不能充塞于一个人整个的生命。而且这就是为何物产越来越丰富,田地越来越肥沃,而幸福和快乐却越来越少的原因,那是因为爱越来越少,没有了爱,生活将失去永恒的方向,没有了爱,一切努力似乎没有了意义,没有了爱,即便毁灭也不会让人觉得痛心,没有了爱,人类将能够看着一切道德和伦理沉沦,看着一切美好的事物因为受到迫害而消失,这世界将失去发展和前进的动力,因为人类将因为没有爱而麻木、而消沉、而毫无斗志。” 薛冰说:“霜儿说了这么多,知道有个人多么爱你吗?他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可是却又留了下来,霜儿希望自己麻木,不管他,然后忘却,看着他沉沦吗?” 司徒霜一愣,说:“我对他也有爱,是朋友的爱。” 薛冰说:“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借口。只有不喜欢一个十分喜欢你的人的时候,才会对他说他很优秀,你们是很好的朋友,那比任何事情都残酷,就好像对一个死囚说你很美丽一样,那是对方根本不需要的。” 司徒霜坐下来,说:“对无关的人,也许这只是一个借口,可是对身处其中的人,那无疑是一个不得不作的选择。” 薛冰看着司徒霜,说:“错就错在接触了太多的人,遇到了太多的人,而没有相信命运安排的决心。有时想来,那些躲在深闺人们不知道的人,说不定正是最不会受到爱情伤害的人,也许他们的婚姻才是最美满最不被摧毁的婚姻,或者那些在礼教的束缚下不得不为之的婚姻,一生都不能摆脱,一点希望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幸运。” 司徒霜抬头说:“姐,我倒宁可经历风雨的洗礼,找到自己的方向,而不是别人告诉我应该怎么作!” 薛冰说:“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事实上都是别人在告诉你。难道你的一切是你自己悟出来的吗?” 司徒霜正要说话,忽然窗边停了一只白鸽,她上前打开一看,说:“我要走了,不能和他们告别,不过大家说不定很快就会相见的。”薛冰笑说:“这鸽子真来得是时候。” 次日南宫继和万云平看司徒霜走了,都不大好问什么,薛冰说:“我们要回冰珀宫,你们都各回自己的地方吧。万少侠,你是要回法宝寺吗?”万云平说:“我会去江南。”离儿说:“南宫公子,你不如和万少侠一起走,这样路上有个照应。”南宫继说:“这,军队有自己的纪律,还要十来天才能走,不能乱来。” 离儿说:“纪律,有纪律你还整天和我们在一起,谁都知道,纪律在江湖上是没有的,江湖上只有规矩。” 薛冰说:“那公子和咱们同行,到了军营收拾东西,以后我们到了江南,还望公子能屈尊接待。”南宫继说:“姑娘说的哪里话。” 三人一路到了军营外,南宫继与二人告别后,薛冰二人便往冰珀宫而去。 到了才知道云儿已经回来了,离儿拉着她说:“真惦记死我了,你怎么不找我们,我们也找不到你啊。”云儿说:“我以为你们会回来,回来就收到你们托人送来的信,知道你们平安我就放心了,最近江湖上事情太多,我们也正说出去找你们。” 离儿问:“你们听到了什么事情?” 云儿说:“灵教圣女忽然重现江湖,而黄山派留在这里的高手本就不多,给全部诛灭,灵教重复昔日的光辉,而且据说圣女的功夫更加厉害,比屈怀刚还要凶狠残忍,身边有几个长枪弟子,每人手上一杆长枪,天下少有敌手。” 薛冰急忙问:“你说什么,每人一杆长枪,难道在路上看到杀真武各派高手的人,是他们!”神儿笑说:“不管怎样,他们不会对咱们下手,咱们不是已经不问江湖世事了吗?”绝儿愤愤的说:“江湖世事,不管能行吗,你不管别人,别人可不放过你!” 冰雪说:“最近太平盟已经开始攻打灵教,虽然不如黄山派那么猛烈,但是已经持续了近一月,而且据说太平盟人已经打入灵教内部,先后捣毁了灵教的西宫和北宫,让灵教损失惨重,如今已经查出了许多内奸,原来是上次灵教招募勇士时混进来的。” 薛冰忽然想到孟生,想难道孟生也是混入灵教的奸细吗?她正在想着,真儿说:“说起来是太平盟,其实大家都知道,是除邪岛在背后支持而已,除邪岛想控制整个武林,希望自己已经控制了的太平盟能够控制更多的地方,也不想想,灵教都是苗人的地方,他们能控制吗?” 薛冰说:“这倒是未知之数,不过好像霜儿也在这件事情里,不知她能不能自己离开,说什么追求,成为别人的工具还茫然不知。” 冰雪叹说:“霜儿始终忘不了,不知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司徒霜站在高高的山峰上,风从天上吹来,让她如同羽化一般超脱看着前面的龙山,以及那下面的山谷,谷里便是广灵宫,倘若真能进入广灵宫,那么佟大哥在西南的威望将会如日中天,在除邪岛的帮助下,摧毁生死门也不是一件难事,一切都会好起来,太平盟将会造福武林,成就了佟大哥的事业,也会成就他的人生,…… 她想得入神,忽然身后佟泽走来,问她:“在想什么?”司徒霜转过身来,说:“在想明日的一战,听说屈怀柔到了隐士岛学了很多古怪的武功和奇特的阵法。”佟泽说:“你放心,我们也有很多高人,而且我相信,胜败已经决定,结果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司徒霜一笑,说:“我想也是。” 佟泽说:“不过,这是一场持久的决斗,很难预料其结果何时到来,或者另有别的事情,就此放弃也不一定,毕竟灵教能够雄踞一方,彻底铲除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司徒霜说:“但是为了武林,不能让邪教存在,我们一定要铲除他们,彻底的铲除。我想到一个主意,如果刺杀屈怀柔能够成功就好了,她是灵教的控制者,只有控制了她,才能控制灵教。” 佟泽说:“这办法也不能说不可,不过我们一直在酝酿更大的计划,要将灵教一举歼灭的计划,是实力的较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摧毁敌人。” 司徒霜说:“以目前咱们的实力,至少要等到半年之后。”佟泽说:“不错,这半年的时间里,我们的确需要作太多的事情,首先是打探灵教的底细,虽然我们已经得到了许多关于灵教的消息,其次便是召集分散于四方的盟友,为这一场硬仗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司徒霜看着远处山边的夕阳,千山如画,尽入眼帘。 二人回到临时搭建的院落里,只见车凌正在院里痛苦失声,司徒霜一惊,说:“车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原友清在一旁说:“大哥,节哀顺变!”司徒霜问:“怎么了?”原友清转过头来,哽咽着说:“车大伯病去了。” 司徒霜看着车凌,也不由一呆,她知道车凌因为车去恶效忠于生死门的事情,已经有多年未回家探望,忽然噩耗传来,当然忍不住失声痛哭,且这几日车凌因为同灵教的事情殚精竭虑,受了东灵老人所击之伤,这一来无外于雪上加霜。 原友清泣说:“大家都瞒着他,还是给知道了,说我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为什么不告诉他,消息本就来得慢,如今大伯已经去了近两月,早就入土了。” 司徒霜来到车凌面前,从来没有见过他哭泣的样子,见他孤独的走在院落里,没有人敢去说一句话,司徒霜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轻声说:“大哥,要是伤心,就说出来,恨我们,就骂出来吧。” 车凌缓缓的来到林子里,原友清过来说:“老爷子临终前很想见你,可是也知道不能见你,来得太快,谁也没有办法。”车凌伸手抹了一把泪,说:“爹所有的心思都在我身上,而我除了和他作对,就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事情,老天要我成为一个不孝的人。”原友清说:“已经准备好灵堂了,大哥,老爷子会感受到的,我想每个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出人头地,能够光宗耀祖,而你现在所作的正是这样的事情,老爷子送你去剑谷,送你去除邪岛,都是为了你好,虽然他……人谁没有罪过,只有能宽恕自己的罪过,才能放开手帮助别人离开免受折磨。” 车凌看着原友清,止住了哭,说:“我是太伤心了,几乎失去了理智,人死如灯灭,父亲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因为他是带着恨离开的。”原友清说:“不是恨,是爱,是对你的带着无限期待的爱,要相信一个父亲不会痛恨自己的孩子,尽管他们有着多么严厉的外表,却依然保持着为了子女不惜牺牲的高尚情操,大哥,你什么都不要想了,我们还要想别的事情,别怪我无情无义,是我们不得不清醒过来。” 车凌拉着原友清的手,点了点头。 司徒霜心里觉得非常难过,独自一个人来到林子里,忽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她急忙转身一看,只见南宫继远远的站在后面,身后还跟着妩儿。司徒霜问:“你们怎么来了?”妩儿说:“我已经加入了太平盟,南宫公子也是想加入太平盟,不过,左使说不行,南宫公子是富家子弟。” 南宫继说:“正要请姑娘帮忙。” 司徒霜说:“我不是太平盟人,不能帮你什么忙。”妩儿说:“但是你和盟主那么好,江湖人称寒剑轻霜,多好的一对,我不信你的话,盟主不听。”司徒霜冷冷的说:“南宫公子,似乎你应该回去了,不应该在这里!” 南宫继急忙说:“我真的很想!”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既然南宫公子实在是想留下来,这里倒真需要一些文人,负责盟中各种事务的管理,南宫公子若不嫌弃,作个主事的吧,一切辛苦一点。”南宫继说:“能进太平盟,不胜荣幸。” 司徒霜看了看佟泽,说:“车大哥需要人安慰,盟主何必在这里闲逛。”佟泽说:“有原弟妹在,一切不劳姑娘担心。” 司徒霜离开那几人,想日后同南宫继同在一起,朝夕不知如何面对,她觉得自己有时似乎很怕见到他,怕见到他渴求的目光,天真纯情中带着对爱情无上的执着,害怕见到他的面容,清秀俊俏里带着因为思念而引制的消瘦。 一连十几日,佟泽都只是与司徒霜练习“太平剑法”,这日佟泽前去三峡迎接贺一鸣和陈休二人,司徒霜本欲前往,但佟泽说路上很急,旅途劳顿,且不日将会与灵教决战,先在此休息为是。司徒霜心里十万个不愿,不过又不想十分违背佟泽之意,只好留了下来,每日练习剑术,独来独往。 这日暑气正盛,她正在林子里练着,忽觉身边有人,转头一看,只见南宫继慢慢走来,她说:“南宫公子也有兴趣练剑?”南宫继急忙说:“在下,在下不会剑法,真是一大憾事。”司徒霜说:“近日太平盟进出帐目如何?” 南宫继说:“足够到十月,也是在这里才让我学会了简朴和珍惜,原来日子过得清贫,却也能快乐。”司徒霜说:“你是富家子弟,更不是武林中人,来这里真是难为你了。”南宫继正要说话,忽然听得一声冷笑,有人说:“是真难为了你,南宫公子,你那么喜欢武林中事,到我们灵教,我让你作灵教的北灵居士,深受教众爱戴,而且我还可以教你至高无上的灵教心法。” 南宫继笑说:“那并不是我想要的。”司徒霜说:“北宫已经不存在了,屈怀柔,你倒临危不乱!”屈怀柔不屑的说:“我倒没有临危,司徒霜,你真笨,跟着一个欺世盗名的人,作别人的工具,你和南宫继没什么区别,都是因为喜欢别人而成为别人的工具。” 三个人忽然都沉默了,好久南宫继和司徒霜才异口同声的说:“我不是工具!”司徒霜看了看南宫继,说:“他也不是,只是希望在这里实现自己的价值,在一个没有父母安排的地方开创自己的事业,拯救被你们奴役的武林中人,让这片天空从此充满自由和幸福。” 屈怀柔狠狠的说:“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喜欢伪装自己,是爱,还是不爱,为什么不说出来?是因为懦弱的本性,还是善良的愿望,是想由上天来解决,还是想由命运来裁决?真让我失望,我的情敌和我的情人是如此的不能承担他们的爱和恨,司徒霜,即便你的武功天下无敌,你又能真正说出一句本来就很想说的话吗?南宫继,即便你离开了父母的束缚,又能离开你自己为自己设置的种种圈套吗?不要在我面前说你已经学会了忍受和接收,不要说你已经不再激情澎湃,因为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借口。” 司徒霜说:“如果非要有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如果非要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那么将儿女私情放在首位的人是多么的可笑,因为自己的欲望而忘记了身上的责任,人不是野兽,应该对他所生活的世界负责。一个为世人制造悲剧的人,一个凌驾于世人之上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论感情,谈论丝毫不能给别人带来幸福和快乐的私情!南宫继找到了方向,尽管他没有得到我的爱,但得到我的尊重,成就了自己的事业,将自己的名字,同伟大、坚强,同奉献和博爱联系在一起,成就了一个男人最壮丽的人生轨迹,而不是你那样,所谓的真诚和坦率,只是恬不知耻的为了自己的欲望满足付出所有的代价,甚至让别人付出代价!” 屈怀柔哈哈大笑一声,说:“寒剑轻霜,让我来见识你的剑,你忘了在江湖上什么最重要,什么能让你得到和失去!” 司徒霜冷哼一声,说:“好!”屈怀柔手上长鞭一抖,一时风声大作,树叶飘零,司徒霜手上轻霜剑舞动,一股凉气霎时袭来,南宫继眼见二人斗到紧处,忽然大喝一声,扑向司徒霜,屈怀柔急忙收回长鞭,但南宫继还是被余力所震,跌倒在司徒霜怀里。 屈怀柔恨恨的说:“南宫继,为什么?”南宫继抬起双眼,说:“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承载感情的躯体一当死亡,那感情引起的错误也随之消失。”屈怀柔淡淡的一笑,说:“我知道,哪怕我为你死,你也不会看我一眼,这么直白和坦率的爱,在你眼里是对神圣爱情的侮辱,你希望有一个你喜欢的人,她和你心有灵犀,和你不用任何语言,那你就去猜吧,没有人会明白别人的心思,只有处心积虑的人才会去猜测别人,如果没有真诚,只有直觉,那才是真正的野兽。不去接受别人,不去了解别人,那才是对爱情最大的侮辱!” 九十回:凤凰应解人间话 隔风送来空消息 说完身形一闪,已经离开。 司徒霜将南宫继送回小屋,让医士看了一下,说要调养一些日子。司徒霜每日便前来喂药,同他一起四处走走,有时自己也很怀疑,爱情到底是什么,如果没有见过佟泽,是不是就会喜欢这个英俊潇洒、体贴入微、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富家公子,而自己不接受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自己告诉自己,已经有了所爱的人。难道一个人一生中能有两份爱情吗?难道一个人能慢慢喜欢一个原本不喜欢的人吗? 她带着疑惑看到秋风渐渐到来,也看到秋风中佟泽带着太平盟的兄弟过来,带来的不止是一群勇士,还有许多的消息,关于这武林的种种风云变幻,关于其中风云人物的起起落落,关于胜利和失败的交叠更替。 也随着这一切,她渐渐淡忘了对南宫继的困惑,渐渐习惯了看着佟泽已经有些沧桑和得意的面孔,渐渐开始了那颗已然有些平静心灵的激动和喜悦。 佟泽已经同林生等人决议分死路直捣灵教,将广灵宫一举拿下,司徒霜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佟泽大致告诉了她情况。她兴奋的说:“佟大哥,这么重要的一次决斗,我一定要参与,现在谁都知道寒剑轻霜连在一起的威力,我相信我能帮助你。”佟泽点头说:“霜儿,你真为我好,让我不知怎么感谢你!” 司徒霜羞涩的说:“我也是为了武林,大家都是如此,不应该有谢字。”佟泽拍拍她的肩头,使她有些怦然心动。 屈怀柔站在广灵宫演武场中,四周是黑压压的教众,她高声说道:“灵教的教众,汉人所谓的高手将要来到我们身边,同我们进行一场生死的决战,我们将不会屈服于任何残暴和无礼的力量,消灭不了他们凶残的灵魂,就要灭掉灵魂寄居的身体,每一位教众都要对苗人的幸福负责,你们手上的剑将是你们的力量和责任所在,让我们在灵凤的指引下,驱走那些应该离去的人,用我们的力量证明我们不能被任何力量侵犯的决心和能力,使我们的子民不再受到任何伤害,不再受到任何屈辱,使我们每一个人不再因为是苗人而生活得痛苦和低贱!敌人就在外面,我们不但要用不怕死亡的决心来抵挡他们的进攻,还要用灵凤赐予的智慧来消灭他们的肉体,举起你们的剑,摸着你们的胸口,和我一起,面对我们的敌人,履行我们的职责!” 一时群声荡漾,经久不息。 司徒霜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能够将灵教一举歼灭,消灭那些邪恶的人,让他们失去奴役别人的能力。但是她也知道,如今的屈怀柔有着高深莫测的功夫,她有些害怕,也因而有些激动,过了今天,也许一切就有了结果,但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最重要最关键的时刻,正在慢慢接近。 忽然间前面马蹄惊乱,接着一阵如雨般的飞刀刺了过来,司徒霜急忙挥剑相拦,佟泽指挥众人来来去去,顷刻间就布下一个铜甲阵,飞刀根本不能进来。佟泽笑说:“这是从契丹人那里学来的。” 司徒霜一笑,飞刀过后,继续前进着,只见前面宽阔的大道上用白灰画着许多线条,佟泽和司徒霜下马,佟泽说:“白色线条圈住的地方是陷阱,要绕过去。”司徒霜问:“怎么知道的?”佟泽说:“如果不事先知道情况,贸然而来,一定只能锵羽而归。” 司徒霜心里暗暗惊叹其中的惊险,倘若不能知己知彼,那么结果将会让人不得不面对最可怕的失败和最鲜血淋淋的死亡。 她正在想着,忽然头顶一黑,只见许多人一起从头顶压来,个个皆是黑衣飘飘,如同漫天的乌云,接着黑烟乍起,眼前伸手不能见到五指。司徒霜急忙展剑隔开刺来的长剑,依靠声音辨别敌人的方向。 渐渐眼前明朗开来,只见着地上数不清的尸体,其中太平盟人竟是占了多数,司徒霜有些害怕,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她急忙往前走着,没有一个人影,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司徒姑娘!”她猛一回头,只见妩儿和南宫继一起过来,她有些激动的说:“你怎么来了!”妩儿说:“我偷到了佟盟主的计划,他们在这里已经挖了地道,趁着烟雾直捣广灵宫,而这里死的人,皆是武功不高的人,对太平盟并没有损失。” 司徒霜心里一惊,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佟大哥知道我一定能脱险,还是他不愿我再去广灵宫冒最大的危险。 南宫继说:“我们一直往这里赶,我怕追不到你,幸好,幸好,姑娘,你……”司徒霜说:“你快回去,我要到广灵宫去看看。”她心里想:南宫继心里总是想着我,作为一个女人,能遇到这样的男人,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值得托付一生,而我为何要在乎一个佟泽,我要真正的问他,在他心里,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爱情多么美丽和高贵,怎能因为爱而毁了我的一切乃至最伟大的朋友…… 南宫继呆呆的站在那里,妩儿说:“公子,夫人找到我,一定要我带你回去,上次你没有回去,夫人一直很担心,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不去陪伴二老,因为一点爱情,能够背叛自己的父母吗?” 南宫继颤声说:“我不是一个不孝的儿子,我比谁都想孝顺,但是我怕自己后悔,失去我最重要的东西。我宁可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宁可失去一切,宁可来生受到惩罚和死后受到唾骂,也不能走,妩儿,你回去吧,你告诉我的父母,我会回来的,当我死了的时候,那是一个生命重新的开始,最后的转折,我一定会忘记自己的爱,来到他们的身边,永远都不离开,如果有来生,我要让自己断绝爱情的缠绕,永远也不见我所爱的人。” 妩儿怔怔的站在风里,说:“再走,真的会死,我见过太多的死亡,我……”南宫继毫无畏惧的走着,妩儿忽然拉住他,说:“走吧,一起走!”两个人飞了起来,妩儿忽然问:“公子,什么是爱?” 南宫继说:“无法忘却,不由自主,就是爱。”妩儿加快了速度,看着足下流动的风,心里不知是一种多么沧桑的味道。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厮杀的声音,南宫继和妩儿落在人群中,妩儿抽出剑来,一路往前冲着,南宫继一边跑,一边感到手上湿湿的,妩儿也终于倒在地上,南宫继这才看到妩儿已经遍体鳞伤。 他惊恐的叫道:“妩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样!” 妩儿一笑,说:“公子,可惜我只是一个丫头,出身不好,就算长得不错,又会手艺,却也没人喜欢我,甚至看不起我。是不是一个卑贱的人,就没有资格得到爱情?”南宫继一呆,妩儿说:“我不是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我很奇怪,爱情的力量有那么伟大吗,在我的身边,从没有人一直会深爱另一个人,因为一当离开之后才会发现,原来那些所谓的刻骨相思不过是庸人自扰和无病呻吟,而当你遇到更喜欢的人时,将会陷入另一场爱情,那本身就违背了爱情至高无上的本义,因为至高无上的东西,不会有两个……” 说着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南宫继大叫一声,忽然身后有人一提,他转身一看,只见屈怀柔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他悲凉的一笑,说:“你赢了!” 屈怀柔说:“几个奸细,能成什么气候,我知道佟泽的伎俩,难道我没有奸细吗?”南宫继拼命的挣脱,在人群中寻找着司徒霜,而屈怀柔也飞绕在他身边,如同萦绕的黑光。 忽然看到司徒霜飞动的身影,南宫继拼命的扑了过去,司徒霜还没有听到,屈怀柔已经拉着他,说:“为了他,你连死都不怕,还要一次次来阻挠我的计划,你知道我帮助一个敌人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南宫继恨恨的说:“不知道!” 然后拼命的挣扎着,屈怀柔心里一阵悲凉,说:“也许这是佟泽最厉害的法宝,扰乱我的心,使我不能全心全意对付你,使我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教主,你说,若不是因为你,他们难道不是早就死去了!” 南宫继怒说:“我不管你怎么说,不管你的雄图霸业,不管你的子民和教众,我只是知道你在阻挠我干涉我伤害我,我不会接受你的宽容也不会在乎你的关爱,……” 屈怀柔冷冷一笑,凄然的说:“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南宫继浑身一颤,忽然有些茫然,要说自己对屈怀柔毫无感情,那是绝不可能的,甚至有时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眼前这个倔强、美丽、野性、大方而又深爱着他的苗族女子,只不过他内心构筑的对于司徒霜的爱蒙着他的心,掩盖了他追求爱的灵魂。 他怯懦的动了一下嘴唇,最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在风萧萧马长嘶的时候,强烈的碰着他们的心。 屈怀柔仰头一阵大笑,忽然停下来,看着南宫继,冷冷的、痛心疾首的说:“你不要怪我,你本是我的敌人,作为敌人,我只有一个选择,否则,我对不起我死去的兄长,更对不起灵教上下数千的教众,也对不起所有的苗人!” 长剑“噗”的一声穿透南宫继的胸膛,屈怀柔忽然觉得一阵轻松,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声音,没有了知觉,一切都回到原始的宁静。 南宫继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微笑,他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远离他得不到的爱情,远离他的亲人和朋友,远离他的前尘往事,远离他想要离开和不想离开的所有的一切…… 屈怀柔淡淡的一笑,抽出剑来,血在剑尖跳动着,她感到自己的灵魂也在莫名其妙的跳动着,在茫茫的云端呼啸着,为什么这离别的一刻,居然没有心痛的感觉。 司徒霜眼角忽然看到了南宫继倒下的身躯,她飞身过去,一把扶住南宫继,有些手足无措的说:“你……你还好吗?” 屈怀柔恨恨的说:“他已经死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司徒霜没有想到南宫继的死亡会那么快,那么仓促,她也没有想到南宫继的死会让她的心那么悲伤、那么痛楚。 她转头看着屈怀柔,说:“是你杀了他?”屈怀柔说:“是的,他是我的敌人,我不能为了放过他而成为灵教的罪人。”司徒霜冷冷一笑,平静的说:“是的,你们都不想成为罪人,你们都希望成为鼎鼎大名流芳百世的伟人!看看眼前的厮杀吧,和帝王将相争取功名的拼杀有什么区别?” 屈怀柔长剑一指,怒说:“司徒霜,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你还不是一样的想要流芳百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佟泽演的戏,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司徒霜缓缓起身,说:“那你说清楚,既然是敌人,难道还有什么是说不出口的话吗?” 屈怀柔看着天上,说:“又是一个八月十五了,司徒霜,你还记得三年前的八月十五吗?” 司徒霜当然记得,那一天他在锦绣楼遇到了佟泽,遇到了南宫继,遇到了屈怀柔,那是她江湖生涯的开始,她不会忘记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转折。 屈怀柔继续说:“在江南钱庄,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你和佟泽的勾当。……”司徒霜不屑的说:“胡说,我是在锦绣楼遇到佟大哥的!”屈怀柔冷笑说:“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清纯,以为自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吗?初时我也不知道冷翡翠到底去了哪里,所以一直查探它的下落,直到在钱庄被天剑先生所伤,险些丧命,我才知道,钱庄的宝贝根本不可能丢,因为以十大高手的功力,就是生死门的高手,也未必能够轻易得手!” 司徒霜问:“你怀疑是我,我利用同朱天心的关系?” 屈怀柔哼了一声,说:“你和她什么关系,朱天心虽是你义父的弟子,但是你以为她会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吗?朱天心想控制北方十三邪派,发展江南钱庄在北方的生意,所以一定要保住冷翡翠,但是这样势必会引起各派的注意。她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佟泽忽然出现在朱天心的面前,告诉了朱天心一个办法,让人以为翡翠已经失窃,天下人都去找那个带走冷翡翠的强盗,而冷翡翠却仍然在朱天心手上。” 司徒霜摇头说:“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屈怀柔说:“当天晚上现身的那人,是不是会许多门派的功夫?我想当时你已经注意了,佟泽希望能用不同的功夫表现自己能够偷到翡翠的实力,同时让别人无从追查,但是他忘了,正是他会各门功夫这一点,暴露了他的所作所为!” 司徒霜说:“会各派功夫的人有很多,你不要信口雌黄!” 屈怀柔说:“我当然不是乱说,你以为北方十三邪的人没有暗中追查吗?佟泽很聪明,事先通知了我,我也赶到了钱庄,所以北十三邪的人以为是我得到了翡翠,一直暗中追查我,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夜探钱庄,被天剑所伤,之后就回到灵教,这也是佟泽的聪明之处,知道灵教与北方十三邪派太过遥远,就算是追查下落,时间也会很长,这段时间,他的太平盟已经成了气候,一举灭了灵教,那翡翠的下落就没有人过问了。” 司徒霜问:“你还想说什么?佟大哥这么作有什么好处?” 屈怀柔哈哈一笑,说:“司徒霜,你以为太平盟主是佟泽的本事换来的吗?如果没有钱,没有许许多多的钱,他能成为盟主吗?这就是佟泽的好处,如今他果然得到了盟主的位置。” 司徒霜心里开始想着一些事情,搅乱了她本来已经混乱的思维,屈怀柔的声音继续说着:“佟泽一直同你在一起,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那晚你忽然到了江南钱庄,他以为你知道事情的内幕,所以就千方百计的来拉拢你,你果然装得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出去!” 司徒霜摇头说:“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司徒霜说:“不知道?当晚十大高手在庄外拦截别派前来盗翡翠的人,我是因为在佟泽的计划之内所以能够进入钱庄,你呢,你若不是心怀叵测,又怎能进入钱庄,凭你那时的武功,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司徒霜说:“我只是去看热闹,我……” 屈怀柔忽然仰头大笑起来,说:“热闹,好热闹,你看个热闹,多少武林中人就开始流血死亡,开始妻离子散了!司徒霜,你跟着佟泽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包括虚伪和不择手段,你看,南宫继死了,你连一滴泪水都没有,至少也要用泪水浇灌你纯洁的心灵吧,让它在风里生长,美丽动人,如同生命一样。” 司徒霜转头看着南宫继,她忽然奇怪自己为何没有眼泪,也忽然觉得世事为何如此奇怪,这种感觉使她忘记了自己还在天地之间活着,还存在着,还可以思考、回忆、悲伤和哭泣。 屈怀柔手上长剑一指,说:“哪怕灵教只有一个人在,你们也休想得逞,我已经修书给李慕华,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事情的经过,到时候,你们——”她冷冷的一笑,说:“到时候,你们将会得不偿失!” 司徒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痛苦,她自己也不知这痛苦来于何处,只觉从自己开始用感觉和这世界交流以来,这是最难过的时候,一切的爱恨情仇,都在一刹那间涌到她的心里,如同缠绕的结,渐渐弥漫,渐渐滋生,渐渐不能抑止…… 屈怀柔长剑一指,杀向人群中,她灵动的身法矫捷得如同天上的凤凰,在烈火里焚化后充满了活力的美丽,展开如要覆盖天地的双翅,扇动如要倾覆天地的飓风,黑色的幽灵般的影子,如要冲散每个人心里最深的防线。 她感到自己如同升天的凤凰,来到了九天之上,旁边是无穷空间和无限的生机,无休止的生命在身边盘旋,没有死亡的永生,恢复原始的寂静,顷刻间在混沌中泯灭了所有的感觉…… 她剑下的亡魂,无不惊叹于眼前如此美丽的长剑,那长长的睫毛下如同浓墨点过的双眸,闪亮着他们一生中见过的最灿烂的光芒。 司徒霜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翻飞的黑色的影子,她的心开始下沉,不断的下沉,沉到了最深的谷底,如同流水,回归到潭底时远离所有的繁华和热闹,宁静,优雅,却又无限的宽容。 风在树林里呼啸着,激烈的冲散人们的厮杀,渐渐风最猛的时候,厮杀的声音渐渐散去,树林里只剩下两个人站在那里,她们呆呆的看着对方,风声一下子消失了,暮色里没有一丝人间的声音。 司徒霜看着南宫继,上前抱起他,缓缓离开…… 屈怀柔没有追上去,而是转身离去。 广灵宫里,灯火通明。 屈怀英前来看望屈怀柔,上前的第一句话便是:“教主击退入侵狗贼,为何拒不接见所有的人?” 屈怀柔转过头来,凄然的表情让屈怀英一下子凉到了极点,在他面前的是一幅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画面——那淡淡的眉毛因为哀伤而如同烟雨朦胧的江南春色,那浅浅的眼神因为幽怨而如同星星点点的一汪秋水,那脸颊的泪珠还带着朝露般短暂的美丽,那哀怨的神色却有着神仙宫里永不停歇的魅力,因为对红尘的毫不眷恋而带着仙风道骨的超尘脱俗,如同嫦娥般因为超尘脱俗而远离了人间烟火的腐蚀,在黑色的衣袂里是掩不住的哀愁,掩不住的飘然独立。 屈怀柔终于平静的说:“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吗?所有的人都不能进来!” 屈怀英说:“我进来不是因为教中的事情,而是因为我是你的亲弟弟,你现在世上唯一的弟弟,要你重新恢复你的斗志,重新拿出你的勇气,带领你的教众,带领你的子民,将入侵的汉贼全都赶走,让幸福在灵凤的指引下向着光明的未来用永远不停下来的步子用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止的气势来到我们的身边——看看那些将要受苦的众生,看看灵凤在九天之上的哀鸣,你不能将自己深锁在灯火通明的广灵宫,忘记了世上还有可怕的黑暗将吞没你的子民和你的亲人。” 屈怀柔冷冷的说:“弟弟,在这个世上,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我记得小时候,父亲告诉我们,说灵凤是我们的庇护神,她指引我们由黑暗到光明,从人间到天上,你说,这是真的吗?” 屈怀英急忙说:“当然是真的,灵凤就在你心里,是你的勇气,是你的力量,是你对正义不断追求的信心所在,你怎能忘记灵凤,快恢复你的理智,重新得到你的灵魂!否则,你将不会得到自己的宽恕!” 屈怀柔哼了一声,缓缓起来,往台阶下走着,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看那蜡染的灵凤,说:“你飞吧,带着我们的自由和传说,永远的飞吧,……”忽然语气一重,恨恨的说,“你根本就不配作我们的神,你不但没有力量,甚至没有善心,你看看你的子民,他们受着煎熬,而你,你躲在一个角落,躲在光明里,躲在九重天上,你是什么灵凤,你是什么神,你的意志呢,你的力量呢,你的光明呢!你在欺骗每一个人,你在欺骗他们!” 说着软软的跌倒在台阶上,屈怀英急忙上前去扶起来,说:“姐,我知道,因为南宫继死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为了一个他,你要让你的至亲和你的子民为你担心,甚至要我们都付出代价,这公平吗?” 屈怀柔看着屈怀英,说:“公平?怀英,我的好弟弟,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与生俱来的不平等永远笼罩着我们,为什么北方的人必须牧马,南方的人只能种田,为什么别人生下来只能种地,而我们却成为他们的主人?要是期待上天给一个平等,那是如同乞丐一样荒唐,这世上有什么老天,都是人的心在作怪而已!人心便是最大的神灵,你只能顺从,而不能违背,否则,你将痛苦到极点。” 屈怀英扶起她,一步步往着凤椅走去,屈怀柔继续说:“我想了好久,这一生看着满目仓荑的世界,想着满目仓荑的感觉,那是一种多么生不如死的滋味,姐姐不是怕事的人,但是,那种毫无转机的痛苦笼罩了我的全身,我无力去承受他一生如同一日的折磨,我不能再带领灵教的教众完成我们的谎言,这个重任,让灵凤活下来的重任,就在你的身上了!” 屈怀英呆呆的看着屈怀柔,屈怀柔坐上凤椅,说:“传说中有一对男女,他们恩恩爱爱,发誓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但是有一天男的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女的伤心欲绝,来到犀牛潭边上痛哭,她的哭声让灵凤听到了,灵凤在快乐的光明里感到了人间至爱分离的悲哀,于是用无所不能的力量,让烈火重新点燃爱情的希望,让他们生生世世永远都在一起!” 屈怀英看着屈怀柔,问:“烈火?” 屈怀柔微微一笑,说:“不错,烈火。女的用烈火焚烧了自己的身躯,在灵凤的指引下,脱离了人间的火海,灵魂来到了无限光明的九重天上,见到了至爱,并在灵魂永不分离的誓言下,远离了红尘的烦恼,从此不再有痛苦的思念和刻骨的痛楚。” 屈怀英试探着问:“你的意思?” 屈怀柔说:“我要作烈火里飞升的人,因为灵凤在梦里告诉我,在天上有我的至爱。” 屈怀英摇头说:“不,没有,这个传说是没有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屈怀柔说:“你刚才已经听说了,从今天起,这个传输将会流传开来,烈火里飞升的灵魂,将结束自己无尽的痛楚和思念,永远处于无休止的光明。弟弟,你不为你的姐姐高兴吗?” 屈怀英激动的说:“不!姐姐失去了理智,这不是真的,你应该!” 屈怀柔怒说:“为什么一定是应该?人为什么一定要应该作什么,为什么不问自己想做什么?”屈怀英急忙说:“姐,你不能!” 屈怀柔喝道:“南灵公子,跪下听令!” 屈怀英跪了下来,屈怀柔正声说:“从即日起,你便是灵教第九代教主,执掌灵教六宫六部,辅佐大王,扶助苗人,接凤凰令!” 屈怀英看着屈怀柔,没有伸出双手,屈怀柔将凤凰令塞到他怀里,抬起头,止住泪,说:“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是一个真正的教主,你还是个大孩子,可是,你的亲人全都离去,你的仇恨和责任与日俱增,你不能再不问江湖了,弟弟,原谅姐姐,姐姐无心一切,只想离开这个世界。” 屈怀英说:“姐,天下不止一个南宫继!比他英俊的,比他多情的,比他……”屈怀柔长叹一声,说:“姐知道,但是姐忘不了,我说过,人心才是真正的神,我在杀他的时候,已经打定了必死的决心,我再也不能劝导自己!这就是爱情,我们自己为它编织了美丽的谎言,穿上迷人的外装,让一种原本平淡的感情因为渲染而显得无比的神奇和不能抗拒。” 屈怀英起身来,含泪说:“姐,我好想劝你一句,好想……”屈怀柔将他搂在怀里,让他的趴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拍着他的肩头,温柔的说:“外面好美的月色,弟弟,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悠闲的看着天上的月色,在这个可怕的世界,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实力战胜自己的敌人甚至朋友,现在,黄山派已经开始对我们不利,我们已经没有朋友,我已经同李慕华联系过了,希望他能够看在冷翡翠的份上,帮我们一把。” 屈怀英没有说话,屈怀柔轻轻拍着他的肩,继续说:“经历了这么多,你也应该知道了,苗人的实力毕竟比不过汉人,但我们有天然的屏障和万众一体的决心,我们不想入侵他们,他们也不能得到我们,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保护我们的子民,说大点,是保护他们,其实真正的原因,也只是我们希望保存我们的权力而已,一当苗人成为汉人的俘虏,陷入深渊的不是整个苗人,而是我们。你知道吗,我们欺骗了别人,但是不能欺骗自己,不要以为自己真的是苗人的神,其实我们只是在维护自己最大的权力。记住这点,你就会不惜牺牲一切来达到我们的目的,一步步走向灵凤指引的那条通往幸福的道路。” 屈怀英平静的听着,屈怀柔继续柔声说:“太平盟已经成了气候,佟泽不会急于一时的,他的目标始终还是江南和江北,那才是中原武林的腹心之地,所以他不久便会离去,真正的敌人是黄山派,他现在才是实力最强的门派,他也知道灵教的实力,所以要在整个武林中为所欲为,灵教是他最重要的支援,他黄山派可不想作为朋友不断请求援助,他更希望作为主人不断获取,所以,我们这一仗是不免的,真正残酷的就是这一仗,弟弟,你手上只有一枚最重要的棋子,那就是梅千寻,不要以为你在玩弄爱情,这世上本没有真正的爱情,姐姐就是太当真了,被迷惑而到了你现在无法劝导的地步。” “欺诈、残忍、邪恶,本就是这世界的本来面目,而伪装才是这世界真正的神髓所在,不要奇怪你身边的人为何死去,更不要奇怪你的朋友为何背叛你,也不必因为自己不再爱上谁而惊讶,越是可怕得你不敢承认的东西,越是接近了这世上本来的面目;越是如同野兽一样你无法猜度的东西,越是这世上真正的原因。” 屈怀英忽然说:“姐,你能不能留下来,用几年的时间,清心寡欲的修炼,如果三年之后,你还是希望在烈火里飞升,那么……” 屈怀柔笑说:“等待奇迹出现吗?弟弟,你看,这满屋的灯火,都在告诉我,他们要燃烧起来了,……”她放开屈怀英,来到台阶下,高兴的说:“你看,他们对我说着古老的传说,原来风里和空中都是他们的声音,我听到了,在呼唤我,在告诉我,在等待我!我来了,我马上就会来了!” 她来到殿外,看着广场上已经燃起的熊熊大火,身形一闪,飘然而起…… 屈怀英追到殿外,大叫一声,跪在地上,看着那黑色的背影渐渐来到烈火中,火光里闪动的影子不知因为快乐还是痛苦,飞舞着她黑色的翅膀,如同展翅欲飞的凤凰,在天地间尽情的盘旋…… 屈怀柔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那月色如同完美的玉石一样柔和…… 司徒霜再看那月色,觉得有一丝惨淡的哀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心里想:是佟大哥吗?转身一看,是车凌和原友清,司徒霜淡淡的一笑,看着眼前的尸体,车凌说:“司徒姑娘,节哀顺变。” 司徒霜微微一笑,说:“车大哥,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站一会,等他们准备好了车马棺材,我就送他上路。”原友清上前抱住司徒霜,司徒霜尽情的流着泪,原友清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车凌说:“也许只有在死去之后,才能使朋友之间的嫌隙,仇人之间的恩怨和亲人之间的隔膜消失,只有我们想到死去的人,才能让我们的心灵忏悔和想告诉世人,如果你的父亲曾经伤害过你,那你也不能怪他,因为他对你的好,终会让你一生都忘不了,并因此而后悔!我好想作的事情,就是希望每一个子女都能不计一切的孝顺自己的父母,都能够……” 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司徒霜缓缓说:“请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我想让每一个人都知道我的感觉,真正爱你的人可以为你死,但是死之前你又为他做了什么,因为他对你的爱就要受到折磨和考验吗?因为他的爱你不接受就要让他经历痛苦和死亡吗?你追求爱情的力量远不如他执着和伟大,你怯懦的本性使你不敢去爱,你好胜的心灵使你不愿那么轻易得到爱情,你毫不理会世间爱情真谛的感觉让你陷入爱情的漩涡,那是虚荣最真实的展现,那是你对自己过高估计的严重后果,那是你忘记了人间最真诚的感情而作出的错误的选择。如果一见之后钟情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爱,为什么要让一时冲动的感觉控制你一生的感受,那种连野兽都不屑于理会的束缚却将你和他牢牢拴在一起,永远受着痛苦的捆绑。一切都过去了,你的梦已经结束,难道你还在乎他的结果吗?” 原友清紧紧的贴在她身后,希望自己身上的温暖能够在秋风里给她一丝慰籍。 也不知过了多久,佟泽过来,原友清二人悄悄离开。 司徒霜转身说:“这次你们算是失败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佟泽说:“除邪岛的大使亲自参加了这次决战,灵教的实力实在太强,而江南的杀戮更加惨烈,那才是我们真正要去的地方。” 司徒霜一笑,说:“原来不打这里也可以,你不是要解救这里受到奴役的子民吗?你们不是要给他们幸福和平静吗?怎么走了?” 佟泽小声说:“那是要看实际的情况,倘若……” 司徒霜冷声说:“倘若如此,太平盟将失去强大的实力,不能与风云会争夺江南武林的主宰,不能成为武林大派,号令天下,而你,说不定会沦为以前那个落魄的剑客,没有名气和地位,只能苦苦的追寻梦想中的未来。” 佟泽叹说:“霜儿,你还是不知道我,我……”司徒霜说:“我太知道了,你以为我是笨蛋吗?在江南钱庄,我难道不知道那个会各派武功的人是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你的身边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痛苦吗?” 佟泽一呆,司徒霜说:“我比你知道我更早知道你,你的剑法是在湘西学的,一个你不认识的妇人教会你剑法,你知道那妇人是谁吗?” 佟泽一惊,问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司徒霜说:“她找到我,要我观察你,考验你,看你能不能得到南方武林盟主之位。”佟泽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司徒霜继续说:“我以为你真的喜欢了我,所以我一直在帮助你,而寒剑轻霜的故事,也是那妇人早就准备好了的。你的功夫,在我眼里其实一钱不值!” 佟泽颤声说:“霜儿,这怎么可能?”司徒霜冷笑一声,说:“你的眼里,我是一个愚蠢的人,我是一个天真的人,我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可是你忘了,没有一个笨蛋能在这风雨如晦的年代,生活得这么化险为夷,你以为我天真到用自己的性命来作为赌注,不惜让它成为我一时冲动而来的爱情的陪葬,我觉得你一直在我的身边表演,勾引我,使我不能放开对你的爱,可是我却在观察你,直到看到你真的能够成为南方武林的盟主。” 风残酷的吹来,司徒霜手上一挥,轻霜剑荡起层层剑气,树叶飘然而下,洒落在他们身前,佟泽有些恍惚的说:“为什么?”司徒霜说:“你当了武林盟主,她的目的就实现了。这是她的原话,也许她读懂了你卑劣的内心和龌龊的灵魂,也许她读懂了你迫不及待的追求和无法掩盖的欲望。而我,就是一步步让你走向盟主的位置,现在已经在等着你了,你同灵教所谓的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经结束,人员伤亡很少,而风云会不一样,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一定比你更加不堪一击,在武林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你一呼百应的随从,他们把你当作神仙,把我告诉你的太平剑法当成无所不能的仙术,这些就是你成功的根本原因。我不想玩这个游戏,当你的盟主吧,没有人会打扰到你。” 她飞身离开,佟泽随后赶到,司徒霜回头说:“你以为你能追上我吗?”身影一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佟泽呆呆的立在风里,不知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九十一回:落叶满地谁来扫 零落飘散北风中 江南的秋风那么萧瑟,一切都预示着残酷的冬天即将来临。司徒霜站在南宫府门前,看着南宫老爷和南宫夫人走了出来,司徒霜没有说话,老爷和夫人都站在棺材前面,让司徒霜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寂静和从来没有感觉到的绝望。 她呆呆的站在西风亭里,直到身后缓缓走来南宫夫人,南宫夫人抱着琴,静静的弹着,司徒霜问:“为什么要杀人,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你的报应?”南宫夫人抬起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嫁作人妇,想的就是要好好的做人,可是那对于权力和地位的争逐,一刻也没有停息过。我恨我的师父,恨他决定让我们归隐,也恨我的师兄们,他们居然学会了归隐,还到法宝寺当了和尚!” 司徒霜惨然说:“义父当和尚,因为你嫁到了这里,为什么不同他隐居,这样对大家都好。而你又为何要杀龙凭今,杀你的大师兄!”南宫夫人淡淡的说:“因为他不信守诺言,他重出武林。” 司徒霜说:“因为那是你计划的一步,你想成为生死门第一杀手,满足你得到名声的欲望而已,生死门给了你一个舞台,所以,燕若花你不惜杀掉所有的人,现在,你的儿子死了,你感到悲伤了吗,你觉得害怕了吗,你感受到死亡对人的摧残了吗?” 南宫夫人停了弹琴,恨恨的说:“不用你来教训我,你不懂,很多东西,你不懂,你懂得什么是理想吗,你知道什么是追求吗,你对这世界抱过希望然后又彻底失望过吗,你经历过屈辱和遭受过敌人彻底的打击吗?你没有,你对这世界的感受因为太不真实而能使你保持自以为高尚的情操,甚至你看着万物的悲哀而置之不理,却自以为保持了一个高人应该具有的隐忍和缄默;在你的心里,虽然有着为了天下和百姓的思想,却根本没有做过一件对他们有用的事情,因为那只是你的口号,你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实现。” 司徒霜说:“不错,就是这样。” 缥缈刺客说:“正当我的荣耀来临,我多年的夙愿实现的时候,我最美的梦也破灭了,甚至是人生的希望,西风亭真是一个闹鬼的地方,因为谁也不知道,燕若花是怎么死在这里!” 琴声忽然响起,琴弦乍然迸裂,而燕若花也摇摇的倒在亭子里。 西风夕阳,残照如血。 司徒霜走在飘落的秋叶里,任风扑打着自己的面颊,觉得这莫名其妙的生死终于不能让自己动容,而她想要作的事情莫过于找到那位带她来到武林的妇人,那个教会她武功,让她盯着一个未来武林盟主的神秘的妇人。 她来到一个客栈里,听着客栈里的人在交谈着,生死门因为被黄山派在徐州总坛连杀数十高手,在江南、湘西也一路败北,早就已经人乏而溃,江笑天也再不能独立撑起当年横扫天下的局面,引剑自刎,而江一鸿则宣布退出武林,不再过问江湖世事。 按照妇人所说,应该等待的是风云会和太平盟的决斗,应该看着佟泽成为盟主,让南方千里绵延的武林真正成为他的股掌中间的玩物。 她听得倦了,正要立军爱,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听说最近冰珀宫主重现江湖,在江北一统武林,很是厉害。”另一人急忙说:“罗老弟,那不是冰珀宫主,那是薛掌门的义妹,薛冰姑娘,她可是个风云人物,江北武林群龙无首,薛冰一人力挽狂澜,一统江北,然后飘然而去,不再过问江湖世事,这样的高人,便是男人中也少见啊!” 先前说话的姓罗的说:“据说是因为她的情人以前是恶门掌门,所以才帮恶门平定江北,她是薛掌门的义妹,当然有魄力了,若不是庞掌门不在人间,只怕恶门一统南方武林,也不一定。”司徒霜听着身边的人说话,渐渐只能听到武林两个字,她觉得几乎窒息,急忙跑到窗前,看着下面来往的人群,似乎他们也在对自己叫着:“武林,武林……” 她急忙冲到楼下,小二叫着,“姑娘,你忘了付钱……”她却飞也似的离开,渐渐飞在空中,一阵清风扑来,她落在空旷的田野,看到收割的农民,和满山遍野的收获,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在躲避什么?”她扭头一看,只见神儿关切的看着自己,她有些奇怪的问,“你来干什么?”神儿说:“来找你啊,我们都出来找你,我的运气最好,连宫主也出来了,正在客栈等我,咱们去见见她。” 司徒霜问:“有什么事情吗?”神儿说:“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找你呗。”司徒霜跟着神儿来到客栈,司徒霜看正是刚才自己出来的客栈,小二见了她,说:“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司徒霜说:“我给你钱。”小二说:“不用了,已经有人付过了。”神儿说:“一定是宫主,她和我约好了的。”司徒霜说:“她怎么知道是我。”神儿说:“是啊,她怎么知道呢?” 司徒霜抬眼一看,只见妙清正看着自己在笑,一边说:“我让神儿去追你的,怎么,不认识了?”司徒霜上前说:“好久没有遇到你了,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妙清说:“我当然是一直在车大哥身边,就如你在佟大哥身边一样。” 司徒霜黯然说:“我,那……” 妙清说:“其实我在车大哥身边,当然不是简单的因为爱,其实是剑谷觉得大哥是个成大事的人,要我在一旁帮助他,解救武林于为难之中。”司徒霜问:“这不是你的托词?”妙清笑说:“当然,现在大事已成,在太平盟他是最有威信的人,而风云会日趋瓦解,就像一栋即将跨掉的大厦,根本不足为虑,我也应该回到师门复命了。” 司徒霜问:“那你的两位师姐妹呢?”妙清说:“一个嫁人,一个找人,怎么也回不去了,还是我好,回到我原来的地方,继续研究剑道的精华。” 司徒霜关心的说:“你完全可以留在他身边,原姐姐已经不能有小孩了,……”妙清说:“如果车大哥只为了自己,为了一个普通人的荣誉和得失,那么他没必要牺牲那么多,他吃了多少苦,绝不是一个人的爱和一个孩子的诞生能够补偿,伟大的人就要断绝一切的幸运,这也是我能够坦然离开的原因。而他正把自己为武林营造的幸福当成一生最大的快乐,而他身边有一个天下少有的红颜知己。” 神儿笑说:“那就太好了。” 妙清喝了一碗酒,一边倒酒,一边说:“人的感觉真是很奇怪,奇怪到自己都无法控制,语言一当离开了嘴,就失去了表达最基本的用途,而成为妆饰自己内心空虚胆怯和粉饰经历苍白平淡的凭借,甚至是改变事实扭曲真相的原因。”司徒霜也喝了一碗酒,说:“我知道,你不用说了,倘若你的眼神没有暴露你所想的事情,那么你的举动已经告诉了我,这不是一件伤心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既然回去已是你心里的想法,那么承认根本就应该理所当然。” 神儿问:“你们怎么了,说的什么?”妙清笑说:“告辞。”一面已经飞出窗户,越过人群而去,小二看着窗外,说:“又走了!”司徒霜笑说:“小二别慌,有我呢!” 神儿说:“宫主在客栈里等我们,咱们快上楼吧……”正说着,忽然一个人从楼上下来,神儿吃了一惊,呆呆的说:“怎么可能!”司徒霜问:“怎么了,一边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青年公子从楼上下来,其面目俊秀,赫然便是龙涛。 司徒霜觉得心里如被雷击一样震惊,慌忙中站起身来,对神儿说:“你在这里等我。”说完跟着那人便离开客栈,那小二纳闷的说:“怎么又走了!” 那人一直到了镇外,司徒霜跟上去大声说:“你是龙涛吗?”那人转身说:“不是,龙涛已经死了。”司徒霜问:“那你是什么人?”那人转过身,问:“这很重要吗?”司徒霜点头说:“当然重要,这关系到一个人的感情,你见过她了。” 那人点头说:“刚刚见过。”司徒霜问:“为什么不留下来?”那人说:“没有理由。”司徒霜说:“你不会是什么人用来利用她的工具吧,倘若果真如此,葬送的必将是你自己。”那人说:“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工具。” 司徒霜急忙说:“那你就让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人回头说:“一切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说完欲走,司徒霜急忙说:“你等一等。” 身后忽然传来冰雪的声音,“不要拦着他,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司徒霜转身一看,只见冰雪轻飘飘的飞来。司徒霜说:“他是?”冰雪看这那人,说:“是孟生。” 孟生说:“姑娘,我本来无意打扰你,但是……”冰雪手一挥,说:“不用多说,我已经不管江湖上的事情,不管江湖风云如何变化,于我而言皆如烟云。”孟生说:“可是宫主不应该忘记你的仇恨,你的母亲被人残害,难道你不应该为之报仇?”冰雪说:“这违背了你们造福武林的本意。” 孟生说:“这不违背,他们不但给你带来灾难,也将给许多别的人带来灾难,而灵教不会容忍你们在他身边,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劝告你,不是来怂恿和教唆你。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能够想想你的处境,不要因为伤痛而忘却了你的处境,也不要因为平静而忽略了别人卑劣的算计。”冰雪冷冷的说:“不要说了,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骗人的谎言,我以为你只会为了武林不惜牺牲,没想到你居然会如此的暗藏心机,做任何有正义感的人都不会去做的事情,你让我觉得羞耻!” 孟生说:“这正是我忍受的,和我牺牲的,我不怕被人误会,但是在灵教的日子里,我的确知道他们企图对你们不利,这是我要告诉你的全部,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也许如同当初你那么坚定的保护我一样另有原因,不过,倘若我劝你的结果是你根本不理会甚至因为讨厌而放弃准备,那么我的确应该离开。” 冰雪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有些莫名的感觉绕在心间。 司徒霜问:“为什么要让他走?” 冰雪说:“我不能接受一个人,他会打乱我的梦,让我无法相信自己的感觉,或者我害怕,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会离开,不如用自己的梦来构造自己的快乐,每天活在自己的回忆里,虽然悲哀却能自己控制。” 司徒霜摇头说:“逃避现实只是一时的事情,为什么要选择逃避?”冰雪说:“因为现实让我恐惧,我不知他将会是什么样子,不知会不会是一场更大的灾难。不如封闭自己,不再奢望,或者只在梦里得到满足,这样命运便在自己的手上。” 司徒霜没有说话,看着冰雪伫立在夕阳下,秋风萧瑟,这江南的天气,一点都不美丽。 好久冰雪才说:“走吧,看到你没事,我心里就放心了。”司徒霜问:“现在去哪里?”冰雪叹了口气,说:“回到冰珀宫,远离一切纷扰,你愿意吗?”司徒霜摇头说:“我要找一个人,一个神秘的妇人,她曾经在江南出现过,就在认识你之前不久。”冰雪问:“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会认识她,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司徒霜说:“她在一个夜晚忽然出现我我面前,教会我武功,告诉我许多事情,我要问她为什么,是时候知道原因了,我想知道她的目的,和她选中我的理由。其实江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常常会有灾难、痛苦、死亡和仇恨降临。” 冰雪说:“她长得什么样子?”司徒霜说:“很美,很亲切,如同画里的神仙一样,带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在每个遇见她的夜晚,都会成为一个美丽的梦!”冰雪低头说:“可是要找她简直太不容易了!” 司徒霜说:“她通晓各派的武学,这样的女人应该在几十年前是武林高手,应该有许多关于她的故事,我想也许我只要打听一下,就能问出来。可惜姐姐没有来过江湖,应该不会认识她!” 冰雪说:“既然如此,你要万事小心。” 司徒霜一笑。 冰雪叹说:“既然你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姐姐不好拦你,但是正如母亲所想的一样,只想我们在一个幽静的地方有平淡的生活,希望你能够明白,江湖上此起彼伏的风雨不该是我们的眷念。” 司徒霜点头说:“我比谁都清楚我的想法,我一定要让我的心通透,让自己明白,不能因为困惑而躲避。” 冰雪看着司徒霜,笑说:“霜儿果然长大了。” 两人看了良久,司徒霜说:“这话已经有很多人说过,难道真诚就是幼稚,只有深藏自己的心机,才是真正的成熟吗?” 冰雪没有回答,看着司徒霜远去,自己也回到客栈,神儿问:“三小姐不愿跟我们回去?”冰雪摇头说:“她要证明自己的想法,不想活得不明不白。”神儿叹说在:“现在这些人啊,真是越来越不知足,能活下去就是了,还这么累!” 冰雪说:“快送信给冰儿她们,不用找了,咱们也赶快回去。说好了离开武林,却一次次的走进来。”神儿说:“那我们以后再也不离开瓜果园,再也不管武林的任何事情。”冰雪说:“难道还不管生活中的任何事情吗?总是觉得江湖已经在我的生活里,与我不能分开,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让人想起来不寒而栗。为什么始终无法摆脱,难道这就是命运,就是人生注定的悲剧。” 神儿笑说:“别管那么多了,走吧。” 一连走了几日,眼前越来越荒凉的天空,已经身边越来越偏僻的村落,渐渐昭示着冬日的悄悄来临。 这日行到天黑,马已经乏了,冰雪说:“这里没有人家,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神儿忙下马来生火,冰雪去找水,走了一阵便听到一阵溪流的声音,她刚走过去,忽然看到溪里的水渐渐变红,她吓了一跳,抬头看去,上面飘来几具尸体,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她想人已经死了,让他们入土为安的好。于是挥手运力,将尸体拉上岸来,用剑在地上掘了一个大坑,正要将尸体放入坑里,忽然看到那尸体的衣服一角绣了一只展翅的凤凰,她心里一惊,想这不是灵教的打扮吗?看那凤凰银光闪闪,这四人的地位也当不低。 再看那伤口,皆是一剑毙命,伤在颈上,灵教远在西南,什么时候到了江南,而又是什么人能在一招就让这四人毙命。 她一面纳闷着,将四人挥手卷入黄土,然后回到原地,神儿已经在烤着野兔,说:“兔子特别多,随手就能抓到几只,我舍不得多杀,所以只要了一只。”冰雪说:“你倒是仁慈,可是有的人就连杀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 神儿说:“不要管那些人,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用管江湖上种种的事情,让他们都见鬼去吧,只要我们能好好的就是了。”冰雪一边吃着,心里总觉有些不安。 到了夜里,虽然有些凉意,但火光的温暖让神儿很快就入睡了,冰雪感觉自己已经不是神儿那样天真的少女,而是想着重重的心事。她正在想着,忽然一道剑气刺来,她猛地一惊,回头一看,只见林子里一个人影闪动,她急忙追上前去,只见一个黑影倒在地上,然后林子里一片寂静。 她上前一看,那黑影脖子上只是一剑便已经毙命,难道那杀人的人一直赶着自己,而这些黑衣人又怎会在自己身边,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偶然。她觉得手上的剑很难不拔出来,因为倘若如此说不定会丧失生命! 这日已经到了江边,冰雪和神儿到集市卖了马匹,买了一些常用的物事,正往船上赶时,忽然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她心里暗暗猜测来者的身份,想倘若上了船,自己于水性不好,一定吃亏,不能把事情拖到水上解决。于是对神儿说:“看来你也很少到江南来玩,我带你去看栖霞山的红叶,说不定这时候正是最美的时候。”神儿笑说:“太好了,我就说嘛,到了江南怎么不到处走走呢,岂不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景色。” 冰雪同她一起来到栖霞山,此时已经有了集镇,也许是天医派的鼎盛使得此地重新繁华,冰雪来到那些旧日的空楼旁边,看到的是连着山间红叶的亭台楼阁,淡淡的琴声传来,没有了当日的冷清,但这美丽的欢乐的景致里,却让她感到许多莫名的哀愁。 神儿指着山上的红叶,开心的看着笑着,而冰雪安静的走在林间,想到几年前自己在山间飞舞的日子,相同地点因为不同时间而心情有了很大的改变,而自己以后还会来吗?也许一生将不会再来这里,那都是不可预料的事情…… 她正在想着,忽然一群采药的童子从山上下来,冰雪看着他们天真的脸,觉得时间如同眼前的一切一样,将会而且正在慢慢流逝。 忽然几个人影飞扑过来,还没有来到冰雪身前,就已经倒在地上,冰雪四处一看,因为沉思而忽略了谁下手杀了人。神儿惊说:“怎么回事?有人掉下来了!”待上前一看,只见几个人脖子上一道淡淡的剑痕,人已经死去。她有些害怕的说:“谁这么厉害?”冰雪淡淡的说:“这些人只不过是二流高手,为什么会来杀我?” 正想着,忽然看到两个人从山下走来,冰雪认得其中一人是天下第一剑林思夷,而身边一个绿衣女子,仿佛是江一宁的婢子,她们以前见过。 冰雪先说:“原来二位也在这里。”林思夷笑了笑,说:“幸会。”冰雪说:“山上的红叶真好看,公子是专程来看红叶?”林思夷说:“不是,是来疗伤的。”冰雪问:“谁能伤到你?”绿丝说:“是除邪岛的杀手!” 冰雪奇怪的说:“除邪岛的杀手,为何要杀他?”绿丝说:“凡事不停除邪岛话的,都要被杀,除邪岛想扶持太平盟作南方武林的盟主,所以对风云会的人还有朋友格杀勿论。”林思夷叹说:“以前雄心勃勃,希望自己能够成就一番事业,以为选对的是一个明确的方向,谁知道,却是一个失败的抉择,使我陷入深渊,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尽管名声越来越大,可是烦恼和仇恨也越来越多,在这里疗伤的日子,使我明白真正的幸福是武林的消失,而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力量能及,我实在算不上真的勇士,因为一当面对无法做到的事情,我选择了放弃。” 神儿说:“我们也一样选择了放弃,林公子,你不用为自己的事情感到不安,武林不会因为我们几个不在而有所变化,走吧,咱们一起看山上的风景。”冰雪一笑,林思夷和绿丝携手上山,冰雪没有问他们如何相见,也没有问他们怎么来到这里,只是觉得这快乐的时刻应当让他们独自拥有,至少留下一点回忆。 而所有美丽的回忆里,至少要有一个单独的只有两个人的回忆。 不觉间已经从日出走到日落,冰雪不知道为什么神儿一直在笑,看到这样也觉得好奇,那样也感到新鲜,还到寺庙里求神拜佛忙了一通,冰雪始终在回忆着,回忆以前自己白衣飘飘和龙涛共同飞过的岁月,穿梭的影子在天空随同回忆伴随着她,使她度过了现在,来到了夜晚。 栖霞山的客栈已经很多,而且来往的武林中人也络绎不绝,看来最近受伤中毒的人太多,从这里冰雪看到了武林的灾难,看到了那些能够飞檐走壁的人还不是一样甚至领受了更多的痛苦。如果仇恨、厮杀和抢夺还在,不论人有多大的本领,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而楼下不时传来英雄们喝酒猜拳的声音,看来那是离去的人,他们已经结束了刚经历的痛苦,准备到江湖上去领受其余的苦难。 冰雪一个人看着窗外,不明白连自己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追杀,试图对自己不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一连过了几日,神儿也不再笑了,每次出门都是垂头丧气,每次走在山上都无精打采,冰雪想反正这几日都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就回去吧。因而收拾好行囊,正出了客栈,忽然看到街上一队车马过来,看不到尾,也不知车中坐的究竟是什么人。 神儿终于来了精神,说:“像是武林盟主的排场,走,我们看看去。”冰雪正要说:“不要去看。”神儿已经钻入人群里,只见车马一路足有几十丈长,一直到了天医派圣手山庄门口,马上的人说道:“风云会江南分路掌门李仁通拜见天医派掌门人。” 只见杜秋月在几个丫头的簇拥下来到庄外,李仁通已经下马,杜秋月说:“一路辛苦了,请里面走。”车马渐渐往里走着,忽然冰雪看到人群中有些异样的人,目光扫视着旁人,也扫视着冰雪,使冰雪觉得心里纳闷,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刚走了没多远,忽然身边多了几个人,神儿忍不住说道:“你们跟着我们干什么!”那几个人一呆,似乎很奇怪这个姑娘居然会把这一般不被人点穿的事情说出来,因为现在还是在大街上。 冰雪手上长剑刷的一声抽出来,说:“你们如果觉得我好欺负,那么大可过来,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是不论是谁,跟踪别人,本就是一件卑劣可耻的事情!”那几人也抽出手上的剑,冰雪和神儿翻身到了屋顶,那几人也随后追来,冰雪来到山间,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几人都是普通打扮的年轻人,长相也极为普通,轻功却是独出一路,算得上江湖上二流高手。神儿一抖长剑,冰气隐隐,刹那间点射而去,那几人也挥剑刺来,冰雪从他们的剑招中不能分出套路来,觉得有些奇怪。神儿已经挥剑将几人迫退,冰雪手上一挥,一道冰柱飞去,将几人凝在柱里,说:“学了一点皮毛,就想当武林高手,一点根基都没有,只有太平盟才会作这样的事情!” 那几人冲破冰柱,继续攻来,忽然身后一道剑气射来,在几人脖子上一扫,都倒在地上,冰雪喝道:“什么人!”但是已经见不到出手的那人,神儿惊说:“怎么死了,我们杀了人吗?”冰雪说:“不要一惊一乍的,是别人所杀。” 神儿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说:“那……”冰雪说:“传出去就是我冰珀宫和太平盟为敌,太平盟的弟子天下皆是,咱们要小心为上。”神儿说:“那些一点根基都没有的人,不足为虑。”冰雪说:“正是因为没有根基,他们不懂武功,甚至不怕死,所以才真正可怕。咱们快走吧,倘若冰儿她们收到消息,也会尽快赶回冰珀宫。” 神儿还在看着地上的尸体,几人一路往山下走着,到了圣手山庄门口,只见来往的人都往庄里看着,谁都能看出来是将山庄包围。 冰雪不想多管,转头快步离去,可是却偏偏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正是孟生,神儿笑说:“公子,咱们真有缘。”孟生一笑,问:“姑娘也在这里!”冰雪说:“既然要杀人,为什么不直接进去,要在这里躲躲闪闪。”孟生说:“不是杀人,是保护人。” 冰雪奇怪的说:“保护人,你会保护风云会的人?”孟生说:“当然,这是佟盟主的意思。”冰雪不解的说:“不知道你们伟大的盟主出于什么考虑,也许把他当作股掌中的玩物,既然要保护,为何要伤害?” 孟生说:“那是他们自己找来的,本来可以解决的事情,偏要用武力较量来决定,结果失败,这么多受伤的人,已经溃不成军,李掌门依然不肯归顺,其实大家都是盟友,为什么一定要兵戎相见。”冰雪说:“可笑,现在兵戎相见的是你们。” 孟生说:“算起来,死在风云会的人那么多,可是盟主从来没有怀恨在心。”冰雪说:“那是因为死的不是他的人,或与他毫不相关的人,现在风云会已经无处可走,看来,你们的计划成功了,江南武林,已经到了你们的手上,希望佟泽不要心血来潮,不要将这武林弄成一团乌烟瘴气的局面。” 孟生还要说话,冰雪已经于神儿离开。 冰雪来到江边,买了一条小船,雇了一个船夫,便在江上随风而上,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直到到了西陵峡附近,船夫说要上岸采办些东西,冰雪想这几日也无聊,便同神儿一起到岸上去玩,神儿来了兴致,见到吃的就买,见到好玩的就去摸一下,丝毫没有理会到冰雪的无精打采。冰雪看着繁华的渡头,心里却是一片惨淡。 她们来到僻静地方的一个客栈里,进去之后就发现一群人坐在里面,八人一桌,如同鬼魅一样整整齐齐,冰雪二人仗着胆大,来到一个角落里,整个客栈静静的没有声音,小二走路也是轻轻的,神儿高声说:“来两碗牛肉,一只烧鸡,还有一壶温温的酒。” 小二上了菜,冰雪正要喝酒,外面忽然进来两个人,接着客栈里的人都站了起来,齐刷刷的让二人吃了一惊。只见进来的正是钟震和铁兰,钟震向众人一点头,说:“西陵派的掌门说已经退出武林,不管江湖世事。” 人群里有人忽然说:“掌门,依我之见,目前一定要走远,不要怕一时的失败,南方是佟泽的天下,可是佟泽怕水,他不敢到的地方,勾魂岛就是其中一个,倘若咱们远去东海,他力量便不能及。” 冰雪见这说话之人是个女子,眉目倒是清秀,也有一股隐约的霸气。钟震皱眉说:“东海,一去之后,只怕难以回来。”铁兰说:“可是不去,只怕哪里都不能去,现在各派都已经没了几个高手,谁敢收留我们,到处都是太平盟的人,随时都会出现在我们身前,唯一不在他们控制之内的,只有东海,东海有昔日勾魂岛的旧部,重现风云会昔日的辉煌,便全在那里了。” 白希起身说:“请掌门人早作论断。” 钟震看了诸人一眼,最后看着先说话的女子,说:“水掌门,你以前是太平盟人,只有这一个办法吗?”水风云点头说:“只有如此,不过,咱们可以得到藏宝图,将太平盟藏在西南的宝藏带走。” 钟震的目关忽然看到冰雪,冷冷的说道:“冰珀宫主。”冰雪说:“看来你们真是乱了阵脚,知道吗,很容易就给人偷听到了。”水风云说:“掌门人……”钟震说:“谁不知道你们三姐妹同太平盟已经决裂,我不怕你听到。佟泽算漏了一点,过早的相信水掌门,让她知道了宝藏的秘密。” 冰雪问:“什么宝藏,和茗香居有关吗?”水风云说:“正是,那是江南钱庄暗中给佟泽的,佟泽以为我喜欢他,可是他哪里知道,我只是刚到太平盟,希望找个朋友罢了。”冰雪说:“你是在风云会实力强盛,不断屠杀太平盟人的时候来到风云会的,果然是一个随风倒的人,为什么现在甘心在风云会?” 水风云说:“因为在这里才可以实现我最大的抱负,而不是像在太平盟一样有一个妄图把一切控制在掌心的佟泽,这么大一批宝藏,他不拿出来用,反而天天叫穷,只是实在不能维持时才弄出来一点,真是卑鄙。” 冰雪说:“这么一来,他杀你们的心,将会更重。” 水风云说:“现在已经是最重了,不过也许在权力和财富之间,他会更看重权力。而且这于我风云会大大有利,我一定要将它拿到手中,就算是最后的一个筹码。” 冰雪说:“我已经不打算过问江湖的事情,所以无心听你的高谈阔论。” 神儿一直在喝酒,想说什么也插不上嘴。冰雪喝了点酒,说:“既然各位都有要事,我也不便打扰,告辞了。” 水风云说:“咱们既是一路,为何不结伴同行?”冰雪说:“姑娘若不相信,也可与我结伴同行,这样我还可以保护姑娘。”水风云说:“保护倒是不用,贱命一条,何足挂齿。”神儿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多聊了,后会有期。” 钟震说:“冰掌门,兹事体大,钟某就赌最大的一次,希望这次不会败得无法收拾。”冰雪说:“钟掌门真会说话,不错,你赢了。” 冰雪刚走出门外,忽然看到门外来了一堆人,每个人都是一身红衣,手执长剑,冰雪往外走着,那群人却没有让的意思。忽然几个人影闪动,几道剑光点来,那几人都倒在地上,冰雪心里一惊,这手法和自己在江南遇到的几乎一样,眼见人多,冰雪和神儿冲破人群,飞奔离去。神儿说:“这么多人,真吓死我了!” 冰雪自言自语道:“佟泽真不是易与之辈,这些本来只是江湖底层的散客痞子,在他的手下居然联合而成高手,那些粗浅的剑法虽然让人觉得不屑一顾,却能置人于死地。”她们来到船上,船继续往前开着,一路上看到两岸的风光迎面扑来,冰雪零乱的心绪多少有了一点舒缓,觉得反正人生无常,本就不要在乎太多东西。 九十二回:千寻铁索沉江底 一片飞雪又经年 到了川蜀一带,渐渐山水都熟悉起来,只是那悲凉的气氛却似乎渐渐远离了她的回忆,她看着这萧索的环境,连昔日繁华的冯门、唐门附近都只有一些身穿红衣的人出没,这变化似乎来得太快,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而冰珀宫似乎还没有变化,冬日大家都没有事情,只是在洞里干些刺绣之类的活,冰雪喜欢一个人弹琴,觉得琴声能寄托自己无限的哀愁。洞里寂寞的岁月挡不住春的脚步,又是一年春天到来的时刻,又是一个播种耕耘的季节。一群女子忙碌的奔走在一望无际的瓜果园里,那是她们开垦了多年的土地,由山谷成了一片广阔的平地,每每看来就让人觉得回忆万千。 这日珀儿正在锄草,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传来,珀儿觉得眼前一亮,往那边看着,身不由己的走到亲身跟前,只见眼前一亮,十来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正在树上树下团坐弹琴,那琴声和气势霎时飞满整个树林,让人为之震惊。那十几个男子都是那么俊秀飘逸,如同珀儿梦里飞来的故事。 珀儿没敢说,悄悄看了一阵,便回到瓜果园继续干活。 这是珀儿心里的秘密,从那天起,她一听到琴声,就会去偷偷看一看,觉得那样心里才会舒服,而从此每一个夜晚,都会充满神秘梦幻的快乐。 直到有一天,珀儿来到那里,琴声里只有一个白衣公子坐在那里,孤独的弹琴,珀儿觉得那琴声是一个故事,一个让自己很感兴趣的故事,她身不由己的向前走了一步,那人忽然停下了弹琴,转身说:“姑娘喜欢听这曲子?”珀儿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人说:“这首《千年修》说的是一个故事,姑娘听明白了吗?” 珀儿觉得嘴有点笨拙,说:“没有,我只是感到里面有一种温和的力量,贯穿在琴声里,让人觉得温暖和快乐。”那人说:“不错,这温暖的力量便是爱情,它让人受到阳光的普照和雨露的滋润,让人重新展示自己璀璨的生命,在黑的夜和看不到希望的人生里找到自己的方向。故事里边的人,因为执着的追求他们的爱情,不惜牺牲一切乃至生命,最后来到地狱,开始忍受孤独和思念的折磨,而这爱情也从此在地狱生长,于是千年之后的地狱,成为了地下的天堂,重获新生的情侣,在地下看到了久违的阳光。尽管这过程那么曲折,而结局却是那么让人快乐,这就是爱情赐予人的魔力,因为爱情追求的真谛,就是幸福和快乐,不但是自己,甚至是整个世界。” 珀儿点头说:“不错,好美妙的故事。” 那人缓缓起身,说:“姑娘会弹琴吗,我想听听姑娘的故事。”珀儿急忙说:“我没有故事,我……”那人抬头一笑,让珀儿的心几乎快跳了出来,那是一个完美的笑容,曾多少次出现在她午夜的梦里。 那人说:“姑娘有,姑娘有对自己的爱,一个没有爱心的人是不会明白爱情的真谛,甚至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他们不觉得生活有多么快乐,甚至认为阳光雨露只是平凡的自然现象,在他们狭隘的思维里,只有自己简单的生命才是最伟大的奇迹,他们看重自己胜过看重别人,而从姑娘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对别人的关怀。” 珀儿惊说:“我的眼睛?”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人起身,拉着她的手,使她全身有如被雷击一样,每一个毛孔和每一个意识里都在黑夜疯狂的呼叫起来。 那人将她拉到琴架前,轻声的,不,是柔声的说:“弹一曲你心里最想弹的。”珀儿坐下,弹的是《千年修》,这是目前珀儿最能弹的曲子了,弹到一半,珀儿觉得身后那男人的气息渐渐浓郁的布满全身,她激动的心跳开始催促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那人说:“好琴,姑娘的琴声,已经得到了爱情的洗礼。”珀儿下意识的说:“是吗?” 那人的呼吸在她耳边萦绕,话语飞入她内心的深处,轻轻说:“是的,爱情已经来到你的心灵深处,让你的灵魂燃亮了希望的明灯,从此,你不再寂寞。”珀儿一惊,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他温暖的胸怀,树上零乱的花朵坠入她迷乱的双眼,开始在风里飘舞,而她柔柔的身躯,也终于软软的融化在他铁一般的躯体里,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般颤抖着,随着一股旋风般飞舞的气流,刹那将这世界化为混沌般模糊…… 珀儿回到冰珀宫,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觉得每个人都在看她,而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每个人都不再说话,大家如同木偶一样木然重复着每天的事情,既没有交流也没有惊喜。 珀儿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在深夜的时候来到那琴声响起的地方,闭上双眼回味着白天的经历,那关于男女间最大秘密的揭露,以及人世间最快乐沉沦的感悟,在夜里再不是梦,而是回忆。 她回到洞外,忽然看到船上有人,她不觉全身一惊,只听冰儿说:“你一定去见红尘十三侠了。”珀儿一愣,问:“什么红尘十三侠?”冰儿上了岸,说:“珀儿,你想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吗?你可以嫁人,但是不能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一起,你知道吗,他们的到来完全是居心叵测。” 珀儿摇头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冰儿说:“你以为我没有见到吗?那样勾魂的曲子,那样动人的故事,为什么我能踢断他的琴,而你只能陷入他的怀抱从此不能分开,即便是爱情也要理智,要清醒,否则那就不是爱,而是沉沦。” 珀儿转过身去,冰儿说:“我知道,十几个女人和几个老婆婆,在一起当然会很寂寞,你完全可以寻找自己的爱,但是我总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们不能这样就将自己送入漩涡,不能自主,因为爱情仍然是自己的一个选择,而不是别人精心设计的一个局。” 珀儿说:“一个局?我得感谢上天赐予我这一个局。” 冰儿还要说话,珀儿斩钉截铁的说:“不要和我说,我知道你忠贞于令师的誓言,宁可埋没一切的感情。如果要我为冰珀宫死去,我也毫不犹豫,但是现在,我不能回头,不能证明我以前是错误的。” 冰儿看着她上了船,轻轻滑动双桨,顷刻便进入洞中。 她心里十分担心,来到冰雪门外,冰雪正在弹琴,见她在门口,便说:“你不高兴?”冰儿进来,轻轻合上门,说:“宫主,难道你不知道红尘十三侠的事情,忽然来了十三个俊逸潇洒的公子,弹着动人心魄的琴,将着激动人心的故事,给人如痴如醉的微笑,让人陷入爱情的漩涡,不能自拔。” 冰雪说;“这正是我想的,她们在山洞里,掩盖的不只是才华和思想,十二个不同的人,却并没有作太多不同的事情,那是因为这个环境使她们失去了自由和自我,应该有一个自由的天空,让她们展开自己自由自在的思想,接受新的生活,如同春天绽放的花朵,千姿百态各有美丽的地方,而不是千篇一律在冰珀宫里身穿白衣,来去如风。” 冰儿说:“我不反对她们嫁人,甚至离开,但是……”冰雪说:“我只是以为你们没有地方去而已,始终找到自己的男人才是女人一生最大的使命和幸福所在,冰儿,不要压抑自己的内心,在你雪白的衣衫下,有着年轻女子花一样的美丽和火一样的激情,压抑不但令你失去本性,也会让你失去幸福,更不要阻止别人,尽管这样我会很感激你,但我想作为朋友更多的应该是祝福而不是毫无意义的感激。” 冰儿没有说话,过了一阵,忽然问:“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对你有所行动?”冰雪说:“有啊,可是她们都离开的时候,他在我身边弹琴,我觉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他用尽了所有的手段,我想一定很生气。”冰儿说:“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对姐妹们而言,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勾引,因为她们以为是真正的爱情所以毫不觉察,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存心不良的居心,不管怎样,我要小心一点。” 次日冰儿悄悄来到林子里,只见花前树下,人语琴声交相辉映,冰儿看他们相距不远,但互相之间却丝毫没有感觉。比如神儿同离儿本来就不远,连说话都能听到,神儿却在那里说着:“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里,我感到所有的幸福都萦绕在我身边,我真的好幸福,好幸福。”冰儿从她身边走过,她还在说:“只有风会来看我们,只有阳光能够照在我们的头顶,只有你在我身边,这样的日子,如果是永远,那就是幸福的全部意义。” 冰儿几乎快要晕过去了,一伸手抓住神儿身边的人,往一旁便走,神儿急忙一把拉住那人,大声说:“你干什么抢我的爱情,你这万恶的神灵,嫉妒我的幸福,你这……”冰儿扔下那人,大声喝道:“都给我醒过来!” 林子里忽然一片寂静,花瓣片片坠落。 冰儿看着坠落的花瓣,似乎看到许多白衣飘飘的女子埋葬在无言的风里。 她来到瓜果园里,看到只有冰雪一个人,带着几个老婆子在田里劳作,她心里有气,手上一挥,动用真力,一时间风云大作,地里的草在辗转的风里咆哮着,随风散落在田野里,那几个老婆子站着看冰儿,冰儿说:“这样快!”那几个老婆子一点头,一起挥手,刹那间风云变色,地上的草如同被风雷轰过一样,片刻便已经全部除去,比冰儿可厉害多了。而树上的花,却一点也没有坠落。 冰雪回头说:“冰儿,你不要激动,这是何苦呢?”冰儿惊道:“你们也会武功?”冰雪说:“在冰珀宫这么多年,你忘了她们以前就是跟着母亲的人,说到功夫自然比不上你,可是多年苦修的内力,你是比不过的。” 冰儿说:“唉,只有咱们几个人相依为命了,看来咱们是无法叫回那几个被爱情迷住了心智的傻瓜。”一个老婆子说:“傻瓜,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不想着婚嫁?”冰儿说:“当然想,可是不是被人勾引,要真正见到喜欢的人。她们那是相爱,就是被迷惑罢了,不要以为世上只有狐狸精,其实迷惑女人的老虎精,也是有的。” 冰雪一笑,说:“你又哪里来这么多称谓,真是的。” 冰儿回到洞里,珀儿她们一个个都没有回来,冰儿想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渐渐那几人便不会再回来了。想到这里,她倒是有些难过,毕竟多年来大家一起,几乎如同同一个人一样,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的性格,终于是离开的时候了。 她正在想着,神儿来到洞里,冰儿说:“这么早就回来了。”神儿看着冰儿,一个劲的笑着,冰儿奇怪的说:“看什么,我又不是你的梦石。”神儿一惊,说:“你……你怎么知道?”冰儿说:“热爱中的人,总以为世界是她们的,其实别人也活着,只是被你们所谓的爱情迷住了双眼,从此忽略了整个世界罢了。也不看看你这德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把你迷成这个样子,你还是一个武林高手吗?” 神儿说:“我们不是已经打算退出江湖了吗?” 冰儿说:“退出江湖,江湖又不是什么玩艺,想要就要,想扔就扔吗?” 不觉间已是花散天热的时候,冰雪命老婆子到外面采办了嫁妆,珀儿等人嘴上说着不愿离开,可是心里都高兴,于是人前都装作依依不舍,互相说着不愿离开了话,到了房间赶快关上门,珀儿这样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婢儿这样不爱笑的人,也偷偷的在梳妆台前坐着,看着自己浅浅的笑脸。 珀儿她们离开冰珀宫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每个人都会离开一个地方,或是活着的时候离开,或是临死的一刻彻底的别离,不过于她们而言,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她们的幸福,因为有的地方于某些人而言,无异于一种束缚。 冰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的容颜开始慢慢老去,她想到珀儿她们因为施了脂粉而美丽端庄的脸颊,以及那因为幸福而快乐的眼神。 冰雪缓缓来到屋里,说:“也许这才是她们的归宿,不管怎样,那所谓的红尘十三侠已经成为了过去。”冰儿平静的说:“你想过没有,当年孟前辈说过,我们十三人一起用冰珀剑法,威力几乎天下无敌。”冰雪说:“西南这片平静的土地,不会有残忍可怕的厮杀,你难道不知道吗?武林已经渐渐告别了杀戮,难道你忘了,连风云会都到了勾魂岛。” 冰儿说:“关于权力和财富的争夺永远没有休止,杀戮不是目的,没人天生喜欢杀戮,君王们的帝位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大赦天下。” 冰雪叹说:“也许希望平静只是心里的一个梦而已,又不能看着梦变成真实,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冰儿说:“以后,我就陪宫主在冰珀宫,永远在一起。”冰雪问:“为什么?”冰儿叹说:“因为一个誓言,师父将我救回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永远留在这里,侍奉我的恩人,直到最后一刻。” 冰雪说:“为了一个誓言,你没必要葬送自己的幸福。”冰儿摇头说:“不管是谁,如果她连一个誓言都无法坚持,那么她这一生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是如浮萍一样来来去去,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也没有收获。” 冰雪叹说:“可是你过早的注定了自己太长的生命,你知道吗,那时你才五岁,一个五岁孩子的誓言,难道值得你付出那么久?”冰儿怅然说:“虽然只有五岁,可是饱受了世间的磨难,是磨难让人成长,我始终相信,那曾经经历过的磨难,使我觉得我在人间一切的经历都那么美好。”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老婆子进来说:“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到了洞口,人就走了。”冰雪打开信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镜湖之畔,昔日之人,月上中天,相见为凭。”冰儿问:“什么人写的?” 冰雪说:“从字上看不出,不过此人一定受过严格的训练,字迹写得不错。”冰儿说:“你会去吗?”冰雪笑说:“也就那么远的路,难道还爽约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约我,倘若是红尘十三侠之类的人,那就笑话死人了。” 月上中天,冰雪来到镜湖之畔,看着波光粼粼的镜湖,心里的思绪也如同湖面一样,在微微的风里一点点散开。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冰雪回身一看,只见来者是屈怀英,屈怀英说:“姑娘果然来了,知道是因为什么吗?”冰雪说:“屈教主请指教。”屈怀英说:“我知道有一个人,长得和龙涛一样,所以……” 冰雪冷冷的说:“我的事情,似乎不劳你来操心,屈教主,你似乎想得太多了!”屈怀英说:“想得不多,宫主不要担心,我手上有‘记忆之水’,可以让你回到龙涛没有死去的那一刻,只当他是和你经历了一场你根本就记不得的梦而已。” 冰雪说:“说来倒要感谢你,不过,我不需要什么灵药来满足我内心的需求,也不需要你来为我安排我一生的幸福。令兄以前也曾告诉过我,不过我不知道原因,现在终于知道,原来这不过是令兄当年没有完成的计划而已。如果我需要记忆之水,那还不如用来忘却我的感情,让我相信我是天上的仙女,那样我的快乐将会更多,甚至我可以让我相信自己拥有更多值得快乐和骄傲的东西,但是你觉得那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吗,当回忆和经历没有联系,当记忆只是填充内心空白的幻象,只是逃避现实的工具,你觉得那样的人,能够得到正常的发展,能够享受普通的生活吗,而那子虚乌有的记忆,就真能带来那么多的快乐?” 屈怀英哈哈大笑起来,说:“既然宫主不愿领情,我也不必强求,不过我得告诉宫主,因为这个人重新出现在西南,我担心他会对咱们两派不利,如果宫主真的打算面对现实,那么就请拿出你的决断来,至少不要伤了我们两派的和气。” 冰雪笑说:“屈教主想得太多了,当然不会。我已经不问江湖中的事情,你自己去办吧,我不会阻拦你。” 屈怀英问:“宫主说得那么斩钉截铁,难道不怕以后后悔。”冰雪漫不经心的说:“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越是为以后打算越多,越会遭受不在预料中的打击和失败。”屈怀英说:“宫主决心做一个心如明镜的人,不沾惹半点凡尘的侵扰,而这无疑是世上最有野心的人的开始。” 冰雪淡然说:“我的母亲在此多年,心如同明镜一样,难道你一定要用你利欲熏心的灵魂,来比拟别人心里的想法吗?”屈怀英哈哈大笑起来,说:“心如明镜?宫主天天同她在一起,居然说她心如明镜,她不但派人到江南试图东山再起,而且还去过江南,只不过因为惧怕薛成才没有放肆,宫主是因为愚蠢还是无知,还是心里一定要隐瞒,这是谁不知道的事实?当冷翡翠的故事传遍武林的时候,你知道吗,或明或暗去了多少人?你虽然无意于此,可是那时你不是正在江南吗?” 冰雪说::“我当你什么都没有说,我去什么地方自然有我的道理。”屈怀英大笑说:“可是我从来不敢忽略冰珀宫的实力,当年在武林掀起的惊涛骇浪,现在让人想起来还那么惊心动魄,谁又敢相信你们骨子里的隐忍,是不是在期待更大的成就。” 夜风有些凉凉的,冰雪说:“你不要再说下去,以后你会慢慢看到的,既然解释已经无济于事,我也不想多费唇舌,你走吧。”屈怀英说:“令姐在江北大展鸿图,江南已经到了佟泽手上,他可是令妹最好的朋友,难道你不希望在西南也有你的一方天下,那时,整个武林,就是你们三姐妹的了!” 冰雪冷冷的说:“权力对我的伤害还没有那么大,我所想的并不是你所要的。屈公子,你变了,不再是那个纯真的少年,我无意于你对自己的心灵如何的扭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后会有期!”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知这少年叫自己来是要和自己联手,还是要对付我,他已经不是当时的少年,一个人手上一当有了权力,则一切就将改变。 冰雪回到冰珀宫的第二天,就收到屈怀英的请柬,是同黄山流光剑梅千寻成亲的请柬。 冰雪和冰儿到了广灵宫,一切布置得光鲜而又华丽,穿着蜡染的苗人和身着盛装的汉人来来去去,在金碧辉煌的楼宇间穿梭着,而那穿破云霄的唢呐声也在鼎沸的人声中似乎永不停止。 冰儿毕竟对什么都好奇,四处走着,冰雪也在那一刻忽然发现冰儿并不是那样心如止水,她将自己的一切都深藏在洞里,连同青春和个性一起掩埋,她是最应该离开冰珀宫的人,冰雪想到这里就有些担心,怕冰儿真的因此而误了一生,甚至有离开冰珀宫让冰儿解脱的念头。 来的人很多,不过一个太平盟的人都没有看到,黄山七剑都已经到了,冰雪知道这预示着屈怀英从此不再是中原武林的敌人,不再遭受黄山的杀戮,不再成为别人的众矢之的,而灵教的势力,将大大超过已经日趋没落的冯门和唐门。 冰儿看着那些放松的表情,觉得自己也仿佛已经卸去了身上种种的负担,她快乐的走在乐声飘飘的每一个角落里,恨不得这脚下的路永远都到不了尽头。她走得累了,来到亭子里休息,刚一坐下,忽然听到有人叫着救命,她立刻心里一紧,站起身来,四下一看,只见假山在风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心里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听到什么声音,难道这里闹鬼? 它赶快逃也似的离开,刚走了一阵,心里忽然想:大白天,就是有鬼有什么了不起,不怕,看看是什么人,敢在灵教装神弄鬼!她壮着胆子来到假山旁边,只听那声音真如同来自地狱一样,轻轻的却又似乎是用劲了全身力气一般,她往里边走去,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喝道:“什么人!”冰儿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只见来者是个年轻公子,她仿佛记得是灵教的南灵公子南陵。 她缓了口气,说:“这里面好象……”南陵冷冷的说:“姑娘没事就请离开。”冰儿往外走着,刚走到南陵身后,忽然一道剑气扑来,冰儿心里一惊,顷刻间已经回过身来,挥掌击出一道冰柱,一面喝道:“为什么要杀我?”南陵冷笑说:“你来了不该来的地方!”冰儿哼了一声,说:“你杀得了我吗?” 南陵手上长剑威力展动,冰儿也拔出剑来,一股劲气咆哮,假山顷刻便四散炸裂开来,只听一阵咳嗽声传来,有人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停下来!” 冰儿和南陵都停了手,只见烟尘中梅千寻走了出来,茫然的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有人在我脑后敲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冰儿也觉得奇怪,梅千寻现在应该出现在洞房里才对。 忽然听到屈怀英的声音说:“娘子,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梅千寻急忙跑到他身边,说:“我也不知道,看到你就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忽然她的身子缓缓向后退着,冰儿注意到她心口插了一把刀子,屈怀英不屑的说:“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梅千寻颤声说:“为什么,你不是要娶我吗?”屈怀英说:“你应该知道,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甚至还讨厌你,我同你成亲,只是为了免除你父亲对我无端的迫害。”梅千寻痛苦的说:“我知道,但是我会听你的话,会弥补你因为我父亲而遭受的灾难,我……” 屈怀英说:“已经晚了,在我向黄山提亲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一个和你长的一样的人,我娶的,只不过是你的名分,地位,和一具躯壳;只不过是要从你的手上,得到更多的权力和安全的保证。所以我不得不让你死去,让一切顺着我的计划,在我的掌握之中。” 梅千寻的泪水流了下来,同鲜血一起流了下来,她悲戚的声音飘动在风里,“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么多天以来我做的美梦,和我构想的未来的那么多日子,就这样全部消失了,为什么不给我机会,让我这样痛苦的看着你,离你而去,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 屈怀英说:“是你的父亲亲手扼杀了你的幸福,是他给灵教带来的灾难使你成为报复的工具,你不用埋怨,这对你而言只是更加的困惑和痛苦,在这样生命都无法得到保障的日子,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当你的父亲将别人的幸福看着野草一样毫不在乎的时候,他的子女也将没有机会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梅千寻闭上双眼,不是她想闭上,她实在是太累了,因此无法控制自己疲惫的感觉,从而陷入没有知觉的状态。 屈怀英转身对南陵说:“找个好点的地方埋了,放上一只纸凤凰,让灵凤带她到九重天上去。” 冰儿说:“你太残忍了,对一个无辜的人,不但使她成为爱情的工具,也使她失去了生命,如果你不爱她,为什么要……” 屈怀英看着冰儿,说:“你要明白,你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事情!”冰儿冷冷的说:“你也要明白,我说出去的后果,你以为现在你能杀了我吗?”屈怀英没有说话,手上一动,一道掌风扑来,冰儿只觉全身被一阵旋风牵制,她急忙飞转身形,一掌拍出,刹那间一切都给冻在冰里,冰儿正要说话,忽然一阵狂风扑来,事先毫无征兆,她觉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南陵说:“教主的欲弥九式更见长进了。”屈怀英头也不回的说:“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事情,我走了,外面还有客人等我去招呼。” 冰儿在迷迷糊糊中醒来,还听到鼓乐的声音传来,她急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身后有人说:“是龙山,你应该很熟悉的。”冰儿转身一看,说:“是你,你救了我吗?”那人正是南陵,他淡淡的说:“我没有救你,只是放了你一条生路,你的冰力很强,不但削弱了教主的攻势,还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不过,没有十天半月,你是好不了的。” 冰儿问:“她死了吗?”南陵说:“刀插在心口上,怎么可能不死?”冰儿看着天上的月色,说:“太可怕了,为什么会这样!”南陵说:“要知道为什么,就想想灵教曾经经受的苦难,而且太平盟虎视眈眈,盟中之人大练‘太平剑法’,灭我灵教之心始终不死。姑娘,你也不愿见到你的朋友遭受灭顶之灾,导致家破人亡吧。” 冰儿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自己要的是什么。似乎到了江湖中,我就必须要学会掩藏自己真实的感觉,去避免可能带来的伤害,还要多一双玲珑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危险所在。” 南陵笑了笑,说:“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说出去,我也不想杀人,不过你知道,如果说出去了,你们也将遭受多大的灾难,因为谁也无法断定,教主将会倾注多大的决心来面对你传出的谣言,我也不知要放过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我想不会是为了做一件好事,也不是希望你以后报答我,也许只是在那一刻不想再杀人。” 冰儿缓缓向山下走着,想着这生死原就在一时之间而已。远处的灯火还那么通明,她听到欢乐的声音,想到如果世上真有灵魂的话,那么此刻梅千寻的灵魂一定在上空徘徊,一定希望将这可怕的事实告诉别人,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可见关于灵魂的传言果然是子虚乌有,纯粹骗人,一个人连活着都不快乐,就算死了,也不是一种解脱,而是一个悲剧已经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 她来到洞里,只见孟生已经等在大厅,她对杨妈说:“为什么要他进来?”杨妈说:“他说有要事,而且——” 冰儿说:“而且和龙公子长得一样,是不是?一个人一旦不是因为真心的喜欢同另一个人在一起,那么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一种伤害,孟公子,我们小姐是最明智的,已经放弃了一切,我要告诉你,不用在他身上花费过多的功夫。” 孟生说:“诚如姑娘说的那样,没有爱将会增添两个人的痛苦,我不是为了同她在一起,而是要告诉你们,我们已经取消了对灵教的攻击,明天我就会离开,而灵教不会放过你们,这是我在灵教多日感受最深的一点。屈怀英能够娶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想来他是要放弃自己对爱情的追求,而要成为一个真正空前绝后的教主。所以你们要小心,因为危险始终在你们身边。说了这话,我便要离去,因为见了宫主,只怕徒增她的烦恼。” 冰儿说:“你们已经在西南准备很久了吗?”孟生起身来,说:“不错,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本来这次是一定要将他消灭,但是屈怀英走了让人出乎意料的一步,虽然上次同风云会的交手我们赢了,但盟主比谁都明白,那是因为除邪岛的实力大过黄山派,现在真要远到西南,黄山能来这里,除邪岛却不愿到此,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蛮荒的地方而已。” 冰儿叹了口气,说:“你们已经实际上控制了江南甚至西南大部分武林,你觉得给武林带来了什么?”孟生叹说:“那些武林中没有名声的人忽然加入太平盟,享受起作为盟人自己加封的光荣,而练过那种剑法之后,人人都觉得自己是高手,现在盟人已经遍及天下,不知是福还是祸。” 冰儿说:“佟泽的梦想终于实现,他应该遵守自己的诺言,否则,将会被武林中人耻笑,你是他忠贞的追随者,应当明白你的责任,不但要帮助他得到武林,还要帮助他造福武林。倘若果真如此,当日宫主救你,也算是一件好事。” 孟生应着离开了,杨妈说:“姑娘,这公子的人品不比龙公子差,为什么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冰儿叹说:“我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但是我发现那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拥有的,我希望出现在宫主身边的人,是一个简单的人,而不是你根本就无法了解的人,你又怎么知道他那张熟悉的面孔下面,包含了怎样的想法。” 她静静的坐了好久,才看到冰雪疲惫的进来,见到冰儿,才高兴的说:“原来你在这里,我还担心你走了!”冰儿说:“你还是不想我们走,那为什么要让她们离开?”冰雪说:“我不能太自私,就是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要走,我也不强迫你。” 冰儿本来想把事情告诉她,可是话到嘴边又不太想说出来,因而说:“屈怀英真是野心勃勃,他同梅小姐成亲,不就是为了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和保证自己的安全吗?真是让人感到害怕,难道他心里没有把我们视着眼中之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冰雪说:“冰儿是不是想成名?现在各派都很凋零,需要人才,只要你去,难道还怕不能扬名立万?”冰儿说:“我对冰珀宫的感情如同天地一样宽广而没有尽头,我不会因为对名利的执着而放弃我的决心,不过,我真的很担心它的命运,害怕这是一个噩梦的开始,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咱们不能失去了防备,而我终于明白,要退出江湖,是多么的困难,一点小事甚至是你见过的一件事情,有时就能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冰雪说:“你太多虑了,我们正是要以什么都不管的决心,来证明我们真正离开了江湖,如果一点顾虑就让我们放弃了自己的追求,那么我们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将随着江湖的世事不断深陷,最终不能自拔。” 冰儿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用处,心里想怎么也得想个法子,来应付眼前这凶狠的恨不能消灭一切的对手。 她思量了一夜,最终决定离开冰珀宫,到江北去寻找薛冰,让她来帮助冰雪,或者干脆离开这个地方。 冰雪当然没有体会到冰儿离开的目的,因而觉得这是在送她离开,在她看来以后的日子虽然孤单,但不用为拖累别人而感到不安,她不知道正如当初自己留书一封到江南寻找杜秋月一样,却告诉母亲自己是去江南游玩一样,冰儿此行也是另有目的。 九十三回:风雨如晦人何在 鸡鸣不已叹故园 冰儿到了川蜀一带,感到一阵萧索肃杀的气氛陡然传来,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现在江湖上,感到虽然孤独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她刚喝了一杯酒,店外便进来几个红衣人,本来冷清的店面被那几个人喧闹的声音折腾开来,小二急忙上前招呼。那几人坐了下来,说:“没想到唐门还有这么多家业,这下全是咱们的了,老兄,西南钱庄最近生意不错,咱们多存点进去。终于到我们可以拿银子的日子了,这就是真正的风水轮流转,十年以前,谁能想我兄弟有今天,那时从唐门走过,只有羡慕的分!” 另一人急忙说:“谁说不是!当年唐门召开英雄大会,我连门都进不去,想着哪一天要是能进去看看,见见唐门的掌门人,就是死也值得了!今天,真没想到今天是我亲手查封了唐门的店铺,亲手将唐门的掌门赶出了唐门,现在想起来,还是梦里一样,不过这梦啊,可真舒服!” 几个人开始哈哈大笑起来,让冰儿觉得从心里厌恶。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有人说:“几个吃了天鹅肉的癞蛤蟆,以为自己是神仙吗?”那几人中其中一人大声喝道:“什么人,干什么!”冰儿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公子,面无表情,一面喝酒,一面说:“你们觉得赶走了唐门掌门是你们的荣耀,可我却觉得,那是你们厄运的开始!” 一个红衣人问:“你是什么人!”那黑衣的年轻人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想想你还有什么身后事需要交代,否则,就晚了!” 说完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刀,往那几个人身上砍去,其中一人来不及躲闪,便倒了下来,那一刀实在太深,足见此人对这几人的仇恨之深。 另外的一个人大声叫道:“来人,有人在此杀人!”冰儿一惊,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屋里已经来了数十人,手上都拿着刀剑,一起向那黑衣人杀去,黑衣人纵然武功高强,也是寡不敌众,眼见便要葬身于数十刀剑之下,冰儿放下手上酒杯,飞向那人,抓起那人一只手,冲破窗户,离开了客栈。 他们飞了一阵,冰儿见后面没有人追来,便停了下来,说:“你怎么了,这么多人,而且都不是庸手,你会死的。” 那人依然面无表情的说:“这真是我见过的最卑鄙无耻的门派,所有的江湖规矩在他们面前一钱不值,为了一文钱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却说着人间最冠冕堂皇的话,他们对江湖人的迫害已经令人发指,对江湖道义的解释接近荒唐,却认为自己是世人的救星。” 冰儿问:“你说的是什么?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叹说:“是太平盟,他们如今已经取得了江南武林,还在这里肆虐,赶走了各派的掌门,无理的接纳了所有的生意往来,比禽兽还不如,昨天,唐门掌门就凄凉的离开了唐门,这是为什么,难道太平盟得到了武林,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冰儿问:“你是唐门的人吗?”黑衣人说:“不错,我是唐门的人,我叫傅童,是唐门的大弟子。”冰儿说:“我好象没有听说过你。” 傅童说:“你当然没有听说过我,因为我在三年前就已经到了生死门,成为十大杀手之一,我的名字,叫易名。”冰儿说:“你终于帮助唐门铲除了生死门,看来唐掌门当年的希望,总算成功了。” 傅童说:“我倒宁可不成功,以前还可以用江湖规矩来主持江湖的事情,现在,那堆毫无修养甚至如同野兽一样无知的人,成了武林的主宰,他们践踏别人,带着报复的心态,折磨那些曾经是英雄的人,我来晚了,看到了唐门悲惨的命运,我的师傅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了尊严乃至生命,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也葬送了好好的唐门,看到这一切我只想死去,为了一个知我的人死去。所以你根本救不了我,明天我一样会杀掉他们,然后被他们杀死。” 冰儿说:“为什么不找到你的掌门,帮助他重新恢复当年的雄风,你要明白,死亡只是将一个悲剧变成无法挽回的定局。” 傅童说:“谈何容易,我在生死门这么多日子,才慢慢找到了一些方法,那是一条多么艰辛的道路,而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根本没有敌人的太平盟,他们的狠毒也许不是最让人发指的东西,那无人能够想象的无理和野蛮,甚至无知,才是作为人最害怕的东西,这条路我已经走厌倦了,不想再继续,看着江湖成为一个野兽群居的地方。” 冰儿说:“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可怕。不过生命是不应该由自己来终结的,傅公子,我希望你能看明白,现实纵然已经可怕到你无法接受的地步,你也要活下去,人类总是在不断的改变着这个世界从而得到更好更幸福的生活。” 傅童长叹一声,说:“姑娘,若是要北上,路上见到欺凌富家子弟和大派门人的红衣人,一定不要出手相救,这些没落的人,已经遭受人间最可怕的摧残,你无法改变他们的结局,只能为你带来灾难。” 冰儿问:“这是为什么?” 傅童说:“也许连佟泽都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总之连独孤云没,因为实在看不过去这样摧残这些曾经是一方霸主的人,而遭受到无情的伤害直到死亡。” 冰儿啊的一声叫了起来,说:“那是他最早的朋友,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无情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他们要欺负别人?” 傅童冷笑一声,说:“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这里没有为什么,那些在武林最低层的人,得到了可以操纵别人命运的权力,因此欣喜得忘记了一切,他们疯狂的报复以满足自己粗鄙追求的欲望,他们根本不懂人间最简单的道理,以为迫害仅仅是给别人带来灾难而不会造成整个武林的恐慌直至给自己带来灾难。这些丝毫没有修养的人以为学会了人世间最冠冕堂皇的话就可以做人世间最卑鄙无耻的事情!他们残害着别人,改变着江湖的规矩,沦丧着江湖的道义和追求,因此道德开始沦陷,人们不再相信别人;因此朋友开始背弃,人们不再相信友谊;因此武林不再前进,人们不再努力追求。这世界一切美丽善良而真诚的东西都给他们荡涤得干干净净,如此没有希望的地方,只要有一点良知和觉悟的人,都会不寒而栗,不忍观看。” 冰儿说:“我不知如何劝你,但是我要告诉你,在生死门那么残暴的时刻,你都活了下来,你要相信,有一天一切会有所改变的,无论面对多么可怕的时刻,你都应当一如既往,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中人。” 傅童说:“多谢姑娘提醒!” 冰儿心里也在迷惑,也许是自己说的太轻巧了吧,她笑说:“如果有一个倾听你愁绪的知心的朋友在你身边,你一定不会这么彷徨而伤心的,不要再强迫自己,来到普通的生活,结交真正的朋友,说不定,你会远离一切或甚至发现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么可怕!” 傅童点头说:“姑娘不但救了我的人,还挽救了我本来已经无助的心,姑娘,你是谁?”冰儿一笑:“我是冰珀宫的一个婢子,我叫冰儿。” 傅童说:“冰珀宫,真是一群人间的奇女子,不但有着最美丽的外表,更有着最聪慧和善良的心灵,如同传说中最圣洁和美丽的仙子,也象是所有女人的典范一样,但愿你们将不再遭受任何劫难。” 冰儿一笑,他已经缓缓离去,冰儿正要往回走,忽然几个红衣人大叫起来,“在那边!快点,别让他跑了!——” 冰儿一惊,心想他们怎么还是追上来了,她正要离开,忽然看到两个人朝这边跑来,尽管样子很落魄,但冰儿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冯遗孤父子。而后边那几个人,却已经在顷刻间将三个人围住。 冰儿说:“不关我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的事。” 一个红衣人大声说:“冯遗孤,你不加入太平盟,洗清你罪恶的灵魂,难道不怕遭受世人的嘲笑和唾骂吗?” 冯遗孤战抖着声音说:“我不知道,各位放过我吧,我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真的没有!”一个红衣人对冯杉说:“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们可以饶恕你的罪过,否则,……”一个红衣人已经一把抓住他,立刻数十人将他抓在手上,使劲的往底墒压着,大声说:“说,他是不是欺压武林中人,仗着自己是大派掌门,把别人的生命看成草一样的轻薄,肆意践踏我们的朋友?” 冯杉高声说:“没有,没有,你杀了我,我也没有,你们才是强盗,夺取了我所有的一切,还要我指证我最亲的人,说他是魔鬼一样的禽兽,说他已经丧失了做人的资格,然后受你们的凌辱直到死去。我不会满足你们,你们自己制造借口吧,冯门这么多人,总有人会为我们报仇,总有人会的,只要有良知和觉悟,只要道德和理性还没有沦落到彻底毁灭的地步,你们的灭亡将会一样的悲惨。” 于是那群人开始将冯杉拳打脚踢起来,冯遗孤大声说:“放了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错,我是禽兽不如,理应回去接受你们的惩罚,向天下人忏悔,用我遭受的任何苦难无怨无悔的弥补我犯下的过错,我请求你们,看在我已经全部说完并真心向善的分上,饶过我的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禽兽不如到连他也欺凌和压榨的地步!” 那群红衣人得意的说:“我就说你肯定有问题,象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千刀万剐,冯杉,你来刺第一刀,为了你的灵魂彻底摆脱他无端的侵扰,为了解除你对他不共戴天的仇恨!”冯杉无力的接过刀,一步步走到冯遗孤身前,冯遗孤闭上双眼,说:“忘记这一切,活下去。”冯杉忽然大叫一声:“不!”斗然转过身来,说:“你们有父亲吗?你们会伤害自己的父亲吗?不管父亲对子女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子女都应当领受,而不是报复,何况,我的父亲不但没有伤害我,甚至希望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我,直到最后一刻!你们这群禽兽,比禽兽还要可怕的东西,都去死吧,让你们的灵魂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为你们犯下的罪行作出补偿!” 那群红衣人立刻围了上来,冰儿看到人群散后,地上只有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她忽然大叫一声:“不!”那群人转过头来,冰儿说:“魔鬼,你们是一群吃人的魔鬼,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你们简直……简直……” 那群人转过身来,其中一人说:“好标致的姑娘,一定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姐,抓回去好好改教,洗涤她的灵魂,让她不再罪恶!”冰儿以便后退,一边说:“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她拔出手上的剑,那群人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就凭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还是乖乖的束手,让我们帮助你洗涤你本来罪恶的灵魂,在现实里得到永生……” 冰儿忽然想到自己应该跑,她急忙闪身离开,但是刚飞了几个起落,下面一阵呐喊声传来,只听得东南西北到处都是红衣人大叫的声音,她惶恐起来,自己是不能一直飘在空中的,而且就算一直飘在空中,也已经有许多红衣人飞了起来,如同蜜蜂一样将她团团围住。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冯遗孤这样的高手都不能幸免,她也开始挥舞手上的长剑,不过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赶走那些如同魔鬼一样狰狞的人。她觉得自己被几个人拖住,缓缓向地上飞去。 忽然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只见一个红衣公子,骑在马上,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冰儿仿佛认得哪里见过,却又叫不出名字来。 那人说:“把这个姑娘带回去,我认识她,和她有话要说。” 冰儿被带到唐门的一间屋子里,她看到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却似乎透着一股彻底的悲凉,她看到那红衣公子走了进来,温和的说:“没有受到惊吓吧,冰儿姑娘!”冰儿说:“我应该感谢你刚才救了我,但是,为什么要让这样的悲剧上演?” 那人说:“我刚来,而且我也试图在改变,我真的无法想象,一切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冰儿看着天空,说:“太可怕了,我想这一切太可怕了!为什么,为什么人会成为这样,毫不理会别人的感受,将别人的生命看得比草还要轻,看到别人曾经快乐和幸福过或是有地位和名声,就一定要将他打跨甚至折磨到死,人类的理性和道德,人类的自制和约束都到了哪里?” 那人长叹一口气,说:“我一直相信和追随的,却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冰儿问:“你是什么人?”那人说:“我叫林则平。”冰儿说:“原来是天下第一剑林思夷的弟弟。你一直替太平盟办事吗?”林则平说:“不是,我一直听着前辈们的话,要为武林,为天下谋取幸福,我的武功应该成为我施展报复的工具,我相信了他们的话,百折不回的重复在这条探寻的路上,但是结局确实那么的苍凉,那么的遗憾。” 冰儿说:“你能知道那就最好了,难道太平盟的人都不知道吗?”林则平叹说:“正好相反,他们也都知道,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也遭受到无理的迫害,甚至结局比那些豪门的子弟更加惨烈,比如我看到文质彬彬的苗锋,一个忠贞的追随者,被说成是叛逃黄山派的人,被羞辱直到他自杀离去,象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甚至也威胁到副盟主,刘副盟主已经死去,是带着怨恨离去的,林副盟主正在寻找一条真正拯救武林的道路,所以我来到这里。” 冰儿点头说:“你说得太多了,所以我听出了你的话外之音,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离开,在你们取得胜利之前。”林则平摇头说:“这不是一天的事情,我们正在准备,现在要联络西南各派残余的弟子,也不知到时候能不能成功。” 冰儿说:“希望你们能够成功,我看到了他们对人性和道德的极度摧残,看到他们因为疯狂而失去常态的心理和因为苦难而忘记感怀的心胸,我深知这将是一个如同地狱一样恐怖的地方,我怕我自己还没有到江南就已经因为看不过去而一定要管他们的事情而受到他们的追杀,而我一定躲不过去。” 林则平点头说:“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多谢你能够帮助我。林副盟主明天就会赶到,我们要商议对策,到时候也会让姑娘参加。” 冰儿也不知为什么要留下来帮助他们,也许她真的是希望武林不再有如此残酷的迫害和如此疯狂的追杀。 她见到林生的时候是在夜间,一个秘密的小屋子里,到场的还有唐灵和皓秋、全非等各派掌门,说到太平盟的邪恶,都义愤填膺,全非说:“我的师妹全真素来心直口快,因为在街上看到几个到店里砸人东西的盟人,就被当众羞辱,最终竟然和恶人同归于尽,这仇我不得不报,一定要让他知道,我西陵派虽是女流之辈,也一样能够执着于一个普通的寻仇。” 皓秋说:“真武派如今被迫停止练习真武派本门剑法,都要学习太平剑法,这是对本门最大的侮辱,我一定不会让本门的耻辱随着我的生存而存在。” 林生说:“其实各位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你们不知道,盟主自从上次同风云会大战后,又因为盟友仙都会和圣门的恩怨,卷入同黄山派厮杀的局面,虽然最后使得圣门的吞并计划没有得逞,但盟主也因而受了重伤,是七剑之首谭指云所设七星灯阵所害,从此以后,体内热毒根本无法解除,因此他根本没有心情管理盟中的事务。所以盟中之事无论大小,都是由夫人管理,这个人我想唐掌门应该很清楚,就是遥香姑娘!” 唐灵恨恨的说:“就算他化成了灰,我也认识。” 林生说:“这个女人本是当年春蚕宫的弟子,如今已经杀了掌门言如玉,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她对别人也丝毫不提,别人若说了半个字,一定没命,而她又靠自己的美色引诱了几个忠心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咱们中的一个,说句实话,太平盟副使以上的人物没有她放过的,要么成为她的裙下之臣,要么死去,只有威望最高同时也最聪明和正直的车凌夫妇才幸免于难。我也是走投无路,所以才出此下策,但是……”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有人说:“但是你没有想到,精心策划的后果,是一败涂地的死亡。” 冰儿转身一看,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林生说:“郭全,你不是……”郭全大笑说:“我什么都不懂,谁给我好处多,我就跟谁,你给不了夫人给我的好处!” 林则平一把抓住林生,说声:“快走!”已经飞到屋顶。 冰儿和唐灵等人也飞了上去,只见遥香站在对面,四处亮着熊熊的火光,和攒动的人头,唐灵恨恨的说了一句:“妖女!” 遥香得意的说:“副盟主,盟主死了,连我都是你的,为什么你不愿意留下来,而一定要死去?”林生呸了一口,说:“你这个贱人!”遥香笑说:“贱人,你说的不错,我就是贱人,可是总比死人好,这就是我一个女人唯一报仇的方法,我从来不想让男人玩弄,甚至想一辈子保持我的纯洁,是你们无端的迫害和自以为是的占有,让我本来纯洁的肉体变得肮脏,连我自己都讨厌;让我本是纯洁的心灵变得可怕,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恶人,林生,你败在哪里你知道吗?你以为才华和智慧能够让你施展抱负,你以为万事发展就象天上有了乌云就会下雨一样自然——人生的命运和成败是无法计算出来的,你得随时怀疑身边的一切,随时控制那些有可能影响你行动的一切。” 林生恨恨的说:“我还轮不到你这样一个无知可怕的女人来教训的地步!” 遥香哈哈大笑起来,说:“这是上天给了我机会,谁让我遇上了他,谁让你们遇上了我,如果你现在不想死,求求我,说不定我会饶过你,不再计较你所犯下的罪过。” 林生大叫一声,飞身扑了过去,遥香往后一退,身后几个人已经往林生身上扑来,林生手上长剑舞动,但是顷刻便淹没在一阵滚滚的刀剑声里。遥香冷冷的说:“怎么,你们不觉得这很可怕。” 全非气得浑身打颤,已经有几个人将她牢牢的抓住,楼顶的风吹来,在这盛夏的夜晚,居然是如此的冰凉,她拼命的挣扎,但是仍然逃不脱那致命的束缚。 遥香冷笑着说:“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尼姑,被人称为圣洁的代表,你们夺走了别人幸福的权利,而给世人一个迂腐的定义,为何女人一定要守着贞洁,甚至成为一个束缚。所以,我要你也尝试一下受人玩弄的滋味,这在我这样的女人看来也许不是惩罚,但在你看来也许是一个耻辱,我就是要让你遭受这样的耻辱!” 全非叫道:“皓秋,快一剑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皓秋的心在战抖,说不出一句话来,全非说:“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不认为这是比死还要难受的经历吗?动手,快动手!” 林则平手上一动,一把长剑刺了过去,忽然一堆人涌了上来,将那长剑挡在外面,全非的声音渐渐淹没在人群里,冰儿急忙飞身往全非身边冲去,但是眼前的人一下子涌了上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忽然天空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把长剑破空而来,远远的插在一栋高楼之上,一个人影飘然而下,落在剑上。 冰儿回头一看,不由一惊,高兴的说:“是三小姐。” 司徒霜朗声说道:“太平盟的弟子都听着,这是你们盟主的信物,还不跪下听令!”那一群红衣人立刻跪满了各个屋顶,司徒霜手上举着佟泽用过的一支竹箫,在风里不怒而威。 遥香大声说:“不要信她,她是个骗子!”司徒霜说:“我同盟主是生死至交,你算什么东西,这是盟主的信物,见过的人都知道,你不敢承认,是因为你背叛了盟主的旨意,在这里为所欲为,凡是不听盟主之言的人都要受到严厉的惩罚,凡是听从者,今日的行径一律不用计较,你们自己选择吧。” 遥香看着司徒霜,全身有点发寒,司徒霜飞身过来,说:“我要取你的首级,你肮脏的灵魂,也将在今天结束,你早该有这一天了!”遥香看着她,轻声说:“你不是不知道,盟主根本不喜欢你,为什么你不知趣一点,从此远离,你不觉得自己很悲哀吗,始终是败在我的手上。” 司徒霜淡淡的一笑,说:“有什么好悲哀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控制,难道非要做男人们的奴隶?你死到临头,是不是不太甘心,那也没有办法,我想杀你,你这个祸害江湖的人。” 忽然一个人影一闪,已经将遥香带走,只听她的声音说:“你们今天违背我的旨意,就是违背了盟主的意愿,你们会遭受最可怕的恶果和报复,将会因为你们今天的举动而付出沉重代价。” 司徒霜看着那人的背影,说:“怎么会是他?” 冰儿上前问:“那是什么人?”司徒霜对林则平说:“那是你的兄长,为什么他会帮助遥香?”林则平摇头说:“不知道,那个可怕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司徒霜说:“她身边有三大高手,还没有算上令兄,要杀她太难,连林副盟主都身死人手,实在是太可怕的魔头。” 全非上前说:“多谢姑娘相救。”皓秋呆呆的站在那里,冰儿上前说:“你在想什么,还不赶快离开,唐掌门呢?” 司徒霜一惊,说:“去追遥香去了,我去看看!” 她顺着风向一路到了镇外,只听林子里一阵刀剑相搏的声音传来,她飞身到了一棵树上,只见唐灵打出的暗器漫天飞舞,在林子里将林思夷团团围住,不过林思夷手上一支长剑倒夜舞得密不透风,而遥香却已经消失无踪。 司徒霜飞身过去,长剑一格,将林思夷手上长剑挡住,一面说:“为什么要救那妖女?”林思夷飞身闪开,说:“姑娘不要追问,我办完这件事情,就一定会离开。”司徒霜问:“为什么我不能问?” 林思夷说:“我是为了一个人,我的一个恩人。” 司徒霜问:“恩人?你的什么恩人?”林思夷说:“她是生死门的人,我以前曾经被生死门的高手打成重伤,几乎死去,是她悄悄救了我,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把我从死亡线上抢回来。而现在,她落到遥香的手上,遥香要我保护她三次,她才放过她,否则,这位恩人就要受到可怕的摧残,是姑娘无法想象的可怕。” 唐灵喝道:“你把她藏到了哪里?”林思夷说:“她自己离开了而已,你不用找了,找不到的。”唐灵愤怒的说:“你这个败类。” 司徒霜说:“你也救过我,何况你有理由做你要做的事情,走吧,报恩是一种美德,每一个报恩的人都应该得到成全。” 林思夷说声“后会”,已经飞去。 司徒霜转身对唐灵说:“我见过许多太平盟人,他们不但有过人的勇猛,还有着高深的智慧,这只是奸险小人一时得到了势头而已,总有一天,而且我相信这一天将会很快到来,唐掌门,到时候,你的仇恨,也就可以了了!” 唐灵说:“没想到我的外甥居然毫不记着他舅父的仇恨,还要阻拦我为了兄长复仇的行动,我真不该让那个邪恶的女人来到我家中,我真恨我自己!” 司徒霜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能挽回,幸好我问他要了这支箫。”唐灵说:“佟泽已经杀了好几个曾与他生死与共的朋友,为什么你不去阻止?”司徒霜说:“我不想见他。” 唐灵说:“倘若姑娘能够出手,则太平盟一定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为什么忽然之间,你会离开他,从生死至交成为陌路人?”司徒霜一笑,说:“本来就是陌路人,只不过曾经我以为是生死至交。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要告辞了,唐掌门,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不要轻看了自己,一个人可以犯错,但决不可以不改。” 唐灵点头说:“我知道了。” 司徒霜离开了林子,来到空旷的街上,刚才人山人海的场面顷刻间便已经消失,她想起许多往事,想起曾经天南地北奔波的岁月,又想到种种迷茫和困惑,觉得人生有时如同一个夜晚一样,看不见的东西太多。 她只是在追寻一个下落,一个神秘妇人的下落,可是江湖上除了有太平盟的剑法和太平盟人的呐喊之外,就没有别的痕迹了。她南来北去这么久,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遇到,心里未免有些失落,今日虽救了几人,但想到受苦之人,远不止这几人,心里便有些觉得忐忑。 这日到了仙林渡头,她心里闷得慌,便下来走走,只见来来回回的人在吆喝着,似乎还是一样的热闹。 几个红衣人开始在渡头上横冲直撞的走过来,大约是喝醉了酒,一路跌跌撞撞骂骂咧咧,行人都不敢说话。司徒霜也不愿惹事,也觉得不能惹着他们,所以只好在一侧闪开,看那堆人离去。 她到了客栈,到处都是红衣人,她只好随意吃了一点,便来到外面,四处走动,夏天的风吹得她全身发凉,她飞身来到一株树上,看着夕阳渐渐下沉。 她看到一个红衣人站在树下,呆呆的看着夕阳,已经有几个时辰了,她忍不住问:“为什么要看着太阳,不想它落下去吗?” 那人一笑,大约没有想到头上还有一个人,司徒霜落在他面前,说:“怎么,有心事?”那人叹说:“没有。”司徒霜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许是一个真正希望给武林带来幸福的人,可是后来发现,太平盟,你所追求的东西,却只是武林中祸害的根源,我理解你的感受,因为你是一个正直的青年。” 那人看了司徒霜一眼,问:“你是什么人?” 司徒霜一扬手上的箫,说:“你不要问我是什么人,总之我能让你的希望成为现实,你信不信?”那人奇怪的看着司徒霜,说:“我不知道。”司徒霜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说:“华宁。” 司徒霜一笑,说:“华宁,好,好名字,也许你真能给武林带来宁静,你想学最高深的功夫吗?这样你就能够施展你的抱负,将那可恶的妇人变成一个奇怪的笑话。”华宁不解的问:“什么妇人,什么奇怪的笑话?” 司徒霜笑笑,想起自己遇到那妇人时也是一脸的迷惑,也是这样问:“什么人?什么伟大的事情?” 她说:“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太平盟已经定下来每年的中秋要举行一次比武大会,我教会你一鸣惊人的‘太平剑法’,靠它,你就能够到佟泽身边,然后,你就清楚你面对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一个美丽而阴险毒辣的妇人,你将听从她的吩咐,为她作她要你作的事情,然后,等待佟泽的死去。” 华宁说:“你说什么,他死去?” 司徒霜说:“他以为自己能够对付除邪岛,已经对除邪岛大有意见,不过这也难怪,除邪岛要控制整个武林的野心,已经日渐暴露,天下没有除邪岛对付不了的人,佟泽的死,只是迟早的事情,他死后你就可以对付那妇人,只是在这之前,一定不要明着和她敌对,让她在失去佟泽的保护后反而前来找你,这样你的胜算将会更大,你能忍受这段时间的痛苦吗?” 她仿佛又听到那妇人在说:“我将教会你绝顶的武功,但你一定不要在人前显露出来,这里有两把剑,将你们的威力能发挥到极致,你的事情,是在必要的时候救他,帮助他,使他以为自己就是事事都能化险为夷的幸运儿,然后帮助他出谋划策,得到盟主的位置,最后得到武林,铲除他路上遇到的障碍,和试图要除去他的人。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这么不近人情的要求,你能答应吗?” 司徒霜当时只想成为一个绝世高手,所以毫不犹豫的点了头,丝毫没有想到这条路上将会有什么别的事情,甚至没有问为什么要帮助他成为盟主。 华宁点头说:“只要可以帮助武林,只要可以不再看到这样乌烟瘴气的局面,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司徒霜说:“好,我先教会你武功,然后再告诉你应该怎么作,你的那些对手所学的武功,毫无内功根基,而我将导通你体内经脉,使你能够采集天地的灵气,增长你的实力。” 说完手上一拍,如同当日那妇人在她身上一拍一般,一股劲力冲去,华宁只觉全身一松,转身问道:“就是这么简单吗?” 司徒霜说:“当然不是,导通了经脉只是一个开始,怎么采气那才是最重要的一步,这是一本采气的法门,你拿回去好好练习,不过一月,就能有成。我先让你看一遍真正的‘太平剑法’。” 她舞动着手上的长剑,长剑翻飞,如同灵动的凤凰,在九天翱翔,华宁看得心中一呆,不知道这“太平剑法”竟然可以这么好看,如同九天的仙女,冉冉飘来的清香,在风里优柔的舞动,渐渐迷乱了他的双眼,使他如同来到神仙楼宇之中。 司徒霜一路练完三十六招,停下来说:“看你的样子,也没有学会,幸好有一本剑谱,拿回去看吧。”华宁接在手中,连声说谢,司徒霜说:“你先别谢,说不定这是一场灾难,当你不得不成为盟主的时候,你将面对各种压力,还有各种迫害,在这期间,如果你还没有成为一个圆滑世故,狡诈阴险的人,那么即便当了盟主,你也得不到你心里想要的东西,而要真正造福武林,不是当上盟主就可以的,需要你的智慧、能力和才华,这也是你在这段时间要学会的。” 她想到那妇人告诉自己,“你不要激动,以为自己只要有了绝顶的武功,或是如世人以为只要有了财富或者权力,就能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其实他们缺的不是财富,更不是权力,而是智慧,有时甚至是奸诈的本性,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一个真诚的不愿伤害别人的人,还是一个不想欺骗自己和欺骗别人的人,还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还不能看透人间的种种变化,那么也许今天你的所学只是你悲哀的开始。” 司徒霜缓缓离开,心想多年以后,会不会有一个人也要寻找自己,而那时,自己一定已经隐居江湖,不再过问武林的事情。 为什么那时候我那么向往武林,以为有了武功就有了一切。 九十四回:秋风满地随人老 长剑一柄伴我来 长江的流水渐渐开始湛蓝起来,那是秋天即将到来的标志,世事如同流水一样流淌着,一个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事情,而无法看到哪怕是她最想看到的事情。 她无聊的坐在船头,如今武林中已经听不到什么消息,长江以南的地方,到处都是红衣舞动,看不到别的色彩。 她忽然觉得人是多么的渺小,天地这么大,要打听到一个消息,不知有多难,有时甚至一辈子都不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或者一辈子都找不到一个人,生命又这么脆弱,为了许多身外之物甚至只是自己的一种感觉,有时就能误了自己的一生。 船家到了竹林渡,停下说:“这里热闹得很,过往的行人都会带上许多这里的特产,手工精美,价格又便宜,大伙都上去看看吧。” 司徒霜也懒得理会,有的客人说:“你是不是收了人家的银子,赶路才是正经。”不过到底也还是下去了。司徒霜走在人群里,因为秋风开始吹来,眼前又是清秀的山水,所以心胸也就开阔起来。 她来到一个客栈,正要喝酒,忽然看到角落里坐了一个人,一看之下,正是坤雪,她急忙上前,笑说:“坤雪姑娘,幸会。”坤雪转身来,看着司徒霜,说:“是你?怎么最近没有你的消息?”司徒霜说:“我只是随便走动,哪有什么消息,倒是你,销声匿迹了。” 坤雪苦笑一声,说:“我一直在找人,你也知道,四分五裂的武林,根本找不到我要找的人。”司徒霜说:“一定是我大师兄,你放心,一定能找到。” 坤雪说:“已经找到了。” 司徒霜笑说:“那,他人呢?出去买东西了吗?”坤雪平静的说:“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亲。” 司徒霜一惊,说:“不可能,怎么会成亲,是和谁?” 坤雪说:“一个普通商人的女儿,亲事是临时定的,据说万大哥受了伤,被那位小姐救回,而法宝寺已经只有经书,什么都没有了,弟子们都不见了,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也为了不再受到骚扰,或者更为了别的,就这样成了亲,我也没有想到,我随便走进去看一眼的第一个婚礼,就是我最心爱的人,同别人成亲。” 司徒霜一呆,说:“他,……”坤雪喝了一杯酒,说:“他告诉我,这一辈子,他爱过人,也得到过别人的爱,不过到后来长相守的,只是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如果没有见到他有多好,那样我就不会失望,而会继续找下去,永远都不可能找到的。” 司徒霜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坤雪一笑,说:“我记得,叫上官燕,真好听的名字,让人羡慕,居然成为我心爱的人一生的伴侣,有着他们的回忆,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惜,我见到了她,一涨我永远都忘不了世上最幸福的笑脸。” 司徒霜不知如何劝解,坤雪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回剑谷研究剑法,我会成为一个剑道高手,以后你的孩子到剑谷来学习,我给你优惠,还会好好照顾他,不,我不收你们的钱。”司徒霜一笑,说:“我可不敢保证他会喜欢学武,说不定,他喜欢的,是诗词歌赋,甚至喜欢进入仕途成为官员。来,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咱们先喝酒吧。” 坤雪一笑,也喝了起来,两人不觉间已经喝醉,跌跌撞撞的起来,坤雪抛下一锭银子,两人便扶着手离开了客栈,来到空旷的山林里,看着天上洁白的月光,渐渐进入梦乡。 司徒霜醒来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她忽然觉得有时见到的人,有可能已经是今生最后的见面,这让她有些遗憾和后悔,也许这就是人生,谁能知道第二天的事情。 她来到渡头,船已经开走了,只有等另外的船只,她正在渡头边上等着,忽然听到一阵丝竹之声传来,一艘华丽的船只缓缓飘来,她想也没想,便在船靠岸的时候上了船,到了船上,忽然看到左右的人都是红衣人,她心里一惊,想这难道是太平盟的船只。 果然听到有人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到船上来坐坐?”司徒霜一惊,缓缓来到里面,一阵香味扑来,只见里面赫然坐着“香君子”林花落。司徒霜问:“怎么会是你?”林花落说:“我奉命到西南办一件事情,一路上只有用这样的打扮,才能免除不断遇到的骚扰。” 司徒霜来到里面坐下,说:“这排场也不小了,怎么样,一路平安的感觉,是不是很好?”林花落笑说:“于我而言一路平安,只是和一路不平安一回事。我又不是武功低劣的小丑,相反这样的平静,算是平静吧,才让我觉得害怕,这看似平静的地方,却充满着受人控制和愚弄的现实,我想这于任何武林中人而言,都将是一个束缚和悲哀,也是他们最想抗拒的现实。” 司徒霜说:“太平盟告诉武林,只要相信他们的话,听从他们的吩咐,作他们要作的事情,就能得到真正的平静,不久就会习惯的。我倒很感兴趣,你到西南去干什么?” 林花落说:“找一个人,也就是你的姐姐。” 司徒霜问:“你喜欢上我的姐姐?” 林花落说:“不是,是恶门不能离开她,没有她的日子,恶门所有的事务似乎都停止不前,失去了方向和主心骨,所以掌门一定要我找回她来,可是去了冰珀宫,根本不在那里,我实在想不出她还会去什么地方。” 司徒霜说:“我也不会知道,所以不要用期待的眼神看我。你们恶门有这么多能人,怎么连一些基本的事务都不能打理,我看,分明是喜欢她,找一个理由,别以为我们相信巾帼英雄的故事,那只是你们男人编造出来的罢了,说到底,女人怎能和男人相比。” 林花落急忙说:“真的,倘若不是薛姑娘,我们只怕一惊葬身于三大派的争夺之中,是她出现,平定了江北各派,联合起来,保住了恶门,并成为江北的盟主,先后同各派订立盟约,互不侵犯,而她打理帮会事务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一切弄得井井有条,使恶门不但人丁兴旺,而且财力雄厚,也就一年的时间而已。不过,她忽然不辞而别,谁也不知为什么,我奉命来找,还不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司徒霜说:“她不让你找到,你怎么可能找到呢?就算找回去,那里也不是她的长留之地,每个人都有心里想去的地方,你想一想,她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里?” 林花落说:“不知道。” 司徒霜说:“如果我是她,一定会去一个地方,记载了所有快乐让我充满了回忆的地方,女人都喜欢回忆,因为她们不能控制世间万物发展的能力只能使她们在无助的时候对着过去发呆,而不是如男人一样雄心壮志,永不停歇。” 林花落一拍大腿,说:“此言得之!薛姑娘一定去了秋水山庄,那里才是她最多快乐,最多回忆的地方。” 司徒霜摇头说:“不,那里不是,那是她积累痛苦和试图忘却的地方,也许她真正想去的地方,是雪山。”林花落问:“玉龙雪山?” 司徒霜点头说:“那是她获得新生和付出真爱的地方,也只有那个地方,才能让她已经久久不能平静的心情平静下来,让她得到幸福的回忆。尽管那是虚幻而又渺茫的追寻。而雪山又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人打扰她们的清心寡欲。” 林花落笑说:“那,我得赶快去雪山,多谢姑娘提醒。” 司徒霜问:“难道你以为,一个真心要离开的人,会听信你的几句话之后就赶回来吗?”林花落说:“这是我的使命,我一定要完成,这是每一个男人的天赋。”司徒霜说:“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玩你的熏香,原来哪怕是最不务正业的男人,也天生对自己的使命有自己的见解,并有为之付出一切的决心。” 林花落一笑,说:“看来姑娘是要去江南,我就不送你了,请下船吧。”司徒霜四处一看,拿起一个香囊,说:“我喜欢牡丹花的味道,哪一个是?”林花落说:“你既然喜欢它的味道,难道还闻不出来吗?不过我这里没有,我不喜欢那种妖艳富贵的花,我也希望你别喜欢那夺人心魄的美,让人几乎停止呼吸。” 司徒霜一笑,说:“我明白了,所有的香在你而言都应该不能超过你的体香。”林花落说:“人类本来就是万物的灵长,一切事物仅是彰显我们意志的工具,而不应该超过我们,便如人类道德的沦丧不能比之野兽更加可怕,那样人类的处于万物灵长的地位何在?” 司徒霜一笑,看着外面清澈的天空,和潺潺的流水,说:“要成为万物的灵长,你就得付出作为灵长的代价,为天下万物寻找他们的出路,而不是让他们毁灭,你看到这武林中沧桑的样子吗?多少美丽的人并不是随着年华老去,而是葬送在他们无知的追求里,葬送在他们一心向着更好未来的梦想里,难道因为需要更好的生活就必须死去?而你既然知道这道理,为什么还要寻找一个女人,来完成你的事情,难道你不能用你灵长的智慧,带领你的子民,得到他们的幸福和快乐?否则,你的智慧难道只是你明哲保身或是炼制香粉的源泉吗?” 林花落摇头说:“姑娘说的果然不错,但是林某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实力,所以一定要请薛姑娘出山相助。不多说了,我们这就调头。” 司徒霜下了船,心想姐姐一定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又不是什么人都向往名利地位,就算遇到了,也不一定能找回她来。 江南的秋天显得美丽而成熟,似乎经历了洗礼的美人,敞开宽广的胸怀,展现出丰满的线条,满载丰收的果实,收容了一切快乐和收获的喜悦,连那风里也都带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像是桂花融在稻谷的味道里,竟然不能分开。 她看到眼前一片丰收的景象,而且远离了太平盟无理的纠缠和纷扰,终于看到了祥和安静的一面,不管怎么说,一家独霸的场面,解决问题的方式和当年各派纷争之时当然大有不同。 她在湖边看了一阵,当年就是在这湖边遇到那神秘的妇人,一样的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样的寂静没有旁人,此时的那个人,难道她不想看着自己策划的故事吗?她是佟泽的师父,还是佟泽的仇人,她是为了武林,还是处于自己的某种目的,有时有些奇怪的事情,是人一辈子都无法解释的。 正在胡乱的思索之时,忽然听到湖面上一声轻响,隐约有船只过来,司徒霜急忙飞身到了一棵柳树上,只见船上下来几个人,司徒霜一见之下,不由一惊,其中一人正是水风云,另几人其中一个是白希,其余的人都没见过,他们已经远到南海,为何又来到江南? 只听水风云说:“前段日子本来遥香已经让太平盟乌烟瘴气离死不远了,不过最近车凌力挽狂澜,做了很多事情,遥香已经渐渐不是对手,因此咱们此行的目的,若是杀了车凌,那么太平盟土崩瓦解,指日可待。” 司徒霜心里想:原来这看来短暂的平静,是车凌和遥香对峙的结果,我可不能让他们得逞,一定要帮助车大哥。 想到这里,她一路尾随四人来到太平盟,只见进了一个小院,车凌和原友清正在院里聊天,原友清一边绣着花,一边说:“大哥,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我看,你找个时间,到温泉山庄去休息几日,盟中的事情,也不是非你不行啊。” 车凌叹说:“清妹,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梦想吗?”原友清放下绣花的鞋子,说:“怎么会不记得,那真是太幼稚和天真了,以为自己就是拯救武林的神灵,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当真正执掌武林大权的时候,发现一切不是那么简单。” 车凌说:“那是因为现在盟中之人都是些不懂道理的莽夫,他们无视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以为凭借自己一时的意气就能阻止事态的发展,以为通过自己的希望就能得到梦中的东西,甚至以为自己遭受的苦难仅仅是因为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没有一个人知道,创造才是人世间一切财富和幸福的来源。我们当时希望武林中人人都是智慧的,勇敢的,善良的,真诚的,人人都有自己的权利和幸福,都能怀着一颗平等的心,看待众生万物。” 原友清起身来到车凌身边,坐在他身边,说:“那都是年少轻狂不知世事犯下的过错,大哥,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至少,我们已经将邪恶的人驱除出去,而正在努力使盟人拥有充满智慧,仁慈和善良的心,这是另一个比之当年驱除四大邪派更加艰难和长期的事情,所以大哥不要累坏了自己的身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车凌说:“清妹说的对,我啊,今天晚上不看书了,我们好好的讲讲以前的旧事,我最喜欢听你说以前的我了,那些轻狂的过去,天真而幼稚,多么可贵啊,想起有人说得好,世人皆道黄金贵,谁向苍天买少年啊?” 原友清一笑,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还不是一样轻狂自负,认为箭术天下无敌,可是生死门的人来了之后,我就看到了自己一败涂地,我们两个,当初不都是失意的人吗?”忽然有人说:“两位可真是伉俪情深,让人敬服啊!” 只见水风云飘然而来,车凌说:“水姑娘,你来干什么?”水风云说:“来杀了你,车凌,接招吧!”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剑挽动,杀了过来,原友清和车凌都各自亮出长剑,但是顷刻之间,便给水风云打落地上,水风云冷冷的说:“你的功夫已经大不如以前了!” 原友清说:“姑娘,就算你执着于自己的失败,难道你忍心看到江南武林再度陷入水深火热甚至更可怕的道德沦丧的地步吗?”水风云喝道:“我练这‘先天剑法’,就是要让你死去,管他什么水深火热,不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去珍惜!” 长剑一晃,车凌一把推开原友清,眼见长剑刺来,司徒霜正要出剑,忽然一个人影一闪,一招便挡开水风云手上长剑,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落在水风云身前,说:“刺杀是最为人不耻的懦夫的行为,你真让人觉得羞辱。” 水风云一挥手,白希等人从四面攻来,那黑衣人手上长剑,灵动异常,在天空泛起一道白光,顷刻将几个人凌厉的剑气化于风中,水风云抬头一看,外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只好打个呼哨,飘然而去。 这刺杀也不过须臾之间,那黑衣人也已经飞身离开,司徒霜想知道她究竟是谁,当下飞身赶上,一直到了一片林子里,那人才停下来,说:“你已经跟了好久!” 司徒霜说:“我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救车大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那人转身来,摘下面纱,说:“我一直都在他身边,当然知道。” 司徒霜一惊,这人正是妙清,她问道:“你不是已经回到……”妙清说:“就算人回到剑谷,心也能回到吗?我离不开他,这是真正的爱,虽然他可以对我不屑一顾。” 司徒霜问:“他知道吗?”妙清说:“如果我真的爱他,就应该永远不让他知道。他应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不仅从不违背道义,连感情也只能有一个,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爱而毁了一个正直男人的口碑,如果仅仅是因为同情而赐予我爱情,那么无疑是对我追求真爱的侮辱,也是对他正直品格的玷污。你不要告诉他,我将永远在他身边,这已经足够了,爱并不需要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我想你能明白我说的话。” 司徒霜忽然问:“我能知道,你到底爱他什么吗?” 妙清说:“他的正直和无私,他的英俊和潇洒,他的肚量和胸襟,他的智慧和才华,他嘴角的浅浅微笑,和身上的彬彬气质,他举手投足的优雅,和来去之间的英武,他平和的态度,和庄重的神色,他为了别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品格,他作了好事不愿别人知晓的方式,他君子的风范和伟人的气魄,他独一无二的魅力。我想也许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喜欢的人,而我喜欢的,则是最值得我喜欢的人,因为无论是暗里的所见,还是民间的听闻,都让我觉得他近乎完美的人生品质,你无法想象,我这么形影不离的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任何的缺点,或者,他的缺点因为他真诚的面对和毫不掩饰的修改,而让我真正佩服,而世间任何一人,都不可能经历这白天黑夜坦荡面对世人的考验。” 司徒霜点头说:“那就算他远在契丹的时候,你也在他身边?” 妙清说:“不错,要真想追随一个人,于你我而言不是难事,我还知道你暗中救佟泽的事情,你和我难道不是一样吗?” 司徒霜摇头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看似一样,可是结果和心境是大不一样,说起来,我可没有你幸运,没有你始终如一。你实现了你来江湖的所有梦想,而我,只是在不同的利益和追求中不断的权衡,最后丧失了方向和信心,一败涂地。” 妙清一笑,说:“我很简单,一当选择了一个人,一件事情,那就是一生一世,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而让我觉得幸运的是,他值得我这样,我希望能够保护他,直到我不能作任何事情为止。” 司徒霜一笑,忽然身边人影闪动,已经有一群人将她们团团围住,只听遥香大声说:“这些都是杀手,是刺杀总使和盟主的杀手,一个都不能留下,杀了她们!”司徒霜说:“这个妇人不好对付,咱们走吧。” 妙清一笑,两人身形转动,转眼已经消失在林子之外。 司徒霜看着东方渐渐明亮的云层,皱眉说:“今天又是一个阴天,看来天气越来越冷了。”妙清笑了笑,司徒霜说:“象你这样真好,简单,不用多想,而我,一直在怀疑自己,在想一个人应当怎样活着。” 妙清说:“我想的只有我自己,而你,想的是整个武林,我是自私的,所以是简单的,你是无私的,所以是艰难的。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日子,我还不知道你,内心如同火一样的热烈,看到别人幸福是你最大的快乐,所以会那么坚定的支持佟泽,而现在又那么坚定的离开。虽然很累,但值得敬仰,可惜我没有这样的心境。” 司徒霜心里一颤,心想原来在她眼里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其实哪有伟大的人,所谓的伟大也不过是经过修饰之后的说辞罢了。就如当时佟泽的九死一生一样,在太平盟人的眼中,他几乎成了神,其实,他还不是一个世人不知姓名的神秘女人的棋子而已。 妙清接着说:“我要走了,你会去哪里?” 司徒霜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妙清,你们剑谷以练剑为唯一的生活方式,你的师父师父告诉你,学剑是为了什么?” 妙清说:“为了生存,为了更加强悍,为了更加纯熟的运用大自然浩荡的力量,改变我们生活的世界。这就是剑谷中每一个人学剑的目的,虽然很明确,却从来不真实,因为来学剑的人,不是为了名利,就是为了声誉和地位,有的甚至是为了满足自己飞天遁地的愿望,现实总是将一切用最简单的方式展现,由不得人总结出一条结论,你看到的不同的人,她们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而且都不可改变。” 司徒霜说:“每个人都是固执的,他们觉得自己才是正确的,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劝阻,除非自己让自己改变,否则,一切只是徒劳,到底一个人应该担负起他的职责,还是享受他的生活,是该奉献还是该获取,根本无人知晓,不过人们都知道,难能可贵的是奉献,是将自己的生命以给别人带来幸福为荣耀的任何举措,而在我看来,一个真正懂得剑道的人,应该思索的问题不仅是自己的生存,还是人之所以成为万物灵长的原因,我想天地万物互有消涨,说不定今天看来不起眼的动物,有一天却是主宰,正如人类当年也是茹毛饮血的可怜动物,受着威猛野兽的欺凌一样,人之所以走过蛮荒的时代,来到现在,主宰着万物,推动着世界,所凭的绝不是人的享受,也不是人喜欢剥夺别人财富和权力的品行。” 妙清一笑,说:“为什么会想这么多?” 司徒霜叹说:“有时我也告诉自己不要想,也许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没人能够明白,说不定只是神灵操纵下的一局棋而已,但是我想作为一个人如果只是浑浑噩噩的生活,吃饭、睡觉,慢慢变老逐渐死亡日复一日那活着的意义何在?我们不是只会玩弄长剑的动物,我们是人。” 妙清看到东方已经大亮,虽然看不到太阳,但光亮已经显现。 司徒霜呵了口气,说:“不过,你保护了车大哥,就是保护了千千万万的武林中人,你在无意中一样作了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毕竟,不管怎样,要洞悉天机也好,要造福天下也好,我们得要对付那些可恶的人,那才是我们要对付的最可怕的敌人。不多说了,再说,你要以为我是一个教条古板的老头了。” 她们分手之后,司徒霜无聊的走在道上,看到四周陌生的忙碌的人群,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似乎那些人都在嘲笑她的无聊。 她信步来到一个亭子里,只见一个人正在那里弹着琴,悠闲自在,她想这里不是太平盟的地界吗,这个江湖中人似乎并不是太平盟人,不然不会这么清高。 她坐在一旁,忽然几个人冲了上来,几支剑一起刺向弹琴的蓝衣人,弹琴之人手上一挽,大袖一卷,将那几人远远逼开,一面弹琴,一面说:“这也叫刺杀吗?也太看不起我了,派了这么几个不中用的家伙。” 那几人给逼得连连后退,一直出了亭子,其中一人好容易稳住身形,喝道:“姓蓝的,你杀了我大哥,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找你报仇。” 司徒霜这才记起这潇洒的蓝衣人乃是黄山派七剑之一“失魂剑”蓝模。蓝模笑说:“好,你们练好剑法,再来找我。”那大汉喝道:“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司徒霜见那几人离去,不由问道:“你放过了他们,难道不怕别人寻仇?”蓝模说:“寻仇本就是江湖生涯的一部分,难道避得了吗?”司徒霜说:“黄山和太平盟势同水火,你又不怕被太平盟人暗算,或者你自己也知道,人山人海的攻势,没有几个人能幸免。” 蓝模没有停止弹琴,说:“这就是真正的生活,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是死亡,也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司徒霜说:“以前的‘失魂剑’可不是这样毫无斗志,为什么忽然会放弃一切,喜欢这山水和琴弦?”蓝模说:“以前的心境,苦苦的追寻人生的出路,希望用自己的剑扫尽天下恶魔,把这世界按自己的意思改的完美,没有一点遗漏,因而苦苦思索,耗尽心机。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不过是没有真正明白生命的意义而已。你看那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各自有自己的幸福,有自己的想法,对自己的人生有不同的设想,每一种在他们自己看来都是完美的,纯洁的,永恒的,正是这璀璨的构想使这世界五光十色,美丽而富有魅力,使人奋进,充满活力,而我,却希望让他们成为我的棋子,这根本违背了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则,所以我苦思无果,忽然有一天听到有人骂我,我才明白,我真的错了。” 司徒霜问:“听到了谁骂你?” 蓝模说:“我在仙都会的时候,听到几个仙都会的弟子骂我滥杀无辜,我以为是在拯救仙都会的人,使他们免于遭受折磨和苦难,可是他们看来,真正使他们陷入危机的却是我们。我不过是在作一件自以为是,别人认为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而已。其实这世界是苦难的,还是幸福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看法而已,你可以说他美丽和充满了际遇,也可以说他充满了危机和苦难。这就是世界,正因为形形色色,才见到不同的想法,不同的人,交织出五光十色,你看这琴声多美,是因为有了五音的调和,这山水多壮观,是因为有了山水的交融,五味合和才能调出人间的美味,五行相生才导致世界的生长,我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没有明白,居然还想着改变这个世界。” 司徒霜一笑,说:“也许我们每个人都不是神灵,不能规定世界的走向。我的确应该换一个眼光,不要把一切用我认为理所当然的标准来衡量,看看人间甜美的笑容,看看人们愉快的步子,原来,一切并没有因为我的想法而改变。” 蓝模依然弹着琴,司徒霜静静的听着,忽然说:“我也好想学会弹琴,可是实在不会,好希望自己能够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那样多有味道。”蓝模笑说:“在一株古老的梧桐树下,在一缕袅袅的香烟里,白衣袅绕,风云飘荡,琴声悠扬,一个多情的公子,手执玉箫,缓缓而来,一曲动人的调子,郎情妾意,婉婉道来,一个千古的佳话,由此产生——那不过是一个场景罢了,平凡的生活,并不是充塞了这样完美的经历。” 司徒霜静静的听着,心里也不知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也许有时人就是如此,忽然间迷惑起来,不知自己喜欢什么,甚至连生死都无所谓。 蓝模一曲弹毕,便抱琴而去。司徒霜再离开亭子的时候,已经觉得天地广阔了许多,来到街上也觉得心情舒坦了好多。 他来到街上,远远的看到华宁带着几个红衣人意气风发的走来,她远远看着,心想:倘若他成了太平盟主,将自己置身于权力的漩涡,以他的本性和智慧,能够应付吗?她有些后悔,觉得应该找一个更有野心更适合的人。不过想到那样不但是对他自己,甚至对太平盟也是一个灾难,觉得华宁善良的禀性若能清楚的洞察周围的动静,也许能够应付。 她当时也认为自己能够克服心里哪怕是一百个不愿意,很乐意的接受现实,可是她却远远的离开,从此再不愿回首往事。 人总是会犯这样的错误,因为太喜欢一件东西或是太需要一件东西而忽略了随之而来的附属品,比如得到财富意味着将可能失去看到山珍海味的乐趣和珍惜一切的心态,得到权力将意味着失去朋友和失去时间的可能,而对那些渴求财富与权力的人而言,他们不会在乎随之而来的后果,只是在得到后陷入新的彷徨和不安,妄想拥有所有的快乐。 只见遥香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来到酒楼上,听着小曲,看着楼下的人,司徒霜对着遥香一笑,遥香远远的看着,冷眉哼了一声,便又转身听曲。 司徒霜知道她所经过的地方都是惧怕她的人,所以她不用说一句话,就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不过她可不知她心里是否因此而快乐。 连遥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 司徒霜穿过大街,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忽然转身,看到一个人影闪动,她急忙追了过去,来到一个巷子里,只见是个少年公子,她问道:“为什么跟踪我?”那人手上一动,一把匕首刺来,司徒霜急忙闪身让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说:“说出来!”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司徒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司徒霜转身来,只见李慕华走来,说:“是我让他找你,他刚才通知了我,若不是我赶来,姑娘说不定会杀了他。”司徒霜平静的说:“我可不是杀人狂魔,只是奇怪为何有人跟踪我。” 李慕华说:“如果我猜的不错,冷翡翠应该在你手上。” 司徒霜说:“不在。” 李慕华说:“都说八月十五那天是冷翡翠被盗的日子,其实,冷翡翠在之前已经不在了。”司徒霜奇怪的说:“你怎么知道?”李慕华说:“据钱庄的高手天剑先生陆见成所说,有一个神秘的妇人,曾经出现在钱庄,盗走了真正的冷翡翠,她身手太高,没人能够抵抗,所以陆见成他们只好想了这个办法,来堵住那些知道钱庄有冷翡翠的人的嘴,否则,钱庄将永无宁日。” 司徒霜问:“一个红衣妇人,轻功卓绝。” 李慕华点头说:“这个红衣妇人将冷翡翠拿来后,炼出两把神剑,寒若冰霜,威力无比,一把名字叫做‘掠寒’,一把称为‘轻霜’。” 司徒霜心里一惊,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妇人盗走了翡翠,使钱庄之人不胜其扰,然后她让佟泽和钱庄谈了一笔交易,翡翠所铸的剑到了我手上,……一切就像她预想的一样往前走着,而一切已经实现,为什么她迟迟不现身,她到底是谁? 她问:“你的意思是?” 李慕华说:“我想借你的剑一用。” 司徒霜说:“我只有一把轻霜,难道你要到太平盟去找掠寒剑?” 李慕华说:“我只是想看看,冷翡翠有没有传说中的力量。” 司徒霜说:“六阴圣女是如何统治了武林,这永远是一个谜,你们不会参透。与其相信一件物事能够改变江湖,不如好好的练习你的武功,锤炼你的智慧,看你能不能真正控制你手上的东西,你以为六阴圣女凭的是翡翠吗,如果是,她就会把翡翠传下来了,想想她曾经有过的美德,谦卑、善良、智慧和英勇,你们都有吗?” 李慕华愣在那里,司徒霜一笑,说:“在这里找不到你要找的东西,我要走了。” 她没有理会李慕华的举动,也许他正在思索,这是他人生一个关键的转折,决定着他以后的方向以及他统率的那一片江湖的命运。 九十五回:人生自古有遗憾 不可多情学鸳鸯 进了客栈,司徒霜点了几个小菜,正在看着外面漂浮的秋云和落叶,心里胡乱的想着什么,忽然一个人来到她对面坐下,看背影似乎很熟悉,她仔细一看,纤细如同天上的仙子,头发高挽,不是易柔又是谁。 她来到易柔身边,在旁边坐下,说:“在这里遇到你,怎么,你一个人?”易柔的脸上有一种从来就没有过的忧伤,司徒霜一下子感觉到了,赶忙又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伤心,是不是……” 易柔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司徒姑娘,可能是一路太累了吧!” 司徒霜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看着楼内喧闹的人们,说:“现在应该高兴才是,不管怎样,四大邪派都已经瓦解,武林将会一片升平,……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易柔勉力笑说:“没有,我很高兴。” 司徒霜看着窗外,笑说:“不管怎样,总算看到武林恢复了平静,远离了杀戮和仇恨。对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易柔笑说:“我来,我来找一个人。” 司徒霜盯着她,说:“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一定有事,说,什么事情,快告诉我,是不是林大哥欺负你了,对了,你连孩子都没有带在身上!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易柔叹了口气,说:“是出了点事情,大哥他……他走了!”司徒霜一怔,说:“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易柔说:“上次围剿生死门的时候,他认识了江一宁身边的婢女绿丝,没有想到,从此他们就暗结芳心,彼此相许。” 司徒霜立刻说:“这成什么话!难道林大哥不爱你了吗?” 易柔低头说:“是的,我想应该是这样。家里所有的东西,他都不要了,包括孩子,父母甚至一切,他独自离开了我和家里的人。” 司徒霜愤愤的说:“这太过分了!你们,他一定是被人蒙住了心,吃错了药,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回到你的身边!”易柔说:“这似乎不太可能,我……” 司徒霜笑说:“什么不可能,你不就是想他回到你的身边吗?我帮你,不要不开心了,男人总会花心的,但我相信他会回头!男人有了本事就不能坚守本分,真应该让圣人的教化深入每一个人的心里,让每一个有能力的男人能够将自己的力量还给这世界,让这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而不是用自己的本事为自己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享受作保证。” 易柔摇头说:“责任,说穿了,谁对这世界有责任?圣人的教化如果真能深入人心,人真能用清醒的头脑控制着自己的感情,这个世界将不会这么可怕,在世上逗留的人将不会有绝望,不会失落,不会受到抛弃。司徒姑娘,你真是古道热肠,但是你忘了,有时候,愿望固然是美好的,它不能成为现实,却又似乎是注定的。我只是想看看他,听他最后一次说话,让他最后一次选择。因为我告诉我自己,那是我一生中唯一喜欢的男人,也是唯一值得我喜欢的男人。仅此而已,我可不会用道义和责任来约束他的行为,因为男人们最讨厌的就是受到约束。” 司徒霜让小二多送了一壶酒,一面和易柔喝着,一面说:“每个人都会有责任,我们不要说老天有多么的不公平,老天给了你智慧和能力,不是让你一味的享乐,我最讨厌那些因为有了本事就开始为所欲为的人,如果他们生下来就是笨蛋,处于贫穷、饥饿的困扰中,因为身份的低微而一辈子得不到快乐,他们也会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如果不能按照天的意愿处事,这世界将会走向灭亡。” 易柔微微一笑,说:“司徒姑娘,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司徒霜苦笑一声,说:“现在我所有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你知道这世上为何还有人吗?就是因为有了这么些人,他们是埋在地下脊梁,他们的灵魂必将因为伟大而永远存在,影响着世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旦有了这样的人,就应当一步步的走向繁荣,江湖的兴衰也是一样。便是在这群人同邪恶的斗争中,正义得到了伸张,贫穷的人看到了希望,低微的人得到尊重。我想大哥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应该以为自己因为放弃了家庭,就可以从新选择自己的生活。” 易柔喝着那苦苦的酒,不知该说什么好。 司徒霜一连喝了几杯,忽然问:“他们在什么地方?” 易柔说:“听人说,好像……”司徒霜一摆手,说:“不用问你,我找罗大哥就是了,现在这里已经有他的钱庄,而且据说他夫妇二人还就在这里照看新的生意。” 饭毕到了罗云新开的钱庄,罗云同木子秋迎了出来,司徒霜问:“你知道天下第一剑现在何处?”罗云笑说:“姑娘真是快人快语,好,我马上叫人去查一下,一炷香的时间。”木子秋招呼二人到了厅上,说道:“二位既然来了,何不在此稍作休息?” 易柔笑说:“打扰了你们,真不好意思。” 木子秋笑说:“其实我倒是希望整天有人在旁边拉拉家常什么的,现在整天都很闷,加上最近有了孩子,更不能随意走动,正希望有人能来呢。”司徒霜笑说:“真是时过境迁,想不到木姑娘已经有了孩子。在哪里?” 木子秋一笑,说:“得明年春天才能看到呢!”司徒霜一笑,罗云进来说:“真巧,在离此十里之外,有一条小河,河边有个村子,他们就在村子里边,你去一问最近应该只有他们一家搬过去。” 司徒霜点头一笑,易柔听他说到只有他一家搬过去,心里知道罗云已经知道了绿丝的事情,不免有些郁郁,说道:“多谢罗大哥,我们,我们这就告辞了。” 木子秋和罗云送二人出来,司徒霜笑说:“记住了,以后,我一定会来看你的小宝宝,你们会搬走吗?” 罗云笑说:“江南还是比较适合居住,山清水秀,我们这就打算常住此地了!” 司徒霜骑马二人行到傍晚,便看到一条悠悠的小河缓缓的流淌着清清的河水,河边三两的人在洗着衣服,偶尔泛出的歌声因为乡音太重而不能听懂,但淡淡的韵味在暮色里传出阵阵幽香般的感觉,田园旖旎的风光在此时更加平淡而美好。 赶着牛羊的年轻人和担着箩筐的成年人,在这丰收的季节里欢笑着出现在她们视线之内。 忽然一阵低低的箫声响起,易柔浑身一颤,急忙向那箫声奔去,只见柳树之下,河畔一个熟悉的背影在那里站着吹箫,旁边一个绿色的女子婷婷而立,宛若仙娥,她美丽和容颜因为快乐而显得无比的满足,恬淡的神情因为幸福而显得无比的从容。 那黄衣的男子忽然停住了吹箫,转头看着司徒霜和易柔。 那一刹那间,易柔和林思夷都怔在那里。 绿丝的嘴角动了一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空气逐渐的凝固起来,似乎一定要屏蔽住所有人的呼吸。 司徒霜一步步走上前去,说:“原来你们的生活这么惬意,谈心,吹箫,看落日,没有农人的繁忙,闲适得如同归隐的达官贵人,这就是你所谓的放弃,你是在因为你的选择而付出代价吗?怎么我觉得你是在享受,因为你有这个能力去享受。是啊,生活是多么美好,多少人梦里想的不就是这样闲适而美满的生活!” 林思夷放下手上的箫,看着易柔,易柔淡淡的一笑,说:“我来看你。” 林思夷平静的说:“易柔,我知道我欠你,我对不起你,我……”司徒霜冷冷一笑,说:“我平生最讨厌的人就是对爱情不忠贞的人,你曾经的山盟海誓呢,你曾经的感情呢?”林思夷看着绿丝,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鸟,找不到依偎的地方。 他淡淡的说:“我是曾经爱过,——可是,那是以前的事情!” 司徒霜冷哼一声,说:“以前?你说那是以前的事情?爱过,那是爱过吗?还不如说是欺骗过,利用过,玩弄过。” 林思夷转过身去,叹说:“我放弃了一切,什么名望,身家,财富和权力,我都不要,我只想清清静静的同所爱的人在一起,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受,不能同所爱的人在一起,和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哪怕你不爱的人,是你曾经爱过的人!” 司徒霜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停下来,说:“放弃,你放弃了你的智慧,你的武功,还是你的名望?你知道所谓的放弃不过是几年以后的东山再起而已。是的,你是这个世界的佼佼者,你比别人更多了选择的权力,你可以选择你的爱你的生活,可以抛弃你的爱人也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你有太多的力量使你能够为所欲为,好洒脱的一句话,放弃,你真的能够放弃吗?” 易柔忽然说:“思夷,这个时候我所想承担的不是一个怨妇的责任,我既然是你的结发妻子,就有责任在你走错路的时候劝告你,让你回来。母亲和家人都在等你回去,如果离开,你将背上永久的骂名,你带着林家的武功和才学,却让林家从此陷入痛苦。” 绿丝柔声说:“我听了那么久,忽然也想说话了,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说着大哥身上的责任,对林家和对武林的责任。是的,这是一个世界而不是一个森林,在这个世界里需要能人的扶助和勇士的付出,作为一个受到江湖尊崇的人,他所承担的荣誉就应该让他的付出作为代价,而林大哥现在选择的是逃避,虽然他宁可背上骂名,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但是你们还在以亲情和责任让他回头。这个时候我很庆幸,你们不再因为我是生死门人而作为攻击的中心,也许这根本就没有必要,但是我仍然很庆幸。” 林思夷看着绿丝,颤声说:“你……” 绿丝依然平静的柔声的说:“大哥,你不必多说,既然我们总说在江湖之上需要的是侠义和胸襟,那么成人之美的佳话便当是江湖的主题,多年的厮杀和决斗已经让江湖名不副实,他需要一群如同司徒姑娘这样的人来维系它的光荣和生命,使他能够成为这世界的一片净土。只有在道德和规则束缚的地方,人类才能居住得放心和坦荡,我忽然之间明白了所有错误的源头。” 司徒霜一怔,仓促的说:“绿丝,我根本没有在说你,我是在叫他回头,如同所有的朋友一样,这本身是朋友之间的商议,甚至只是一个忠告而已,难道你认为我在干涉和阻挠你们吗?” 绿丝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抱着朋友的心,希望能够让你们的误会和一切能够消解,回去吧,一切只是因为相遇,相遇只是人间的故事,在一个称为阴曹的地方,所有的灵魂,最多只能在错过中寻找重生的机会。” 绿丝忽然手起刀落,颈上一抹雪痕,玉体如花散落。 林思夷啊的一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柔柔的玉体倒在地上,落叶如同被风吹过一般躁动起来…… 司徒霜呆呆的站在那里,忽然间感到眼角有些湿润。 林思夷抬头看着易柔,易柔嫣然一笑,说:“我也可以,为了你而死去。” 林思夷飞身上前,一把捉住她手上的长剑,两人相互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司徒霜看着绿丝,缓缓走过去,扶起她的身体,已经不能说话的人,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也许是庆幸自己找到了所爱的人。 什么是爱,司徒霜的心在彷徨着,恐惧着,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一个人是不是有了能力就可以不断的寻找自己最新的爱,或者因为这违背了别人的遗愿而受到惩罚。 你在爱一个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你会爱上另一个人;既然已经爱上另一个人,那以前的爱情,到底是什么? 林思夷颤声说:“好像你没有错,你是在尽一个妻子的责任,我现在忽然明白,活下来,那才是最大的痛苦。”说完将易柔手上的长剑夺来,身形晃动,司徒霜看到一具尸体,落在绿丝的旁边。 她想到那个夜色朦胧的夜晚,林思夷从天而降从容的救了自己,然后替自己包扎伤口,他温文儒雅的表情,他气态从容的动作,他君子的风范和他过往的历史,都在这一刹那终结,而回忆便开始在认识他的人心中蔓延,构筑,创造和改变。 司徒霜长长的叹了口气,易柔缓缓上前,说:“我是不是错了?”司徒霜忽然说:“是我错了,这是个什么样的江湖,我们为什么因为责任而忘了自己的幸福,我不想在江湖上大谈着言不由衷的道义,让我的灵魂受到禁锢,让我的心灵受到折磨,让我不断的看到美丽的人们死去,看到粗壮的大树枯萎……” 易柔问:“你觉得,是江湖害了他们,不是我?难道不是因为我自私的爱情吗?我用许多东西作为借口!” 司徒霜说:“如果他心里不是有了江湖,那么,你的借口根本就不是借口。” 易柔看着面前两人的尸体,觉得心里如同刀子在割一样难受,天色渐渐苍茫,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江南秋天,无限的苍凉笼罩在上空,写不完,看不完,说不完,也无法全部感受。 司徒霜叹了口气,来到易柔身边,说:“我越来越不懂这个世界,这个江湖,我曾经向往的地方,竟然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让人觉得恐惧!” 易柔惆怅的眼神看着远方,渐渐夜色迷住了她的双眼。 司徒霜骑马一阵狂奔,她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在哪里停下来,也许本来她就没有想过要停下来,就这样一路的走着,带着一个梦幻般的向往,走向另一个世界,当生命终结的时候,便在另一个世界开始寻找,继续寻找…… 烟雨飞来人不少,光阴散后愁还多。 时间没有让司徒霜心里的烦恼减少,反而增加,她看着迷茫的秋色,不知这秋色里到底有多少让她迷茫的东西。 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感到一种混入红尘的安全,不再独自体会,她的身前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跟上前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提着一个篮子,缓缓走在一条巷子里,她一直跟上前去,那人进了一个小院子,司徒霜也跟着进去,那人转身说:“你好像有什么事情?” 司徒霜心里一喜,说:“是我啊,姐姐。”那人正是薛冰,她放下篮子,高兴的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司徒霜说:“林花落他们到处找你,可是你却在这里,这可真是大隐于市,让人到哪里去找!” 薛冰说:“找不到自然就会不找了,妹妹最近都去了哪里?” 司徒霜说:“不知道,每天没有目的,甚至很彷徨,有时甚至觉得,不如死去,反正生命没有意义。”薛冰一笑,说:“谁都会有困惑,关键是你如何去开脱自己,如果你把自己当成英雄,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一个伟大的人,那么你为之付出的代价也是一样的大而沉重,如果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和千万的人一起共同完成需要你完成的事情,那么你的生活将会更加轻松。大千世界的凡夫俗子固然没有伟人们风光,可是他们不用背负太多的责任,不用干涉天下大事就不会招来巨大的烦恼。象我现在,靠着织布为生,虽然简单和清贫,却很自在,不用殚精竭虑的思考别人的事情。” 司徒霜点头说:“我知道了,姐姐真的看开了,我曾经以为自己很聪明,别人都是傻子,我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他们出丑,那种比人高一等,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让我失去了理智,不再思考我的方向和未来,现在我终于清醒,我不是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幸福和孤独作为代价换取一点名声和荣誉的人,我也要和姐姐一样,远离这一切。” 薛冰带着她进屋,说:“远离固然是好事,可是不能强迫自己。生活本来就如同随着时间流逝变化的水,是来到海洋还是遇到礁石,是灌溉农田还是供人饮用,都不是人能掌控的,一平如静的水自然有,但是也许正好不是你,人还是要随遇而安,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自己的平常心情,面对和解决你遇到的问题,这样才算活得坦然。” 司徒霜坐在简陋的桌子旁边,说:“姐姐说的很好,对了,我在西南的时候遇到冰儿,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找你。” 薛冰问:“是在找我?”司徒霜点头说:“我是听别人说的,说已经找了好久,也不知为什么,”薛冰沉思半晌,忽然说:“冰珀宫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得回去看看。” 司徒霜问:“能有什么事情发生?”薛冰说:“多半是和灵教有关,霜儿,事不宜迟,我这就要赶去。”司徒霜问:“真的有那么急吗?” 薛冰说:“当然,恶门找我是为了什么我已经清楚,所以闭而不见,冰儿找我一定有要事,她可是我见过最忠于主子的人,而且只有她一个人的话,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司徒霜问:“如果真的和灵教有关,你一个人去,可以吗?” 薛冰说:“当然可以,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去和灵教作对,而是带走雪儿,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那个危险的地方,无疑是将自己置身于江湖的是非之地。”司徒霜说:“那样我就放心了,这点事情你还是可以办好的。” 薛冰说声告辞,也不多说,便离开而去。 她来到江边,要快点到西南,也只有水路才能赶得及了,不知冰儿还在不在寻找自己,也没有办法通知她。 站在船头,她看着似乎熟悉的两岸,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到这里了,每次两岸的景色都因为自己的心情而赋予不同的色彩,这一次,似乎平淡了许多。 她心里正想着,忽然身后缓缓走来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后面。她转身一看,忍不住一阵心慌意乱,赶忙转身说:“怎么会是你?” 那人一笑,说:“本来我是寻找妹子,不过遇上了你。” 薛冰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转身来,看到那张让自己心动的脸,努力平静的说:“亲自寻找自己的妹妹,真是一个好兄长。”那人正是江一鸿,他转头向岸边远处的景色看去,叹说:“是啊,一直没有音信,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薛冰问:“你来江南,难道不怕太平盟人报复?”江一鸿说:“倘若果真怕报复,我就不会来了,况且,妹妹下落不明,我怎么能够安下心来?”薛冰问:“你找了多久?”江一鸿说:“已经很久了,足有半年,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你听说过她的消息吗?” 薛冰摇头说:“没有,不过我想你们兄妹连心,你一定能够找到她的。” 说完走到船的另一边,伏下身去,手轻轻接触到凉凉的水,心里胡思乱想着。她甚至觉得自己每一刻都有可能扑到他怀里,诉说自己心里的思念,告诉他自己心里的欲望,可是她已经能够压抑自己任何的感情,尽管她知道那如同火山一样沉积在内心深处。 江一鸿依然站在那里,说:“不过,我知道她在找一个人,她曾经很恨我,说正是因为有了我,有了生死门作的事情,使她无脸告诉自己的心上人,她有多么的想念和爱慕他。”薛冰问:“谁?” 江一鸿说:“法宝寺大弟子,万云平。” 薛冰一笑,江一鸿继续说:“不知道,在我们之间,又有一个什么样的障碍,使我甚至不能告诉你我的感觉。” 薛冰淡然说:“你已经告诉了,只不过是我没有感觉而已。现在你是生死门的掌门人,尽管已经不再参与江湖的事务,你仍然背负着重任,使你的门人在经历了残酷的厮杀之后能够得到一点平静的生活。” 江一鸿望着长天,说:“平静是他们的梦想,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向往平静。我没有想到那些跃跃欲试的人,其实骨子里面根本不喜欢厮杀和屠戮。这是我们退出武林争夺后我最大的体会,不知父亲会怎么想,看到他一手铸造的局面,一手要促成的理想变成一个泡影。” 薛冰说:“难道他的死去还不能说明一切,难道数千门人的死去还不足以说出一切,谁不怕血淋淋的死亡和亲人骨肉的分别,谁能忍心面对自己制造的悲剧?江湖的争夺使人失去了平常的心态,疯狂的执着于他们本来并不热衷的东西,到后来风平浪静,想起来是多么的可怕,那都是因为无知和幼稚带来的灾难,最后自己也不得不承受灾难带来的恶果。” 江一鸿说:“如果每个人都能预知未来,都能明白事理,那该有多好,可惜啊,可惜。”薛冰说:“可惜这世界如此的不完美,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多缺陷。想起来好可怕,我们居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看着一切就这么被摧残,被折磨和玩弄。” 薛冰没有说话,两个人呆呆的站着,直到有人过来,跟着他们一起看着迷人的景致,直到那景致变成黑夜,船头亮起一盏灯,船上传来暖暖的琴声,缓缓流入他们的耳中,流到他们的心里。 不几日便到了西陵峡附近,偏偏有人要上岸看看风景,薛冰看过往船只也不多,虽然心急如焚,也只好跟着下了船,江一鸿也跟在后面,说:“听说这里的西陵派也退出武林了。一众尼姑清净修养,只受些香火而已。”薛冰说:“你很有兴趣的话,那你就去看看,说不定尼姑们还会给你诵一遍真经,让你的心更加宁静。” 江一鸿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一晃,他急忙追上前去,大声说:“师太,你等一等。”那道姑回转身来,看着江一鸿,淡然说:“施主,何事这么着急?”江一鸿说:“一宁,我是哥哥啊,我找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出家了?”那尼姑平静的说:“贫尼法号明清,施主若无它事,贫尼这就告辞了。” 江一鸿一把拉住她的手,说:“父亲已经不在了,你所痛恨的杀戮也没有了,为什么你不愿回去?”明清转身缓缓离去,没有说一句话。薛冰来到江一鸿身边,说:“她就是你妹妹,现在已经到了西陵庵堂,你总算找到她了。” 江一鸿说:“我要去庵堂,找她们的主持师太,不能让我妹妹陪伴青灯古佛终老一生。”薛冰看着他匆匆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他对妹妹的关心竟然也成了让他感动的内容,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越来越难以克制对他的那种奇特难以形容的感觉,不过她知道自己总会淡忘的。 她走在深山里,秋天的风吹来,淡淡的有一股沧桑的味道。 忽然觉得林子里面人影匆匆,她心里暗想:西陵派已经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高手,难道是冲着我来的? 她继续往前走着,忽然间一个人影从后面飞来,她回身一看,见是一个红衣人,而顷刻那红衣人便一闪即过,似乎是朝着前面,追的另有其人。薛冰想自己少去惹这些太平盟人,当下返回来,往回走着。 刚走了几步,便听得一阵人影翻飞的声音传来,顷刻间便将她围在中间。薛冰看着四周的人,说:“认错人了吧。”那其中一人说:“没有认错,阁下应该是薛冰女侠。”薛冰问:“小兄弟,你是什么人?”那说话的人一身白衣,看来甚为年轻,面相也显得幼稚。他平静的说:“你不管我是谁,我们水掌门要灭掉邪恶的太平盟,希望得到阁下的帮忙。” 薛冰问:“水风云?我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不过,正如年轻人都有激情一样,她经历了一连串的失败之后,会慢慢成熟,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严重的错误。如果太平盟那么容易被灭掉,今天它还能对除邪岛也不屑一顾吗?”那年轻人说:“阁下在江北武林的威望,只需振臂一呼,立刻应者云集,黄山各派一定鼎力相助。到时我们南北夹击,一定能够马到成功,到时候,武林是你的,水掌门已经无意于江湖风波,只想替钟掌门完成他的心愿。” 薛冰说:“你们水掌门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不但借着钟掌门的名义反对太平盟,还因为得到铁芸姐姐的支持而当上总掌门,我太了解铁芸了,这么多年在我义兄身边,打着清高的旗号,不知集聚了多少财富,以至于她根本不能带走,而水风云想了一个办法,说是太平盟私藏的财富,让风云会人辛辛苦苦的押往南海,然后只留下一小部分给太平盟,其余的都还给了铁芸。这也难怪她能当上总掌门,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你们不要以为她有多大的能耐,为她异想天开的事情卖命,那可划不来。” 那年轻人说:“你说的似乎太多了。”薛冰冷笑着说:“你以为你能困住我吗?刚才我已经见到太平盟人。”年轻人说:“那是被我们引开的人而已。薛女侠,我们千辛万苦找到你,希望能够不辱使命。”薛冰不屑的说:“我可不想浪费唇舌。”说完衣袖一拂,向前走去,那年轻人拦下说:“女侠止步!” 薛冰冷声说:“闪开!”挥手拂开他手上长剑,但那几人顷刻间已经攻了过来,薛冰见这几人所使的招数乃是秋水山庄的绝学“先天剑气”,水风云不惜传授他们至高的武功,可见其专注不死之心,昭然若揭。薛冰手上挥动真力,击出的冷气才能勉力与之相抗,她心里也惊讶于这阵法的力量,想着早点离开。 忽然两道剑光闪动,两个人影飞了过来,拦在阵法中间,那年轻人笑说:“两位大侠,你们也亲自出山了。”薛冰转头一看,来的正是梅千山和古俊。梅千山说:“几位少侠请回,你们掌门人的事情,容我以后再向她细说。”年轻人说:“好,那铁某告辞。” 薛冰见这几人走了,才说:“你们也是来劝我帮助你们吗?”梅千山说:“不是,倒是听说了风云会的动静,看来水风云想要大动干戈,毕竟在她看来,江南武林是风云会一手开创的,而现在偏居南海,只怕心有不甘。”薛冰说:“恐怕还拜你黄山派所赐,若不是你们暗中牵线,他风云会有多大能耐,水风云能有多少智慧,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一样简单,依样画葫芦罢了。” 九十六回:风声影里佳人动 落霞天外彩云飞 梅千山一笑,说:“家父的心思,也一样是为了武林,他如今的地位,难道还用的着为了自己的私利经营吗?”薛冰说:“这些骗人的鬼话,我正是不想听了才要离开,拿去骗孩子还差不多,他的地位正是要如此才能更加稳固,太平盟的雄踞使他心里感到不安,生怕自己的地位从此丧失,而除邪岛日渐庞大,更是他认为最大的威胁,这样的活法是不是太累,太不值得!我不想自己的生命用来浪费在夺取和谋杀别人的幸福,占有和掠夺别人的财富上,我希望我能自食其力,至少生活不用担心。要怎样才能不担心,只有伟大的自然才能无私的将一切献给人类,而我只能从她那里得到一切,倘若从别人身上得到,迟早是要还给别人的。所以你们不用劝我。” 古俊说:“我们本来就不是劝你的,薛姑娘,我们只想……”梅千山急忙说:“我们只不过路过这里,听说姑娘在这里,担心这里正是风云突变之时,姑娘因为不知就里会受到伤害。看到姑娘平安无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古俊也点头说:“不错,我们也就放心了。” 薛冰笑说:“多谢二位挂念,我自以为已经远离江湖,却没想到依然身处其中,想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涉足江湖的事情了。”古俊二人看她飘然离去,梅千山笑说:“师兄,这样也免得我们两人不和,你说是不是?” 古俊说:“师弟说的不错,……”忽然又叹说:“我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美的夜晚,最值得珍藏的回忆,尽管在别人看来有些荒唐、可笑甚至可怕,可是那却是我唯一珍视的回忆,我武林生涯里唯一还想再拥有一次甚至一生拥有的经历。”梅千山说:“我只知道身不由己的迷恋,不过一切都过了,迷恋只是少年对于美好梦想的挂念,一当回到现实的生活,会发现一切其实都是那么简单而又真实,要找到梦境里想象的东西,美好而刺激的经历,那是不可能的,幻想之后,劝回自己已经迷惘的心,又再一次的在不如意的生活里,重新面临简单琐碎的生活。” 薛冰来到渡头,船果然一直等在那里,因为江一鸿没有赶来,所以船家一直等着,薛冰心想:这船家倒也老实,可是江一鸿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来,而看样子,船上的人都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甚至呆上一天也无所谓。 她当然不能继续等下去,心想只有换一只船了,于是重新找船,可是小船都不走很远的路,大船又要几日才能有一艘经过,结果也只能留下来。 她正在渡头集市上四处游玩,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转身一看,一个少年站在她身后,说:“阁下是薛姑娘?”薛冰点头,那人说:“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薛冰一愣,说:“等我很久,你是什么人?”那少年说:“这是当年师父给我你的画像,让我们在此等你。” 薛冰看着那画像,倒也能看出是自己,心想有谁会在几年前就让人在此等我?那少年说:“姑娘,咱们这边说话。”薛冰同那人来到山里,只见一个清幽的山庄隐隐约约的藏在山谷之中,那少年引薛冰来到院里,已有另几个少年通报,一时将薛冰引进大厅。薛冰看到正中坐了一个中年妇人,因而问道:“是前辈在找我?” 那白衣妇人长得甚为普通,打扮也如同村妇般,说话却平和之极:“老身也是受人之托罢了,几年以前,恩公来到这里,收留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并传授我们一身的本领,让我们在此等候,可是几年下来,还是没有消息,我们相信恩公说的必是真的,所以一直派人出去打听。” 薛冰问:“你的恩公是什么样子,她交代了什么?”妇人起身来说:“没有太多的话,只是要我告诉你,你现在所站的地方不是太平盟的地方,你不但可以让这里叫冰剑盟,而且可以让整个江南,都叫冰剑盟。” 薛冰迷惑的说:“冰剑盟,太平盟,你说的让我感到不解,既然你们是几年前见过恩公,那到底是几年?之后有没有见过?” 妇人说:“五年前,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了。” 薛冰说:“这就不对了,当时的太平盟简直不为人知,为什么她知道今天的太平盟会一统江南,而且还知道冰剑盟能够代替太平盟,不过她可不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也许五年前我有这样的心境,现在,我已经没有了。” 妇人说:“恩公说了,薛姑娘出身于武林世家,豪气干云,学富五车,武功绝顶,同时又有一颗滚热的心,相信你一定会有所作为,而现在,看来太平盟已经危机四伏,内忧外患的景况下却又一片粉饰的太平,正是最好的时机。难道薛姑娘心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还是已经淡忘了,难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冰说:“你问得很多,你的恩公长得什么样子?”妇人说:“其实眉眼和你有几分相似,也是喜欢红色的衣服,看来如同天上的神仙一样,标致,动人,却又沉静,安详,很少说话,我们也很想知道她内心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想起来,她的样子,如同一个母亲思念自己的孩子一样,因为思念而不能安心,因为实在不能安心,只能装作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显得最安心的样子。” 薛冰问:“你对自己的猜测有几分把握?” 妇人叹说:“我也是有过孩子的人,知道一个母亲如果不能为孩子作最好的打算,将会一辈子觉得愧疚。我就是这样,不过我的孩子已经不在人间,我只能遗憾,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我觉得我站在窗前看他们练功的神色,和恩公简直是一样的。”薛冰说:“那么依你之言,那个人是我的母亲?可是她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都在一个远离此地的地方,寸步不离,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结束,不用等了,江湖的事情,江湖自己了断,我不想干涉,我此行的目的,还是让我的妹妹远离江湖,怎么可能在中途自己改变自己的方向。” 妇人说:“人的方向是不断改变的,我小的时候想着要嫁一个能干的丈夫,后来嫁人了想生一个优秀的孩子,想当贤妻良母,再后来丈夫离开了我,孩子生了重病,我只想能够保住孩子的命,再后来连我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 薛冰说:“再后来峰回路转,你又开始了希望,你本来心如死灰的景况重新得到了复生,你的希望重新点燃,甚至开始了对权力和财富的向往,你完全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努力,而我却不会为了几年前一个神秘妇人的安排而放弃我的追求。” 妇人叹说:“你错了,人是会变,但是那都是不快乐,没有追求的人,他们像是浮萍一样没有根基,又像是墙头摇曳的野草,生活根本没有目的。我已经不一样了,见过太多的事情,所以波澜不惊,不再贪图一点点蝇头小利,也不会随波逐流丝毫方向都没有,所以我理解你心里的想法,母亲是会为孩子安排很多事情,但是孩子不一定会照着走。如果真是这样,那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没有任何惊喜。” 一个少年说:“夫人,已经备好了晚宴,请盟主……”那妇人一笑,说:“盟主就不必了,咱们依然是隐于世外的冰剑盟。小刚,恐怕要成为武林大派的门人,已经不能在这里实现了。”薛冰一笑,说:“只怕连晚饭都不用了,实在是有事在身,幸好遇上了我,不然你们得等多久。” 正要离去,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薛冰抬头看去,只见几个红衣人冲了进来,顷刻间已经立在大厅外面,其中一个领头的说:“冰剑盟私自成立旁门左道,扰乱一方安宁,今日太平盟替天行道,平定武林,让你们都认罪伏诛。” 那妇人一面走出来,一面冷声说:“田老三,你是吃了豹子胆,想当年你落魄江湖,濒临死去,若不是我,谁会救你?”那胖胖的红衣人,想来便是田老三,趾高气昂的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太平盟的天下,没有恶人能够欺负我,也不会有人霸占我的家产。” 妇人喝道:“住嘴,我知道现在是你霸占别人的家产,不过我很奇怪,怎么忽然到我这里来,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一个不争世事的人吗?” 田老三喝道:“废话少说,凡事有薛冰这妖魔出现的地方,就一定有事发生,这个沉伏多年的妖女,一定尤在酝酿什么阴谋,把人交出来,让我们带回去,我就不和你们计较。” 妇人冷声说:“你在说什么,我的客人,我怎么会交出来,交给你,你以为我有多么愚蠢,多么不通事务,让天下人笑话我吗?你带了这么几个人,就想把人带走,只怕没那么容易。”薛冰心想:给这群太平盟人发现,要顺利到达冰珀宫,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田老三喝道:“来人,给我搜!”立刻人冲了进来,妇人身后数十个少年也飞身出来,长剑翻飞,顷刻之间便斗在一团,薛冰忽然看到那剑法之中冷气隐隐,如同冰珀神剑一样,她心里一呆,想那安排了一切的难道真是母亲吗?她不是一直在冰珀宫里居住的吗? 田老三向薛冰冲来,薛冰手上一挥,立刻将他如同一个肉球一样踢了出去,田老三跌倒院子里,薛冰飘然飞了过去,落在她身前,一脚踩在他身上,说:“叫他们都住手!”田老三如同被杀的猪一样叫着:“都停下来,停下来!” 薛冰看着四周的人,说:“我本来无意江湖中事,既然你们这么小肚鸡肠,我也不是一味躲闪,因为那本不是我做人的原则,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走吧,今日饶了你们!”田老三带着人离开,薛冰回身说:“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你们这里也不是长留之地,好在大家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本事,要生活也不是一件难事。” 那妇人说:“人总是随着环境在不断的变化着,改变自己的方向,可是没人愿意改变,一当习惯了一个地方,就很难改变了。要让他们都离开这里,重新适应,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没有一种力量,便如不能让你拾起当时的雄心一般,来改变他们住在这里的决心。这里有他们的家,他们的产业,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薛冰说:“可是……” 妇人说:“其实道理谁都懂,人是不会遵照道理来选择自己应该或是不应该作什么事情的,这就是他们认为的激情,事实上控制了人的感觉和行动,不遵照只能让自己失望、痛苦和失败而已。” 薛冰知道一个人要劝服另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自己不愿振兴冰剑盟,那么也不能强迫别人离开。 她笑笑说:“我该走了,至少你们不用等待。该作什么,自己选择吧。倘若有太平盟的人前来闹事,眼光要明一点,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必孤守一个地方,反而能拥有更加自由的生活。” 那妇人送薛冰出来,一面说:“倒是姑娘要小心,毕竟你是孤身一人,怎能对付人家暗地里的阴谋和计划,我们知道姑娘名满天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有人在想姑娘出手,他们的目的不过是让武林再度成为一塘混水,他们好浑水摸鱼而已,而我们却真正期待姑娘能出手让江湖真正平静。” 薛冰说:“那只是一个梦想而已,没有真正的平静,只有大家共同呵护的太平。你的恩公没有看错人,你是一个有着无上智慧的人,最终极的智慧就是对人最真实的理解和关怀,你都有了,所以即便饱读诗书的人都不及你明智,智慧其实是上天赐予的财富,不但让你拥有一席之地,能够取得和运用上天存放在大自然的力量,而且还能让你用平常的心态看待一切,在现实中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快乐。” 妇人笑了一笑,没有说话,薛冰离开了冰剑盟,直接往渡头而去,只见船已经不在,她心里想:江一鸿到了,我还没到啊,这船家怎么说话不算数,还是客人等不及了。 她正在想着什么,夜色里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琴声,一艘大船飘然而来,灯火通明,薛冰想也不想,便来到船上,站在船头,那船并没有停下来,依然缓缓的开着,薛冰忽然觉得船上冷气森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回转身来,向船舱看去,似乎有人在那里弹琴,琴声平和,而船舱中则透出一股冷气,薛冰缓缓来到窗外,忽然发现那里面琴弦在动,可是却没有人,她再四处一看,四下里也没有人,只有风从窗外吹来,又从另一个窗口吹出去。 薛冰心里一惊,想这船怎么会慢慢移动!她本可以飞身离去,但却不由自主的往船舱里面走去,那琴弦似乎在轻轻颤抖着,她伸手按住,声音依然传来,而她平静的心可以分辨出来,这琴声其实并非来自于她身前,而似乎从底下传来,她暗暗一笑,心想:这种装神弄鬼的伎俩,倒也真能吓倒一些胆小鬼。 她伸手揭开船舱底板,只见下面一团漆黑,忽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她预想的舱底暗藏了人似乎也不对,取来烛火一看,果然什么也没有。她合上舱板,心里有些纳闷,只见那隐隐的冷气越来越盛,便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快快出来!”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听一个冰凉的声音说:“小姑娘,你胆子不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薛冰摇头说:“最好告诉我,否则,你们将失去这艘船,我不信打不破它!”那声音笑说:“你大可一试!”薛冰手上一动,只觉出手无力,那声音说:“你知道吗?任何武功都要借助大自然神奇的力量才能施展它的威力,在地上靠的是气,在水里则依靠水,土遁的人能得到大地的力量,而现在,你什么力量都得不到。” 薛冰看着四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冷声说:“什么人,也许我根本就不是人。如果人就是那些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牺牲别人利益的东西,那么我不是。我只是比你们更懂得运用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你想知道这力量的来源吗?看看外面翻滚的风浪,那不过是我轻轻拈动一个指头而已。” 薛冰转头看去,夜色下惊涛骇浪忽然此起彼伏,而船依然缓缓而动,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薛冰说:“不要再故弄玄虚了,出神入化的高手,比如我的父亲当年也能这样,御风而行,御气于无形,你却用来故弄玄虚,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那人问:“你的父亲是谁?”薛冰说:“薛龙,当年武林圣人的弟子,你应该知道。”那人哈哈大笑,说:“知道,我当然知道,一个被冰珀宫妖女毁掉一切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他是一个通晓大义的人。” 薛冰说:“你连面都不敢见,也算不上什么东西。只会故弄玄虚罢了,你到底是谁?”那人的身影一晃,来到薛冰面前,只见白衣袅绕,薛冰看到那人的脸大异于中原人,问道:“你是除邪岛的人?” 那是个中年妇人,肤色极白,和雪白的衣裳一样白,她冷冷的说:“不错,我就是除邪岛四大护法之一,雪罗衫。”薛冰问:“你不在北海好好管理诸岛,来到江南来干什么?就是为了展示你神奇的力量,创造一个江湖神话?” 雪罗衫说:“不,我来自然有我的目的,在这艘幽灵船上,满载的是江南人的好奇和恐惧,我要让他们知道,在世上不仅有他们说的人的力量,最重要的是还有自然无穷无尽的力量。让那些可怜的太平盟人,看看自己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薛冰说:“他们是愚蠢的,绝对是愚蠢的,而你,这样故弄玄虚,那也好不了多少。” 雪罗衫说:“太平盟自以为是,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他们有多么愚蠢。并让他们付出代价,看到沉重的后果。”薛冰说:“早知道北海神功神奇无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这船行的速度能不能快一点,这样,我也就能早一点到达川蜀一带了。”雪罗衫说:“你是把我当作船家了,不过我可到不了那里,最多送你到明早,我就要下船办事。” 薛冰问:“什么事情?”雪罗衫一笑,说:“要是你有兴趣,也可以跟着看看。”说完人影一闪,便已经不见,薛冰跟着来到船顶,只见她白衣飘飘,端坐在船头,轻轻的弹着琴,琴声之中,船渐渐向前行着,水面上没有半点声息,寂静的秋夜,柔柔的风缓缓吹来,点点散开。 雪罗衫一夜未免,薛冰就在缥缈的琴声中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船停在渡头,雪罗衫也已经不在。薛冰心想此地荒山野岭,她下去会有什么事情,而自己这一路耽搁,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到外面随便走走了。 她刚一下船,忽然发现身后飘然而来四个白衣女子,薛冰奇怪的说:“这些人怎么都和雪罗衫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装神弄鬼的。” 岛上的景色美丽,让人一见之下,便即忘记了身在人间,薛冰心想雪罗衫难道是来游山玩水,不过这似乎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她穿行在岛上交错的阡陌里,忽然觉得这里似乎有人来过,否则不会有道路,走了一阵,却又回到原地,她才猛然惊醒,所有的人到了这里,都会只在原地打转,她仔细看了一下,只是寻常的五行阵法,不过其中的奥妙之处,也不是粗通五行的人能够解开,于她而言倒也不难。她穿过小岛,只见前面出现更多的岛屿,飞身来到岛上,渐渐一阵丝竹之声传来,她闻声而去,只见前面已经可以看到亭台楼阁,人影穿梭,宛如仙界。 这荒山野岭之中,不知是什么人在这里居住,难道又是什么避居的门派?她来到亭台前,楼上弹琴的人说:“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薛冰说:“贸然打扰,有所冒犯,望高人恕罪。”那弹琴之人说:“不用多礼,姑娘既然能来这里,便不是常人,请楼上坐下一叙。” 薛冰上了楼,只见弹琴之人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样,是一个中年文士,看来甚为平淡,而装束也和平常所见略有不同,朴素得多。 薛冰坐下说:“打扰了。”中年文士一边拨弦,一边说:“是不是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一年以前,也是一个你这般年纪的女子误入这里,告诉我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又是如何到了这里?” 薛冰问:“你说的那个女子,是什么样子?”中年文士说:“那是个苗人,一身黑衣,她说是被武林中所谓的正派迫得无家可归。”薛冰想:一定是屈怀柔,那么这里一定是隐士岛。她说:“想来这里一定是隐士岛了,为何高人宁可隐居于此,不愿过问江湖中事?”中年文士说:“多年以前,我们第十三代掌门人也曾带领门人平定江湖风波,不过平定之后发现并没有给江湖带来平静,那本身就是一个是非之地,古人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如同我隐士岛,在这里怡然自乐,没有凡尘俗事的争扰,那多好。可惜没人愿意自己安于自己的江湖,总想到那大大的江湖上一展身手,所以掌门人有令,从此刘岛之人不能穿越界限,安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也就是常住在自己的江湖。” 薛冰说:“老庄鸡犬相闻而不相往来的境界,在你们身上终于实现了。那你们为何要教那黑衣女子的武功,为何还要派人帮助她?” 中年文士说:“帮助?我们只不过留她住了半月,而且她是自己走的,更没有派人随她离去,不管是谁,到这里寻求帮助,都只能得到同样的关怀,刘岛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让岛上的弟子离开此地。” 薛冰起身来,看着楼下,山水相得益彰,人影来来往往,欢声笑语,衣袂飘飘,简直如同神仙福地。她问道:“你们这岛,共有多大?”中年文士说:“一共十二岛屿,连在一起,比岛外的世界可小了很多,不过我们从未离开到外面去看过。”薛冰问:“你想去看吗?”中年文士说:“不知外面的人,和里面有什么区别。” 薛冰说:“一言难尽,你看我同岛上的人,有区别吗?”正说着,忽然楼下走过一人,薛冰一惊,问:“你说这里没有别人,只有那个黑衣女子,和我来过?”中年文士说:“不错,姑娘,怎么了?”薛冰仔细一看,那人的背影那么熟悉,她说:“有人已经到了岛上,可是你们不知道。” 中年文士奇怪的说:“是吗?岛上的人,我大多是认识的啊。” 薛冰说:“我去看看。”说完翻身跳下楼来,追着那人的背影而去。只见那人穿过池塘,一路到了野外,薛冰飞身跟上,那人转身说:“薛姑娘,久违了。”薛冰问:“你怎么到了这里?”那人正是余平,他笑说:“在下到这里来,只是为了避一时之乱。”薛冰问:“是不是佟泽对你都不放心,也要斩草除根?”余平说:“不是,盟主是要磨练我,所以让我到这偏远之地来。” 薛冰说:“要你到隐士岛来?” 余平摇头说:“是到荷花渡来,这里有几个门派。”薛冰点头说:“我知道了,原来是失去了信任,将你贬到这荒凉之地,不过你倒是很能干,自己到了隐士岛,是不是觉得很舒适,在偏僻之地居然发现了世外桃源,比之江南更加让你流连忘返。” 余平说:“姑娘,告辞了。”薛冰看她离去,心想隐士岛用简单的阵法固然可以让寻常人进不来,但不可能将武林高手拒之门外。而现在连除邪岛的使者都到了此地,难保太平盟不会前来,屈怀柔到刘岛学会了“逍遥神枪”,那已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说不定甚至会有别派的人到这里来,希望依靠刘岛令风云变色的武功绝学,重振自己的威风,或是为自己报仇雪恨,江湖的风云并没有结束,也许只是换了一个样子而已,我曾经那么希望它得到平静,那是多么可笑,正如希望人不会死亡一样,只是一个美好而幼稚的心愿而已。 她正在思忖之际,忽然一阵风声响起,转头一看,只见遥香在一众红衣男女的簇拥下,从空中翩然而来,坐在红带飞绕的带子上,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薛冰急忙闪到一旁,只见他们去的方向正是自己出来的方向。 她远远跟在后面,只见遥香等人到了桥前停了下来,轿前一个青年男子大声说道:“太平盟太平使者拜见隐士岛刘岛主。”桥头缓缓过来一个老头,说:“太平盟是什么门派,是不是找错了人,老夫……” 那人急忙说:“老头,不关你的事,还不滚开,叫你们掌门过来?”老头说:“滚开……你们是什么东西,居然叫我滚开,我……”遥香在轿上缓缓说:“老人家,我们这是找你们岛主有要事相商,要是没事,你请让开。” 那老头支支吾吾的说:“找岛主有事,我怎么不知道!”年轻男子喝道:“你这个糟老头,能知道什么!还不让开!”老头气得不行,说:“你们,你们说老夫,糟老头,……”年轻人喝道:“怎么了,还不让开!” 老头喝道:“去死吧!”双手一推,遥香等人都给连同轿子一起推倒在河里,薛冰暗暗发笑,那老头气乎乎的说:“老夫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样无礼的人,还不赶快离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遥香飞身来到桥上,说:“老头,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老头不解的说:“你们刚才不是说了是什么太平使者吗?”遥香说:“既然知道,为什么这么无礼?” 老头哈哈大笑说:“无礼?小姑娘,你们才是真正的无礼,老夫活到现在,从来没有听说过太平盟三个字,至于太平使者,更是闻所未闻,要我以礼相待,那也不是不能的事情,只是你们的态度,让老夫想杀人!” 遥香说:“闻言隐士岛多高手,果然如此。老人家,刚才我们多有得罪,还请代为引见岛主。”老头斜看着她,说:“老夫正是!” 遥香说:“什么,老人家是?” 老头说:“难道岛主就一定要象你一样有很多人围着,坐在轿子上吗?真是的,老夫刘震霆,正是你们要找的岛主,不过,我可没兴趣同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来往,你们都回去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遥香浅浅一笑,说:“岛主不必生气,想来岛主也是血气方刚的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做过很多大胆的事情,我们也是一样啊。四十多年前,我想那时的岛主,一定威震天下,跟着当年的刘岛主走南闯北,立下了名头,那时岛主一定也得罪过不少人,不过也都得到了宽容,因为老人的心,必定用他们无所不有的经历宽恕在他面前犯下罪过的少年。” 刘震霆冷笑一声,说:“不必了,老夫多年未出江湖,不过这识人之心并未退化,而且刘岛不与武林中人来往,也不是不与外界来往,你的那番话,更加显出你虚伪的本性,年轻人的血气不是用来恃强凌弱和欺软怕硬的,小姑娘,回到你的太平盟去,作你改作的事情。” 他转头便走,遥香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发现身前一道气墙,将自己牢牢挡住,水下的人上来往前冲去,那气墙竟然坚不可摧。遥香恨恨的说:“不必了,我想咱们今日只能回去,等盟主来了再作计议。” 薛冰待遥香上轿离去,这才来到桥头,缓缓过了桥,并无阻拦,她心里暗暗惊叹于刘岛的神功,果然参天地之造化,奇特而独具威力。只是那老头一转眼间,便已经消失于人海。 她来到一个小院落里,竹篱里是一个正在弹琴的女子,四周的菊花盛开,衬托出主人的高洁。薛冰赞道:“姑娘的琴声真是美极了。”那女子抬起头来,说:“妹妹好像从来没有来过,是刚来的吗?”薛冰点头,那女子说:“你也和我一样幸运,来到这个地方,从此不用再颠沛流离,真是你的福气。” 薛冰问:“你以前很辛苦吗?”那女子起身来,轻轻倒上一杯茶,说:“是的,很辛苦,遇到他之前我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饿死,也不知道今天到的是什么地方。”薛冰点头说:“你说的他是?”那人递过茶来,说:“难道你不是一样吗?”薛冰摇头说:“不是,我是自己进来的。” 那女子奇怪的说:“不是不能进来吗?这里的孩子,从小就由长辈教导各种礼仪和规范,长到十岁的时候,便由一个有经验的老人带着游历四方,直到找到自己的妻子,回到岛上,从此再也不能离开半步。” 薛冰问:“那他的妻子呢?” 女子说:“目前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或者都是不想回家的人,这是岛上的规矩,倘若进了岛行了成人之礼的人还要离岛,就会如同叛贼,不能再踏进此岛半步。所以总会有幸运的女人,能够嫁到这岛上优秀的男儿,也总会有幸运的男儿,能够娶到这岛上美丽的姑娘。这岛,便如赐予人间幸福和结束人间苦难的神奇之地,带给世界多一分的希望和人间少一点的苦难。” 九十七回:梅虽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薛冰点头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刘岛真的与世隔绝了呢。”那女子笑说:“这是万万不能的,习武之人都知道,要博采众家方能成就神功,练气的最高境界是人天合一,天之气为我所用,闭塞于此,只能形同等死,所以我们怎么可能与世隔绝呢,不过,同武林隔绝,倒是真的。” 正说着,忽然有人在空中说道:“菊花姐姐,我来看看你酿的菊花酒好没好。”薛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美貌女子飘然而来,她不觉一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全非啊。只听菊花姐姐说:“芙蓉,你那么喜欢菊花酒,我回头教你就是了。”薛冰看着全非,全非转头说:“我最怕辛苦了。”菊花走到屋里,薛冰问:“为什么到这里来?” 全非说:“你呢?”薛冰说:“无意之间。”全非说:“我自然有我的理由。”薛冰说:“如果你要寄希望于你的丈夫,那你就错了。”全非说:“我只有这一个希望。”菊花已经出来,捧着一坛酒说:“这位妹妹也一起喝一点,新酿的菊花酒。”薛冰看全非拿来酒杯,倒了三杯,全非捧了一杯过来,说:“这仇我一定要报,学会了这里的武功,我自然会离开。”薛冰接过酒来,问:“你舍得?为了到这里,你不惜嫁给别人,难道你不会有感情?” 全非说:“我的感情已经给了佛祖,不会再有了。” 说完捧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说:“真是没有白来,看来这位妹妹是新来的,我带她四处走走。”薛冰同她走在道上,只觉恍如置身仙境,眼中所见的人皆是衣袂飘摇,身形潇洒,在天空飞来飞去,空中花朵四溅,香气飘荡,让人忘味。 忽然前面走来一个青衣男子,薛冰一愣,因为此人正是皓秋,她当然知道皓秋此来的目的,便问:“还有别人要来吗?”全非说:“我不知道,我们是商量好了要来的,被逼得走投无路,我们两人只能这样,才能来到隐士岛,学会高深的绝学。” 薛冰问:“你们学到了吗?”全非叹说:“没有学到,我们很快就能学到。你又是来干什么?”薛冰说:“太平盟人已经注意到这里,他们的弟子天下皆是,你们很难逃过她的视线,恐怕太平使者不会放过你们,我刚才已经看到她来了,而且,很可能盟主要亲自来一次。” 全非冷声说:“亲自来一次又能如何,隐士岛上的高手,虽千万人不能困住,就算是太平盟,也不能动它分毫。”薛冰说:“隐士岛多年的平静,看来今日要结束了,不知除邪岛的使者前来,是为了什么。” 全非说:“你放心,太平盟目中无人,只怕早已被除邪岛看在心里,除邪岛的人是不会帮助他们的,我倒希望太平盟尽快到这里,那我的仇,就会更快的得到补偿。” 薛冰四处看着,说:“好美啊。”全非飞身来到果园里,伸手摘下一串葡萄,说:“这里的葡萄特别大,特别甜。”两个人飞在空中,全非不时和路过的人打招呼。薛冰问道:“她们叫你芙蓉姐姐?”全非说:“不错,到了这里都会重新有一个名字,我就是芙蓉,而皓秋,被赐姓刘,单名一个涛字,这是刘岛的规矩,男人都必须姓刘。” 薛冰说:“刘岛的规矩很多,也正因为如此严格的规矩,才能让刘岛有今日这么繁华和兴盛。”全非说:“当然,这里的开山祖师便是一个军人,军队以纪律严明著称,这是刘岛最古老和不可动摇的规矩,那就是一切都要依照规定,不过这规定又是可以改变的,决定的权力在于全岛人的意志,至于其中种种的依据,我也并不关心,只是知道只要答应不再透露岛上的消息,就能离开。” 薛冰说:“我想并不那么简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回不去,那会怎么办?”全非说:“我就会憔悴而去,死在这里。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决定多少有些唐突,居然会想到这个办法。”薛冰说:“是啊,屈怀柔也不过偷了人家的武林绝学而已。”全非说:“不是偷的,是传授的,那个人很同情她的遭遇,就传授她武功,我想这样的招数只能用一次,多了就不灵了,所以根本就不会用,只能让自己成为岛上之人再说。” 说话时对面忽然飞来一个人,全非笑说:“这个就是我的[③Z中文网,手机站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夫君,刘彬。”刘彬停在空中,全非说:“这位是红衣姑娘,我刚认识的,想让她教我弹琴。”刘彬点头说:“幸会,到我家里坐坐吧。”薛冰随二人飞身来到她家中,只见亭台上种的都是芙蓉花虽然已过了开花的时节,但依然那么郁郁葱葱。 全非备好琴台,点好香烟,薛冰缓缓坐下,轻轻拨弦,弦音响起,刹那间万籁俱寂只有琴声。刘彬听得如神,拿起一支长枪在亭台下舞了起来,衣袂飘摇,枪声人影,皆为佳话。 不觉间天空飘来各种花瓣,薛冰抬头一看,只见空中飞舞的女子手提花篮,洒着花瓣,宛如天女一般,这飞舞的身影让薛冰心里激情澎湃,而琴声虽是缓缓而来,却那么清澈动人,那么扣人心弦,听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将芙蓉庄子站满了,薛冰先前见过的中年文士捋须说道:“这才是真正的琴声,只应天界才有啊。” 薛冰对这里唯一的感觉才是有如天界,美丽而温情的人,宛如画里的山水,自由自在的身影,和无拘无束的欢乐,以及随意运用自然之力的能力,没有烦恼也没有忧愁,让身处其中的人也完全忘记了伤痛。 一曲完毕,天空中飞舞的人也都各自抱着琵琶胡琴,一起弹奏起来,薛冰也抱琴飞到空中,和众人一起弹了刚才的那曲《天上仙》。 忽然一个人高声叫道:“你们看!”薛冰抬眼看去,只见远处红压压的一片如同风卷残云一样扑了过来,她心里正纳闷,不知是什么东西,忽然心里一明,想难道是太平盟的人,这来头至少也有上万人啊,太平盟这么兴师动众,岂不把现在所处的小岛都给包围起来,这真是兴师动众! 一群人飞奔而到那群红衣人面前,只见轿上做了佟泽和遥香二人,遥香冷冷的说:“把你们岛主叫来,交出那两个叛贼!” 刘震霆已经来到众人之前,说道:“太平使者,你带这么多人来也是无济于事,刘岛的人绝不离岛,我也不会将岛上任何一人交到你的手上,这是刘岛的规矩,百年来没有破过!” 遥香冷冷的说:“见到我们太平盟主,你还不下跪,告诉你,刘岛以后也是我太平盟的一派,一样要听我号令!”刘震霆呵呵一笑,问:“为什么?”遥香喝道:“为什么,理应如此,江南武林,就应该听从太平盟的指令,才能走上幸福和长久。” 刘震霆大声说道:“是因为听从你们的指令而幸福?可是我们从武林各派的怨声中根本就没有看到,反而看到可怕的仇杀和指鹿为马的冤枉,你们给武林带来深重的灾难,让人为了一时的利益不惜牺牲一切,甚至自己将来的幸福,让朋友背弃道义,让亲人失去感情,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幸福之路,葬送了多少美好的东西,在我看来,那根本是缘木求鱼,只有一个辛苦的过程而已。” 遥香正要说话,佟泽平静的说:“刘岛主是当世之中少有的高人,你的一言一行关乎武林的命运,而你对世道的看法也指引着武林众多人的方向,当关乎整个武林命运的事情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你的每一句话不都要经过自己严格的考虑,老先生,你觉得你那是负责的话吗?你是伟人,那么你告诉我,有什么方法可以上上千个受尽欺凌武功低微身无分文的人在最短的时间里摆脱凄惨的命运?有什么方法能够让这些根本不懂道理和是非的人拥有最直接最原始的是非标准?你了解他们吗,你关心他们吗,你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懂之乎者也根本就失去了接受教化的机会和可能吗?你根本不知道,因为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以为世界属于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弟,因为他们学过圣人的言论,可是不能接受圣人的言论,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悲哀,一种别人酿造的悲哀,而不是罪过,不是他们因为无知而带来的罪过,是因为你们的罪过而带来他们的无知。如果老先生认为我说的错了,那么佟某无话可说,可是老先生如果不能说服佟某,佟某就不信自己说错了。” 刘震霆平静的说:“你说的固然是个道理,如果不是这样急如风雷的突变,如果不是这样万众如一的单一,他们不会站在上面,摆脱受人欺压的现状,这是武林各派自己累积的错误和罪过,是他们应该为之付出代价,但是刘岛的规矩不能改变,至少现在不能改变,什么话都不必多说,要闯入刘岛得到你们想要的人,还是离开,那是你作为一盟之主应该尽快作出的决定,这也一样关系到你们一盟的命运,关系到千万的人。” 遥香冷冷一笑,看着佟泽,佟泽说:“我要人,但是不会冲入隐士岛,我对它应该表示尊敬,因为这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地方。我也希望有一天太平盟是这么一个人间的仙境,那么整个江南武林就是人间仙境了。刘岛主,咱们都用一天的时间来考虑,如果不能用共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那么我们都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刘震霆说声:“悉听尊便。”一群人便簇拥着遥香和佟泽离去,远远的驻在岛外,薛冰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门派有这么多人,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只有一个念头,这如同木偶一样的人却有着巨大的力量,让江湖各派的人闻之丧胆。 全非呆呆的站在那里,身边的刘彬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走的。”全非淡淡一笑,说:“我本来就要走,你教会我武功,我立刻离开,从此与刘岛再无瓜葛,就算是我们夫妻一场,你给予我的报答好吗?” 刘彬站在风里,人群渐渐飞散,他平静的说:“你是我走遍千山万水,遇到了上万人中,唯一看上的一个女子,是我认为命中注定的妻子,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又为什么要离开我?”全非说:“在你看来,你是于千万人中遇到了我,在我看来,我却是在一个计划里注定了你,你我的相逢不是天意,而是我的一个计划罢了。我是一个师太,一个注定一生陪伴青灯古佛的人,我本来就没有感情。” 刘彬摇头说:“不,你错了,世人都喜欢倒因为果,便如太平盟告诉世人一样,只要听从他们的指令就能得到幸福,所以他们是天下人的福音。那么我问你,是你没有感情才是佛门中人,还是你是佛门中人才没有感情,显然,你是因为以为自己是佛门中人,才杜绝了自己一切产生感情的来源。那是一个错误,一个想法而已,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其实不是那样一个人。” 全非转过身来,说:“正如我说的一样,我是。你给我武功,让我没有白白的浪费这段时间,让那些追查我的人,得到他们的目的。” 薛冰说:“这本身很简单,刘公子,你跟着她一起离开,不就行了吗?” 刘彬摇头说:“离开这里,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不是因为留下来会有美好的生活,而是因为为了美好的生活,我们就得留下来。” 全非说:“在你看来是美好,在我看来什么都不是。” 说完身形一晃,已经飘然离开。刘彬追了上去,薛冰正要走,那中年文士过来,说:“姑娘的琴声真好,可以再为我弹奏一曲吗?”薛冰问:“留在刘岛,真的是你们每个人的心愿吗?还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中年文士说:“不知道。”薛冰一面走,一面问:“你应该有妻子,怎么会没有?”中年文士说:“她死去了,是一种离奇的病,我们都没法治好。” 薛冰说:“那于阁下而言,真是一件伤心的事情,我听说,岛上的妻子和丈夫,都是你们真心相爱于千万人中寻到的。”中年文士怅然说:“天有不测风云,要离开的人,始终没有办法留住。不管身在何处,我们都一样在命运的控制中身不由己,这看似与世隔绝的隐士岛,其实同外面有什么两样,琴棋书画只是让我们苍白的心情有了寄托,飞天遁地也不过是我们能力的极限而已,这极限在命运面前,一样是有心无力。” 薛冰说:“也许是不公平的命运使你颓废,但是我想一个人不能因为一次打击便否定一切,你也应该有自己重新的生活。” 中年文士点头说:“我似乎看到了希望,从姑娘的琴声中,看到了真正的隐士,似乎陶潜再世一般的高洁,如同天上的白云一般,清高孤远。” 薛冰笑说:“阁下恐怕说得太过了,在下能有你说的一半那么好就太好了。”中年文士说:“姑娘过谦了。”已经到了他所居之楼下,中年文士邀她上楼,薛冰上楼,忽然听到里面一阵淡淡的琴声传来,上楼一看,只见遥香正在那里低坐弹琴,薛冰想她是怎么进来的! 遥香一面弹琴,一面对那中年文士浅浅一笑,中年文士只觉全身一软,险些便要跌倒,薛冰心想:她这迷惑人的本事可也不小,简直让人五体投地,我要是男人也受不了! 那中年文士缓缓上前,遥香说:“公子,听说岛主便是令尊大人,我这是前来投奔你的。”那中年文士怔怔的听着琴声软语,不能说话,遥香肆无忌惮的说:“奴家知道公子素来喜欢弹琴,天下的琴音,以公子为最,而天下的琴,也是公子这把‘无迹’为最好,所以斗胆一试,果然好琴。” 那中年文士忽然怒道:“你懂什么弹琴,一看就如同那些青楼卖艺的女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高雅的琴声,出去,出去!”遥香一惊,随即不紧不慢的问:“公子,此话怎讲,难道这曲子不好听,还是因为……” 中年文士怒说:“这曲子好听与否倒也不关大雅,不过这弹琴之人倘若心术不正,那么便会玷辱了琴的高洁,本来是人间最有品味的事情,却成为谄媚和妖娆的卖弄者借以成全她们勾引男人换取金钱的工具,便如学会武功用来杀人一样,不但可怕,而且玷污了武者的尊严。” 遥香依然缓缓的说:“尊严,公子终于告诉了我什么是尊严,难道爱慕就没有尊严,如果因为心仪某一个人而失去了尊严,那是值得的。” 中年文士冷声说:“十年前我遇到一个弹琴的人,从她的琴声中读到了人的尊严,而今天我读到了人的卑微和自私,在你眼里,什么东西包括感情都不过是个工具,你甚至不知自己需要什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凡事别人认为想要的你就希望去破坏,凡事你认为想要的就拼命去抢夺,姑娘,你年纪不大,心计却很重,不过我劝你不要在我面前故弄玄虚,离开这里,否则你将后悔。” 遥香冷笑说:“后悔,我不知道什么叫后悔,也许后悔的是你们。刘陵,你会看着你未来继承的隐士岛变成一个何等惨不忍睹的地方,这不是十年二十年的事情,我将让最无知的人到岛上来住,你们不但不能教化,还会被他们的无知和卑劣所引诱,因而放纵,你将看到道德如何沦丧,世风日下的痛苦,也将出乎你现在的意料,这就是我对你们最重的诅咒和惩罚,也是你为自己的傲慢无知所付出的代价。” 刘陵笑说:“姑娘说得真奇怪,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近朱者赤,我相信凡事到了岛上的人,都会慢慢感受到这里和谐的气氛,正是人类渴求的理想国度,教化可以让人的心灵得到正直,便如弯木通过规矩得到标准的尺度。你的阴险用心,也许根本不能如你所愿。” 薛冰却说:“刘少岛主,她不是危言耸听,圣人也说,‘小人和女子难养’,这其实不是偏见,而有一定的道理,有人食古不化,不懂大义,自私自利,只会给别人带来负担和灾难,自私本来就是人类的天敌和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旦到了不能更改的地步,灾难是不可避免的。” 刘陵说:“我相信那是没有找到办法而已,正如有的疾病无法医治,却并不是永远不能医治。如果非要用杀戮来结束他们的罪恶,用消灭来弘扬真理的存在,那这条血腥的路,本就不是道义真正追求的东西,真正的大道其实很简单,包容,宽恕和同化,如同大道之行,恍惚不能见,却又使人铭记于心。” 遥香哈哈笑说:“不错,公子果然好气概,既然你拒绝了我,那我告诉你,你将遭受到最可怕的失败。告辞了,先解决你眼下之危吧。” 刘陵看着她远去的影子,摇头说:“这种求爱的方式,真是让人气愤!”薛冰笑说:“她的一个眼神,常常让许多英雄豪杰为之倾倒,她能说出这么多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刘陵摇头说:“是吗?这种女人,居然有人喜欢!” 薛冰说:“眼下之危其实算不上什么,而安排在你岛上的那些游民,才是你真正的隐患。”刘陵说:“我却认为正好相反,最可怕的乃是眼下随时可以攻进来的敌人,而我身边的即便再暴戾的人,我也相信总有一天能够被我感化。” 薛冰摇头说:“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你根本不知事实的真相是他们也有自己的敌人,而且是很强大的敌人,这你完全不用担心,而你说的教化,教化一个人也许还可以,但是要教化许多顽固的人,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这根本不可能,而他们正在受着别人的教化,这教化的力量因为曾给予他们生命和机会,所以比你的更加强大。” 刘陵问:“姑娘敢和我打赌吗?”薛冰说:“可惜我没有心情,看你几十年以后的成败。”刘陵问:“难道姑娘认为这岛,还有在下的真心邀请,都不足以留住姑娘?” 薛冰说:“也许这正是你迷惑的地方,不过遥香和我都很迷惑,一个能勾引所有男人的女人,居然不能勾引你,而这让许多人都动心的隐士岛,还有公子的彬彬君子风范,也足以让许多女子动心,但这一切对那些来到隐士岛上的太平盟人而言,毫无意义,公子于我而言,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刘陵叹说:“姑娘知道我的意思?”薛冰笑说:“如果有误会,也请公子见谅。”刘陵笑说:“我已经是曾经沧海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受人拒绝,姑娘,能听一曲,幸莫大焉!”薛冰来到琴台前,缓缓弹琴,只觉琴声之中,竟然有了些许留恋的意思,她心里忍不住想:难道我也喜欢上这人了吗?为什么我会喜欢这么多人,有让我感动的梅千山,有让我迷惑的古俊,还有让我心动的江一鸿,现在就连刚才见到的刘陵,我也居然会有好感,难道我的感情这么脆弱,这么经不住考验…… 看来人世间一辈子的感情始终如一,是一个太难铸就的神话。 忽然琴弦声停,弦已经断了一根,刘陵叹说:“姑娘何必强迫自己,为难自己。”薛冰说:“我觉得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不再如野兽一般随心所欲,公子,我要告辞了,原来这里也没有什么,还不是人间世道。” 她身形一飘,来到楼下,往前面走了一阵,不觉间已经到了桥头,只见对面红衣闪动,人影匆匆,她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前面,心想这样过去一定会受到太平盟人的追杀,那群疯子杀人的本事不大,但是让人心烦的本事倒是很厉害。 她回身来到岛上,只见全非依然在芙蓉池边练剑,剑法已经大不同以前,变得如同风雨大作,气势磅礴。全非回头见到薛冰,停下练剑,笑说:“你怎么来了,进来坐。”薛冰一笑,缓缓走进去,全非笑说:“他终于肯教我剑法了,不出半月,我也能学到这旷绝古今的剑法,然后就可以报仇雪恨了。” 薛冰点头说:“恭喜你了,到时候,你大仇得报,我再来恭喜你。”全非坐在石桌旁,叹说:“我也没有想到,自己是这样开始报仇的生涯,这真是太离谱了。”薛冰说:“一点都不离谱,你也是人,若不是你真的爱上了他,你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和他同床而卧,同榻而息。” 全非叹了口气,点头说:“也许这就是六根未净,铸下大错。或者也许这仅是我的一个借口,用报仇来让自己一偿夙愿,薛姑娘,我是不是很卑鄙?”薛冰摇头说:“一切追求爱和幸福的人都不卑鄙,不要因为你是佛门中人就不能爱上别人,相反,是因为你已经抛下了一切爱恨,才真正是一个佛门中人。” 全非说:“可是西陵派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俗家弟子,也没有还俗的掌门人。”薛冰说:“那就是你的不是了,佛门是方便之门,只是你们自己设置了一堵不可逾越的墙而已,我说过,是因为你断绝了六根才成为佛门中人,而不是为了成为佛门中人而强迫自己断绝六根。全非,你虽然有仇恨,但是你一样有爱的,你恨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变得苍老直到死亡,那是上天替你报了仇,可你爱的人随着时间苍老,则是上天对你执着于仇恨的惩罚,所以不要一直想着走,你看,他能教给你剑法,而你,也应该留下来啊。隐士岛的人只有一次离开岛屿寻找爱情的机会,你是他的唯一,也是他的真爱。” 全非起身,摇头说:“这是我的理想,报仇,你不知道我受到多大的屈辱和曾有过多么的恐惧和敌视,你也不知道我的门人受到多大的摧残,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忘记的。我的生命因为仇恨而不再恪守佛门的规矩,那我更不能遵守人的规矩,不能遵守一个寻求真爱的人应当遵守的准则,不能依照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而生活在世上。我已经不是一个自由的人,以前是佛在管束我,现在是我的理智和理想,形影不离哪怕是在我最快乐的时候也不曾离开过。” 薛冰说:“所以为了复仇,你要牺牲自己所有的感觉。” 全非叹说:“时势如此,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自我的时代,再逃,也逃不过道义对心灵的束缚,也不能因为逃避而忘记了姐妹的仇和临死时难以闭上的双眼。师门多年的教诲,百年的基业,不能毁在我的手上,这是我最怕的,也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薛冰说:“是的,每天死去的那么多人,他们一样有美丽的梦想,有所爱的人,有希望得到和拥有的东西,一样渴望快乐,如同正活着的人一样。以前我曾试图拯救他们,现在我已经不再为我能力之外的事情而发愁,是他们自己一直要往前走,没有往后退。如果前面是一条不能逾越的鸿沟,或是暴雨过后的大江,那也一定要用死作为终结葬送在自己的追求里吗?既然武林已经是一个没有幸福的地方,既然争夺已经不能为世人带来幸福,为什么我还要在武林,还要去争夺?” 全非淡淡的说:“你能离开武林,但是你离不开世人争夺名利的心,离不开利益权衡下的牺牲,也离不开优胜劣汰的本质。这个世界没有关怀,在哪里都一样,你的清高只是因为你的能力,能够保证你立于不败之地。退无可退,这是人生时刻面临的境地,前面如果是一条鸿沟,就应该把它填满,如果是一条涨了大水的河流,就应当疏通,直到通过,到达我们认为是幸福的地方。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世人幸福的根源不是争夺,而是创造,所以佛要创造众生,这就是世界诞生的原因,但是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你面临的血淋淋的厮杀不断的告诉你,现实就是现实,虽然几句话说不清楚,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它的残酷,它的浩荡,它的不可超越,和它的意义,代表了所有人所有的意志争夺。” 薛冰来到亭子边上,全非笑说:“这里琴棋书画,自由自在,人们拥有运用自然力量的神奇能力,物产丰盛,足够他们享用,和谐和自然的关系,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是很多人梦想的地方人,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它的永恒,事实上,从它得到幸福的那一刻,就意味着随时有人窥视和觊觎着这种幸福,它一样会陷入江湖争夺的怪圈,一样不可避免,而结果,是他们看到家园的惨败,看到他们自己的道德和伦理在沦丧,看到入侵者可怕的笑容,看到生命的夭折和幸福的远离。这是不争的事实,因为有人要抢,因为这个小小的江湖,同时也在一个大大的江湖之内。你也不能避免,难道武林和官府勾结的事情,你听得很少吗?难道官府利用武林镇压百姓的事没有发生过吗?别想找个世外桃源,世上没有,要么就是为了自己的短暂的幸福,给自己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薛冰转头看着她坚定的表情,说:“你偏偏选了一条最艰辛的路,可是你说得对,江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江湖,佟泽手上的力量已经不是以前的各大派的力量,武林中千万流离的人终于找到了翻身的机会,你拼不过这力量,只有让他们慢慢的在教化中反省,或者在声嘶力竭的争夺中连同江湖一起葬送,不过这都不是我们能看到的。我们将看到现在的局面无法挽回,将看到离去才是作出的明智选择。我不劝你,我知道没人能真正劝住别人的想法,只能作暂时的缓和,而你内心深处的渴望,才是你成功或失败的重要原因。” 说着一个红衣女子已经走了上来,端着一盘西瓜,笑说:“这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送来给你们尝尝。”全非笑说:“这是红衣姑娘,这位便是……”红衣笑说:“我知道,是那天弹琴的姐姐,你的琴声好美。” 薛冰点头微笑,全非说:“她的丈夫就是刘涛。”薛冰一愣,想到刘涛便是皓秋,心里忽然明白过来,点头说:“知道了。”红衣笑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他还等着我。”薛冰问:“他是不是在练剑?”红衣点头说:“不错,姐姐猜对了。”薛冰点头说:“我想勤奋的人不会放过充实自己的机会,所以斗胆说出来,你真幸运。”红衣一笑,便离开了。全非看着她的背影,也惆怅的说:“是啊,你真幸运。” 风自无言,斯人独语。 薛冰轻笑说:“遥香不知道自己面临多大的灾难,雪罗衫已经到了隐士岛,我就是随着她来的,我想她的目的一定是太平盟。”全非说:“现在也开始自相残杀。”薛冰说:“这根本不是自相残杀,他们的关系,同你和太平盟的关系一样,所谓朋友就是寻找共同的利益,所谓敌人就是存在冲突。太平盟已经不想寻找之间的共同利益了,遥香的自负和急于向天下展示其伟大力量的心情,将葬送她自己的幸福。她根本不知道,即便有数千高手保护,佟泽一样会在雪罗衫手下在劫难逃,而佟泽一去,遥香的命运,将从此陷入悲惨的境地,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以为自己是天下最风骚的女人,就能控制所有的男人,真是可悲。” 九十八回:拈花一笑我去也 回首千山带月归 全非轻轻一笑,说:“这样最好,让她也尝试可怕的命运,那时,我要看着她如何的痛苦。”薛冰问:“这是佛教你的吗?” 全非摇头说:“我承认没有那么博大的胸怀,佛法在我心里,根本没有阻止我种种的欲望和念头。”薛冰说:“这是你的悲哀,其实佛不是要人只会忍受,只会拒绝,他是要你通过苦修悟出真谛,通过忍受感受现实,冷眼旁观这世界,然后了然于心。佛说有生生世世,不是要你等待生生世世,而是要告诉你,人生没有终结,种下的善因将会净化你的灵魂,为世间带来一丝美好,而一个恶念,给世人带来的灾难也是无可计数;只不过,被那些可恶的人加以修改,改成了要接受现实,尊重达官贵人订下的规矩,那根本违反了佛家慈悲的原则,也是你们出家人应当悟出的内容,否则,佛法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对道义的追求最终只是苟合于世人的意志,那么改变从何而来?佛,不是一个清规定律和一本真经,而是一门学问,一个道理,如果你是学习而不是发展,那么大可以扔掉,因为你带来不了什么。” 全非怔怔的站在那里,忽然说:“不错,为什么佛家只是恪守清规,遵守那些并不知是真是假的规矩,苟同于别人的意志尤其是达官贵人传达的精神,为什么我们不能接受佛法最精要的地方,看看这世界要如何才能最美。” 薛冰笑笑,说:“你能有这样的心思,那就是你的善念。佛说人有生生世世,那真不错,你的后代就是你的下世,你的一个善念和恶念,也将影响到他们,而你的前辈就是你的上世,他们也已经影响了你。所以你何必执着于报仇雪恨,何必执着于一盏青灯,如同那些标榜自己两袖清风的贪官一样,搜刮了多少百姓的血汗,如果研究学问也是如此,表面青灯古佛,实则木然于心,无所建树,那学问不作也罢,尼姑不当也可。” 全非问:“为何你知道的那么多,为何你让我心里忽然有了许多的疑惑,我从来没有想过,……”薛冰说:“我曾经有许多疑惑,如你一般。” 两人相对一笑,薛冰说:“今夜看来是不能离开了,能不能小住一宿?”全非点头说:“求之不得。” 当夜全非依然练剑,薛冰在一旁看着,那剑气充塞整个院子,有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和犹疑不定的韵味。她轻轻弹琴,一边看着全非,忽然一道人影闪动,那身法之快,宛如流星。薛冰急忙飞身过去,只见那白影顷刻之间,来到桥的对面,忽然间人声震天,那人影接着翩然远去,薛冰也飞身过去,只见人影来来回回,似乎发生了大事。 薛冰仗着轻功高绝,几个起落来到场中,只见佟泽胸口已经中了一把刀,遥香在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叫着:“来人,抓住刺客,来人!” 薛冰向远处看去,已经看不到半点痕迹,她照着风向追了一阵,只见外面那船早就消失无踪,只有太平盟数十艘大船还停在那里,薛冰随便上了一艘,船上已经立了一个人。薛冰认得这人是林则平。 林则平转过身来,问:“他们来了吗?”薛冰问:“谁让你在这里等?”林则平冷笑一声,说:“当然是我自己。”薛冰说:“如果你要刺杀盟主,已经不用了,我想除邪岛的使者雪罗衫出手不会很轻。” 林则平冷笑说:“好,雪罗衫,‘杀人不死’的雪罗衫,让佟泽缓缓死去,真是他的报应!”薛冰问:“你不是追随佟泽的人吗?”林则平恨恨的说:“我只有一个朋友,林生,以前我只不过是别人的工具,一个被人用来当作工具的人。只有林生对我,才是真正的朋友。” 薛冰说:“朋友和工具之间,也就是你的感觉而已,你可以告诉你那是你朋友,也可以说是工具。”林则平说:“正是这感觉有很大的不同。” 薛冰摇头说:“那是你自己在美化罢了,就是你自己,也不过是你追求幸福的工具。” 林则平叹了口气,忽然说:“不要说得这么坦白,让人好有失落的感觉,所以我要去一个地方,永远不管江湖的事情。” 薛冰问:“什么地方?” 林则平说:“玉龙雪峰。”薛冰问:“为什么?”林则平说:“上次同纪先生决斗,一个紫衣的前辈救了我,她告诉我在玉龙雪峰上,有一个满是雪花的地方,像是玉砌的王国,她称它为玉府。” 薛冰想到玉府,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一种暖暖的感觉,在那里她允许自己爱上一个人,在那里她重新点起了生活的希望,那冰封的玉府,竟然是她一生最温暖的地方。 林则平回头一看,那些太平盟人已经赶来,薛冰说:“快走,别理这些疯子。”二人身形展动,顷刻之间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薛冰来到对面山上,回头看江上人声鼎沸,慌成一团,渐渐船只散去,四周又归于宁静。 她看着黑漆漆的四周,不知应该在这里等下一艘船过来,还是从陆路赶路,正在彷徨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冷笑一声。 她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黑衣人立在夜色之中,手上一对银钩闪烁着光芒。薛冰平静下来,烁:“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销魂钩”吴钩,他冷冷的说:“你不是要退出江湖吗?”薛冰点头说:“是啊,我没有参与江湖中事。” 吴钩说:“可是你为何从隐士岛出来,江湖上谁都知道那是一个是非之地,多少高手希望从那里得到绝学,连太平盟都想打它的主意。”薛冰一笑,说:“那你也不用这么生气,我来这里纯属巧合,你也知道的,灵教曾派人刺杀过我妹妹,她根本不知情,你也曾经帮过我杀掉那些杀手,后来屈怀英曾答应过我,不再和冰珀宫为难,我才离开,不过最近似乎有变,我得让我妹妹离开那里。” 吴钩摇头说:“只怕你是想重新恢复当年冰珀宫的实力。江湖上有一个传说,令堂当年就会各派绝学,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吞霸武林的雄心壮志,而寒剑轻霜正好说明了你的母亲对于子女的照顾,因为冷翡翠落在她的手上,这是天剑先生告诉我的。” 薛冰问:“天剑先生为何告诉你?” 吴钩说:“恶门已经覆灭了。” 薛冰一呆,问:“你说什么?”吴钩说:“‘寒剑轻霜’重出江湖,击败恶门的高手,带着一帮太平盟人,扫荡一空,现在的江北武林,也已经在太平盟控制之下。”薛冰惊道:“难道霜儿没有离开佟泽。” 吴钩说:“不知是司徒姑娘在利用佟泽,还是佟泽在利用司徒霜。其实你要夺得武林,恶门自然会鼎力相助,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难道还真要欺骗吗?现在对一个末路的人,你也不惜欺骗?”薛冰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 吴钩叹说:“恶门这么多高手,音谷也有那么多弟子,居然不能对付一个‘寒剑轻霜’,而一个大派的命运,居然寄托在你的身上,掌门师兄临死的时候还想见你一面,说要是你在就好了。我追查寒剑轻霜这两把剑的来历,终于打听到来自阴盟的冷翡翠,而天剑先生告诉我,夺取冷翡翠的人是个武功超群天下无敌的人,精通各派武功,唯一泄漏她行踪的只是因为她身上的一种香味,这种香味天剑先生以前闻过,就是各派围剿冰珀宫时,他在一旁偷偷闻到的香味。” 薛冰说:“我的母亲平淡如水,她不会这么作,寒剑轻霜也一定有人冒充。霜儿的严重也没有了对武林的眷念,又的事情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有的甚至一辈子是一个遗憾,但是又能如何,吴钩,现在没有了恶门,你打算怎么办?” 吴钩说:“我本来想找到你,狠狠的骂你一顿,然后和你决一死战,但是见到你,我就出不了手,不过我真的想和你比试一次,作为我退出武林最后一次决战。” 薛冰手上一动,袖剑已经出手,说:“来吧。” 吴钩冷笑一声,说:“还说退出江湖,看你随身携带的剑!”说完手上银钩一抖,一招“来如春梦了无痕”,攻向薛冰全身。薛冰身形转动,一招“一片冰心在玉壶”,剑气凛冽,刹那间泛起一阵冰花般闪耀的光芒,在黑夜之中,衬出她一袭红衣的美丽妖娆。 吴钩身子一转,一招“道是无晴却有情”,两支银钩声音霍霍,劲气四泻,重又扑来,薛冰出了一招“风自无言花自落”,于平淡中化去他全部的劲力。吴钩急忙出招“我本有心向明月”,薛冰用一招“江心冷月无回声”,轻轻挡开一双银钩。吴钩急忙换招,一时间“落花有意随水流”,“梦里犹念霓裳舞”,“美人如花隔云端”,“上穷碧落下黄泉”,招数连绵不绝,而薛冰有条不紊,“洵阳江头夜送客”,“不见人声见风声”,“白云千载空悠悠”,“西出阳关无故人”,一一隔开,吴钩使出浑身解数,终是不能占到一点上风。 薛冰出剑正酣,忽然看到吴钩身在空中,抛下双钩,闭上双目,临空而降,夜色里只见他沉醉的脸似乎陶醉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迷离的脸色似乎已经看到了死亡尽头的沧桑,薛冰急忙飞身而上,伸手抓住他,落在地下,那双钩已经扑通两声落到江里。 薛冰问道:“你想死吗?”吴钩看着薛冰,一笑,说:“太美了!”薛冰一笑,说:“你在想什么?”吴钩说:“这将是我铭记于心的一次决斗,没有胜负,只有无穷的回忆和享受。”薛冰说:“你知不知道,刚才险些丧命。”吴钩说:“你不知道我刚才的心情,死是一时冲动下如同飞蛾扑向光明般的心情,所以不会后悔,而活下来也不是坏事,至少我还是一个有着求生意志的人。” 薛冰放开手,说:“吴钩,你应该想想你以后的路,总之不要后悔,这个世界没有人告诉你应该怎么走,即便告诉了你也一定不是最适合你的。没有人告诉我们人生百年应该怎么过,即便是圣人所说,保持高尚的情操和修养,也不一定便是人生的正道,更不一定能够一帆风顺的坚持。但是如果你心存幻想,或是看错这个世界,你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韩听风就是这样一个人,沉醉在自己的音律里,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音律那么动人和充满诗意。” 吴钩摇头说:“我不想想,就当一个最普通的人,从此过着世俗已经安排好的生活,那么伤脑筋干什么,江湖风云,让他们争去吧。” 说完飞身离开,薛冰摇头说:“明明就是为这个而来,真是欲盖弥彰,丢下双钩不是你武林生涯的结束,而是代表你不再作一个武林高手,而要真正的和所有心怀野心的人一样,用你的眼睛和智慧夺得属于你想要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不喜欢名利,看到别人在万众高呼中出现,难道你不动心!” 她看看天色还很暗,也就大约三更的样子,便展开轻功,飞身离开。 到了天明终于到了一个小镇,小镇不算繁华。薛冰上了一个酒楼,要了些酒菜,对着秋风吃着,心想一会出去看有没有卖马的地方,买匹好马赶回去。正想着,有几人上楼坐下,便在她身后桌上,其中一个大声说起话来,“老弟,你知不知道,盟主受伤了。”另一人急忙说:“小声点,这样传出去你还有命吗?” 先前说话的人说:“没命?这么多人都没命了,我还在乎这条命,我告诉你,现在啊,盟中都没几个高人了,听说车总使啊,因为殚精竭虑,又老是遭到太平使者的排挤,已经病入膏肓,这几天也要离开啦!余下的,你说谁是盟主,会不是太平使者?” 一个稳重的声音说:“老弟,这不是你我讨论的事情,盟主身边那么多人,不说别的,华宁你知道吗?比武的状元,那可是太平使者器重的人,如今已是位高人尊,他短短时间能够走到这一步,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准备了。你啊,就不要说了,不管是谁,咱们听话就是了。” 薛冰心里冷冷的想:一群只知道听话的白痴,不学无术,生存和死亡有什么区别,连自己的信仰和主见都没有,为了生存不惜牺牲自我。同时也觉得悲哀,似乎整个世界就是这样吞噬着人的意志,让人为了自己所谓的生存而不惜牺牲一切,而这仅仅是生存直到死亡到底有没有意义! 她正在想着,忽然楼下上来一个人,那人看到薛冰,眼睛一亮,上前说:“薛姑娘,在这里遇到你。”薛冰笑说:“你不会是一路打听过来的吧。”那人正是江一鸿,他坐在薛冰对面,笑说:“不是,我……” 薛冰压抑住每次见到他时内心的激动,打断他的话,说:“可是你要回去,应该走另外一边。”此时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江一鸿的脸庞,他浓浓的眉毛虽然不是俊美的,却是吸引着她的刚毅的;他的面庞透着男人的威严和魅力;他的五官虽然谈不上精致,但绝对恰到好处的衬托了男人的潇洒和风流,最关键的是那神色中流露出来的不能用正或邪、好或坏、粗旷还是风流来形容的意态,让薛冰无法正视却又没法忘却。 江一鸿一笑,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在替我妹妹找一个人。”薛冰问:“什么人?”江一鸿说:“妹妹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找不到,因此只好出家,我想如果找到那人就好了。”薛冰问:“谁?” 江一鸿说:“妹妹不愿说。”薛冰忍不住笑说:“你都不知道找谁,干吗要找?”江一鸿叹说:“是啊,不知道要找谁,才是最难找的。这一生注定是找不到了。” 薛冰抬头看着江一鸿,他的神情有些悲凉和惋惜,薛冰有一种想说话的冲动,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扑到他身上,与他融为一体,但是她极力的压制住这莫名的冲动,说:“既然找不到,那就不要找了。” 江一鸿说:“要是找到白玉或是绿丝,那不就知道了吗?办法总是有的,只是有时连自己都要逃避。便如我的妹妹,她并不是因为死心才皈依佛门,而是因为她有一颗充满爱的心灵,而她的责任似乎是为了压制自己的爱。” 薛冰扭头一笑,说:“是啊,有的人就是这样无聊,其实这又有什么。”但她心里却在想:无论如何,都不要改变这个决定,让它永远藏在我心里,让一切都随风散去…… 江一鸿一声长叹,闭上双眼,说:“没办法,过不去的,永远都过不去,除非自己强迫自己。”薛冰说:“是吗?一切应该都是自然的,强迫自己,那多么无聊。”江一鸿哈哈大笑起来,一杯酒喝下去,说:“是啊,我要找她们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说完匆匆下楼,薛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苍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又一次成功的阻止了自己内心的冲动,那感觉其实很好,似乎爱上一个人原来也是可以强迫自己改变的,也许本来就是如此,哪有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就不能生存的道理。她觉得自己幸好没有投入他的怀抱,在他看来,那无疑是一种堕落。 她一杯杯酒的喝着,看到外面的叶子在风里打转,似乎渐渐化作千片万片,眼前一片模糊。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去,只见一群红衣人冲了上来,领头的那人眼睛往四处一看,大声喝道:“都闪开,太平盟要捉拿奸贼!”薛冰正要动,忽然一群红衣人照着她这边冲来,手上洒出一条条红巾,顷刻间将她套住,她大惊之下,酒已经醒了一半,急忙一抖手,使出内劲,只听得一阵风声扑扑,刹那间所有人都凝在冰柱之中,薛冰翻身起来,冷笑一声,跳下楼去。 刚落到地上,忽然胸前一闷,接着掉到一个人怀里,她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中年汉子,身上一身都是红衣,她喝道:“快放开!”那人下手甚重,加上她本来酒醉,一时又疏忽,所以竟然不能冲开穴道,那人哈哈笑说:“今天终于落到我的头上,毒蛇仙子,你知道我是谁吗?”薛冰喘着气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毒蛇仙子!” 那人轻轻将薛冰揽在腰间,说:“没有看错,化成灰我也认识,你还记得五年前的木家庄吗?”薛冰一面挣扎,虽然知道是徒劳但是仍然不愿放弃,一边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不然我让你……” 那人的笑声掩盖了她软软的声音,酒醉的迷糊在苦苦挣扎后更加不由控制,她觉得自己渐渐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在一个冷冷的小屋里,地上什么都没有,自己也软软的没有力气,她惊恐的站了起来,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记不起木家庄是什么地方,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他不是太平盟人吗? 忽然门开了,那汉子走了进来,哈哈大笑说:“毒蛇仙子,你已经认不得我了,可是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认得你!近日太平使者发出通告,说有一个神通广大的薛姑娘不日将来,我还以为是谁,一看画像,居然是你,那画简直太逼真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薛冰说:“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毒蛇仙子,更不知道什么木家庄!” 那汉子大笑说:“你忘了,木家庄有一个英俊潇洒的庄主,叫着木名,他本已经有了妻子儿女,可是就是因为你看上了他,居然就要同他一夜风流,木名合全庄之力,还是不是你的对手,那一夜我在楼下听到满天的风雨,也压不住木庄主的惨叫,后来他自尽而死,而你一怒之下,杀了全庄的人!” 薛冰心里一呆,忽然想:难道我真的干过这样的事情,不错,是有这件事情,可是我居然给忘了,我以为自己忘了,别人也会忘掉。原来自己忘了的事情,说不定别人也忘不了! 她平静的问:“你是什么人?”那大汉说:“我,我就是木名的结拜兄弟,那一夜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后来四处拜师学艺,我到剑谷学了四年的剑术,来到江湖上却再也找不到你的影子,也没有听说你死去的消息,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来这一天了!” 薛冰问:“你要怎样?将我交给太平使者,然后得到你要的。”那汉子大笑说:“本来我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至少要作一件事情,我要你十倍的偿还当年犯下的罪过,然后交给太平使者,让你接受最严重的惩罚!” 薛冰说:“太平使者的风光已经不久,你不赶快交给她,你要的东西都得不到!”那汉子来到她身边,向她脸上凑去,说:“好香,……”薛冰往边上一闪,说:“你要报仇,大可以杀了我,不要这么无礼!” 大汉哈哈笑起来,说:“你那么喜欢我的兄弟,其实你不知道,他虽然长得俊俏些,可是他的本事,还没我大呢,一会我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欲仙欲死……”说完狠狠一笑,将她拉到胸前,恨恨的说:“贱人,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去,你身上已经中了神仙醉的毒药,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可能复原,我要让你这毒蛇心肠的女人,也尝尝被人蹂躏的滋味!”说完将薛冰一把推倒在地。 薛冰心里一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不能面对,大汉已经蹲了下来,说道:“你玩弄了那么多男人,今天让你见见真正的男人,是怎么玩弄你这种淫荡无耻心狠手辣的女人,来啊,大爷伺候着你!”说着捏着薛冰的脸庞,似乎要将心里所有的愤怒都放在那一双手上。 他伸过嘴在她脸上香了几下,脸上露出得意而凶狠淫亵的神色,一只手猛地伸去解薛冰的身上的衣裳。那双手长满了茸毛,当它碰到薛冰冰凉的肌肤时,薛冰只觉一种羞辱的感觉刹那间袭满全身。她拼命的想要挣扎,但那人已经将她牢牢的揽在身前,伸手摸着她光润如同白玉的肌肤,看着她惊恐如同白兔般可怜的眼神,得意的笑说:“真是个娇媚的美人,像你这种人,应该乖乖的听男人的话,那男人什么都会答应你。——怎么这么狠毒,真是暴殄天物,我还真怕和你成了好事,舍不得杀你了!” 薛冰心里不断的安慰着自己,让自己不要慌,让自己相信自己可以慢慢的冲开穴道。 那大汉嘿嘿冷笑一声,一甩手将她放到地上,伸手撕开自己的上衣。薛冰看见他胸前的肌肉,结实的一块块铺在她眼前,狰狞而充满欲望,如同猛烈燃烧的闪电,即将带来惊雷的厉声叫唤。她心里感到一阵恐惧,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和想过的恐惧,她拼命的约束自己要镇定,可是转眼就给那团在狂风里呼啸的闪电罩住了自己,她感到风雨交加惊雷厉响着,渐渐遏止了她的呼吸,控制了她的躯体,打击着她的神经,紧紧的束缚在她的周围。 这暴雨袭击的痛苦,吹打着她极力保持着的意志—— 她闭上双眼,希望自己能够在最紧要的关头冲破穴位,集聚真气逼出毒气,如同劈开乌云后见到太阳一样重新看到自由的空气,舒展自己的双臂,缓慢的走在阳光铺洒的地上,但是那大汉得意而狂妄的笑声紧紧的包围着她,她感到他沉重的身躯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嘴上也接触到他厚重的嘴唇,贪婪的吮吸着她每一声急促的呼吸,于是她的整个世界似乎成了一片没有轮廓的混沌,如同无知的人徘徊在浩荡世界没有约束的角落,因而不知方向在哪里。 她的双手没有依靠,如同在风雨里淋湿了翅膀的小鸟,找不到停靠的角落,双眼望着不见边际的暴雨,耳边只有凄厉久远的长风,而她甚至不能挥一挥衣袖,来拂去自己脸上淡淡的泪痕,更不必和心里堆积的伤痕,渐渐刺痛着每一处神经。 此时她已经不能够静下心来冲破束缚真力运行穴位,比那力量更可怕的威胁吞噬着她的灵魂,说不清自己是在挣扎还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她觉得自己已经和他紧紧的抱在一起,这种让她生不如死的感觉,使她不顾一切的要推开他,但是在一片狰狞的笑声中,推开的并不是一个压在身上的人,而是自己全身仅有的力气和残存的清醒。 大汉粗野的玩弄着她的身体,如同捕获动物的野兽,因为捕获已经不是为了生存,所以得到目标后只是疯狂的玩弄。他满足的站起身来,退去身上最后一道屏障,薛冰只能看到他腿上厚厚而浓密的茸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那大汉淫笑着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语,那根本不是文字和语言的表达,而是欲望的诠释,如同野兽的交流。薛冰只能从中读到可怕的原始的恐惧,孤身一人站在浩荡的丛林中,似乎回到那秋水山庄寂寞清幽的花园,看到薛名轻薄引诱的微笑,看到他悠然伸来的双手…… 大汉忽然哈哈大笑不停,薛冰感到全身一阵疼痛,在自己一声惨叫中,那笑更加得意忘形,薛冰痛苦的厮打着他的身体,如同在秋水山庄的一轮明月下,不知如何才能解脱那心里无法释怀的迷惑和身上不能推却的欲望,这让他更加肆虐和狂妄,他的身体不断的涌动着,翻滚着,强烈的冲击着她所有的身体、意志乃至灵魂,天上一道闪电忽然劈来,风雨铺天盖地的袭来,即便身在房中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无边风雨突然到来的磅礴气势。 她感到自己在疯狂的飞舞,如同绕在树边的落叶,又如同卷在空中的杂草;也感到自己在急剧的坠落,如同跌向万丈不见底的深渊,又如同进入没有尽头的地狱…… 大汉狂热的激情根本没有因为肆虐而减退,他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尽了各种姿势,还是不能实现它狂野的满足感,粗野的笑声,粗暴的动作,和那粗壮的身体,似乎都不能承载他内心沉淀的激情,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结束这风雷般迅猛激烈的感觉。 忽然屋子间一道惊雷响过,屋子在一闪的亮光后突然陷入一片寂静,薛冰觉得忽然间来到寂静没有任何人的地方,结束了一切想念,屏蔽了所有感觉,甚至根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忽然噌的一声,一颗汗珠从大汉的头上滴落在薛冰的肌肤上,瞬间同薛冰滴落的泪水连在一起,薛冰忽然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她无助的目光无神的看着屋顶,她觉得羞辱的感觉已经让自己经历了无数次死亡,知道一切经历过的事情就无法挽回,她当时也曾这么在秋水山庄的亭子里一站就是一天,看着太阳缓缓升起,心里冻结的感觉忽然间袭满全身,回到现实的痛楚和不得不面对的遗憾,在无言的累积着,是因为憎恨而报复或是因为憎恨而忘却,也许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 大汉开始喘着粗气,说:“我,我,我,……”薛冰奇怪的看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如果人类一直就依照自己的冲动和感觉来交流,那么语言的确是没有必要,薛冰用尽力气,使劲的将他推倒在地上,然后自己向门口走去。 那大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同刚才一样可怕,薛冰的心忽然一紧,似乎又看到那道闪电,似乎又看到那凌厉的风雷,和铺天盖地的暴雨袭来。 她向后倒去,软软的倒在大汉的身上,洁白的肌肤在一瞬间沾惹上他浓密的汗珠,顷刻融化在他笑声点起的欲火里,她闭上双眼,不想再看到风雨扑来…… 大汉的笑声渐渐停止,平静的酝酿着,雨滴一点点洒来,大雨即将来临,没有电光,只有一阵急促的呼吸,占据了整个世界。 他似乎经历了人间最快乐的事情,兴奋的表情难以形容。他似乎有着说话的冲动,最终转化为耳边的轻鸣,如同小雨一样,滴答的响着,似乎有人已经安排了节奏。 薛冰淡淡的一笑,知道一切就会如同自己下意识能够感觉的一样,只不过是重新经历而已,这经历如同所有经历一样会过去,只留在记忆里,既然都将成为过去,人又何必在乎呢?她问着自己,忽然自嘲的一笑,为什么所有成为过去的事情,却让人有着不同的感觉,是人自己在作怪,还是事实本来如此? 她闭上双眼,痛苦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挽回,体内的真力渐渐散去,刚才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果…… 她缓缓的转过身来,感觉如同来到了歌舞袅绕的锦绣楼,老鸨告诉她反正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她低低的说:“不管是风光还是凄惨,高洁还是淫乱,都将化在风里,不为人知甚至当自己失去知觉的身后也无法感觉。就算能够想起,那不也只是一个回忆吗?” 大汉根本没有听她说话,伸手到地上散落的衣衫里掏着,掏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白瓶子,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瓶子,取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薛冰觉得没有半点力气反抗,甚至是没有半点意识反抗,她看着他写满冲动和欲望的脸,伸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汗珠,轻轻说:“对人不再重要的东西,你以为他还会去保护吗?我要作的不是让自己不受伤害,而是要告诉自己,那不是对我的伤害,而是对你的伤害。” 也许她其实很想反抗,甚至想改变刚才经历过的一切,但是,正如不能改变已经经历过的事实一样,没有能力改变的事情,还是一样不能改变…… 她在他激情拥抱的怀里,忽然心里一颤,便如看到死神悄悄来到自己身边一样,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还要到冰珀宫去见妹妹,还要帮助她定下离开冰珀宫的决心…… 她忽然明白伤害不是自己告诉自己的,不管承认还是否认。 大汉脸上汗浸浸的,薛冰彷徨的脸上也开始滴下一颗颗晶莹的汗珠,那告诉自己所有的感觉和表达仅是一个修饰而已,而真正的体会在内心深处却逃不过世俗的标准和现实的束缚,除非再次冻结和麻醉自己失落的魂灵,如同当日般笑看一切包括痛苦,甚至让痛苦成为快乐并试图改变,或者干脆用行动不懈的去证明。 大汉狞笑起来,薛冰感到一种铺天盖地的疼痛卷了起来,已经下意识的开始痛苦的呼叫,似乎满天的风雨在飘摇,似乎天地在一下子间重新风雷大作,迷蒙的夜没有终结的时候,看不到希望的人拼命的在充塞风雨的无边的漆黑里,用尽所有的智慧和力气似乎要真的离开,而所谓的离开不过就是暂时的逃避,比如一时之间的昏迷…… 她觉得那种生生死死之间的感觉奇怪的占据着她的灵魂,如同在拼命的同一个挥舞着狼牙棒的大汉在搏斗,而这结果绝对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因为她对自己根本没有把握,虽然知道自己需要离开,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失败,但是就像命运注定的结果,有谁能够挽回? 渐渐那大汉软软的跌倒在她身上,天地似乎在一场惊雷后只留下一地的污水…… 薛冰身上已经裹上一层汗水,那大汉更是汗水淋淋,却又服下了一颗药,这次药效来得更快了些,把薛冰折腾得几乎死去活来。 那大汉几番折腾后,满足的躺在那里,薛冰闭上双眼,心想也许是上天的惩罚,此时已经没了力气,更无法集聚真力,甚至连活下来都不知能不能。她心里想:幸好他已经累了,别的就听天由命,只要有一点时间,我一定能集聚真力,一定能离开……但愿他不要用什么东西把我捆起来,让我即便冲破了穴道解了毒气也不能挣脱,只要不是至软至柔之物,我的真力就能将它震开…… 她的希望渐渐增大,意识渐渐明朗,知道自己需要作什么,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险境,也知道了一切来龙去脉,她似乎呵了口气,告诉自己,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因为不知道你过去的人,永远不知道你的过去;而自己就要扮演这个角色,事实上也只有自己才能扮演,因为别人始终会知道。 她不是要遮掩自己的羞辱,而是要重新面对未来。 那大汉却终结了她幼稚的想法,他终于站起身来,对着薛冰说:“毒蛇仙子,今天就是我报仇的时候,我还要等着亲手把你蹂躏到死!” 他转头对着外面说:“来人!” 薛冰感到他欲望满足之后开始将兽性和人类特有的理性重新结合起来,如同狂野的呼喊转化为婉转的音乐,胡乱的书写演变成优美的文字,却更加令人害怕起来,她知道这即将面临的痛苦和折磨,将远远超出一个野兽欲望的发泄,因为那是一群,一群野兽共同欲望的展示。 话音刚落,一群青年男人走了进来,大汉走到墙角,喘着粗气说:“这是少有的美人,你们今天走运了!” 薛冰靠在墙边上,看那群人脱下衣服,一个个精壮的年轻男人,就是一头头激动的野兽,他们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忘记了一切人类的准则,展示了最原始的丑态。尽管他们脸上带着笑容,那是对自己即将得到满足的渴望和庆幸,是对征服和奴役的准备。 一头野兽忽然蹲了下来,伸手将薛冰的两只手狠狠的按在墙上,开始狂烈的亲吻,薛冰心想:为什么每个男人都这样? 但是现实已经由不得她想,这年轻人已经在她身上大动干戈,旁边的人也不停的在她身上蹂躏着,天地真的回到了混沌,能够听到的只有不停的呻吟。 薛冰也不知道这群精壮的猛男是如何发泄他们的淫威,只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一样,漂浮在茫茫的空中,浑身失去了力气,失去了意志,失去了感觉…… 她无数次醒来,都是一个男人狠狠的抓着她的手按到一边,然后开始猛烈的亲吻,已经不知多少次经历了,直到那群男人的样子,让她实在不愿睁开双眼。 苍白的天空滑过一道闪电,尽管光芒万丈却引不起看者的注意,因为一个淡忘一切,经历了一切的人,不会在乎她曾看过的闪电,即便那风雨没日没夜的下着,而她依然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忽然发现新的轨迹…… 只有洁净的水,才能给人以健康的生命,可惜即便有人知道,却还是要喝污浊的浑水,有时是因为没有水,比如在沙漠里,有时是因为忘了身边有井水,比如已经习惯喝浑水的人…… 笑声传来,大汉缓缓的走了过来,他让人将薛冰抬了起来,薛冰看到自己真的到了空中,倒在那裹满汗珠的肌肉上,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大汉的呻吟刺痛着薛冰每一处神经甚至每一个毛孔。 渐渐她觉得自己来到了天上,身边是白云漂浮,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即便身边是白云,对一个没有意识的人而言,和身处惊雷中有什么区别,生与死,幻与灭,大与小,对与错,正与邪,都在一刹那间似乎终结…… 她终于醒来的时候,此时已经躺在江边,浪拍打在她身上。看着天上的明月,她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不知道当时跟着江一鸿离开会是什么结果,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从死亡的地狱来到了人间,他们以为她真的死去了,没有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大的屈辱还会有尊严活下来,薛冰看着月亮,希望自己真的死去。 忽然一下子想到冰雪,她心里一动,想自己应当找到冰雪,这段时间没有碰到冰儿,可见冰儿已经回了冰珀宫,自己得赶快到那里,别的所有的事情,都留到明天再说吧。 说不定明天一切都会改变,事实上就在蹒跚的步子中,她忽然觉得心头的起伏渐渐少了,如同那些伏在天上的云,淡淡的几乎没有动静……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毕竟她知道人是会改变的,尽管这改变有时连人自己都不知道。 天边的月亮渐渐下去,而阳光将会随后而来。 九十九回: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九十九回: 窗台的夕晖已经慢慢散去,夜色即将降临,佟泽独步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已经模糊的景色,忽然门开了,只见遥香走了进来,温言说:“你还没有休息?” 佟泽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说道:“没有我的话,你们都不要进来,我要好好的静一静。”遥香软言问道:“怎么了?”欲待上前,佟泽挥手止住,说:“让余平进来,我有话要说。”遥香只好离开,不一会,余平缓缓进来,只是轻声说了一句:“盟主。” 佟泽转头看着余平,说:“我还记得令伯将你托付给我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小伙子,现在,你已经是独挡一面的右路大使了。”余平恭敬的说:“全仗盟主提拔。”佟泽笑说:“那都是你自己的造化。现在的江湖,已经是换了人间,余右使有何高见?” 余平小心翼翼的说:“目今水风云带领风云会的人驻守一线天,易守难攻,除了黄山、除邪二派乃江湖第一大派之外,别派元气大伤,只有玉山和灵教气数还好。所以,不足为虑。”佟泽问:“你知道是谁杀了我吗?” 余平一惊,说:“盟主,你……”佟泽说:“不错,我已经气数将尽,杀我的人,正是除邪岛派来的人,我一点证据都没有,但是我知道,除了除邪岛,没有人能够对这里如此熟悉。”余平问:“难道没有解药?” 佟泽说:“我一生从不信邪,除邪岛对我的种种警告和威胁我都置之不理,没想到最后还是死于别人的暗杀计划,你以为他们费尽心计得到的毒药,是那么容易能够破解的吗?”余平上前说:“可是……” 佟泽叹说:“谁不想多在世上活些日子,只是天命难违,人力有限啊。余平,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余平来到佟泽身边,俯首听着,佟泽说:“太平盟从一个弱小的门派,一步步走到今天,是天意的撮合,也是人心的向背,武林人一样渴望一种平静的生活,谁能让他们享受安乐和幸福,他们就会将全部的力量甚至生命交托于你,可是这世上又哪里有真正的幸福,差距和不公平如同与生俱来一样缠绕在江湖上,试图改变就将受到惩罚,注定不能成功;太平盟能够在江南江北雄踞一方,不怕艰难困阻,除了能够借重江湖的力量,最重要的,乃是太平盟十分清楚这江湖的规则,那些不屑于愚弄众生的人是不会明白成功的滋味,注定孤独和失去别人的理解。” 余平点头不止,佟泽坐在窗边,继续说:“在每个太平盟人眼中,也许我是一个神,或是一个魔鬼,在他们眼里,也许我出卖过朋友甚至尊严,也许我利用财富和权力的手段让人觉得可笑,但是毕竟,在太平盟人的眼里,在江湖上,佟泽的剑法已经传遍每一个角落,我不是要他们真正领会我的剑法,而是要让他们知道,这剑法的主人,始终在因为能够拥有如此多的弟子而能够主宰江湖上的风风雨雨,这也许并不值得骄傲,但却是对于拥有权力必不可少的保证。” 余平点着头,佟泽叹说:“你也一样,将来你会是太平盟真正的主人,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让人们看到你的力量和智慧乃是你成为他们主宰最根本的所在,为此你要紧紧把握住手上的权力,将一切控制在你的手心,当然,带领他们成为江湖第一大帮会,和除邪、黄山分庭抗礼那是你权力存在的根本,所以在愚弄众生的同时,你要能够让他们拥有力量、财富、信心和勇气,来面对你的敌人,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铺平你前行的道路。” 余平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一直没有动,佟泽继续说:“我将会让你离开,然后遥香将会成为众矢之的,没办法,她只是我的一枚棋子,这枚棋子已经拥有过了荣誉和骄傲,已经对着武林滥发了她的威风和滥用了她的权力,也许这是她为此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我知道风华和主持大局,他本不是专营的人,将来这盟主之位,一定会在赵置之的身上,而他,将会让太平盟面临更大的考验,至少在财富上,太平盟将会遇到极大的困难。我在茗香居的湖底曾经私藏了一批宝藏,足以应付那次灾难,这个奇迹,将由你来一手缔造,然后,挥师北上,此时黄山和除邪二派已经斗得筋疲力尽,将是你真正一统武林最好的时机,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余平点头说:“无不从命!”佟泽叹说:“对权力的渴求让我失去了理智,直到临死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真正能够享受权力和财富荣耀的人,并不是站在风头浪尖呼风唤雨的人,他们反而是众人攻击的对象,你在离开太平盟正气堂的这段时间里,一定要找到一个人,他就是将来的盟主,你的一切将由他来为你实现,而他永远只是你手上的一枚棋子,你在成为名副其实的权力拥有者的同时,更加不会因为成为众矢之的而惧怕,这是我唯一错漏的地方,死亡,将是一个人在人间一切的终结,人死之后,又能带走多少东西?” 余平忽然抬头说:“盟主,为什么你不召集所有的门人,来想最后的办法?”佟泽看着余平,说:“包括现在仍然有不下一千的人四处搜寻解药,我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所以我说无力回天,你千万不要贪图表面的风光和权力,只有真正的权力在握才能让你完全的安全,我就是太过满足于表面的风光了,如果一个我能控制的人在作盟主,那么现在我最多只是为物色一个新的盟主而发愁罢了!” 余平待要说话,佟泽忽然喝道:“大胆,竟敢以下犯上,来人,将余右使带出去,发往西方升和堂,再行论处。” 余平被几个门人带到外面,在那一刹那,佟泽忽然对他一笑,他知道在别人眼里,这是佟泽最后一次滥发他的淫威,最后一次治理他的朋友,但是在余平此时的心里,一切还是那么的未知。 甚至在佟泽心里,也只是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冲动的事情,身上的血液似乎在一刹那间开始凝固,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忽然有一种点燃一支照亮天地的蜡烛的冲动,他来到窗边,想到这人生便要终结,想到这一生便已经过去,心里忽然有种怅然,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失落,一生的英名和功业都将在死亡中化为尘土,即便有雄心和壮志,有抱负和追求,仍然如同不愿吹落风中的落叶,随风飘散…… 如果真有生生世世,生命只是轮回而没有终结,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这轮回的传说,难道也如同我欺骗别人的谎言一样本来就是谎言? 身边孤寂得没有半点声音,难道是世界随着我而终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喧闹和明亮的地方吗?我曾经见过的人此时不能见到,他们会在想我吗? 他的思绪回到了那个月明的夜晚,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那淡淡的调皮的微笑,那倔强的不屈的眼神,那天然的不加修饰的脸庞,以及那匆匆一别的一瞬间…… 今晚的月色似乎已经因为伤心绝望而毫无痕迹,既然明天已经不能等待,那么就让遗憾伴我终老。 这是一个结束,更是一个了断…… 外面甚至连声音都消失了,似乎已经到了幽冥的境界,似乎一切都因为漆黑而失去了生命,他想伸手抓住什么,却在一刹那间如同初醒的梦一样恍然,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床上,边上似乎还有哭声,似乎是熟悉的人,比如遥香的声音,但他的眼睛已经不能看见,他拼命的搜寻着记忆,拼命的回忆着过去—— 只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出现,那娇小的容颜带着微笑和芬芳,在一阵琴声的美妙中翩然而来,于是他看到了最美的时光,看到那起舞的身影,美丽的月色,听到仙界的音乐,缥缈而遥远,却一直透到内心深处。 身边悲凉的哭泣越来越远,眼前美丽的风景越来越近,这是他一生见过的最美的画面,没有负担甚至没有一个具体的时空,只有一个心里的人,如同灵魂一样围绕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记得似乎自己轻轻的说了两个字,“霜儿。” 然后一切便在那一瞬间凝结,一切在那一瞬间结束。 此时的司徒霜,正在灯下绣着一只鸳鸯,那鸳鸯的样子在眼前鲜和而可爱,她一面看着,身后走来他的丈夫,看着绣的鸳鸯,笑说:“绣得真好看。”司徒霜转过头去,看着丈夫的脸,轻轻的一笑。 他笑着问:“怎么了?”司徒霜笑了笑,说:“没什么,你看这枕头好不好看?已经绣好了。”他笑笑说:“好看,不要太累了,你整天这么辛苦。”司徒霜笑说:“其实你才辛苦。”他笑了笑,忽然说:“娘子,我……” 司徒霜一笑,问:“怎么了,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他笑笑,说:“他们都说我福气好,娶了一个仙女。” 司徒霜淡淡一笑,说:“二嫂子不是比我更漂亮能干吗?你想这么多干什么?”他笑了笑,鼓起勇气说:“可是我却没有能耐,不能让你和那些太太小姐一样,过舒坦的日子……”司徒霜一笑置之,说:“我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你别想那么多,一定是你的朋友在教唆你,别信他们,我给你打点明天干活的农具,你要早点休息了。” 他一笑,还是说:“我,我想出去闯一闯,——我凑了点钱,想出去做点生意,这样,你也可以……我也能让你过好点的日子,娘子,我本来……” 司徒霜放下枕头,淡淡的一笑,说:“为什么总是觉得外面那么好?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会离开,到外面去,也好,男人都想成家立业,原来婚姻和厮守只是男人事业的一个开始,你是要我等你回来,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笑了笑,说:“娘子,我,我真的是……”司徒霜笑说:“尤其是夫妻之间就更不用说客套话了,那些所谓山盟海誓的谎言和抱负志向的说辞,相公以为我会坚信不渝吗?你已经决定要走了,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你不想回来,谁能让你回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若在外面能够有一分天地也好,那是你们男人的骄傲,如同婚姻一样重要,女人总是把婚姻当成是谋生的手段,而男人则把谋生的手段当成婚姻一样看重。那我是不是应该收拾你离开的行李,而不是明天收割的农具。” 他笑说:“不是,等秋收完了再出去,我……”司徒霜看着他,笑笑不语,心想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吧,自己已经安于平淡,那就意味着能接受普通人应当能够接受的一切了。 如果没有一点外面世界的影响,甚至花草都消失,没有时空和环境,也许那翩翩的公子,倒是自己漫步在光阴岁月里不老的伴侣。 可惜外面世界即便漆黑却也一样有着种种现实的痕迹,种种真实的束缚。 她依偎在丈夫温暖的怀里,心里忽然有些怅然。 那个月色浓浓的夜晚,那段念念不忘的相遇,那个一生铭记的痕迹,和那个在现实与回忆里来来回回的人。 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笑着看着她甜蜜的笑容,以为是因为自己使她如此的快乐,他顺口问:“听说你还有两个姐姐,是不是?” 司徒霜心里一怔,心想是谁告诉他的,她没有问,因为她在遥远的田园依偎在丈夫的身边,而冰雪却在武林里执掌着一个冰珀宫。 冰雪让几个仆人收拾了今年的瓜果之类,一一整理好,心想珀儿她们怎么也不来帮忙,正想着,冰儿从外面走来,冰雪问:“怎么样,一路还顺利吗?”冰儿说:“最近江湖上倒也平静,一路到了巴州一带,都没有什么事情,今年收成不错,价钱也好。” 冰雪叹说:“不知珀儿她们……” 冰儿说:“宫主,我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冰雪问:“怎么了?”冰儿说:“珀儿她们同时离开了冰珀宫,似乎太过蹊跷。”冰雪说:“有什么蹊跷,那几个公子都是文雅风流之人,乃是真正的名人隐士之辈,她们居然能够志趣相投,那不是人间的一段佳话吗?” 冰儿说:“我怎么觉得她们是被人引诱一样,你想,在瓜果园边上忽然多了一群号称红尘十三侠的隐士,效仿古时竹林的起个贤人,高歌狂调,冷眼看天下,这本没什么,只是他们偏偏对雪儿她们一见钟情,甚至,还有人打我们的主意,这似乎预谋一样可怕。” 冰雪笑说:“别乱想,咱们现在不是很好吗?以后你有了喜欢的人,也一样跟着他一起,过你们自由自在的日子。”冰儿说:“我一路回来,看到灵教有些异动,加上以前孟前辈曾经告诉过我,龙宫是当年老宫主同屈远决斗,屈远举全教之力都无法战胜而得来,灵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迟早会将龙宫据为己有。” 冰雪说:“屈怀英已经一统灵教,黔州各地无不从其命令,区区一个龙宫,他应该不会看在心上。”冰儿说:“他立志一统苗人的山河,一路上我想到灵教的种种形迹,不免担惊受怕,我想前去广灵宫,探探灵教的虚实。” 冰雪正要说话,外面几个仆人忽然进来说:“宫主,外面来了好多人。” 冰儿一急,说:“我去看看!” 冰雪心想:难道真的是灵教教主带人前来?难道屈怀英,真的要报当年之仇,而且要一统苗人所有的河山。 冰儿急急的跑了进来,大声说:“不好了,宫主。” 冰雪努力平静下来,说:“慢慢说。”其实她心里也是一紧。 冰儿说:“灵教教主已经来到龙宫之外,似乎……”冰雪说:“我一味的忍让,难道屈怀英一定要斩尽杀绝?”说完出了洞口,乘船来到外面,只见屈怀英果然带着许多人站在暗河边上,冰雪纵身来到岸上,说:“屈教主,咱们又见面了!” 屈怀英哈哈大笑起来,好半天才说:“是啊,做了多年的老邻居,连话也没有多说几句,冰珀宫主,我今天来和你叙叙旧。”冰雪微微一笑,说:“不敢当,灵教教主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我可不敢占用你的时间。” 屈怀英说:“教主,听说龙宫的景色十分迷人,本来十几年前,先父就想进去一看,不过,这竟然成了他的遗愿!” 冰儿喝道:“屈怀英,你别得寸进尺,你以为冰珀宫是你说来就来,说进就进的地方吗?”屈怀英说:“我一个人当然不行,所以这不带来了灵教所有想一览冰珀宫美景的教众吗?”冰儿呸了一口,说:“冰珀宫皆是高手,你以为几个灵教弟子,就能为所欲为吗?” 屈怀英冷笑说:“不错,但是,你的那些所谓高手,如今已经在温柔乡里欲罢不能了。”冰儿喝道:“你,你说什么!” 屈怀英冷冷的说:“一群春心荡漾的女人,只需几个男人就能让你们服服帖帖,冰珀宫主,原来你身边的人这么经不住考验!” 冰儿怒说:“你……” 屈怀英笑说:“不错,在十里外花果园的红尘十三侠其实是对付你们十三个女人的,那都是太极洞以前的弟子,一个个风流俊朗,善解人意,那正是我的意思,不过你和冰雪宫主好像无动于衷。” 冰雪恨恨的说:“屈怀英,你卑鄙无耻!” 屈怀英笑说:“唯小人与君子难对付,对付你们这群武功高强的女人,只有一个办法。冰雪宫主,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现在最好的路,便是如同他们一样来到红尘十三侠身边,废了你们的武功,让你们享受人世间最幸福的感觉……” 冰雪呸了一口,长剑一指,说:“休想,屈怀英,你先问问本宫主手上的长剑!” 她身形一晃,顷刻间一阵狂风闪过,一道冰力破空而起,向屈怀英头上飞去。 屈怀英身形晃动,举重若轻的闪至一侧,冰雪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忍不住往后退去。屈怀英冷笑一声,身形暴转,长剑出手,飞洒而至。冰雪急忙长剑护体,翩然而动,冰儿站在那里,只觉四周的人潮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手上只有一支长剑,尽管用一道凌厉的冰气护住自己,仍然在疯狂的攻击下左支右绌。 冰雪转过身来,一把抓住冰儿,一路飞奔而去。 冰儿说:“宫主,让我留下来对付他们!”冰雪回头看着追来的人,说:“我们只有两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冰儿猛的一转身形,长剑一指,向前面进退护法南振身上刺去,南振身形转动,顷刻间已经伸鞭子打了过来,冰儿与她斗在一处,满天的冰棱飞舞,蓦地里人已经将二人团团围在镜湖旁边。 冰雪看着四周跃跃欲试的人,心中不及多想,用尽力量使出一招“冰封雪山”,刹那间空气渐渐凝结,所有的人都冻在那里,但是以冰雪的功力,尚不能坚持太久,她赶忙拉着冰儿继续往前飞去。 屈怀英发力震破冰块,冰屑飘然而落,他也如影随形一般的跟在后面。剑气呼啸,指向冰雪。 冰雪转过身来,对冰儿说:“你先到山上等我,我们一起越过龙山。”冰儿还要说话,冰雪已经一掌击去,冰儿只觉浑身一轻,身不由己的向天上飞去。 屈怀英冷笑说:“冰珀宫主,你也知道在劫难逃!” 冰雪冷声说:“屈教主,没想到你赶尽杀绝的本领,比令兄和令姐更加不择手段。”屈怀英得意的说:“不错,我等的就是今天,所有的敌人都没有力量与我抗衡,在苗人的地方,没有一个汉人能够不听从苗人的号令!” 冰雪摇头叹说:“别高兴太早,你觉得冰珀宫真的会坐以待毙吗?” 屈怀英看着四周,忽然一阵哈哈大笑,问道:“是吗?你的人在哪里?”冰雪手上长剑闪动,带着一股凌厉的冰劲,如同疯狂的北风,卷起滔天的气浪,扑向凶猛的敌人。屈怀英长剑轻动,依然那么悠闲潇洒的动作,舒缓而轻柔,如同不愿踏碎轻梦的脚步。 二人在湖边一连出了十数招,后面南振等人已经赶来,冰儿也从后面赶至,冰雪心里想:长战下去,最多多伤几人而已,不走竟是不行了! 她虽然满腔的怒火和怨恨,虽然十分的不愿,却只能缓舒玉袖,轻展罗裳,带着冰儿飘然而去。 回头看人已经如同箭矢一样紧追不舍。 冰雪身形闪动,顷刻间已经到了山顶,山下是围攻的灵教教众,她冷笑一声,看着冰儿,说:“怎么你还不走?” 冰儿摇头说:“冰儿永远都不会走,因为我是你的奴婢。” 冰雪笑说:“现在已经不是了,冰珀宫将会从此在江湖上消失,没有人会提起它。”冰儿摇头说:“不,不能让龙宫成为灵教的地方,宫主,冰儿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 冰雪手上长剑一动,说:“有时候想起来,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你说,雪儿她们,真是为了心中的一点欲望而离开了我们吗?冰儿,你没有欲望?” 冰儿笑了笑,说:“谁没有呢,我也想有一个英俊的男人,让我永远都能留在他的左右,但是这可能吗?难道我还没有认清这个世界?它这么虚伪,这么不真实,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放弃对自己的约束,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和自己曾经的誓言。你觉得我还会抱着什么幻想吗?” 冰雪看着冰儿,说:“走吧,也许来到平凡的生活里,找一个根本没有机会背叛你的人,当生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你还会是他唯一的希望和支柱所在。”冰儿摇头说:“在冰儿的心里,始终只有宫主,因为宫主是这世上不多的几个可以共富贵的人,这是冰儿的荣幸。” 冰雪摇头说:“不是这样的,冰儿,如果事情是你和龙涛之间有了矛盾,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你,我最在乎的东西已经离开了,所以我就不会抛弃朋友。世上没有好人,所谓的好人只是因为看透了生活的可怕,试图开始让自己的不幸因为帮助别人而得到安慰。走吧,现在还来得及,屈怀英要杀的,是我,不是你!” 屈怀英的声音从山下传来,越来越近,“好一对情深的主仆,冰珀宫主,到现在,你身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你还忘不了找她作替死鬼!” 冰儿呸了一口,说:“妖人,你不得好死!” 屈怀英大笑一声,说:“冰雪,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吗?你以为谁都如同你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你以为谁都可以因为善良而克制自己的欲望,你错了,你身边每一个人都是欲望的源头,一当看到了梦里的所求,她们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你甚至背叛你!你身边的人,你居然什么都不能满足她们,让她们宁可离开你,这简直是你最大的悲哀!” 冰雪淡淡的说:“屈怀英,你居然敢亲自上来!” 屈怀英看着山下,大笑着说:“龙山,在龙山之上,我终于完成了祖先没有完成的伟业,在苗人的土地上,再也没有一个汉人,当年的冰珀宫主一人力敌上千教众,无坚不摧,家父因而郁郁至终,想不到今天,我屈怀英完成了历代教主没有完成的心愿,灵教,你将在苗人的土地上成为唯一的主宰!” 他似乎要拥抱天地,他得意的神色似乎要冲破惨淡的愁云,告诉所有的人类! 冰儿身形一闪,一剑刺去,剑上带着凌厉的冰劲,屈怀英身子尚未转动,手只是轻轻一动,便将她手上长剑用右手食中二指夹住。冰雪大叫一声,身随影动,刹那间长剑翻飞,“多情更比无情苦”,“圣主朝朝暮暮情”,“未成曲调先有情”,“含情凝睇谢君王”,一招招连绵不绝,但屈怀英只是左右闪动,几招之间,已经将一股凌厉的冰劲控制在他股掌之间,冰儿感到一阵凌厉的劲气袭来,身不由己的往后便倒了下去,幸好她功力高深,才不至于五脏受损。 冰雪一连出了几十招,非但不能止住屈怀英的攻势,反而在他丝毫不见痕迹的攻击下显得力不从心,他从没见过这么悠闲的招式,也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招式。 屈怀英忽然手上一抖,一道劲光飞来,洞穿冰雪左肩,冰雪急忙舞剑相护,屈怀英冷声说:“你乖乖的求我,说不定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冰雪恨恨的说:“休想!” 忽然间她想到孟长青的话来,“你母亲当年的冰魄劲力,加上摄魂剑舞,天下间罕有敌手!”她心里一动,“摄魂剑舞”自然而起,刹那间山顶似乎闪耀着一种夺目的光辉,那雍容大度的气势让屈怀英从容的劲气刹时黯然失色,屈怀英如同来到了神奇的天国,看到那白衣飘飘的仙姑道娥,在他灵魂最深处舞动着摇曳的身躯,迷人的身姿跳跃在他心灵最脆弱的地方,那里似乎有一个红色的影子在闪动,那红色的影子在他心灵上空的舞动,搅出他心灵最深处莫名的回忆—— 那个黑色的夜因为灯火而显得通明灿烂,龙山的祭祀依然热闹,火边的人如同火一样的绚丽…… 似乎又回到那魂牵梦萦的夜晚,谁没有最爱的人? 他大叫一声,飞身退出一丈余远,对身后的刚上来的进退护法喝道:“上!” 在龙山的顶上,扶摇的风里依然是一个白衣飘飘的人,飞动在数十高手的视线之内,一支长剑用冰力和舞姿游刃有余的飞动着,数十高手能耐其何? 屈怀英怔怔的看着冰雪,似乎当年屈远看着冰玉婵一样的惊讶,为什么世上有这么迷人的招式,为什么所有的剑招在她的剑下就会失去所有的威力,难道当年的失败,在龙山之上还会重新再来,难道冰珀宫还会继续在灵教的身边长存下去,难道一统苗人山河的愿望永远都只是一个奢求,一个无法达到的彼岸…… 他重新拿起手上的剑,闭上双眼,这时他心里所想的只有用尽最猛烈的攻势,除去最强大的敌人—— 他大叫一声,剑气冲天,山顶一阵雷鸣般的震动,血肉在横飞,亡魂在呼叫,风在颤抖,人在咆哮,翻飞的长剑,带出一路流血的痕迹,没有多余的顾虑,生命在一瞬间由灿烂到枯萎,如同花草的凋零,来不及慨叹就已经化为尘土。 他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血的泥泞,山顶的血,似乎还要流到山下去,已经汇成了一条血河。 忽然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你终于成了一个魔头。” 他蓦然转身,只见那红色的身影如同花朵一样盛开在眼前,他颤声说:“你来了!” 来的正是薛冰,他曾经日思夜想的薛冰,薛冰冷漠的看着他,说:“你已经杀了山上所有的人,我来晚了,只看到化成泥土的尸体,和化作亡魂的灵魂。你完成了祖先的大业,从此以后,你的威名将会远播江湖,甚至几百年后,你还是一样永垂不朽。” 屈怀英忽然感到一阵苍凉,薛冰凄然的说:“难道大业就如此的重要,难道你心里,就一点都没有过慈悲的心肠?这就是你的功业,你的丰功伟绩,前任教主不能实现的,你的双手都实现了!” 屈怀英笑了一笑,他自己也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他扔下手中的剑,说:“你来了!”薛冰轻轻一笑,来到那堆鲜血之中,捡起冰雪的那支剑,说:“这是你们每天祭祀的地方,现在这里又多了更多的亡魂,他们将享受无尽的香火,因为为了一个人的伟业,他们献出了生命。” 屈怀英看着薛冰远去的背影,希望能够留住,却又深知根本不能留住,他想往前走着,但思绪告诉他,他其实希望往后走,希望甚至时间都可以倒退…… 人间的路从来都只有一个方向,一种痕迹,这将是一个人的命运,也是一个人的不幸。 山顶的风依然那么清凉,只是暮色更浓,似乎要淹没一切包括人的感觉。 薛冰来到山下,看到马上坐着的冰雪和冰儿,笑说:“想不到冰儿的身手这么快!”冰儿笑说:“我看到他闭上眼睛,知道他会出手,所以就赶快拉走了宫主。不过若不是大小姐你提前赶来击退了山下的人……” 薛冰回头看着山上,说:“屈怀英,其实你是败了,你的门人都被我点中了穴道,你身边这么多人为你送命,只不过,我已经无心和你争这名头,龙宫你就拿去吧。” 冰雪叹说:“可惜娘当初一心想建一个世外桃源。” 薛冰笑说:“母亲最大的心愿不是留在龙宫,而是她的孩子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平静的世界里,她不会怪她的女儿,因为在她的灵魂里,已经无意于争夺,无意于占有。” 冰雪策马狂奔起来,冰儿问:“咱们这是去哪里?”薛冰对冰儿笑说:“去江南,那里山清水秀,走吧,冰儿。” 冰儿摇头说:“你们要从此归隐园田?” 薛冰笑说:“不是所有的归隐都要到田园里啊?你没听说过大隐于世?”冰儿笑说:“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我要浪迹江湖,自由自在。” 薛冰看着她甜美的脸庞,说:“你现在还以为江湖上可以自由自在?” 冰儿笑说:“不错,一个人,一匹马,一支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大小姐,宫主,我这就走了!” 冰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灵而舒缓,薛冰来到冰雪身边,说:“其实人总是希望到自己梦想的另一边,看看梦一旦实现后的快乐。”冰雪笑说:“冰儿和我们不一样,她从来没有过爱恨,现在她要用自己的心,真正的忘记自己的一切束缚,重新感受人生的喜怒哀乐。” 薛冰笑说:“走吧,看这天气,似乎要下雨了。” 正说着,天上忽然一个响雷打来,冰雪纳闷的说:“这已经是秋末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惊雷,快赶路。” 二人快马加鞭,一路听着惊雷,到了夜半时分,天上已经下起了大雨,还是没有遇到客栈,只好到一个山洞里生了一堆火,两人将衣服烘干,吃了点干粮,便在洞里就着火光睡去。 夜里冰雪忽然醒来,看到火光,想到流星在火边的样子,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脑子里,她忽然发现其实龙涛的影子已经渐渐远去,流星的样子逐渐清晰起来,这让她害怕,也让她奇怪,难道,自己曾经认为的永不改变的爱情,竟然真的会在不经意间改变吗? 不知此时的流星,是否在木子玉凄凉的坟头,想着一个白衣袅绕的影子。 一连几天,二人都是在趁雨停时赶路,但是到了川蜀一带,雨已经是成天下个不停,二人只好住在客栈之中。 雨似乎没有停的意思,非要痛快的下个不住,冰雪笑说:“看这雨,即便停了,江水猛涨,也不可能乘船回去,只能多等些日子了。” 二人正说着,忽然一阵低低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在唱着什么,那声音颇为熟悉,二人往楼下走去,只见楼下人群簇拥中一个女子正在捻着琵琶,轻轻的唱着歌,歌声缥缈而凄凉,如泣如诉。 而唱歌的人眉毛低垂,脸如白玉,不是遥香又是什么人! 冰雪一惊,转头对薛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薛冰说:“佟泽已经不在世上,遥香积累的怨恨,令她在江湖上没有立足之地,只有到这些不入流的地方,靠卖艺为身。”冰雪坐了下来,只听身边一个男子说:“你说这奇不奇怪,昨天王老板给了她五两银子,把她叫回家里,……”冰雪心想:五两银子就把她叫到家里,是很难得的,遥香可不是寻常女子。 只听那人继续说:“本来还好好的,到了夜半,忽然一阵鬼叫传来,王老板家里都听到了,不久就听到一声惨叫,王老板叫着有鬼,接着所有的人都说看到了鬼,他家里有几十个人,都重病在床,那王老板更是差点丧了命!”那青年刚说完,旁边有个老头说:“这不算什么,你知道吗,我给你说,据说有个好心的老板,不过是看她可怜,多给了些银子,根本没有要她的意思,当天晚上,也是闹鬼。你说,这谁敢多给,只要是三文两文的给,倒也相安无事,所以啊,她又多了一个外号,叫做‘鬼咒穷’,说是鬼下了咒,永远都不能有多余的钱,否则,给钱的人就要给鬼惩罚。所以年轻人,你要是看她水灵,可别打什么主意,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那青年说:“我家里还有妻子呢,这几天便要回去了,只不过因为这雨,一时不能走而已。今年这天可真怪,这水一涨啊,不知拦了多少人!” 老头呵呵笑说:“是啊,这就是老天,随便动点气,咱们老百姓可是吃不消啊!不过这渡江,是啊,有的地方是一定要过去的,可是有的地方,也未必就一定得去,要过去的人,有你这种希望一家团圆的人,也有希望出去寻找功名利禄的人,有的人,本来就没道理过这条江的嘛!” 青年说:“老人家说的是,不过每个人作事情都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说完一笑,又继续听歌,老头点头呵呵笑说:“是啊,每个人都自以为是,老头当年也是一样的啊,有一年也是发大水,我和几个人出去作生意,遇到大水大家都要过去,连等也不等了,一个都没能过去,全跟着江水流走了。我就留在这里,一呆啊,就是一辈子了。” 青年说:“老人家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 老头说:“大水过后,我才想起来,我们几个都是孤儿,回去干什么,一定要向认识我的人说我们在外面挣到了钱吗?有时候,是我们自己在让自己一定要过去,其实,那边并没有什么好,甚至还很可怕。” 青年点头说:“只是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 冰雪看着窗外的雨,忽然也觉得自己到江南和在川蜀又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一定要想着过去,想着离开呢? 遥香低低的声音和在风雨里,其实根本已经没人听她在唱什么了,大家都想着这该死的雨该何时才能过去,这样他们好乘着大船,斩破风浪,奔向远处……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